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晚上, 余冬槿把大黄放到摇篮里,让兴奋的仓鼠和摇篮里的宝宝互动。
小人参现在这副身体,勉强可以坐起来,小手也能抓能握, 怕他闷着不舒服, 余冬槿把他裹在襁褓里的胳膊给拿了出来。
小家伙此时坐在摇篮里,背靠着摇篮壁上, 一对胳膊胖乎乎的, 动作不太稳健灵活, 好奇的在同样好奇的大黄身上戳戳。
余冬槿任由他俩玩耍,自己抱着小钱箱坐在床边算账。
算完了, 他有点兴奋的告诉正在一旁收拾东西的遥云, “咱们现在好有钱哦,加上之前爷爷给我的, 哥哥给我留的钱,咱们家现在已经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两银子了,还有差不多五两多的铜钱!”
遥云把打包好的, 明天要带进城里的行李放到一边, 过去看了看他老婆的宝贝钱箱, 看里头被余冬槿放的整整齐齐的银两、碎银和铜板,猜到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遥云:“想买个院子?”
余冬槿眼睛亮亮的点头,“对!咱们现在那屋实在是太小了。”
他们在县城住的李宅, 是县城里最小型的一种房屋制式,简简单单的一个长条,前面一个小天井做院子, 往后依次是堂屋、厨房、两间差不多大的房间,再加后面一间门脸, 面积很小。
具余冬槿在爷爷那里了解,李家在他祖父那代,住的还是城东的大院子,后来因为人丁凋零,又为了筹钱给家里人治病,变卖家产,慢慢的就换成了这间小小的李宅。
可惜,就算如此,李家人到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一个,那心疾也并非是病,而是人祸与天灾。
遥云觉得也好,“县城里房价好像不贵,可以买,不够的话我这里再凑点。”
余冬槿笑眯眯:“应该够了,咱们明天过去,时间来得及的话,就去牙行里打听一下,尽快把房子买了才好。”
因为有了个孩子,所以他们这次还要带两只羊一起过去,牛和猪猪就拜托村里人帮忙照看,而爷爷去了城里,大黄便也要带着,至于圆圆墩墩,这两个是最省心的,就用管就好,它俩向来自给自足。
要养羊,又要住人,家里的空间太局促,得赶紧的安排好新院子才行。
留云县房价确实不算很贵,这里毕竟只是来往走商的中转地,那些并非出身留云的商人,一般不会在这儿置办房产,毕竟要图方便的话,陈水的房子买不起,那买常宁的就是,干嘛要买这儿的呢?
余冬槿:“还有,给人参取名的事儿,这怎么弄啊,我是真不会取名。”他有点发愁,把床边长案下的抽屉打开,看这里头他们之前从余家带来的书,“不然翻翻书?”
遥云也发愁,把他手里的钱箱抱起来放到床底下盖好,然后和余冬槿一起翻书。
余冬槿翻了几页,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遥云:“常芜和彩芽本来自己就给自己取了名字,那小人参呢?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么?”
遥云摇头,“山上就他一支人参成了精,它又是个长不大的性子,对给自己取名儿没什么兴趣,所以大家都直接喊他人参。”
余冬槿:“……余人参,额,不行,好怪!”
遥云也觉得怪极了,两人只得继续一起头挨着头翻书。
摇篮里,大黄正与人参玩得开心。
小人参从来没有在山里见过这种灵物,这种颜色奶黄的,长着一身绒绒毛,还格外肥美,身上全是软肉的小型灵物。
而且,这只两颊鼓鼓的灵物,还正用哄孩子的语调在哄他,自称是他小叔叔……
人参很茫然,大眼睛往山神娘娘那儿小心的瞅了一眼。
不对啊,山神娘娘左看右看也是个人啊,这只灵物到底是什么身份?修为这么低,看不出他的原型也就罢了,还自称是他小叔叔。
好怪!
余冬槿耳朵一直听着他们那边的动静呢,这时终于忍不住,把眼睛从书上挪开,忍俊不禁的往摇篮里看了一眼。
大黄正团在包裹着小孩下半身的襁褓上,用软乎乎的语调哄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叫自己小叔,一双豆豆眼可认真了。
遥云眼带笑意,轻声与余冬槿道:“所以,大黄现在是自愿降辈分了,不当你长辈当你弟弟了?”
余冬槿嘴角上扬,“他都喊了这么久的爷爷了,早就自认和我同辈了。”
遥云脸上笑意加深,觉得很有意思。
把书合上,两人刚刚一边看一边细细商量,都觉得没有适合的什么好字,余冬槿挠挠脸,发起愁来。
遥云笑着看了看正看着大黄有点呆的小人参,思考了会儿,和遥云轻声商量,“不然,就叫他无病吧,余无病,也符合他的身份。”
余冬槿:“诶?”他眼睛一亮,“这个好!余无病,寓意也好!我喜欢。”
于是小人参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遥云把东西往骡车上搬,余冬槿一边跟着忙,一边对抱着孩子的爷爷说了这个名儿。
余冬槿:“您觉得怎么样?”
乐正笑眯了眼,“好得很好得很!这个名字好!意头好。”
余冬槿嘿嘿笑,“阿云想的,他好会取名字啊,我都想不出来。”
乐正更高兴了,不住点头,“那好,这名字正适合。”他想着遥云的身份,对这个名字更是喜爱了。
一家人安顿好牛和猪猪,带着两只羊和大黄的笼子,暂别了圆圆墩墩,启程去了县城。
这次是余冬槿赶的车,不大的骡车上放着行李、大黄和笼子,加上余冬槿、乐正还有宝宝,外加一头小羊,已经是骡车可承受的极限了。
于是遥云只得下车背着筐牵着母羊走路,边走边盯着余冬槿赶车。
他怕余冬槿赶不好,便时刻盯着。
因为这样,他们这次到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到县城。
都这个点了,牙行马上就得关门了,房子是没法去看了,余冬槿心疼遥云走了这么久的腿脚,让他带孩子和爷爷一起歇着,自己去把饭做了。
遥云其实没什么疲累的感觉,但看余冬槿这么心疼,也没说什么,但他也没闲着,趁余冬槿不注意,他去了后头乐正的那间房,收拾起了许久没住人的屋子。
大黄的笼子就放在堂屋供桌上没搬进去,乐正落得清闲,把大黄拿出来,就在堂屋里和大黄一起逗孩子。
天井小院里,羊妈妈带着羊宝宝换了新环境,但没有不适,嘴里嚼着遥云给喂的草料,美的不得了。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敲响了,乐正放下手里草编的蝈蝈儿,过去开了门。
外头是贺纯,看见乐正,他惊讶一瞬后十分高兴,声音扬起喊了声:“乐正先生,您也过来了?”
乐正笑眯眯:“是啊,小贺纯,有什么事啊?”
贺纯给先生看了看自己手里端着的油豆腐肉沫汤和小葱拌豆腐,说:“昨天冬槿哥和遥云哥没回,我娘猜他们肯定是有事耽误了,今天肯定会回来,就让我一直看着您家呢,想让我到了饭点来给两位哥哥送些吃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前受冬槿哥的邀,我来吃了冬槿哥做的油豆腐,冬槿哥又说想和我家一起做豆制品生意,我回去和我娘说了,她很是乐意,还也学着弄了些油豆腐,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做出来的味道却比冬槿哥差一些,所以她就想让冬槿哥尝尝,给些意见。”
乐正还没尝过油豆腐,上次余冬槿做的不多,一次性全给卖了,只留下了一点儿做晚饭,都忘了给爷爷带点回去了。
他打开门让贺纯进屋,好奇,“油豆腐?阿槿琢磨出来的?”
贺纯点头,“是啊,冬槿哥可会做吃的了。”
这倒是,乐正点点头,“他确实有一手好厨艺。”
贺纯送完菜,和在厨房忙碌的余冬槿打了个招呼就回屋去了,他也还没吃饭呢,预备等下吃完了再过来。
饭桌上,乐正尝了一块吸满了汤汁的油豆腐,随后夸赞,“不错,口感不错。”
余冬槿一边给眼巴巴的小无病喂了两粒白米饭,让他嚼着玩,一边对爷爷说:“郭娘子这没炸的好,油温高了,又不够泡,明儿我再做点给爷爷你尝尝,正好也让郭娘子过来学。家里我还做了腐乳,应该差不多了,明儿爷爷你也尝尝。”
乐正:“腐乳?”
余冬槿点头,“嗯,也是用豆腐做的,风味十足,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晚上,贺纯带着母亲郭娘子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个看着比郭娘子小一些,但瘸了一条腿的年轻汉子。
贺纯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我小舅,过来给我家帮忙。”
余冬槿点头,觉得这样也挺好,即是自家人,又是男人,可以往来两家沟通。
郭小舅姿态有点拘谨,弯腰和他们打了招呼,目光扫道遥云时还打了个哆嗦。
看起来有点胆小,但这也是一般人第一次见到遥云时的常见态度,没什么的,他们已经习惯了。
余冬槿和郭娘子说了一下炸油豆腐时的技巧,该怎么控制火候,郭娘子听得连连点头,她也是在灶边忙活惯了的人,余冬槿说了她就懂了。
郭娘子:“原来还要复炸,第一次下锅油温也不能太高了,我记下了。”
余冬槿:“对,其他明天我们再说,明天下午吧,你带郭阿舅一起过来和我学,我上午和阿云有事儿,抽不出空来。”
郭娘子点头,十分感激的又和余冬槿说了几句话,才告别乐正与遥云,带着儿子和小弟临走前,她好奇的看了眼一旁摇篮里的漂亮孩子。
余冬槿笑道:“这是我和阿云刚得的儿子,等过两天,小纯什么时候再回家,我再正式给你们介绍,请大家吃饭。”
郭娘子与贺纯都很惊讶,但也没有多问,真心的夸了两句小孩模样好看,瞧着就聪明的话,才回家去了。
第二天余冬槿和遥云起了个大早,把孩子交给爷爷照顾,他俩去买了早餐回来一起吃,然后两人出发去了牙行。
92
牙行是官营的, 占地不小,县里县外买人买房什么的都在这里。
余冬槿到地方之后,悄声问遥云:“常芜和彩芽现在怎么样了?”
遥云一直关注着他们呢,说:“已经混进去了, 常芜装瘸剃了眉毛, 彩芽把脸弄花了还给自己身上点了麻子。”
余冬槿:“……”他竖起大拇指,“强!”太值得倾佩了, 这俩都好狠啊, 好能对自己下手啊, 牛!
遥云露出一个浅笑,说:“他们那儿不急, 咱们先看房子。”不然人买回来家里也住不下。
余冬槿有点担心:“那, 他们不会受苦吧?彩芽的脸……”
遥云:“你别担心,那都是装出来的, 他们不会有事的。”
余冬槿这才放心,点头,“那就好, 那你和他们说一下, 让他们再坚持一下, 等回了家,我给他们做好吃的。”
遥云捏了捏余冬槿的手,拉着他去了房市。
之后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 两人跟着牙人,马不停蹄的看了三个院子。
都是城南的,都是以李宅为圆心隔的不远的小一进院, 面积有大有小,但布局相似, 都是正面一个大门,门边两头是厨房和隔间,进门就是天井大院儿,左右是厢房前头是正屋,正屋里有着堂屋、餐厅和一间卧房,正屋两边各带一间耳房,空间都不算小。
其中位置偏一点的一家屋后还带了个小庭院,另两家靠正街的就不带院子,只有中央一个敞开的天井做院子,都自带水井,但只有偏一点的那家和另一家自带简单家具,有房间里的普通木床和堂屋里没什么花纹的八仙桌。
价格也差不多,都要一百多一些,带家具的贵个几两银子,余冬槿听得可心疼了。
官方的牙人态度挺随意的,不给讲价也没有优惠,主打的就是一个爱买不买,吃公家饭的向来如此,余冬槿也没觉得有被冒犯到。
官方经营,价格本就在那里,除非是上头人要贪墨,不然牙人是不会坑人的,他也挺放心。
因为感觉也不远,反正都是在城南,所以余冬槿对那个偏一些的,带后院的屋子很感兴趣。
后院可以用来种地,搭个棚子养羊养鸡也方便,很适合他们家。
他和遥云商量了下,便定了这一间,官方牙人做事也利索,当即回去用小称称了他们带来的银两,把文书找了出来,写了合同,签字画押收钱结账,一气呵成。
于是,来的时候抱着钱的他们失去了一百零八两银子,但怀里多了一本契书。这里买房是房契地契一起的,没有年限,可以传家,余冬槿心痛的同时又觉得挺值,心里也高兴。
回家路上,余冬槿拉着遥云,先去买了今天要用的菜和肉,然后绕路去了趟倩娘子那儿,想请她帮忙给孩子做两身里衣。
倩娘子这儿东西虽然贵但做的要比一般人要好,余冬槿觉得小孩的外衣可以请隔壁刘奶奶和郭娘子帮忙,但里衣还是要针脚细密料子也要柔软才好。
谁知倩娘子一听他的来意,就笑了,“乐正先生已经抱着孩子过来过一趟了,不只是里衣,还有袜子帽子尿布肚兜,都安排上了。”
余冬槿:“啊?”
倩娘子看了眼遥云,笑着:“许久没见,你居然孩子都有了,恭喜你啊小阿槿。”
这个称呼听得余冬槿脸一红,他和倩娘子道了谢,问了她爷爷一共花了多少钱,然后就拉着遥云告辞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静丫头把他们送到门口,怀揣着一肚子已是遗憾的少女心事,最后看了眼余冬槿那张俊俏的脸,才满心惆怅的关了家门。
遥云眉头轻挑,垂眸看了眼正用小嘴嘚啵嘚啵说着话的余冬槿。
余冬槿:“爷爷动作真快啊,还定了尿布,我都没想到这个,无病那么乖,要尿尿便便的话都会喊,尿布根本用不上吧?”
“还有袜子和帽子,现在天已经完全热起来了,也用不上吧?爷爷准备的可真齐全,不愧是带过孩子的男人!”
遥云静静听着,眼里是面对余冬槿时永远止不住的笑意。
回家路上,两人还碰见了不少店里的常客,大伙儿看见他们,都有埋怨,说他们昨天店里不开门也就算了,今天人都过来了,怎么店里也没动静,这个点了还在街上。
余冬槿和他们道了歉,笑着说家里有件喜事,今天再忙活一天,明儿店里就开门。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口说恭喜。
余冬槿拉着遥云,笑着一一应下,道了谢。
到了家,乐正正抱着孩子在刘家呢,看见他们回来了,才告别了刘家奶奶,抱着曾孙回了屋。
余冬槿在家没见到他,还在纳闷着呢,就见老人家也不嫌沉,抱着孩子乐颠颠的回来了。
余冬槿有点无奈,过去把无病接了过来,“您真是的,半点不服老,无病又不轻,你还抱着他到处跑,不嫌累啊?”
