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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 第 51 章


    ◎这人竟然回来了!◎


    叶欢跑到大门口一看, 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彩霞。


    叶欢,“彩霞姐你怎么来了, 是来找我的?”


    陈彩霞嗔怪道, “可不就是来找你的, 你来省城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上次你来参加农展会,我不是把单位,还有家里的电话都给你了?”


    叶欢,“我怕影响你们工作。”


    陈彩霞, “也就调个班的事,上次你来, 也没顾上请你吃顿饭, 今天这顿饭, 怎么着也得补上,先说好了, 你不许不答应。”


    叶欢爽快道, “行, 我去跟胡老师说一声。”


    叶欢过去刚喊了声“胡老师”, 胡春生头也没回,只冲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你该干啥干啥,别来打扰我就行。


    他现在正沉迷于唤醒古莲子,等着古莲子重新发芽, 别的, 就是天塌下来也顾不上。


    怪不得农场的人都说他是花痴。


    叶欢也就不跟他说了, 跟着陈彩霞出去了。


    叶欢,“彩霞姐,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陈彩霞,“听顾营长说的,他跟宇良打电话,我们才知道你也来省城了,这不我就过来了。”


    两人出了校门,陈彩霞对她说,“天太热,我没骑车,咱俩坐公交车回去,我家离这儿挺近的,也就五站路,下公交车就到家门口了。”


    叶欢一听是去陈彩霞家,上门做客,空着手总不大好。


    学校门口就有代销点,正想去买点礼物,被陈彩霞给拦住了,“又不是外人,拿什么礼物,诶车来了,赶紧上车了。”


    不由分说的,拖着叶欢就上了车。


    陈彩霞家住在商业局家属院,二楼。


    商业局家属院是一水的6层住宅楼,环境很幽静。


    陈彩霞跟罗宇良有一个孩子,孩子才刚刚一岁,因为今天要请叶欢过来吃饭,怕孩子打扰到叶欢,所以特意让罗宇良他妈把孩子接走了。


    他们家住三楼,刚到三楼,有一户人家的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从里面出来,看到叶欢,问陈彩霞,“家里来亲戚了?”


    陈彩霞,“是我妹妹。”


    中年妇女,“你妹妹长的可真漂亮。”


    陈彩霞笑道,“那可不。”


    要不能迷住人顾营长呢。


    顾程那人多挑啊,罗宇良都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姑娘,他一个都没看上,就对叶欢动了心,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走哪儿带哪儿。


    中年妇女下楼了,陈彩霞掏出钥匙开门,进门就冲着厨房喊道,“宇良,叶欢来了。”


    罗宇良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对叶欢说,“欢迎欢迎,你跟彩霞先坐着,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叶欢搬出了陈彩霞刚才说的话,“又不是外人,不要烧那么多菜。”


    陈彩霞,“不多,就随便做了几个,你坐。”


    张罗着给叶欢倒水拿水果。


    罗宇良和陈彩霞住的这套房子,是二室一厅。


    客厅里有沙发,茶几,书柜,角落里还有一辆儿童三轮车。


    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两个镜框,镜框里全是照片。


    叶欢过去一看,镜框里大部分都是娃娃的照片,应该是陈彩霞和罗宇良的孩子。


    叶欢一张一张看过去,在其中一个镜框里,竟然看到了顾程的照片,是一张跟罗宇良的合影照。


    叶欢听叶永珍讲过,军官的上衣是四个兜,普通士兵的是两个兜。


    照片上的顾程和罗宇良上衣都是两个兜,所以当时他们两个应该还都是普通士兵。


    那时候的顾程看着要比现在稚嫩的多,不过身上沉稳的气质,倒是跟现在差不多。


    陈彩霞见叶欢看照片,便过来对叶欢说,“宇良跟顾营长,他们俩刚入伍的时候分到了一个班,听宇良说,这张照片就是他俩刚结束新兵训练的时候照的,他俩原本以为下连队的时候分不到一块儿,所以特地跑到照相馆拍了这张合照,结果到了连队才发现,俩人还是一个班。”


    罗宇良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接上了陈彩霞的话,“到了连队后,顾程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后来他是独立连连长,我是指导员。”


    罗宇良把菜都端上了桌,就三个人,他却烧了6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鸡鸭鱼肉都全了。


