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穿到古代嫁山神 >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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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冬槿与遥云对视一眼, 两人从各自的眼神中确定,后头说话这人,确实就是贺纯没错。


    余冬槿沉默了下,两人有对视一眼, 然后余冬槿拉着遥云进了雨具店里。


    渔具店老板坐在柜台后面, 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


    余冬槿对他笑笑,假装欣赏起了店里的油纸伞。


    果然, 没过一会儿, 外头雨稍微小了一些, 一个细长眼的高个子穿着上好布料裁制出来的书生袍,打着伞从纸铺里出来了, 他身后, 比他矮一些的贺纯没有伞,但好歹戴着一顶遮雨的斗笠, 弓着腰抱着一油纸包的东西,与前头那人一起向着城东去。


    留云县挺注重教育的,备考秀才的童生的书院便建在城东, 书院里名次高学习好的学生, 报名读书和住宿都是免费的, 但纸笔书墨妖学生自理,贺纯便是这一类学生。


    但即使如此,郭娘子每日辛苦的磨豆腐做豆腐供孩子上学也很不容易, 加上她还要存钱供孩子考试,所以母子两的日子过的很是拮据。


    郭娘子之所以一心要供孩子读书,据说是为了完成她丈夫的遗愿, 那位同样早逝的先生也是位读书人。


    余冬槿走到门边探出头,看着逐渐远去的贺纯背上湿透的衣裳, 又看了眼他那书生袍下,那裤脚上分明不甚明显,被郭娘子细心处理过的补丁,叹了口气。


    遥云对贺纯没什么兴趣,在后面将他刚刚多看了几眼的油纸伞买下,来到他身边打在两人头上。


    余冬槿抬眼看了看自己头顶的伞骨与伞面,对上遥云:“你哪来的钱?”


    遥云:“……”他摸摸鼻子,实话实说:“最近城里的灵物给我上供的。”


    余冬槿大为震撼:“还有这事?”立刻追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遥云:“就这段时间,晚上你睡着的时候。”


    余冬槿这段时间白天忙,晚上就睡得很沉,遥云弄他他都不醒,反正就是一个字,累。


    余冬槿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晚上的状态,但他还是很不满,十分不讲道理道:“那你也该喊我看看的,是什么灵物啊!”两人慢慢走近雨里,余冬槿又问:“还有,这伞可不便宜,你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可恶,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


    遥云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他道:“我就是想着,以后出门逛街用这钱给你买东西吃,你不是喜欢吃糖葫芦么?”他又与余冬槿道:“你放心,我收钱之前都查过了,那些找得到主人的,我都给人家还过去了,有一半应该是走商的,太远了我感应不到,暂时便用着,以后找到人了,我会还的。”


    他本来也不差钱,只是平日里他自己用不上,余冬槿又不要,就没在洞府里取。


    听见这话,这下子轮到余冬槿觉得对不起遥云了,他顿感愧疚,说:“对不起啊。”


    遥云疑惑,不知道他干嘛忽然道歉。


    余冬槿惭愧道:“我忘记给你零花钱了。”他好过分哦,他们店里,遥云的忙碌程度比他可要高上不少,但他一直把两人合伙赚来的钱自己拿着,现在想来,真是不应该。


    虽然已经是夫妻了,但遥云现在既然已经下山生活,那手上肯定要有钱才行的呀。


    遥云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哭笑不得,“我其实用不着。”


    余冬槿摇头:“这不就用着了么?”想给他花钱买小零食,那也是用着了呀。


    还下着雨,卖糖葫芦的小贩举着草把子,正愁眉苦脸的躲在屋檐下躲雨。


    余冬槿走过去,巴巴的看了眼遥云。


    遥云不由眼中含笑,拿出了两文钱,为媳妇儿买了一串个头最大的糖葫芦。


    余冬槿美滋滋的举着糖葫芦,和遥云打着伞,不紧不慢的走在雨幕里。


    两人闲着没事,还拐弯去了趟伯武叔店里,结果还没到地方,便遇到了举着伞脚步匆匆的伯武叔。


    他一心埋头赶路,都没看见遥云与余冬槿,还是余冬槿把他叫住:“伯武叔,您这是往哪儿去呢?”


    李伯武这才回神,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冬槿?”然后与两人道:“我那三舅子人找到了!现就在我大舅子家,我得赶紧看看去。”


    现在才找到人?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余冬槿惊讶不已,“人没事吧?”


    李伯武道:“说是没什么好大事,哎,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


    余冬槿:“那您快去吧,我们就不耽误您了。”


    李伯武连连点头,“诶诶。”然后继续迈着大步子往他大舅子家赶。


    看着他得背影,余冬槿忍不住和遥云嘀咕,“这可都大半个月了,人才找到,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幸好没什么事。”


    遥云摇摇头,他没去关注,自然也不知道。


    两人又买了些果干零食,才手牵手回去。


    这会儿,郭娘子家的豆腐已经卖完了,她关了店,正和刘家奶奶坐在前院里借着天光做针线活。


    余冬槿听见她们聊天说话的声音,原本因为吃到了酸酸甜甜的果干和糖葫芦而开心的脸上,眉头轻轻皱起,他想到之前抱着东西,跟在那姓王的富家少爷身后,被雨淋湿了脊背的贺纯。


    遥云知道他在愁什么,可贺纯的事情他们又能如何管的到呢,于是搂着余冬槿的肩头,让他先进屋再说。


    余冬槿坐在厨房里的案台边,把糖葫芦插在这张破桌子上的缝隙里,嚼着嘴里的梅子干叹气,“贺纯是个好孩子,他比刘成还要小一岁呢。”


    贺纯少年老成,性格沉稳,个子也比刘成高一点,余冬槿之前还以为他比刘成要大,后来与邻居们相处久了聊得多了,才知道那孩子比刘成还要小八个多月,隔着一年,算是一岁。


    余冬槿穿越之前都二十五了,刘成和贺纯在他眼里真的就是小孩,今天看见贺纯那样,他心里挺难过的。


    遥云把灶里的火点着,余冬槿的鞋子刚刚被打湿了,他要烧点热水让他擦脚,“那书院里应该有不少这样的情况,穷人家的孩子被富人家的孩子欺凌,这种事只要不是太过分,书院里的先生应当是不会管的。”


    余冬槿点头,也知道肯定是这样的,毕竟这只是县城里的县学,又不是什么大书院,而且就算是那种大书院,也难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


    之前原主的同窗,那个钟秀才不就说过么?他们那书院里也有喜欢人捧着他的有钱少爷。哎,这世间就是如此,有才的不如有钱的。要是碰见了那种就喜欢整你让你低头的,穷人家的孩子还能怎么办,想要不那么难过,便只能屈服了。


    余冬槿叹了口气,撑着脸发愁。


    遥云打来热水,先拧了帕子给他插手擦脸。


    余冬槿被搞得不好意思,他这会儿清醒着呢,便自己拿过帕子,自己来。


    两人之后脱了鞋一起泡脚,余冬槿踩着遥云的脚玩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主意,他问遥云:“郭娘子家,是不是只有豆腐和豆腐皮来着?”


    遥云垂眸看了着余冬槿那双踩在自己脚背上,软乎乎白嫩嫩的脚,顿了顿才回:“嗯,就这两样。”


    余冬槿一拍手:“那就妥了,是时候研究研究豆腐菜了。”


    油豆腐、兰花串、千张、腐竹、豆干、腐乳、干豆腐、冻豆腐等等等,一大堆的豆腐菜等着他来开发呢!这些大部分都可以用来凉拌冷吃,很适合他们小店。


    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遥云说:“都听你的。”然后拧干帕子,为他和自己擦脚,接着把人抱在了自己怀里。


    余冬槿坐在他怀里,揽着他的脖子有点迷惑,“抱我干嘛。”说的好好的,干嘛动手动脚!


    遥云没说话,拿起他插在桌子上的糖葫芦,吃了一颗在嘴里,然后低头给余冬槿喂过去。


    余冬槿立即红了脸,脚趾发麻,推了推他的胸膛,没推动,只得承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


    他含着红艳艳的糖葫芦,含含糊糊的,“你干嘛呀?”


    遥云埋在他的肩窝里:“就想亲亲你。”


    余冬槿好不容易吃下这颗山楂,闻言笑了,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叭叭叭的亲了几口,然后问:“现在感觉舒坦了?”


    遥云也笑:“还成。”然后抱着他进屋穿袜子换鞋。


    晚上,余冬槿累得不行,但还是强撑着身体坚持没睡,扒在窗前等灵物。


    遥云无奈,给他裹好被子,“它们不一定会来的,你先睡吧,来了我和你说。”


    余冬槿哑着嗓子,“我不!”他有点恼,这会儿眼圈还是红的,转头愤愤道:“都叫你不要弄了,你就是不听,你好过分。”


    遥云自然心虚,小声:“我看你挺舒服的……”


    余冬槿狠狠地瞪他,脸颊又开始发红,转头过去不看他。


    遥云捏起他放在窗边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下床去给他倒水。


    今天天很黑,天上乌云沉沉,外头伸手不见五指。


    遥云还未过来,余冬槿便看见了小巷那头,有六盏小灯泡出现了,他精神一震,立即把眼睛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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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隔开李宅与隔壁郭娘子家的小巷很窄, 所以在这样的夜晚也格外的黑。


    因此余冬槿眨眨眼,看了又看,都只能看出这三个小家伙个头不大,完全看不出它们是什么种类。


    三只小家伙也看见了余冬槿, 但只见到他一人, 于是此时都很拘谨,还是等遥云过来将水杯递给半天没有等到动物上前, 颇有些悻悻然的余冬槿时, 才犹豫了一会儿, 瞪着三双亮澄澄的圆眼睛过来了。


    余冬槿见状,立马来了精神, 盯着黑漆漆的巷子里瞧, 刚接过来的温水都没来得及喝。


    遥云无法,自得重新把杯子从余冬槿手上拿回去, 自己拿着一点点的喂给他。


    三只高矮不一的小动物走近了。


    遥云给余冬槿喂完水,适时端来了烛火放在窗沿上,将它们照了个清清楚楚。


    烛光下, 两大一小, 黄棕色的皮毛油光水滑的, 长得特别的好!


    余冬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居然是三只黄鼬!也就是黄鼠狼!


    它们瞧起来,比圆圆墩墩显得更有灵性, 彼此帮忙舔了舔毛后,就在窗下对着遥云与余冬槿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瞧着十分的人性化, 嘴里话说的也更为利索,喊着:“见过山神大人与山神娘娘。”


    这个称呼余冬槿可好久没有听过了, 他忙道:“可别这么喊我,你们可以叫我大人或者别的什么,就是别喊娘娘。”


    三只皮毛顺滑一看就过得很是滋润的黄鼠狼闻言,有点犹豫不决。


    遥云开口:“便叫大人吧。”


    三只又恭恭敬敬的给余冬槿重新行了个礼,口喊:“见过大人!”


    余冬槿拍拍遥云的手,“去帮我把之前准备在厨房的鱼干拿来。”


    遥云去了,三只黄鼠狼一听这话,顿感期待,三双黑亮的眼睛直往窗户里瞅。


    余冬槿看得有趣,捧着脸问它们:“你们一直住在城里么?”


    领头的那个个头大的回答:“回禀大人,我们兄妹三个都是来回的跑,有时在山里过日子,有时在城里抓老鼠,不一定一直在这边的。”


    余冬槿惊讶于他能说这么长的句子,圆圆墩墩就完全不行,总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话里奶音还特别浓,但这个黄鼠狼却不一样,他的声音更成熟些,虽然同样也是小孩的声音,但口齿清晰,更接近小学生。


    他忍不住夸了句:“你好聪明啊。”


    带头黄鼠狼顿时有些得意,忍不住翘了翘胡子,说:“那是,我黄一在留云这一片,那可是出了名的聪明绝顶智慧绝伦!要说聪明,这一片,我黄一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这口齿,还真利索,余冬槿好笑,“是么?可是我之前认识一只八哥,它看起来比你更聪明诶!”


    黄鼠狼一噎,缩缩脖子,“您说的是不是黄翅啊?”


    余冬槿当然不知道那只在他结婚那天,指挥着动物们给他送礼的聪明八哥叫什么名字,但他反正也只是逗逗小动物,闻言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它吧。”


    黄鼠狼忙道:“我和它不一样。”


    余冬槿:“哪里不一样?”


    黄鼠狼言之凿凿,“它是天上飞的,我是地上走的,大人您不能这么比。”


    余冬槿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嗯,你说的也是。”


    黄鼠狼又翘了翘胡子,看起来骄傲极了。


    遥云那来鱼干之后,就一直在余冬槿身边静静听他们说,看余冬槿高兴,忍不住也勾起嘴角,他把鱼干放到窗台上,余冬槿便探身给它们喂鱼干。


    遥云吓了一跳,搂住他,“扔下去就是,不必喂。”


    这窗台确实距离地面比较高,余冬槿探不着,只得说:“这鱼干是我之前专门做的,没放盐,原味的,你们应该会喜欢,尝尝看。”然后把鱼干扔给他们。


    三只黄鼠狼各自用嘴接了,美美的吃起来。


    它们之前来到近前后,一直是和人那样用后腿站着的,这会儿俯下身吃东西,余冬槿才看见,那带头的黄鼠狼的背上,居然背着个灰扑扑的小包裹,这叫它看起来更人模人样了,也更加可爱。


    当然,也就他们夫夫俩会觉得这样的黄鼠狼可爱,放在这年头的普通人眼里,只会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妖怪。


    余冬槿把整包鱼干往下一放,然后待它们吃了一会儿,才问:“黄一,你背上背的是什么啊?”


    黄一这才想起来自己要给山神和娘娘的供奉还没拿出来呢,连忙拍了拍弟弟妹妹的脑袋,让它们别急着吃,先办正事要紧。


    黄一道:“这是我们给娘娘……哦不,大人带的礼物!”


    遥云挑眉,静静看着。


    余冬槿感觉很稀奇,惊喜道:“给我的?”