乐正虽然确实胳膊有些酸,但精神百倍,他笑呵呵说:“没事儿,我累了会找地方歇歇的。”
余冬槿:“您去隔壁做什么呢?”
乐正:“叫他们看看无病啊,你不是说过几天要请大家吃饭么?我去和他们说了,咱们多请些人,也热闹热闹。”
余冬槿正有此意,“好。”
乐正又道:“还有,咱们还得去买些布料,给娃儿做些外衣,我和刘妹子说了,让她和郭娘子一起帮忙,你到时候给她们算钱。”
“里衣还有一些贴身的衣物,我刚刚去找了倩娘子,让她往大了做,小孩长起来快,做的合身了就穿不了多久。”
余冬槿:“我刚和阿云也去找了倩娘子,爷爷您动作可真够快的,等下我把钱算给您。”
乐正想说不要,余冬槿看出来了,不等他开口便抢先道:“这是我和阿云的儿子,您做曾祖父的,逢年过节给孩子发个红包买点甜嘴儿就行了,这些吃的用的还是得我们自己来,不然太不像话了。”
说完怕说服不了爷爷,余冬槿还补充了句:“这也是阿云的意思。”说完给过来接孩子的遥云使了个眼色。
遥云自然配合,把小胖无病从他手上接过去,点头:“嗯,是这样的。”
乐正听他们这么说,觉得有理,便没再说什么。
然后余冬槿把他们已经买好房子的事儿和他说了,告诉他是哪一家。
结果乐正居然认识那家原本的主人,“哦,是郑家的房子啊,他家去年中搬走的,他家那个二儿子以前还在我手底下读过书呢,可惜学的一般,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
余冬槿这才对乐正本来是私塾先生的身份有了清晰明了的认知,“城里不少人家您都挺熟的吧?”
乐正点头,“以前过年还有不少人,后来我年纪大了,从私塾里退出来,人才渐渐少了,去年我们又是到村里过的年,就没人上门。”
这便是会读书的好处了,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吃完中饭没过一会儿,乐正去睡午觉,余冬槿和遥云没觉睡,让郭娘子带着弟弟上门来。
然后遥云一边留意着呼呼大睡的孩子,一边看余冬槿处理已经霉好的霉豆腐,郭娘子坐在小板凳上,隔着一段,但郭阿舅坐的近,看余冬槿操作讲解,两人都听得很是认真。
郭娘子看着那长着白毛的豆腐,有点怀疑,“这真的能吃么?这不是坏了么?”
余冬槿笑笑,口说无凭,他夹起一块霉豆腐,放在遥云给他的猴儿酒里沾湿,然后一分为四,让他们尝尝,他自己也尝尝。
当然,遥云那一块是他给喂过去的。
待遥云吃了,他脸上露出期待,问:“感觉怎么样?”
只泡过白酒,没有放调料的霉豆腐只有着霉豆腐自己本来具有的风味。
但这也足够叫没吃过的三人感到特别了,遥云点头,“别有一番风味。”
郭娘子与郭阿舅更是眼前一亮,都点头,郭娘子做了半辈子豆腐生意,完全没有想到豆腐发了霉还能吃,她是最惊讶的一个。
此时她品味着口中的特殊香味,心情激荡,“真好吃,原来豆腐发了霉也能吃!”
余冬槿连忙提醒她:“得是长白毛才行,要是发霉的豆腐长出了灰毛黑毛或者其他带颜色的毛,那就不能吃了,会吃坏肚子的,严重的还会吃死人。”他特意往重了说,就怕他们不当回事。
接着,他仔细和两人说了做霉豆腐需要几天,做的时候需要环境干爽,让他们一定不能乱来,“你俩往后一定要注意。”
郭娘子听了,连连点头。
因为留云县人喜辣,余冬槿本身以前也是喜欢吃辣味的,于是他这次做的这一小罐霉豆腐,便是泡了白酒后滚了磨好的辣椒盐粉,再一粒粒放入罐中,最后给罐子里码好的霉豆腐上再倒上一层白酒的辣霉豆腐,也叫辣腐乳。
余冬槿告诉郭娘子,“以后便去定些这样的小罐子,按一罐多少来卖,也不叫它霉豆腐,就叫豆腐乳,除了辣口的还可以不放辣椒只做咸味儿的,满足每一种客人的需求。”
郭娘子听得连连点头,随后终于想起来,小心开口:“我虽然卖了半辈子豆腐,但其实也不怎么会做生意,冬槿啊,你之前和纯儿说,要和我家一起做豆制品生意,不知是怎么个做法。”
她是很讲礼的人,这霉豆腐和油豆腐的方子她就算现在晓得了,余冬槿不开口,她也是不会用来赚钱的。
这些事儿,需要商量个清楚明白。
她今天过来便是想先说这个的,本来心里还忐忑,结果一过来就被余冬槿拉着来看霉豆腐了,都没来得及开口。
余冬槿把封好的罐子放到柜子里,提着茶壶,说:“这个咱们商量下,走,去堂屋说。”
道堂屋桌上倒好了茶水,余冬槿开口:“我想的是五五分账,豆制品放到你家店里售卖,同时制作场地也放在你家,我出方子和一个人手到你家帮忙。”
郭娘子听得,觉得不太好,“这不行,五五分账就太多了,我不能占你便宜,本来这生意你要是愿意,完全可以自己做的。”
她没什么本事,也就以前跟着婆婆学了一手做豆腐的手艺,做了半辈子也没做出个什么花来,家里卖的一直就是豆腐、鲜豆皮和豆腐花,什么油豆腐豆腐乳,她是完全不懂怎么做的。
更别提其他什么豆制品了,那是什么?她都不懂。
今天这霉豆腐要不是余冬槿和她说,她哪儿知道豆腐发了霉还能吃啊,唉,完全就两眼一抹黑。
她儿子那天回家和她说的时候,她真的惊讶极了,一个是为了余冬槿口中的豆制品,二个就是想不通他干嘛不自己做,听他那样说,豆腐的做法他肯定也是会的。
她完全没把自己当初给李家的那些豆腐菜当一回事,一点豆腐而已,哪儿比得上乐正先生与夏夕教她儿子认过的那些字呢。
况且都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相互来往,那都是很平常的。
也就是她是个寡妇,不然邻居之间还会更亲近一些。
余冬槿摇头:“我懒得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开个小店还是做五休二的,哪儿有那个精神去忙活豆腐生意。”
他态度强硬:“五五分账就好,您就别和我推辞了,阿纯读书也要用钱,科考不是那么容易的,费钱着呢。之后我会慢慢将各种豆制品的做法教给你们,你们用心学。”
“还有一点,您和郭阿舅一定得保密好方子,不能外传,这个咱们要写个契书。”
他态度强硬,郭娘子只得诶声应下,不住点头:“要得要得,这个肯定是要的。”
郭阿舅也连连点头。
随后他俩又在余冬槿这儿学了怎么炸好油豆腐,签了余冬槿琢磨出来的契书。
契书里主要写明了三点,一是郭娘子这边决不能把各种豆制品的方子外泄,二是余冬槿保证三年内绝不把方子另教与他人,还有就是写明了怎么分账。
忙完了这些,天还早,郭娘子连忙回去试做霉豆腐。
余冬槿笑着送走了人,伸了个懒腰,过去在熟睡的无病脸上大大的亲了口。
遥云不乐意了,把孩子放到摇篮里,拉着余冬槿亲。
乐正早就起来了,刚还围观了他们炸豆腐的过程呢,这会儿吃着还热乎的油豆腐刚准备从厨房里迈步出来,看见这一幕赶忙又把抬起的脚缩了回去。
屁大点的屋子,余冬槿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爷爷,一张脸顿时红了个彻底,他瞪了眼遥云,然后就埋在遥云的心口处不肯把一张丢了人的脸露出来了。
遥云只是笑,轻轻的笑声让他胸膛振动,叫埋在那处的余冬槿的耳廓上都染上了绯色。
待那股子羞耻感褪去,余冬槿干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尽量自然的开口:“那什么,爷爷,时间还早,咱们要不要去新房那边看看?”
乐正悠哉得很,重新迈步出了厨房,点头:“行,一起看看去。”
93(双更合一)
从李宅到他们今日刚买的新房, 走路差不多要一刻多钟。这时间不短不长,为了那个后院,余冬槿觉得可以接受。
乐正也觉得好,“有院子还是好, 就算不种菜, 种花也好啊。”
老爷子内心还是有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浪漫的,种花什么的, 余冬槿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个功夫。
他顶多就是买点花种撒下去, 让它们自由生长。
他主要是考虑到家里有羊, 他还想养鸡鸭,所以就需要一个后院。
到了地方, 余冬槿拿钥匙打开了门。
三人带个孩子迈入门槛, 便算是正式第一次来到了他们的新家。
乐正看了一圈,提出意见, “后院的墙塌了一角,得补补。”
余冬槿与遥云之前也发现了,不过这个是小问题, 他说:“明儿就补。”
无病在过来的路上就醒了, 这会儿被遥云抱着面相朝外, 他现在也不怕遥云了,小腿儿一抖一抖的很是兴奋,嘴里控制不住咿咿呀呀的。
他身上穿的是刘奶奶给的, 她孙女以前的小衣裳,上头还绣了花边,叫他显得更可爱了, 瞧在余冬槿眼里觉得很有意思。
看过了房子,他们晚上这顿没在家吃, 他和遥云带爷爷和孩子去了寻味楼。
乐正挺惊讶的:“寻味楼?老店了,他们家以前开在城南的那家小饭馆我以前常去,和他们家老爷子还总是聊天说闲呢,他家酒不错。”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后来老家伙走了,他那楼里的手艺就不行了,我也不好酒,都好久没去过了。”
他对于两人要带他去寻味楼其实感到挺不解的,他是好吃之人,所以这时就劝:“不然咱们找个小店吃算了,就别去寻味楼了,我晓得有几家不错的小店。”
余冬槿卖了个关子,笑道:“就去那儿,您去了就知道了,不会叫您失望的。”
乐正闻言,顿时心中有谱,看了眼孙子,知道现在的寻味楼肯定和以前的寻味楼不一样了。
果然,待他来到了寻味楼门口,看着这到了饭点时间,酒楼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的崭新模样,又看了眼对面那满香楼门前揽客的伙计脸上僵硬的笑。
他也笑了,“诶?寻味楼这是翻身了呀?”他是知道满香楼和寻味楼的争端的。
余冬槿笑着带他进去,今天刘贤没在店里当掌柜,但刘阳在,他眼睛尖,立马就看见了进门的余冬槿一行人,连忙就乐呵呵的迎了过来。
刘阳先是对余冬槿高兴说:“余老板,你终于回来了啊!”然后才看见乐正,顿时皮子一紧,端正姿态对他行了一礼,“学生见过乐正先生。”
原来他也是爷爷的学生!余冬槿想了想,没觉得惊讶,城里就那一间童子私塾,城里这些人家,除了那种自己请先生再加读书或者另拜名师的,基本都是去那里启蒙。
乐正笑呵呵的:“恭喜啊,店里生意这么好。”
刘阳闻言笑眯了眼,“托您的福。”然后弯腰伸手,“走,楼上有雅间,先生、余老板遥老板,咱们上雅间吃。”
上了雅间,坐好,余冬槿和爷爷还有遥云商量着点了菜,刘阳让小二赶快安排下去,然后才抽空好奇的看了眼遥云抱着的奶娃娃,“这是?”
余冬槿得意:“我和阿云的儿子,叫余无病,怎么样?长得好吧?”
刘阳那可太震惊了,这才四天不见,他这对恩人怎么就连孩子都有了呢?
余冬槿看他模样,哈哈笑,“过几天我和阿云要请客吃饭,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我们儿子,你记得要准备好红包啊。”
刘阳忙道:“那是当然的啦。”他感觉特别稀奇,坐在遥云对面,对着小无病做了个鬼脸,逗得他咯咯直笑。
逗完孩子,他就下楼去了,说等会儿给他端菜上来,他们再聊。
待他走了,余冬槿和爷爷说:“等下你尝尝他们家的菜,看看比起刘老爷子的怎么样,给我点评点评。”
乐正眼睛微微睁大,终于是明白过来了,“刚刚那小子说托我的福?难道这是因为你?”他刚刚还有点纳闷呢,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余冬槿给爷爷还有遥云倒茶,笑着点头,终于与爷爷解释起来,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清楚楚,包括了最初满香楼的偷窃行为与之后王家大少的气急败坏。
余冬槿:“本来我小本生意做着,这满香楼的刘少爷虽然总和他发小来咱们家吃面,但我们顶多也就是个饭饭之交,可这满香楼既然那般无耻,我也只能想办法搞他了。”
他想着王家那堆破事,说:“那王大少气得很,等他什么时候抽出空来,肯定就要来对付我们了,反正我等着,就看他能有什么本事。”
乐正听完了这些,不免开始担忧,说:“这王家我也知道,他们家在留云县可是数一数二的,得罪了他家,那可真是不太好办啊。”
余冬槿无所谓,“反正我就那么一间小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他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我就使回去,再实在不行我就当场报官,我再怎么着也是个秀才,而且您不是说留云县的官老爷为人清正么,我觉得我们肯定不会吃亏的。”
乐正想了想,抚了抚胡须,点头:“实在不行我还有些学生可以相求,爷爷帮你们。”
余冬槿:“应该闹不到那般地步。”
这时,雅间的门帘被人掀起,正是端着托盘进来的刘阳,他笑呵呵的,说:“我另外叫人磨了些山楂泥,煮了瓮羊奶,正适合给无病吃。”
余冬槿眼睛一亮,“那就多谢了,无病差不多到了该吃东西的时候了,你还挺细心的。”
小无病坐在遥云怀里,听见还有自己的份儿,啪啪的拍了两下桌子,高兴极了。
刘阳笑道:“我家有个比我小上许多的小妹,她小时候我也照顾过。”
不一会儿,饭菜也上来了,一共四菜一汤,干煎巴掌鲫鱼、蒸胡瓜肉合、河虾青豆辣椒圈、蒜蓉粉丝蒸白菜还有糊涂羊肉汤。
其中除了蒜蓉粉丝蒸白菜,其他都是寻味楼自己的菜,余冬槿给过一些意见,郑双双都改良的很好。
以前刘老爷子还在,还开店下厨的时候,乐正尤其喜欢他做的鲫鱼与糊涂羊肉汤,今日便点来回味回味。
这两样菜,鲫鱼肉香刺酥,配上浇头吃起来特别下饭,羊肉汤因为放了胡椒粉,有些冲和辣,还做的偏浓稠,更像是羹,但喝起来非常舒服。
乐正吃的直点头,“有味儿,好吃!”他其实已经记不清当初的味道了,但如今这几样菜品的美味确是他没办法否认的,寻味楼确实已经不是之前的寻味楼啦。
乐正挺骄傲的,这多亏了他孙子!果然啊,他想的还这么没错,这孩子就算不读书了,凭着一手手艺也能给自己开条路出来。
吃完了饭,时间已经不早,不过现在天黑的晚,一家人吹着傍晚的微风,走在正街的大路上,即消食又悠闲。
无病这小身体吃饱了就睡,此时又窝在遥云怀里睡得呼呼像个猪猪。
他现在也不怕山神大人了,完全把自己当做人族小孩了,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是个合格的下山灵物。
余冬槿问遥云:“累不累?手酸不酸,给我来抱吧?”
