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定下接下去的计划，林梓安看了一眼时间，张罗着在附近找了家炒粉店解决了众人的午餐问题。
他们足足七十多个人，店家锅子都抡得飞起。
朗阅然趁着这机会问了些关于那公交车的事，但对方一无所知。
这城市不算特别繁华，但也已经不是小城市，这种地方信息极度发达的同时也极度闭塞，很多人在同一栋楼里住了一辈子连对门的人姓什么都不知道。
吃饱喝足，一点多时，朗阅然和广百新两个队伍中所有老玩家各自在新人中选了人，带着他们再回头去调查自己之前跟踪的人。
想要在五天内完全调查清楚近三十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也确实如同广百新所说，查人可比查鬼轻松多了。
目送司书黎离开后，朗阅然独自一人去了车站。
他在站内找到之前那班车的路线图拍了照，买了全程车票。
那班车是连接两个热闹市区的主要路线，相当重要，从早上六点开到夜里十点全天有车，十五分钟一班。
朗阅然在候车室等了近十分钟左右车子才进站，他起身，跟着一群人排队上车。
司机已经就位，朗阅然上车时他正喝水，透过检票员看见朗阅然的瞬间，他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对方赫然就是之前那司机。
朗阅然也有些意外，但并未说什么，默默到一旁找了地方坐下。
“好了，可以走了。”检票员下车的同时拍拍门。
司机放下水杯，透过后视镜又看了眼朗阅然，见朗阅然并无其它动作后，在犹豫间启动车子。
副本中的时间也在夏初，但温度已经很高，车子出站后阳光从窗户洒入车内照在朗阅然身上，没一会就把他照得昏昏欲睡。
朗阅然强打精神观察车外。
司机盯着朗阅然看了段时间，见朗阅然没准备搞事，这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路上。
车子全程一个多小时，两侧都是市区，这两段路乘客更多，中间穿过郊区那段人稍少，但因为是跨市主要路线的缘故车上也有十多二十人。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到达另一边总站，朗阅然跟着仅有的两个乘客下车，立刻消失在人群中。
不想去招惹那司机，朗阅然只在外围找了些商铺询问了几句。
那些人知道得也不多，更多只是看在他买了东西的面子上随口说上两句。
知道无法打探到更多，朗阅然在这边总站大概逛了一圈后，重新买了票。
上车，朗阅然再次看见那司机时，对方一张脸铁青拿着水杯的手都颤抖，那模样像是已经开始怀疑朗阅然是不是来寻仇的。
朗阅然没搭理他，默默到一旁坐下。
车子驶出车站经过红绿灯时，司机拿出手机一阵狂按，时不时还朝后视镜中的朗阅然看上一眼，像是在给同事报备预防万一。
朗阅然懒得理他，继续盯着外面，试图看出异常。
这整趟路线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两个市区中间隔着山，要到对面就必须翻山，中间有一段挺陡峭的山路，但这段路线总共也才十多分钟。
离开山区，进入市区，朗阅然很快再犯困。
车子即将进入总站时，朗阅然提前下车。
见他下车，那司机从窗口探出来看了好几眼，一副想摇人过来抓人又拿不定朗阅然到底搞什么的纠结模样。
朗阅然掏出手机看了眼。
班车一趟一个多小时，两趟就是接近三个小时，再加上到对面总站时他休息了半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
太阳不如之前的灼热，但依然晃眼。
朗阅然就近找了家便利店买了点东西，顺便蹭了个网。
手机一连网，立刻跳出一堆提示。
容白舒他们已经租好房，地址发在群里，朗阅然被车子晃得昏昏欲睡的这几个小时，已经有去调查的人回来。
朗阅然点开地址，确认方位，向着那边而去。
几分钟后，朗阅然在街边一栋居民楼前停下。
他到时容白舒正带着十多个新人抱着棉被日用回来，见到他，顺道把他带上楼认门。
容白舒他们找到的房子是一间三室两厅的套房，房子已经不新但挺干净，家具不多，对他们来说正好。
朗阅然进门时，屋内已经摆满各种日用，看着非常拥挤。
七十多个人不可能全住旅馆，睡街上也不现实，只能将就。
“短租的，我跟中介说我们是社团出来团建。”容白舒打开手机，找出上个副本寸板头制作的那网站页面晃了晃。
这借口挺好用，所以这次进来之前寸板头就提前重新制作了网页，他带进来的电脑和朗阅然他们手机里都有。
“司书黎还没回来？”朗阅然没在屋里看见人。
“没。”
司书黎是六点天都黑了时才回来，那时几乎所有人都已回来。
最后一个进门的广百新稍作休整后，一群人一边捧着快餐盒吃东西一边在客厅中围坐一团，汇报下午的调查结果。
“我跟的那人还是个学生，高中生，父母爷爷奶奶都健在，我在他住的地方和学校都打听了下，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周围也没发生过什么死亡事件，可能性不大。”
“我那边也是。一对小情侣，两人刚恋爱不久，整天腻歪。两人都是本地人，父母都在，也没听说有什么感情上的瓜葛。”
“我跟踪的是个老人家，已经退休，目前住在儿子家，平时帮着带带孩子煮煮饭……”
一群人有序的说明情况，但直到所有人都轮完一遍，他们也没找到可疑的人。
众人都有些无奈但也不算惊讶，真做了亏心事的人都恨不得藏着掖着，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查到？
“你那边呢？”楚青钰看向朗阅然。
“没什么有用信息，就拍了几张路线照片。”顿了顿，朗阅然想到那个神经兮兮的司机，“你查一下那司机，11路车，名字叫严浩，我今天来回两趟都坐的他的车。”
寸板头把手机接过，两三下把剩下的炒面吃完，拿了手机连接电脑开始操作。
这次寸板头特意带了电脑进来，容白舒他们找房子的时候也特意找的有网络的。
现在是信息社会，公交站也有自己的官网，上面不光可以订票查班次，也有所有司机的名单照片。
“找到了，你看是他吗？”寸板头很快找到名单。
朗阅然看了眼，一脸就认出对方，“是他。”
寸板头点点头，拿过电脑继续查。
“如果查不到怎么办？”人群中有一个新人问道。
“继续查，查到为止。”广百新回答。
“咱们人这么多，就算有鬼也不用怕吧。”
“你们有那什么附灵物的武器吗？”
“你们不能对付吗？”
“咦……”寸板头突然出声。
朗阅然一群人没有搭理那些新人，纷纷看向寸板头。
“11路班车好像出过事故，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寸板头快速滑动页面。
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纷纷靠近。
“什么事故？”
“死人了吗？”
人太多，电脑前很快被挤满。
寸板头一边阅读一边陆陆续续解释，“……半个月前的事，死了二十多个人……好像是司机开车的时候打瞌睡，连车带人一起滚到了山下，一车人全死了。”
朗阅然探头看了眼，看见一张照片。
陡峭的山崖，生机勃然的树林，穿着警服的调查人员。
朗阅然立刻想到之前曾经见过的那崖壁，他看见时那边已经看不出任何车祸痕迹，不过那地方是挺陡确实容易出事。
朗阅然把情况大概说了遍，“两个市区中间……”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我估计和这事脱不了关系。”广百新队里一人道。
广百新赞同，“这副本能拉进来这么多人，肯定不止死了一个人，这个死亡人数也符合。”
“明天一早就去看看？”楚青钰道。
“我再查查，看能不能查到其它信息。”寸板头抱着电脑头也不抬。
无人打扰，一群人退开，让出空间。
有了线索，屋内气氛轻松许多，一群人快速把剩下的饭吃完商量起明天的事。
车祸现场肯定要去看看，但更重要的还是车站那边，他们得找到知情人。
这里既然是副本，那那些人的死绝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
“明天先一起去车祸现场，然后分成两个队伍分别从两个总站调查，我们可以说是死者家人委托调查，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死亡名单弄到……”广百新看向寸板头，寸板头那侦查社的借口挺好用。
“已经在查了。”寸板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广百新再回头时看了眼司书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察觉出司书黎对朗阅然不同，他并不赞同，司书黎太感情用事，现在看来朗阅然的队伍也不是一无是处。
“夜里一边出一个人守夜？”容白舒看去。
“可以。”广百新爽快点头，算是彻底承认这次合作。
容白舒回头在一群新人中选了两个人出来，他们队里和广百新队里的老人分开，各带一个新人两个守上半夜两个守下半夜。
差不多是容白舒这边安排好时，寸板头那边有了进展，“我查到死亡名单了。”
002.
一群人连忙上前。
一次死二十多个人已经不算小事故，客运公司和当地警方都出了公告，客运公司还公布了赔偿协议，但并没明确公布死亡名单。
寸板头在警方内部的资料里找到的名单和资料。
车上连同司机在内一共二十一个人，男女各半。
出事时是夜里十点，最后一班车，车上的人一部分是加班的打工人，另一部分是读书刚下晚自习的学生。
车子整个滚下悬崖后，车上的人几乎全部立刻死亡，少有几个没立即死亡的也没等到救援就断了气。
发生车祸那山里并无人家居住，路上来往的车辆倒是不少，但夜里如果不特意看很难从上方看清下方的情况。
“我们可以借她的名义调查。”寸板头指向其中一个女学生，对方父母都在外地，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更容易着手。
“可以。”朗阅然同意。
“晚点我整理一下把他们的资料发到群里。”寸板头道。
“好。”
朗阅然和广百新一群人散开，各自领了被子找地方睡觉。
见朗阅然他们才夜里八点就要睡觉，一群新人都有些难受，平时他们不到十二点根本不会闭眼，不过到底无人说什么，纷纷学着动作。
套房一百二十来平，除去家具占用的位置，七十多个人全部睡下后挺拥挤。
广百新裹着被子躺下后，看向旁边的司书黎。
他才看去，就对上朗阅然戒备的眼神。
广百新好笑，正准备说点什么逗逗朗阅然，背对他而躺的司书黎就把人搂进怀里抱住，用行动告诉朗阅然他绝不会被骗走。
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广百新到了嘴边的话噎了回去，莫名有种撑得慌的感觉。
他翻身背对朗阅然，不给自己添堵。
他们这些人说是亡命之徒都不奇怪，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就算原本拥有爱人家庭被拉进副本后大多也会选择远离。
朗阅然和司书黎这样的突然看见确实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但也仅止于此，毕竟他们连活着都困难。
所有人都躺下时，他们的手机响起，寸板头把资料打包发在了群里。
关了灯，一群人在被窝里看资料。
勉强记下所有人的名字，一群人早早睡去，越到后面夜里越危险，现在不睡后面想睡都未必有得睡。
除了那些实在调转不过时差来的新人，这一觉朗阅然和广百新队里所有人都睡得很沉。
意识彻底模糊，身体彻底放松，众人即将陷入更深沉的睡眠时，世界突然极速晃动。
所有人惊醒。
黑暗中，司书黎下意识抱紧怀中的人，以身体撞向一旁黑暗。
“唔……”被撞，黑暗中什么东西闷哼了下。
“嗯……”
同样的痛哼也从其它地方传来，且不止一道。
“咔……”车子车轴摩擦的声音从众人脚下传来，尖锐刺耳。
与此同时，撞作一团的众人总算看清周围状况，他们在一辆车里，一辆班车里。
车内漆黑，只车子运行。
夜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
路灯透过车窗洒进车内，照亮众人下半截身体，也让车子破碎的车窗扭曲的形状和血迹展露无疑。
“这是……血？”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
和之前一次不同，一群新人眼中都是惊恐，根本不敢像白天时大声嚷嚷。
“啊！”前方有人尖叫，紧接着是一阵推搡，车子前面的人惊恐间全部后退而来。
一群人都看去。
车内无灯，只能隐约看见破碎扭曲的车前窗。
“怎么了？”稳住情绪，楚青钰问。
“……车子……好像在自己……”
前方的人吓得不轻，直到对方说第二遍，挤在后面的朗阅然一群人才听明白，车子自己在动。
“让一让。”朗阅然挤开人群向着前面而去。
司书黎一群人跟上。
这车子明显就是出车祸那辆，车窗完全破碎，车子顶部的铁架也整个变形，破坏最严重的当属车头，整个内凹。
几乎被挤扁的驾驶位空无一人，只油门自己踩下，方向盘自己转动。
“朗阅然……”林梓安声音中的不安被黑暗放大，“我枪和刀都没了。”
朗阅然立刻伸手摸背包，手伸去后却摸了个空，他们之前几天一直背着背包是想把背包带进副本，进来之后就没再一直背着。
睡觉之前，他把背包和司书黎的一起放在了头顶。
不只是斧头，小熊他们现在也不在身边。
“我也……”寸板头也道。
没了武器，那种不安更加强烈，让几人神经都不由绷紧。
广百新队里情况也差不多，他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你们……”后方车内有人说话。
朗阅然看去，是之前下车的那几个刺头。
“你们到底想搞什么？”为首的一人脸色不善。
朗阅然不予理会，回头继续观察情况。
“我问你话——”那人伸手抓朗阅然的衣领，手指还没碰到，司书黎就捏住他的手腕。
司书黎面若寒冰。
“你他妈——”
那人到了嘴边的咒骂还没说完，几乎散架的车子顶部就传来提示声，“……前方到……站……”
那声音像是被人扔进粉碎机里碾过，破碎沙哑，听得人背脊发毛。
重复一遍后，声音停下，同时前方街道上隐约看见一个停靠站。
夜已深，城市中大部分建筑都熄灯，只路灯昏暗。
停靠站中并无人，只铁制的广告牌经不起雨水的冲刷留下暗红锈迹。
车子摇摇晃晃驶至停靠站前，在一阵酸掉牙的呲牙声中，缓缓打开两侧车门，“……上车……乘客……”
世界安静。
一车人喉结都不由滑动，但无人敢动作。
“放开。”被司书黎抓住手腕那人用力挣脱，蛮横地挤开人群向着车下而去。
见他下车，之前跟着他一起下车的那十来人也动作，陆陆续续又走下去七八人。
“……怎么办，要下去吗？”容白舒还是第一次见这状况，浑身鸡皮疙瘩都已经泛起。
“要不先下去？”寸板头道。
“队长？”广百新队里几人都看向广百新。
广百新看看站台再看看车内，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看向司书黎。
司书黎眉头蹙起，试图弄清这到底怎么回事。
“先别下去，看看再说。”朗阅然拿主意。
容白舒几人强行压下不安。
“队长？”马亮看向广百新。
广百新视线在站台和朗阅然脸上来回扫动，见司书黎明显选择相信朗阅然，咬牙道：“先看看。”
事情实在诡异，不少新人都动摇，但见朗阅然一群人都没动，他们也只得强忍着逃跑的冲动。
“咔……咔……”
扭曲的车门缓缓关上。
下车的几人环顾完四周，听见动静，回头看来。
车门彻底合上的瞬间，车子重新启动，如同年迈老人般颤颤巍巍往前而去。
眼见站台退后，车上新人中不少人立刻后悔，好几个直接冲向窗口试图跳车。
几乎是他们到达窗边的同时，后方站台那边传来动静。
站台里两个人就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撞击，快速往后飞出五六米后落地，浑身骨头和肉全部变形。
“唔……”
“咳咳……”
两人并没马上死去，疼痛侵袭他们的理智。
看见那一幕，另外几个下车的人都是一愣。
下一刻，反应快的几人马上向着远处跑去，反应慢的三个人直接如同之前两人一样被撞飞出去，撞碎全身骨头。
骨头刺破内脏刺穿皮肤，大量血水从他们伤口处溢出，空气中是一股血和内脏混合的恶臭味。
三人来不及痛叫，脑袋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碎，血水和脑浆一地。
剩下的几人慌了神，疯了似地逃跑，但无论他们速度多快都无法逃脱，不断有人飞出去再落地，哀嚎声不断。
只剩下两人时，最先下车那人猛然回头快速向着车子跑来，“停车，让我上去——”
他话未说完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撞在班车上，从中间碾断。
车子遭遇重击，整个颤动，同时大量滚烫血水喷洒至车窗前试图跳车那些人身上。
“呕……”
感觉着身上粘稠滚烫的液体，第一次见这场面的一群新人胃里都是一阵痉挛，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朗阅然回头看去，车子走的路线是白天那条路线，他回头时车子正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向着左侧而去。
“刚刚……”楚青钰捂住口鼻，说不上来是呕吐物的味道恶心还是血腥味更恶心。
“你们刚刚有看见鬼吗？”陈艾瑾替楚青钰问完。
“没。”
“我也没……”
鬼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借助原有身体起尸的力量型，体能远超正常人根本打不死，另外一类则是异能类，他们掌握的异能超越常识，这一类也更加难以对付。
刚刚他们都没看见鬼，那只能是遇到了后者。
“什么意思，所有下车的人都会死？”宋瑗猜测。
“那我们是不是只要不下去就好了？”易中南胃里也翻滚着，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不少新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不能一直呆在车上。”朗阅然道。
“为什么？”
朗阅然看去，“你们觉得它会开去终点站？”
一车人高悬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如果这车子是坠崖的那辆，那它最后一程并没有到终点站而是坠崖了。
现在它大半夜发车，总不能是想当班车标兵。
“那现在怎么办，又不能下去又不能呆车里，这不是只能等死？”新人中有人急了。
“你们不是老玩家，快想想办法啊……”
“你自己怎么不想？”
“要不等下我们一起下车，然后大家分散开了跑？”
“你有本事你先下。”
“凭什么？”
“你自己都不敢，凭什么让别人下去？”
眼见车上吵作一团，熟悉沙哑破碎的通报声在众人头顶响起，“……前方……到站……”
听着那声音，一车人只觉寒意袭来，纷纷闭了嘴。
车子向着前方而去，它时不时就发出令人酸掉牙的吱呀声响，那声音每响起一次，众人背脊上的寒意就更重一分。
提示声响完三分钟后，漆黑空荡的街道前方一个停靠站若隐若现。
这一次，那停靠站和之前不同。
“里面是不是……有个人？”
第92章 第 92 章
001.
车上众人都朝着停靠站看去。
这条路线存在的时间已经相当长远，道路几经翻修，停靠站也改了又改，但最新一次重建也已经是几年之前的事，如今大部分停靠站内的设备都老旧。
停靠站内并无灯，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一个顶棚和两块老旧的路线牌。
顶棚下，一个一身血明显已经不是人的身影静立，那模样就好像在等公交车。
“唔……”
“已经没地方了，不要挤。”
“让开……”
车子径直向着停靠站而去。
眼见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近，清楚知道接下去将要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向着车子后面挤去，要尽可能远离前门。
谁知道那鬼上车之后会做些什么？
“队长……”
广百新队里几人向着后方退去，楚青钰几人也跟着移动，他们的武器都留在了之前租的房子里，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根本拿对方没办法。
朗阅然和司书黎没动，两人背对众人单独站在车子中段，静静看着车子靠近站台然后停下。
“咔……”车门打开。
车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站台中的是个女人，二十五六，她身上的骨头包括头骨在内全部断裂，大量的血水顺着伤口处往下滑落，浸透她的衣服。
她一动不动。
“……上车的……向后移动……”提示声响起，仿佛没电的玩具，语调怪异地拉长，也残缺不全。
女人依旧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见停靠时间快结束，下意识屏住呼吸的众人不由燃起希望，希望对方不要上车。
“咔……”
车门开始合拢。
那女人依然毫无动静。
众人一口气正吐出，那女人就突然有了动作，她动作怪异僵硬地上前一步。
“咔。”
正欲合拢的车门停顿一瞬，缓缓打开，如同在黑暗中咧开的嘴角。
女人身上的骨头几乎全部都断裂错位，每动作一下伤口处都不断溢出血水，她上车的动作极度缓慢，等她站到车上时，后方一群人心口都已因为长时间憋气而发痛。
“……上车的……向后移动……”
车门合拢，车子启动，向着下一站而去。
女人上车后就静静站在投票箱前，面朝司机的方向一动不动。
车上，无人敢的动作，只紧绷着神经安静。
昏黄暗淡的路灯从窗口处投入车内打在众人下半截身上，让众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扭曲变形。
车子前行，安静逐渐变得痛苦，拼命向后方挤去的一群人中不少人身体发麻。
不知是谁动了下。
所有人神经都在那动静下紧绷至极限。
女人并无动作。
众人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几乎是那口气吐出的同时，女人突然九十度转头，充血通红的眼看向他们。
她嘴角随着转头的动作猛地勾起，眼神残忍而狰狞。
“啊……”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
下一刻，车上乱作一团。
那女人以和之前缓慢僵硬截然不同的速度，猛地穿过大半节车厢出现在后方一群人面前，不等前排的人反应，她长出尖锐利爪的手就刺破其中一人的脖子。
手抽出，大量血水喷涌而出，在车顶划出弧度。
“啊……”
“不要——”
惊恐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结束，这次滚烫的液体喷向人群，换来更加惊恐的尖叫。
挤在车子后面的一群人快速散开，全部拼命向前方挤去，车厢太窄人太多，不少人在推攘间跌倒。
无人在意，后方的人直接从他们身上踩过。
踩踏间车子前方满员，跑得快的惊恐之间露出笑容，被留在后方的人浑身血液都涌进大脑，绝望之际有人抓了身边的人往后推去，他们也不想死。
痛苦、尖叫、恐惧，混乱的场面对那女人来说无比香甜，她不停攻击，每一下都见血。
“不要乱——”广百新队里有人试图稳住状况，但毫无意义，被吓到的那群新人根本听不进去。
混乱之中，朗阅然躲开从侧边撞来的人脚下用力如箭般射出，一脚踹在那女人后背上。
女人脑袋怪异歪向一旁地撞在车尾墙壁上，发出闷响。
她已经不是人，不会就这样死掉。
朗阅然抬起的脚还没落下，女人就已从车尾消失出现在他身后，如利刃的爪子落下。
不等她锋利的指尖触碰朗阅然背上衣服，司书黎全力踢出的脚就先一步踹在她侧腰上，再次把她踹回车尾。
站稳，朗阅然反手抓起旁边因为车祸而摇摇欲坠的椅子，把它从地上扯起来高举起，然后狠狠砸下。
椅子砸在女人脑袋上，她又已经冲来。
朗阅然动作间，司书黎亦动作，他快跑一步抓住上方扶手整个人腾空借助惯性双脚踹去，再度把那女人踹回车尾。
“把她弄下车。”落地间司书黎道。
不等司书黎话音落下，朗阅然已经冲出去，他也已经想到这点。
他们现在没有武器，又不知道这女人的附灵物是什么，就这样硬耗下去对他们不利。
之前下车的那些人车子驶动后立刻被攻击，他不知道攻击那些人的鬼会不会攻击这女人，但总比让对方继续待在车上好。
靠近，朗阅然躲开对方迎面而来的爪子，抓住对方手腕借力拖着她向着右边车窗而去。
女人似乎极度害怕车下，立刻收手，但不等她挣脱朗阅然的束缚背上就传来力道，她在那力量下整个人向着窗口扑去。
半个人探出窗户即将栽倒出窗外时，她抓住车子。
她指尖深深插入铁皮，发出酸掉牙的吱呀声响，车内不少人都捂耳。
她愤怒回头，不等看清，朗阅然手里的凳子就拍了过去，狠狠砸在她脸上。
朗阅然力气极大，铁制的板凳都砸得变形，那一下量是那女人体能已经远超常人也还是被砸懵。
几乎是同时，司书黎一脚斜铲在她脚上。
重心倾斜，女人直接头朝下栽向窗外。
落地，她脖子咔嚓一声脑袋折向一旁，惯性之下滚出好几米。
不等众人吐出一口气，什么无形的东西就猛然袭向她，她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瞬间被撞得更加破碎，恐惧痉挛间一地血水。
看见那逐渐远去的一幕，车上是一片死寂。
短暂的安静后，车内骚动，哭泣声呕吐声一片。
之前他们虽然没有离开但也并不是完全相信朗阅然那套说辞，刚刚看见下车那些人死掉也只是惊吓，这一刻他们才总算彻底清醒也彻底相信。
这里是副本，这里有鬼，他们会死。
“没事吧？”朗阅然扔掉手里变形的椅子，看向楚青钰几人。
“没……”楚青钰几人走出人群，哪怕清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他们脸色依然不好。
就刚刚那一下车上已经多了十多具尸体，全部脸色惨白眼睛都不安瞪大，他们都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间就彻底停留在这一刻。
车内整个地面都被染红，空气中是愈发浓郁的血腥味。
“……”广百新也走出人群。
惊讶后怕间，他错愕地看向朗阅然。
刚刚朗阅然和司书黎一套配合快速有力且默契十足，即使两人手里都没武器依然稳占上风，那种程度的战斗力早已远超他们。
他或许太小瞧朗阅然了。
朗阅然的队伍不止是还不错，恐怕早已经远超他们。
“尸体怎么办……”林梓安问。
车子空间有限，十几具尸体占据了相当宽的地盘。
不是她冷漠，这种情况下对尸体仁慈已经毫无意义。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能冷静下来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而且谁也不能确定这些人会不会起尸。
“扔下去。”司书黎语气冷淡。
楚青钰、容白舒、林梓安和寸板头马上动作，陈艾瑾和宋瑗颤抖间也上前，易中南试图跟上但他到底才被拉入副本不久，还没靠近就在那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眼地注视下侧过头去呕吐。
尸体被扔出车子，落地的瞬间无形的力量立刻袭来把它们撞烂。
五分钟不到，车内就只剩一地血腥。
打扫完，楚青钰一群人都看向朗阅然和司书黎，事情远超他们预料的麻烦。
“刚刚上车的那个好像是死掉的乘客之一……”广百新伸手摸兜，摸了个空才想起手机没带，睡觉时他把武器手机都放在了枕头边。
“是。”寸板头肯定，之前是他整理的资料印象很深刻。
“那就是说……”陈艾瑾看向车子前方。
被注视，挤在车子前方的一群新人都是一个寒颤，所有人纷纷回头朝着车子前面看去。
如果刚刚那个女人是乘客之一，那就代表那场车祸里死掉的其他乘客接下去都会上车。
前方上车的车门瞬间变得恐怖，还活着的一群人不敢再待在前面，快速向着后方移动。
走过朗阅然一群人身边时不少人都避开绕行，之前朗阅然和司书黎的打斗让他们都看见希望，可之后朗阅然一群人的冷漠却让他们心中只剩下恐惧。
如果死掉的是他们，朗阅然一群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他们。
想着那可能，不少人眼底都生出怒气。
几乎是一群人到车后方站定的同时，头顶的喇叭再次响起，熟悉沙哑的提示音传来，“……前……方到站……”
那声音之下所有人心都被攥紧，纷纷看向车子前方。
空无一辆车的街道上，路灯昏黄。
车子匀速前进，熟悉老旧的站台很快出现在视线尽头。
停靠站中是空的。
众人紧绷的神经放松，血腥味呕吐味内脏味随之袭来，再次提醒众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现在怎么办？”易中南忍不住问。
下车立刻就会被杀死，不下车车子最后大概率会坠崖，且整个行驶过程中之前死掉的那些乘客会不停上车，这就是死局。
“想办法把车子停下然后等天亮，天亮之后立刻去找附灵物。”朗阅然道。
002.