    叶欢,“烧的太多了。”


    陈彩霞,“不多,你难得来一趟,来坐这儿。”


    陈彩霞又去拿三瓶汽水,等三人都坐下了,罗宇良一边招呼着叶欢吃菜,一边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如果不是我这条腿受了伤,说不定我跟顾程,现在还是好搭档。”


    说完又感慨道,“我这条命,可是顾程给救回来的。”


    叶欢只知道罗宇良是因伤退伍,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她没听顾程说过。


    顾程不怎么跟她说这些事,许是觉得这些事没什么可炫耀的。


    罗宇良大约是看出了叶欢的疑惑,就对叶欢说了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71年我们上战场,我不小心被流弹击中了左腿,动也动不了,以为就要交待在那里了,是顾程冒着危险把我背到了安全地带,因为这个,他腰那里还挨了一子弹。”


    罗宇良指了指自己右腰侧,“顾程是伤到了这里,幸好子弹没射中要害,很快就取出来了,估计现在他这里都有疤。”


    说起这个,罗宇良眼眶就有点红,“顾程就是我过命的兄弟。”


    一起参加新兵训练,一起下连队,一起经历生死,他跟顾程,是血与火的磨练中凝结的战友情。


    叶欢不知道顾程还上过战场。


    怪不得叶永珍说好些人都怕他。


    上过战场的人,气势上是跟没上过战场的不一样。


    不过她不怕他,她还为他骄傲,又有些心疼他。


    突然就很想见他。


    罗宇良和陈彩霞下午还要上班,叶欢吃过饭又略坐了坐就要回去。


    陈彩霞,“我送你过去。”


    叶欢拦着不让她送,“你不用送我,我知道路,16路公交车,坐5站就到了,下了公交车就是农业大学校门口。”


    正说着,跟电话铃响了,罗宇良过去拿起电话,“顾程……是,她是在这儿,我们刚吃过饭,她正要回去……你要过来……行,那我让她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罗宇良放下电话,对叶欢说,“顾程马上就过来了。”


    叶欢惊讶道,“他不是不能出来?”


    “说是今天下午没他的比赛,他请了半天假。”


    叶欢,“那我下去等他。”


    刚才还想见他,他就来了,他俩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罗宇良和陈彩霞都理解她的心情,当初他俩处对象的时候,也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对方,所以没拦她,跟她一起下了楼。


    不大功夫,顾程骑着辆自行车来了。


    罗宇良乐道,“你哪儿来的自行车?”


    顾程,“问人借的。”


    罗宇良本想让顾程上去坐会儿,陈彩霞却扯了扯他袖子,然后朝着顾程呶了呶嘴。


    那意思是,你没看顾程的眼睛都要粘到叶欢身上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就别打扰人家了。


    罗宇良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对顾程说,“那我不留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聚聚。”


    顾程骑上车子,对叶欢说,“上来。”


    叶欢跟罗宇良和陈彩霞告了别,然后坐到了自行车上。


    大白天的,她也不好意思搂着顾程的腰,只紧紧地抓住了顾程的衣服。


    想到罗宇良刚才的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顾程的右腰侧。


    顾程打了一个激灵,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按住了叶欢不安分的小手。


    叶欢,“罗宇良说你这里负过伤。”


    顾程不在意道,“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叶欢轻声问他,“现在还疼吗?”


    她听说受过伤的地方,就算是好了,有时候也会疼,尤其是阴雨天,所以才问顾程。


    顾程,“不疼。”就是被叶欢摸的有点酥麻,再摸下去,他怕是车子都没法骑了。


    就转移话题,问她,“这几天忙不忙?”


    叶欢,“胡老师都顾不上管我,今天陈彩霞去找我,我去跟胡老师请假,他头都没抬。”


    就把古莲子的事跟顾程说了,“你是没看到,他们几个天天盯着,估计看自家娃都没这么用心。”


    顾程嘴角勾起,“那我们下午都偷个懒。”


    如果这话让方辉听到了,估计得惊掉下巴。


    他一向严于律己的营长竟然也有想要偷懒的一天!