自出门起,无病一直是他抱着的,余冬槿想上手他都没让,说是这胖小子太重,怕余冬槿抱着累。
遥云摇头,“没事,不累。”
余冬槿摸摸下巴,琢磨着:“看来得找木匠做个婴儿车才行,不然总这么抱来抱去的也麻烦。”
遥云与乐正都稀奇,“婴儿车?”
余冬槿点头,“就是那种可以推着走,婴儿可以放在里面,有帐子的小车车,我晚上画个给你们看看。”
乐正还没听过这种小车,十分的感兴趣,“若是有个这样的小车,那还真是方便。”
到了家门口,他们刚准备进门,隔壁刘家刘成看见他们,连忙噔噔噔的跑到门前打开了自家的门,探头出来问:“哥!明儿咱们店开张的不?”除去他们店特殊的固定两天假期,刘成都两天没干活了,他还有点忐忑。
余冬槿一拍脑袋,“忘记和你说了,明日正常开工,你按时过来。”
刘成顿时喜笑颜开,“好,那我就放心啦。”
听得余冬槿好笑。
到了家,余冬槿把豌豆泡了,然后开始做碱水,他们店里明天要更换面条种类,得事先把这些准备好。
这年头也没有食用碱粉,碱水只能自己做,他让遥云拿来了干净的稻草烧了,用稻草烧出来的草木灰做碱水。这个也简单,只需给蒸笼里垫上几层厚厚的蒸笼布,然后把草木灰放到上面铺好,然后往上浇水,待水淹过草木灰,一点点的过滤下来的就是碱水了。
做好这些,他又检查了一下家里剩下的辣椒油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调味品,发现还够用,一家人便闲下来了,坐在堂屋里,边闲聊边看余冬槿画画。
然而余冬槿的绘画水平本来就不太好,对毛笔画更是不熟练,所以画废了两张纸才勉强画出个能看的样子。
他有点悻悻然,只能拿着这张一言难尽的简笔画和遥云还有爷爷边比划边解释:“就是一个待轮子的小椅子,椅子下面做四个这么大的小轮子,椅子前头要做个这样的搁脚的还有扶手,椅子靠背做高,做出把手,大人就可以推着走,靠背后面可以做个口袋,用来装东西,然后最好是再给椅子上面,小孩头顶上做个遮阳的小顶棚,可以收起来也可以拉出去的那种……”
比划完了说完了,余冬槿挠挠脸,“反正就是这样,你们听懂了么?”
遥云懂了,但乐正只觉一言难尽。他眉头都皱起来了,听完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把画笔从孙子手上夺过去,拿起一张新纸,和孙子说:“行了,你再比划一编,我来画,不然这叫木匠怎么做啊?”
确实,余冬槿挠挠脸,又开始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指挥起爷爷来,“这样,这样,这里那样,对就是这样!没错,就是那样!”
遥云听得忍俊不禁,忍了又忍才强忍下已经到了嘴边的笑意。
把图纸的事儿搞定了,老爷子心力憔悴的去睡了,余冬槿拿着图纸很是高兴,洗漱完了坐到床边都忍不住再次展开画纸,心情愉悦的欣赏,“爷爷画的好好哦,不愧是读书人。”
遥云终于是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余冬槿见了,这才敏锐的反应过来了,他斜着眼,“你,是不是在笑我?”
遥云抿了抿唇,然后开口:“没有。”
余冬槿才不信,敏锐的指出:“你就有!”他哼了一声,解释:“我不会画画是正常的,我们那儿读书都是分科的,我是学理科的,又不是学绘画的。”
遥云的笑点根本不在这里,但他也没解释,理解的点头,“原来如此。”
余冬槿面带狐疑的瞅他。
遥云把他手中的图纸拿到一边放起来,然后拉着余冬槿的手,忽然说起了别的,“白日咱们去找的那个绣娘,她看起来和李家挺熟?”
余冬槿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倩娘子,但他既然问了,他便点头,说:“是啊,她好像和李家父母认识,关系还不错。”
遥云点头,转而又问:“那个给咱们开们,穿黄衣服的小姑娘,是她女儿?”
余冬槿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遥云这时终于露出了内心真正的面目,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我看你一进屋,她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了,你之前去她家定衣裳,她也是如此么?我看她模样不差,临送别的时候你还对她笑了,你是不是……”
余冬槿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时间又好笑又无语,他一把把遥云的手拉住,扯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瞪他一眼:“你够了啊,我那就是礼貌的笑!你还酸上了,真是……”他还真没注意静丫头对她有什么,所以说到这里,还怀疑道:“你是不是借题发挥呢?静丫头真盯着我看了?我怎么没发现?”
遥云单手揽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闷声说:“我借题发挥做什么?我这是有事说事,我看的清清楚楚。”
余冬槿被他的气息打在耳朵上,感觉有点痒,一边躲一边拍拍他的背说:“那我真没发现,那小丫头肯定就是眼神不好,说不定她斜眼呢,可能她就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你也说不定,你人高马大的这么显眼。”
遥云轻笑出声:“强词夺理。”
余冬槿:“反正不关我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遥云怀里动动,问他:“无病呢?你把他抱哪儿去了?”
遥云在他脖颈间蹭蹭,伸手搂住他,一个转身把他抱坐到自己腿上,说:“在爷爷那儿。”
迟钝了许久的余冬槿这下终于懂了,他没好气的伸手在遥云呼噜了一把,恼道:“还说不是借题发挥!你这无耻之徒,想就想了,还找借口。”他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遥云不说话,只是低头霸道的启开了怀中人的唇。
第二天余冬槿又起晚了。
他起床的那个点,遥云都把开店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但没时间做香肠或者烧肉了。
而乐正更是已经背着手去街上溜了一圈回来了,他把婴儿车的图纸拿走了,找了城南这边相熟的木匠,和他说了做法,过两日就可以过去拿小车。
余冬槿洗漱的时候,乐正带着孩子正坐在门脸房外摆着的凳子上,和几个邻居闲聊,遥云则在门脸房里勤勤恳恳的切面。
碱水面就不用费劲儿拉了,揉好了面团分出来擀成片,然后切出来就行,切成两种,宽的和细的。
另外米浆也被刘成磨好了,今天要用的扁粉由刘成来做,这个步骤和米皮是一样的,只是米皮是蒸出来直接切了吃,扁粉则要拿出来抹上油晾着,要吃的时候再用,这个余冬槿昨日做碱水的时候唠唠叨叨的和遥云说过,所以他今天指挥刘成干的很顺当。
乐正抱着孩子和邻居们聊了一会儿后,就进来看他们忙,余冬槿擦着脸进来,看他们做的很好,就去后面炸酥黄豆和熬豌杂了。
肉酱已经被遥云做好了,厨房里就两个锅,肉酱占着锅是不行的,他把肉酱打到了坛子里,搬到了前面,然后两个锅其上手,一锅熬豌杂,一锅炸油酥豆。
这两样吃食也不难做,一样只需将泡好洗好的豌豆和高汤一起下锅,熬过一个多小时就行了,一样则需要看好油温和火候,干黄豆洗干净晾干水分,裹上蛋液和面粉拌匀,让其互不粘连后就可以下锅油炸,待黄豆起皮变得酥脆捞出,拌上盐就可以吃。
余冬槿将油酥豆做好,拎起一颗放进嘴里,酥香的豆子在嘴里发出咔嚓的声响,点了点头,“还算成功!”
他把油酥豆和豌杂打了一部分放食物的大碗里,去了门脸房内,这个点,他们店刚好也要开门啦。
而这时的乐正坐在隔壁刘家店前的凳子上,终于是看见了他孙子孙媳妇店前的热闹景象,忍不住惊叹,“这么多人呐!这难道都是来我家吃东西的?”
刘奶奶坐在他对面,正抱着无病呢,笑呵呵说:“可不是么?你家的面啊米粉啊,是真的好吃!”说到这儿她还忍不住咂咂嘴,在嘴里回味着那股子味道。
一旁正逗小侄子的刘家小姑娘也点头说:“好吃的不得了!”
乐正忍不住咧嘴乐呵呵,“那就好啊,生意好才好。”
刘奶奶笑道:“你家生意好,弄的我们这条街都跟着沾光,以前我家的酱油顶多就是城南这片的人来买,现在却不一样了,有那城西城东城北的,过来你家吃饭的,家里要是缺了酱油或者其他什么大酱的,顺道就在我家买了!”
他家酱油确实不错,在城南这片很出名,但留云县这么大,也不只他一家做酱油做得好的,以往那隔得远的,少有来他们家买酱料的,可现在却不一样了,留云县人爱吃,来吃东西的同时刚好也顺道会在他们家打点酱油酱料回去。
乐正笑的更深了,说:“互惠互利的事儿,也是你家东西本来就做得好,冬槿不是一直在你这儿打酱油么。”
刘奶奶双眼后面也跟着笑出褶子,“那倒也是。”
两人说着说着,又开始聊起孩子的事儿,刘奶奶是真的喜欢无病,抱着孩子都不舍得撒手,“你这曾孙长得是真好,哎哟喂,又白又漂亮,头发还养的黑溜溜的,真有福气啊。”
乐正也觉得好,他现在回想起抱回孩子的那天,还在心里庆幸,幸好他忘记给房间里备水,幸好他那时去了厨房,后来发现不对后,也及时的冒着雨出门去看了情况,不然他这白白嫩嫩的曾孙子可不一定有没有呢。
刘奶奶招呼自己小儿媳,“沐沐,你也过来抱抱。”老太太在心里头打着主意,想着让这样的漂亮孩子在前头带带,也给他小儿媳肚子里带出个好模样的大胖小子来,这样她才能放下啊。
沐沐,也就是刘家二儿子刘亮的媳妇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先摸了摸女儿的头,过来抱着一点也不认生乖巧无比的小无病坐了会儿。
等李家杂食铺子正式开始买起吃食,客人们多起来了要地方坐,乐正才把曾孙子抱回来,回去给小家伙煮奶去了。
余冬槿看见爷爷回来了,另外让遥云做了一晚软乎一些的面,然后把手上的事儿暂时交给刘成,端着碗去了后头厨房里。
乐正正在煮奶呢,小无病被他放到了一早就搬到了堂屋里的摇篮里,他把熟睡的大黄从房里拿了出来,放在摇篮里陪孩子。
余冬槿摸了把儿子的脸,进了厨房看见他,忙说:“爷爷,我来给无病喂奶,你先吃点面吧,不然等我们一起吃饭的话,就要很晚了。”
乐正也不推迟,“行,那我先吃。”他本来也好奇这碱水面的味道,接了面就去堂屋里吃了起来。
无病戳戳正呼呼大睡的仓鼠叔叔,看着曾爷爷吃面吃得香,忍不住咿呀的叫了一声,嘴馋的不得了。
而乐正一口面下肚,只觉这又是自己以往从未品尝过得好味道,满意的眯起了眼。
听曾孙叫他,他回头直摇头,“这你可不能吃,放了辣子,吃了会肚肚痛的。”
无病顿时失望不已,小嘴咕咕的一开一合,像是在抗议,看的乐正十分心软,可这面条小娃娃是真吃不得,他只得安慰道:“一会儿你爹就来给你喂奶了,我们无病再忍忍啊,乖!”然后自己回头吃的喷香。
小无病十分的怨念,但他这身体确实还只能喝奶呢,奶也不错,至少比以前只能吃土的好,他安慰自己要知足,然后转头眼巴巴的瞅着厨房门口。
余冬槿端着奶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他连忙过去,摸了摸小孩的头说:“饿了吧?爸爸这就给你喂奶。”然后一边吹碗里的羊奶一边笑问吃的直冒汗的爷爷,“怎么样?好吃不爷爷?”
乐正直点头,“不错不错,味道极好,就是这黄豆有点费牙。”说完他叹了声气,“哎呀,年纪大了,牙口不行了。”这一点令他觉得十分的遗憾,不然这黄豆他肯定喜欢吃,而且这面劲道一些应该也更好吃。
余冬槿顿感懊恼,“怪我忘记了,不该给您放黄豆的。”
乐正摇头,“该放,不然我多吃亏啊。”
他说的认真,好像要是少了一勺油酥豆他就真的吃了大亏一样,听得余冬槿咧嘴笑,之后看奶水温度差不多了,他忙开始给眼巴巴的盯着奶碗,急的不住挥动一对小胳膊的无病喂奶。
这天中午又是忙的不行,忙完之后他俩随便对付了一口,余冬槿就拉着遥云去了新房,打扫了屋子,给马上要用上的房间简单布置了下,把院墙修了修,然后马不停蹄又去了牙行,他们该去把常芜和彩芽给接回来了。
牙行里,人市比起房市,完全是两模两样,地方大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还闹哄哄乱糟糟的。
其实干净还算干净,但毕竟是买卖人口的地方,难免有些叫人难受的声音和味道,余冬槿尤其难过,他掩耳盗铃似的,被遥云拉着走,尽量不去看四周的环境。
遥云也不让他看那些,尽量带他避着人走。
可余冬槿自己没忍住,还是悄咪咪的偏头往那些摊位上看。
这里,除了那种做生意的中间人,还有自卖的,余冬槿就看见了两个戴着孝帽的女孩儿,背上插着草,年纪不大,正在自卖,看起来像是没了家人实在活不下去的。
而那些摊位还各有区分,少年少女、青壮妇女,各有各的位子,也有乱七八糟大大小小一起的,不过还好,他没看见有那种专门卖孩子的。
余冬槿想了想,想起来了,正如本朝十分注重教育,各县都有官营的私塾那样,许多县城还专门修有官营的育幼院,也就是孤儿院,官府挺注重小孩的,对拐子惩罚很重,关于小孩的买卖也很慎重。
不过,余冬槿又看了那些摊位上的少年少女,叹了口气,这些十三四岁的孩子,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儿童,但在他眼里却依旧是小孩儿。
遥云捏了捏他的手,提醒:“到了。”
余冬槿连忙回神,向着面前的摊位看去,就看见了缺了个牙,正热情招待他们的人牙子。
人牙子咧嘴一笑,“两位客官不知有和需求,我这里什么样的都有!”