所有人都看去。
下一刻楚青钰几人立刻动作，试图想办法停车，广百新一群人看看广百新后，在广百新地带领下也动作。
“等下，如果车子停了之后车外那东西攻击我们怎么办？”新人中有人开口。
“就是……”不少人赞同。
广百新冷冷看去，“那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们无法确定车子停下后肯定是安全的，但现在这是唯一可尝试的办法。
询问的那人不再说话，之前赞同的几人也都安静。
人群里还是有人不赞同，但无人再说话。
安静中也有人走出来帮着想办法。
朗阅然一群人习以为常。
面对死亡，有的人即使怕到颤抖也愿意站出来帮上一把，有的人想到的却只有自己。
把车子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后，一群人都看向车头的驾驶位。
驾驶位无人，油门和方向盘只自己转动，那一幕极为诡异也让人抗拒靠近。
楚青钰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向驾驶位。
家庭的缘故让他有更多机会接触各种车子，他说擅长开车不是玩笑，进来这副本之前他还觉得副本里大概没有他派上用场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就用上。
朗阅然和司书黎视线随着楚青钰移动，同时紧绷身上肌肉，随时准备上前救人。
车头整个内凹，驾驶位变形严重，靠近后楚青钰抓住旁边变形的扶手，侧着身体花了点时间才把自己塞入驾驶椅。
攻击并未袭来，楚青钰把注意力集中在车子上，第一时间抬脚才刹车。
“吱——”
刹车摩擦轮胎的声音传来，如同什么人用指甲全力抓在铁板上，声音酸入灵魂。
车子并未停下。
楚青钰立刻再踩下离合器，车子下方立刻传来第二道刺耳摩擦声，然而依然无用，车子还是继续行驶。
停车不行，楚青钰抓住方向盘试图控制车子。
方向盘力气很大，他手臂上青筋都凸起依然无法抗衡。
广百新、容白舒、寸板头见状纷纷上前帮忙，三个人加起来方向盘勉强被转动，但不等他们把车子调转方向方向盘就又转了回去。
又试了一次依然无用，楚青钰几人不得不放弃。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车子弄坏。”楚青钰道。
“我上去看看。”朗阅然走到窗口，半个人探出头朝车顶看去。
这车子已经没办法再开却还在移动，只能是一种可能，有鬼在开。
想办法把鬼找出来打一顿，比破坏一个钢铁巨物容易。
看出朗阅然的想法，楚青钰一群人脸上肌肉都抽了下，但无人说话，对朗阅然来说或许确实是这样。
司书黎上前牢牢抓住朗阅然的腰，预防他掉出去的同时万一他被袭击也好第一时间救人。
朗阅然把安全交给司书黎负责，尽可能向后仰头，但班车太大，这种方式只能看见车顶部分边缘。
收回身体，朗阅然背对车外双手在车上一撑坐到车窗上，然后扶着窗户与窗户之间的铁架屏住呼吸小心站起。
他做好迎接攻击的准备，攻击却并未袭来。
站着的方式足以让他看清整个车顶，车顶同样变形得厉害，但一眼望去并未看见人影。
“没有。”朗阅然在司书黎地帮助下回到车内。
虽然不知道攻击下车那些人的鬼到底长什么样，但看来除非他们确实下车否则对方不会随便攻击。
“可能在车底。”楚青钰想想后向着车头靠近，很多班车在车头附近都设有检修口，只要打开就能看见车子下方的状况。
检修口凸起，非常好找，靠近后楚青钰眉头却皱起。
车子坠崖时是车头向下，所以整辆车车头的位置变形得最厉害，其中也包括检修口，有一定厚度的铁盖整个扭曲变形卡在那边。
凭人力拉扯不开，楚青钰又从旁边找了根掉落的扶手棍子试图撬开，但盖子卡得太紧，他只撬出一条裂口棍子就弯曲断裂。
“这边。”容白舒向着后门靠近。
来到门前，容白舒和广百新两人一左一右扒住车门，同时用力。
车子损坏得非常严重，后门尤其如此，即使在行驶过程中其中一扇门也关不严，时不时就发出啪啪的撞击声。
车门很快被拉开，露出条人宽的口子。
两人再用力，试图完全把门打开，但车门却开始合拢。
旁边寸板头几人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把开口控制在一人大小后，朗阅然上前。
“用这个。”司书黎走至车头，从变形的后视镜镜框里掰下一块三指宽的镜子。
车顶和车底不同，车顶空间大，遇到袭击有时间反应，车底就算班车的车底高，万一遇到袭击反应时间也不会太多。
朗阅然接过，蹲下，小心的用镜子观察车底。
车子行驶的速度并不慢，手从门口垂下后车子行驶时带起的风划在手背上，犹如钝刀割在肉上。
黑暗之下看不太清，但并无明显异常。
“没有。”朗阅然又看了遍后起身。
后方紧绷着神经看着的一群新人都吐出一口气，司书黎一群人眉头却都皱起，车上没鬼？
可车上如果没鬼那这车子是怎么动起来的？
这车子本身就是鬼？
车子还能变成鬼？
楚青钰一群人都看向司书黎。
司书黎摇头，“没遇见过。”
“我也没见过。”广百新也摇头。
每个副本都不同，这也是副本最危险的地方，他们根本没多少经验可寻。
“车不可能变成鬼，这应该是死掉的那二十多个人中其中一个人的能力。”司书黎道。
这猜测合情合理，可也带来新的问题。
“开车和攻击，这明显是两种能力，一只鬼能有两种能力？”
“也不一定，你们不觉得那些下车的人受到的攻击就像是被车撞了？”
“是像，但……”
“那刚刚上车那鬼又是怎么回事？开车的鬼是班车司机，天黑之后车里其他那些死掉的人按序上车，然后车子开去坠崖的地方再坠一次？”林梓安猜测。
众人都不语，只皱着眉头思考。
林梓安这猜测确实最像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可这和他们以往经历的副本都不同。
以往的副本剧情都是制造副本的鬼生前死时这段时间发生的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事，大部分都围绕复仇，这副本却是一群鬼重复死亡的经历。
朗阅然看向车上其他人，“现在距离我们被拉到车里多久了？”
被询问，一群人都骚动。
也不是每个人都没带手机，被拉进车里时还有些新人根本没睡在玩手机。
“差不多二十分钟了。”
“二十四五分钟左右。”
“我们被拉进车子时车子就已经行驶在路上，位置距离总站大概四、五个站点。这条路线全程一个多小时，两边总站到达山里的距离都差不多，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朗阅然道。
众人立刻朝着车头看去，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分钟车子就要进山了。
几乎是众人看去的瞬间，熟悉的提示声再次响起，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次那声音中似乎带着明显的恶意，“……前方到……站……”
寒意从众人沾满血水的脚底一路向上穿过背脊涌上头顶，车内死寂。
黑暗中众人屏住呼吸祈祷，希望停靠站如同之前那样空无一人。
提示声停下后，车子继续往前三分钟左右，前方的黑暗中才远远看见停靠站。
这一次他们失望，站内有人，且不止一个。
两男一女，足足三人。
和之前那女人不同，三人都面向他们这边等待着。
看见车子一点点靠近，三人都露出兴奋的神色，那模样就好像等待自己送上门大餐的野兽。
特别是其中一个长得更为高大的男人，他被玻璃划烂的嘴角裂到耳朵，笑容恶意且残忍。
“别挤……”看见那三人，车内一群新人绷不住，惊恐间全部向着后方挤去，其中不少人更是不顾咒骂硬是挤到中间试图以人墙保护自己。
有了之前一次的经验他们都已经明白该怎么做，可明白和做到是两回事。
车子进站。
“咔。”车门停下，车门缓缓打开，“上车……乘客……”
和那群新人不同，楚青钰和广百新一群人没再向后挪，而是在紧张和不安中各自形成小队准备合作。
车内的空间太小没有逃跑的余地，他们也没有武器根本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想办法拖住其中两个，让朗阅然和司书黎解决另外一个，然后如法炮制。
三人上车。
最先上来的是三人中唯一的女人，她几乎眨眼间就站到车内，她之后个头稍小的那男人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爬上车。
两人之后，个子高大的男人缓缓动作。
他非常享受那种被注视被恐惧的感觉，那让他如同君临天下的王，喉间都发出迫不及待的低吼。
“小心……”朗阅然一群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女人身上。
她和另外两只明显不同，是异能类。
这一类的鬼没有实体随时可以原地消失，想要抓到难上加难，更何况弄出车内。
他们有武器还能让对方受伤吃痛知难而退，现在情况却一边倒。
“嗤……”被忽视，高个子男人被惹怒，他跨前一步就要攻击。
他迈出的脚脚尖还不及地，朗阅然脚底已经到他脸前，无需言语司书黎同时动作，紧随朗阅然而去要优先解决那高个子男人。
脑袋和脚同时被踹，男人向后倒去的同时腾空。
司书黎抓住前冲的朗阅然，朗阅然借力稳住身形的同时再次跃起一脚踹在那男人肚子上，直接把人踹出车前窗。
“砰——”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班车撞到，然后卷入车下被轮胎碾碎。
解决完一只，两人同时回头。
几乎是同时，女鬼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她已经站在后方一群新人中间。
“啊——”人群乱作一团。
第93章 第 93 章
001.
原本不顾咒骂硬是挤到人群中以人为墙的那群人最先遭殃，那女人的头发如同千万根蚂蝗，钻入身体后立刻汲取血液。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眩晕猛然袭来让他们陷入恐惧之中，他们试图逃跑，但周围人太多根本无路可逃，好几个人直接被吸干。
“不要——”
“救我。”
混乱之中，广百新队里几人试图拖住另外那男人，楚青钰几人试图向着那红衣女人靠近，但不管不顾逃跑的人太多车内空间又太狭窄，不等靠近他们就被推得后退。
“小心。”容白舒拉了宋瑗一把，差点被人推倒。
朗阅然和司书黎解决那高个男人，看了一眼楚青钰他们这边，优先集中注意力对付那男人。
如果在外面，广百新他们花点时间也不是不能解决，可车内空间太小。
朗阅然和司书黎一左一右隐入混乱的人群，然后在那男人扑向广百新队里一个叫马亮的人时，同时出现。
朗阅然手里的板凳直接向着那男人脑袋而去，哐当一声后对方晕眩，司书黎抓住他试图抓人的手腕，扭着他向着窗口而去。
朗阅然那一下力气极大，男人脑袋都下凹一块，但不等司书黎把他扔出车子他就回神，普通武器对鬼毫无意义。
“嘶……”男人不顾快被折断的手臂回头就咬。
眼见那男人就要咬在司书黎肩膀上，一旁广百新快速脱了身上外衣罩在他脑袋上。
司书黎不退反进，用力扭动那男人断掉的手臂，把人推到窗边。
广百新队里另外两人见状快速上前抱住那男人的脚，强行把他抬起扔了出去。
男人落地的瞬间，袭击袭来，黑暗中瞬时只剩血泊。
司书黎回头。
朗阅然已经和那女人打上。
那女人身体半透明，吸了足够多的血后身体逐渐泛红，也变得更加凝实。
她的头发无风自舞环绕身周，它们不像冯溪南的头发如同刀刃锋利坚固反而轻柔无力，但只要被缠上那立刻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朗阅然手中板凳快速舞动，在头发触碰到自己之前削在那女人脑袋上。
脑袋立刻被削成两半，头顶飞出后化作血水撒向车顶。
“呼……”被激怒，女人只剩一半的脑袋愤怒地瞪向朗阅然，所有头发同时向着他而去。
朗阅然退开的同时以板凳抵挡，头发力量不大但数量太多，不少直接越过板凳扎入他手臂中。
“朗阅然。”容白舒手里的棍子全力落下，强行砸断那些发丝。
朗阅然退开两步，动作间有瞬间的晕眩，仅仅一瞬间他体内血液就顺着头发被大量吸走。
剩下的新人挤在车头和车尾空出中间的位置，朗阅然一群人围着那女人站在中间，情况一如他们预料的变得糟糕。
那两个男人有实体还好，就算他们抓住这女人，她也能把自己被抓住的部分变成血然后挣脱。
朗阅然看了看手臂上残留的头发，把它们全部扯出。
那些头发本身的攻击力不强，也没什么韧性，但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倒也不是一扯就断。
朗阅然扔掉头发，看向对面的司书黎，机会只有一次。
司书黎微微颔首。
无声交流完，朗阅然在旁边楚青钰一群人都还在头痛时猛然上前，手中板凳如之前般挥出削向那女人的脑袋。
女人一直防备着朗阅然，朗阅然才动，头发就全部飞向朗阅然。
朗阅然没有闪躲，准备好迎接那些头发。
几乎是同时司书黎动作，他一把抢过楚青钰手里的铁棍，在那些头发全部扎入朗阅然身体之前以棍为轴心搅动把那些头发全部缠绕在棍子上，然后猛地背摔把人扔向窗外。
那女人不畏惧物理攻击，但她显然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头发扯着飞向窗外。
混乱中，她试图控制头发抓住司书黎，早有准备的朗阅然一板凳拍在她身上，司书黎同时松开手中棍子。
那女人快速向后飞去。
无形的攻击袭来，铁棍瞬间被碾碎。
战斗结束，黑暗中一时间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声音。
司书黎第一个反应过来向着朗阅然靠近，“你没事吧？”
说话间他抓起朗阅然的手把衣袖撸起，朗阅然两只手臂上都是密集红点，没了那些头发血倒没再大量流失，但他失去的血却不会再回来。
朗阅然摇摇头，把自己摇得晕乎乎。
司书黎赶紧护住。
“都没事吧？”容白舒回过神来立刻询问，车里太黑他们无法时刻分清周围都是些什么人。
“没事……”
“还好。”
“陈艾瑾受伤了。”寸板头的声音从车子后方传来。
朗阅然几人立刻看去。
“我没事。”陈艾瑾肚子上一片血肉模糊，混乱中她被后面扔下车那男人抓了一爪。
广百新队里也有人受伤，好在问题都不算特别严重。
众人都松了口气。
那三只鬼都不算特别强，但如果不是朗阅然和司书黎也足够这一车人死得七七八八，所有人都看向朗阅然两人。
“……前方……到站……”
众人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熟悉的提示声就传来，这一次众人都确定那声音确实变得更加残忍，他们甚至听出几分恶劣笑意。
所有人都朝着车子前方看去。
视线尽头的黑暗中，停靠站已经隐约可见。
这一次，站内足足六道人影。
几人身上无一例外都到处是伤口，脸上的笑容残忍而恶意。
看见那一张张脸，神经刚刚才放松的一群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寒意从脚直窜头顶。
“唔……”胆子小的直接滑坐在地哭了起来。
就刚刚那片刻车里已经又多了十好几具尸体，那还只是三只鬼的情况下，要是让那六只鬼都上来，就算朗阅然他们能解决，在他们把所有鬼解决之前车里大部分人也都活不成。
“不要让他们上来。”朗阅然快速向着前门而去。
正被绝望拉入深渊的广百新和楚青钰一群人一怔，下一刻所有人都抛弃恐惧强迫自己动了起来。
他们都害怕，他们都不想死，所以他们更加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把前门堵住。”
“后面也要堵住。”
“那窗户怎么办，这么多根本堵不住……”
班车两侧都是玻璃窗，现在除了少数几扇玻璃还挂在窗户上只一地玻璃碎屑，想要堵住所有洞口几乎不可能。
“那就想办法。”
“只要撑到发车就行，只要发车后那些鬼没上来他们就会被攻击。”容白舒道。
“先把尸体扔下去，别等下起尸了。”林梓安提醒。
马亮立刻向着尸体跑去，动作间差点被人绊了一跤，好些吓坏了的人缩在地上哭个不停。
“想活的都给我动起来，想死的随便。”马亮低吼。
被骂，新人中不少人哆嗦着站了起来，要帮忙。
几乎是他们把尸体全部扔下车的同时，前方的停靠站清晰可见。
停靠站中三男三女，大部分都是力量型，但也有几只看不出类型。
“就算漏掉一两只也没关系，尽量多拦住些，漏掉的可以发车之后再解决。”司书黎提醒。
做好准备，一群各自找准位置站在窗口的人都咬紧牙关，等待车子停下的那一刻。
车子进站，停下。
“上车的……乘客……”
提示声响起的同时，车门缓缓打开。
门前，早已利用车内铁皮把车门死死捆住的寸板头和楚青钰两人，脸上青筋都因为太过紧张而凸起。
“咔……”
车门拉开到一定程度后停下。
无发打开，车门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继续拉扯。
与此同时，停靠站中六人也看出他们的打算，那并没让他们知难而退反而是激怒他们。
那些鬼好像都很清楚如果没有上车事情会变成怎样，并且深深恐惧，其中沉不住气的两只直接朝着窗口跳来。
“哐。”不等对方站稳，容白舒手中板凳就砸了过去。
几乎是他把扑来的那只鬼打落下去的同时，站内一群鬼全部向着车子扑来。
血腥味伴随着他们地靠近浓郁至窒息，那也撩拨着众人紧绷至极限的神经。
“砰……”
“啊！”
“滚开。”
“别过来。”
车内一群人拼了命地舞动手中武器，试图阻止那些鬼地进入。
临时组成的防御墙并不牢固，很快就有鬼从车尾的位置铺了进来，防御那边的几人直接被挤得倒地。
那鬼的爪子抓在几人身上，立刻见血。
吃痛，被扑倒的几人都慌了神。
司书黎和朗阅然同时动作。
不等那鬼杀人，司书黎就一脚踢在他下巴上踢得他脑袋向后仰去。
朗阅然补刀，直接把他踹地撞在窗户上。
“弄出去。”司书黎冷声提醒。
被扑倒的几人赶紧爬了起来，也顾不上那鬼身上血淋淋，手忙脚乱的趁他清醒之前把他往外面推去。
“朗阅然……”前门被从外面拉开，寸板头防御不住。
朗阅然快跑过车厢，抓住头顶栏杆跃起借助惯性踹在扑进来那鬼身上，把他踹了出去。
寸板头顾不上身上新添的伤口，手忙脚乱间赶紧爬起来再关门。
关好，他背抵在门上脚抵在台阶上，死死把门抵住。
“啊……”
朗阅然和司书黎都忙着时，左边有窗口被突破，一只个子更小的鬼钻了进来。
“别管她！”
“拦住了……”
“我拖住他。”车内，易中南青白着一张脸看向那鬼。
无视背后不断传来的毛骨悚然感，车窗前的众人强行收回注意力，继续看着外面。
“砰。”
“唔，我的眼睛……”
“小心。”
车子随着外面越来越激烈地攻击不断摇晃，车内也不断新添伤员。
车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随着时间过去，车子开始缓缓启动。
察觉到那动静，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他们的办法是有效的，但不等他们脸上露出笑容，那些鬼的攻击就变得越发犀利疯狂。
他们好像都极度畏惧那只始终看不见却不停攻击下车的人的鬼，哪怕不停的被打砸，也死死扒在车上不愿意掉落。
车子开动后，朗阅然和司书黎游走在人群中，快速解决那些鬼。
三分钟不到，已经只剩车内一只和车顶一只。
朗阅然抓住窗户顶端用力一撑爬上车顶，站稳，不等匍匐在地的那鬼攻击他就主动冲上前，靠近的瞬间他贴地滑铲。
那鬼整个向后划去，尖锐的指甲在车顶铁皮上抓出裂口，他停在车子尾部。
不等他抬头，朗阅然抬起踹下的脚已经到他头顶。
朗阅然没有攻击那鬼的脑袋，而是踢向他牢牢抓在车顶的手指，把对方几根指骨都踹断后，他一脚踢在对方脑袋上把他踹飞出去。
他解决完车顶的鬼时，右边车窗处也有身影飞出，车内的鬼被司书黎解决。
“朗阅然……”车内传来容白舒担心的声音。
朗阅然正准备下车，眼角余光就瞥见前方黑暗中熟悉的站台，他们已经到达下一站前。
这一次，那站台中的人比之前更多，几乎挤满站台。
“前方到站……”车内传来提示。
还来不及因为刚刚的胜利而欣喜的一群人都朝着车头看去，看清那密密麻麻的人影，所有人心都跌入谷底。
有人想要抱怨，这办法根本行不通，却根本无力说出口，他们身上新添的伤口都火辣辣的疼着。
更多人满眼绝望，再这么下去他们都得死。
朗阅然从窗口翻入车内，“这好像是最后一个站了。”
闻言，车内更加安静。
这里是最后一个站，也就是说接下去他们就该进山。
山里没有停靠站，一旦进山车子就会带着他们奔着坠崖的地方而去，直到冲出悬崖。
002.