    黄一点头,嘴巴前爪一起,把背上的小包裹取了下来,然后跳到窗沿上,把包裹放上来后自己又赶忙跳了下去。


    余冬槿带着万分好奇,看了看遥云,看他淡定得很,才动手打开了包裹。


    里面居然是个木头盒子,挺精致的,盒子上刻着八仙二字,余冬槿愈发好奇,看了眼下头三只眼睛明亮,瞧着十分期待他的反应的三只黄鼠狼,不由一笑,将盒子打开了。


    只见盒子里头,端端正正放着一块墨锭,墨锭上有雕花刻字,花是紫薇花字是八仙二字,瞧起来很是不凡。


    居然是文房四宝中的墨,这……他也用不着啊。


    余冬槿:“很漂亮,很不错。”他夸了句,才低头问三只:“不过,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遥云偏头,也看着它们。


    黄一有点心虚,“是,是别人不要的……”


    余冬槿当然没有觉得它们捡来别人不要的东西送给自己有什么错,但他很疑惑,“怎么可能,这样好的墨,人家怎么会不要呢?”


    黄一:“真的,我不敢骗大人。”他连忙把它们捡到这块墨之前发生的事给山神和娘娘细细讲了。


    黄一:“我真没说谎,就前天,城东那头有家姓王的大户家的猫告诉我们,它家里的粮仓特别大特别满,正闹老鼠,它抓都抓不完,所以请我们上门去帮它的忙。”说到这里,它和弟妹都没忍住,舔了舔嘴巴,像是想起了那粮仓里肥老鼠的美味,随后才接着说下去:“我们到的时候,正是前天晚上,在粮仓里与那肥猫饱餐一顿之后,它说它家三少爷最近特别喜欢晚上听曲儿,说那咿咿呀呀唱的还挺有意思,邀我们一起过去听……”


    原来,王家的三少爷最近悄悄接了个唱曲的青楼女子进门,就在前天晚上,王家猫猫带着三只黄鼠狼去听曲的时候,这件事刚好东窗事发,王家的当家人,王家大老爷发现了这事儿,把自己不学无术的三儿子拉到祠堂,在众人眼下狠狠抽了一顿,杀鸡儆猴。


    那三少爷是大老爷的继室生的,母亲家是常宁县的富豪,因此在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爱胡作非为,他被打惯了,这事儿本来抽一顿也就过去了,抽完了他娘还心疼孩子,那药材和钱财宝贝是如水一样得给儿子房里送来。


    可这事儿落在王家二少爷,也就是王大老爷原配生的二儿子耳里,就仍然觉得不够了。他们家猫儿机灵又闲得无聊,带着三只黄鼠狼把这二少爷的所作所为看的清清楚楚,王二少觉得他爹罚的不够,便偷了他爹好友给他寄来的上等墨锭扔了,嫁祸给了弟弟。


    他把墨锭扔了,三只黄鼠狼见了,想到据说传说中的山神娘娘是位书生,于是便将墨锭捡了过来,今天晚上开开心心过来献宝。


    黄一觉得人类很有意思,“胖猫和我说,像是这样的事,在它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那个王三笨的要命,每次都被嫁祸成功。不过那王二也不聪明,他爹再怎么罚他弟弟,他弟弟有娘在,都不会真的被怎么样的,他怎么就不懂呢?”黄鼠狼说的头头是道,眼里的精光比人闪的都亮。


    这家伙还真没吹牛,他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灵物里一等一的聪明绝顶智慧绝伦了。


    余冬槿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快化形了?”这么聪明,还是只普通的小灵物,怎么着也说不通啊。


    提起化形,黄一就蔫了,“哎,哪有那么容易,脑子够了修为不够也没办法啊。”


    咦,还真可以化形?那……余冬槿看向遥云,眼睛亮亮。


    遥云知道他是想到了大黄了,摇摇头道:“很难很难。”


    余冬槿也有预料,叹了口气。他摸摸下巴,转头问黄一:“你说那家人住在城东,姓王?”


    黄一点头,继续吃起小鱼干,含糊道:“是,没错,他家粮仓好大的。”


    余冬槿想到白日文具店里的那个王少爷了。


    这王家,会不会就是那个王少爷的家呢?那王三少不学无术,肯定没有考上童生吧?那那人到底是王大少还是王二少呢?


    遥云这时开口:“他是王二少。”


    余冬槿抬眼,“嗯?你怎么知道?”


    遥云:“我听见那纸铺老板这么喊了。”


    最初那几句隔得远,余冬槿听的模糊,但遥云听得很清楚。


    余冬槿:“原来啊,还真是他这个坏胚啊!”


    出门欺凌同学,在家嫁祸弟弟,这人还真是,身上没一点好品质,实在叫人讨厌。


    余冬槿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他将墨盒盖上,对三只黄鼠狼招招手,待它们都看过来后说:“谢谢你们的墨锭,我很喜欢,但是我想用它做些别的,行不行?”


    三只黄鼠狼自然没有异议。


    余冬槿道:“你们能不能帮我,把这盒墨锭放到那位二少爷的房里,如果能让那王大老爷发现这墨锭其实是二少爷偷的,那就更好了!”


    黄一眼睛一转,觉得很有意思,“当然可以!我可以让胖猫帮我!”它聪明得很,心里立即就有了主意。


    遥云这时却提醒自己想得比较简单的爱人:“想让王二倒霉,恐怕没那么容易,那人既然以往都能成功将一件件事嫁祸给弟弟,肯定长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只怕到时,死的都能给他说成活的。”


    余冬槿一听,觉得也是,不禁犹豫起来,但反正这事儿办了他也不亏,于是还是将这事儿拜托给了三只黄鼠狼,


    黄一把小包裹重新背起来,看山神娘娘发愁,想了想问:“大人,您是看那王二不顺眼么?”


    余冬槿点头,“反正挺讨厌的。”


    黄一立即给山神娘娘出主意,“那不然,我去他家把他衣服给咬了?让胖猫和我们一起,反正胖猫也不喜欢他,胖猫喜欢三少爷,三少爷会给它喂好吃的。”


    余冬槿叹气,“还是算了,你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墨锭的事情如果不好办也不要办,总之一定要以自身的安危为主。”


    黄一却没答应,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还在滴溜溜打转。


    遥云见了,连忙沉声与它强调,“听你们山神娘娘的话。”


    黄一闻言,缩缩脖子,这才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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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三只小家伙, 余冬槿才捧着水杯吨吨吨。


    之前遥云怕把他呛到,喂得太慢了,他喝的一点也不过瘾,加上刚刚他又说了那么多话, 这会儿嗓子都冒烟了。


    遥云一边给他顺背一边问:“饿了没?”都已经第二天了, 外头打更的声音都已经是一慢三快,喊的是丑时四更, 天寒地冻了。


    余冬槿摸摸肚子, “有点。”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腰, 余冬槿“嘶”了一声,只觉得酸得很, 他又不高兴了, 所以把茶杯递给遥云的时候顺带又瞪了他一眼。


    遥云自然不敢说什么,讨好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余冬槿砸吧砸吧嘴, 想了想说:“想吃小龙虾了……”


    这个遥云就真做不出来了,他们这儿别说小龙虾了,河虾都不当季, 要吃虾都要买干虾, 余冬槿教郑双双做的八宝鸭里的虾仁, 用的就是常宁县产的清水河虾干货,挑的大号的,可贵了。


    所以他很疑惑, “小龙虾?是海货么?”小的龙虾应该没什么肉吧?


    余冬槿叹气,“是一种现代的味道。”现在是吃不着了。


    那遥云就没办法了,遥云心疼的抱抱他, 柔声说:“家里还有剩的虾干,我做个虾仁馅儿的馄饨给你吃, 行不行?”


    余冬槿问:“不会很麻烦吧?”


    遥云把他搂的紧了些,“不麻烦。”


    余冬槿靠在他肩头,嗅了嗅他身上温暖的味道,软声道:“那好。”


    然后遥云去做宵夜,余冬槿把窗户关上,躺在床上歇了歇,起来摸了摸自己酸软的腰,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


    两人有段时间没有做过,遥云这家伙大概是憋的很了,今天格外折腾,搞得他眼泪都忍不住的流,哎,说来真是羞耻,余冬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红成一片的脸。


    遥云端着碗回来的时候,余冬槿正跪在床上扒开自己腰间的衣裳,查看自己腰上的那片红痕。


    昏黄的烛光下,他腰窝处的那片红与他周围雪白的皮肤形成对比,好似一片不慎染上了脂粉的白玉,看的遥云脚步一顿,一时间心头又开始燃起火来。


    他只是匆匆一瞥,余冬槿听到声响,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连忙将衣裳盖了回去,然后用自觉最为锋利的眼神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遥云嘴唇动了动,眼中染上笑意,过去将馄饨碗放到床边的案台上,说:“快趁热吃。”


    两人合伙吃了一大碗鲜香可口弹滑美味的馄饨,余冬槿嘴巴吃顺了,肚子里暖了,心里也爽了,看遥云也顺眼了,乖乖滚到床里给遥云让出了位置。


    遥云好笑,上去把人抓住,然后牢牢抱在了怀里。


    第二天刘成过来的时候,是他遥云哥给他开的门。


    他上来就是忙,忙到一桶米浆磨了大半,也没见他冬槿哥的影子。


    刘成很是疑惑,问同样忙着准备开张的遥云,“我冬槿哥呢?不在家么?”


    遥云轻咳一声,道:“在屋里忙呢。”


    刘成挠挠脸,“这样啊?”他便没有再在意,问遥云:“今儿咱们店还有香肠不?我娘说想让店里帮忙留两根。”


    遥云摇头,“没有,只有烧肉。”


    刘成顿感失望,但没有也没办法,“好,那我和我娘说说。”


    接下来,遥云没忙着准备中午的吃食,而是在院里叮叮当当的开始拆家里那堆旧家具,拆完了又开始装。


    刘成看的不知所以,待遥云手里的新家具成型,才看明白,“哥,你怎么做了个这么高的凳子?”


    遥云手上,那正在被擦拭的新家具,分明是一把带着小靠背的高凳。


    遥云:“给你冬槿哥准备的。”说着把凳子搬到了门脸房里柜台后面,比了比感觉十分不错,就去和刚刚起床,不愿意理他,正在蔫儿吧唧洗漱的余冬槿献宝。


    余冬槿放下搽脸布,到门口一看,顿时幻视复古风酒吧,瞧这带小靠背的高脚凳,多有那种感觉啊!带劲儿!


    遥云道,语气里颇有几分讨好:“往后就不用一直站着了,你坐着就行,腿脚就不发胀,腰也不疼了。”


    余冬槿终于忍不住,朝他开口:“你摸摸你的良心好不好,我腰疼是因为这个吗?”


    那自然不是,遥云多心虚啊,这个问题他可答不了,于是他顿了下,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做豆腐菜么?我今天一早就去郭娘子家定了一板豆腐,你看够不够用?”


    余冬槿咬牙,不答,莫名其妙说:“我要吃城西的那家点心铺子里的酸枣糕,你帮我买去。”


    遥云还能怎么样,老老实实地去了。


    余冬槿哼笑,待他走了,立即双眼放光的去试那张高脚凳,他坐在凳子上,脚搭在凳子下方的横杠上,余冬槿双手试了试左右舀小料和收钱招待客人的动作,感觉十分的不错,顿时高兴。


    嗨呀,早该做一张了!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呢!


    刘成提桶进来,就看见自家掌柜正美滋滋的坐在那张奇怪的高凳子上,他也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凳子的好处,眼睛一亮,夸道:“哇!这个好!”


    余冬槿看他喜欢,下来也让他试试,这段时间,他有时候要回后面厨房忙一会儿,于是刘成也会帮忙收钱打料,这凳子也方便了他。


    刘成也试了试手,感觉实在是好,下了高脚凳之后不由一直夸遥云,“遥云哥真厉害,这个他都能想到!真不愧是我遥云哥呀!”这孩子挺崇拜余冬槿和遥云的,觉得他们都很厉害,冬槿哥会读书会做菜,厉害!遥云哥个子高长得壮,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会,特别有气概,厉害!


    余冬槿被这小孩亮晶晶的眼睛逗乐了,在心里哼哼,算遥云有良心。


    过了一小会儿,遥云还没回来,刘阳带着小厮小鱼过来了。


    余冬槿很惊讶,问:“你们怎么过来了?酒楼里不忙么?”


    刘阳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哪能不忙呢?忙的我浑身都是劲儿!”他可太高兴啦,“你是不知道,我昨天遇见房禾和他东家了,他那脸黑的,和涂了锅底灰似的,笑死我了呵呵哈哈哈!”


    余冬槿带他们坐在了堂屋里,闻言想着那场面,也觉得有趣,说:“我昨天也和遥云看见他们了,他东家的少爷,是不是个瞧着二三十岁,脸颊偏下有个小黑痣的年轻人。”


    刘阳:“正是,你们和他们遇见了?”


    余冬槿摇头,“没有,只是我们昨日去你酒楼里吃饭,坐在窗户边时看见他们了。”他暂时没有将那少爷与房禾说的话告诉刘阳,想着等人找上门来再说。


    但他很好奇,“那房禾的东家,是本地人么?”


    刘阳点头,“是,是本地的大户,姓王,你遇见的那位少东家,正是王家的大少爷,王高名。”


    余冬槿听了,愣了愣,只觉得这还真是孽缘,这王大王二怎得一下子全凑到他面前来了呢?他喃喃:“竟然还是一家人……”


    刘阳不解:“什么?”


    余冬槿看他一眼,没答,转头将自己要做豆腐菜的事儿和他说了,“这豆腐菜种类繁多,做好了也是一样招牌,不过原料我准备和隔壁郭娘子家合作,他们家以前很照顾我哥哥我爷爷,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得记得人家的好。”李家哥哥是个好人,他要帮他还人情。


    他说:“但是我可以教你门怎么样用做好的豆制品原料做菜,她家的豆腐不错,以后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来她家买原料。”


    刘阳点头,很能理解,“那是自然的,我知晓了。”


    随后他离开,把小鱼留下来给店里帮忙,说:“余老板你尽管使唤他,还有啊,你要学会当甩手掌柜,不能太累,那样才能赚大钱呢!”