余冬槿开口:“我们看看再说。”
人牙子点头,“行,您看看。”
两人于是走进了这个摊位里,然后越看每天皱的越紧——这点是他们过来的时候商量好的,为了不被宰客,但到了地方,余冬槿不用装眉头就自觉收紧了。
幸好,一圈还没看完,他们就看见了一个没有眉毛的瘸子与一个满脸麻子脸上有疤的女人,嗯,两人装的很像那么回事,眼里是与周围人一样的麻木与悲哀。
余冬槿已经看不下去了,状似随意的指着他俩问:“这两个,一起多少钱?”
人牙子挺诧异的,这两个前两日才到他手上,他还以为会砸在手里很久呢,要不是买价低,他都是不想要的。
他连忙笑着开口:“客官好眼光,这两个虽然各有缺陷,但都有一把子好力气,那可是……”
余冬槿不耐烦,“不用啰嗦了,直接说价格吧?”
人牙子便不说客气话了,眼一转给他俩开了价格:“一起的话,我给您打个折,五两三钱。”
余冬槿摇摇头,“那算了。”然后拉着遥云就要走。
缺牙耙连忙哎哎哎的把他们又叫住,说:“别急啊客官,您要是嫌贵,咱们可以商量啊!”
余冬槿转头,“您就给我个实价吧,我也不和你讲价。”
人牙子顿时晓得了他的底,知道这不是个好说话的客人,只得道:“那就四两,不然都不够我缴税的。”
余冬槿也不和他多做纠缠,“行,那写契书吧。”
人牙子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的牵着自家摊上这本来以为要留很久的瘸子麻子,和两位客人一起去了人市里的官府登记处。
出牙行的时候,余冬槿吐出口气,转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把常芜与彩芽的卖身契当场就还给了他们,然后拉着遥云对同样恢复了精气神的两个妖怪说:“走,带你们回去吃饭去。”
常芜与彩芽还有几分拘谨,甚至手足无措的想要对山神娘娘行礼,好在还没行动就被娘娘身旁的山神大人瞥了一眼,立马想起来了,他们现在已经下山了,以后百年里,就要把自己当做是人,修行与修心,这才与山神娘娘一般,笑着应了。
两人如普通家仆那般,都道:“多谢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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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李家杂食铺子关门很早。
彩芽洗去了自己脸上的那层疤, 但留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和一些斑斑点点的小雀斑在鼻尖两颊,常芜的腿也自动好了,但眉毛还要时间慢慢长起来。
此时,他俩一个在外头照顾家里的小郎君, 一个在厨房里帮忙烧火打下手。
乐正适应良好, 他这辈子活的长,什么都经历过, 家里忽然多了两个下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老爷子就是觉得家里确实有点拥挤了, 他想了想, 屋太小人太多,所以他不乐意在家待着了, 反正现在孩子有彩芽带, 他就背着手出去找附近相熟的老家伙们聊天。
他出门之前,余冬槿叮嘱了爷爷几句, 让他不要在外头逛太久,走在路上慢一点,不一会儿也要开饭了, 记得看时间回来吃饭。
老爷子摆摆手表示明白, 觉得他小孙子确实啰嗦。
屋里, 小无病志得意满,而彩芽与常芜,这两人自从见到无病, 心里的惊讶与震惊就没少过。
好端端的,不是说小人参的灵体太过幼小不可以下山吗?为什么它现在不仅下山了,身份还莫名其妙涨了一截, 他们是童子,这家伙却是儿子……
同为遥云山山神底下的灵物, 修为也差不多,这根人参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好酸啊,真的好酸!
小无病挥挥手里的草编蝈蝈,发出一声奶味儿的嘿笑,对着照看他的彩芽咧了咧嘴,露出了自己上下牙膛上的四颗点点大的小米粒牙。
彩芽:“……”嘁,瞧这得意的。
常芜这时端着娘娘做好的菜出来了,看见了小无病的得意样儿,心中酸的不行。
不过在低头看见手上由山神娘娘亲手制作的菜肴后,那股酸味儿又没了,换成了浓浓的激动。
嘿嘿,蛇蛇他出息啦,都能吃山神大人和山神娘娘亲手做的菜啦。
哎呀,有点羞愧啊,怎么能让娘娘亲自动手呢,他和彩芽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开始奋发图强。
他们得学会做菜才行,身为童子,要是什么都不会,那也太不像样了!
为了欢迎新的家庭成员,今天的晚饭很丰盛,有五个菜一个汤两个凉菜。
其中,凉菜和汤都是遥云弄得,常芜在厨房里帮忙,学着切了菜剥了蒜,身为妖怪,他学起东西来很快,虽然切丝还不够细切片还不够薄,但也有模有样了。
五道菜,分别是鱼香茄子、素炒三丝、腐乳红烧肉、苦瓜酿肉、口水鸡,汤是鲫鱼豆腐汤,凉菜则是拍黄瓜与凉拌猪耳朵。
乐正在菜上到一半的时候就及时回来了,他脸上表情挺高兴,看来是和老朋友聊的不错。
家里堂屋的小桌被坐了个满满当当,余冬槿刚要宣布开饭。
一旁坐在摇篮里的小无病扭扭屁股,终于忍不住了,他眼巴巴的看着两个爹爹和曾爷爷,还有两位小伙伴吃饭,一低头,大黄也在啃面包虫,吃的都是香喷喷的。
于是他难耐的舔舔嘴巴,忍不住挥舞着双手大声的啊了一声。
余冬槿坐的离他最近,这会儿笑着转头,看他可怜,便用干净的筷子头沾了点豆腐鱼汤,放在他嘴边给他舔。
小无病顿时激动万分,小嘴吧嗒吧嗒的,筷子被拿走了还在回味。
乐正坐在最上首,笑眯眯的看着曾孙子,说:“看他这样儿,应该已经满了五个多月了,差不多也可以开荤了。”
余冬槿对小孩儿的知识半懂不懂,问爷爷:“开荤是不是要准备什么呀?”
乐正:“弄些鸽子肉回来,熬碗汤,不必放油盐酱料,意思意思喂他喝点就行。开完了荤,以后就可以吃东西了,你们每日给他弄点肉泥菜糊吃,这样孩子才能长得更好。”
余冬槿点头,预备明日就弄,说完了这临时的话题,他招呼众人,“好啦,开饭,彩芽常芜,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好大的规矩,你俩不要客气,快吃吧。”
乐正也没对孙子这样对待下人提出什么意见,拿碗打汤。
这桌菜又被乐正夸了一通,而头回吃到这种像样的人类饭菜的彩芽与常芜就更不用说,两个人很符合他们现在——刚被买来的下人的身份,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的,看的乐正都忍不住给他们夹菜,让他们多吃点。
老爷子心想,这俩孩子以前肯定过的很苦,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唉,虽然今朝百姓日子已经慢慢好过了许多,但难免还是有那家里穷不得已只能卖儿卖女的,这两孩子家肯定就是那般了。
吃完饭,彩芽与常芜打着灯笼,去了新房住。
余冬槿和爷爷还有遥云商量,“咱们还要做生意,所以过两天就不回去了,等下次。咱们空出两天时间来,去新屋布置一下,然后在新房开火,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遥云点头,“可以,正好新房子也大,咱们这儿地方太小了,桌子都摆不下。”
乐正也觉得好,“刚好也顺道一起庆祝乔迁之喜,咱们家这便是双喜临门了。”
余冬槿笑了,“还真是。”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可到了晚上,余冬槿又开始可惜,“可惜不能去摘梅子了,还要等到下周。”想到裂谷里的梅林,又想到梅子的酸甜滋味,他口中忍不住口水直冒,开始报菜名:“我的梅子茶、梅子酱、梅子炒饭、梅子烧肉、梅子酒、酸梅汤、酸梅排骨……”
遥云听他和念经似的报着菜名,看了一眼一旁摇篮里,大晚上的也不睡,听着菜名口水直流的儿子,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他老婆可爱。
遥云安慰他:“晚那么几天也是一样的,梅子又不是一熟全熟的,晚点去熟的会更好更多。”
余冬槿被他说服了,点头:“那好吧。”
然而,没等到过两天的例行休息时间,他们店里就闲下来了,他们店被衙门派人查封了。
余冬槿送走了不假辞色,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说他们店被人举报用了可以让人上瘾的毒药,官府例行过来查封,等过几日官府会派人过来检查,检查完了没事儿才能再开的衙役与捕快,气的脸都青了。
余冬槿把手里的银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扶着额头往凳子上一坐,气道:“给钱都不收,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是有人存心与我们店作对呢!这些人,肯定被人收买了!”
乐正眉头紧皱,“必定是那王家干的。”
遥云抬手给余冬槿按头,为他缓解他因为怒极而产生的头疼。
余冬槿:“肯定是他们,不然还能有谁?竟然还能走关系找到官府来查封我的店,不行,我要上告!”
还没等余冬槿去上告呢,刘阳带着小厮小鱼来了,一过来便告诉了余冬槿一个坏消息,“满香楼把咱们店的新菜都学会了!还拿出来卖了,我去尝过,味道大差不差。”他咬牙切齿:“那房禾还真有几分本事。而且,他们还搞大降价,就在今天。”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专利配方保护法,你家做出了什么菜色,我琢磨会了是我的本事,有那不要脸的,敢大咧咧拿出来卖很正常,余冬槿早就做好了准备。
余冬槿问他:“降价?降多少?”
刘阳:“最开始是全场八折!我家为了不被他比下去,便也跟着打折,结果他又降,降到了全场七折!我家没办法,只能跟着降,结果他又来个免费送饮子,买三道菜送一道的活动!看那样子,是要和我们耗了!”
刘阳着急上火的牙都在隐隐作痛,“他王家家大业大,耗得起,可我家不行哪!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刘家不比王家,家中不止酒楼这一个产业,刘家除了这一间酒楼,其他只干了一些蔬菜果子的小生意,两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王家可以用其他产业养酒楼,亏得起,但刘家可不行,耗下去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余冬槿:“看来这王大少是抽出空来了,咱们两家,他要一起搞。”他眉头紧皱,一时也想不出法子,他们这小店的事情倒好解决,可刘家的酒楼要怎么办呢?
刘阳一张胖脸皱成团,听了余冬槿这话,这才发现临到晚间饭点,李家这些人却没有要忙起来的动静,“他对铺子这边也下手了?”
余冬槿点头,“他买通的官府的人,让人把铺子查封了,说我们在吃食里下了能让人上瘾的毒药。”
刘阳顿时更加咬牙切齿,“这活该天打雷劈的家伙!”
余冬槿:“别急,你先回去,让我想想办法。”
刘阳点头,“你也别急,我今天来也就是来和你说说店里的情况,办法是要大家一起想的,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就把酒楼关了,我开小店去,开小店成本低,我到时候就开在满香楼旁边,他买什么菜我卖什么菜,卖的比他低十倍!不就是比价格么?我看谁比得过谁!”
这也是块不服输的滚刀肉,这法子都被他想出来了。
余冬槿摇摇头,被他逗得终于露出个笑来,“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待刘阳走了,余冬槿抬眼,看了眼刚刚捏了一下他肩膀的遥云。
遥云对他使了个眼色。
余冬槿立即懂了,这是有事儿要说呢。
他看了眼爷爷,乐正真因为关店的事情忧心忡忡,想的也是要上告,他们店反正是半点猫腻也无的,不怕被查,但是这样被那被人买通的衙役给封了,再想开张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有的是拖延的,所以想要早日重开小店,就只能上告。
余冬槿拍拍爷爷的手,“您别操心,没事儿的,我和遥云出去看看去,和外头的客人们解释一下。”
乐正点点头,“嗯,去吧。”
两人出了门,和不愿相信依旧等在店门口的老熟客们解释了一通,含糊着把自家店大概得罪了什么人的事儿告诉了他们。
众人纷纷明白过来了,有那脾气火爆的,不由得气愤:“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小老板你要上告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去给你作证!”
“就是!怎么可能有毒呢?我都吃胖了!”
“还上瘾,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只是味道好罢了?我媳妇之前和我一起吃过几回,她不爱吃粉吃面,后来就不吃了,我也没见她上瘾觉得不吃不行啊!”
前朝就是被那上瘾的毒药给搞成了一团污糟,叫乱世蔓延了几百年,大家都是怕这个也晓得这个的。有没有毒上不上瘾,大家都是知道的。
余冬槿:“行,一旦上告,我会通知大家,到时候大家有空的话,就劳烦来帮帮忙,我也没别的可以报答的,这样吧,一旦重新开业,全场五折,到时候我会备好香肠烧肉油豆腐,还会推出新品,大家一定要来捧场!”
大伙儿纷纷叫好,说到时候一定过来。
和客人们说定了,余冬槿拉着遥云去了无人的新房,关上门,他才抬眼,满脸好奇的问:“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遥云:“先找黄一兄妹三个问问情况。”
余冬槿:“?问王家?”
遥云摇头:“不,问卢家。”
余冬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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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很快就带着弟妹应召而来。
余冬槿把刚去买来的新鲜兔肉放到地上来招待它们, 然后先问了问王家这几天怎么样了。
黄一也喜欢说八卦,听余冬槿问,就让弟弟妹妹们吃,他说的起劲儿:“王家啊?他家老爷最近急得起了满嘴的燎泡, 老娘也窝在床上整日唉声叹气的起不来, 好像是因为卢家那头的老夫妻俩发了狠,正逼王老爷与女儿和离呢。”
“不仅如此, 之前卢家教给女婿管的许多产业也被收回啦, 那卢老爷虽然一把年纪了, 但为了争一口气,也重新出山管事了, 据说还要给外孙改姓, 不知道是真是假。”
余冬槿:“还有这事儿,你听谁说的啊?”
黄一:“听那些之前和胖猫一起玩的猫朋狗友们说的, 它们可爱说闲话啦。唉,胖猫被那王三少爷,哦不对, 被那以后的卢家大少爷给抱走啦, 临走前还邀请我去卢家吃香的喝辣的呢, 我还在考虑。”
“本来要是有它在,我还能知道的更多,它最喜欢听闲话了。”他看起来挺想念朋友, 话语里饱含思念。
这胖猫倒是有趣,爱听闲话的猫要好的是一群爱说闲话的猫朋狗友,想必平日里这充满灵气的猫没少投喂那些寻常猫狗。
而且它还和黄一相处的这般好, 看来本身肯定很有灵气,修为不低。
那这卢家的情况他们算是知道了, 这两家看来绝对是结成了仇。
余冬槿看了眼遥云,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他又和黄一聊了起来:“卢家想和离和给孩子改姓,这事儿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当初卢娘子是嫁过来的,又不是王家人入赘,王家整个宗族肯定都不会答应的。”
黄一吃了口被山神娘娘分切好的兔子肉,说:“不知道,他们两家好像以前有过什么约定,我听它们说,过两天卢家老爷要亲自带着女儿孙儿过来和王家讨说法呢,那卢家很有钱的,胖猫说,他们家的粮仓比王家的都要大,家里还开粮店呢!”