“车子进山后最多五分钟就会到达坠崖点，先解决他们，然后想办法在车子坠崖之前停车。”朗阅然道。
就他说话这会，车子已经进站。
近距离看清那些站台中的人，不少人都快哭出来。
这一次站台中的鬼足足有九个之多，他们根本拦不住，更何况之后还要留时间停车。
“上车……乘客……”
车门缓缓打开只一条缝就被束缚的铁皮和衣服拉住，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地踹击，“砰。”
那些鬼力量远超常人，车子被他们踹地摇晃，车内的人也跟着晃动。
“砰……”前面车门被从中间踹得内凹。
负责看守前门的寸板头拿着棍子的手颤抖，裂缝外是一双双猩红恶意的眼。
“砰。”
车门被彻底踹开，狠狠砸在车壁上，这一次就算他想堵也堵不住。
握紧手中棍子，寸板头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在那些注视下逃跑，他正准备再上前一步，衣领就被人拉住。
朗阅然拉开他自己站到门口。
后门处，司书黎也已经和楚青钰交换。
“砰。”
后门被踹，车子摇晃得更加厉害。
“唔……”黑暗中是不知道什么人的哭音。
“砰。”后门两下就被踹开，原本就摇摇欲坠那半扇门擦着司书黎的身体飞进车内。
司书黎眼都不眨下地看着车外一群鬼。
“呼……”那些鬼开始向着车上而来。
他们动作的同时，朗阅然和司书黎同时冲出车子进入站台。
站台中空荡无需顾虑，两人放开手脚全力攻击，仅一个眨眼间就放倒五六人。
被攻击，那些鬼不再执着于上车全部回扑，把两人分开围住。
楚青钰和广百新一群人见状，微愣之后纷纷下车帮着拖延时间，朗阅然他们不是不会受伤不会死。
“开车！”见朗阅然一群人都下车，见那些鬼被他们拖住，留在车上的新人里有人陷入狂喜。
车子并无动作，要停够时间。
那人顾不上对车子的恐惧向着驾驶位跑去，试图自己启动车子。
他到达驾驶位的同时，车前窗一道人影跳入。
进入车内，看着跑向自己的那人，鬼没有客气直接扑了上去，他咬破那人的喉咙，享受着对方临死时散发出的绝望和恐惧，那对他来说甘甜如蜜。
“啊……”
车内乱作一团，有人下车逃跑，有人试图抵抗。
算着时间差不多，车外司书黎看向朗阅然，“上车。”
主动下车的一群人纷纷向着车子靠近。
那些鬼并没让他们如愿，他们也要上车，几乎是同时围了上来。
“走。”朗阅然踹向扑上来的其中一只鬼，护着身旁几人上车。
他身边六七个人，有他们自己队伍的也有广百新队里的。
楚青钰几人和他默契度更高，立刻就放弃和那些鬼纠缠转身逃进车内，广百新队里的几个人慢了些。
司书黎那边亦是如此，容白舒几人都上车时还有三个在外面。
“咔……”车门缓缓动作，车子欲要启动。
“这边。”上车，广百新试图从窗口伸手拉人，人才探出一只鬼就扑来，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防止那鬼上车。
司书黎解决完面前的鬼立刻向着那三人而去，三人同时向着车门移动，但很快有鬼挡在中间。
车子启动，缓慢行驶。
“司书黎……”林梓安提醒。
“上去。”司书黎挡住扑上来的鬼。
三人见状，连忙绕开他们向着车里跑去。
几乎是他们上车的同时，司书黎放弃和那些鬼纠缠转身冲向车子，抓住窗户一晃进入车内。
他站稳的同时后门一阵混乱。
“马亮！”广百新声音传来。
车内一只鬼在三人进门的同时扑向他们，三人带着那鬼被扑了出去。
落地，那鬼顾不上三人回头就向车上跑，不等他追上无形的力量就袭来。
“队——”
一同被袭击的还有被扑出去的马亮三人。
广百新侧过头去，不敢去看。
下车逃跑那些新人也被攻击，无论他们跑出多远，一旦车子启动而他们不在车上，都会被攻击。
“让开。”混乱的状况根本没给他时间伤心，朗阅然一把拽开他的同时把面前的鬼踹出窗口，车里还有三只鬼。
司书黎立刻跟着动作。
“朗阅然……”林梓安不安的声音从车头传来。
朗阅然以为她遇到危险立刻看去，入目的却是一片快速倒退墨绿色的树林。
车子进山。
进山之后车子立刻提速，树林特有的寒意透过窗口吹入车内，让本就一身冷汗的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想办法停车！”朗阅然叮嘱一句后看向车内剩下的那两只鬼。
楚青钰一群人立刻放弃和那两只鬼纠缠，全部扑向车头，一部分人试图转动方向盘，另一部分则试图撬开检修口。
朗阅然和司书黎集中注意力对付剩下的两只鬼。
朗阅然快速向前跑去，即将到达其中一只鬼面前时车子突然颠簸，他整个人都被震得飞起，那鬼也随之往后倒去，和他拉开距离。
站稳，朗阅然看了眼窗外。
风景急速倒退，车子快得快飞起，它是真的狠了心要带着他们一起坠崖。
“小心。”司书黎拉了朗阅然一把，朗阅然差点被攻击。
朗阅然收回注意力，看向面前的鬼。
“不行，根本拉不动……”楚青钰看向身边和他一样脸都胀红的容白舒几人，方向盘力气极大。
“让开。”
旁边，林梓安和广百新一群人用尽办法试图撬开检修口的盖子都没成后，林梓安捡起一把凳子，狠狠朝着那检修口砸去。
凳子和检修口都是铁的，她那一下用尽全力，虎口处立刻被震裂，手臂也无比疼痛。
她闷哼一声，强忍疼痛咬牙再砸，“哐！”
广百新一群人见状也赶紧去旁边找家伙。
车上能找到的武器几乎都是车子本身的零件，扶手、凳子或者货架，那些东西并不好用，但众人都已顾不上其它，只拼了命的不停打砸。
他们的努力是有用的，一阵噼里啪啦后，检修口的铁皮彻底被破坏，向着车子下方掉去卷入轮胎。
“砰！”其中一个轮胎因此爆炸，车子整个向着旁边颠簸，差点一头怼进树林。
随着车子绕着山壁盘旋深入，道路一侧逐渐形成崖壁，且越来越深。
为了防止车祸，悬崖那一面种满了树，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树，坠崖那段路侧边直接就是悬崖，根本没有足够的土地用来种树。
“我来。”楚青钰放弃掰扯方向盘冲向检修口，顾不上地上的血迹往地上一趴脑袋就向着下方探去。
旁边容白舒赶紧拉住他以防他掉下去。
“啧……”
楚青钰说了句什么，容白舒几人都没听清。
只剩三个轮子的车子就如同抱着必死决心的人疯狂冲向山顶，本就残破不堪的车体根本经不起那速度，不停发出咔咔的哀嚎。
楚青钰从检修口抬头，“油箱早就破了，刹车只剩一半，离合器也是坏的……”
容白舒他们不如楚青钰懂车，但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事情有多糟。
“那怎么办？”
就这片刻车子已经快到最高点，他们甚至在前方看见坠崖点，最多一分钟，他们就要被带着集体跳崖。
“要不跳车？”
“不行，跳下去就是死。”楚青钰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办法。
这车明显已经不能称之为车，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辆车没有油的情况下，只三个轮子还能一路磕磕绊绊飞得这么快——
“去开车，我数到三往右边转——”楚青钰推了一把容白舒。
容白舒不懂楚青钰到底想干什么，身体就在脑袋思考之前先冲了出去。
一同动作的还有林梓安、寸板头，长期合作的默契让他们动作，但直到跟着冲到方向盘前他们脑子才晚一步转过弯——那方向盘力气很大，容白舒一个人根本转不动。
“广百新！”林梓安大喊。
车子距离坠崖点已经只有不到半分钟，他们前方已经能直接看见那地方。
广百新不明所以，但还是跌跌撞撞的向着那边跑去。
楚青钰在推完容白舒之后就半个人都探到车下，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正朝着车头而去，但他根本够不到。
“朗阅然——”脑袋充血间楚青钰下意识喊人。
对朗阅然，他已经形成一种盲目的信任，朗阅然总有办法——
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棍子，“做什么？”
“轮胎！”
几乎是楚青钰话音落下的同时，趴在检修口的朗阅然整个人向着下方地面坠去，他手里的铁棍被卷进左前方的车轮里。
车子速度非常快，如果就这样栽到地上，朗阅然必死无疑。
车胎爆炸，车子剧烈颠簸。
楚青钰被颠得飞起的同时大脑空白，“转！”
被突然而来的颠簸撞得头晕目眩的容白舒一群人混乱中同时用力，因为轮胎爆炸车子整个歪向一旁的缘故，这一次方向盘很容易被转动。
他们一下转到底。
车子以极快速度转头撞向崖壁那侧。
前轮滑出道路，车头向着下方坠去，车内所有人都被那巨大的惯性带着飞起，然后狠狠向着下方坠落。
不等众人在那失重感中惊慌，车头就猛地怼在什么东西上，剧烈的声响下重力铺天盖地袭来，把所有飞起的人全部拉着撞向车头。
不等众人痛苦哀嚎，车子就再向着左侧快速滚去。
霹雳哐啷一顿砸后，车子脚朝上停下。
世界安静，只余黑暗。
翁鸣声不断在众人脑袋中响起，尖锐刺耳得令人恶心。
不知就那样躺了多久，黑暗中慢慢有人恢复意识。
“咳……”楚青钰一咳，浑身骨头就跟着战栗。
“……朗阅然？”司书黎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不复平时的冷漠，他被撞得不轻。
“咳……”朗阅然咳嗽，胸腔都因此剧烈疼痛，内脏更像是被这一下撞得稀碎，但下一刻他就在疼痛中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他们还活着，他们赢了。
车子提前坠崖，一头怼在了崖边的防护林里，现在整个悬空只靠着树木的力量支撑。
第94章 第 94 章
001.
“哈哈……”
听见朗阅然的笑声，司书黎立刻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见朗阅然精神还不错，他卸了劲重新躺回车上。
“咳咳……”
听见动静，车上陆续有人醒来。
车子冲出马路一路翻滚颠簸，车上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负伤，这再加上之前打斗受的伤，不少人直接昏死过去。
“你没事吧？”林梓安强忍剧痛一坐起来就看见易中南一身血。
易中南胸前好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其中一道更是从他脖子动脉处划过。
伤口肉被挖走，只一条手指宽血淋淋的凹口，看着极为吓人。
伤不是车祸摔伤，而是鬼的抓痕。
之前他们试图拦住那六人不让他们上车时有一只鬼上了车，那时易中南试图独自一人拖住他，情况太过混乱，后来他们根本没顾上询问易中南情况。
“没……”易中南摸摸脖子，手指触及伤口摸到一手血的同时痛得龇牙咧嘴。
“别动，我看看。”林梓安拖着被划出一条血口的腿向他靠近。
易中南胸口其它伤还好，脖子上那道伤再深一点点都可能刺破动脉，林梓安甚至能看见伤口处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问题不大，包扎下就好。”林梓安道。
对于他们来说，不死就算问题不大。
“宋瑗？”旁边传来陈艾瑾不安的唤声。
楚青钰一群正爬起来的人都看去。
宋瑗滚到车顶侧边角落一动不动，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像是刚刚坠车时磕到。
陈艾瑾试图替她止血，没一会她两只手都血淋淋。
容白舒、寸板头、林梓安连忙向着她靠近。
楚青钰也试图过去，但他在车子翻滚的时候磕到脚，小腿处凹了一块，一动就痛。
“还活着。”林梓安检查完。
这种程度的伤口就算送医院都未必能治愈，但这里是副本，唯一的问题是宋瑗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陈艾瑾缩成一团蹲坐在地上脸埋入膝盖，她们五个人的小队如今已经只剩她和宋瑗，如果宋瑗也死掉……
容白舒试图安慰却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副本中最为残酷的莫过于此。
“唔……”
“咳咳……”
朗阅然一群人互相检查时，其他人也陆续醒来。
他们原本一共八十人左右，朗阅然队里九个，广百新队里十个，新人六十个左右。
现在朗阅然队里还是九人，广百新队里却已经只剩七人，最惨的当属那群新人，算上昏迷不醒的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五个，一下就死掉了近四十个。
这种程度的伤亡，这还是第一夜，就算是朗阅然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
广百新队里一共十人，之前就死了三个，现在剩下的也都一身伤口狼狈不堪。
广百新确认完自己队里的人都还活着，第一时间打量周围，见他们被悬挂在树上，他爬到车子边缘探出头。
这边已经非常接近坠崖点，道路面向悬崖这一侧的坡非常陡峭，车子冲进防护林后又向着下面滚了一段，他们现在距离马路大概□□米左右。
要上去倒也不是不行。
广百新一边思索上去的方法，一边朝下面看去。
看清，他才放松的身体就是一僵。
“怎么——”楚青钰就坐在窗户旁检查自己的腿，见他不对跟着看去。
看清，他也倒吸一口冷气。
车内一群人都向着窗户靠近。
夜已深。
夜空并不见繁星，只一轮月亮被厚重云层遮挡得剩个模糊光斑。
悬崖并不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最多百来米深，底部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形成一片阴暗凹地。
月光朦胧，但也足以让车内众人看清下方的状况。
崖底到处都是人。
更准确来说是鬼。
之前试图上车的那些鬼以及死掉后被他们扔下车的那些新人全部都围聚在了下面，他们浑身伤口肢体扭曲，无一例外仰着头看向上方，眼睛泛着幽幽血光。
几只动作快的已经攀附在不远处的崖壁上幽幽看着他们。
对上一双双眼，朗阅然一群人立刻紧绷神经。
那些鬼似乎畏惧着什么并没一拥而上，只眼中的杀意愤怒毫不掩饰。
感受着那份杀意，胆小些的新人直接吓得挪回车内。
他们动作太大，勉强卡在树上的车子立刻向着旁边倾斜，他们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吓得更加惨白。
“别乱动。”朗阅然提醒。
一群人都将住身体不敢再动。
车子很快稳住，并未滑下去。
“……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光是与那一双双眼对视他就双腿发软。
“好像只要我们还在车内他们就不能随便攻击。”林梓安道。
“他们应该只能在站台上车。”广百新猜测，“可能是因为之前攻击下车那些人的那鬼，他们好像都非常怕他，他可能是这副本最强的。”
“等天亮。天亮之后他们就会消失，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上去。”容白舒道。
听说那些鬼不能攻击一群新人都松了口气，知道无法立刻离开又哭丧着脸，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坐着等总比再打一场容易。
稍微冷静下来后疼痛袭来，不少人呲牙咧嘴，一片倒吸冷气声中也有人终于绷不住压低声音嘤嘤哭了起来。
那哭声在这种状况下听得人心烦意乱，但朗阅然一群人都并未说什么，这副本的难度也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料。
无人说话，一群人摸黑处理身上伤口。
朗阅然和司书黎也都受伤。
翻车之前朗阅然趴在车上，车子飞起后他左侧下方肋骨被狠狠撞了下，估计是断了。
司书黎没比他好多少，翻车得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抓稳人就飞起，身上好几处地方都痛到骨子里。
处理完大的伤口，一群人在黑暗中盘腿而坐，静静等待。
他们被拉到车上大概是一点左右，一路下来总共也就花了半小时，现在不到两点，要等天亮最少都还需要三个小时。
一开始众人还能撑住，但随着几个伤得严重的人撑不住昏死过去，车内开始不断有人昏迷。
半个小时后，林梓安转动脑袋看去时，车内醒着的已经只剩下几人。
朗阅然和司书黎互相依靠着昏迷，之前那一程几乎全靠两人才撑下来，他们虽然并未受致命伤但身上伤口也不少。
特别是朗阅然，他失血过多一张脸煞白。
林梓安揉了把脸，没让自己昏睡过去。
她看向车外崖壁上已经爬到和他们平行的那几只鬼，利用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提神。
时间流逝得缓慢，短短三个小时像是漫长的三十年。
林梓安无数次浑浑噩噩又强行清醒，等到天边亮起鱼肚白时，她眼皮已有千斤重。
混沌间，林梓安正准备再看一眼车外要确定那些鬼是否还在，眼前的场景就突然变化。
在黑暗的笼罩下变得鬼祟的树林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墙、沙发和餐桌。
他们回到出租屋。
“这是……”同样还清醒着的容白舒立刻回神，连忙回头叫醒身边的人，“别睡了。”
他们身上的伤口之前都只是草草包扎，就这样直接睡肯定要发炎发烧。
一旦身体垮掉，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被从昏迷中摇醒，一屋子人浑浑噩噩大脑空白只身体本能动作。
拆开包扎，清洗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吃药，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后，一群人帮着彻底昏死过去的那些人处理。
半个小时过去，帮所有人都处理完伤口后，一群人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神经彻底放松，头一沾地直接睡死过去。
这一觉一群人睡得都不好。
不少人伤口发炎，疼痛不断唤醒沉睡的他们，让他们半醒半梦间总有一种还在车上世界都还在摇晃的错觉。
这一觉众人睡了很久，直到睡够才陆续有人醒来。
他们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快三点，初夏时节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照得整个房间亮堂堂，也稍微驱散众人心中阴霾。
朗阅然和广百新一群老玩家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宋瑗，失血过多的朗阅然醒得最晚。
他醒来时，容白舒他们已经忙了有会。
朗阅然睡眼惺忪的在地上坐了会后才缓缓回神，他看向周围，司书黎不在客厅。
朗阅然起身向着旁边有人的卧室走去。
容白舒一群人正在卧室压低声音说着什么，见他进门都看来。
屋里也没看见司书黎。
“司书黎带人去客运站调查那次车祸的具体情况了。”楚青钰一眼看穿朗阅然在找什么，有些好笑。
002.
“哦……”朗阅然瞬间回到迷迷糊糊的状态，走到容白舒几人旁边坐下。
容白舒一群五六个人，中间是寸板头，寸板头面前是电脑，电脑旁边是一堆写满了字的纸，几人明显在商量副本的事。
看着朗阅然迷迷糊糊的样子，旁边容白舒几人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几分。
寸板头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猜测那些人上车后在车子进山到坠崖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正是那件事导致了车子的坠崖也导致了那些人的起尸。”
朗阅然微微颔首，晃得头晕。
这一点他们之前就猜到。
寸板头把电脑放到朗阅然面前，电脑上有所有遇害者包括司机的大头照，照片下面是名字和基本信息，好几张照片被做了特殊标记。
“车上连同司机一共二十一个人，但昨晚上车的只有十九个。”
朗阅然看去，“确定？”
昨晚情况太混乱，前面几次上车的人他倒是都有数，后面就没空注意。
“我们对过了，没错，只有十九个。”寸板头顿了顿，“也就是说有两个人没出现。”
朗阅然彻底清醒。
寸板头继续，“我们怀疑那两个人就是控制车子和攻击下车的那些人的鬼。”
寸板头拿出一张纸，纸分为两部分，上面画着一辆公交车，下面则是一个丑得触目惊心的简笔画小人。
寸板头手指先是在上面那辆车上画了画，“我们睡觉睡到一半突然就被拉到车上，之后又回来，这应该是一种能力。”
“车子能够继续行驶，是一种能力。”
“在车子周围攻击所有下车的人的无形力量，应该也是一种能力。”
“三种？”朗阅然若有所思。
异能类的鬼都只有一种能力，这点就算成展、冯溪南以及红衣女人那种程度的鬼都不例外，这副本其中一只鬼是特殊的有两种能力？
还是说其实有三只鬼？
寸板头道：“我们觉得应该并不是三只鬼也不是三种能力，而是两只鬼两种能力。其中一只能力跟那车子有关，开车和把我们拉到车上应该都是他的杰作。”
“在车子后面攻击下车那些人的则是第二只鬼，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很有可能就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所有上车的鬼都害怕攻击下车的人的那只鬼，包括那辆车在内，所以我们觉得那些鬼会参加这‘公车游戏’可能都不是出于心甘情愿，而是恐惧驱使。”
“他可能就是制造这副本的鬼，同时也是副本中最强的鬼，可能是车上那些人做了什么得罪了他，车子坠崖后他就开始驱使他们。”
“所有人按序上车，然后车子直奔坠崖点再次坠落，这整个过程也像是一种惩罚。”
“还有吗？”朗阅然点点头，寸板头他们的猜测合情合理，而且这样一来也解释了很多事。
寸板头指了指电脑，“只要把昨晚所有上车的鬼都标出来，这样剩下没出现过的两只鬼其中一只就是制造这副本里的鬼，附灵物的寻找也就有了明确目标。”
“你还记得哪些人？”
朗阅然看去。
昨夜一共上车了四批人，前面两批人数少所以他都有印象，但那四个人都已经被标出来。
后来上车两次，一次六个一次九个，两次情况都非常混乱，夜里再加上那些人大多因为坠崖面目全非，好些人的照片也并不是最近的，朗阅然半天也没能把他们和照片对上号。
他勉强还有印象的几个人照片上也都已经画了记号。
朗阅然放弃。
容白舒几人都失望。
朗阅然醒来之前他们已经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如果朗阅然不记得更多，那十九个人里还有足足八个对不上号。
现在已经快四点，如果今夜和昨夜一样他们会在一点左右被拉进车里，那就只剩下八个小时。
想在八个小时之内把这八人查得一清二楚是不可能的事，光是查出住址找过去恐怕都要四、五个小时，剩下的四个小时他们也根本没办法说服八人的家人让他们寻找附灵物。
“必须想办法再缩小范围。”容白舒道。
寸板头正准备说话，门口就传来开门声，司书黎回来。
屋里几人立刻起身出门。
“怎么样？”
“查到什么了吗？”
司书黎摇头，他带着好几个人一起去的，回来时顺便带了晚饭。
“之前可能有家属不满意赔偿金额去闹过，客运公司的人都一问三不知，非常警惕。”后进门的林梓安道，“先吃饭吧。”
说到吃，朗阅然肚子立刻咕噜一声。
从昨夜到现在他还滴水未进，昨夜又耗费不少体力，这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屋子人自觉向着林梓安几人靠近，接过晚饭。
饭菜的香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让人食指大开，屋里没有足够多的椅子，一群人席地而坐。
一口气扒掉半碗饭，肚子里有了垫底，几人继续商量。
“现在的问题是今晚怎么过。”广百新道。
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也可以提前准备把武器带进去，他们看似比昨夜有优势，实则却不然。
那些鬼虽然没有理智但也并不是木头，他们更像是饿疯了的野兽，经历了昨夜的事估计都恨上他们的情况下，今晚地袭击只会比昨夜更加犀利恐怖。
那些鬼都杀不死就只能靠硬熬，今晚恐怕还要死不少人。
朗阅然回头看了眼，宋瑗伤到头到现在都还没有要清醒的意思，她之外新人里也还有三个还昏迷。
宋瑗他们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要在战斗的同时保护她，情况只会难上加难。
听着广百新的话，想起昨夜的事，一群人吃饭的动作都放慢，之前还格外香的食物这一刻没了味道。
“最好的办法还是阻止他们上车。”林梓安道。
“要不我们带点铁皮铁丝之类的东西上去，趁着那些鬼上车之前把车门车窗全部封起来？”一个新人道。
广百新队里一个叫方以立地看去，“那车都烂成那样了，想要把所有漏洞都堵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而且那些鬼的力量都远超人类，就算堵起来也随时会被撕开。”
那新人不再说话。
“想办法让车子在到达后面有鬼的站台之前就停车。”楚青钰道。
昨夜破坏轮胎的同时转弯的办法可以再用，而且今晚他们有枪，破坏轮胎会更容易。
一群人都看去，这办法确实可行。
“说起来，你们觉不觉得跟在车子后面攻击下车的人那鬼挺奇怪？你说他要杀就杀吧，还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这不给自己添麻烦。”寸板头道。
“他可能就是故意的，估计是想报复车里那些人。”林梓安道，这个猜测他们在朗阅然醒来之前就聊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寸板头顿了顿，“我就是觉得他挺聪明的，一般的鬼就算想要报复也就是一通乱杀，他还会写剧本。”
朗阅然几人吃饭的动作都是一顿。
确实，对方有些多此一举，多此一举到有些“聪明”。
“他该不会是已经觉醒理智了吧？”陈艾瑾反应过来。
朗阅然一群人眉头都皱起。
成展、冯溪南和那红衣女人都觉醒理智，红衣女人已经不能单纯归类为鬼不提，单是成展和冯溪南就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
成展那次他们毫无办法，算起来还是成展手下留情才活下来。
冯溪南因为朗阅然的缘故他们就没和她正面打过，但莫明空召唤出的几只寄灵被她秒杀。
汪小海那副本她也和一开始那红衣女人打得不相上下，虽然有成展帮忙的成分在，但那红衣女人能力特殊，换成任何一只鬼恐怕都早被碾碎。
“觉醒……”广百新低喃。
朗阅然几人都看去，他们是第一次和广百新进副本，不知道广百新几人知道多少。
广百新几人一脸错愕，并不惊讶朗阅然几人知道，毕竟司书黎肯定知道，他们错愕的是这猜测本身。
如果这副本那鬼真的觉醒理智，那这副本就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这就是个死局，他们能活着离开才奇怪。
“不可能吧……”广百新脸黑如碳，完全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什么理智？”一旁新人不解。
朗阅然一群人都没心情解释，只皱眉思索。
见气氛不对，一群新人面面相觑。
“也有可能那就是他的能力而已。”易中南道，“他的能力可能是规则类，所有下车的人都会被攻击，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攻击。”
“可那些鬼为什么要乖乖上公交车呢？”
“那可能是操控公交车那鬼的能力，那些鬼也和我们一样是被强制拉上去的。”
易中南这猜测听着也合情合理，但却没有多少说服力，至少朗阅然一群人脸色都未曾好转。
见状易中南嘴唇翕动，试图在说点什么说服众人，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
压抑间，已经把碗里的饭扒完的朗阅然放下餐盒筷子，走向自己的背包。
屋里一群人都看去。
朗阅然在自己的背包前蹲下。
背包地拉链不知何时拉开一条口。
朗阅然立刻打开，斧头还在，三个娃娃却少了一只，不见的是冯溪南。
这副本的阴气明显要比汪小海那副本浓郁得多，冯溪南第一天夜里就醒来，她执着于寻找李青妹，能动之后立刻就跑出去找人了。
广百新一群人不解地注视之下，朗阅然视线在兔子和小熊之间来回一圈后，一脸凝重地开口，“今晚就靠你们了。”
小兔子无动于衷，想起之前那一裙子子弹，他在马上杀了朗阅然和等下杀了朗阅然之间徘徊。
小熊耳朵微微红，那模样就好像要不是现在天色还早阴气还弱，它还能给他们表演个揣小手手。
广百新几人和一群新人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
楚青钰几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他们总觉得小熊里那鬼在被朗阅然抓住后画风就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逐渐走偏……
它是不是已经忘了它也曾是只差点把他们搞到团灭的恶鬼？
第95章 第 95 章
001.