    余冬槿好笑,“是么?那谢谢你了,也辛苦小鱼了,我给你发工资。”


    小鱼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我不要钱的,少爷已经给了我工钱了!”


    余冬槿笑说:“那月底给你发奖金,反正不能让你白做。”


    刘阳也笑,对自家小厮说:“余老板给你就拿着吧。”反正他不会让余冬槿吃亏,年底分红他自然会补。


    门脸房里,余冬槿拉面遥云揉面,刘成站在一边学习,小鱼则在看着小灶里的火。


    余冬槿嚼着酸枣糕,瞧了眼男人的脸色,笑眯眯问:“怎么样?好吃不?”


    遥云面不改色,咽下嘴里那酸的上头的一团,点头:“还可以。”


    余冬槿才不信他,城西这家铺子的酸枣糕是真的格外酸,上次他给遥云尝了一口,他脸色都变了,现在还在这里给他装。


    自觉把遥云罚到了,余冬槿心里舒坦了,把拉好的面条分好,把前面这些事交给遥云他们,哼着歌去后头研究那板豆腐去了,小鱼连忙跟着,去后头帮他烧火。


    正好还要炸烧肉,余冬槿预备一锅油把豆腐肉都一起炸了,今天这板豆腐,便用来做油豆腐和兰花串,这两样很简单,切好样子直接油炸就是了。


    而且,除了油豆腐兰花串和腐乳这类豆制品,其他如豆干豆腐皮都是直接和做豆腐一样做出来的,这个还要等贺纯回家,再和他说说。郭娘子是个寡妇,为人又比较执拗,余冬槿他们不好直接和她打交道。


    其实这也是个麻烦事,贺纯要读书,他如果想教郭娘子做其他种类的豆制品,总要贺纯在中间传话的话,是真的挺麻烦的。


    还是得和贺纯商量下,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能让他们更好的沟通。


    余冬槿想到这里,心道,他这应该不是多管闲事吧?他只是想让曾经对李家哥哥和他爷爷好的人过得好一点而已,他只是刚好会这些东西,能给他们出出主意。


    毕竟看都看到了,让他不去想不去管,他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不说旁的,他自从何遥云一起来这里开了点,郭娘子可总给他们送豆腐呢。


    而且贺纯读书成绩不错,以后万一他考得好做了官,那他总能跟着沾点光吧?嗐,不说这个了,没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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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块被切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余冬槿下了油锅, 化作鼓鼓囊囊的一团金灿灿后被捞上来,晾了晾又下去复炸,如此来一轮,一批油豆腐便被炸好了, 一颗颗形状大小一致的油豆腐被打到干净的专门用来装食物的簸箕里, 堆成了一座小金山。


    油豆腐简单好做,但兰花串就挺麻烦的了, 要切花刀。


    余冬槿弄废了两片豆腐, 才勉强弄好一个, 后面才熟了,把一片片做好的兰花串下了锅。


    中午要吃拌豆腐了, 不然弄个麻婆豆腐吧?余冬槿有点馋了。


    帮忙烧火打下手的小鱼看的稀奇,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簸箕里的小金山,想到往日借着他家少爷的光吃到的那些试菜, 口腔里忍不住口水直冒。


    小鱼和他少爷一样,长着一张圆盘脸和圆眼睛,又因为年纪比他家少爷更小几岁, 今年才刚满十六, 才成丁, 所以看着比他家少爷还可爱几分。


    余冬槿见他嘴馋,便夹起一块油豆腐,放在一旁的大锅里炒好的肉臊里蘸了蘸, 给他喂过去,“张嘴!”


    小鱼忙不迭的张了嘴,然后就被这一口蘸了肉汁的油豆腐给烫到了, 呼哈呼哈的在嘴里来回的折腾。


    余冬槿吓了一跳,忙道:“烫就吐出来, 别吧嘴巴弄伤了!”怪他,也没先试试温度,就想着让他解解馋了。


    小鱼哪儿舍得吐啊,他哈着气,折腾着折腾着温度就下去了,待那股子裹着肉汁的酥香味儿就盖过了那股子烫,他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还说:“余老板好好吃啊!”


    余冬槿笑着,“余老板不好吃,油豆腐好吃。”


    小鱼嘿嘿点头,嚼的一脸满足,好奇:“这个叫油豆腐么?”


    余冬槿自己也夹了一块,蘸了肉汁吹吹,小心的品尝,边吃边回小鱼的话:“嗯,这一个个方方的是油豆腐,切了花刀的是油豆腐串,也叫兰花串,可以用来做很多好吃的。”


    确实好吃,小鱼一块油豆腐下肚,只觉得意犹未尽,还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小金山。


    余冬槿见了,便让他去拿了个盘子过来,他把一块兰花串撕碎码在盘子底下,上头码上七八块油豆腐,然后浇了肉汁上去,和他说:“端去后头,给遥老板和阿成尝一尝,你自己也吃。”


    小鱼顿时高兴,端着盘子乐颠颠的去了。


    余冬槿见他这么喜欢,也跟着乐,觉得今天就可以将这样新东西放到店里试试水,别人应该也会喜欢吧?


    不过,怎么定价呢?余冬槿想了想,郭娘子家的豆腐一大块的要四文钱,能供一家子吃一顿,一大块豆腐能做十二块油豆腐,加上油钱成本和人工费,他做成热锅或者冷锅串串的形式来卖的话,一串三块,两文钱一串,这不过分吧?串串还要用料呢。


    当然,如果不做成串串,干卖的话,那就要便宜些了,这个生意他不做,得让郭娘子自己来。


    这类炸物虽然做起来简单,但也是有技巧在里面的,而且普通家庭也不舍得这样费油,不过他们一次炸的多,所以这个生意就可以做了。


    嗯,可以可以,就这样。


    刚把这事儿想好,遥云端着空盘子从后头过来了。


    余冬槿回头看见是他,马上问:“怎么样?炸豆腐好吃不?”


    遥云点头,“口感很好,特别是吸饱了汤汁后,吃起来格外不错。”一口爆汁的感觉,是真的很爽。


    余冬槿见他也觉得好,顿时更安心了,把自己计划用油豆腐和兰花串做串串的事儿和他说了,“这样的小食,用来配咱们店里的面和米皮也很好,但买来回家做菜也可以。”


    遥云:“嗯,我觉得客人们会喜欢的。”


    余冬槿:“我也觉得!”高兴完了,他挠挠脸,取了一块腌制好的五花肉下锅,一边盯着锅里滋啦滋啦的肉条一边说:“我觉得是时候更换店里的主食了。”


    遥云自然随他,“嗯?换成什么?”


    余冬槿摸摸下巴,“做米粉太麻烦。”这年头没有机器,做细米粉是真的很麻烦,他道:“把米皮换成扁粉吧,制作程序差不多,面条换成碱水面。”说起碱水面,他有点馋小面了。


    遥云:“碱水面?”


    余冬槿笑着点头,“对!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碱水面适合做凉面冷面,也很好吃。然后咱们再买点豌豆或者黄豆炸油酥豆,配起面条可好吃啦!”


    遥云看他眯着眼睛嘴馋的样儿,勾唇提醒:“锅里肉马上要糊了。”


    余冬槿:“!”随后是一阵手忙脚乱。


    今天李家杂食铺子的生意也很不错,只不过总是过来打卡的刘阳和他发小董超,外加一些爱吃爱玩的有钱人都没来,想来应该是去支持寻味楼的生意了。


    这是好事,余冬槿想,等会儿和遥云一起出门卖东西,得过去看看才行,主要是看满香楼的乐子,寻味楼倒是其次。


    而且,排队买饭的客人里,还有不少人说起寻味楼的,寻味楼是他们这儿的老店,是从小店一路慢慢做上去的,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刘家的人还有郑双双,郑双双来余冬槿店里帮忙了半个月,大家都看在眼里,问起来他也很大方,就说是来学艺。


    大伙儿之前还以为郑双双是来学李家铺子里,这短短不到一个月,便在留云县出名,名声甚至传到了外地的汤头和辣椒油的呢,谁知道居然没有这么简单,他还真是来正儿八经学做菜的,多稀奇啊!


    所以这会儿,还有人问余冬槿:“小掌柜,寻味楼掌厨做的那些新菜,真是在你这儿学的啊?”


    余冬槿虽然有个头,但一张脸白嫩显得小,特别是和总守在他身边不吭声的遥云对比起来后,所以开始很多人除了跟着店名喊他李展柜外还有叫他小掌柜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小掌柜这个称呼打败了李掌柜,这个称呼渐渐成了客人们口中对余冬槿的统一代号,连带着遥云也偶尔被人喊做大掌柜。


    所以,在他们店,大小不是按占股多少来分的,是按个头。


    余冬槿一边给他切他要的烧肉,一边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您去尝过没?不只是新菜,他家一些老菜也改良了,味道都可好啦。”


    这客人闻言一阵稀罕,然后说:“我哪儿吃得起,酒楼里吃食那样贵。”然后高兴的接过自己拿碗汤面,说:“我想着,他既然是和你学的,那我吃过了你家的菜,便也如同逛过酒楼啦!哈哈哈哈,我占便宜了!”


    众人纷纷都跟着乐了起来,说他说得好,正是如此。


    还有人问:“小掌柜你这店不是杂食铺子么?不是说什么都卖么?那寻味楼里的新菜,你家卖不卖呀?”


    余冬槿笑说:“以后应该会卖,我会的吃食多,以后会一样一样的给大家端上来,就和店里的烧肉香肠还有油豆腐兰花串一样。但我们店小,一次做不了太多,客人们想吃一定要赶早!”今天油豆腐兰花串上新,余冬槿是直接用来做额外的面条米皮配菜另外卖的,泡到高汤里煮,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好评。


    众人一听居然还真卖,统统来了兴致,又问:“你这儿总不会卖那么贵吧?我听说,那寻味楼的宝葫芦鸭子,一只鸭子就要一两银子,要是你这儿也是这个价,那我可吃不起!”


    还有人劝:“小掌柜,我看你你干脆去租个大铺面,再雇些伙计,那样不就可以多做多卖了么?你店太小啦,都不够你发挥的。”


    余冬槿笑说:“大铺面多贵啊,这个以后再说吧。至于价格,那我肯定不会卖的像酒楼那么贵的,不过那葫芦鸭做起来极其的麻烦,我应该做不了几次。”虽然他有遥云,不用自己拆鸭骨头,大大节约了八宝葫芦鸭的准备时间,但后头鸭要蒸还要刷糖浆浇油,是真的麻烦,余冬槿不耐烦做。


    这段时间教郑双双,就够折腾得了,他暂时不想再做那玩意。


    客人们闹哄哄的,觉得做不了几次也是做,那他们也有机会尝到便宜的贵鸭子了,都让他要做之前提前通知,如果能先定,那就更好啦。


    余冬槿只好说:“还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呢,到时候肯定提前通知,客官们别着急啊,先吃面!”


    众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买午饭的,连忙整好队伍,不闹腾了。


    忙完了,吃完饭,两人让刘成和小鱼在家看着,他们去街上逛逛,家里米面前两天就补充过,是够得,他要再买点海带,还有干黄豆豌豆,用来做香酥豆和豌杂,既然要做碱水面,那怎么也要做碗豌杂小面来尝尝,那才有感觉嘛!


    遥云听着余冬槿的感觉论,不由轻笑。


    余冬槿听他笑,自己也嘿嘿傻笑,还捏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


    遥云眼里的笑意加深,反将他的手握紧,然后才与他一起挑豆子。


    粮食店的伙计已经对他俩很熟了,因为余冬槿从来不向外人避讳他与遥云的关系,都是大大方方的,所以店里一些老回头客和一些熟人都知道他和遥云是契兄弟。


    人们其实挺诧异的,觉得这两人看起来都不错,瞧着也不穷,怎么就结成契兄弟了呢?但这事儿大家顶多暗地里嘀咕嘀咕,反正又不是自家的儿郎,他们留云县的人,向来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


    这活计也知道他俩的关系,看他们这般亲密,还挺好奇的,看着看着,觉得自己以后要是讨不到媳妇,那找个同样讨不到媳妇的契兄弟也挺不错……


    挑好了两袋豆子,出了粮食店门,遥云便把准备好的油纸伞给撑开了。


    余冬槿出门时看到他带伞,就猜到一会儿肯定有雨,而且从昨夜开始,天上就一直乌云密布。果然,待他们撑着伞在路人的好奇下走了不到半分钟,绵密的雨水便下了下来。


    最初的雨势有点大,他俩又走了一段,余冬槿看见了一家布料铺子,便拉着遥云进去,躲雨顺便挑布料。


    他俩是不缺衣服穿的,鸟儿们虽然现在没帮他们做衣服了,但之前做的也够他们穿很久了,他是想过两天回去,给爷爷带一双鞋子,耐穿防滑的那种。


    老爷子自从在村里住上之后,虽然一个人过的糙了些,但精神头反而变好了,他每天下地种菜,带大黄一起去溜牛和猪,然后闲的没事就和李家大爷还有村里老人们一起下棋。村里一堆老人,日子过的很是舒坦。


    他们不买成品鞋,太贵,他准备买了布料回去给点钱让刘奶奶帮忙,老太太挺闲的,这段时间还给他俩一人做了两双鞋垫来着,太热情了。


    他正拉着遥云在店里和伙计问着布料,一位脸颊侧边长着颗小黑痣的年轻人也从外头雨幕里出来,进了店,他后头跟着个小厮,小厮在外头廊下收伞,而他则状似无意往余冬槿两人这边一眼。


    但遥云多敏锐了,在他看过来的那个瞬间,便轻飘飘的抬眼,与那人对上了。


    余冬槿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布料,随着遥云转头,就瞧见了这位说过要来寻他们的,满香楼的东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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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长得, 和他弟弟还真是一点也不像,兄弟两个虽然都不胖,但一个细长脸细长眼,一个宽脸小眼睛, 完全是两模两样。


    这家布行挺大的, 里面卖的东西贵的有平价的也有,王家大少会来这里并不稀奇, 而且他看得出, 这位王家大少看见他们之后, 是有点诧异的。


    所以这位王家大少今天来到这里,与他们遇见, 还真只是巧合?