    顾程是听说谈对象都要约会,可他和叶欢还从来没有正式约会过,今天就算是他俩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吧。


    他请假的时候就开始在心里计划约会的行程。


    他以前来过省城,来过还不止一次,不过他从来都没在省城逛过,每次来都是办事,办完事就走。


    所以他不知道哪里适合约会。


    他特地打电话向罗宇良请教。


    罗宇良,“你们可以去人民公园划划船,人民公园里还有座小山,不嫌累的话,可以爬爬山,山顶上有座小亭子,那里可以说是省城最高的地方,从上向下看,风景不错,而且那儿人也少……”


    人少,就可以趁机拉拉小手啥的……罗宇良觉得这点没必要特意提醒顾程,谈对象应该都是无师自通的吧?


    正要再往下说,就听到顾程问他,“山上有蛇没有?”


    罗宇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弟妹怕蛇啊?”


    虽然顾程和叶欢还没有结婚,不过在顾程跟前,罗宇良喊“叶欢”都是喊“弟妹”,顾程也乐意听他这么喊。


    罗宇良以为叶欢怕蛇,其实她真怕蛇倒好了,怕就不敢靠近了。


    就是因为叶欢不怕,他才更担心,见到蛇就抓怎么办?


    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


    顾程就没接他的话,只问他有还是没有。


    罗宇良,“没有,经常有人上山下山的,哪儿来的蛇,就是有蛇也早给吓跑了。”


    顾程放了心,“你继续。”


    罗宇良:我说到哪儿了?


    想了一会儿才又接上了刚才的话,“如果还有时间,再去吃个饭,可以去燕春楼,他家做的菜偏甜口,姑娘家一般都喜欢……”


    以顾程对叶欢的了解,她其实不大喜欢吃甜,她喜欢吃辣,就对罗宇良说,“不要甜口的,要辣的,也不要太辣。”


    罗宇良,“那你去川福楼,他们家的水煮鱼片最有名。”


    顾程记下了。


    罗宇良又继续往下说,“吃过饭如果还有时间,可以看场电影,然后压压马路。”


    罗宇良把自己的经验都传授给了顾程,顾程列了计划,就等着实施……


    结果叶欢说,“那我们去动物园吧。”


    叶明强在信里说,顾程往屋顶上爬的时候,比猴子往假山上爬的都利索。


    她想去看看猴子爬山是啥样子的。


    顾程,“……行。”


    动物园有点远,顾程找了个存车点,把自行车存在了那儿,然后跟叶欢坐公交去了动物园。


    买了票,叶欢拉着顾程,径直去猴山。


    猴山边上围了好些人,不过基本上都是大人带着娃,就他俩是谈对象的。


    叶欢也不在意,拉着顾程兴致勃勃的看猴子。


    猴山上大约有五六只猴子,在猴山上爬上爬下。


    叶欢一边看,一边想象顾程往她家屋顶爬的样子,抿嘴直乐。


    顾程低头问她,“笑什么?”


    叶欢,“强强说你往屋顶上爬的时候,比猴子都利索。”


    叶欢是站在顾程前面,她扎着辫子,耳朵就露了出来。


    耳坠圆润如珠,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白。


    顾程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


    叶欢怀疑顾营长得了多动症,时不时的就要摸摸她的手,耳朵,脸……


    乐此不疲。


    这大庭广众的,而且身边还有孩子,叶欢有点脸热,把顾程的手拉了下来,顾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看过猴子,又看了其他动物。


    动物园就在人民公园附近,两人从动物园出来,又去公园划了船。


    爬山却是来不及了。


    虽说是请了假,可顾程也不好在外面待的太晚,所以划了会儿船就从公园出来了,去罗宇良说的川福楼吃了晚饭,点了一道罗宇良推荐的水煮鱼片,还有一道辣子鸡丁。


    叶欢果然喜欢,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吃过饭,,顾程把叶欢送回了农大。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就此结束。


    还是有遗憾的,没有爬山,没有看电话,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压马路,也没有实施。


    其实压马路才是他最向往的,灯火阑珊的夜晚,微风习习,他与心爱的姑娘手拉着手,享受着独属于他俩的静谧时光……


    第一次约会刚结束,顾营长已经开始期待第二次的约会了。


    叶欢和顾程刚到招待所,就看到胡春生背着手,在招待所门口走来走去。


    看到叶欢回来了,胡春生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激动的迎上来,“发芽了,发芽了。”