“总之吃完饭先休息吧，距离天黑也快了。”林梓安道。
夏季天黑得晚，但距离天黑也已经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用来浪费。
一想到夜里会经历些什么，一屋子人就无人有心情继续闲聊，只闷不吭声吃饭。
他们食不知味，身上伤口也随着动作而叫嚣着疼痛，但无人敢停下来。
如果不吃饱，他们只会更加没有力气。
接下去半个小时屋内都无人说话，只剩咀嚼声。
吃饱喝足，收拾了垃圾，一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被子。
昨夜他们足有近八十人，今天屋里已经只剩一半，很多被子都空出来。
无人有心去收拾，就那么让它们铺在屋里。
在被子里坐下，部分人躺下睡觉，部分人玩手机消磨时间。
一群人躺得浑身骨头都发痛时，也才只过去两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熬到夜里十一点，哪怕距离被拉进车里的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屋里也无人还能躺得住索性都坐了起来，提前做起最后准备。
朗阅然靠着司书黎睡眼惺忪。
楚青钰、容白舒几人检查完自己的武器后，商量起宋瑗的事。
宋瑗一直昏迷不醒，必须要有人时刻看着她否则很容易出事。
广百新队里七人围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后，广百新拿着一堆子弹向着他们靠近，“这些给你们。”
楚青钰几人都看去。
朗阅然也微微睁眼。
“本来是我们队里那几个人……”广百新解释。
楚青钰几人都反应过来，广百新队里有三个人已经不在。
“谢谢。”楚青钰几人没有客气，接过。
广百新拿过来的子弹足有一百多发，之前他们试图向广百新买广百新还不愿意卖给他们，现在却白给。
现在这情况想要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强能战斗的人的实力，如果是他们他们也会这么做。
广百新点点头，回去自己队伍。
最后只剩半小时时，容白舒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上车之后尽快破坏车子让它无法继续行驶，同时尽可能记下那些人的长相。”
“说得轻松……”不知是谁低喃一句。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地狱般的场景中脱离，现在又要回去，不少人绷不住已经开始流泪。
容白舒看去，并未为此生气，指面无表情的反问，“那你还有其它办法吗？”
一屋子人都看去。
那人不说话。
容白舒收回视线继续，“从昨夜的情况来看，短暂下车是没问题的，但车子一旦发动就必须上车，否则就会被袭击。”
顿了顿，容白舒补充，“就算逃跑也没用，昨夜逃跑那些人都已经跑出停靠站还是被攻击。”
后面这句他是提醒那些新人。
屋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红着眼眶低着头，静静等待死神的邀约。
距离一点只剩五分钟时，朗阅然一群人再一次检查装备。
一点一到，黑暗立刻袭来，脚下的世界晃动，空气中充满血腥味。
一群人被拉入车内。
短暂的愣神后，无需言语，一群人立刻动作。
楚青钰、广百新几人快速向着车头的方向而去，要停车。
不等他们靠近车头，那熟悉沙哑带着明显恶意的提示声就从头顶传来，“前方……到站……”
还未完全适应黑暗的一群人步伐都是一顿。
“怎么这么快，进站时间是不是提前了？”林梓安记得昨夜他们被拉进车子后过了会才听见提示。
“不是进站时间提前了，是车子速度变快了。”楚青钰道。
一群人都看向窗外。
窗外风景飞速倒退，车子几乎是狂奔在路上，那模样就好像一个一心想带着他们去死的疯子在发疯。
“快停车！”广百新提醒的话才出口，前方的黑暗中就看见站台。
站台中空无一人。
车子以飞速驶入站台，然后不作停留直接杀向前方。
仅一瞬间，站台就被远远抛在后面。
“啧……”
回神，一群人快速动作。
容白舒、广百新几人奔向前方驾驶位试图控制住方向盘，楚青钰拿着手/枪从窗口探出头。
左侧驾驶位正下面昨夜爆掉的轮胎已经恢复，从窗口就能看见。
准备好，楚青钰看向前方，“我数到三一起——”
不等他话说完，车子就猛地颠簸。
车子速度太快，颠簸得也太突然，车上一群人如同被扔进锅里的饺子撞成一团，吃痛声闷哼声一片。
“楚青钰，你没事吧？”
“唔……”楚青钰半天没爬起来。
容白舒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群人虽然依靠抓住方向盘没被甩飞，但身上伤口都被挤到。
“没事。”楚青钰强忍晕眩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间快速向着左侧窗户而去。
“重新——”
楚青钰话还没说完，头顶就在传来沙哑的提示声，“……前方到……”
路上并无其它车辆，那让他们脚下的班车毫无阻碍的一路前冲，原本就不算特别远的两个站点硬是被它缩短到极致。
“你们看……”
“那是……”
车厢内，不安的声音响起。
朗阅然一群人都看去。
和昨夜不同，黑暗下老旧的站台内远不只一人，而是□□道人影。
昨夜第二站那女人立于人群中，她周围其他人也仿佛遭遇车祸肢体变形一身伤口。
听见动静，他们全都侧头看向这边。
“是昨夜第一站自己下车那些人……”
“他们怎么会……”
陈艾瑾倒吸一口冷气，“昨夜死掉的那些人都加入进来了？如果是这样，那……”
陈艾瑾的担忧还没来得及说完，车子已经进站。
它刹车得突然，车内的栏杆扶手好多也都坏掉，车内一群人都在惯性之下向着前方倒去，撞成一团。
下一刻，不等众人站稳，两边的车门就同时啪嗒一声打开。
“……上车的乘……客……”
“啪。”提示声还没说完车门就开始合拢，车子同时启动，它是真的铁了心要带他们一起跳崖，所以哪怕片刻都不愿意多耽误。
它不愿多停，可站中那些人要是不上来就会遭遇袭击——
明白那班车的意思，站台中一群鬼争先恐后地向着车内涌来，车门关上他们就从窗户往里面爬，窗户挤不进来他们就往车顶爬。
仅仅瞬间，所有鬼都上车。
与此同时，车内传来吃痛声。
凭什么朗阅然他们活着他们却要死？
为什么昨夜他让朗阅然他们停车时他们不停？
002.
朗阅然取下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斧头，把背包扔到角落的宋瑗身边，冲入战场。
司书黎几乎是在同时动作，他一把拉开差点受到袭击的寸板头把他扔向一旁，“去停车。”
广百新跌跌撞撞的向着驾驶位而去，他才动，一到速度极快的攻击就向着他脖子而来。
死亡逼近，广百新下意识抬手抵挡，不等攻击落下，攻击他那鬼的脑袋就被朗阅然一斧头砸得整个内凹。
冰冷地血水撒了广百新一脸。
即使已经是鬼，脑袋被破坏成那种程度也会受到影响，他倒地。
朗阅然头也不回的向着旁边另外一只鬼冲去，几个新人白着脸冲上来，强忍恶心和恐惧把那鬼抬起来扔出车窗。
广百新不再关注，快速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着前方而去，“容白舒，楚青钰！”
容白舒趁着司书黎把攻击他那只鬼踹飞的机会快速脱身，向着驾驶位而去，楚青钰亦是如此。
挤过人群，重新来到窗边，楚青钰再次朝着窗外看去。
几乎是他探出头的同时，车子猛地颠簸，要把他甩回车内。
楚青钰早有防备，死死抓住窗户。
前方容白舒、广百新几人亦是如此。
稳住身形，楚青钰瞄准车轮，“三，二，一——”
楚青钰扣下扳机的同时，容白舒几人用尽全身力气转动方向盘。
车子速度极快，车胎爆炸带来的动静也随之放大，车子几乎是立刻滑行过马路狠狠撞向左侧商铺。
眼见车头即将怼入卷帘门内，楚青钰几人混乱中矮身躲藏。
撞击并未如期而来，即将撞入卷帘门的那一刻，车子强行转头以左面车壁擦过墙壁为代价强行弯回路上。
少了一个轮胎，车子的速度并未减缓，而是愈发疯狂的向着前方飙去。
被射穿那个轮胎时不时就会在地面摩擦，发出让人酸到骨子里的吱呀声，车子也随之失去平衡，时不时就会摇晃颠簸。
朗阅然手中斧头都已经砸到其中一只鬼脑门前，人却向着后方倒去。
那鬼伸来的爪子借着惯性速度更快，轻易刺穿朗阅然额头皮肤。
尖锐的指甲顺着朗阅然眉毛一路下滑至眼睛，他眼球即将被戳爆，那鬼突然消失。
朗阅然没来得及反应，惯性就又猛地转向，他扑向前方。
没有躲闪，也没有疑惑刚刚那鬼为什么会消失，他拿着斧头转身就加入另外一场战斗。
陈艾瑾和易中南守在车子后方左侧的角落，背后是昏迷不醒的宋瑗，宋瑗身旁朗阅然扔过去背包里的东西随着惯性滑出。
小熊一双森冷的眸静静注视着车内发生的一切。
它身旁，成展无动于衷。
“这样不行……”从撞击中缓过劲，见车子还在继续往前狂奔，容白舒一边冲着楚青钰大喊一边试图坐上驾驶位。
楚青钰从地上爬起来，他额头见血，血流进眼睛，视线因此模糊。
他看向窗外。
昨夜这办法见效是因为他们冲出马路撞进防护林，车子就算想要继续开都没办法，这里却不一样。
“再来，这次往右边，想办法让它撞进建筑里。”楚青钰挤过人群向着右侧而去。
容白舒挤进驾驶位，抱着方向盘使劲全身力气试图掰动，方向盘纹丝不动甚至还能反向转向。
寸板头和容白舒也帮忙，但三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咳……”广百新爬起来，“方以立，许世月，过来帮忙。”
广百新队里两人看了眼战斗力明显不是其他人能追上的朗阅然和司书黎，放弃战斗快速向着车头而去。
“等下，等——”
“前方……到站……”
楚青钰剩下的话容白舒几人都没听清，因为那带着明显恶意的提示声再次传来，盖过一切。
听见提示，一群人都朝着前方看去。
逐渐放大的停靠站内，三道人影清晰可见。
看见三人中那女人，一群人眉头都不由皱起，心更是跌入谷底。
那两个男人是力量型好对付，那女人的头发却能吸血，而且她还没有实体，根本没办法对付。
朗阅然一斧头敲开面前扑来的鬼，视线穿过人群看向车子后方从背包中滑出来的小熊，“别让那女的上车。”
车子以极快速度杀进停靠站。
“啪。”车门不耐烦地甩开。
三人中两个男人几乎是立刻就向着车内扑来。
与此同时，车子重新启动向着前方滑行。
站台中的女人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她已经站在车里。
车内众人都知道她的厉害，就在她身旁的几人慌乱中连忙往旁边躲去。
女人头发无风自舞，同时攻击几人。
几人大脑都是一阵空白，那些头发的速度极快，车内空间又极度狭隘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眼见死神的镰刀即将划破喉咙，发梢还未触碰到那些人，那女人就突兀消失。
车内只剩黑暗，她就像从未出现过。
差点被攻击心脏被狠狠攥紧的几人都是一愣。
不等他们疑惑，那女人却再次出现。
班车的启动速度比不上其它车，此刻还没完全开出停靠站，发现回到站台她几乎是立刻就再上车。
出现消失，出现消失，出现消失，连续三次后，之前差点被那女人攻击的几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女人的头发就如利箭般向着车子右后方宋瑗那边而去。
不等发梢触碰到，那女人就再次从车内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车子外面的空中。
她的头发并未被小熊的力量扯断，停顿一瞬后部分扎入小熊身体，拉着它向着车外而去。
小熊即将被扯出车内的瞬间，一只骨节修长带血的手快准狠地抓住它。
朗阅然把它扔回背包上。
动作间，朗阅然一双杀疯杀上瘾猩红如血的眼看向背包上的小兔子。
小兔子无动于衷，朗阅然莫挨它。
“砰。”
车外，无形的力量袭来狠狠撞在空中那女人身上，即使她并无实体那力量依然让她痛不欲生。
车子发了疯的往前飙去。
耳边是刺耳的摩擦声，鼻翼下是浓郁的血腥味，世界混乱漆黑且到处都充斥着恐惧和绝望的气息。
朗阅然重新加入战斗。
那些昨夜死掉的人战斗力远不如这副本中的鬼高，但数量太多同样麻烦。
混乱中，楚青钰一群人看准机会再次破坏车轮。
左边的轮胎坏掉后右边的轮胎也爆掉，车子整个向着右侧翻去差点翻车，但即使如此，它也还是稳住。
方向盘狠狠转动，把容白舒一群抓着它的人全部甩飞出去后，它擦着被撞得凹陷的建筑重新回到路上。
“前方……到站……”
提示声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果它能自己动手，肯定已经跳出来杀了楚青钰他们。
“咳咳……”
楚青钰一群人被摔地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听见提示声，还能站着的一群人都朝着前方看去。
看清那停靠站中状况，黑暗中是一片倒吸冷气声。
不大的停靠站内，十多道人影挤得水泄不通。
所有昨夜死掉的人今天全部加入这场游戏，上一个站车子发动后死掉的人会在下一个站点上车。
“唔……”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身影，车内一群新人都不由往后退去，恐惧压过理智。
就算最终能活下来一部分人，可那里面也未必有他们，谁也不愿意成为别人活下去路上的牺牲品。
他们想活下去，他们不想死。
003.
还未解决之前几个站的鬼的朗阅然和司书黎也看去，看清状况，量是两人眉头也不由皱了下。
恐惧中有人反应过来，大着胆子向着陈艾瑾他们那边靠近。
虽然不知道那小熊是怎么回事，可刚刚那个头发会吸血的女人在不停消失又出现后袭击了它，那模样就好像是它做了什么。
“别挤。”陈艾瑾试图推开众人，宋瑗会被踩到，但一群人早已没了理智，只疯了似地挤来。
“……救……”
一道若有若无的低吟响起。
车子在停靠站停下，不耐烦地摔开车门。
一群新人全部沉浸在恐惧中，根本没听见那声音。
“救我……救救……”
一只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脚腕。
察觉动静，被抓那人回头。
匍匐在地的男人努力地抬起头，用被虫子吃得只剩两个黑漆漆洞口的眼看着他，“救——”
“啊！”
尖叫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混乱，被抓住脚的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地踹开抓住他的手逃跑，其他人亦是如此。
惊恐混乱中，地上男人空洞的眼眶中溢出恶意。
他就知道，所有人里只有朗阅然会回头救他。
站台内一群鬼涌进车内，疯狂攻击，不管之前的他们是什么性格如今都已变得嗜血而残忍，恐惧、绝望、痛苦对如今的他们来说才是绝味佳肴。
“啊……”头骨都变形的女人扑来，对上那样一张脸，被扑的人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心脏都停止跳动。
疼痛和死亡并未袭来，那女人消失不见。
“不要——”惊恐的求饶声下，袭击的鬼也不见。
“救……”尖锐的利爪插入皮肤，疼痛却戛然而止，因为袭击的鬼不见。
……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被人和鬼挤满的车厢就空出大片空间，五六只鬼被扔出车外。
班车后方，眼睛只剩两个空洞的男人消失，他缩回有着可笑蓬蓬裙的布娃娃内。
他和站台里那些鬼一样不喜欢车里那些人，他想要杀了他们想要看他们尖叫着逃跑满脸恐惧绝望的模样，他喜欢他们那副模样。
但朗阅然会不高兴。
朗阅然是唯一一个会真心实意救他的人，他不想朗阅然不高兴。
小熊塑料制作的眼睛森冷，看向车内那些鬼。
所以，还是那些鬼去死好了。
“那是……鬼？”车头位置的广百新不敢置信。
之前看见朗阅然拿出那两个娃娃时他就隐约察觉到恶意，那时他就怀疑过，可他不敢信。
那可是鬼，那种东西根本没有理智不会听话，把他们带在身边简直就是找死。
广百新错愕地看向楚青钰几人。
楚青钰神情复杂，广百新别问他们，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前方……到站……”
带着明显恶意的提示强行打断楚青钰几人短暂地交流，把他们拖回现实。
楚青钰几人立刻朝着前方看去，前方停靠站中是比之前更多的人影，本来就在站里的人加后来死在车上的，这一站将要上来足足二十多只鬼。
昨夜死掉的新人足有四十来个，再加上这副本本来就有二十一个乘客死掉，足足六十多只鬼……
楚青钰几人都下意识回头看向朗阅然和司书黎。
之前陆续上车的就已经有二十多只鬼，两人就没停下过，如今两人身上都已多出好些伤口，说是狼狈不堪都不为过。
如果让那些人上车……
这一站之后还有一站，那也是进山的最后一站。
那一站也还有足足二十多只鬼，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个站的鬼，那到时候车上就是四十只五十只鬼。
光是想象那场景，众人一颗心就如同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
无法逃离，那种程度的地狱，就算是朗阅然和司书黎也不可能撑多久。
“必须在下一站之前停车——”楚青钰快速挤开人群向着车子后面而去，昨夜的办法在这种路上根本行不通，但破坏掉轮胎应该也能让速度降慢。
至少要给朗阅然他们创造出喘息机会。
“呲——”
不等楚青钰挤到后方，车子就颠簸摇晃，一车人大部分跌倒。
朗阅然和司书黎第一时间爬起来，快速攻击身边两只鬼，要尽可能快地解决所有鬼。
车子猛地转弯，车上才爬起来的一群人被甩出去，再次跌作一团。
一群人再次爬起来时，车子停下，车门甩开。
“……上……车的乘客……”提示音中是瘆人的恶意。
不等楚青钰回头看去，车子就因为大量的人同时涌入而晃动，连带着楚青钰也被撞地扑向车壁。
楚青钰一手撑在车上回头看去，却根本看不见东西，所有人都被挤得向着后方涌来，尖叫声吃痛声一片。
隐约之间，他听见了司书黎的名字。
朗阅然受伤了？
楚青钰心脏狠狠一跳，赶紧扑向窗口，“砰砰……”
车胎爆炸，车子的速度却并未停缓，它好像很喜欢这种把乘客逼至疯狂逼至绝望的氛围，即使没到站点喇叭中也传来如同笑意的呲呲电子声。
楚青钰挤向对面，要把最后一个轮胎也破坏，“让开……”
“前方……到……”车子猛地停下。
惯性之下，一群人全部涌向前方。
不等众人站稳，车门车窗四面八方都有人影挤进来，本就冲鼻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浓郁，让车上众人有种在吸食血水的错觉。
车上愈发混乱。
“朗阅然。”
这一次楚青钰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没回头，只拼命的往前挤去，容白舒他们还在前面试图控制方向盘，现在只有他能做到。
“我没事……”朗阅然推开扑向司书黎的鬼。
车内已经七八十道身影，几乎把整个车厢都挤满。
那种情况下他别说攻击有时连手脚都伸不直，司书黎亦是如此，短时间内两人身上都添了好几道伤。
“过来。”司书黎拉了朗阅然一把把他护在身后，朗阅然背后都是鬼。
“你没事——”不等朗阅然询问，就有好几道身影同时扑来。
爪子刺进皮肤，剧痛袭来，司书黎晃了下。
朗阅然杀红眼，立刻一斧头挥过去，袭击司书黎那鬼被打开。
最后一个停靠站里的鬼也上来后，如今车上鬼比人还多。
什么冰冷的东西抓向朗阅然的脖子，朗阅然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立刻侧头闪躲，但已经来不及。
朗阅然大脑空白。
皮肤被刺破的瞬间，攻击突兀停下。
“咕……”
无数道什么东西在粘稠液体中转动的声音同时响起，车上所有鬼都如同被人按下暂停键。
下一刻，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它们转动着看向周围，眼神恶意而充满冰冷。
从刚刚就一直在思考到底要现在杀还是等下再杀朗阅然的成展施舍眼神，看向车内那群吵闹个没完的鬼。
谁允许他们杀朗阅然了？
朗阅然是他的猎物，就算要杀也是他杀，什么时候轮到他们了？
“咕。”
所有眼睛就在同时爆开。
拥挤的车内，所有鬼瞬间化作血水，不复存在。
第96章 第 96 章
001.