余冬槿惊讶不已:“卢家还开粮店?”
黄一挠挠头,“好像是吧,听说卢家还有船队,之前都没让王老爷插过手,好像都是让自家的养子在管。”
这是真的有钱!这么家大业大的,比王家的档次看来是高了一大截的,那这卢家娘子当初非要嫁给王老爷,图的到底是什么啊?
很快他就知道卢娘子图的是什么了。
两日后,一大早,卢家的车马队伍果然从常宁县过来留云了。
余冬槿与遥云站在寻味楼二楼的大阳台上往下看,就看见了一脸混在马车前面,几个彪形大汉中间的一脸不高兴的王三少。
余冬槿问遥云:“是他吧?”
遥云点头:“是他。”
余冬槿:“长的还挺好的,鼻梁高皮肤白眼睛大的,比他两个哥哥长得要俊多了。”
这话遥云可不爱听,他淡淡道:“我看一般,寻常模样罢了。”
余冬槿抬眼,明了了他的心思,忍俊不禁,“行,你说得对,毕竟你是这天底下第一的好看,可不就把他衬的一般般了么?”
遥云看见他眼中的笑意,不由抬手摸摸鼻子,然后他凑到余冬槿耳边,说:“你才是我心里的第一。”
余冬槿脸上一热,他干咳了一声,嘟囔了句:“那是当然的……”然后拉着遥云,“好啦,咱们去看王家的热闹去。”
到了王家门口,这儿可热闹了,王家老爷子开始都不肯出来,只让管家出面,想把人迎进去说话,看来是不想将家丑外扬。
可卢家人才不肯呢,还找人弄了个锣,敲着锣,把当日王三少爷听见的,王家老太太的话和前来看热闹围观的留云县居民说了个一五一十。
余冬槿忍不住感叹,“真厉害,这卢家看来是誓要扒下王家的一层皮来。”
遥云道:“这卢家看来不简单,你瞧这队伍里,那带头的和周围围着的,都是练家子。”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打头的骑着高头大马,浑身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的男人,“那个应当就是卢家的养子了。”
余冬槿叹为观止,“这……”他小小声:“这卢家莫非是混道上的?”
遥云:“能组织的起船队,我看差不多。”
余冬槿恍然:“也是,这年头要是不会点功夫把式,没有点关系,肯定是带不起船队的。”
待周围人听着锣声,明白了这王家的所作所为,马车里下来一个抱着只猫的老太太,前头王三少与那满脸横肉的大汉看见她居然下来了,连忙下马去扶。
老太太被养子扶着,拍拍猫屁股把猫给孙子抱着,开始指着王家的大门骂,骂王家狼心狗肺,心肝儿发黑恶毒至极,想吃他们卢家的绝户,没门儿!
这看来就是如今的卢家主母了,瞧着就是个不好惹的,浑身上下的气息十分的凶悍,叫人一看就知道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带头老大,她看起来对王家早有不满,又开始说起了当初嫁女时的种种。
说当初两家明明商量好的,以后自家女儿嫁过去生的第一个,不论是男是女,都要和卢家姓,当初王家人答应的好好的,两家还写了文书,结果后来王家临了了看见是个儿子却后悔了,她家女儿是个不中用的,被王家那黑心肝的狗东西给糊弄着过去了,王家把自己那份文书烧了,厚着脸皮装作没有这事儿。
但他卢家的文书还在呢,当初的证人也在,反正今日无论如何,他们孙子都要如约归位。
说着,老太太拿出了文书来,那敲锣的拿着那文书展开,又用一把好嗓子把老太太的话重复了一边,告与大家知道。
余冬槿一阵咂舌,“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他看着那头发花白,但却不必养子更少气势的老太太,忍不住举起大拇指,“好厉害的老大姐。”
众人听了老太太的话,又看了文书,全都议论纷纷,有哪好事的,还嚷嚷着让王家人别装乌龟王八,派几个下人管家在外面赔笑算什么,有种出来说话。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都开始嚷嚷,看热闹不嫌事大。
余冬槿打眼一看,在那闹得最热闹的人群里还看见了一脸红光满面的刘阳,他带着小鱼,喊得最大声,整个人特别起劲儿。
这下子,王家人是不出来也要出来了。
王家下人们看这阵仗,知道自己是顶不住了,管家连忙打发了一个下人进屋去找主人家,过不一会儿,那王家老爷就从那被打开了一角的王家大门里迈步出了门,他一张脸面沉如水,不似死了亲娘也差不多,出来就开口:“岳母何至于此!”
卢老太太冷冷一笑,道:“可不敢担你一句岳母。”
而被遥云护着,站在人群最前头,有着最佳观赏位的余冬槿一看这王家老爷的长相,就明白了那卢家娘子当初所求为何了。
他喃喃道:“原来卢娘子和我一样啊。”
遥云:“?”
余冬槿一锤掌心,“是个颜控!”
遥云:“……莫要胡说八道。”
余冬槿偷偷一笑,然后踮脚凑到遥云耳边,说:“当然,我不只是颜控,我还控别的。”
遥云沉默一瞬,抬手把他按下去,无奈,“别闹!”
余冬槿嘿嘿笑,转头继续看热闹。
这王家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长得都不咋地,但老三却长得好,像他父亲。
没错,王家老爷人品虽然差,但他一张脸长得好啊,他三儿子之所以有那副好面相,正是像了他。他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脸上添了些岁月风霜,但那也丝毫不减他面容的英俊,他身材保持的也还行,没有肚腩,不瘦不胖,整个人看着挺有气质的。
可惜,今日王家被卢家人找上门来,还这般不给两家人留颜面,叫这人气得不轻,叫他原本一张的好脸现在颜色铁青,眉宇间全是气恼,还有咬着牙的愤恨,那股子气质便消失无踪,换成了满身的气急败坏,瞧着就惹人发笑。
接下来便是两家打擂台,不一会儿王家老太太带着两个前头的孙子也出来了,两家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大吵了起来,随后还是拿王家上头族里,如今需要别人搀扶才能动得了的老太爷前来劝架,才将这闹剧暂且止住。
到这一步,卢家人终于松了口,王家他们是不会再进的,他们两家人直接移步去了卢家在留云县新置办的宅子,不远,也在城东。
今日这番热闹便到此落幕,原本向来安静的城东难得闹哄哄的,半个城的人都差不多来看这份热闹了。
待人群差不多散去,刘阳找上他们,兴致勃勃:“卢家人来了,咱们怎么找他们‘投资’,他们能愿意么?”
余冬槿:“试试呗,反正也到这个地步了,再怎么样也不会亏。”
刘阳叹了口气,“也是,那我这就给卢家宅子里递帖子。”
余冬槿眼一转,有了主意,笑盈盈的去看遥云,“不急,等我们先见了他家的猫再说。”
刘阳:“啊?”这是何意呀?
余冬槿笑了,“明天再和你说。”
两人告别了一头雾水的刘阳,来到了新家。
他们这两日也没有着急上告,而是带着常芜彩芽把新屋给打扫了一遍,只等到时候好用来请客,而且他们也要搬过来住,李宅那边房间太小,以后就用来做临时午睡与日常开店吃饭的地方。
再就是,余冬槿又趁这个时间教了几样新菜给郑双双,好歹让寻味楼能在价格战里输的没那么惨。
乐正今天没去看热闹,他年纪大了,不想和人挤,闲来无事就在家里逗逗曾孙,无聊就出去自个儿闲逛,找人说话,在茶摊酒肆听书。
到了新屋,他俩拎着刚买来的新鲜鸡鸭鱼肉,开始做起了猫饭。
不久后,四大碗的香喷喷的猫饭刚做好,黄一已经带着弟妹,还有王三少爷那只肥嘟嘟的玳瑁猫,就眼巴巴的在厨房门口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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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瑁猫名叫大胖, 长得油光水滑很是富态,是拥有留云县城户口的本地灵物,虽然从出生起便一直住在城里,辗转在城里各户人家当宠物猫工作猫, 后来无意间成了灵也没去山里过活, 但对于遥云山的山神大人还是很熟悉的。
这也是当然的,遥云山的主峰就立在留云县城的北方不愿, 整个山脉跨越淮南道南北听云、朝云、□□县, 山脉的尾巴还深入了湖城郡的常宁和陈水, 且因为战乱时多有各种传说,是许多山民口中的保护神, 更是他们这些灵物们的上神。
他的气息是这片区域里, 每个灵物都接收得到的,这也是他们有缘成灵的关键, 在它们出生的地方能有一个呼吸吐纳都能供给天地造化万物的神明,那怕只是一尊小神,也是它们的幸事。
大胖像模像样的在黄一的带领下给山神大人和山神娘娘行了礼, 谢过了上次他们给的帝流浆, 就迫不及待的吃起盘子里喷香诱猫的猫饭来。
余冬槿听见它声音, 才知道这只胖猫原来是只母猫,不过玳瑁猫好像一般都是母猫来着,据说因为皮毛颜色多, 这样的猫还是猫中美人。它也是童音,听着年龄和如今的大黄差不多,但因为成天在外面混, 说起话来比大黄可要成熟多了。
两人也不讲究,就坐在厨房门槛上看四只动物吃饭, 其中黄一最讲究,其他三个就吃的比较凶了,大胖大概是习惯把自己当做普通猫,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很可爱。
待四只动物吃完了东西,余冬槿和大胖问了问王家三少爷如今的情况。
大胖舔舔爪子,“你问小胖啊?他最近蔫头耷脑的,一点也不精神,时不时还发发脾气,咒他爹他哥,哎,日子过的很没意思,吃饭都不香了。”
小胖?余冬槿听了这名字,忍不住好笑,听大胖说到最后,有点不明白那个咒是什么意思,便问:“咒他爹他哥?”
大胖点头:“是啊,他爹本来就是偏心鬼,他那两个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为了夫人,再怎么样我家小胖都忍了,谁知道那不要脸的老虔婆却说出了那样的话,他都气死啦,觉得以前都白忍了,现在既然闹翻了,可不就是没事儿便咒骂一下出出气么。”
原来是这个咒,余冬槿懂了,他心下有了计较,接着便和小胖说了他俩的主要目的,他们想让大胖把他主人,王三少引出家门和他们偶遇,然后再试试和他谈谈投资的事儿。
那满香楼既然是王大少在管的,他觉得王三少对把满香楼搞下去肯定会感兴趣的。
当然,全靠投资也不行,店里的新菜和各种活动自然也要跟上来,这个他刘家还有郑双双会准备好的。
大胖闻言却有点发愁,“可是,老夫人和老太爷这段时间都不让少爷出门来着,把他看的可严实了。”
余冬槿点头,很是理解,这大概是怕好不容易归家的孙子被王家劫走了去,他寻思了下,道:“那这样,我们明天会递帖子到卢家,请求上门拜访王三少,你帮我看着,看看卢家人会不会替王三少接下帖子并转达,如果他们没有转达,你就来告知于我,到时候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大胖点头,“这个可以,我明日一定把大门看好了!”
黄一在一旁插话,“我也是我也是!”
这话说定了,余冬槿还想摸摸胖猫,可当山神娘娘的好处虽然挺多,但坏处也就在这里了,这些个充满灵性的动物,除了外来的大黄,其他本地的灵物可防着他了,好像是觉得会冒犯山神大人。
胖猫在他摸过来后,就是一个灵活的闪躲,喵一声一溜烟就跑了,黄一带着弟妹紧随其后。
余冬槿有点怨念,瞥了眼身旁安静不语的遥云。
遥云装作没看见,他就着余冬槿现在这姿势,把人从门槛上抱起来,说:“走了,回店里吃饭去。”
余冬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吓了一跳,蹬蹬腿没有挣脱,只得拍拍他的胳膊,“盘子,猫饭盘子还在地上呢!”
到了家,家里饭菜却已经做好了,是常芜做的,他这两日和郑双双一起,跟着郎君学做菜,新菜学起来比郑双双还快,还无师自通了一些寻常家常菜,很有烹饪天赋。
彩芽做饭却一般,但她性格外向,这两天带着家里小郎君和左邻右舍打交道,已经和两隔壁的郭娘子和刘家人相熟,她对针线活挺感兴趣的,正和郭娘子刘奶奶学着帮小郎君做小衣裳呢。
有了他俩在,余冬槿与遥云感觉轻松不少,平日里洗衣打水打扫卫生等等各种琐事都不用他们干了,两个下山做人的妖怪对这些都是一上手就会,很是麻利。
家里等着他俩回来开饭,无病坐在新得的婴儿推车里,被爷爷推着在前头天井里来回打转,一会儿看门边破缸里种的小葱大蒜,一会儿看羊妈妈羊弟弟,一双小胖腿儿晃悠的十分有劲儿。
婴儿推车是昨天中午吃饭前,由那位乐正相熟的木匠亲自送来的,木匠手艺不错,各种功能都齐备了,甚至用来做婴儿遮阳棚的地方都是真的可以伸缩收起的,打磨的也极为滑溜。
彩芽见了这辆小车后,十分的喜爱,都没等余冬槿吩咐,自己就用余冬槿大前天提前支给他们用来日常花销的钱,弄好了坐垫靠枕和座椅前面护栏上的保护套,头上顶棚要上的布料也弄好了,就差后头的兜兜。
就是彩芽大概是出于自身种族特性,特别喜欢颜色鲜亮的,所以给做的这些全都是很花的颜色,遮阳棚还给弄了个鹅黄色的。
好在无病长得好,小家伙坐在里头,完全没有被那红的黄色的彩色布料掩盖住,反而显得更活泼可爱了。
那木匠将实物做出来之后,大夸其好,来送推车的时候带着银子,期期艾艾的想和乐正买下婴儿推车的图纸。
因为他与乐正相熟,余冬槿也没想靠这个赚钱,就意思意思收了他一两银子,那木匠高兴得很,不仅没收做推车的钱,还让他们以后有什么活尽管找他,他定然只收个成本价。
余冬槿当即在他那儿定了些新家要用的家具,让他不必用什么好料,只需坚固耐用就可,木匠师傅高高兴兴的答应了,连忙回去安排。
下午,余冬槿遥云与刘阳刘贤碰了个头,把明天就给卢家新宅递帖子的事儿和他们说了,但让他们专门找王三少。
毕竟卢家家大业大,一间隔壁县城里的酒楼生意在他们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王三少既然怨恨上面的哥哥,他又在留云县长大,也是知道寻味楼的,那说不定愿意出钱做这份生意。
刘阳刘贤都觉得是,点头同意。
翌日一早,由写的一手好字的乐正提笔写好的帖子便被送入了卢家新宅。
余冬槿几人以为会需要候上一候,谁知中午刚吃完饭,卢家那边便来了人,请他们前去上门一叙。
97
正是王三少来相邀, 正好这天中午刘阳留在了李宅吃饭,于是也不用另外再去通知刘阳等人一起,他们给刘贤传了信,然后余冬槿带着遥云和刘阳, 三人被卢家的下人一路带到了王家新宅王三少的院子里。
他们一到院子, 抱着只胖猫的王三少就迎过来了,随后余冬槿就见他原本满脸的郁闷不高兴在望见遥云之后, 转换为了兴奋与激动。
两边还没来得及说话介绍呢, 他便对遥云喊道:“真是你!大力士!竟然真的是你!”他看上去高兴极了, 说:“原来真是您家要找我弄那个什么投资。”
余冬槿:“?”他抬头,疑惑的看了眼遥云, 什么大力士?这是什么意思?