    今天他们几个拿着手电筒往里看,竟然看到了一抹小小的嫩芽。


    小芽还没有从壳里钻出来,如果不是打着手电筒,根本就看不到。


    可确确实实是发芽了。


    意料之中的事,叶欢倒没有那么激动。


    她关心的是,她跟胡春生是不是要回去了。


    果然,胡春生就跟她商量回去的事。


    胡春生是打算明天就启程回农场。


    他出来都有小半个月了,农场那边,现在是杨成仁代管,他对杨成仁不放心,所以想尽早回农场。


    不过如果叶欢想跟顾程一块儿回也行。


    反正顾程他们很快也要回去了。


    叶欢一想到那声整齐划一的“嫂子好”,立马打消了和顾程一块儿返程的打算。


    而且,她现在勉强也算是军属吧。


    她不能拖顾程同志的后腿呀。


    就对胡春生说,“胡老师,我跟你一块儿回。”


    胡春生,“行,那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就走。”


    胡春生说完就上楼了,留这对小情侣再黏糊一会儿。


    叶欢却催顾程快走,他借的车子还在存车点呢,也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下班。


    顾程抓紧时间又强调了一句,“后天我就回去了。”


    叶欢,“知道了顾程同志。”


    为避免两人再上演你送我我送你的戏码,她先跑上了楼。


    顾程这才走了。


    第二天一早,叶欢跟贺庆生说了一声,然后和胡春生去火车站坐车回了农场。


    顾程比他们晚回来一天,带回来一块军官组第一的奖牌。


    转眼已是9月。


    叶欢拉着铁牛去接贺庆梅上学。


    铁牛已经满8岁了,要报名上小学,柳水芹忙的脚不沾地,实在是没空送他过去。


    原本是打算让铁牛自己去,叶欢对她说,“我今天歇班,我去送铁牛吧,顺便把梅梅也送过去。”


    贺庆梅今年上三年级,跟铁牛在一个学校。


    送一个也是送,两个也是送,顺便就把她捎过去了。


    柳水芹也不跟叶欢客气,把铁牛的学费给了她,就去忙了。


    叶欢把柳水芹缝的书包递给铁牛,“走吧,去接你梅梅姐姐。”


    铁牛哼了一声,显然不太认可这个姐姐。


    贺庆梅来找叶欢玩过,她跟铁牛气场不合,俩人见面就掐架。


    当然,是贺庆梅单方面掐,铁牛都不稀得理她。


    贺庆梅是典型的遇软就软,遇硬更硬,所以就单方面宣布跟铁牛势不两立。


    叶欢没放在心上,小孩子嘛,今天吵明天好的,大人没必要掺和,随他们俩闹腾。


    叶欢跟铁牛到了叶永珍家,看到贺庆梅正抱着门框,死不撒手,“我不去上学。”


    她最讨厌上学了,还要写作业,上课不会了,老师还要用尺子打手板。


    每次都是她挨打,然后回了家,她妈还要再打一顿。


    叶永珍气的肝疼,“你不上学你想干啥?”


    贺庆梅,“我在家洗衣裳做饭。”


    叶永珍都给气乐了,“洗衣粉跟盐你都分不清,你还洗衣裳做饭,我还怕你毒死我,赶紧的松开,你看人铁牛,比你还小呢,人家都慌着去上学认字。”


    贺庆梅骂铁牛,“叛徒,你背叛了革命!”


    开学之前,贺庆梅去找叶欢,得知铁牛也要上学,就给铁牛灌输了一通上学的坏处,“上课要一直坐着,手还要放到背后,不能动,乱动老师就会打手板,老师上课还会提问,不会也要打手板,打手板可疼了,好几回我的手心都给打红了。”


    又吓唬铁牛,“就你这样的,一天至少得挨三回手板。”


    铁牛没理她,那也没关系,反正她单方面跟铁牛约好了,俩人要团结一致,做个英勇的革命战士,为了自由勇敢的与家长做斗争。


    铁牛却背叛了他们的革命誓言!


    铁牛板着小脸回了一句,“胆小鬼!”


    贺庆梅不干了,“你说谁是胆小鬼?”


    铁牛,“说你,学都不敢上,就是胆小鬼。”


    贺庆梅一向自诩女将军,女将军咋能是胆小鬼!