血腥化作雾气涌进众人鼻腔，恶臭得令人作呕。
看着突然空荡下来的车厢，黑暗中一群人大脑都空白，好片刻后众人握紧武器的手才不知所措地放下。
众人转动脑袋看向周围，试图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环顾一圈后，众人视线停留在朗阅然背包旁两个娃娃上。
不管是之前车里的鬼突兀消失还是刚刚那些鬼突然长出眼睛化作血水，都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楚青钰几人也惊讶，他们都知道成展远超普通鬼的强大，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大面积的攻击。
楚青钰几人蓦地就想到之前网络上的事。
成展附灵物特殊，那种情况下它的附灵物和副本到底算是一个还是多个完全未知。
那段视频说不定已经被几千几百万人看过，如果所有看过的人都可以被选择，在人类的恐惧绝望对鬼来说就是粮食的前提下，那他的成长速度恐怕远超普通鬼。
照这速度下去，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完全脱离鬼的行列，成为红衣女人那样的存在。
如果是那样……
楚青钰一群人神情愈发复杂。
“吱——”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无比刺耳。
在那尖锐的声音中一群人回神，顾不上再看成展，连忙向着车窗靠近。
窗外的世界已经和之前不同，不再是高楼林立而是满目生机，他们又已经进山。
“容白舒。”林梓安从右后方窗口探出头，手中的枪指向车子仅剩下的轮胎。
还能动的几人全部靠近方向盘，要配合林梓安转动。
“先别开枪，等下。”楚青钰连忙向着左侧窗口靠近。
他们才刚进山，左侧悬崖这一面的高低差还没拉大，这种情况下就算车子一头怼进树林也能爬起来，能彻底停下车子的就只有进山之后崖壁展露高低差明显那段路。
林梓安几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咬牙等待。
察觉他们的意图，车子发出呲呲的电子声，它向着靠近山壁的右边行驶，绝不会再让自己坠崖。
司书黎从旁边陈艾瑾和易中南手里抢过枪，探出头，枪口从外面对准车子本身。
如果这车子也是鬼，那子弹对它同样有效。
虽然无法杀死，但足够让它疼痛。
“抓稳了。”楚青钰抓紧车壁探出头，在前方能看见坠崖点，左边的牙比差距拉大到车子一旦翻下去就无法再爬起来的同时发令，“就是现在！”
“砰砰。”
“砰……”
林梓安和司书黎手中的枪同时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轮胎爆炸的声音。
与此同时，驾驶位容白舒一群人全力转动方向盘。
车子固执地向着右侧转头，但它忘记自己的速度有多快，急速转弯的结果是它一头撞在山壁上后车尾在撞击下反向甩向崖壁。
车内朗阅然一群人只觉一阵剧烈晃动，脚下的世界就倾斜，然后是熟悉的失重翻滚。
众人抓着车子的手根本不敌惯性，所有人都扑向车尾。
部分人撞在车壁上，运气差的直接从窗口飞出，然后不等反应过来无形的力量就袭来，把那些人碾得血肉模糊。
世界安静，众人从疼痛中缓过劲来时，黑暗中都是车子不甘地疯狂转动轮胎的声音。
车子车头朝下卡在倾斜度超过四十五度的树林里，随着车轮的不断转动，大量腐叶泥土被掀起。
车子卡得很死，它无法挣脱。
车头的人被甩至车尾时有之前就在车尾的那些人缓冲情况稍轻，原本就在车尾那些人被撞之下还承受了车头大部分人的力量，好些直接昏迷过去。
容白舒几人赶紧爬开。
“……你们没事吧？”
“抱歉。”
“咳咳……”
“宋瑗？”陈艾瑾不安的声音传来，她找不到宋瑗了。
宋瑗一直昏迷不醒，上车后她和易中南就按照计划把她放在了车子左后方的角落一直护着，现在她却找不到人。
陈艾瑾面色煞白间不由自主地朝着车子后方地上那片血泊看去，树林中太黑，她无法看清那片血泊中是否有宋瑗。
她一颗心正被攥紧，左侧就传来易中南痛苦的声音，“……她在这。”
临坠崖前他抓住了宋瑗，那也让他承受了两人份的撞击。
陈艾瑾连忙向着那边靠近。
宋瑗依然昏迷不醒，但胸口还在起伏，易中南被她压在身下，一头血半天没爬起来。
“没事吧……”陈艾瑾赶紧拉开宋瑗。
“咳咳……”易中南缩成一团咳嗽不止。
所有人散开后，车内是一片痛苦呻／吟。
这次的撞击没有昨夜的激烈，但众人的情况却比昨夜更加糟糕，他们昨夜就受伤，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缓过最初的疼痛，一群人摸黑检查伤口。
除去刚刚坠车时被甩出车外的，现在车内一共只剩下三十五人左右，朗阅然队里几人都在，广百新队里却少了一人，二十多个的新人现在也只剩十来个。
广百新脸色不太好。
昨夜那群新人冷静下来后还有力气哭，今夜一群人却只是茫然地瞪着眼看着外面，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份安静下，伤亡最小的朗阅然队里一群人聚到一起，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只要他们还在这副本里那就没有一刻是绝对安全的，以这副本的难度再加上他们现在的伤势，别说撑过五天，能不能撑过明晚都是未知。
游戏下一次开始之前，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附灵物尽快出去。
“你们还记得几个？”寸板头掏出手机，他有提前把那些人的名单发进手机。
手机摁亮，屏幕上却都是血，他不得不用袖口擦了擦。
朗阅然几人都看去。
楚青钰几人一直忙着停车，根本没多少时间用来观察，但朗阅然和司书黎有注意看，两人很快就把剩下的八个人都对上号。
“也就是说……”寸板头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了片刻后，屏幕上只剩下两张照片，“只有这两个人没出现。”
他把手机竖起让众人看。
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身上穿着客运公司的工作服，是这辆班车的司机。
女的十多岁，身上穿着校服，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看着就是个初中生。
“是她？”林梓安一眼认出那女的。
她是之前寸板头指出说可以以她为切入点的那学生，林梓安记得寸板头当时说过她父母在外地上班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寸板头显然也认出她，“她读书的学校在我们住的那个市区，家在对面市区，每天上完课之后都会坐班车回去。”
“具体地址知道吗？”朗阅然问。
“知道。”
几人都松了口气，有了明确目标，那距离找到附灵物就更进一步。
“回去之后分成两队行动，一队去客运站，一队去她家，尽量在明天白天找到附灵物离开，不要再等到夜里。”广百新黑着脸过来。
他队里原本一共十人，现在却已经只剩六个，其中两个伤得不轻这会也已经昏迷。
“分成三队，一部分人去她学校。”朗阅然忧心地看了眼宋瑗和易中南，宋瑗一直没醒，易中南情况也不太好，再拖下去两人都得死。
“行。”广百新没意见。
几人又商量了会儿分队，确保一回去就能行动后安静。
车子还在发疯，但它被树卡得很死，无论怎么挣扎都毫无意义。
嗡嗡的声响中，朗阅然一群人留了两个情况严重无法参与明天调查的人看着，其他人躺下休息。
他们必须在明天白天把附灵物找出来，那就代表白天他们没时间休息。
极度的疲惫和虚弱下，朗阅然一群人很快睡去，那群新人却个个都睁大眼睛毫无睡意。
缓过劲不少人看向朗阅然身边的背包，眼神贪婪，如果不是那两个娃娃他们早就死了。
特别是那只兔子，那种程度的攻击简直无敌。
留下看守的易中南和广百新队里一人有所察觉，却都没搭理，成展那一下确实让他们惊讶，但他们也更加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他们不知道成展那种程度的鬼为什么要帮朗阅然，却都很清楚成展对其他人绝对没有那份耐心，否则早在一开始就可以帮忙，而不是等到其他人死得差不多等到朗阅然差点死掉。
时间流逝得缓慢。
车子挣扎了有一个多小时后才彻底放弃，喇叭中时不时传来呲呲的电子音，就仿佛它正恨得双眼流血地看着他们。
那份恨意下，一群新人更加没了睡意。
熬到天亮，回到出租房那一刻，一群人都不由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一群新人很快昏死过去，朗阅然一群人迷迷糊糊包扎完伤口吃了药后也都倒下。
两个小时后，七点左右，一群人被闹钟吵醒。
他们吃的消炎和止痛药里有安眠/药的成分，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足以让药效消耗，再加上伤口本身的缘故，一群人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半晌没动作。
半小时后，还能动的人强撑着起身。
下楼，简单吃了些东西，一群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分成三队行动。
002.
朗阅然负责客运站的调查，他之前去过，更熟悉。
客运站很大，最早的一班车在八点，朗阅然带着人到那边时客运站已经开门，上早班的员工陆续到来。
朗阅然没有直接带着人杀进去，先去客运站周围转了一圈。
这个时间点开门的只有早餐店，大部分店铺都正满，朗阅然一群人分散开挤进人群和那些买早餐的人打听。
这个时间点来这附近买早餐的除了住在附近的人，不少都是客运站里的员工。
朗阅然一群人自称是记者、自媒体，尽量和死者家属别开关系，一个多小时后一群人在约定地方集合时，却没问到多少有用消息。
一下死了二十多个人客运公司赔了不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事人全部死亡外面的人本来也知道得不多。
“听说本来已经商量好了赔偿金额，但有人到客运站闹，客运公司怕影响不好就又私下给了一笔，结果事情不知怎么走漏了出去，其他人家就都不高兴了。”
“我听说的也差不多，最后不得不每家都再给一笔。”
“车祸客运公司好像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根据警方的调查来看车子并未发生故障，最大可能就是司机自己把车开向悬崖，也是因为这客运站成了责任方。”
“那司机已经在客运站干了好几年，据说性格挺好，不像是会报复社会的人。”
……
把所有人打听到的信息总和，朗阅然若有所思。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车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正是那件事才导致了车子的坠崖，但以他们打听到的这些消息根本不足以推断具体事情。
“怎么办，要回去吗？”
“其他人那边说不定有消息。”
没休息够就被拉出来调查，一群人精神都不太好。
朗阅然看向客运站，不准备就这么回去。
他正思索接下去该怎么办，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面街道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一边吃着手里包子一边试图拧开泡着枸杞的水杯。
朗阅然看了一眼马路两侧，快速穿过车流向着对面而去。
几个新人见状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跟上。
朗阅然动作快，朗阅然都已经穿过马路他们才动。
察觉动静，好不容易喝到水的男人看来，看清一身伤口气势汹汹而来的朗阅然，他嘴里的水呛进鼻腔，“咳咳……”
不等朗阅然靠近，他就想跑。
朗阅然直接加速冲了过去。
男人吓到，包子都不要了转身就往巷道里跑。
朗阅然速度比他快，不等他冲进巷道就拦在前方。
男人脸上肌肉狠狠一抽，故作凶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来，不然我叫人——”
他话未说完，朗阅然就伸手。
男人吓得赶紧捂头。
朗阅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进巷道。
跟着朗阅然一起行动的几个新人茫然不解间赶紧跟上。
路上行人不少，不少人都看来。
进入巷道中，朗阅然放开他。
“有什么我们好好说……”
“问你几个问题。”朗阅然打断。
“什么问题？”
“不久之前死了二十一个人那场车祸知道吧？”朗阅然开门见山。
面前的男人赫然就是他们进入副本时所在那辆班车的司机，他开的路线和死掉那班车司机是同一条，班车一般都有轮班制度，两人不会陌生。
男人愣了下，见朗阅然好像没准备动手，他眉头皱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司机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沉默。
“车祸和他有关？”
男人还是不语。
客运公司早就找他们这些司机谈过话，他们一群员工自己背地里没讨论，但往外说又是另外一回事，谁知道朗阅然想什么？
“你们应该都开过晚班车，那个时间点上车的人里有个女学生。”朗阅然打开手机找到那学生的照片，把手机竖在男人面前，“你认识她吗？”
男人一眼认出那学生，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越发弄不懂朗阅然想干嘛。
“那司机对她做了什么？”朗阅然问。
男人愣了下，下一刻眼底有怒气浮现，“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他还能有谁？”朗阅然反问。
高速行驶的班车对于车上的人来说无异于茫茫大海中的孤岛，除非车子停下，否则车上的人根本无法逃脱。
照片中的女孩也就十多岁，是上初中的年纪，大概是没有勇气跳车的，那种情况下如果出事她该是何等绝望？
当时还是深夜，就算她求救都未必能有人看见。
“你放屁，老何他绝对不是这种人。”男人看出朗阅然的意思，瞬间暴怒。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冷静。
朗阅然收起照片，放软和语气，“是那女孩的父母委托我们调查的，他们只想知道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朗阅然看去，“你知道突然得知自己的孩子死了是个什么感觉吗？”
朗阅然说这些本只是想套话，画出口时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有个人她的孩子丢了，她死了都放不下，变成鬼了都到处找，不停找，找到把自己都变成了鬼王……”
男人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那一刻却有些不敢和朗阅然对视，朗阅然神情明明很平静，却莫名让他心口发紧。
“我真不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男人顿了顿，“那二十多个人里大半都是经常坐晚班车的，那女娃娃我记得，穿校服，很安静，每次上车后都坐在很后面。”
“老何那个人我也了解，是个好人，脾气也温和，他不可能和那女娃娃发生冲突。”
“相比起那女娃，车上另外几个男的倒是更有可能，那几个人就是群混混，每次上车不是抽烟就是喝得醉醺醺，别的乘客看到他们都怕。”
“混混？”朗阅然再次拿出手机，找出名单。
“这几个，每次都是同一个站上车，他们上班的公司好像就在那附近。”男人快速指出其中五个人。
朗阅然记得那五人，他们是在进山前倒数一站上的车，那次一共上车了九个人。
男人道：“之前还在我车上闹过，他们找一个女乘客要联系方式，人家不肯，他们就动手动脚。”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管？”旁边一个新人没忍住。
“管，怎么管？我说他们他们还反过来威胁我。班车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难道我还能不让他们上？而且我们这些司机也不过是打工的，过了今天明天还要走这条路，除非不干了，否则谁敢招惹？”
“谢谢。”朗阅然收起手机向着巷道外而去，要去联络司书黎他们。
听着朗阅然那句谢谢，男人站在巷道中半天没回神。
离开巷道，之前质问的那新人没忍住又骂了一句，“一群垃圾。”
其他几人似乎也都挺赞同。
这事肯定和那几个混混脱不了关系，如果客运公司能及早干预，根本不会发生这事。
朗阅然回头看去，“你们会站出来？”
愤愤不平的几人步伐都是一顿，纷纷离开视线。
他们之所以愤慨，不过是因为这事牵扯到他们，昨夜遭遇危险时，他们都并不是那个冲在前面的人。
朗阅然没心情针对他们，找到一处可以联网的店铺，赶紧在群中通知了其他人。
寸板头那边最快有回应，他之前整理的信息里就有那些人的公司地址，他把地址发到群中。
“我过去。”朗阅然回复。
没有等公交车，朗阅然直接在路边拦了出租车。
出租车速度比公交车快，十来分钟他们就在一家看着规模不小的外贸公司前停下。
这会正是上班时间，大楼前人来人往。
朗阅然在门口亮了之前寸板头制作的那网站，以那女学生父母的名义进入楼中。
公司近三百来人，工作环境挺好，薪资待遇应该也不错，只看这环境根本和他们要查的那几人对不上号。
朗阅然找到那几人所在的小组，尽可能地打探。
那五人臭味相投下了班经常一起喝酒上网，小组里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们，但那五人讨厌归讨厌却没在公司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其他人也就无视。
朗阅然这边心里有数时，司书黎和广百新两队的人都已经调查完一轮回到出租屋。
朗阅然在群里说了一句，带着一群人回去。
他们进门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一群人正在吃东西。
朗阅然拿了属于自己份的饭菜在司书黎身边坐下，一边吃一边汇报情况。
“……那些人应该是骚扰了那女学生，司机可能看不下去说了两句，那几人就借着酒劲闹事，混乱中司机可能不小心踩到油门车子就冲下了山。”朗阅然总结。
一屋子新人脸色都不太好。
车上除去司机、那女学生和那五个混混，也还有十多个人，如果当时这些人能站出来阻止，这副本也就不复存在，他们就不会被拉进来，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对比起他们夜里经历的那些以及那死亡数字，这样的缘由甚至有些可笑。
“学校那边我们查了，那女孩子成绩不错，性格安安静静，挺有孝心。据说她本来是要住校的，但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她不放心才选的走读。”广百新道。
屋里只吃饭声。
之前只看照片他们还没什么感觉，如今逐渐了解，那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她也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本不应该遭遇这些。
一群人看向司书黎，司书黎带人去的她家。
司书黎放下筷子，“她家庭条件不是很好。”
顿了顿，司书黎补充，“吃完饭全过去吧。”
“你和她家里人接触过了吗，他们什么反应？”广百新问，距离下次被拉进车子已经只有十二小时。
司书黎道：“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司书黎不是那种会在这时候乱卖关子的人，一屋子人都不由侧目。
吃完饭，不做休息，一群人立刻下楼。
人太多，他们坐的班车过去。
那女孩读书的学校在他们租房子这个市区，家却在对面市区，这条路线的班车他们已经坐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刻骨铭心，如今再坐，所有人都浑身不舒服。
下车后，司书黎带路。
五六分钟后，他们走进一个都是两三层自建屋墙皮脱落的老旧小区。
他们到时小区正热闹，其中一户人家正放着哀乐。
一开始听见那声音一群人还疑惑，车祸都已经发生半个月尸体早就已经火化，丧礼为什么现在才举办，直到他们远远看见花圈上的名字。
那是一个男人的名字，那不是那女孩的丧礼，而是她爷爷的。
司书黎停下脚步，看向那户人家，“据说车子坠崖后那女孩还活了段时间，她试图从车里爬出来打求救电话，但找到电话之前就失血过多死了。”
“她爷爷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听说这事她爷爷当时就没了，她奶奶受不了这种打击也进了医院，现在也危在旦夕。”
顿了顿，司书黎补充，“她父母都回来了，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她奶奶，一个人在家办丧礼。”
一个好好的家庭，突然就支离破碎。
远远看着那冷清的丧礼，一群人心中都不好受，他们也总算明白夜里的那班车游戏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他们他们也绝对会那么做，就算那些人变成了鬼他们也不会放过，绝对会一次又一次地杀掉那些人让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97章 第 97 章
001.
只是同情归同情，他们也并不想死在这。
深吸一口气，容白舒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直接过去找他们？”
灵堂安排在了一楼大厅，门口以及两侧都摆满花圈。
时值中午，摆满桌子的大厅人来人往，街坊邻居都过来帮忙。
留在家里办丧礼的是那女孩子的父亲，他披麻戴孝独自一人站在门口，隔得太远他们看不太清，但从他恍惚的神态不难猜出他脸色该有多难看。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直接找上去跟对方说你女儿变成了鬼，不被打出来都算对方脾气好。
“你想办法拖住他，我们偷偷去楼上。”司书黎道。
容白舒又看了眼那男人，深吸一口气，“好。”
收拾了下自己，容白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后，向着那边而去。
走了两步他又倒了回来让几人凑了些钱，等下好随份子。
见容白舒离开，司书黎带着一群人向着那女孩家后面绕去。
小区里大多都是独栋小楼，那女孩家也是。
他们到时，女孩后面一户人家房门大开并不见人，厨房那边也没有烟雾，他们应该在女孩家帮忙。
那女孩家后门搭了个铁棚用来放置杂物和停电动车，铁棚已经锈迹斑斑。
在巷道两头各留了一个新人看着后，司书黎找准位置，第一个踩着铁棚爬了上去。
从二楼窗口进屋，确认屋里无人后，他回到窗口探出头。
下方朗阅然一群人立刻动作。
朗阅然第二个上去。
他们是从主卧翻进来，卧室墙角放着两个行李箱，行李箱打开，衣服就那么凌乱地堆在里面，主人根本无心整理。
卧室应该是那女孩的父母在住。
卧室再往里，是大厅。
女孩一家应该不在楼上吃饭，二楼大厅更多是作为休息室在使用。
靠卧室的墙上是电视机，对面是一套部分地方都已塌陷的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不少杂物，看着有些凌乱。
楼上一共四间房，女孩爷爷奶奶的房间在楼下，楼上除了女孩父母的房间另外三间两间都用作放杂物。
女孩的房间在父母房间对门，房门紧闭。
朗阅然几人站到门前。
楚青钰握住门把手，把门推开。
女孩的房间和客厅与她父母的房间不同，虽然也有着很浓郁的生活气息，但整理得干干净净。
白色带着雏菊花瓣的被子洗得已经有些褪色，但整整齐齐地搭在床尾。
床尾是一张书桌，书桌前的书柜上摆满各种参考书以及盲盒娃娃，书桌正前面的墙壁上是各种写满知识点的便利贴。
女孩还有制作手账本的爱好，桌子上的参考书里夹着一本，本子已经用掉三分之二，鼓鼓囊囊。
朗阅然把那手账本抽出来看了看。
摘抄的歌词、剧词、名言被胶带、干花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装饰得花里胡哨。
广百新和他去找的那司机都说女孩很安静，朗阅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是那样，但至少她的内心世界是丰富多彩的。
“你们看。”林梓安指向书桌另一侧。
那边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是几年前照的，那时候她爷爷奶奶看着还精神，父母脸上也都是笑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被簇拥在中间，脸上是腼腆的笑容。
相框玻璃上，女孩用彩笔给所有人都画了装饰，奶□□上戴着小花，爷爷是小胡子，爸爸戴着眼镜，妈妈是猫耳朵，她自己则是一个奋斗的发带。
看得出来那女孩很喜欢她的家。
“现在怎么——”
“咔。”
林梓安伸手去拿那相框，手指还没碰到，相框上的玻璃就突然裂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玻璃裂开，彩笔画和照片里的人的脸错开。
特别是那女孩的脸，不知是不是玻璃错位的缘故，笑容多出几分狰狞。
那模样就好像在警告他们。
朗阅然几人对视一眼，惊讶之下都有些不安。
按道理来说现在是白天鬼不可能出现，但这副本的强度远超其它副本，而且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见过那女孩……
“把所有可能是的东西都找出来带走。”司书黎道。
一群人又看了一眼那照片，不安间快速动作。
朗阅然检查书桌，从上到下挨着查看，甚至每本书都翻了翻。
司书黎搜查旁边的书柜，也没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林梓安、广百新一群人检查衣柜床头柜，连床垫都翻开看了眼。
五分钟不到，床上就堆满各种物什。
朗阅然把那本手账本也扔到床上后准备去客厅继续找，回头的瞬间就对上一双有些惨白的脸。
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男人应该是在短时间内瘦了很多，那让他眼下的瘀青愈发明显，整个人看着也更为憔悴狼狈。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翻我女儿的房间？”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男人甚至都没什么力气惊讶只是不解。
屋里一群人都是一愣，不知该如何解释。
看见床上那些用床单包起来的东西，男人进门，试图把那些东西抢回去，那是他女儿的。
正检查床的广百新下意识拉住。
没能把东西抢走，男人抬头看来，脸色苍白。
朗阅然回过神来，看向门口，容白舒呢？
容白舒不是新人做事一直很牢靠，他出事了？
朗阅然正疑惑，楼梯口就传来脚步声，容白舒急匆匆跑了上来。
见男人进屋，手里还拽着床单，容白舒脸上有瞬间的懊恼。
被注视，容白舒头痛间解释，“刚刚客运公司有个司机过来找我们，说是有我们要的东西，我跟他说了两句。”
说话间容白舒回头向着楼梯口看去，那边他们刚被拉进副本时所在那辆班车的司机正伸长脖子张望，不知道该不该上来。
“这里。”容白舒招手。
司机见状赶紧上来。
来到卧室门前，见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女孩的父亲和广百新又各自拖着床单的一角似乎在争吵，他满眼困惑，“你们这是？”
女孩父亲戒备地看着朗阅然一群人，“你们到底什么人？”
司机讶然，视线来回在朗阅然和女孩父亲身上扫过，朗阅然之前跟他说他们是受女孩父母委托才调查这事。
“你找我们什么事？”朗阅然问。
被点名，那司机愈发疑惑地看了看一屋子人，迟疑间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我之前骗了你，公司那边其实有监控记录。”
“我们每辆公交车上都有监控，之前那些监控视频都储存在车上，但半年前我们的设备升级了，不光车上有储存总部的监控台那边也有。”
“公司怕事情闹大，没跟警察说，也不准我们说……”
他觉得他们没错，他们也不过是群打工人，能力范围内说两句没问题，可那几个混混一看就不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人。
真把那几人惹怒倒霉的就是他们，到时候谁又来帮他们？
可朗阅然之前拦住他问了老何的事后，他脑子里就一直是那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管”的质问以及朗阅然那一席关于那女孩父母的话，挥之不去。
“……抱歉。”他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什么监控？”女孩父亲眼睛微微瞪大。
他已经有所猜测，那让他惨白的脸上有了色泽，他眼眶逐渐变得通红，身体也微微颤抖。
002.