    两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回头继续卖东西。


    那王大少大概也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在他们对视上的时候愣了愣, 然后笑着与他们点点头,便去和迎上来的掌柜说话了。


    看着倒是人模人样,还挺有礼。


    两人买好了东西站在廊下撑起伞, 正准备走, 那个王大少的跟班小厮把他们喊住了, “两位郎君请慢!”


    余冬槿回头,就看见满脸堆笑的王家小厮和站在他身后满脸和煦的王大少。


    王大少见他们回头,举手与他们行了一礼, 说:“两位郎君是近日名满留云的私塾巷里,那间李家食铺的两位东家吧?”


    余冬槿抬眼看了眼表情淡淡的遥云,才转头看了眼王高名, 答:“是,你有事?”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 听得王高名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余冬槿没看出来,但遥云看的清清楚楚,他捏了捏余冬槿手,余冬槿便懂了,面上装作不知,带着客气的浅笑等待着对面人的回答。


    王高名忍下心中不快,面上装的依旧平和客气,道:“在下王高名,乃是满香楼的东家,久闻两位郎君的大名。”说着他笑笑,想看余冬槿与遥云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却半天没见着,顿时心里有了数,继续道:“不瞒两位郎君,今日得巧两位郎君相遇,高名只觉一见如故,想请二位去对面茶楼坐坐,不知两位郎君有没有空?”


    余冬槿还是客气的笑,嘴里却一点也不客气,“不好意思,我们又没有对你一见如故,所以没有空诶。”


    王高名面上那股子平和裂了两裂,随后声音稍微沉了沉,道:“呵,两位郎君可能不知道,我满香楼乃是开遍三云、常宁、陈水等地的大酒楼,我王家的产业也是遍布西江与湖城的,与那小小的寻味楼可不一样。余郎君既然是位有本事的人,那何必于那寻味楼为伍呢?”


    他自信一笑,走近几步,轻声道:“我就直说了,如果余郎君愿意来我满香楼做事,我王高名必不亏待你们兄弟两个。”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余冬槿与遥云毫无变化的脸色,又压低声音加了一句:“你们开在私塾巷子里的那间小店,每日在里面忙前忙后的,赚的不过是些辛苦钱而已,每日十文八文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余冬槿就不高兴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攻击他心爱的小店铺呢?他们店可赚钱了!这实在太过分了!


    他也沉了脸,开口:“行了,你这人真的好烦啊,我怎么赚钱关你什么事?就算只是十文八文,那我赚的也是开心钱,这要是帮你做事,总对着你这样一张脸,我真的饭都吃不下去,那还赚什么钱哪?迟早得把自己饿死。”


    说完,他也学王高名一样,发出一声冷笑,“呵呵,再说了,我可不屑与小偷盗贼为伍。”


    王高名大概没遇见过余冬槿这样的,也诧异于他们那般悄无声息的偷窃行为居然已经暴露了,听着这话,顿时脸就黑下来了,“你!”说着又往前走两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他这样,遥云就看不下去了,手一伸,就把这身虚体弱的家伙给牢牢按住了,遥云淡淡道:“没听他说你烦么?”


    那王家小厮见人对自家少爷无礼,正想上前帮少爷理论,可听到到遥云开口,又看了看他的个头和他的身手后,立即停了脚步,缩在后面不敢动了。


    而王高名,遥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他就也虚下来了,加上搭在他肩膀上的大掌按得他半边身子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终于抬眼仔细看了看,一直陪伴在余冬槿身边的这位,比他高上足足一个头,一直没有说话的低调男人,只觉自己浑身一凉,他瞬时瞳孔一缩,再不敢放肆,话也说不出来了。


    余冬槿瞥他一眼,觉得没什么意思,摇摇头进了遥云撑开的伞下,抱着买来的东西走进了淅沥沥的雨幕里。


    只余下仍旧站在廊下一时无法动弹的王高名,他面色阴沉。


    他的小厮顿了顿,才走到自家少爷身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大少……”


    王高名转身,“啪”的一声便打了他一巴掌,恶狠狠的压低声音道:“你这狗东西是怎么办事的?连个偷儿都找不好!”最后这句话说的格外的轻,接着他转身看着余冬槿与遥云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我必要让他们好看!”


    小厮捂着被打的通红瞬间肿起的脸,眼里噙着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冒出来的泪,低眉顺眼的不敢说话。


    听着那声脆响,余冬槿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便透过隐隐约约的雨幕看见了小厮捂着脸的样子,他“啧”了一声,觉得这人真的特别可耻。


    回家路上,余冬槿摸摸下巴,和遥云说:“听上去,这王家还真挺有钱的,他不会找咱们店麻烦吧?”


    不待遥云回答,他便开始举例:“比如,找人来咱们店里吃东西,然后吃完捂着肚子说中毒了,还有在咱们面里放死虫子之类的。”


    遥云一听,说:“还真有可能。”


    余冬槿不由忧心忡忡,“那怎么办呀?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不该那样挤兑他的?该装的表面客气,把他糊弄过去再说的。”


    遥云摇头:“糊弄不过去的。”


    余冬槿想了想,“也是,反正我是不可能愿意教他们做菜的,那样的话,这人一看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到时候怎么样都会来找我们麻烦。”说到这里,他一拍手:“哦,对,这年头也没有专利什么的,他们满香楼的厨子,那个房禾挺厉害的,他肯定会仿我的菜!这个得和刘阳说说。”


    那王高名倒没立即就过来找麻烦,他们又做了两天买卖,都平安无事,这天下午,他们通知了明后天关店,店里要更换主食的消息,大部分客人们已经明白他们店的规矩了,对于明后天关店不营业已经接受良好,但对于店里要换主食,一半人很高兴一半人很失落。高兴的是觉得又能吃新东西了,失落的是喜欢吃面的。


    余冬槿告诉他们:“还是面,不过换一种面。”他笑着,“到时候你们来吃就知道啦。”


    今晚他们做的料少,关店就比较早,因为贺纯回来了,两人决定请两家孩子们吃饭,尝尝油豆腐和兰花串,和贺纯说一下合作开豆制品作坊的事儿。


    这两天余冬槿没有做新的豆腐菜,但做了豆腐乳,不过那一块块被分好的豆腐块依旧在发酵当中,还没有发酵好,只能再等几天。


    所以今晚只有白米饭和油豆腐烧肉,油豆腐串冬瓜骨头汤,外加一道麻婆豆腐,一道酸辣笋丝,一道清炒丝瓜蛋,再加刘成拿来的,刘家永远不缺的酱瓜,和铺子里晚上剩的凉拌海带,完全够六个大人小孩吃。


    刘成给弟弟妹妹盛好饭,就见身边坐着的贺纯对着那道油豆腐烧肉和豆腐串发愣,不由有点得意,在自己老板开口介绍之前开口:“这可是冬槿哥用你家的豆腐做的,味道可好了!”


    贺纯久未归家,除了偶尔出门购买纸笔,是一直在书院里关着门读书的,还真不知道这已经在李家杂食铺子里,卖的十分火爆的两种油豆腐。


    贺纯:“这,是用我家豆腐做的?”他很惊讶。


    余冬槿点头坐下,“是啊,炸出来的,我今天请你们吃饭,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他先给遥云夹了一块油豆腐,才给贺纯也来了一块,说:“先尝尝,吃完再说。”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两个小的最后鼓着圆圆的小肚皮,还喝了一碗冬瓜汤,余冬槿怕他们撑着了,叮嘱刘成,“这里不用你收拾了,你带他们去溜溜,消化消化,不然要积食。”


    刘成应声,但还是帮忙收了碗筷擦了桌子,才牵着弟妹一起出门遛弯去了。


    贺纯留在店里,帮着一起洗了碗,然后看着店里留的油豆腐,觉得余冬槿真会想,用油炸?怎么舍得那么多油的?他家他娘很节省,为了供他读书,平日里油盐都是省着来,只在他回家时舍得做点好的。


    余冬槿问他:“怎么样?好吃不?”


    贺纯老实点头,“好吃。”


    余冬槿:“还有很多可以用豆腐做成的好吃的,你想不想吃?有没有兴趣?”


    贺纯向来聪明,闻言心有所感,不由抬眼瞧着余冬槿,眼中带着疑问,“冬槿哥,你这是……”


    余冬槿笑笑,“你娘和你,曾经都照顾过我哥我爷爷,所以我想,嗯……怎么说呢?”他摸摸下巴,想了想才道:“想帮你们赚钱。”他自然不会把他和遥云在纸铺门口看见的事儿告诉贺纯,不过说的也是实话,他确实感谢贺家和刘家,还有所有帮过他们的人。


    贺纯却沉默了一瞬,道:“哥,你和遥云哥那天看见了吧?我和王家少爷……”


    余冬槿一愣,没想到他那天居然发现他们了,他们明明都躲起来了呀!


    贺纯见他发愣,笑了,“那天你拉着遥云哥凑过来的时候,我正好站在那边看见你的衣角了,你们的衣料很特别,我一眼便认出来了。”他的记性向来好,也曾帮母亲买过布送过绣品去卖,余冬槿与遥云搬来开店时,他就仔细观察过两人,就发现他们不仅面貌不俗,穿的也很特别,用来制衣服的布料是他在留云县内从未见过的一种布料。


    竟然是这样!余冬槿只觉自己太不小心,不过他看贺纯面色,竟然发现他看起来并没有窘迫感与羞耻感,瞧着还挺洒脱,不由得佩服,“你……没觉得难受吧?”


    贺纯摇头,想到在书院里的种种,叹了声气,说:“只是有时候觉得对不起我娘,她从小便教我,让我要抬头挺胸做人,可我却没有听她的话……我为了不被排挤,为了在书院里的日子可以过得好一点,就卑躬屈膝,在那些富家少爷面前卖乖,所以,有时候想起来,没觉得自己怎么样,但觉得我娘好可怜。”


    余冬槿一时沉默,不知道该和这个过分懂事的孩子说些什么才好。


    贺纯想着母亲,一时也无话。


    还是遥云端着茶壶茶杯过来,才打破了沉默,他将茶壶茶杯放到桌上,一边给余冬槿倒水一边对贺纯道:“书院里的事就先不谈,还是先说说豆腐的事儿吧。”


    余冬槿这才反应过来,“就是!你不必担心你娘,还是用心好好读书,书院里那些不学无术爱找茬的公子哥你表面应付就行了,反正等以后考上了,就不必与他们为伍,你娘自然也就高兴开心了!”


    贺纯听他这么说,勾了勾唇角,“嗯,我知道了。”


    余冬槿:“那就来说豆腐吧。”他把自己会的各种豆制品和贺纯说了,然后道:“我想和你家合作,开一个小小的豆制品作坊,与你家一起共同致富!”


    贺纯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明白了余冬槿的意思,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冬槿哥若是怕人手不够,你是秀才身,其实完全可以买人来帮忙的……当初夏夕哥哥在的时候,与乐正先生一起总是教导我读书习字,我的启蒙学便是由他们教导的,冬槿哥你完全不必在意我家的送的那点豆腐菜,都是应该的,那本就是回报,所以……”


    余冬槿打断了他的话,说:“别所以了,咱们不叽歪了,反正我就是要带着你家发财,你就当我做投资了,等以后你考上了做了大官,别忘了我和你遥云哥就行了!”


    贺纯一噎,随后笑了,他听出了余冬槿话里的坚持,便也不推辞了,双眼弯弯的点了头,“那好,我回去和我娘说。”说着喝了杯子里的茶,就要回去和郭娘子商量。


    余冬槿:“等等,还有一件事。”他把人叫住,“你娘毕竟是寡妇,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和她打交道,这个得想想办法。”


    贺纯闻言,又坐下,一时间眉头紧皱,“我倒是忘了这个。”


    余冬槿:“你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啊,可以来帮忙的?正好这活你娘一个人干也累,当然,不要那种会来欺负你娘的,要老实人,最好是对年轻的兄妹两个什么的,好做事好沟通。”


    贺纯想了想,“那我让我娘去找找我外祖那边的人吧,我爹这边是没有了。”他对对面两人笑笑,说:“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和我娘当初收了欺负,和我叔叔决裂之后才搬来城里的,那边的亲戚少,如今都不来往了。”他之所以与余冬槿解释这个,也是怕他们觉得他们母子两个不亲自家亲戚,这年头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外人,外祖那边血缘再近,在有些人眼里看来也不是一家人了。


    余冬槿点头:“那你让你娘去寻一下,实在不行我这边来想办法。”然后告诉他,“我和你遥云哥明后天要回村里住,到时候我们回来你再给我答复。”


    贺纯应声:“好。”


    这事儿便就这样说定了,晚上洗完澡,余冬槿被遥云按着坐在床前泡脚,他一边被水温烫的龇牙咧嘴一边和狠心给他按着脚的遥云说:“咱们之前还说要买个人回去照顾爷爷来着,都没行动。”


    遥云:“你不是别扭这个么?”他是知道余冬槿的心的,也知道在他以前的那个世界里,是没有这样买人来做工的事儿。


    余冬槿确实别扭,“嗯,但是雇人我又不放心,爷爷毕竟一个人在家,年纪那么大了。”他和遥云商量,“不然明天赶早,咱们去看看去?”


    遥云却思考了一下,随后有了主意,说:“咱们不买人。”


    余冬槿没搞懂他的意思:“啊?”


    遥云轻笑,“咱们‘买’妖怪。”


    余冬槿呆了呆,接着眼睛瞪大,“这是什么意思?”


    遥云:“我可以点化几个妖怪,让他们混进牙行,然后我们去把他们买下来,在咱们这儿,妖怪会比人更让我们放心。”


    还有这种操作!余冬槿惊呆了:“可是,你不是说灵物化形很难很难吗?”