    抓着门框的手立马松开了,抓起书包就走,“不就上学嘛,谁怕谁!”


    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


    叶永珍,“唉哟喂,一物降一物。”


    叶欢,“姑,我们走了。”


    叶永珍,“你等等,学杂费她还没拿呢。”


    把贺庆梅的学杂费给了叶欢,笑得嘴巴都快要咧到后脑勺了,“赶紧把她送过去吧。”


    她是受够这个皮猴子了。


    贺庆梅已经跑远了,叶欢拉着铁牛赶了上去。


    为防止贺庆梅半路变卦逃跑,叶欢拉住了她的手,“不许跑。”


    此时的她左手拉着铁牛,右手拉着贺庆梅,俩孩子还势如水火,一个头朝着右扭,一个头朝着左看,都不稀罕看对方的。


    学校建在杨家集和后胡村两个村子的中间,农场和周围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从农场走过去要将近半个小时。


    因为今天开学,再加上新生也是今天来报名,所以学校里就跟赶集似的。


    不少孩子还是被家里大人揪着耳朵揪过来的,到学校门口了,就跟贺庆梅一样,抱着门口那棵槐树,死活不撒手。


    刚才还死活不来学校的贺庆梅,看到了一个暑假没见的小伙伴,噌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倒是铁牛,一直跟着叶欢。


    叶欢先给贺庆梅交了学杂费,一共是2.2元。


    铁牛的也一样。


    负责新生报名登记的是两个年轻的女老师,一个往报名表上写名字,另一个收钱。


    负责写名字那个问,“同学叫啥名字?”


    叶欢下意识的回道,“铁……”


    袖子被铁牛扯了一下,叶欢才反应过来。


    铁牛同学都已经是个小学生了,自然是不乐意再让人喊他小名了。


    不过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起来铁牛大名叫啥了。


    铁牛自己回了,“胡向阳。”


    老师把铁牛的名字写到了报名表上,然后对叶欢说,“我是他们这个班的班主任,我叫杨苗苗。”


    叶欢,“杨老师好。”


    杨苗苗笑道,“我知道你,叶欢。”


    叶欢,“……”她现在都这么有名了吗?


    便朝着杨苗苗笑了笑。


    杨苗苗对铁牛说,“胡向阳同学,你先去跟其他同学玩一会儿,过一会儿我们再去班里。”


    叶欢完成了任务,已经没她啥事了,要走的时候又看到了贺庆梅。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叶永珍新给她换的衣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成了泥猴子,还顶着一头蜘蛛网,正跑着追一个同学。


    叶欢逮住她,把她头上的蜘蛛网摘了。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不过叶欢还是叮嘱了贺庆梅一句,“铁牛头一天上学,你看着他点,别叫他给人欺负了。”


    贺庆梅玩的正在兴头上,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跑了。


    叶欢这才走了。


    没成想,开学第一天,这俩孩子就被叫了家长。


    铁牛是第一天上学,叶欢想着还是要去接接他。


    所以到了放学时间,叶欢就去学校了。


    先到了铁牛班上,一看人不在,拉住一个娃问,“胡向阳咋不在班上?”


    “他跟人打架,被杨老师叫到办公室了。”


    叶欢:上学第一天就跟人打架?!


    叶欢去了杨老师办公室一看,不光铁牛,贺庆梅也在,还有胡婆子的小孙子二蛋。


    贺庆梅跟铁牛,一改以往势不两立的架式,在一块儿站着,都怒瞪着二蛋,二蛋臊眉耷脸的站在另一边,跟个土人似的,衣裳都给撕扯破了。


    叶欢正想问杨苗苗这是咋回事,胡婆子来了。


    二蛋原本没有哭,看见了胡婆子,嗷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胡婆子一看,宝贝小孙子给人打了,立马就不依了,“这是哪个王八糕子打的?”


    铁牛和贺庆梅异口同声,“我。”


    叶欢,“?”


    赶紧把他俩拉到了自己身后。


    依她对铁牛和贺庆梅的了解,这俩孩子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就对胡婆子说,“还是先问问杨老师,他们仨为啥打架。”


    胡婆子心里就骂二蛋,“你跟谁打架不好,你跟他俩打?”