“看看吧。”司书黎道。
就算同情，他们也不能把命搭上。
寸板头上前，默默拿了那U盘到客厅打开电视。
女孩父亲第一时间向着客厅而去。
“咔嚓。”
朗阅然几人正欲跟上身后就传来动静，本该被扔在床单里的那全家福从床边滑落，彻底碎掉。
照片头朝下，视线看去时，那女孩就像是要从相框中爬出来杀了他们。
朗阅然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不好的预感。
连续两次，这明显已经不是巧合。
“好了。”就这片刻，寸板头那边准备好。
朗阅然一群人出去。
半人高的电视上是截停的公交车内的画面，画质还算清晰，至少能清楚认出人来。
所有人都到齐后，寸板头按下播放键，然后调整了个合适的倍速。
夜色下，空荡的班车在路上行驶一段，靠右进站停车。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从前门上车，年龄大些的那女人坐在了靠车门的位置，穿着校服年龄较小的那女孩则走向车子尾部。
年龄大些的那女人是他们被拉进车里后第二站遇到的那女人，当时她是独自一人上车。
车子继续前行，沿途上来了好些人，空荡的车子慢慢有了人气。
临进山最后一站，车上一下上来了九人，其中四个刷完卡后就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另外五个明显喝了酒，三个已经喝得走路都打转，剩下两个不得不扶着点。
刷完卡，几人一路吵吵嚷嚷往车子尾部移动，最后停留在那穿校服的女孩附近。
被几个一身酒气的大男人围在角落，又是大晚上，女孩大概有些害怕，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书包。
就是这一下，就是那简单的一下，瞬间就惹怒了喝醉了的三人中一人，男人抬脚对着女孩坐的凳子就是一脚。
他那一脚用尽全力，凳子扶手直接被踹得歪向一旁，女孩也被吓得一哆嗦。
车里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那男人指着女孩就开骂，他应该是骂得极难听，女孩很快就开始哭。
那五人中两个没喝醉的试图劝阻，但喝醉那男人却根本不管，他伸手去拉女孩，像是要把她拉出来。
他动作很粗鲁，女孩几乎是被他提拎着拉了出来，但这还不够，把人拉出来后那男人对着旁边凳子又是哐哐两脚。
女孩哭得更加厉害，她求助地看向周围的人。
车里的人纷纷移开视线，无人敢上前阻止。
见女孩求助，喝醉那男人开始指着车上其他人威胁，气焰嚣张无比。
骂完那些人，那男人又开始骂那女孩，这次甚至动手推搡。
女孩哭着跑到车头，想让司机停车。
司机一直注意着后方，正迟疑，那喝醉酒的男人也追到车头。
另外四个人见事情闹大，赶紧上前阻挠。
可男人正在兴头上，根本不顾阻挠，推开几人就去抓那女孩。
司机看不下去，侧头说了句什么。
醉酒男人对着司机就是一脚。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翻地覆。
世界停止摇晃时车里已经无人能站着，一车人浑身是血肢体扭曲，几个运气不好的甚至被甩出车子。
世界安静了有五六分钟后，逐渐有人苏醒，其中一个便是那穿着校服的女孩。
她伤得很严重，后脑勺上是一个很明显的血口。
她的书包在坠崖其间摔了出去，她向着那边爬去试图找手机，但她伤得太严重，不等爬到书包前就昏迷。
画面不再有动静，然后截止。
客厅内一片安静。
紧接着有了动静。
女孩的父亲双手抱头呜咽着蹲了下去，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喉间不停发出悲伤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低吼。
那声音稀碎，听得一屋子人喉间发苦。
他们早就已经猜到那五个人和女孩发生了冲突，他们想过很多可能，但怎么都没想到仅仅是因为那女孩的一个小动作。
仅仅是一个小动作。
“唔……”女孩父亲痛苦地在地上蜷曲成一团。
那模样看着难受，不少人都想上前搀扶，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失去的不只是女儿，也还有父亲，甚至连母亲也即将失去。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那一个小小的动作，仅仅是因为那。
“抱歉……”找过来那司机不敢看侧过头去。
林梓安几人也移开视线。
动作间，林梓安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下。
朗阅然看去。
“刚刚好像……”林梓安有那么瞬间她好像在那女孩卧室门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但这显然不可能，现在还是白天。
“你们到底什么人？”司机缓过劲看向朗阅然。
朗阅然明显不是这女孩家里找来的，他们是其他家属找来的？
如果是为了赔偿，朗阅然他们又为什么要偷那女孩的东西？
朗阅然看向地上还在痛苦的男人，失去孩子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吗？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之前的红衣女人。
“那女孩变成了鬼，她每天夜里——”朗阅然到了嘴边的话还未说完，世界就突然一震，紧接着屋内所有玻璃制品全部在瞬间炸裂。
那动静太大，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司机从未见过这场景。
地上那女孩的父亲也抬起头，眼眶通红脸上都是泪水。
“朗阅然……”林梓安白着一张脸看向窗外。
窗外本该明媚的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暗，翻滚的厚重乌云覆盖而来，狂风乍起，广告铁皮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那模样竟像是黑夜将要提前降临。
司机和一群新人眼中都是恐惧，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场面。
广百新几人脸上也都是错愕惊慌，他们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更加明白其中的恐怖。
那样的场景朗阅然一群人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冯溪南就有着能够让整个副本的阴气都为她控制的能耐。
那女孩已经可以改变天色，她最少也是冯溪南那种程度的。
不，她可能已经超过冯溪南，毕竟冯溪南也只是让阴气为她控制。
朗阅然一把把地上的男人拉了起来，在他回过神之前问道：“对你女儿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男人犯蒙。
“你女儿变成了鬼，她每天晚上都到处杀人，已经杀了很多人，你也不想她变成那样吧？”朗阅然说话这会外面几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鬼……”男人恍惚间看向窗外，他不信，可是……
“你觉得这个家里对你女儿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顿了顿，朗阅然略去破坏附灵物鬼也会消失这点补充，“她作祟的执念附在了那东西上，必须破坏那东西才能平息她的怒气。”
男人慌了神，“她妈妈送了她一条旧项链，她很喜欢……不是，应该是手机，没错，是手机。”
“在什么地方？”
男人快速向着自己房间跑去，“她现在用的手机是她妈用旧的，已经不怎么好用，每次打视频电话都卡。我们本来说给她重新买一个，但她说要等考上我们市的重点高中了再买，当做礼物，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们，我家没什么钱……”
男人进门后拿过行李箱拉开衣柜。
略显空荡的衣柜内放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一个书包，书包上都是血，那是警局送回来的遗物。
东西自打送回来之后就放进衣柜再没打开过，这还是第一次，男人花了点时间才从里面找出一个屏幕已经碎掉的手机。
把手机递给朗阅然时，他迟疑了一瞬，“这样我女儿她真的就可以……”
朗阅然说的是平息，不是杀掉。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朗阅然有些后悔刚刚说了谎。
司书黎从旁边伸手，“嗯。”
男人看了眼狂风大作的窗外，松了口气。
司书黎指尖才碰到手机，脚下就是一空，紧接着是熟悉的黑暗以及惯性下的前扑。
朗阅然抓住司书黎，站稳再看去时，他们已经不在之前那栋楼里。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班车，熟悉的血腥味，他们又被拉进车里。
看清周围状况，车内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随之惨白。
他们白天能动全是因为不想再拖到夜里想活下去的那口气，如今提前被拉进这里，哪怕都知道不应该这时候泄气，还是不由绝望。
他们绝对活不过今晚。
003.
司书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朝着那女孩的父亲看去，女孩的父亲也被拉了进来，这会正一脸震惊地打量周围。
“手机。”朗阅然也反应过来。
手机不在女孩父亲手里，刚被拉进车里时所有人都晃动，手机应该是在那时候掉落——
两人连忙低头寻找。
朗阅然很快在前车门的位置看见，“那边。”
说话间，朗阅然快速向着那边跑去。
几乎是他动作的同时，车子猛地向着左侧颠簸。
朗阅然和一车人同时向着左边倒去，手机也在混乱中消失在一群人脚下。
朗阅然推开压在身上的人爬起来，快速向着那边而去，“那手机肯定就是附灵物！”
车子明显是在保护它。
明白朗阅然的意思，司书黎、广百新一群人全都动了起来，纷纷拉开地上跌倒的人寻找。
这大概是他们被拉进副本后找附灵物最容易的一次。
然而不等他们把所有人拉起来，车子就再一次颠簸，一群人被撞向相反的方向跌作一团。
“不在我这边……”
“我这里也没看见。”
“让一让。”
强忍疼痛，一群人再动作。
车子的速度很快，仅片刻就已经飙过三个站，最多不到十分钟他们就会进山。
这次这车子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停下，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像是要给他们证明自己的决心，不等他们移动车子就猛地甩尾，所有人都在同时被甩得向着车尾而去撞成一团。
原本就在后方的人最惨，一边撞在车上一边还要承受其他人的力量，好些人伤口都因此撞开，好几个直接晕过去，剩下的半天没爬起来。
“没有……”
“怎么会？”
“我刚刚明明看见了。”
“哐当。”什么东西撞在右侧车壁的声音传来。
靠近车窗的几人抬头看去，不等看清身上就是一重，紧接着是熟悉浓郁的血腥味。
车子并没像昨天一样每站都停车，而是疯了似的向着坠崖点冲去。
车子不停，站台中那些鬼却不敢不上车，所以他们看准机会直接扑到车上。
运气好些的扑进窗口或者挂在车上，运气差些的直接被卷到车轮下，但即使如此也无人停下。
比起被车撞死，操控这一切的那女孩显然更可怕。
“砰。”陈艾瑾开枪。
“堵住窗口，别让他们进来。”广百新大声道。
楚青钰一群人早就已经行动起来，每个人都守住一段窗户，试图阻止不断涌进车里的那些鬼。
他们所有人都一身伤，车子又时不时颠簸，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车内就挤进来五六只鬼。
“啊。”
其中一只鬼向着那女孩的父亲和那司机而去，两人也被拉进来，第一次见到这状况的他们缩在角落满眼惊恐。
朗阅然回首间一脚踹了过去，司书黎配合着快速上前，手中的刀在那鬼脖子上一划，让他暂时无法站起来。
旁边几个新人见状立刻上前扔人。
他们好不容易把人抬到窗口还没推下去，窗外就有鬼扑来把那鬼又撞进窗内。
倒地，几人立刻就想爬起来，身体却动弹不得，之前两夜留下的伤口裂开，失血过多的眩晕感甚至盖过疼痛。
“朗阅然。”寸板头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扔了过来。
旁边把武器带在身边的楚青钰几人，也把随身携带的刀子分给身边没带的人。
朗阅然接住的同时前冲，快速解决扑进来那鬼。
谁也不知道那女孩甚至已经强大到能让黑暗提前降临，中午大部分人出门时都没带上武器，朗阅然的背包和斧头也没带，斧头太大太明显。
解决完了两只鬼，朗阅然回头看向车内另一只鬼的同时，告诫那女孩的父亲和那司机，“待在这里别动。”
那女孩明显已经觉醒理智，不光懂得用恐惧控制这副本中其他那些鬼，还知道附灵物是什么知道他们的目的，这样的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把两人都杀掉。
就算现在杀掉，等副本重置，她的父亲还是会“回到”她身边。
她已经是鬼，哪怕已经觉醒理智。
混乱中，一群人再次寻找。
车子本就破烂不堪，车内还有不少板凳零件，再加上四周一片漆黑，寻找极为困难。
“没有。”
“我也没看见。”
“手机真的被带进来了？”
“可是我刚刚都看见了。”
“会不会在那些鬼身上，不会被他们带下车了吧？”
四处寻找的一群人纷纷看向车厢里那些鬼。
他们死掉的人越多，鬼的数量就越多，就这片刻车厢里又已经挤进来好几只鬼，进不来挂在车壁上车顶上的鬼也还有不少。
如果手机在这些鬼身上，那他们根本没办法找。
“朗阅然……”前方传来楚青钰的声音。
朗阅然躲开攻击的同时越过人群朝着前方看去，他没看见楚青钰，却在前方看见熟悉的风景。
前方就是最后一站，车子已经快进山。
从他们被拉进车子到坠崖点总共也就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现在车子不停靠还疯了似的前冲，时间直接缩短到不到十分钟。
“先想办法停车。”司书黎也看见。
如果命没了，那他们也不用找附灵物了。
楚青钰一群人立刻动作，试图寻找到最佳位置如同之前那样在车子进山后停车。
情况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糟糕，几人才动作就被袭击，车内活着的人越来越少，相反近来的鬼越来越多，他们甚至都无法确认自己队里的人都有哪些还活着。
照这速度下去，不等他们把车子停下，就会先被车里的鬼弄死。
朗阅然和司书黎同时朝着前方靠近，要优先保护楚青钰一群人停车。
“唔……”
没了朗阅然和司书黎的支援，两边窗口立刻被突破，一下挤进来五六只鬼。
左侧窗口一人直接被三四道身影扑倒，旁边的人连伸手拉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朗阅然和司书黎看得眉头紧皱，但现在必须先停车。
“上山了。”
前方，容白舒、广百新几人在司书黎的保护下涌到驾驶位抓住方向盘。
朗阅然快速清空左侧前方车窗附近的鬼，楚青钰趁机上前探出窗口。
不等楚青钰看清，背上就是一痛，车顶上的鬼看他探头扑了下来。
朗阅然把楚青钰拖回车里，手中刀子径直向着那鬼眼睛而去，一刀捅到底。
把鬼扔出车子，朗阅然正准备把地上的楚青钰拉起来，后方就有鬼扑来。
他不得不回头。
“楚青钰？”
前方容白舒那边传来不安的催促。
车子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这会已经冲至半山腰，最多再有两分钟就会到达坠崖点。
楚青钰强撑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耳朵里却嗡嗡作响，动弹不得。
林梓安跨过他来到窗口，没有贸然探出头，而是凭着感觉确定车胎位置，“准备好了。”
话音才落，她脚踝就被抓住。
她吓了一跳本能要踹，脚抬起才发现抓住她的人是楚青钰。
“后面……”楚青钰正努力爬起来，他每动作一下背上血水的范围就更大一圈，那一下伤到了血管。
“什么？”林梓安护住他。
“去后面……一起……”楚青钰扶着窗户站稳，动作间滚烫的液体顺着背一路滑到腿上，那感觉让他头皮都发麻。
林梓安反应过来，看向左边后面车轮所在的位置。
这车绝不会让他们得逞，他们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必须百分百确保车子会提前坠崖。
朗阅然一直在旁边，明白楚青钰的意思，清空楚青钰身边的鬼抓了几个还活着的人让他们保护楚青钰后，快速带着林梓安往后而去。
放弃防御窗口后车内的鬼越来越多，朗阅然把林梓安带到车尾时，楚青钰那边已经被鬼包围。
司书黎试图支援，但他还要保护容白舒一群双手不空必须紧紧抓住方向盘的人。
朗阅然把仅剩的几个还活着的人拉到林梓安身边，快速穿过车厢向着那边而去。
靠近，攻击，把围着楚青钰一群人的鬼都踹开，他立刻再回头去林梓安那边。
只要车能停下，那他们就能有机会把这些鬼都弄出去。
前提是车子能顺利停下。
“楚青钰！”前方在传来容白舒的声音。
车子已经到达预定地点，前方就是悬崖。
“林梓安？”楚青钰出声。
“准备好了。”林梓安回话。
“我数到三。”楚青钰已经站立不稳，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开完枪后回不来的准备。
车顶上还有不少鬼。
他其实第一个副本就该死的，却活了下来，这段时间他挺开心，能认识朗阅然他们，他挺开心。
“三。”
“二。”
“一！”
“用力！”
“转——”
枪声一前一后响起，同时是容白舒他们卯足了劲转动方向盘的声音。
那车子不愿意撞向防护林，左边两个车胎同时爆炸的瞬间，它拼了命地向着右侧山壁撞去，只要不撞进防护林就有机会重来。
方向盘以极大力道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去，瞬间就把容白舒一群人手心磨得血肉模糊。
无人松手，一群人用尽全身力气拼了命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动。
车子快速在路上左转右折两次，终究没能抵过他们的力气，一头怼向左侧的悬崖。
情况和预料的有些不同。
车胎爆炸后车子没能马上撞进防护林而是又开了一段路，就是那小小一段路，让他们无比接近坠崖点。
越是靠近坠崖点树木就越是稀疏，车子怼进防护林的位置，崖壁上已经只有稀稀疏疏几棵树。
车子从那稀疏的树林中一路向下滑行，接连撞了四/五次树后，彻底冲出防护林，向着崖底坠去。
“砰。”
重物落入崖底的声音在黑暗中震耳欲聋，地面随之颤动。
第98章 第 98 章
001.
尖锐翁鸣直刺灵魂深处，搅得人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疼痛自四面八方袭来，犹如千万把刀子不停扎在身上。
“……”翁鸣声中，朗阅然仿佛千疮百孔的肺收缩。
空气涌入，压迫伤口，他混沌中猛地咳出一堆血。
把肺中的血吐空，空气再次涌入，疼痛变得清晰，他的意识也逐渐清明几分。
浑浑噩噩中，朗阅然抬头看去。
血水流进眼睛，世界一片通红，山底下的凹地阳光常年照不进来本就阴暗，此刻更是一片模糊。
朗阅然花了点时间才总算看清。
眼前是地狱般的场景。
车子翻转过来倾斜着靠在断树上，车里车外到处都是人，昏迷不醒的血肉模糊不知死活，颤抖着站起来的人肢体怪异明显非人。
车子周围的树林中是无数道身影，他们全部贪婪地看着这边，眼神贪婪而恶意，不少甚至都已馋得发红。
死掉的那些新人加上副本中本来的鬼，这副本最少都有七十多只鬼，此刻那些鬼全部都聚集在了这。
如果不爬起来，所有人都得死。
司书黎会死。
“呼……”树林中有鬼按耐不住跨前。
朗阅然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每动一下却全身都在颤栗，他对疼痛的忍耐度更高却不是不会痛。
“咳……”
他才支起上半身，肺部就是一阵痉挛。
他在一阵猛烈咳嗽中倒下，每咳一下身上的伤口就更痛一分，伤口越疼咳嗽就越止不住。
“司……”朗阅然意识模糊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司书黎也醒了，也正挣扎着爬起来，但他情况并没比他好多少。
一道介于孩童和成人之间少女通红的身影在黑暗中凝聚。
无视一地尸体和周围虎视眈眈的鬼向着车内走去，进车，她弯腰从车头下方裂口中掏出一个手机。
朗阅然咬紧牙关再次动作，他手撑在地上，不等用力意识就到达极限，眼前开始发黑。
他挣扎着不愿意晕过去，但毫无意义，他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
彻底昏迷过去之前，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看向司书黎那边。
司书黎想向他爬来，可他也已经没有力气。
司书黎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团如同蜘蛛的巨大黑影之下是两只小小的身影。
其中一只嘿咻嘿咻地扛着根远超它身体长度的大棍子，棍子太重远超负荷一头都锤到地上，它试图让旁边另外一只帮忙，旁边有着一双通红的眼的另一只却无视。
一道浑身通红有些熟悉的孩子身影从它们后方树林中跑过。
朗阅然彻底昏死过去。
浑浑噩噩间他一直试图清醒过来，但他就如同被丢入漆黑深海，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浮出。
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多久后，他突然能再感觉到东西，他趴在地上，地面正阵阵颤动。
正是那份颤抖，他才得以从昏迷中脱身。
朗阅然强撑着晕眩的感觉睁眼，世界通红，他用力眨了好几次眼把血都从眼里挤出才总算看清。
司书黎已经醒来，他身上都是伤，但精神还不错。
他看去时司书黎也正看向他。
确认他没事，司书黎身体晃了下，差点再晕过去。
朗阅然试图爬起来，动作间上面东西从脑袋边掉落，他的斧头斧柄正靠在他脑袋上。
他昏迷之前并没看错，冯溪南三只确实来了。
冯溪南此刻正悬空在车顶上方，她的头发就如同无数只脚，不停攻击着周围那些试图扑上来的鬼，地面的颤动也是因此而来。
鬼太多，周围一圈密密麻麻都是，其中不少还是没有实体可以消失再出现的异能类，冯溪南无法防御所有。
那些出现在冯溪南防御范围内的身影，不等做出什么就被无形的力量扔出范围，小熊看着他们。
朗阅然前方不远处，成展背对着这边看向树林。
那边，一道通红却模糊的少女身影静立，她身上散发着极度不善的气息，那一点成展亦是如此。
“朗阅然……”熟悉的声音传来。
朗阅然回头看去，是寸板头。
他和林梓安已经爬起来，他们面前是楚青钰。
楚青钰也被甩出车外，他背着地，身下是一滩血泊，一动不动。
寸板头和林梓安试图给他止血，可一碰他大量的血水就不停涌出。
朗阅然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靠近，看去。
楚青钰脸色煞白。
朗阅然伸手，试图探鼻息。
“还活着，但……”林梓安话没说完就趴了下去，不敢压到楚青钰，她很快又抬起头，“可能撑不了多久……”
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水血水混杂。
司书黎也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朗阅然看向周围，“容白舒他们呢？”
车子比起之前烂得更加厉害，车头着地，车尾歪向一旁，重力之下车子几乎从中间折断。
车子坠崖之前在防护林中滑行了一段，减缓了下坠的力道，这才让他们不至于全部摔死。
车子附近所有鬼都已离开，现在只剩人。
那女孩的父亲和司机都醒了过来，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之前两夜没被拉进车里，现在是一群人里伤得最轻的。
一群新人里就只有两个爬起来，其他人躺了一地不知死活。
广百新队里连他在内醒了三个，三人正试图给他们队员之一止血，那人已经活不了，他伤到的是脖子。
他们自己的队伍只朗阅然自己、司书黎、林梓安和寸板头醒来，容白舒、陈艾瑾、宋瑗、易中南混在一堆不知死活的新人中难以分辨。
“朗阅然……”林梓安一手血的看来，楚青钰伤口处不再大面积流血，那却不是好事，那代表楚青钰体内已经没有多少血可流。
朗阅然看了一眼司书黎，起身向着斧头而去。
捡起斧头，他看向树林，“手机在她手里。”
现在不是询问陈展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必须尽快破坏附灵物。
“你确定？”司书黎并不质疑朗阅然，只是他们都没有再来一次的力气。
现在还能站着就已经用尽他们所有力气。
“确定，我看着她从车头拿走的。”朗阅然道。
司书黎到一旁捡起武器，动作的同时他分析，“我们现在都离开车子却没遭遇攻击，说明她并不是规则类的鬼。”
所有人必须上车，下车或者没上车的人会被攻击，他们曾经以为对方的能力是这条规则，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她主动为之。
也就是说，攻击并不是绝对会打在身上，只要看准机会闪躲就可以躲开。
朗阅然撕下部分衣摆，把斧柄捆在手上，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用来拿稳。
察觉注视，树林中那道通红的身影向着他们看来。
她离得远，朗阅然视线又有些模糊，没看清楚她的脸，但却清楚的察觉到那份恶意。
同样察觉到的还有她的父亲。
“妍书……你是妍书？”女孩父亲站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那边。
听见那个名字，树林中的身影立刻有反应，她看去。
“妍书……”认出对方确实就是杨妍书，男人声音沙哑眼眶通红，他向着那边迈步。
他才动，无形的力量就猛地向他袭来。
朗阅然一群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就如同被车撞击般猛地向后飞去，狠狠撞在班车上。
车子被撞得摇晃，车壁更是整个向着里面凹去，那男人浑身骨头包括头骨都被那一下撞碎。
他一双通红充血的眼不可思议地瞪大，不明白他那么爱他的女儿为什么要杀他。
朗阅然移开视线。
林梓安、广百新一群还醒着的人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动静惊醒，见朗阅然和司书黎拿起武器，几人反应过来跟着动作。
他们都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必死无疑，不只是他们自己会死，他们的队友也会。
就这片刻，寸板头和林梓安已经找到容白舒几人，几人有的在车里有的被扔了出来，无一例外的一点都没清醒的意思。
寸板头两人也不敢动他们，生怕不小心让断掉的骨头在体内制造出伤口。
朗阅然仰头，看向上方的冯溪南。
冯溪南一直注意着他，她想告诉朗阅然，这里她也找过了但是哪里都找不到。
朗阅然伸手，“到这里来。”
冯溪南垂下头。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你找。”朗阅然摸摸她的脑袋，看向楚青钰，“待在这里，替我看好他们。”
冯溪南已经有理智，她看了一眼车子附近的人，身体重新悬高。
她的头发不断切割在周围那些试图冲进来的鬼身上，犹如利刃，轻易便把他们切得支离破碎。
那些鬼不会因此就死掉，很快有人爬起来。
朗阅然带头向着树林那边而去，临走过小熊和成展身边时，他把两只也带上。
小熊乖乖让拿在手里，成展一双猩红的眼立刻不善地看来。
朗阅然并不畏惧，把两小只抱在怀里后，看准时机带头冲出包围圈。
司书黎一群人立刻跟上。
他们一群七人，朗阅然队里四人，朗阅然自己、司书黎、林梓安、寸板头，广百新队里三人，他自己、方以立、许世月。
冲出包围圈，周围那些鬼立刻向着他们而来，冯溪南没给他们靠近的机会，顷刻之间就让那些人化作肉泥。
朗阅然没回头，径直向着树林而去。
距离拉近，朗阅然总算看清。
他之前一直看不清杨妍书，并不是因为对方站得太远又或者他失血过多视线模糊，而是因为对方本来就模糊。
想要回家应该是杨妍书临死前的执念，所以她抛弃身体化成了血雾一样的东西。
她比那些没有实体异能类的鬼更加虚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让朗阅然几人明白之前为什么一直没看见她，也让几人眉头紧皱，因为那样的她还能不能被物理攻击都是问题。
“砰。”广百新开枪。
子弹从她身体穿过，物理攻击无效。
“啧。”广百新黑了脸。
有着强大的攻击力，本身还完全免疫物理攻击，甚至觉醒理智，这还怎么打？
被攻击，杨妍书缓缓转头看向广百新，她没有脸看不清表情，恶意却毫不收敛。
广百新脸上肌肉抽了下。
他牙关咬紧，并未退缩。
朗阅然在距离杨妍书还有十来米的地方停下。
其他人也跟着停下。
朗阅然把成展和小熊放下。
他没给成展安排任务，成展并不是那种会听话的人，而是看向小熊，“不要让她跑掉。”
接到任务，小熊挺挺胸脯。
朗阅然心情不错，手中斧头直指杨妍书，“黄昏小队第一次全员行动正式开始。”
广百新收回看向地上成展和小熊的视线，看向朗阅然，朗阅然是不是忘了他们？
心中吐槽，广百新嘴上却并未说什么，现在的重点是杨妍书，“物理攻击无效，这要怎么——”
广百新到了嘴边的询问还没说完，朗阅然已经向着杨妍书冲去，司书黎紧随其后。
朗阅然用行动回答广百新的问题，打不打得赢打了再说。
就算物理攻击无效他们也没时间再继续耗，拖下去不只是楚青钰他们会死，他们七人也会被耗得爬不起来。
002.