    遥云与他解释:“是很难,但山里也有那么几个就差分寸机缘的,有些不愿意等的,会愿意下山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也有不愿意的。毕竟一旦受我点化,他们便要先当我的童子,要受我驱使,大部分妖物生性自由,不喜欢这样,宁愿不化型也不要失去自由,那样的我不会强迫。”


    余冬槿听得惊叹连连,“还有这种事!哇!居然还能有童子!”他不由想到了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老片子,那些神仙或者菩萨底下,确实是有很多童子的来着,那什么太上老君什么观音菩萨就不说了,就说余冬槿去过得泰山拜过的泰山娘娘,还会把童子送给来求子的信徒做孩子呢!


    也是,遥云大小也是个神,座下有几个童子也不稀奇。


    他不由问:“你以前怎么不收童子啊?”


    遥云笑道:“我一个小小的山神,没事收什么童子,庙都给人拆了。”大家现在拜他都不去庙里,一般都只是心上口中念念,有那专门打猎的猎户,才给他塑像呢,比如遥云村的洪家。


    余冬槿听着心疼,他往前一倾倒在遥云的肩头,然后借势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说:“我就喜欢小山神。”


    遥云轻笑出声,将他扶起,单手捧着他的脸,与他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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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冬槿脸红红的, 遥云给他擦了脚,两人正准备歇下,一边紧闭的窗户却被敲响了,听着好像是有谁抛了个小石头子砸出来的声音。


    余冬槿疑惑转头, 随后立即想到了什么, 他眼睛一亮,连忙去把窗户打开了。


    遥云上去, 坐在他身边, 与他一起往外看。


    果然, 外头窗下,正是那三只黄鼠狼——黄一带着他的弟妹。


    三只黄鼬看起来精神头虽然依旧不错, 但此刻身上的皮毛都有些凌乱, 一片两片的,蔫巴巴的糊着, 叫它们显得有些狼狈。这几天一直断断续续下雨,刚天黑后又下了一小阵子,这会儿地上还有积水呢, 他们肯定是过来的路上被打湿了。


    余冬槿看的不由替它们难受, 忙把窗户完全打开, 对它们说:“快进来,我给你们擦擦身上的水。”


    三只闻言犹豫,黄一胆子大, 伸头向着遥云脸上瞧了下。


    遥云瞥它一眼,将余冬槿手里的窗框扶住,是让它们听余冬槿的话的意思。


    它们这才使劲儿抖了抖身上的毛, 大着胆子往窗台上跳,然后顺着床沿一溜烟的进了屋。


    余冬槿连忙去拿了干布巾, 但黄一自然不敢让自家娘娘帮忙,自己接过来,三只黄鼠狼用后腿站着,和人似的,互相给对方擦毛,时不时还舔舔。


    余冬槿坐在床边,欣赏着这奇幻又和谐的一幕,只觉得无比的有趣。


    打理好自己,黄一把布巾交给还要仔细擦擦的妹妹,对遥云和余冬槿行了礼,高兴开口:“大人!墨盒的事儿,我已经给您办妥啦!”


    余冬槿就知道它肯定能做好,毕竟上次看他那么有把握,他兴高采烈的问黄一:“真的呀?那个王二现在怎么样了?”


    黄一挠挠脸,有点不知怎么说,顿了顿才道:“他现在人还躺在床上呢。”然后才把王家这两天发生的事儿通通告诉了余冬槿。


    原来,那王家家主前些天出去办事去了,昨天人才回来,所以黄一才耽搁了这么多天。


    前天下午,王老爷回来后看见在家里看起来不学无术很是悠闲的小儿子,看着不爽,又把他给训了一顿小儿子不服气就去找妈,结果妈还没找着就遇见了王二,被王二一通讥讽。


    王三知道王二看自己不顺眼,他本来听他妈的,知道他二哥还算会读书,所以一直绕着人走来着,可总是被嘲讽人也受不了,他刚被爹骂过本就难受,这会儿又被哥哥骂,终于是爆发了,冲动之下,他给了他二哥一拳。


    说到这里,黄一与山神娘娘八卦:“那王二不行,就是个孱弱书生,打不过整日出门游街逗狗,特别爱看力士表演的王三,被一拳打中下巴,人就晕过去了,忒没用了。”


    余冬槿听着,明白王二肯定是被王三给打中了三叉神经,让他的小脑一段时间失去平衡才会晕厥的,下巴那里本来就脆弱,被击打过重还会引起颅内压增高,严重还会使人脑震荡甚至休克……嗯,这王三还挺牛,还挺会打人的……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开口:“这兄弟两个,仇怨还真不浅啊。”


    黄一:“可不是么!”他继续说起后来的事儿。


    王三把哥哥打晕了之后,第一时间也慌了,王夫人这时急冲冲赶来,连忙瞒着丈夫把王二送回了他屋里,飞快的请来了大夫。人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晕了过去而已。


    但王家夫人很慌,着仆从在外想办法。黄一与胖猫,便趁着一片混乱,将墨盒放到了王二的书柜底下藏了起来。


    儿子打架,自然没法真的一直瞒过老子,王老爷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气冲冲的又要拿三儿子行家法。


    结果大概是见儿子忍不下去了,王夫人也忍不下去了,愣是护着儿子不让丈夫动手,一时间夫妻两个吵了个不可开交,险些都要动起手来。


    而这几日一直在外忙碌的王大晚上回来,见弟弟被打昏了,继母还如此偏袒自己儿子不敬丈夫,一气之下就去把一直住在佛堂,表面向来不管事的王老夫人给请来了,一家人就这么闹了起来。


    黄一小嘴叭叭和说书似的,把王家的八卦说的格外有趣,听得余冬槿都忍不住找了把瓜子让遥云给他剥。


    而黄一这一串手舞足蹈的话说下来,嗓子也干了。


    余冬槿注意到了,连忙拍了拍自家老公的胳膊,示意他给自己心爱的说书先生倒水。


    遥云无奈,只得倒了杯茶水放到地上给黄一,黄一拜了拜山神,舔了舔杯子的茶水,继续说了下去。


    可王老夫人却没有给孙儿做主,反而一直在里头和稀泥,直叫王大和醒来的王二都无比的气闷。那天晚上闹到最后,王家夫妇分了房,王三无事,而王老夫人则带着前头两个孙子在二孙子屋里关起门来说话。


    黄一带着胖猫,一直注意着他们呢,见状就扒在窗边偷听,听到前头几句,黄一就有了主意,让胖猫引来了王三。


    余冬槿好奇,“他们说了什么啊?”


    黄一像模像样的笑笑,说:“王三到的时候,那老太太对大孙子二孙子说……”它咳了一声,接着嘴巴里吐出的就是似那年长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又狡猾:“你们和他那个废物玩意计较什么?当年要不是他娘不知廉耻,非要嫁与你们爹,我要不是想着她人是卢家的独女,身上带着她卢家的家财,我才不会让她进门!”


    “现在你们当忍需要忍,暂时受些委屈,等以后,卢家那俩老的一没,她卢云尔没了撑腰的,你爹将常宁和陈水那头的产业归拢好了,你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到这里,黄一换回了自己正常的小学生嗓音,在余冬槿目瞪口呆中继续道:“然后那老太婆又格外安慰了自己二孙子,说他要好好读书,等以后若是考上了,家里肯定帮他一路打点让他挣个大官来做,这样以后他们家的好日子就真的来了,到那时,就没有什么卢家了。”


    余冬槿一口气吸进去一口气吐出来,最后道:“绝了!这是吃绝户啊?”他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太令人震惊了。


    他忙问:“王三呢?他听了之后什么表现?”


    黄一:“自然是暴跳如雷,但他也不是傻子,那屋里再怎么样也有他的奶奶,他知道自己一时不能如何,便忍了想要发作的脾气,抱着胖猫悄悄的来悄悄的去,回去把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夫人卢云尔。”


    余冬槿竖起大拇指,“不错,不是个蠢人。”


    王老夫人再毒,她也是王家的长辈,是王三他爹的娘,只要王三还姓王,那老太太就算说了再过分的话,在这个时代,他都不能正面对人家怎么样。


    所以,他能忍下脾气悄悄离开,把这件事告诉他母亲,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余冬槿追问:“那他娘呢?她怎么做的?”王三他娘要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或者坚信出嫁从夫这一套,那就不好办了。


    黄一诶嘿一笑,“我那时让弟妹看着王二房里,跟着王三一起,就发现他娘也是个妙人,说了句:贼妇休想!就立即带着她从娘家带来的婆子丫鬟护院,连夜开始在王家清点起自家的嫁妆。”


    余冬槿一把瓜子仁吃下去,再次竖起大拇指:“牛啊!”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他喜欢!


    黄一:“然后她就清点到王二的院子里,看见了那个墨盒。”


    余冬槿抬手:“这……不是,墨盒的事先放放,王夫人清点嫁妆,怎么会清点到继子房里呢?”


    黄一对此也觉得疑惑,挠挠头道:“不知道,反正不是王夫人送的,那是一方特别贵重的烟台,好像是王老夫人从库房里拿出来送给孙子的。”


    有够离谱的,奶奶偷拿儿媳妇的嫁妆送给前头的孙子,余冬槿摇摇头,有点无语。


    黄一继续道:“随后躺下不久的王老爷便赶来了,一家人又是一通吵,那王老爷大概是想安抚住妻子,不知怎么想的,觉得今天这事儿都怪王二,把二儿子打了一顿说要给夫人泄气。”


    “然后他不仅没给自家夫人安抚住,还把自家老娘给气倒了,二儿子也躺床上了,第二天一早,王夫人就带着自己儿子和连夜点好的嫁妆回娘家了。”


    余冬槿忍了下,没忍住,咧嘴乐了,“真的,太有意思了!”他笑的不行,即是幸灾乐祸也是真的觉得有趣,“那王大呢?”


    黄一:“他没什么事,就是郁闷得很。”


    余冬槿笑得趴在遥云怀里,伸手使劲儿拍床沿,“好,郁闷死他去!”


    这叫什么?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难怪王大这几天没空来他们店找麻烦,原来是自家的算盘碎了,算盘珠子落一地,没得算了!


    想到这里,余冬槿连忙正襟危坐,转了转身,合并双手对遥云许愿,“神明保佑,愿王大少继续倒霉!”


    遥云见他这般,无奈又好笑,在他合拢的指尖上亲了亲,说了句:“好,神明收下了。”


    余冬槿顿时脸红,平日里贴贴什么的还好,但这类亲亲抱抱他们都是私底下做的,这会儿还有灵物在呢。


    他连忙垂眼往黄一和他弟妹那儿看去。


    三只黄鼠狼上道的很,仰着脑袋齐齐望天,好事梁上刚跑过了老鼠似的。


    他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用胳膊肘戳戳遥云,“给小家伙们一点奖励,肥猫猫也别忘了。”


    三只黄鼠狼听了,全部激动起来,放下脑袋双眼发光的看着他们尊敬的山神大人。


    山神娘娘都开口了,山神大人自然不能吝啬,他抬手搓了搓,掌心里便出现了四个黄豆大小的小光球。


    他在余冬槿好奇的目光下,将光球抛给黄一,“你们的,还有那只猫的,莫要私吞。”


    黄一哪敢啊,和弟妹们连连给山神娘娘山神大人到了谢,各自飞快的吞下一枚光球,就转到角落里修炼去了。


    遥云见状摇摇头,不愧是黄鼠狼,有够滑头的,居然就地躲在他们家,会选地方。对这些小妖怪来说,还真没有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了。


    身边人目光灼灼,遥云又搓了一颗,送给余冬槿玩儿。


    光球一入手,余冬槿就忍不住想摸摸,可一摸下去他就发现它不仅没有重量,还无形无状,真的就是一团光。


    余冬槿抬头,问遥云:“这是什么?”


    遥云:“日月精华,也叫帝流浆,可以帮助妖怪修炼,不过对人没用。”他与兴奋的余冬槿解释:“这个东西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一枚这么大的帝流浆,只能给妖怪们增长最对十来年的修为罢了,还不能帮助化形,化形要靠机缘。”


    余冬槿懂了,“原来是这样!”对人没用,那也很棒了,这一小团光晕,就好似一个小灯,可以放在床前当台灯使。


    他把光团放到床边案台上,告诉遥云:“以后咱们睡觉都在床边留一盏灯,我以前就是这样的。”


    听完了八卦又收到一盏台灯,余冬槿很是高兴,美美的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遥云抱着他,合眼等待爱人沉眠,他一向如此,等余冬槿睡了再闭眼。


    过了好一会儿,余冬槿受不了了,闭着眼睛掐了把遥云的脸,嫌弃道:“快把帝流浆收走,照的我睡不着。”


    说要留灯的是他,现在嫌弃的又是他,遥云捏了捏他捏自己脸的手,忍笑抬手将帝流浆收走。


    周围恢复了黑暗,余冬槿松了口气,他动了动沉甸甸的眼皮,靠在遥云的肩头,嘟囔了句:“现在有你在身边,都用不着灯了……”


    遥云一愣,表情霎时间变得无比柔和,他没有说话,但默默将怀里人搂的更紧了。


    第二天一早,晚上不知道钻到了哪里的的黄一,带着他大了一号的弟弟妹妹来和余冬槿还有遥云告辞。


    余冬槿问它:“你弟妹都长大了,你怎么没长呀?”


    黄一叹气:“我这一族,最大也就我这么大啦。”


    原来是这样,到很合理,这要是再长,就不像黄鼠狼了,像狗。


    随后他们相互告别,余冬槿和遥云一起背着筐提着东西,去了车马行租了辆骡车回村。


    这回回村,他们得上山一趟,去给遥云寻两个“童子”。


    经过前头三次,乐正已经算好了他们回来的时间,他们驾着车从进村的坡上下去时,老爷子就站在坡下笑呵呵的等他们。


    余冬槿老远看见他,就大声喊了句:“爷爷!”


    乐正拖长了音调,应了声:“诶。”


    到了老爷子近前,遥云勒停骡车,余冬槿下来,与爷爷一起慢吞吞的走回去。


    几日不见,乐正挺想孙子,问了问他和遥云过的怎么样,得知过得不错之后点了点头,又问了城里的小店的情况。


    余冬槿:“好的不得了,每天都有不少进账。”他悄悄和爷爷说:“我把钱箱子带回来了,晚上给您瞧瞧。”


    老爷子听了好笑,然后嘴里嘀嘀咕咕的:“那店里的倒霉气还真被遥云驱掉了啊?”不愧是山神啊。


    余冬槿哭笑不得:“什么呀,哪有什么倒霉气呀?”