    “这件事说起来也怪我。”


    杨苗苗很不好意思。


    他们三个打架的起因,确实是因为她。


    叶欢送铁牛来报名的时候,穿的是崔红英做的那条碎花连衣裙。


    杨苗苗也就十八九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很喜欢叶欢穿的这条裙子的,课间的时候,跟办公室的另一个老师就说了起来,说完裙子,又说叶欢。


    倒也没说叶欢的坏话,就说叶欢长的漂亮啥的。


    二蛋跟几个孩子扒着窗户朝里看,听到了杨苗苗的话,就学着胡婆子在家说的话,骂叶欢是个烂娃子。


    好巧不巧的,正好给铁牛听见了,铁牛二话不说,上前就把二蛋扑到地上了。


    二蛋在学校也是个横行霸道的主儿,咋能吃这个亏,就跟铁牛扭打到了一起。


    又给贺庆梅看见了。


    贺庆梅一向是帮亲不帮理。


    铁牛叫叶欢姐姐,她也喊叶欢姐姐,那她跟铁牛就是一家人。


    而且今天早上叶欢还特意交待她,叫她看着铁牛,不要被人欺负了。


    叶欢前脚刚交待过她,后脚铁牛就给人欺负了,贺庆梅肯定不答应啊,二话不说就就下场了。


    两人打一个,团结一致的把二蛋给揍了一顿。


    杨苗苗在办公室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贺庆梅和铁牛正骑在二蛋身上,一人骑着背,另一个骑着腿,把二蛋揍的嗷嗷直叫。


    她赶紧把仨人拉开了,“怎么打人呢,还两个打一个?”


    就把仨人叫到了办公室,“你们三个,为什么打架?”


    铁牛,“他骂我姐姐。”


    贺庆梅,“他打我弟弟。”


    杨苗苗,“……”


    二蛋这时候才知道铁牛为啥打他,他哪敢承认骂了叶欢,所以是一问一个不吱声儿,看到胡婆子来了才开始嚎。


    叶欢问二蛋,“你骂我干什么?”


    二蛋不服气道,“我奶……”


    刚说了这俩字,就被胡婆子捂住了嘴。


    胡婆子想叫她闺女胡秀贞进食品部,求到了叶欢这里,叶欢没帮她,还把二蛋的手背都打红了,胡婆子气不过,在家里就骂了叶欢几句,骂叶欢是个烂娃子。


    她是当着二蛋的面骂的,所以今儿个二蛋听到杨苗苗提到叶欢,就有样学样的也骂叶欢。


    叶欢打过他嘛,他手背疼了好长时间。


    胡婆子也就敢背地里骂叶欢几句,当着叶欢的面,她可是一个字都不敢骂。


    还把锅都扣到了二蛋身上,对着二蛋,抬手就是一巴掌,“这孩子,咋还学会往奶□□上扣屎盆子了,我啥时候骂过人叶知青了,来了学校不学好,净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学坏!”


    一手捂着二蛋的嘴,一手揪着二蛋,骂骂咧咧的走了。


    叶欢也领着贺庆梅和铁牛从杨苗苗办公室出来了。


    贺庆梅一出来就对铁牛说,“以后在学校谁再打你,你跟我说,我保护你。”


    铁牛,“我是男人,我才不要你保护。”


    贺庆梅,“我是将军……”


    铁牛嗤之以鼻,贺庆梅又改了口,“我长大以后是将军!”


    ……


    刚才还并肩作战的两人,又开始掐了起来。


    叶欢由着他俩闹。


    到去农场的路口,贺庆梅跑着回部队家属院了,叶欢跟铁牛回后胡村。


    刚到村口,远远的看到家门口蹲着个人,离的远,看不大清,只能看出是个男人。


    叶欢,“铁牛,你去看看谁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铁牛已经跑了过去。


    看样子,是认出那人是谁了?


    那人看到铁牛过去,已经站了起来,看身形,个头不低,就是瘦的可怕,而且还佝偻着腰,看着还怪吓人的。


    看到铁牛,那人激动的就想伸手去拉铁牛,被铁牛一下甩开了。


    叶欢快步走了过去,把铁牛护到了身后。


    这人身形瘦,脸看着更瘦,眼窝都凹进去了,而且胡子拉碴的,头发也长,肯定是好长时间都没剃头了,看着就跟野人似的。


    刚才离的远看不清,走的近了才看清,他身上穿的衣裳,又脏又破,都看不出来原来是啥颜色的了。


    身上还一股酸臭味,离的近了呛的人恶心想吐,叶欢嫌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离他远一点。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是又问了一句,“你谁啊,你来干啥?”