靠近，朗阅然手中斧头径直向着那团人形红雾脖子而去，红雾轻易便被劈成两团然后又自己合拢，攻击无效。
司书黎的攻击紧随其后，他一脚踹在红雾腹部，那一下就如同踹空气，毫无意义。
两人并未因此就停下，而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攻击。
“队长……”广百新队里许世月看去。
广百新咬牙，并不赞同朗阅然的做法，他还是觉得应该先想想办法，不然就是凭白耗费体力。
他正犹豫，就听司书黎的声音传来，“在左手！”
广百新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朗阅然和司书黎已经默契地围绕那红雾左手开始攻击，一直冷冷看着他们无效攻击的红雾也有了动作。
杨妍书试图闪躲，但朗阅然动作更快，他一斧头劈向杨妍书左手的位置。
这一次斧头并未劈空，而是在红雾中撞到什么东西。
借着惯性，朗阅然立刻把那东西从红雾中打出。
朗阅然力气大，杨妍书还未反应过来东西就飞出许远。
手机破碎的屏幕在红雾中浮现。
杨妍书知道那手机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把手机藏起来，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放在身边。
从鬼身上找附灵物，朗阅然他们有经验。
朗阅然和司书黎那一套攻击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伤到杨妍书，而是为了寻找。
回过神，明白过来朗阅然的打算，血液涌进大脑的同时广百新立刻开口，“快帮忙——”
他话未说完，早就知道朗阅然他们准备做什么的林梓安和寸板头就在同时开枪，试图在空中击碎手机。
朗阅然力气太大，手机速度太快，子弹并未命中，手机向着地上掉去。
林梓安和寸板头立刻调转枪头。
不等他们开枪，即将落地的手机就自己飞了起来，红雾托着它飞向一旁。
杨妍书也有了动静，她化作雾气穿过朗阅然和司书黎向着手机那边飞去。
“不要让它们汇合！”朗阅然第一时间冲上去。
司书黎也在同时反应过来前冲。
几乎是两人脚下步伐迈出的同时，致命危险的感觉猛的袭来，两人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同时向着两边躲去。
“轰……”
无形的力量撞击而来，把两人撞飞的同时，也把两人周围好几棵一人都无法环抱的树撞得断裂。
大树倒下，地面颤动，断裂的切口处碎木如子弹飞射，打在几人身上。
朗阅然和司书黎顾不上疼痛，立刻朝着前方看去，手机又已经回到杨妍书手里。
有那么瞬间他们好像看见红雾凝聚成人，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是有着明显五官的“人”。
无需言语，朗阅然和司书黎同时上前。
两人一左一右，朗阅然手中斧头挥舞，司书黎紧随其后。
朗阅然斧头即将劈下的瞬间，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再次袭来。
朗阅然立刻放弃攻击向着旁边躲去，司书黎手下攻击却并未停止，反而加快。
“轰……”无形力量向着朗阅然那边撞去，同时司书黎的脚结实踹在杨妍书背上。
被踹，杨妍书立刻恢复成雾状。
但这已经足够。
杨妍书要攻击时就必须凝实，她无法在雾状下攻击。
知道不是没办法攻击，朗阅然无视身后大树倒下的混乱再次前冲。
靠近，朗阅然手中斧头全力劈下。
司书黎亦是如此。
两人不再站在一起，而是站在对角，这样一来不管谁遭遇攻击另外一方都有机会动手。
朗阅然和司书黎动作太快，仅仅是一个眨眼间就已经十来个回合，一旁举着枪瞄准的林梓安几人一枪未放，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杨妍书已经觉醒理智，察觉朗阅然和司书黎的意图，红雾翻滚，如怒气沸腾。
她不搭理两人，试图拉开距离再攻击。
她不攻击，朗阅然和司书黎立刻转变目的，开始寻找附灵物。
司书黎一腿挥散杨妍书上半身红雾，朗阅然向着她两条腿攻击。
手机被藏在腹部，司书黎回首间立刻一个回旋踢。
手机飞出。
一直举着枪神经高度紧绷的林梓安几人立刻瞄准，但不等手机从红雾中彻底飞出，大量红雾就把它拉扯回了雾里。
杨妍书被彻底惹怒，红雾凝实，无形力量向着司书黎而去。
朗阅然攻击，斧头挥空。
杨妍书的攻击并不需要全身凝实，虽然那样会让攻击也减弱，但杀人已经足够。
司书黎侧身闪躲，速度已经很快，被深深撞断的树干倒塌时飞起的碎木条还是在他背上留下一道如刀割般的口子。
司书黎动作有瞬间的停顿。
杨妍书立刻要再攻击。
不等她抬手，朗阅然斧头就从她身体中穿过狠狠砸在她手背上，雾化状态下的她无法出声，瑟缩的动作却足以表现出疼痛。
骨头完全碎裂的手化作雾气。
杨妍书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两米之外。
不等朗阅然反应，她就再消失。
树林归于黑暗，只倒下的树树枝颤动的声音以及冯溪南那边鬼的怒吼。
红雾突然出现，利于朗阅然和司书黎前方两米处。
红雾愣了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朗阅然和司书黎就上前。
红雾立刻再消失。
下一刻，她回到原地。
朗阅然斧头攻向她脑袋，司书黎踹向她两条腿。
没在脑袋和腿里找到手机，两人立刻攻向躯干。
雾气被挥散，一团被雾气包裹着的东西浮现。
不作犹豫，朗阅然斧头立刻挥去。
被红雾包裹着的手机飞出。
杨妍书立刻控制红雾要把它拉回身体，手机却蓦地消失。
杨妍书愣了下。
司书黎也有瞬间的怔愣。
朗阅然却立刻回过神来，他手中斧头砍向红雾的同时大喊着提醒，“林梓安！”
朗阅然和司书黎速度太快，红雾又变化莫测，光是要跟上三人的动作林梓安就已经用尽全力，突然被点名她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直到包裹着手机的那团红雾突兀出现在她枪口前——
林梓安大脑空白，身体自己做出反应，她扣下扳机。
“砰。”
子弹近距离射中。
子弹射穿红雾，红雾在空中一顿。
红雾微散，手机背面凸起的摄像头被打裂，但远不到让手机彻底坏掉的程度。
林梓安跨前一步立刻就要再攻击，旁边就传来警告声以及一阵铺天盖地而来的撞击。
“躲开——”
“小心。”
林梓安整个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一旁树上。
那力道极大，她甚至有种自己被拦腰折断的错觉。
一同飞出去的还有三个人，广百新、方以立、寸板头。
广百新和寸板头受到的攻击较轻，向后滚了两圈后就停下。
方以立却几乎是直面攻击，他被撞得撞向后方的树，树干被撞断，他腹腔整个内凹，大量血水从口鼻溢出。
“方以立！”许世月跨前。
“附灵物！”广百新大喊。
许世月咬紧牙关转头瞄准那团红雾，雾团正向着杨妍书飞去。
朗阅然和司书黎没有停下攻击，但雾化状态下的杨妍书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许世月追着那雾团跨前两步就是一阵扫射，雾团速度太快，她一枪都没命中。
手机重新回到杨妍书体内。
“方以立……”广百新看向方以立。
整个腹腔都已不忍直视的方以立看向他，一双充血的眼在痉挛中渐渐暗淡。
广百新拿着手枪的手对着自己的腿就是两锤，以疼痛缓解悲伤，他起身重新加入战场。
“林梓安……”寸板头爬起来后第一时间靠近林梓安。
林梓安爬不起来了。
她被攻击时背先撞树伤到脊椎，落地后就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只腰部剧痛。
“……别管我，去帮忙。”林梓安口中不停吐出鲜血，那一下也伤到她内脏。
寸板头看看林梓安再看看朗阅然那边，朗阅然和司书黎又已经攻击完好几轮，其间司书黎差点就把手机踹出来，但吃了亏杨妍书比之前更加戒备。
寸板头咬牙，快速向着那边靠近。
只要不死，只要离开副本时还有一口气在，他们身上的伤就能痊愈，但如果抢不到附灵物，那所有人都得死。
“朗阅然！”靠近，寸板头出声。
广百新和许世月双目猩红，握紧手中枪，随时准备开枪。
朗阅然和司书黎立刻调整攻击角度，要把附灵物往寸板头他们那边打。
三人咬紧牙关等待，附灵物却一直没飞来。
杨妍书逐渐熟悉他们的路数愈发愤怒力量随之上涨，朗阅然和司书黎速度力量却逐渐慢下，遭遇重创后立刻进行这种高强度攻击，两人都已快到极限。
第99章 第 99 章
001.
两人身上前夜昨夜以及刚刚坠崖受的伤全数裂开，他们每动一下血便溢出一分，不知不觉间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那种情况换个人早就晕了。
察觉出朗阅然和司书黎状态不对的不只是寸板头三人，也还有杨妍书。
那让树林中弥漫的阴气瞬间更是剑拔弩张，血雾状态下的杨妍书无法发出声音，寸板头三人却仿佛从那阴气的状态下听见她残忍的笑声。
“朗阅然……”寸板头担忧地跨前一步。
“别过来！”司书黎低喝一声制止。
如果这时候停下，他和朗阅然都未必还有力气再重振旗鼓。
朗阅然只不停攻击，已经没有心情说话。
寸板头退了回去。
那种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太难受，他咬紧牙关的力气太大，两颊肌肉都凸起，模样看着狰狞可怖。
广百新和许世月情况没好多少，都瞪着充血的眼死死盯着朗阅然和司书黎的每一个动作，要确保一旦两人争取到机会立刻破坏附灵物，绝不让杨妍书再有机会抢回去。
朗阅然攻击上方司书黎就攻击下方，两人配合着打时间差。
再一轮攻击结束，再一次确认包裹手机的雾团所在位置，朗阅然斧头径直向着那边而去。
杨妍书已经熟知他们的套路，立刻侧身闪躲。
她并未完全闪开，只堪堪让雾团避开斧头，同时抬手对准司书黎所在方向。
朗阅然斧头挥下的同时，无形的力量涌现，全速向着司书黎那边袭去。
朗阅然挥空。
司书黎立刻闪躲，但他的速度已经远不及刚刚，他整个人向后飞去，连同那巨大力量一起狠狠撞在后方一棵树上。
“吱呀——”
地面颤动，十多米范围内所有树瞬间全部折断向他们倒来，大量碎屑和泥土伴随着树枝划过的声音飞来，模糊众人视线的同时也吞没司书黎的身影。
朗阅然心脏狠狠一跳，本就已经没多少力气思考的大脑空白，下意识就向着那边跨出一步。
司书黎……
不等他靠近，身旁红雾便逐渐清晰。
杨妍书身体凝聚，一张本该带着稚气的脸上皆是狰狞和兴奋得意的笑容。
朗阅然迈出的脚脚尖在落地的瞬间猛地用力，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借着那惯性转身，手中斧头向着杨妍书砍去。
没想到朗阅然这时候还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杨妍书来不及闪躲雾化，斧头就从她左肩一路下滑，几乎破开整个胸腔。
吃痛，杨妍书一张脸狰狞。
下一刻，她雾化。
脱离朗阅然的斧头，她立刻就凝聚左手要再攻击。
她手才抬起，朗阅然的斧头已至。
“司书黎！”寸板头和广百新、许世月快速冲向司书黎那边。
十多棵大树倒下，原本漆黑拥挤的树林被强行轰出一片空地，一堆人高的树桩里，司书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右手从臂弯往上五厘米左右的位置整个断裂不见。
眼角瞥见那一幕，朗阅然一颗心被攥紧。
他手上动作并未停下，一旦停下杨妍书立刻就会攻击。
“司书黎……”寸板头第一个扑到司书黎身前。
司书黎脸色煞白一动不动。
看见司书黎断掉的胳膊，他大脑伸出去的手哆嗦了下，不知所措。
司书黎和朗阅然是他们队伍里最能打的两个人，一直以来他们看两人时都不由带着几分仰视。
司书黎受这么重的伤，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寸板头那瞬间都有种天都塌下来了的感觉。
“先止血！”广百新紧跟着靠近在旁边跪下。
寸板头回神，连忙扯下身上衣服用力按在伤口处。
广百新和许世月同时动作，撕了衣服捆绑司书黎断掉的手臂。
大概是伤口被触碰太过疼痛，司书黎从短暂的昏厥中回神，咳嗽的同时抬头看来。
“先别动。”广百新快速动作。
司书黎看向伤口处，看清，他眉头皱了下，越过寸板头几人看向一旁的朗阅然。
杨妍书熟悉他们的套路，朗阅然体能下降，现在又只有一个人，仅仅片刻就已经两次被攻击。
虽然朗阅然都躲过，但飞溅起的碎屑石头却还是让他身上新添好几道伤，其中一块碎木更是深深扎进大腿。
司书黎试图站起来，人却因为手臂断裂急速失血而晕眩。
“你别动……”广百新制止。
司书黎自己抓住寸板头手里替他止血的衣服，“去帮朗阅然。”
寸板头回头看去。
朗阅然有意把杨妍书往远离他们的方向引，杨妍书看透他的想法，恶劣地几次试图攻击他们这边，朗阅然不得不在她攻击之前攻击。
因为这，朗阅然被她牵着鼻子走疲于应付。
寸板头捡起枪爬起来就往朗阅然那边冲。
靠近，寸板头举枪瞄准。
“砰。”
子弹径直穿过血雾，毫无意义。
杨妍书并不凝聚全身，更多时候都只凝聚其中一只手。
即使朗阅然的速度不如之前，换位得也非常快，子弹无法伤到杨妍书的情况下再乱开枪反而可能伤到朗阅然。
寸板头环顾一圈，看向远处林梓安。
他正准备过去，他的刀之前给了朗阅然，无形力量就狠狠撞向朗阅然所在的方向。
寸板头立刻看去。
朗阅然肯定不会有事！
视线看去，看见混乱中倒下的朗阅然，他大脑里那根筋狠狠一跳。
杨妍书凝聚成人抬手，要用最大力量攻击，要碾碎朗阅然全身每一寸骨头，要让他痛不欲生。
寸板头扣下扳机，“砰。”
子弹精准命中杨妍书的脑袋，直穿而过。
杨妍书无视，此刻的她眼里只有朗阅然，眼底全是终于能杀了朗阅然的兴奋。
力量释放，朗阅然不见。
“轰——”大片树木被撞击折断，地面颤动，树叶哗哗。
废物中不见血泊也不见朗阅然。
杨妍书面目狰狞地回头看向扶着树而站的小熊，无尽恶意倾洒而出，悉数向着它而去。
小熊不惧，同样散发恶意。
可鬼和鬼之间也存在差距。
无形力量猛地袭来，大量树木被撞断，碎屑泥土木片飞溅，混乱之中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小熊被从中间划开，包裹在中间的钱包掉落。
看见那钱包，杨妍书脸上露出残忍笑容，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抬手。
力量释放。
斧头狠狠砸在她手背上，瞬间便让她整只手都弯折。
涌出的力量角度变化，地面被撞出一个巨大坑洞，泥土飞溅。
杨妍书受伤的手雾化凝聚，再次袭击。
小熊的力量用于战斗并不强，但限制了她的移动。
朗阅然试图阻止，要抬起斧头再挥下肯定来不及，他放弃攻击，回首间一脚踢在钱包上。
无形力量袭来。
朗阅然踢出的脚在攻击范围内，惯性之下他快速向着后方飞去。
见朗阅然竟然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救一只鬼，杨妍书愣了下，一旁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关注这边的广百新和许世月也是一愣。
朗阅然脑子坏了？
“砰砰砰！”
寸板头连开数枪，枪枪命中。
杨妍书全身凝实，瞬间被打得一身血窟窿。
吃痛，她回头瞪了眼寸板头，却并未扑上去，而是再次抬头对准朗阅然。
她要先杀了朗阅然。
朗阅然被卷入攻击的那只脚血肉模糊伤得不轻，他用斧头支撑着才勉强站了起来。
广百新最后一个结拉紧的瞬间，司书黎就冲了出去。
司书黎和寸板头并不惊讶朗阅然会救小熊，如果朗阅然能够冷静权衡利弊，那小熊、成展、冯溪南三只就不会在他们队里，也不会每次关键时候都愿意出手救人。
特别是成展，如果他想，早就已经杀他们千万遍，可哪怕被气得想杀人他还是被困在了一只根本困不住他穿着可笑蓬蓬裙的兔子里。
朗阅然把他们当人看。
也只有在朗阅然这里，他们才是人。
力量来不及释放，杨妍书就被踹得飞了出去。
落地，司书黎脚尖用力整个人如离弦利箭般再射出，逼近的同时，他手中匕首刺出。
杨妍书化作红雾，消失再出现时，站在了司书黎背后。
她手还未举起，破空声就从她脑后传来。
不等化作红雾，朗阅然手里的斧头就全力砸在她脑袋上。
斧头曾是附灵物对鬼有用，那一下量是杨妍书脑子里也嗡的一声响，在惯性下向着右侧倒去。
司书黎回首的瞬间左手的匕首划过她脖子，一刀封喉。
但这还不够。
朗阅然手中的斧头又已经落下，这次要直接把她的脑袋砸得稀碎，要让她短时间内再爬不起来。
斧头落下，却砸在地上。
杨妍书脑袋雾化，身体倒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一旁举着枪的寸板头三人都还没看清楚，朗阅然和司书黎又已经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攻击。
杨妍书彻底雾化。
无法攻击，朗阅然和司书黎改变策略寻找附灵物。
破开大部分血雾，确认附灵物所在，司书黎全力一脚踹去。
倒在地上根本来不及爬起的杨妍书消失。
司书黎踹空。
杨妍书再出现时，站在了距离他们足有五六米之外的树林后。
她身体凝实，一双眼恨得血红。
她抬手。
“躲开——”
“闪——”
朗阅然和司书黎立刻明白她的打算，没了小熊不再受限，她准备用这种方式直接杀了所有人。
距离太远，朗阅然和司书黎已经来不及冲过去阻止，明白对方意图的瞬间两人就出口提醒旁边寸板头三人，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杨妍书脸上绽放出恶意至极的笑容。
杨妍书身体突兀向着旁边歪去。
无形力量排山倒海涌出。
002.