遥云也愣了一瞬, 他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三少,这才终于想起来, “原来是你。”他和余冬槿解释,“还记得之前我去山上找了块大石头,一路搬回来给家里做磨盘么?”
余冬槿挠挠脸, “是, 怎么了?”
遥云:“这就是那位自我进城之后, 一直跟在我身边围观了一路的人。”
余冬槿想起来了,当时遥云确实是说过来着,他那时扛着石头进城, 确实有人跟着他围观来着,原来那些人里有个正是这王三少。
大力士?刘阳听不懂他们在说啥,是这里头最莫名的一个。
待他们被邀请进屋坐下, 下人给上了茶,他才在王三少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王三少把手中的猫放下去, 对他们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人从小就喜欢看力士表演,我娘说我还没断奶的时候,我舅舅过来看我,我看他搬箱子提笼子都会咯咯的笑。”说到这里,他还挺自得的,有一种哎呀他真是打小就聪明的骄傲感,“所以上次看见这位力士扛着那样大一块石头,走了一路都面不改色,连滴汗都没出,我真是太佩服了,郎君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不一般的力士了!”
遥云没话回他,没理他,看了地上想过来在余冬槿脚边蹭蹭的肥猫一眼。
玳瑁猫大胖及时停步,舔舔爪子跳到一边窗台边的高案上窝着去了。
余冬槿收回放在猫猫身上的目光看向王三少,他觉得这人还挺有趣的,说起话来虽然叽叽喳喳的,但又快又清晰,是有点不一般子在身上的。
王三少说到这里还没停,他叹口气,“当时我就想和力士交换姓名,做个朋友,可惜力士你却不愿理我,哎,叫我好生伤心,回家之后难过了许久。”
刘阳此时适时插话,“如今不就认识了么?缘分在这里,这朋友相交,或早或晚都是一样的。”
王三少乐滋滋,“说的有理。”
然后他们就正式聊起了何为投资。
王三少听完,笑了:“原来是这么个事儿?想让我投钱,买你们寻味楼的股份?”他摸摸下巴思考,问刘阳:“据我所知,这寻味楼可是你们刘家的祖产,你和你父亲竟然舍得让别人掺一脚么?”
刘阳苦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么?您那大哥实在欺人太甚,再这么下去,我寻味楼迟早关门大吉。”
王三少摆手,“他算我屁的大哥,又不是一个娘生的,以后在我面前可别这么提他。”他想起王家就生气,哼道:“反正现在都说好了,我迟早要改姓卢的,以后我就是卢家大少,和王家再无干系。”说到这里,他眼中又含了许多复杂,想来对于王家,他内心也是十分纠结的。
可事已至此,他娘和他外祖这边肯定是不会让他回去的,这不,自从来了留云县,门都不让他出,所以他心里也明白,他和王家的缘分已断。
但在他心中,他个人又是没有和王家和解的,他父亲就不说,单说他两个从小就欺负他的哥哥和向来爱对他娘阴阳怪气的老太太,想到那天在他二哥院里窗外,看见的一脸王家就该占了卢家家财,不把他娘和他当回事的三人,他就恨得慌。
王三少目光转向余冬槿与遥云:“你们真的能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寻味楼推出新菜。”
余冬槿和他打包票,“这个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王三少点点头,看他这么有信心,姑且也就信了,他对余冬槿也很感兴趣,他看看遥云又看看余冬槿,好奇问:“你们是兄弟?”
遥云捏着余冬槿的手,余冬槿微微一笑,也不瞒他道:“是契兄弟。”
王三少瞪圆了眼睛,他还是第一回看见传闻中的契兄弟,不由十分的惊讶,他咂咂嘴,想说点啥又咽下了,随后一挥手:“这个投资,我干了,能让王高名不高兴的事儿我干嘛不干?你们看看需要多少钱,我王玕最不差的就是钱!”
竟这般容易,余冬槿与刘阳脸上不由挂上了笑容。
可下一秒王玕却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现在这般,有点小家子气了。”他大气道:“要搞就搞个大的。不止留云县,我要让寻味楼开遍三云,开到常宁陈水,王家的满香楼可不光留云有,单把一个留云县的满香楼弄下来又有什么用?这样,我不仅可以出资,还可以出人,你们只需出厨子就可,我要他王高名手下的满香楼在这世间消失。”
他露齿一笑,“如何?你们放心,我王玕对你们家的菜谱不感兴趣,我就是要搞王高名,也就顺便带带你们发财!”
还能如何,他有钱他说的算。
余冬槿三人从王家出来的时候,心情都很复杂。
余冬槿:“有钱人果然是有钱人,这摊子一下子铺得够大的。”他这原本只是想在留云县弄点小本生意而已,这下子,还得联合刘家一起开个厨师班。
刘阳却很高兴,“这王三少也实在,如此,我家完全是跟着王三少和余老板你们一起发财了,虽然占股不多,但一旦真开了那么多家店,我家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要好过得多。”
余冬槿:“回去说吧,王三少不是说要来我家吃饭,到时候还要详谈么?等下吃完午饭,你让郑双双带着徒弟过来我家,今晚咱们好好准备,你让你爹带着你娘你妹妹,还有你小姑也一起来,咱们一起聚一聚。”
既是要合伙开酒楼,那肯定是要拿点本事出来给投资人看的,所以今晚他们约好,请王三少吃饭,既然要请客,那干脆他也搞个大的,把刘家人全请来吃一顿好了。
本来他们请王玕吃饭的地方定在寻味楼,但王玕怕遇见王高名或者其他认识他的人,到时候要是王家人又请来王家太公来劝他,他就烦不胜烦了,所以还是干脆悄悄绕路去城南算了,他还请遥云到时过来接他,说有遥云在他放心。
但余冬槿觉得,他就是想单独认识认识遥云,这人对遥云太感兴趣了,但刚刚在座位上,他几次三番想和遥云说话,遥云都没怎么理他。
不过去接他也行,余冬槿问过遥云,遥云同意了他才应下王玕的请。
刘阳连连点头,与他们分道而行。
现下时间还早,余冬槿与遥云一起去几个买卖生鲜蔬菜的大集市上逛了逛,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去。
因为李宅太小,新房那边已经整理出来了,一应厨具都准备好了洗刷好了,所以他们准备直接在新房请客,这边地方大,厨房人多了也不挤,比较好操作,中午饭他们也在这边吃。
两人到新家放下东西,就去店里把人唤来新房这边,大黄和羊也拉过来了,从今晚开始,他们正式到这边来住,反正基础布置已经弄好了,就差一些小家具和一些想不起来的杂物了,慢慢补充或者从店里那头挪过来就是。
到了地方,余冬槿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抱起推推车里的无病,在他的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这几天忙的,都好久没有好好抱过你了。”
无病如今完全是孩子脾气,被亲了之后咯咯直笑,窝在爹爹怀里觉得很是甜蜜,比起遥云,他更喜欢余冬槿,谁让遥云总是板着一张脸呢。
遥云却看不得他这般,抬手就把小崽子从爱人怀里提出来,放回推推车上,无病现在胆子大了,被他扰了好事有点生气,抬头瘪嘴眼泪汪汪,看的一旁的乐正心肝儿都软了,连忙过来哄。
余冬槿无奈,“你别这么霸道。”
遥云不置可否,当做没听见。
余冬槿气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可惜遥云肌肉结实,他把他掐疼了没不知道,反而给余冬槿自己的两个指头硌的不爽。他只得郁闷的在遥云胳膊上戳了戳,然后起身去厨房了。
中午这顿他们便随便吃了点,吃完饭,刘贤带着夫人和一双儿女,郑双双带着妻子还有三个学徒全过来了。
因为有大菜要做,余冬槿让彩芽和爷爷招待新客,自己赶快指挥起郑双双、常芜、三个学徒,还有闲着无事凑过来帮忙的遥云,大伙儿一起忙得团团转。
刘郑两家既然是初次上李家新屋的门,自然都带了礼物,刘家娘子拉着小姑子,一个给无病带了对小金镯,一个给拿了把长命锁。
小家伙可高兴了,咿咿呀呀的举着手,把新的的镯子给爷爷看,喜欢的不得了。
乐正道:“这也太贵重了。”
刘娘子道:“贵重什么?给孩子准备的,这又是第一次见面,合该如此的。”她问乐正:“小郎君是叫无病是吧?”
乐正点头,“他大爹给他取的。”
刘娘子一早就在丈夫儿子口中知晓了余冬槿与遥云的关系,此时听见大爹二字也没觉得惊讶,笑着点头:“好名字。”
郑家娘子也笑,眼里满是对小无病的喜欢,她蹲下身捏着无病的小手,疼惜道:“无病长得也太漂亮了些,瞧着叫人心肝儿都跟着发颤,哎哟喂,怎么就不是我生的呢?”
刘娘子哈哈笑,点头:“确实是长得好,这嘴巴鼻子眼睛的,像他爹爹。”她拉着满脸好奇的女儿,和乐正介绍:“这是我小女儿,今年七岁了,小名曦曦。”
乐正笑眯眯的,“长得标致,像你许多。”
刘娘子无奈,“可不是么,要是像她爹那就糟了。”她不顾一旁满脸郁闷的丈夫,拉拉女儿的手:“喏,你不是想和弟弟顽么?现在看见了吧,弟弟还小呢,不能在地上跑的。”
刘曦睁着一双和哥哥一样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因为个子矮,她最先发现了弟弟坐的车车好像很不一般,于是上手抓着扶手下头的横杠试了试,结果发现还真推动起来了。
这下子,屋里人都惊讶起来了。
这边在看孩子看的热闹,厨房里也完全不比外头差,余冬槿直接让人在院子里燃起了火炭堆,他们今日去集市上,买到了一整只的山羊和三只肥兔子,他预备做个烤全羊,再弄个拨霞供——麻辣火锅版。
当然,其他菜色也少不了,今晚他们要吃一顿好的,开个一大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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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兔子兔头被斩下, 兔肉去了骨,肉被片成薄片,一片一片的被摆在放了白菜叶子的盘子里,整整齐齐, 鲜红又漂亮。
三只肥兔子, 各个部位被分开,肉片和带骨肉足足被装了十多盘, 摆在厨房案上正待食用。
去掉内脏和羊头差不多有三十多斤的整只山羊也已经被腌制好了, 郑双双问过了余冬槿, 余冬槿想着烤全羊是个技术活,把切配先交给学徒, 和阿云一起在外头把羊子架上开烤。
遥云力气大, 都没让别人插手,自己一个人就把羊给架好了, 烤羊的架子也是他指挥众人一起搭出来的。
其实这也是余冬槿第一回上手做烤全羊,之前除了看视频学习,唯一有一次还是和同事一起去郊外山庄里吃饭玩儿, 在那儿围观了山庄老板烤羊, 然后因为好奇缠着老板学了一手。
架子很稳, 抓着烤架旋转的学徒渐渐有了谱,待羊肉表面开始滋滋冒泡,余冬槿看了看感觉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 把注意事项和郑双双还有学徒说了,他进屋开始准备菜和火锅底料。
另两个学徒和常芜都忙得很,在余冬槿的指挥下, 火锅配菜和要用来做炒菜炖汤的鱼肉菜已经准备好大半,厨房里厨房外, 都井井有条,连刘阳都蹲在厨房外头剥蒜洗葱。
乐正不好一直在屋里和两个女人说话,孩子交给彩芽和两个热情的客人,他背着手和刘贤在院子里坐在院内一角,这儿有个不算太高的梨树,正好投下一股阴凉,两人边喝茶聊天边看那只正被烤的焦黄发出香味的羊子,都嘴馋。
因为觉得天气热,小鱼被刘贤打发去买冰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在屋里放两盆冰,王三少吃起饭来也能更舒坦。
待时间差不多了,灶上的菜也弄好了大半,郑双双从店里搬来的两个大铜锅在炉火下咕咕冒泡,浓白高汤的香味飘出去老远,遥云这时出发去接王玕。
余冬槿擦擦手,笑着和他说:“你别老不理人家,我看王三少是真的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要是懒得说话,他说什么你就嗯一声,反正又不费什么力气。”他戳戳他的腰,“毕竟他有钱嘛!”
遥云听他这么说,想了想,掏出一枚硕大的宝石,“我也有钱。”
余冬槿被这突然拿出来的宝石反射出来的光晃了个眼花缭乱,他闭了闭眼才适应过来,一把按在这颗宝石上,着急道:“快收起来,等下被别人看见了!”这么大一颗,得价值连城了!
遥云听话收起,但是又拿了一颗鹌鹑蛋那么大的出来,放到余冬槿手里,“你拿着玩。”然后才出门接人去了。
余冬槿左看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连忙把鹌鹑蛋收到了心口放着的荷包里,又不自在的在那儿拍了拍才回厨房继续忙活。
王三少到的时候,厅堂已经被收拾了出来,一张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炉子,除了这张桌子,里头饭厅里还有一张小桌,一桌两炉,奶白的红彤的汤底已经被盛到了炉上放着的铜锅里。
因为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重,桌上又没有待嫁的小姑娘,所以除了下人们吃的小桌,大桌上男女混坐,热热闹闹的。
本来余冬槿都不准备分两桌的,但考虑到王三少可能觉得不好,他还是另外给彩芽他们安排了个桌子,炉子上用的就是小锅了。
王玕进门的时候满脸红光,看起来心情极好,大概是今天遥云听了余冬槿的话,没再那么不搭理他了。余冬槿瞧着,发现他似乎还想和遥云勾肩搭背以示亲近,但在遥云的个头已经宽厚的肩背,还有他的撇去的眼神下败退了,看的余冬槿有点好笑。
王三少的个子和余冬槿差不多,比这边大部分本地人的平均身高要高一些,但比起一米九还腰背挺阔的遥云,那就属于是可以被遥云抓着胳膊当小孩提溜的了,他要是想和遥云勾肩搭背,不止要踩高跷,还得把手臂再接一节才行。
刘贤父子看见他进门,连忙迎了上去,余冬槿取下围裙把衣服整理好,也过去问了好。
王玕进门就看见了院里已经烤的焦香,颜色十分漂亮的烤全羊,他深深吸了口香味,步子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来到烤全羊面前,“这味道,也太香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呢!”