    老爷子也不和孙子争,转头回路上村里人和他们打招呼的话,“诶,是啊,你冬槿弟刚到呢。”转而还问人家,“你上次相亲相的怎么样啊?隔壁村那姑娘看上你没?”


    李宏壮顿时支支吾吾,同时无比失落起来。


    一旁站在家门口说闲的妇女们见了,都笑,有性子好的还安慰他:“没事啊大壮,婶娘正帮你寻摸着呢,这天底下的好姑娘又不止那一个,你可千万别灰心啊!”


    李宏壮这才重新打起精神,连声应是。


    余冬槿在心里想:幸好,他已经结婚了,村里人也认这门婚事,不然要是隔三差五有人来给他说亲说媒,他是真的受不了。


    到了家,刚是未时两刻,余冬槿拉着遥云去拜访了一圈邻居。


    大伙儿总收他的礼,这会儿都很不好意思,都说:“下次不消给了,你爷爷说是年纪大了,其实比我们家那老太太利索不知道多少,我去的多了,他还赶我回家呢。”


    余冬槿告诉他们:“我会买了个人回来,专门用来照顾他,往后肯定就不用麻烦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了。”


    大家都很诧异,“买人?”然后叽叽喳喳的说:“那要花不少钱吧?”


    余冬槿和他们说:“爷爷毕竟年纪大了,现在再利索以后也说不准有个病啊痛啊什么的,我买个人回来时刻跟着他,会比较放心。”


    他这样说,大家也都理解,反正李家虽然现在衰落了,但以前也是发达过得,俗话说得好,破船也有三斤钉呢,李家肯定有钱,他们都知道。


    而且,现在冬槿娃儿身边,还有个遥云呢。


    大伙儿的目光不由往遥云身上瞥了眼,随后都道:“那挺好的,那你到时候出了门,我们帮你看着你家那家仆,肯定不让他欺主。”


    余冬槿笑着,“那就多谢了。”


    说好了这些,两人回去,和几日没见有点黏糊的大黄玩了玩,摸了摸圆圆墩墩,嫌弃了一下已经褪去了身上的瓜皮色,长出了硬毛但依旧爱哼哼唧唧撒娇的猪猪,喂了牛,他们和爷爷说了下——没说是上山收童子,只说去采采野,然后就一同上山去了,晚饭前就回来。


    老爷子抱着的大黄,还挺舍不得,站在后门那儿目送他们上山。


    之所以不和爷爷说收童子的事儿,是因为余冬槿不想让人形的妖怪暴露在外,原因一是他听遥云说这些人形妖怪本来入世就要隐藏身份,不然容易被天打雷劈,二是也是遥云说,到时候妖怪混进了牙行,再被他们买出来,就可以有正经身份了,到时让它们平平安安当个“人”,经历一番生老病死,过一段真正的“人生”,会有利于它们修行。


    87


    已是夏日, 此时的山林比春日里更加幽深。


    山里的野桃子已经熟了,大半在将熟未熟时就被鸟儿啄了去,剩下的好的也基本被孩子们摘了。


    他们进山时,一群孩子还在山里晃, 山里的孩子热衷于采野, 每个季节他们都能在山里还有水边找到各种吃的玩的和有趣的,遥云关注着自己的本体, 他会庇护每一个进入山里的孩子。


    所以这片山林在山民们看来挺安全, 没有野兽出没, 于是对孩子们自个儿上山都比较放心,只叮嘱他们不要往深处跑, 小心迷了路。


    他俩又遇见了瘦猴似的盘子, 他和小伙伴们都各自提着大筐子,筐子里满满的, 放的是他们进山摘得野桃和野杨梅,还有不多的羊□□果,三样果子个头都小, 表皮还是青青红红的, 瞧着确实鲜艳漂亮。


    余冬槿一看, 嘴巴里就忍不住冒口水,不是因为嘴馋小孩子的东西,只是因为这三样水果没经过人工培育还是真正的野果的时候, 都酸的冒泡。


    余冬槿想着就倒牙。


    盘子见了他们,带着孩子们喊哥喊叔,见余冬槿看他们的筐子, 还问:“阿叔,尝尝不?我摘得可多了。”


    余冬槿摇头,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去摘。”


    几个小孩纷纷道:“那你们要往里头找了,外头这圈都被我们摘完啦!”他们动作可快了,家里的活干完了,就满村的跑,这些可以吃的东西,他们下手是最利索的,村里的大人都抢不过他们。


    就和春天时扳笋子采野菜似的,他们都是划了地盘的,他们忙活这些也都不是为了自己吃,也是补贴家里,乡下孩子们都懂事,玩和干活是一个意思。


    余冬槿点头,“好,那我们往里面找。”


    端着冷静又自持的模样和孩子们告了别,看他们走远,余冬槿才原地蹦了两蹦,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兴奋起来,和遥云说:“我都忘记桃子熟了!山里还有杨梅!还有羊□□果!我也要摘!”说到这里,他想起来问遥云:“还有裂谷里的梅子!我的梅子熟了没?”


    遥云见他这么高兴,还蹦蹦跳跳,实在可爱,柔声说:“等下次回来吧,还差一点。”


    余冬槿失望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他开心的点点头,连忙催促他快点进山。


    山里的灵物们,除了圆圆墩墩这种修为不高的和三黄这种喜欢人气的,基本都住在深山老林里。


    遥云自然不可能带着余冬槿慢慢找过去,他只需传出讯息,然后带着人在山里走一段,之后等着就是。


    桃树往深处去,果子都还生,不熟,所以遥云牵着余冬槿,在附近勉强摘到了四颗完好的桃儿,然后才往山里面走,找到了一棵很大很高的杨梅树。


    余冬槿看的眼馋,也想爬树,但这颗杨梅树太高了,他又有点不敢,于是眼巴巴的去看遥云。


    遥云见了,想了想,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说:“我带你上去。”


    余冬槿抱着他的脖子,一脸懵:“啊?”这能行吗?


    遥云笑笑,说了句:“当然行。”接着提醒:“抱紧了!”然后一手揽着余冬槿,脚下一个跳跃另一只手就抓住了杨梅树底下的一条粗壮枝干,然后一个转身就上了树。


    接着,他又搂了搂挂在他身上的余冬槿,继续向上。


    而余冬槿,他只觉眼花缭乱,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了连声的惊呼,他有点害怕,但又因为好奇没有闭眼,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是怎么样被遥云带向高处,看四周风景的变换。


    最后,他被遥云扶着,坐在了杨梅树靠近树梢处的一根粗枝丫上。


    遥云将他安置好,让他一定不要乱动,就去摘杨梅。


    余冬槿小心翼翼的坐着,看了会儿遥云,还是耐不住性子,端着衣裳的前襟就近也开始摘。


    遥云看他一眼,在他剩下放了片小阵。


    这棵树的杨梅可比盘子篮子里那些要漂亮多了,个头稍大一些,颜色也更红。


    余冬槿也没嫌,摘了一颗首先往自己嘴里送,“嘶!”一颗红艳艳的杨梅吃进去被咬破,汁水在嘴里爆开,他就浑身一个哆嗦。


    真酸!不过好在不涩口,一颗杨梅含在嘴里嚼烂了后,那股子甜味儿就上来了。


    余冬槿面色稍缓,感觉还不错,用来泡酒肯定好。


    近处的杨梅不多,他摘了一兜兜就没有继续,抬眼欣赏着遥云的动作。


    遥云明明是那样一个大个子,比他要重的多,可此时却好似没有重量似的,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身手灵活的行走在杨梅树上那些细嫩的枝叶间,叫人看的不由胆战心惊,生怕他会将脚下的枝丫压坏。


    余冬槿看了会儿,有点承受不住总是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低头去看脚下的风景。


    看着看着,他就看见了隔壁树梢上,一只黑色黄嘴的鸟儿扑闪着翅膀落在了那里。


    明明表面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儿,但余冬槿却认出,这就是他们婚礼那天,指挥着灵物们给他送礼的八哥!


    余冬槿露出一个笑,对它招招手。


    八哥在那头枝头跳了跳,挺高兴的样子,然后就扑着翅膀朝着余冬槿这儿飞了过来。


    它飞到了余冬槿身边的杨梅树枝上,停下,开口就是一声:“见过两位大人。”


    余冬槿也和他打招呼:“你好。”然后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八哥恭敬道:“我陪我老大来的,她说山神召唤她了她。”


    余冬槿:“你老大?”说着就用眼睛在四周树梢上找,鸟儿的老大想来肯定也是只鸟儿吧?“它在哪儿呢?”


    八哥动动翅膀,往下一指,“地上呢,就是那只锦鸡。”


    余冬槿这才往下一看,就瞧见了地上那只羽毛颜色低调的野鸡,他分辨了下,发现那是一只雌性的红腹锦鸡。


    雌性锦鸡见山神娘娘看来,对他低了低头,算作行礼打招呼。


    余冬槿也对它点了点头,想不起来他成亲那天这只红腹锦鸡在不在了,那天的动物太多了,除了几个大个头和这个八哥,其他的他都没有太深的印象。


    他问八哥:“它是你老大?”


    八哥点头,“对,大人有所不知,我这老大可厉害了,距离化形也就差一个机缘,只不过……机缘这玩意,是真的不好说啊……”


    余冬槿懂了,这只红腹锦鸡就是余冬槿口中,只差一步便可化形的灵物,也是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童子的灵物。


    只是只红腹锦鸡到了吗?遥云还在摘杨梅,好似对底下的来客毫无察觉似的,余冬槿看他一眼,然后忍不住向下张望。


    然后他在八哥的提醒下,在左边树后发现了一只探头探脑的赤狐,在前头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只昏昏欲睡的猫头鹰,而灌木丛下,一株长着红果子的人参静静的埋在地里,除了这些,右边树上还盘着一条长蛇。


    八哥和余冬槿介绍,加上那株人参,一共五位,就是他们这片修为最高的灵物了,其中长蛇向来不受人族待见,它那天和它的同类纠结半晌,在大家的规劝下就没去参加婚礼,据说蛇蛇们都很委屈。


    而灵植们因为行动不便,也没有去,还请余冬槿见谅。


    剩下的那些,包括它在内,就都是来围观的了。


    余冬槿忙道:“不方便就不去,我和阿云不会在意的。”至于委屈的蛇蛇,他还真挺怕蛇的,他小心的转过头,去看那条长度恐怕足有四五米长的蛇,心里就是一抖,忍不住“嘶”了一声。


    那条蛇发觉山神娘娘看自己,还想热情的打个招呼呢,就发现娘娘有些害怕,顿时蔫儿了,无精打采的挂在树上垂着脑袋,很是丧气的样子。


    唉,怎么?瞧着怪可怜的?余冬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遥云采了半背筐杨梅,跳下来来到余冬槿身边给他看,“这么多够么?”


    余冬槿一看,连连点头,一边把自己兜兜里的杨梅往里抖一边说:“够了够了,它们都到了,我们快下去吧!”


    遥云把背筐重新背到背上,把余冬槿抱在怀里,一个跃起就轻轻松松的落在了地上。


    在他起跳的那个瞬间,余冬槿控制不住闭上了眼睛,手上把遥云抱的紧紧的,直到感觉身体稳了落地了才敢睁开眼睛。


    遥云在树下,清出了一片地方,搬了个平整的石头过来给余冬槿坐,他自己站着,挺随意的开口,“好了,都过来吧,和你们说个事儿。”


    就这?这真是太有趣了,余冬槿忍不住笑。


    五个灵物,包括那株人参,遥云一开口,它头顶的叶子就落下来撑在地上,一个用力就把自己从地里拔出来了。


    余冬槿一瞧,就看它下面的人参根好似个人形,白白胖胖的生着两条萝卜腿,迈着飞快的小步就走过来了。


    锦鸡、赤狐、猫头鹰还有长蛇,加上画风格外不同的小人参,五个灵物来到山神与山神娘娘面前,各自用各自的方式行了礼。


    接下来,遥云便将自己要收童子的事儿,和五个灵物说了。


    88


    他话音一落, 这五个灵物还没怎么样,四周围观的小灵物们激动了。


    童子啊!它们行不行啊?哦,要修为啊……一群修为不足的小灵物们顿时蔫了。


    八哥无精打采的,停在余冬槿身边。


    余冬槿一边戳戳它, 一边看那五只灵物, 等待它们的抉择。


    但这时遥云开口,先对小人参道:“参生, 你的灵体比较特殊, 若是化形恐怕只能化为婴童, 我与你们娘娘想要的是更贴近成人的童子,所以……”


    他说的明白清楚, 小人参听懂了, 人形参根上的叶子和小红参豆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八哥闲来无事,小声和不甚了解的山神娘娘解释:人参娃娃乃是天生地养的灵植, 生来便有治百病解百痛的天赋,是深林里灵物里的老大夫了,大家都喜欢它。


    很多灵植因为自身的特殊性, 都有和它这般的与众不同的天赋, 但也是因为如此, 这类灵物的灵体长的就远比其他灵物要慢,同样这般的修为,别的灵物化形可以变换为少年少女, 它却不行,只能化成婴孩,因此不便下山。


    余冬槿点点头, 原来如此,他看向那只可爱的人参娃娃, 不由感到失望。


    这小家伙好像对做童子这件事很是感兴趣,听遥云说话之前原本可精神了,可现在把话听完了,就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抱着腿,瞧着难过极了。


    五个灵物里,除了他,还有长蛇对此也十分意动,而雉鸡与赤狐则还在思索,看起来还在考虑,而那只猫头鹰,它显然对此兴趣缺缺。


    猫头鹰也是第一个开口的,它又对山神大人行了一礼,弯弯尖尖的鸟喙张开,道:“多谢山神大人厚爱,只是我更爱待在深山里,不喜人气,所以就不下山了。”这猫头鹰的声音偏少年气,听着像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中学生。