“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范围且强烈的攻击袭来，瞬间吞没整片树林。
树木来不及折断就被撞得稀烂，泥土碎屑木块如子弹飞出，地面颤动，世界一片混乱。
攻击错位，擦着几人而过。
朗阅然混乱中抬手遮眼。
有那么片刻他好像在杨妍书身边看见一道比她还要矮小的身影，那人在她攻击前推了她一把。
本以为必死无疑，杨妍书的攻击却歪向一旁，寸板头三人怔在原地半天没能回神。
三人回神腿肚子发软时，朗阅然和司书黎已经冲到杨妍书面前。
司书黎右手伤口上的布条不知何时掉落，朗阅然跑过的地方地上一片血迹……
这是最后一次。
面对逼近的两人，杨妍书立刻就要雾化，和朗阅然、司书黎不同，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她嘴角残忍勾起。
杨妍书要逃，朗阅然和司书黎明白这点的瞬间脑子里都是嗡的一声。
“叮。”
“叮。”
……
树林中几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黑暗中成千上万只无形的眼睛猛地睁开，长出眼，爆炸，爆炸之后的肉里再长出新的眼睛，那些眼睛再爆炸，整个过程被缩短到一瞬。
杨妍书已经完全忘记成展的存在，来不及反应就在瞬间化作血水，只剩骨架以及腹腔之中满是血的手机。
血液来不及洒下，朗阅然斧头已经挥至，早在听见铃声时他就改变策略放弃攻击。
斧头砸下，血淋淋的肋骨断裂。
万分之一的瞬间杨妍书试图恢复身体，周围的阴气却并不受控制，那些眼睛投射而来的杀意太过强烈强烈得犹如有实体，竟让她在那一瞬无法动弹。
斧头狠狠砸在手机上，带着它一起以极快速度向着地面而去。
“砰！”
地面颤动，斧头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手机被砸碎的声音响破黑暗。
听着那声音，看着斧头下彻底碎裂的手机，寸板头三人呼吸停滞。
同样大脑空白的还有杨妍书。
她的身体被破坏，意识却并未消失，她向着地上看去。
看清，无尽怒火瞬间涌上她心头。
怎么敢，朗阅然怎么敢……
“啊——”杨妍书挣脱那些眼睛的束缚瞬间恢复，喉间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她要杀了朗阅然他们！
尖叫刺破黑暗，黑暗在那份尖锐中停顿，世界都安静。
一瞬之后，班车所在的方向是窸窸窣窣的骚动。
紧接着，无数道身影如同汹涌潮水般疯狂涌来。
这副本中所有鬼全都被召集，要在副本结束之前杀了他们所有人，特别是朗阅然和司书黎。
她活不了，那谁都别想活。
听见动静回头看去，看见通过树林铺天盖地袭来的那些身影，寸板头三人无法思考，只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无法做出反应的也还有朗阅然和司书黎。
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再打下去。
那种程度的数量，他们也根本打不赢。
“咕……”
熟悉的什么东西在黏稠液体里转动的声音传来，大片身影化作血水。
可这远远不够，几乎是那些鬼化作血水的同时，他们身上就长出新的血肉。
杨妍书对这个副本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她要杀了朗阅然他们，她绝对要杀了他们！
“咕……”
声音再起。
血水爆开的瞬间新的血肉就长出。
恐惧驱使之下，那些鬼在一片血泊中不管不顾地扑来。
“砰砰砰……”
广百新几人开枪，周围的鬼多到他们闭着眼都能射中，那也让子弹的攻击在这一刻显得毫无意义。
什么东西即将袭来。
朗阅然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但他早已伤痕累累，受伤的右脚更是钻心疼痛，即使察觉也已经无力闪躲。
混乱中，朗阅然只回头看去。
杨妍书不知何时已经举起手，她面目狰狞，要把他们连同那些鬼在内全部碾碎。
力量凝聚。
“哈哈……”一道比杨妍书还要矮上许多瘦小的身影突兀出现，汪小海双臂环过杨妍书的脖子挂在她背上，“姐姐……”
杨妍书无视。
“姐姐。”汪小海歪头看去，那模样就好像在问杨妍书为什么不陪她玩是不是不喜欢她？
杨妍书释放力量。
一只白得异常的手突兀出现，抓住她的手腕。
被凝聚的力量消散无踪。
杨妍书愤怒看去。
她们也是和朗阅然他们一伙的？
如果是那样，那她就连他们一起杀了。
无形的力量再次凝聚，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她要一口气杀了所有人。
握着杨妍书手腕的手微微下压，杨妍书凝聚的力量瞬间消散一空。
一袭红裙皮肤雪白的女人从裂缝中缓缓走出，她语气很轻，“收手吧。”
“啊——”杨妍书怒不可遏，挣扎着要挣脱女人的手，可那女人的手看似纤细却仿佛有着无尽的力气，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她试图雾化，可就连这都做不到。
她索性扯断那只手，她不要了。
她一定要杀了朗阅然他们。
看出杨妍书的疯狂，女人平静的眸子中多出几分悲哀。
很多人都死得冤枉，甚至可以说副本里这类人才是大多数，杨妍书也无辜，这确实没错，但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杨妍书。
杨妍书绝不可能下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哪怕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因为家人才是她当初化鬼的执念。
可她却杀了，还杀得毫不犹豫。
现在的杨妍书已经只是只彻底被愤怒吞没的恶鬼，哪怕觉醒理智，她的理智也全用在了杀戮上。
“姐姐……”汪小海不高兴了。
“滚开！”杨妍书重新长出的右手抓住汪小海的衣服把她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扔掉。
杨妍书看向朗阅然。
“姐姐。”汪小海重新挂在杨妍书背上。
不只是汪小海，杨妍书的脚也被抱住。
小到还未出生，大到十一二岁，二三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把她团团围住。
“姐姐……”
“姐姐……”
孩童特有却带着明显恶意的声音此起彼伏，把杨妍书吞没。
杨妍书试图挣脱，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离开，那些孩童中甚至不乏比她还强大的。
仅这片刻，附灵物破坏后出现的黑洞已经扩大到直径十多米，开始不断吞没周围的东西。
从未见过那东西，杨妍书也顾不上再威胁，树林中不少鬼转身逃跑，但也依然有鬼继续攻击。
成展的攻击还在继续，寸板头趁乱捡回小熊的钱包，顺便把成展也捞了起来。
成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视。
黑暗中，朗阅然越过混乱看向红衣似血的女人，他在司书黎的搀扶下一手按着斧头踮起脚尖，努力挥挥手。
女人视线从一群孩子上移开看来。
“我们的队伍在招人，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朗阅然大声问，他寄灵都选好了，选的是他觉得所有娃娃里最漂亮的，她肯定会喜欢的。
女人愣了下。
下一刻，她笑了起来。
她笑得并不像一只鬼，眼底不见丝毫恶意只淡淡温柔，她就好像看透一切。
那份通透并不让朗阅然觉得尴尬，只是有些紧张。
朗阅然对被拐卖之前的是已经一点不记得，他的记忆是从被带到那幢别墅开始的，那让他无法像个普通孩子那样对红衣女人的存在做出合理反应，他只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茫然。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就有了几分真实感受。
对方不会同意。
她甚至不愿意承认她在找的就是他。
她要的从来不只是找到他，而是找到他保护他看着他长大甚至更多……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朗阅然问。
女人笑得温柔。
黑洞已经到朗阅然脚边。
女人只是笑着看着他。
就在朗阅然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她却开口，“我会一直在。”
那是她拼了命用尽一切努力才找到的她的宝贝啊，她怎么会放任他独自行走在这无尽的地狱中？
她笑杨妍书是恶鬼。
可如果死掉的那个人是朗阅然……
女人白皙如雪的脸上有了裂纹，一双本该温柔的眼似血猩红。
得到肯定的回答，朗阅然被拉扯着坠入黑暗时脸上都是灿烂笑容，他用力挥挥手，和她暂时告别。
“朗阅然……”
司书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向下坠落的朗阅然抬头看去。
司书黎一脸震惊地凭空立于黑暗之上，他没有像他们一样坠入黑暗，而是如同那些死掉的人那些鬼一般被隔离在副本中。
朗阅然脸上灿烂的笑容僵硬，“司书黎——”
不等他作出反应，世界就突然明亮。
刺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袭来，朗阅然一双眼被刺得闭上，不等适应，他立刻强迫自己睁开，“司书黎？”
被拉进副本之前他和司书黎在楼上卧室，但现在卧室中只他一人。
朗阅然出门寻找，“司书黎！”
屋内安静，不见回应。
朗阅然立刻向着楼下跑去。
楼下，容白舒几人这会正点数和询问情况，好几人坠崖之后就昏迷过去再没醒来，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坠崖的瞬间。
“宋瑗？”陈艾瑾环顾一圈没看见人，白了脸。
“司书黎？！”朗阅然把屋前屋后都找了一遍后，在院子中大声喊道。
屋内一群人看来。
“司书黎？”朗阅然再出声。
无论他喊多少次，始终无人回应。
“怎么了？”林梓安几人出门来。
朗阅然脸色煞白。
林梓安回过神来，脸上都是错愕。
“可那时候他不是还活着……”寸板头也一脸震惊，司书黎死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001.
“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楚青钰不敢置信，“会不会是出来的时间错开了……”
楚青钰话没说完，朗阅然就猛地向着楼上冲去。
楚青钰几人见状连忙跟着往楼上跑。
阳光从窗口投入屋内，盛夏的午后天气十分炎热。
二楼一片安静，不见人影。
紧随而来的楚青钰几人在门口对视一眼，下一刻都动作，把二楼三楼一楼甚至屋前屋后全部找了一遍。
没找到人，一群人重新回到二楼。
朗阅然依然站在原地。
他从卧室门口朝着屋里看去，面对空荡荡的卧室，垂下的手紧攥。
那样的朗阅然让他们陌生，也让他们一颗心不由跟着被攥紧。
“你确定当时……”容白舒看向寸板头，想问他副本结束时司书黎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话到了嘴边那个字眼却有些说不出口。
他们这些人是因为朗阅然而聚在这里，但这么些副本下来司书黎也已经救了他们无数次。
寸板头深呼吸，尽可能还原当时的状况，“……见朗阅然他们两个都已经没力气再移动，我就趁机去捡了钱包和成展。把成展他们捡回来后我还看了一眼，那时候司书黎都还活着，之后我就坠入黑暗。”
“红衣女人？”楚青钰讶然。
容白舒、陈艾瑾以及林梓安亦是如此。
楚青钰、容白舒、陈艾瑾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坠崖那一刻，之后的事一无所知。
林梓安坠崖之后倒是还醒着，但她受伤后朗阅然他们就有意转移了战场，之后的事她也不清楚。
“车子坠崖后……”寸板头把坠崖之后的事也讲述一遍。
听完寸板头的话，知道后面发生了些什么，楚青钰几人脸色连连变化。
记忆从坠崖直接跳转到出来副本，他们都猜到肯定是朗阅然和司书黎做了些什么，但没想到杨妍书会是那样的能力，甚至朗阅然和司书黎都伤成那样。
短暂的惊讶后，几人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司书黎身上。
“会不会是杨妍书突然偷袭了他？”楚青钰看向背对他们面对卧室而站的朗阅然。
按照寸板头的说法，最后见过司书黎的人就是朗阅然。
朗阅然一动不动。
“当时情况太过混乱，确实有这可能，但不管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寸板头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朗阅然就打断。
“他没被袭击。”朗阅然回头，惨白的脸上一双充血的眼格外醒目，“他……被留在了副本里。”
“留？”
“我们坠入黑暗的时候，他没掉下来，就像那些鬼一样被留在了副本里。”
楚青钰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第一次靠破坏附灵物离开副本，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黑洞吞没，朗阅然所说的场景他们再熟悉不过。
他们不属于那些副本，一旦副本开始崩溃他们就会被“过滤”出来。
那感觉就好像整个副本只不过是场没有重量的梦，他们却是真实存在有重量，所以会一直往下沉。
“可是司书黎又不是鬼。”林梓安不能理解。
“会不会……”陈艾瑾不安地看了眼朗阅然，没敢说自己的猜测。
“什么？”容白舒看去，不管是为什么他们都必须尽快弄明白。
“会不会坠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后面你们见到的其实是变成鬼的他，所以副本结束时他才会被留下。”
“不会。”寸板头想都不想就否决，“他受伤的时候我帮他包扎过伤口，他有体温，而且伤口一直流血，肯定是人。”
“可大活人怎么会被留下？”陈艾瑾反问。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会不会是那红衣女人做了什么？”林梓安看了眼朗阅然。
“她不会。”朗阅然笃定。
林梓安哑然。
屋内再次安静。
再次打破沉默的人是朗阅然。
他双手紧攥成拳指尖深入掌心，他努力抑制体内血液涌窜，脑子却还是因为血液不停涌进大脑而嗡嗡作响，那让他都无法思考。
他道：“司书黎被拉进副本的时间太长，体内的阴气已经非常重，平时体温就非常低……”
司书黎坠崖后肯定还活着，红衣女人也绝不会故意动手脚，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问题出在了司书黎自己身上。
司书黎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阴气入体。
思及至此，朗阅然紧张的手不由青筋暴起，他早就知道，却从未深想，甚至觉得那样的司书黎抱起来时非常舒服。
一群人脸色连连变化。
司书黎阴气附体的事他们都知道，算起来还是莫明空告诉他们的，但当时他们都没多想，毕竟司书黎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他是因为阴气太重，被副本认定成了鬼？”楚青钰猜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之前为什么没这样？”
众人都安静。
“会不会是因为之前他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寸板头猜测，“当时他右手断掉，流了很多的血。”
他们都不知道阴气入体最终会怎样，但如果司书黎体内的阴气已经浓郁到接近鬼的程度，这时候又受了伤流失大量血液，甚至连身体都缺了部分，那他比起人就很有可能会更接近鬼。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倒说得通。
可……
几人都有些不敢看朗阅然的脸色。
“要不打电话问下广百新，他被拉进副本的时间已经不短，而且组织里都两百多号人了，应该见多识广。”寸板头提议。
容白舒立刻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掏手机。
“我也去问问我认识的人。”陈艾瑾也跟着往楼下走。
宋瑗没出来，她之前五人小队现在彻底只剩她一人，那份打击让她脸色不比朗阅然好多少，但宋瑗已经死了，司书黎却还未必。
见两人离开，寸板头想想后往自己卧室而去，“我查查杨妍书那边的事。”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比干等着强。
容白舒三人离开，屋内就只剩楚青钰、林梓安两人，两人都看向朗阅然试图说点什么安抚，嘴巴张开大脑却空白。
这事太匪夷所思。
而且虽然刚刚所有人都没提，但恐怕所有人都已经想到同一件事，不管司书黎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留在副本中没出来，现在那个副本都已经没了。
副本都没了，副本中的司书黎当然也……
朗阅然转身向着卧室而去。
门关上，楚青钰和林梓安对视一眼，沉默无声。
虽然他们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副本里的准备，但这一刻真的来临，他们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朗阅然。
他们之前一致认为，朗阅然和司书黎会互相喜欢上对方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朗阅然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还能正常爱上什么人就不可思议，司书黎本身是那样的性格又经历了远比他们还要多的生死离别，会对什么人动心也难以想象，但两人就是那样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那样的喜欢绝不是看着顺眼的浅显程度，对他们来说，对方应该都是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特殊存在。
但现在那样的存在没了。
不敢去打扰，两人又在客厅里站了会后向着楼下而去，要去看看容白舒和陈艾瑾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楼下。
容白舒电话拨通后等了快一分钟才被接起。
“喂？”广百新带着深深疲倦和淡淡疑惑的声音传来。
他们小队一共十人，副本结束回来的却只他和许世月，面对这惨淡结果他和许世月两人正沉默，容白舒的电话就打来。
“司书黎在你们那边吗？”容白舒开门见山。
“什么？”广百新莫名其妙。
“你先回答我，司书黎在你们那边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广百新走到沙发前坐下，一手拿手机一手揉捏鼻梁。
十个人死得只剩两个，这不是再重新选几个人的事，那些死掉的人也是他们的朋友，最久的那个甚至已经和他认识三年。
“司书黎没出来。”
广百新愣了下，坐直身体，“你说什么？”
“司书黎没出来。副本结束的时候他还活着，但我们坠入黑暗的时候他却被留在了副本，朗阅然说可能是阴气太重被判定成了鬼，你之前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吗？”容白舒问。
“阴气太重？”广百新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我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眼，确定是容白舒的电话，又衡量片刻，觉得容白舒不会在这种时候拿这种事开玩笑，脸色逐渐严肃。
“你等会，我打电话问问其他人。”说着，广百新挂断电话。
他被拉进副本那会司书黎和黎明就已经无人不知，他还曾经想过要加入，只是后来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他们自己组建了队伍才放弃。
逐风成立四年以来和黎明交集倒也不少，毕竟能在这种环境下活得长久的人不多，而越是活得久的人被拉进的副本就越是危险，这样的副本数量相对来说也更少，重合率很大。
“怎么了？”旁边许世月问。
“司书黎没出来。”广百新一边回答一边打开通讯录。
许世月错愕。
他们早就知道司书黎厉害，但直到这次一起进副本他们才对这个“厉害”有了明确的认知。
也是因此，上一次听说司书黎死掉他们队里一群人只是说笑着感慨两句，这次却无法再冷眼旁观。
这次要不是朗阅然和司书黎，他们根本出不来。
“喂……”电话一通，广百新立刻询问。
002.
楼下。
电话挂断后，容白舒立刻就又给司书黎之前给他的另外几个号码打了电话。
他和那些人的关系仅限于几通电话，所以他隐去司书黎不见的事只问了关于阴气入体的事，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没听说过这种事。
几通电话打完，十分钟过去，广百新那边依旧毫无反应，容白舒索性回拨。
电话拨通，提示占线。
迟疑片刻，容白舒挂断电话看向院子中也正打着电话的陈艾瑾。
陈艾瑾被拉进副本的时间比容白舒长，一年多下来认识了不少小队，她挨着打电话询问顺便拜托那些人帮着问问认识的人。
一通接一通，半小时过去她把所有电话都打了个遍，却毫无收获。
被拉进副本还能活上十年之久的人少之又少，司书黎绝对是他们知道的唯一一个。
莫明空被拉进副本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但他已经死了。
见陈艾瑾也毫无收获，容白舒立刻摁亮手机，要再给广百新打电话。
电话拨通，却还是提示占线，容白舒只得先挂断。
楚青钰和林梓安已经在旁边站了有一会。
停下，容白舒和陈艾瑾朝着两人看去，没看见朗阅然两人用嘴型询问朗阅然的情况。
最难过的当属朗阅然。
“回房间了。”林梓安压低声音道。
容白舒无声叹息。
就算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杨妍书那副本也已经不存在。
楚青钰几人脸色也都不好。
几人正沉默，楼梯口就传来脚步声。
几人赶紧收敛。
下楼的人不是朗阅然，而是寸板头，他一手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手拿着手机正打电话。
大概是不想在楼上让朗阅然听见，所以他特意下楼打。
楚青钰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正准备询问他给谁打，寸板头耳边的电话就接通，“喂，你好，请问你是杨妍书的父亲……”
把电脑放在桌上，寸板头到门外去打电话。
楚青钰几人向着电脑靠近。
寸板头已经靠那场车祸和学校的名字查到杨妍书的具体信息。
现实世界里那场车祸被判定为意外，客运公司进行赔偿后事情很快就不再受关注。
寸板头先是联系了学校，靠学校弄清楚杨妍书家小区所在街道，再利用网络查询街道办的信息，再从街道办找到了杨妍书父母的电话。
寸板头是以其他受难者家属的名义打的电话，无法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他兜兜绕绕十多分钟才总算进入主题。
二十来分钟后，寸板头挂断电话。
电话一挂，楚青钰几人立刻都看去。
寸板头脸色不太好，“杨妍书的手机坏了。”
“车祸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杨妍书出意外后，她爷爷奶奶很快都离世，她父母回家办完丧事后就没再去外面打工留在了家里。杨妍书的遗物和她的房间他们一直留着，平时很少进，我跟他说可能和其他人的遗物混了他才去看了看。”
“手机碎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碎的，但应该是我们破坏附灵物的时候。”
附灵物的破碎，就代表副本的破碎。
那也进一步证实他们的猜测，司书黎已经……
“广百新那边呢，怎么说？”寸板头看向容白舒。
容白舒想起，连忙拿了手机再拨打。
这次电话马上就被接通。
“能问的我都问过了，认识的黎明的老玩家那边也打了电话，但他们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很多进副本时间久了的人也都出现阴气入体的情况，但都还很轻微。”广百新顿了顿，补充，“能像司书黎那样活上十多年的不多，很多人根本活不到那时候。”
容白舒沉默。
广百新也安静。
片刻后，广百新开口，“朗阅然还好吧？”
容白舒嘴唇翕动，“不太好……”
面对迎面扑来的厉鬼朗阅然都从来不曾害怕，但刚刚他那副模样却明显是慌了手脚。
那样的朗阅然让他们觉得陌生，也让他们心里跟着难受，那感觉就好像心脏被人攥手里血液流淌不进去堵得难受。
广百新哑然，“……我再去问问。”
“谢谢。”
电话挂断，容白舒摇摇头。
看容白舒接电话时的神色众人就猜到答案，但真的看见他摇头，一群人一颗心还是不由落入谷底。
几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朗阅然所在的卧室。
这让他们怎么跟朗阅然说？
“要不先让他安静会？”陈艾瑾提议。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点头。
无人敢上楼，一群人在楼下找了地方坐下。
如果是往常，从这种危险度极高的副本中回来，他们免不了要高兴一阵顺便讨论下之前副本的表现，但这次却无人有心情开口。
这副本危险，即使是广百新那种有着两百多人经验丰富的老玩家，十个人里也只活下来两个，甚至他们能活下来都还有朗阅然和司书黎的原因。
可这并不是他们宽慰自己的借口。
但凡他们能再可靠些，但凡他们能再早一点找到附灵物，但凡司书黎受的伤不那么重，司书黎都可能活着出来。
司书黎没能出来，有他们的原因在。
“你没事吧？”林梓安看向陈艾瑾。
楚青钰、容白舒和寸板头三人也都看去，没出来的不止司书黎，也还有宋瑗。
陈艾瑾抬眸。
之前她没让自己沉浸进悲伤中，悲伤却不会消失，她一双眼通红，被询问，提起宋瑗，她有瞬间没绷住眼泪流下。
“别难过。”
“她应该没什么感觉……”
“你别哭……”
楚青钰几人连忙安慰。
“唔……”陈艾瑾不再压抑，索性放开了哭。
楚青钰他们和宋瑗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但她却已经和宋瑗认识一年多，宋瑗是她队里最早的队员。
她们被拉进同一个副本，那个副本没有老玩家，两个人一路狼狈的摸索着活过了五天。
后来被拉进副本的次数多了逐渐习惯后她有了组建队伍的想法，是宋瑗陪她整夜整夜的商量，队伍的人选也是宋瑗陪她把关……
林梓安几人只静静看着陈艾瑾哭，也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不再去想司书黎的事。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朗阅然难受，那种感觉太难受。什么都做不了每次都只能看着朗阅然和司书黎拼命，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也太难受。
陈艾瑾哭累睡着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林梓安把她放在沙发上，给她盖了层薄毯。
做完这些，林梓安看向厨房，试图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一动，楚青钰几人也跟着动作。
人一多事情做的就快，半小时后晚饭煮好时，太阳都还挂在天边。
几人看着一桌子饭菜毫无食欲，索性又坐回客厅。
一个小时后，太阳落下，天黑。
一群人起身围到餐桌前。
看着已经完全冷掉的饭菜，几人都沉默。
“要不晚点单独给他送点吃的上去？”容白舒提议。
他们都有些害怕面对朗阅然。
对宋瑗他们问心无愧，即使她昏迷不醒他们也没有抛下她，但朗阅然……
“……我去吧。”林梓安无声叹息一声，向着楼梯走去。
二楼客厅无人开灯，一片漆黑。
同样漆黑的还有朗阅然的房间。
林梓安在客厅中站了会，先开了客厅的灯，又故意放重脚步制造出些声响，最后才站到朗阅然卧室门前。
她硬着头皮敲响房门，“朗阅然，吃饭了。”
无人应门。
林梓安屏息静听。
屋内安静。
林梓安心中蓦地涌出不好的预感，她顾不上其它连忙开门，房门并未上锁，轻易就打开。
屋内，朗阅然大字形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大。
听见动静，他朝着门口看了眼。
见朗阅然还活着，林梓安松了口气，尴尬和愧疚也随之而来，“……吃饭了。”
林梓安没去开灯，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
朗阅然望向屋顶。
林梓安没动。
朗阅然盯着屋顶看了会，缓缓坐了起来。
他下床，向着门口而来。
林梓安带头向着楼下而去。
朗阅然走出房间，进入客厅，光亮刺痛他习惯黑暗的眼，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林梓安看去。
朗阅然眼眶通红。
林梓安不敢多看，只低头下楼。
楼下楚青钰三人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餐桌前，听见脚步声几人都看去，看见林梓安背后的朗阅然，几人身体都是一僵。
来到桌前，朗阅然第一个盛了饭拉开凳子坐下。
林梓安几人僵硬动作。
菜进嘴里，吃到一嘴冷油，几人才想起菜早就冷了。
朗阅然仿佛并未察觉，只安静吃着。
“煮早了……”林梓安打破沉默。
“嗯。”朗阅然回应。
楚青钰几人低着头，食不知味。
“问到了吗？”朗阅然一边吃一边问。
几人动作都僵了下。
“没，广百新也帮忙问了，也没问到……”容白舒道。
“杨妍书那边呢？”
寸板头停下用筷子拨弄米饭的动作，“……手机已经坏了。”
几人都有些不安地看去。
朗阅然吃完嘴里的东西后道：“让广百新帮我找找车上另外那些人的附灵物。”
几人瞬间明白朗阅然的意思，却无人能露出笑容。
半晌后，容白舒鼓足勇气开口，“……那不是一个副本。”
副本里所有一切都是制造那副本的鬼的记忆，即使同一时间死去的两个人都成了鬼制造出场景剧情完全一样的两个副本，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朗阅然吃饭的动作停下。
“司书黎还活着。”
“朗阅然……”
“他肯定还活着。”
“但是副本已经——”
“他那么聪明，肯定会想到办法肯定会活下来的。”朗阅然猛然拔高音量。
无人说话，客厅一片死寂。
楚青钰几人都放下筷子。
那已经不是司书黎够聪明就能想出办法的事。
陈艾瑾被吵醒坐了起来，动作间看见桌子前的朗阅然，她没有起身只低着头静静坐着。
“朗阅然……”林梓安喉间发苦。
朗阅然不说话，只生气地看向林梓安，她凭什么觉得司书黎一定就死了？
林梓安说不出话来。
屋内再次恢复死寂。
“其实……”寸板头突然出声。
屋内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被朗阅然那双通红的眼瞪着，寸板头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下一刻又硬着头皮小学生似地举了举手。
“你想说什么？”楚青钰代为开口。
寸板头看看朗阅然，犹豫要不要说，“……我就是觉得，司书黎是挺聪明的。”
朗阅然面无表情。
“我的意思是，司书黎肯定不会就那么认命，他肯定会想办法的。”寸板头赶紧道。
朗阅然蹙眉。
“办法？”
“那种情况下还能想什么办法？”
“不……”容白舒想到什么，脸色连连变化，“司书黎未必有办法，但你们别忘了那副本里还有一个人，那红衣女人。”
“你是说——”林梓安猛地精神。
“如果是她的话那确实有可能，她不是曾经到现实里来过，还救了朗阅然？”楚青钰脑子飞速转动。
“但她会救司书黎吗？”陈艾瑾快步过来。
“会吧，毕竟司书黎是朗阅然喜欢的人，之前朗阅然还特意介绍她认识——”林梓安看向朗阅然，看清那瞬间，她怔了下。
朗阅然前倾着身体，惨白的脸上不见之前的强势，只满脸不安以及不知所措。
他不想司书黎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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