余冬槿笑着,“这吃法我也是和北方那边学的,其实咱们这里的山羊滋味还不够好,若是能买到草原上的羔羊,那烤出来的滋味才叫美呢,不仅不腥不膻,肉还更细更嫩,可惜咱们这边没这个条件,只能这般了。不过我们已经把羊子精心调制过了,味道也是不差的。”
王玕听得忍不住的馋,点头,眼中带着希冀,“这羊与羊之间居然还有这等区别!有机会我定要找人搞一只草原羊羔来尝尝。”
随后余冬槿带人进了厅堂,王玕一进屋,看见了那桌上咕嘟冒泡的两个铜锅,不由得大感惊奇,“这是什么吃法?是古董羹么?”
这年头已经有了火锅,但名字不叫火锅,叫古董羹,但这时的古董羹与现代的火锅区别比较大,配料锅底不说,烫吃的配菜也比较单一,多是羊肉狗肉的,似拨霞供这样的兔肉锅还不流行,也不会切成他们这样的薄片来烫。
王玕没坐主位,他竟然也认识乐正,虽然乐正没教过他,但他也尊称乐正一声先生,还让老先生坐在了主位,他与刘贤则一人一边坐在了乐正下首,再往下则是余冬槿遥云刘阳他们,做好了位子,他好奇的看着那盛着红汤的铜锅,惊奇问道:“这个是什么锅子,我以前竟没有吃过。”
余冬槿笑着给他介绍,“是麻辣味的火锅,应当会合三少的口味。”留云县人都喜欢辣味,他之前也问过了王玕的口味,王玕说自己什么味道都爱,都不挑,让他尽管做。
说完余冬槿站起来拍了拍手,彩芽带着常芜小鱼,便去端来了颜色漂亮的兔肉盘子和其他的几十种配菜,有鸭肠鸭血鸭肉丸子、猪颈肉猪梅肉猪肚丝、虾滑鱼丸小酥肉、豆腐豆皮油豆腐,另外的蔬菜也各种各样,还有几种鲜菇,另外还给没人都上了两种蘸料,腐乳蘸碟和蒜泥蘸碟,辣椒油小葱香菜自取。
本来要是有牛肉毛肚的话更好,但这年头私自宰牛是犯法的,牛肉难得,他们今天运气不好,余冬槿带着遥云跑遍了几个集市,都没找到卖牛肉的摊子。
但这已经足够让王玕看的叹为观止,他叹:“这真的是古董羹么?这么多花样!”
别说他,刘娘子与郑娘子都看的惊奇,心里满是迫不及待。
余冬槿:“这算什么,其实还有许多花样没来得及弄了,时间还是太赶了,也没买到牛。”
王玕闻言也觉得可惜,不过桌上这些菜色也已经够多了,他舔舔嘴唇,“如此已经很好。”
余冬槿笑着说:“除了古董羹,我还做了其他菜式。”他又招呼彩芽他们上菜。
因为有古董羹和烤全羊,他们今日做的菜色不多,一共八道,全是新菜,且因为是夏日,其中四道做的还都是凉菜,热菜有宫保鸡丁、蒜蓉开背虾、松鼠桂鱼、当归乌鸡甲鱼汤,凉菜有酸辣无骨鸡爪、蒜泥白肉、凉拌青瓜、煮毛豆。
另外还有烤全羊与羊汤,羊汤配了洗好的小葱和香菜,用来解腻,这两个先不算。还有酒水,用的就是刘家的酒。
余冬槿招呼着让大家自己用公筷公勺烫菜,他率先把薄片兔肉下了锅,给大家展示一下怎么吃。
王玕捏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兔肉在红汤中浮浮沉沉,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
兔肉很快汤好,余冬槿用漏勺捞起来,用公筷给爷爷,遥云和王玕夹了,然后让他们自信取用。
一桌人在他这里学会了这新式古董羹的吃法,纷纷自己动手。
王玕还真是爱吃,他是学的最快的那个,跟随他过来的下人在隔壁,他便自己动手,拿着漏勺和长筷就开始自己下自己想吃的,只是看见鸭肠鸭血,他还是不免踌躇,问余冬槿:“这些也能吃么?”
余冬槿点头,给他安利:“您试试,味道绝不会差。”
王玕于是大着胆子,先下了鸭肠,余冬槿看着时间趁着鸭肠煮老之前及时捞出,让大伙快吃。
几人都有点不敢,还是乐正和遥云最大胆,最先下手,乐正虽然牙口不好,但一口鸭肠入嘴,他还是喜欢上了这独特的口感和滋味,夸赞道:“不错。”
遥云给余冬槿夹了,自己才吃,面色看起来也很好。
大伙儿这才上手。
王玕品了品,眼前一亮,“还真不错,没有怪味儿,反而香辣有嚼劲,好吃!”
大家也都纷纷夸赞,连忙也对鸭血下了手。
一顿饭吃的王玕赞不绝口,不是余冬槿提醒,他都忘记给烤全羊留肚子,最后吃的满身大汗都觉得爽。
王玕:“这要是冬天吃,肯定更爽,咱们寻味楼卖这个不?”
余冬槿:“当然卖!且要换一种锅子,不用这种大铜锅,用鸳鸯锅。”他给众人解释了什么是鸳鸯锅,“这样就不用一次用两个锅子装不同的汤底了,清汤锅和红汤锅各有位子,一次两种口味都有,不只是这两种锅子,适时还可以推出酸汤锅、菌菇锅、粥底火锅,各式各样的锅子我这里都有,可以满足任何人的需求。”
王玕听得连连点头,眼睛放光,“不错不错,这样好,快快安排下去!也叫我可以吃个尽兴!”
不过,他们这桌的清汤锅完全是给孩子还有乐正准备的,小孩是吃不了辣,乐正是余冬槿怕他肠胃不行不让他多吃辣,其他人对辣味都是十分喜爱的。
但老爷子也喜欢辣,手特别快,许多时候余冬槿阻止不及,他就把新捞出来的辣锅里的菜夹到了,吃的特别欢实……
吃完饭暂时放下筷子,这时天已经擦黑,彩芽摆了凳子茶和点心,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先歇一歇,闻着正在分切的烤全羊和羊杂汤的香味,开始聊起了合作投资的事儿。
这时,刚刚吃饭的时候呼呼大睡的无病也醒了,他也不知道是看着人多想凑热闹还是怎么回事,他饿了,但不愿让彩芽和曾爷爷喂他,就要余冬槿抱着他到人堆里喂,余冬槿只好一边喂他一边和王玕说话。
遥云看得挺不爽的,但又没办法,这家伙最近学会了不如意就哇哇大哭,余冬槿看见小孩哭他就心慌,便什么都依他,反正也不费什么事,他儿子长得又这么可爱。
王玕喝了点酒,不多,脸上只稍微红了点脸,他点头道:“那便就这么定下了,账房我出人,店铺也我来办,店里的小二厨房里的人你们要安排好,以后店里的酒菜标准就按照今日的来,不能有差池。还要那些各种锅子,要尽管做起来!”
刘贤:“可以是可以,但厨房里的人还需要教一教,我们和余老板得再费些时间。”
王玕:“不急,先把留云的弄好,也不能一口就吃成个胖子。”他问余冬槿:“我听说余老板在外开了家小店?店还被那王高名被搅合了?”
余冬槿点头,“是,他大概是买通了官府的衙役,把我和阿云的店给封了。”
王玕:“他就会使这些上不的台面的手段。你放心,你们那小店明日就可解封,不过余老板之后得操心操心带徒弟的事儿,小店还是暂时停业,你看如何?”
余冬槿:“我正是这样想的,本来准备上告,但只是想先把封条拆了,省的被人误会。”
接着,他们又说了说股份分成的事儿。
王玕:“我不靠这个赚大钱,这样,我占五,剩下的你们商量。”
他又是出钱又是出人,还要操心店面房租的,占五是完全可以的。
余冬槿与刘贤商量了下,刘贤道:“其实,我家是最出不了什么力的,菜品我家也就那些,远远比不得郎君你有的,人倒是有,但厨房里如今得力的也就双双一个,他还是和你学的,哎,惭愧,要不是这留云县的寻味楼本就是我家的房产,我都想不出我来这里做什么。”
余冬槿摇头,“话不是这么说,我可没心思操心找小二找厨房学徒什么,也没有人,这些都要你安排的。”
刘贤苦笑,“我要不是有这么些门路,那还真是走了算了。”他因为家里老爷子的缘故,在厨师方面有些门路,老爷子当初教了不少徒弟,虽然关门弟子就两个,但其他弟子也不少,这些人他还是能请来的。
余冬槿:“那就你三我二吧,来学的厨师要尊我做半个师父。”虽然这年头也有房禾那样的人,但多数人还是守约的,有了师徒之谊,双方关系会好办许多。
刘贤点头,“好,那是自然。”
这事儿就这么说好了,再寻个时间,他们就可签订合约。
这时无病的奶也就喝完了。
王玕看着这白嫩小孩,心里喜爱,忍不住问余冬槿和遥云:“这是你们的儿子么?”
余冬槿点头,“嗯,名叫余无病,是我和阿云的儿子。”
王玕忍不住弯腰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得到了小无病的一个笑,他忍不住一乐,说:“他长得好像我家的猫,都胖胖软软的,很是可爱。”
余冬槿想了想,看着小无病,在心里比了比,觉得才不像,虽然猫猫很可爱,但他们无病明明更可爱,不过他也没反驳王玕的话,只说:“那只猫确实可爱非常,长得很好。”
王玕兴奋道:“是吧!哈哈哈,那都是我养的,因为我它才长得那样好!”
这还是个猫奴……余冬槿内心吐槽,转而道:“好了,咱们去吃烤全羊吧!也差不多了。”
王玕早就迫不及待了,起身颠颠着步子,连忙过去了。
99
最后, 吃完烤羊肉,喝完了一碗热腾腾,放了葱花香菜加辣子,口味非常不挑的王玕忍不住和余冬槿勾肩搭背, “你这手艺, 真的是好,等以后我买到了草原羔羊, 我拉一只到留云来, 到时你能不能赏脸去帮我烤出来?”
余冬槿还未回话, 遥云抓着王玕搂过来的那只手,将之放了下去。
王玕被遥云这突然的动作弄的有点傻, 余冬槿见状连忙道:“当然可以, 其实不只是烤羊,有些蔬菜烤起来也滋味极美, 到时若是时节好,咱们完全可以一饱口福。”
王玕登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那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他才美滋滋的带着两个仆从离开, 又是遥云去送的他。
一一将客人们送离, 收拾好厨房屋子,余冬槿累得不起,正坐在门槛上等遥云, 小无病也不睡,坐在推推车上陪爹爹。
乐正和彩芽都带不走他,只得随他去, 余冬槿让彩芽和常芜早点歇着,但让爷爷不要着急就躺下, 外头黑就不要出去逛了,多在院子里走几圈,他今晚吃的有点多,老人家肠胃本就弱些,余冬槿怕他积食不舒服。
遥云回来的时候,隔得老远就用一双敏锐的耳朵听见了他们家大门处,他老婆正和孩子胡乱的对着话。
小孩咿呀咿呀的说一句,余冬槿就嗯嗯啊啊的回一句,父子俩说的挺起劲,就是没有什么内容,但很有趣。
他眼角眉梢染上笑意,迈开步子走到了屋门口。
余冬槿看见他,就不和无病瞎聊了,连忙站起来对遥云伸开了双手。
遥云脸上笑意加深,过去就将他搂在了怀里。
余冬槿把头往遥云怀里埋了埋,因为觉得累了,所以有点蔫搭搭的,软声说:“走,抱我进去。”
遥云低头在他鬓角亲了亲,一手揽着他,一手推着无病的小车车,一家三口关门回屋。
接下来,余冬槿与遥云的小店被撕去了封条,但依旧一直关门关到了七月初。
期间,有了当初的王三少如今的卢大少支持,满香楼与寻味楼的官司打到最后,因为寻味楼不断推出新菜,新菜原价旧菜打折,还送新研制出来的奶茶冰饮,再加上另外几县寻味楼的开起,与卢家对王家各种产业的打击,哪怕有房禾这么个会仿菜品的奇人在,王高名还是坚持不下去了,满香楼如今已经恢复原价,但与之同时,客流量也彻底掉下去了。
寻味楼这边则开始了定期打折,也就是类似肯某鸡疯狂星期四的活动,每月逢五那天,奶茶冰饮点菜就送,酒水半价,部分菜品有打折活动。
这个告示一出,那么些好酒老酒鬼顿时高兴得不得了,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平日里反正闲的没事,完全可以在当天去寻味楼点个酥黄豆或者花生米煮毛豆什么的,就这这点小菜喝个尽兴。
如此一来,寻味楼的生意不只是在留云县,在新入驻的三云以及常宁陈水都好的不得了。
乐正脾气倔,之前在城里住了十天,还是回去了,余冬槿让彩芽留下,让常芜同他一起,在村里照顾他,也照顾家里的菜地田地。
郭娘子家的豆制品生意也在余冬槿的指导下做起来了,彩芽每天都要抽空在她店里帮忙,店里生意如今好的出奇,只供寻味楼每日都是一大笔进账,郭娘子带着弟弟彩芽都做不过来了,郭娘子又叫了娘家大哥的女儿过来帮忙,但每日依旧是忙的不行,于是余冬槿想着准备再买两个人回家。
想着彩芽都没空照顾无病了,但好在无病不是一般孩子,很乖,余冬槿与遥云一起照顾他,感觉也不累。
七月初二,晚上,余冬槿与遥云一起推着孩子,慢悠悠的从寻味楼这头往屋走。
郑双双从店里赶出来,手上举着个光滑的陶器,老远的喊:“师父!无病的奶瓶您给落下啦!”