    胡保国看看叶欢,长的怪水灵,就是不认识,问叶欢,“我是铁牛他爹,你是谁呀?”


    叶欢,“哦,你是铁牛他爹啊,你不是跟人跑了,都说你已经死到外面了,你咋又回来了?”


    胡保国被噎了一下。


    这两年他在外头是吃尽了苦头。


    他是跟李秋玲跑了,还不是因为李秋玲勾引他!


    勾引他在前,怂恿着他跟她一块儿私奔在后。


    两人也没有介绍信,也不知道去哪儿。


    他想起他还在砖窑厂的时候,听人说大岭山那儿招煤窑工,不要介绍信,只要过去就收。


    他就带着李秋玲去了大岭山,确实是不要介绍信,男的过去就能下井,如果是两口子,还给安排一间屋住。


    他跟李秋玲就在大岭山安顿了下来,他下井,李秋玲就在家里待着,洗洗衣裳做做饭。


    干了没多长时间他就吃不消了。


    以前他觉得在砖窑厂干活就算苦的了,哪知道下井比在砖窑厂苦百倍。


    而且在砖窑厂干活,到点了还能下班,可下井挖煤,下去一趟,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上来,长的话,一个多月才能上来。


    在矿洞里,腰都直不起来,还要时时担心会不会塌方被埋到里面。


    他就有点埋怨李秋玲,如果不是李秋玲,他哪用受这种罪!


    李秋玲,“你这会儿又开始怪我了,你只当我在这儿过的好?天天吃不完的煤灰,想买个东西都没地儿买,你再看看这间屋,四下漏水,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早知道你这么窝囊,我当初为啥要跟着你一块儿出来?”


    以前她也是真心爱这个男人,觉得这个男人哪哪儿都是好的。


    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嫌弃。


    邋里邋遢不说,还动辄发牢骚埋怨她。


    而且下了井就十天半个月的才回来,留她一个人住在这小破屋里,啥都得自己干。


    胡保国在井下累死累活的,上来又被李秋玲埋怨,登时就火了,“是我叫你跟我跑出来的?还不是你,一天到晚的念叨,想跟我一块儿过日子,如果不是你念叨,我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歇着呢,水芹把洗脚水都给我端过来了,你给我端过一回洗脚水吗?”


    李秋玲一听就炸了,“你媳妇好,你还不要她,你这不是贱吗?”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为自己不值,然后打了起来,被人好说歹说的给拉开了,李秋玲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胡保国也懒得去找她,反正四周都是山,除了这个窝,她也没地儿可去。


    哪知道李秋玲一夜都没回来。


    后来不回来就成了家常便饭,还是有个矿工偷偷跟他说,“你媳妇跟矿长好上了,你下井的时候,她就没回来过,都是住在矿长那儿。”


    胡保国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当时就想拿刀把那对狗男女给剁了。


    可最终他也没敢剁,心里还安慰自己,反正李秋玲又不是她正儿八经的媳妇,就算她跟矿长勾搭上了,也不算给他戴了绿帽子。


    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着回家。


    还没等到他走,煤矿就出事了。


    这是个私人小煤矿,一个国营煤矿的矿长,以国营煤矿做掩护偷偷开的,安全措施不到位,出了人命,闹大了,被上头查了,他们这些没介绍信的,都被当成盲流抓起来了,先是送到一个农场劳动改造,后来又被送到收容所遣返回来了。


    他受了不知道多少罪,最算是回来了。


    他刚回来就听说,柳水芹现在去农场上班了,还是食品部的组长,一个月工资有四五十块呢。


    他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至于眼前这个女同志,他想起来了,刚才有人跟他说过,是一个女知青,是租住在他家的。


    住就住呗,反正是给钱,就算他回来了,也不会把她赶走。


    就是一个外人,胡保国也没把叶欢放在心上,也没接叶欢的话,对铁牛说,“家里咋还锁着门,你有钥匙的吧,有钥匙就把门打开,叫我先进去喝口水。”


    铁牛没动。


    胡保国,“你没钥匙啊,没钥匙去把你娘叫过来,就说我回来了,我还没吃饭呢,叫她赶紧回来给我做点饭吃。”


    叶欢看铁牛现在的样子,怕是会拿刀砍胡保国,她就给铁牛使了个眼色,叫他去农场跟柳水芹说一声。


    毕竟这事,旁人还真插不上手。


    铁牛握着拳头,瞪了胡保国一眼,然后跑了。


    胡保国喊他,“你先把门打开再去喊你娘!”