    遥云点头,自然没有强求,给了它一枚帝流浆让它先行离开。


    接下来是长蛇,它的模样看的余冬槿心里直发慌,它高兴的开口:“我我我,我可以不?两位大人,我愿意下山在两位大人身旁做侍奉的童子。”说着它还有点虚,就怕山神娘娘觉得它原型可怖,不要它。


    实际上,它们蛇类本来就有下山和人讨封的传统,加上它也无所谓童子不童子的,它看的透,知道这年头已经不是以前古时啦,妖怪不好混,化形艰难,所以还是及时找个靠山比较靠谱。


    余冬槿听着,这位也是男声,听起来也是个中学小孩。


    遥云看了眼余冬槿,余冬槿点头,原型怎么样无所谓,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再说了下了山,这长蛇就得化成人形,无故是不可以用原型的。


    遥云便也发给了长蛇一枚帝流浆,并让它上前来。


    众灵物加上余冬槿顿时激动,知道遥云这是要就地点化长蛇了,眼睛都瞪的老大,去瞧这以往从来没有瞧过的一幕。


    所谓点化,其实很简单。


    长蛇咽了帝流浆,游到了遥云面前,垂下了蛇头。


    遥云抬手,指尖亮起一抹清浅又惹眼的红光,点在了长蛇的额前。


    随即,余冬槿便见那抹红光扩大,化成了一片云雾将长蛇包裹了起来,接着,雾中蛇影一闪消失不见,随后红雾散去,一名瞧着约莫十四五岁,身穿蛇皮同色黑色短打的少年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少年最初是闭着眼的,过了几息,他试探性的将眼睛睁开。


    余冬槿便见最初几秒,他的眼眶里明显还是一双竖起瞳仁的蛇瞳,然后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睛才渐渐恢复正常,才真正变成了普通凡人的模样。


    余冬槿看的稀奇,最后仔细一看发现这化形后的长蛇的模样长的还挺好,面貌周正,完全没有他蛇形时他身上的那股子诡谲之气,反而透着几分正气,让人瞧着就觉着他肯定是个好人。


    这……还挺好的,余冬槿看的不由点头,这样的面貌,正适合在人间行走。


    化了形,长蛇才敢来余冬槿跟前拜见,与他介绍自己:“小妖常芜,见过大人。”


    余冬槿连忙也和他介绍自己:“你好,我叫余冬槿,以后下了山,就不要称呼我为大人了,叫我冬槿哥就行。”


    常芜迟疑了下,但想到下了山他就要真真正正做个“人”了,他们家山神大人与山神娘娘在山下也是以普通凡人的面貌生活的,便点了点头,道:“是!常芜记下了。”


    接着,赤狐想了片刻,还是放弃了下山,它在山里还有牵挂,有孩子要养,暂时无法褪去自身的野性。


    遥云给了它一枚帝流浆,也让它走了。


    而锦鸡纠结半晌,还是舍去了这山里自由的生活,它想下山看看。


    她化形成了一名身穿褐色衣裙的少女,外表看起来与长蛇差不多大,生的也很端正,一双丹凤眼长的尤其好,漂亮极了。


    锦鸡名为彩芽,余冬槿觉得她的名字也很好听。


    最后剩下不肯走的人参娃娃,看他们接连化形,不由抽抽搭搭的掉起眼泪来。


    众灵物和它关系好,锦鸡将它抱在怀里,用一副好嗓子柔声安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山神大人抱着你下山,下山后还要反过来照顾你吧?”


    人参娃娃也知道那肯定不成,但它伤心啊,它太伤心啦!它多想下山看看呀。


    它因为灵体特殊,声音也稚嫩,这听在余冬槿耳朵里,就觉得很是不忍心,他跟着人参娃娃愁眉苦脸起来,拉拉遥云的袖口,问:“真的不能想想办法么?”


    遥云摇头,“灵体是无法改变的,我这般本来就是揠苗助长,以它如今的修为,化了形受灵体限制,就真的是个四肢柔弱的婴孩了,咱们总不能真的抱着他下山吧。”


    余冬槿听着,叹了口气,这确实不行。


    人参娃娃哭了一会儿,认了命,蔫头耷脑的收了帝流浆把自己种回去了。


    然后遥云看锦鸡与长蛇的长相,就开始发愁。


    余冬槿不懂,“怎么了?长的好还不好么?”


    遥云:“这样就不好混进牙行了。”


    余冬槿一想,也明白了。


    可不是么,长的太好看了,那些牙人们肯定不会轻易把人卖了,他们指望着这个赚钱呢。


    长蛇是男的还好,锦鸡这样的美貌少女就更难办了,像这样的女孩子,牙人们肯定会想把她买入大户人家里,价格能卖的更高。


    长蛇与锦鸡闻言,想了想,长蛇有了主意,“大人,这个简单。”


    他说:“我们装病装残就是!”


    余冬槿一拍手:“不错!”


    锦鸡发散思维,“我还可以装成傻子,实在不行把脸划了就是。”她又不是普通人,又不怕这点面上的伤,到时候被大人们买回去,就说傻病好了,伤养好了就是。


    尽管知道他们是妖怪不是普通人,但余冬槿听见她这般轻易开口就说要把脸划了,还是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这姑娘真狠啊。


    事情就这么定了,他们这就出发想办法混入牙行。


    就地和两位灵物分别,告别了看完热闹的小灵物们,遥云背起装着果子的竹筐,问余冬槿:“还想摘羊奶果么?”


    余冬槿自然是想摘的,问:“附近有么?”太远就算了,时候不早,他们也该下山了。


    遥云:“有,我带你去。”


    余冬槿和可可怜怜埋在土里的小人参说了再见,然后被遥云拉着,回头往东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颗不怎么高的羊奶果树。


    树上的果子被鸟雀吃了不少,剩下的都要挑一挑。


    这玩意酸,余冬槿摘了一些就算了,与遥云拉着手正准备下山,结果他一转身,眼角余光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杉树下,鬼鬼祟祟的长着的那株熟悉的植物。


    余冬槿:“……你瞧。”他指给遥云看。


    遥云早就发现了,有点无奈,“随它去吧,反正它也就只能在山里跑跑了,它不敢下山的,被人看到会很麻烦。”


    余冬槿忍俊不禁,真是执着啊,小人参!


    那边树下,正是那株人参精,这家伙居然一直悄悄跟着他们。


    于是余冬槿也没再管它,只带着满心的可惜与遥云一起下山。


    但他没忍住,一路上一直用眼角余光在周围寻找,结果果然发现,小人参真的,很坚持很努力的跟了他们一路,直到他们来到了山脚下,小人参才顶着头顶的两颗红果果,停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不敢再往前了。


    余冬槿都心软了,顿住脚步忍不住往它那处多看了两眼,心里很是不舍这小家伙是真的可爱。


    遥云见他这么不舍得,想了想,让余冬槿站在原地,自己则过去,给了小家伙一抹神力。


    他回来后,余冬槿不解:“你干了什么?”他是看不见神力的。


    遥云:“我把用来点化它化形的神力给了它,但需要它自己去参悟,这神力是有时效的,时间一到便会消散,能不能在时效内将其参悟出来就看它自己了。”


    “如果它能成功参悟出来,我便回来将它带下山。”


    余冬槿懂了,觉得这样也好,“那也行,就看它自己。”


    晚上,余冬槿和遥云一起,做了一桌适合乐正吃的好菜,一家人加上动物们,美美的吃了一顿。


    几天没见大黄,今天大黄在他们房里休息。


    烛台点亮,余冬槿捏着大黄蹂躏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拿给遥云,蹲在地上给它笼子里换垫料。


    他给大黄囤的木刨花已经没有了,现在用的是遥云给的软草,剩下的纸粒、干花等等也不多了,只够用几次的。


    到是吃的粮食还有不少,这家伙来到这里成了精,吃的东西就比较随意了,爷爷疼它,在家总是给它开小灶,给它白水煮肉、洗小青菜,还在菜园里抓虫子给它吃。


    余冬槿想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爷爷真是,太宠了。


    正忙着呢,外头忽然亮起闪电,随后一声惊雷,下起了大雨。


    余冬槿很是惊讶,明明刚刚天上还一片繁星来着,怎么着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89


    此时, 正拿着不知什么虫干逗大黄的遥云也抬起来头,看向了窗户的位子,似乎是正透过那层厚重的窗帘看向某个地方。


    余冬槿看他这样,虽觉不可置信, 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了猜测, 两人把大黄放回笼子,来到外面打开了饭厅里的一扇窗, 往外看, 可外头的雨太大了, 余冬槿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余冬槿问遥云:“是……小人参吗?”


    遥云点头,心中的惊讶不比他少, “嗯, 我却是没想到,它居然能参悟的这么快。”


    他和余冬槿解释:“自己参悟化形与叫我就地点化是不一样的, 虽然因为不是正经渡劫成人所以没有雷劫,但也会引来天地异象。”


    待雨渐渐小了,他俩一同往后院去。


    来到正屋后门, 刚跨过正屋后门门槛, 屋檐下, 遥云正准备给两人撑开油纸伞,动作忽然间一顿,表情变得有点怪。


    余冬槿:“?怎么了?”


    遥云眼神复杂, 抬了抬下巴,示意余冬槿往院门那儿看。


    余冬槿不明所以,转头隔着薄薄的雨幕往院子后门处看去。


    然后他就看见, 家里的院门在雨里半开着,突然, 有个戴着斗笠身形苍老的人抱着个什么东西,从院外进来了。


    这是?


    余冬槿双眼渐渐睁大,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他结结巴巴的:“爷……爷爷?”


    那头雨幕里,正是连身蓑衣都没穿,就戴了个斗笠,导致浑身都被淋湿的乐正。


    他太惊讶了,惊讶的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好在遥云及时反应,撑开伞过去把人接了过来。


    乐正一手扶着斗笠,一手牢牢把坏中物抱着,像是抱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珍惜又疼爱。


    尽管浑身狼狈,可乐正脸上却带着止不住的笑,他高兴极了,被遥云护着走到屋檐下,然后像是打开什么宝箱一样,把怀中用自己脱下来的外衣包裹着的东西透露出一角,给余冬槿和遥云看。


    乐正动作轻缓,声音也很轻,他小心的开口:“你们瞧,瞧瞧我捡到了什么?”


    余冬槿咽了口唾沫,探头一瞧,果然看见这用老人外衣做成的包裹里,正安安稳稳睡着一团儿小婴孩呢。


    余冬槿:“……”


    遥云:“……”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随后心情复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罢了,先不管了……余冬槿调整了一下心情,抹了把脸,然后用上了毕生的演技,脸上瞬间堆满惊讶,声音拔高:“这是……爷爷你捡来的?”


    他声音有点大,乐正连忙竖起指头,让他小声点,然后细声细气道:“是啊,刚刚下雨之前,我来厨房倒水喝,开门看雨,接着电光就瞧见那山脚下有点不对劲,我连忙过去看情况,结果就看见这孩子浑身光溜溜的躺在泥地里呢!”


    余冬槿人都麻了,这个小人参,居然也不进深山,就在这么近点的地方参悟神力,真是心大啊。


    乐正着急道:“阿瑾,你们快去烧水,要赶快给这孩子洗洗才行。”


    不止小孩,乐正也得再洗个热水澡,还得煮碗姜汤喝才可以。


    余冬槿连忙把孩子从爷爷怀里抱过来,然后三人冒着雨,去了厨房。


    忙活了半晌,外头的雨都下没了,月亮与星辰再次布满整个天幕。


    老爷子喝着姜汤,整个人都很兴奋,望着被大人衣裳包裹着的,静静躺在余冬槿怀里,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孩子。


    他说:“得去村里问问,不过有谁会丢孩子呢?这还是个男娃娃。”


    他觉得这不可能,村里人家就这么多,谁家有媳妇怀孕的,他们谁能不清楚啊?


    而且最近也没有谁家的大着肚子的女儿回娘家,也不存在那种嫁出去的女儿生了孩子往娘家村里扔的。


    特别是这样干净漂亮的男娃娃,看着也不像是个痴傻的,刚刚他捡到孩子的时候,这小孩还睁着眼睛咿咿呀呀对他笑呢,被他哄了哄才睡下。


    乐正哪儿知道,这孩子之所以沉睡,其实完全是因为参悟神力给累的,和他哄不哄睡没有半毛钱关系。


    人参精在得到了遥云的那抹神力之后,就一点也没有耽搁,都没往山里跑,就地就开始参悟起来,可努力了。


    在乐正看来,这孩子的来历,完全就是个迷。


    但这对于他来说,确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大好事,所以此刻他咧着嘴,悄悄瞥了眼自家小孙子和孙媳妇的脸色,试探性的开口问:“我看了,这是个男娃娃,这要是找不到这孩子的亲生父母……”


    他的意思,余冬槿与遥云都不可能不懂,但因为情况过于复杂,两人都没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爷子看他们不着急,心里头忐忑,接着开口:“我知道你俩肯定是不会分开的,但余家还是该有个后,我觉得啊,如果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不来找也找不到,不如你俩就收养了他,你们觉得呢?”


    余冬槿抬眼:“我们?”语中满是诧异,还看了眼遥云。


    遥云也很不解,他也以为乐正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惦记着李夏夕呢,想给李家留个后。


    乐正点头,看他这样还有点不解,随后一想,知道了余冬槿为什么惊讶了,他道:“你们先别操心你哥的事儿,他都是已经走了的人了,他的事情随缘就好,有什么还是得先紧着你们的来才是。”


    余冬槿又沉默了,原本就复杂的心情变换了一下,化成了另一种复杂又酸涩的情感,他张了张口,又没有说出什么。


    还是遥云帮他开了口,说:“好。”


    余冬槿眼睛睁大,抬头看他。


    遥云扶了扶他抱着孩子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


    余冬槿顿时明白了,是哦,现在除了答应,他们还能怎么办?而且这样的结果也是最好的,这要是爷爷想的是把小人参收养给他哥,那才完蛋了呢。


    好端端的,他给他哥搞了个妖怪养子,那叫什么事儿啊?