余冬槿看了眼车车后头的布兜,发现那儿是空的,连忙回头,“哦,对,刚刚我把奶瓶让小二拿去厨房给洗了来着。”
无病的奶瓶,是余冬槿仿照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只欧洲古代的奶壶画出来的,去城里的烧陶师傅那儿,花钱让师傅烧出来的一种上面开口侧边留着小壶嘴儿,有点像茶壶,但是壶口更小肚子更大的陶器,他称之为奶瓶,专门让无病用来喝奶喝汤的。
最初,这奶瓶配上小推车,让他们家无病在街上成了最靓的仔!
不过后来,有带孩子的妇人觉得好,和他们打听这木推车和奶瓶从那儿可以卖到,余冬槿大方和他们说了可以做推车与奶瓶的地方,于是渐渐的街上便也多了许多如此靓丽出街的孩子。
而且那个木匠不只会木匠功夫,还会篾匠手艺,带着徒弟还用削的光滑不起毛边的竹子和彩布条一起编了竹编版小推车,更适合夏天,小无病现在坐的就是这种,是木匠师傅给他家送过来的,没有要他们钱。
郑双双最近也在木匠和陶器店定了新的推车和奶瓶,他媳妇前些日子不舒服,请大夫一看,居然是怀孕了,两夫妻成亲多年,上头那个孩子是个儿子,刚满四岁,这一胎来的正好,他希望能是个女儿。
郑双双看余冬槿将奶瓶放回兜兜里,有点忐忑:“师父,那房禾最近来找你没?”
余冬槿茫然过后惊讶,“没有啊,他找我做什么?”
郑双双小声道:“前些天我大师父忌日,他也厚着脸皮前去拜祭了,和我们说起来,言语之间好像是想找你拜师学艺,他这个人向来是个厨痴,最喜欢研究厨艺,听上去好些很是佩服你来着。”
“我舅子和他大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了,问他当初干嘛要去满香楼干活,不守承诺,他只说王高名对他有恩,他也是迫不得已。”
余冬槿愣了下,无语:“神经病……王高名对他有恩,那刘老爷子就对他没恩么?莫非当初他学到的那些手艺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去?我才懒得理他。”
他转头对遥云道:“阿云你帮忙看着点,要是看见他了,就带我躲远点,我可不想和他打照面。”
遥云点头。
郑双双呼出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就是个小人罢了。”
说完这事儿,两人继续往屋里走。
路上,他俩还遇见了刘阳的好友董家少爷,这位是个死抠门,家里是开文房四宝书画店的,明明很有钱,但每天带着小厮就喜欢往苍蝇馆子里钻。
瞧见余冬槿和遥云,他有点怨念,“大老板小老板,你们那铺子到底什么时候重新开张啊?”
他一开口,一旁的两个路人也凑上来了,“是啊,你别光顾着寻味楼啊,寻味楼我们又吃不起。”
老客本来就知道他教过寻味楼的主厨,这段时间大伙儿也发现了他老往寻味楼跑,便知道寻味楼的那些新菜肯定又是他的手笔了,于是都怕他至此只给大酒楼做菜,小店彻底不开了,那他们岂不就没有口福了么?
余冬槿:“过几天,过几天就重新开张,大伙儿别急。”
董少爷狐疑,“过几天啊?您可别骗我们。”
余冬槿笑道:“我骗你们干嘛呀,过个五六天吧?不过,以后的一段时间内,就只有中午那一顿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他准备再买两个人,真人,在一段时间里把这两个人教出来,一个是帮隔壁豆制品铺子,一个是为了门脸房这般,以后店里的活他就松松。
主要是他和遥云商量过了,现在的门脸房确实是太小了,他们准备再置办一个大点的铺子,开个杂食铺子的主店,他们去主店,还得招人干活,以后私塾巷子这边就是卖面小分店了。
到了家,余冬槿收了他晒在院子里的梅子干,查看了一下后取了一颗洗了塞到遥云嘴里,问他:“怎么样?好吃不?”
裂谷里的梅子品质很好,这是最后一批晚熟的果子了,之前的大部分陆陆续续被余冬槿都制作成了果脯果干,如今都被摆在了厨房专门用来放此类吃食的柜子里,小部分被煮成了果茶,当然没往寻味楼送,都是他们自己喝。
他们还又去山里采了些杨梅,之前那些都用来泡酒了,没办法,实在太酸了,后来这一批也被做成了糖浸杨梅,这个只能余冬槿和彩芽吃,放了糖遥云还是觉得酸,无病牙齿还是只长了那四颗米粒似的上下门牙,自然也不能吃,梅子茶余冬槿都只肯给他尝个味儿。
遥云点点头,“甜。”
余冬槿自己也尝了一颗,说:“这最后一批感觉更甜一点,适合用来空口吃。”
底下,小无病看他们吃的高兴,馋的忍不住大声砸吧嘴。
余冬槿听见了,剥了点皮皮让他尝味儿,小家伙也不嫌少,含着梅子皮在小车里一扭一扭的像个毛毛虫,小手拍着前头的护栏,吃的还挺美的。
六天后,李家杂食铺子重新开张,店里多了个两个新面孔,是余冬槿与遥云前些天去牙行新买的仆役,一男一女,这俩孩子以前都没有正经名字,到家了余冬槿便给取了名儿,一个叫余甜一个叫余咸,有点随意,但没办法,谁让余冬槿是个取名废呢。
小店重新开张,余冬槿还特意去买了之前正式开张都没卖的炮竹,这年头这玩意还不便宜,一卷不大不小的话了余冬槿八十多文,也就听了个响,为得是去去晦气。
余冬槿和遥云遵守约定,余甜余咸到家那天就开始准备,今天店里不仅酥肉香肠管够,余冬槿还准备了卤肥肠卤蛋卤猪蹄卤猪头肉,还有卤香干卤腐竹卤豆皮,都是凉了之后捞上来切好的,还有其他各色凉拌、凉皮还有面藕,特别适合夏日。
当然,今天饮品也少不了,余冬槿弄了杨梅饮和乌梅茶,今日的李家杂食铺子的两边案台上,摆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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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饮和乌梅茶都是做好吊在井里冰过得, 冰块太贵了,余冬槿没舍得买,但这样也很够了,刚从井里提上来不久的, 合起来冰凉可口十分解暑的饮料很受大家欢迎, 客人们一边吃着店里的卤味凉拌一碗拼——各种卤味凉菜混在一起做一碗,一碗十二文, 一边喝起来, 都觉十分的过瘾。
当然, 还有不喜欢饮料去对面买了米酒的,小酒配凉菜, 再来碗凉皮或者小面, 不差钱的再切点香肠烧肉双拼,吃起来那感觉简直美得不得了。
客人们都很高兴, 觉得今天的新品很不错,没有辜负他们等候了这么久的期待。
当然,还有不少打包的, 余冬槿准备了很多油纸和荷叶, 就是知道东西多, 有些客人会忘记带打包用具。
晚上铺子确实是不开门了,但中午这顿,余冬槿一直开到店里的东西卖光, 到了下午三点多才收工。
忙完之后,余冬槿扭扭脖子,就看一旁正在收拾灶台的刘成有点闷。
余冬槿凑过去, 接过他手上的菜盆,问:“怎么啦?怎么闷闷不乐的?”
刘成看了眼外头正在洗碗收碗的余咸余甜, 蔫蔫的问他冬槿哥:“哥,咱们店现在是不是不缺人啦?”
余冬槿立即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怕工作没了,他故意道:“确实,这个店是不缺了。”
刘成登时更蔫头耷脑了,苦着一张脸,“那,那我……欸?这个店?”他人机灵,忽然反应出余冬槿话里的不对,眼睛一亮,抬头看着余冬槿,眼里带着希冀。
余冬槿笑了,“反应还挺快。没错,我和你阿云哥准备再盘个铺子,大一点的那种,地方位置还在挑,得过几天才能定下来。”
刘成眼睛一下子变得更亮了,“那这边?”
余冬槿:“这边就交给阿甜阿咸,我和你哥带你去那头,你继续给我们当带头小二,给你涨工资,怎么样?愿不愿意?”
刘成乐的直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余冬槿看他高兴的笑眯了眼,嘴巴咧的老大,看起来实在滑稽,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傻小子。”然后搬着木盆拿到外头给咸甜洗。
遥云一手推孩子一手拎着水桶,忙着给打水。
下午的时候,余冬槿与遥云终于难得空闲,把店里交给余咸余甜,让在隔壁忙了一天的彩芽歇着,两人也休息了下,待外头天没那么热后,推着孩子出门去看店铺。
结果没走两步,俩人就遇见了带着个汉子从私塾路口走进来的伯武叔。
李伯武看见他们,老远就喊了一声,“冬槿!你们这是准备打哪儿去呢?”
余冬槿顿时拉着遥云停下脚步,双眼一弯,也喊:“就随便逛逛,叔,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坐坐。”
李伯武笑呵呵,一指身边的人,“喏,这是我那三舅子,之前他把腿摔伤了,最近终于是养好了。”
他身边跟着的汉子一脸憨厚笑,大耳朵厚嘴唇,一瞧就是个本分人,他耐不住好奇,看了眼面相凶悍的遥云,然后对两人点点头,打了招呼,“我姓苗,两位喊我一声苗三就好,贸然打扰,还请见谅。”
余冬槿带他俩进屋,笑着喊了声:“苗三叔好。”然后摇头,“没事儿,不打扰的。”
余咸本来就在厨房刷锅,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烧水泡茶,彩芽和余甜一块儿在里屋,手上还拿着针线,出来看了一眼,看见有余咸招呼就和两位东家打了个招呼,回去继续学做衣裳鞋子了。
李伯武看了眼李家家里,觉得还是读书人好,瞧这,还可以随意买人做仆役,不用担心多出来的人头税,他们平头百姓可不能如此,要想买人回家做仆役,要去衙门请批不说,仆役每年的人头税还要交,每个仆役要缴纳的税费比寻常人头税还得贵上一倍。
而且,这冬槿娃儿运气好,还得了这么一个大胖儿子,他瞧了眼一旁被抱出了漂亮的小推车,被放到了墙角的摇篮里,坐在里头玩着各种木雕玩具,对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的奶娃娃,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
小无病看他笑,就也跟着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啧啧啧,这娃儿生的,和他们槿娃儿还真像一家人,这大概是天注定的缘分。
上了茶,不等余冬槿问,李伯武便说:“是这样,你之前不是说想让老三给你们从村里捎菜回来么?他现在伤好了,要重新干活了,我就拉他来问问你们,还想不想让他干这份活得的。”
余冬槿知道他们肯定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连连点头,“要的要的,且我最近预备要再盘间铺子,到时候要的菜肯定很多。”
他想了想,又道:“那些容易蔫巴的叶子菜就不要了,只要好保存的萝卜白菜缸豆辣椒什么的,这些您看着办。另外腌菜我也收,比如什么酸豇豆酸萝卜之类的,有什么吃起来不错的果子我也收。”
“我主要就是觉得山里的菜品质更好,用来做吃食更香,到时候店里生意就会更好。”
李伯武对此深感认同,“那还真是,咱们山里的菜啊果子确实是比山外的要好,就是路太远了,不好滚出来。”又叹:“这读书人就是读书人,书读的好干别的就也好,做生意也这般利索,这么快就准备盘新铺子了。”
苗三点头,“行,我知道了。这都不费什么事儿,反正我也要收山货,也都是顺带的,这附近几个山村我每天都要跑。”
他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说完立刻开始谈薪酬价格和具体情况来:“菜价就按市场上来,一天一送,但不会送早,只给晚送,毕竟我还要收山货做货郎买卖,且毕竟山高路远,我想再收每次十文的车水钱,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这是可以的,山路不好走,货郎虽然来去习惯了,但也是辛苦活,市场上的那些新鲜蔬菜和大部分腌菜,可不是别人从山村里收的,都是从附近山下几个平地村子里出产的,他多费个十文钱,不算什么。
余冬槿看了眼遥云,用眼神和他商量了下,然后点了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苗三风风火火的,和姐夫一起把这事儿说好了,约定了从后天开始送东西,就和姐夫告辞了。
这俩来去的快,余冬槿两人看还有时间,于是和家里人打了招呼,把在他们谈话中睡着了的无病交给彩芽照顾,就结伴去看铺子去了。
这新铺子自然不能再开在巷子里,余冬槿不想离家太远,所以比较倾向于开在南大街或者主街。
他们先去主街了解了一下,结果就被那动辄几十两一月,且还要按季起租的租金给吓退了。
其中最小最差的一间,地段一般,两边一边是卖香烛纸钱的,一边是药铺,进去是一个只能摆五六张桌子的厅,里头是个小厨房,再进去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隔间,地方小的很,就这样也要十八两一个月。
余冬槿看的那叫一个连连摇头,拉着遥云在主街上败退了,去了南大街。
城南这边的居民多属于是那种过的不上也不下的人家,家家户户说不上有钱也说不上穷,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因此,这里的铺面就也是不上不下的价格。
余冬槿拉着遥云逛了一圈,发现除了那种位子特别偏的,几处还可以的店铺价格算下来都差不多,都要十多两一月,也是按季起租。
余冬槿看了下,看中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铺子,铺子整体也是个长方形,但比李宅大的多。
铺子前堂摆大大小小的桌子,算一算约莫可以摆个十五六桌,光线也还可以。
这铺子原本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后头有个不算小的厨房,厨房里有两个大灶两个小灶,非常不错,且后头还有个小天井,天井里自带一个井,天井后面有一大一小两间房,侧边还有个杂物间。
余冬槿看的满意,但这一间因为有井,是最后他看的三间里最贵的,一个月要十五两,按季起租,就是一次性要交三个月租金,那就是四十五两。
余冬槿想了下,两人和牙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去再想想,算算兜里的钱,明日再给他答复。
牙人应下了,送他们出店关了店门。
其实他们家现在挺有钱的。
自从卢大少入了寻味楼的股,刘贤就把之前答应他的分成算给了他,之后店里的分成就要按新的契约文书来了,自有卢大少专门请的账房拿账簿来给他们算。
这个是签订文书的时候就在文书上写好了,是每月算一次,卢大少保证了不拖他们的,也不会在其中耍手段,他不差这个钱。
再加上有刘贤安排的掌柜厨子看着,他也放心。
这个钱先不算。单说刘贤给他看了之前店里的账本,打着算盘一共交给了他五十七两银子,本来要不是王高名后来搞了价格战,还不止这个数的。
现在算是正好了,正好用来交一季度的租金。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他们这儿还有些,肯定是够的。
余冬槿算着他们的小钱箱里的钱,和遥云商量,“就租了吧,明天再和牙人讲讲价。”
遥云:“可以,那家店风水也是最好的。”
余冬槿被逗笑了,“那我还真没考虑过这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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