    余冬槿越想,就越觉得好。


    这样好,这样最好!这样爷爷对他们两个的事儿就没有遗憾了!


    余冬槿点点头,脸上情不自禁有了笑意。


    乐正一瞧,以为他这孙子是喜欢孩子高兴的,不由也跟着扩大笑容。


    这天晚上,小人参是和余冬槿遥云一起睡的。


    没睡在一张床上。


    李家本来就有供婴儿睡得木头摇篮,还是以前李夏夕与原生都用过的,现在好好的就放在二楼,大晚上的,遥云愣是没怕麻烦,去把这灰扑扑的摇篮找了下来,然后擦了个干干净净。


    余冬槿看的无奈,心说干脆睡一床算了,不够折腾的呢。


    可看遥云执意如此,他也没办法,只得和高兴的爷爷一起找来了垫被小被,把睡得和小猪猪似的孩子安置在摇篮里,放在了他俩床边。


    把对着摇篮里的孩子依依不舍的爷爷送回了房,余冬槿坐在床前,盯着摇篮里的小婴儿看了又看。


    真神奇,明明白天那会儿这小家伙还是个巴掌大,白嫩嫩胖乎乎头顶绿叶红果的小人参,晚上下了场雨打了阵雷,人参就变成了婴儿。


    这婴儿还生的粉雕玉琢的,浑身雪白脸蛋嫩红,还有一头又黑又亮的胎毛,实在是……有点可爱,和它原型一样。


    遥云把厨房收拾好,回来就看他对着摇篮里的人参精发呆。


    他也走过来,坐到余冬槿身边,和他一起看。


    余冬槿:“这下怎么办?真就养孩子了?”


    遥云:“反正这家伙好养,不哭不闹的,平日里给口吃的就行,就养着呗。”


    本来就是妖怪,虽然化出来的灵体柔弱需要照顾,但也不是真正的婴孩,好照顾得很。


    余冬槿一噎,看他一眼有点无语,“这话说的,他既然往后要度过一段真正的人生,那我们便要为他好好考虑,平日里吃穿用度、长大了读书写字,都要想到的。”


    “不只是人参,还有常芜和彩芽,以后他们就是人了,你要用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去对待他们,至少在这个百年里。”


    至于百年之后,那时就该怎么样怎么样了。


    遥云有错认错,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余冬槿嘿嘿笑,在他脸上亲了口,“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遥云露出个笑,将他转过来的脸捧起,去亲吻他的唇。


    正在这时,一旁的案台上,大黄的笼门被拍的噼里啪啦作响。


    遥云:“……”面无表情,他忘了这儿还有个专门闹事的耗子了。


    两人向着笼子看去,就看见大黄两只前爪扶在笼门上,见他们看来,便用自己小小的指头指了指床边的摇篮,一张毛脸上充满了疑惑。


    它软软的声音从笼子里传来:“哪里来的小宝宝?”


    它刚刚都看见了,这摇篮里的奶娃娃被宝宝抱进来,爷爷看起来可喜欢他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小宝宝呢?


    余冬槿扬眉,疑惑的看了眼遥云,然后就准备开口解释。


    遥云却拉了拉他的手,凑到余冬槿耳边,施法不让大黄听见,在余冬槿耳边轻声道:“大黄修为太低,人参的气息太弱,所以它看不出人参的原型。”


    余冬槿也小声:“告诉它?”


    遥云:“就让它把他们当成普通人吧,让它和爷爷一起,等以后再说。”


    余冬槿觉得也行,点头:“好。”


    大黄眼神锐利,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背着它说悄悄话?它又拍了拍笼门,催促他俩解释。


    余冬槿干咳一声,遥云收了法术,余冬槿脸上挂着笑,告诉他:“这是爷爷刚刚从外面捡来的小宝宝,以后他就是你小侄子了,恭喜你,你又多了个宝宝!”


    他站起打开笼门把大黄拿出来,放到摇篮边让它可以好好看清摇篮里的小婴儿,“来,见见面。”


    大黄震惊,看着摇篮里的小家伙,背上的毛都炸起来了,语气有点茫然:“小侄子?”


    听起来傻傻的,余冬槿忍不住笑,点头:“嗯,你又小侄子了,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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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黄直到被余冬槿放回笼子里, 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呆呆的。


    而因为有了小人参,第二天他俩不得不起早,因为向来不吵他们睡觉的乐正这次忍不住了, 大清早的, 偷摸摸的,推开了他俩的房门, 悄悄进来看孩子。


    他声音再小, 也瞒不住遥云的耳朵, 而余冬槿这晚因为心里惦记着事,睡得浅, 遥云一动他就醒了。


    乐正见把他们吵醒了, 老脸上头一回露出了汕汕的表情,很不好意思, 他忙道:“没事儿,你们继续睡,继续睡!我把孩子抱出去。”


    余冬槿这哪儿还睡得着啊, 与遥云一起也起来了。


    遥云把孩子抱着, 三人一起去了后院。


    余冬槿打着哈欠, 刚进了院子,就被那系在他家牛棚下面,那只陌生的母羊的咩叫给惊到了, 不只是这只母羊,母羊膝下还有只小羊,小羊瞧着应该才刚出生的样子。


    他眼睛睁大, 指着那羊问:-“哪里来的羊啊?”


    乐正抱着手,很高兴的样子, 说:“我一早去廖老大家牵来的,咱们村就他家养了羊子,这只带崽儿的,我可是磨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愿意卖给我。还有,我还去问了一圈。”他小声道:“没有人家丢孩子的!”


    好家伙,爷爷这是起的多早啊!廖老大,也就是余冬槿他喊廖大伯的廖长青家可远了,和他家一东一西的,这也就算了,他还跑去挨家挨户的把孩子的事儿给问了,这一大早的就这么跑,真是……


    余冬槿不由埋怨,“您不必这么着急的,昨夜下了雨,路上全是泥地还滑,您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乐正呵呵笑,“孩子起了要吃的嘛。”说到这里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踮脚往遥云怀里一瞧,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诶,醒了!你们瞧你们瞧!”


    余冬槿连忙看过去,然后就看遥云怀里的小人参精,对着头顶正瞧着他的山神大人的那张脸,脸上僵硬成一片。


    余冬槿:“……”天可怜见的,这该是多大的惊吓呀?


    为了不让爷爷发现有什么不对,他连忙把孩子从遥云怀里接了过来,然后用指腹在孩子那嫩白红润的脸上点了点,说:“好宝宝,别怕,爷爷……哦不,太爷爷昨天把你捡回家啦,不怕不怕哈。”


    这么说,这小人参应该就懂了吧?


    果然,这小机灵鬼立即就明白了他如今的处境,脸上顿时露出了如真正婴儿那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小家伙牙都没长齐,只上下牙龈上有了四颗米粒似的小白点,无齿又可爱。


    这小子,乐正的心都要化了,声音软的和浆糊似的,说:“哎哟喂,饿了没?太爷爷给你挤羊奶去!”


    然后叮嘱余冬槿和遥云,“快,你俩快去洗漱,烧水做饭,别耽搁了。”又道:“孩子这么一直抱着可不行,去把摇篮端过来。”


    余冬槿无奈,只得让遥云去端摇篮。


    乐正在外面挤奶,孩子在厨房窗边放着的摇篮里,余冬槿与遥云在窗外刷牙洗脸。


    小人参使劲抬着脸,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去瞧窗外的山神和娘娘,小表情十分的纠结。


    余冬槿用眼角余光去看他,觉得很有意思,脸上一直带着笑。


    遥云则没什么表情,淡然得很,他洗漱完了,给余冬槿把洗脸水打好,过去接乐正手上的奶碗,就进厨房忙活做早餐煮羊奶去了。


    小人参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但又挺飘忽,是一种想看又不敢看的状态。


    这时乐正搬了凳子,坐到了摇篮旁边。


    小人参终于放弃了继续偷看山神大人,转而对太爷爷露出了天真的微笑。


    可乖了,完全就是个真正的孩子。


    余冬槿一边洗脸一边看厨房里的情况,心里愈发觉得好笑了。


    洗漱完了,把东西放好,余冬槿走到爷爷身边,装成无知新爸爸:“爷爷,他怎么一直笑啊?不会真的是个小傻子吧?”


    摇篮里的小人参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由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该总是笑。


    乐正顿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可能,他要是傻,就不会笑了。”然后低头面对孩子,又是一脸慈爱,柔声道:“他这是脾气好,这是个难得的乖孩子。”


    小人参听太爷爷这么说,这才放心,但他考虑了下自己目前的状态,笑容收敛,小眉头渐渐皱起,然后瘪嘴露出个哭哭的表情,没有大哭出声,声音虚弱。


    他好饿啊,这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这就是当人类的感觉!


    虽然他是妖,可以无视饥饿感,但小人参想着,这里可有个太爷爷呢,他得认真当个人族小孩儿才行。


    山神收童子的时候都说了,他们此行下山,要用心做人,这样才能完完整整在这茫茫红尘里走一遭,才能达到修行的目的。


    他这样细细弱弱的哭声,顿时搅的乐正心都碎了。


    他是带孩子的老手了,一听就知道孩子这是反应过来适应环境了,知道饿了,立即连声安慰,“乖啊,一会儿奶就煮好啦,好孩子,再等一等!”


    余冬槿连忙去查看被遥云放在罐子里正煮着的奶。


    小桌上,遥云一边自己吃一边给余冬槿喂,余冬槿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奶娃娃喂,乐正也一边吃自己的一边顾着奶娃娃。


    一家人虽然多了个孩子,但也无比的和谐。


    余冬槿:“既然如此,我们等明天再过去,就在村里等一天,看有没有人来找。”


    乐正点头,有点舍不得,考虑了下说:“不然,我明天和你们一起进城好了。”他实在舍不得,但又说:“下回我再回来。”


    他还是更喜欢村里的,只是暂时舍不得孩子,也怕没有经验的孙子孙媳妇不会照顾孩子,想着过去也能帮帮忙,教教他们。


    余冬槿觉得行,他本来也不放心爷爷一个人在家里,这次进城,常芜与彩芽就能到位,下次正好再一起过来。


    就是有一件事,家里的房间不够了。


    余冬槿算了算自己钱箱里的那些钱,说:“不然,我们再租个院子吧,我和阿云已经想好了,准备买两个人回来帮忙来着,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孩子,家里住不下了都。”


    乐正是知道他们要买人的,不过:“两个?”


    余冬槿点头,“现在店里很忙,名声都传到临县去了,我们又准备和郭娘子合作一起做豆制品生意,一个人不够。”


    乐正对他们那店是愈发好奇了,还真想去看看,“那行,那我们明天一起带孩子过去。”


    吃完早饭,闲的没事,把孩子交给爷爷,余冬槿与遥云去田里看了看,顺便放牛放猪。


    田里的稻子勉强算是他们育的苗,但后续的插秧看水什么的,都是他们请村里人帮的忙。


    如今两边大片的绿色看的人心情舒畅,长的都不错。


    今年还好进了五月后下了雨,村里的溪水也还充沛,不然这就算是旱稻也肯定是没法长的这么好的。


    把牛和猪猪放到山脚溪边的荒草地上,两人溜溜哒哒去了池塘边。


    莲叶已经长出来了,但有点稀拉,水面上还长了些浮萍,没办法,头一年,他俩又没管塘里的活,任其自由发展,能有这样就不错了。


    塘里的鱼都是溪水鱼,长不了太大,余冬槿摸摸下巴,问遥云:“鱼苗要从哪儿弄啊?你知道不?”


    遥云,“上次在市场上好像看见过,明儿回去看看。”


    余冬槿点头:“好。”


    逛了一会儿,和牛儿还有猪猪打了招呼,让它们一会儿自己回家——也就是他们家的牛和猪能这样散养了,放别人家,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俩又溜溜哒哒回去了。


    家里,乐正正在屋檐下逗孩子呢。


    小人参也不知是对自己如今的角色适应的太好,还是因为化成人形后真有了人的感觉,被乐正摇头抬下巴说话的,逗的咯咯直笑。


    余冬槿与遥云还没进院子呢,就听见了这声音,余冬槿忍不住露出个笑,与遥云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爷爷好高兴啊。”


    遥云点头,“爷爷这般,对寿数也有益,之前他有些郁结于心了。”


    余冬槿听得呆了呆,但很快想明白了爷爷为何郁结于心,那肯定是为了他哥,唉……他这个后来的孙子再好,也比不过李夏夕在乐正心里的位子,那毕竟是他亲手看大的孩子,感情是不一样的。


    而且他之所以坚持一个人也要留在村里,不正是为了守着李夏夕么?如今他却松了口,肯定也是心里觉得舒坦了。


    余冬槿叹口气,有点羞愧:“我都没发现……”他拉了拉遥云的手,“那,咱们也把给哥哥找养子的事儿放在心上吧?我怕时间久了,他心里会有埋怨,万一成了遗憾就不好了。”


    “反正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虽然小人参情况特殊,但也差不了什么。”


    遥云点头,“嗯。”


    这天他俩陪爷爷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有半个人过来找孩子的。


    这是自然的。


    余冬槿又在给孩子喂奶,边喂边和爷爷说:“好了,那扔孩子的人肯定是不会找回来的,明儿咱们一家便上城里去,爷爷你和我们一起。”


    乐正又是高兴又是叹息,“好,正好去把孩子的名字登记到户籍上去,你们今晚就好好想想,该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儿,这个我就不掺和了,你俩自己想。”


    老爷子心里打着自个儿的主意,让他们自己给孩子取名,他觉得这样的话,俩孩子会更疼养子。


    余冬槿:“……啊?”他都没想到这件事,这就叫他很是苦恼了。


    余冬槿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遥云,他是取名废啊!阿云!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遥云沉默,可是,他也不怎么会取名啊。


    被山神娘娘搂在怀里,因为喝了奶所以格外有劲儿的小人参不由得激动的用小胖爪爪拍了拍桌子。


    他这是何德何能啊!有朝一日还能得山神大人赐名!还能和山神娘娘同姓!


    嘿嘿,他小人参,出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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