    见铁牛没理他,跑远了,又问叶欢,“你有钥匙的吧?”


    叶欢掏出钥匙开了栅栏门,胡保国跟着进去了。


    叶欢又开了自己住的那间屋的门,胡保国就不好再跟着了,问叶欢,“你有没有正屋的钥匙,有就先给我开门,我先进去歇歇脚。”


    他现在只想赶紧躺在床上好好歇歇,现在他才体会到,哪都没有自己的家好。


    叶欢,“我有啊,但钥匙是水芹嫂子给我的,我又不知道她叫不叫给你开门,你还是等她回来吧。”


    胡保国,“这是我自己家,她咋会不叫给我开门,你把钥匙给我。”


    叶欢没搭理他,把门一关,把他关到了外面。


    在自己家,竟然被一个外人关到了门外,胡保国气得就要推门进去,叶欢在屋里说,“这屋子是我租的,我是给了钱的,你如果不经我允许进来,我就喊人说你耍流氓!”


    胡保国,“……”


    调戏妇女,对妇女耍流氓,可是要被抓到公安局的。


    他不敢进了,嗓子渴的能冒烟,可连一口水都没找到,而且院子里也没个凳子,他只好靠着墙根蹲下了,心里恨恨的想,等到柳水芹回来了,就叫她把这个姓叶的赶出去。


    胡保国想着,柳水芹知道自己回来了,不得赶紧往家赶。


    等见了她,自己要不要给她认个错?


    心里就有些纠结,主要他拉不下这个脸。


    不过呢,跟李秋玲私奔这事儿,虽说都是李秋玲勾引的他,可他也确实鬼迷心窍的上了李秋玲的当。


    所以在收容所的时候,他就跟李秋玲断了。


    反正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李秋玲了。


    等会儿见了柳水芹,如果她心里怨恨他,他就拉下脸儿给她赔个不是,叫她说上几句,他再给她下个保证,以后跟她好好过日子。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能不犯个错呢。


    胡保国笃定柳水芹顶多哭着数落他几句,所以很淡定的等柳水芹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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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  ? 第 52 章


    ◎总算是把人等来了◎


    胡保国蹲在墙根左等右等, 被太阳晒得都快冒烟了,总算是把柳水芹等回来了。


    不过柳水芹不是一人回来的,她身边还跟着个妇女, 年龄比柳水芹要大些, 看着象是个干部。


    胡保国想了半天才认出是谁, 农场的妇女主任孙爱芳。


    孙爱芳来干啥?过来帮着柳水芹给他做思想工作,叫他以后跟柳水芹好好过日子?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柳水芹身上了。


    他惊讶地发现柳水芹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柳水芹,性子太过温和,都是他说啥就是啥,而且走路还总爱低着个头, 那样子,生怕不小心踩死蚂蚁一样。


    性子温和是好, 一般不会跟他吵架, 就是吧, 时间长了就有点厌烦了,总觉得少了点味儿。


    李秋玲就跟柳水芹不一样, 李秋玲性子有点泼, 但她泼的恰到好处, 温情起来似水, 性子上来了张口就咬他。


    他还挺享受的,觉得比柳水芹这种温吞水强多了,反正跟李秋玲在一块儿,一直都有新鲜感,不象柳水芹, 一眼就能看到头。


    要不然, 他也不会舍下工作和老婆孩子跟李秋玲私奔。


    他原本以为, 他走了,柳水芹不得天天哭,把自己哭成一幅怨妇脸。


    结果却发现柳水芹却是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走路带风,看着特别精神。


    回头再想想李秋玲的样子,胡保国发现,柳水芹比李秋玲要耐看的多,而且李秋玲还水性扬花,男人睡了一个又一个。


    起码现在,李秋玲给柳水芹提鞋都不配!


    当初他咋就觉得柳水芹不如李秋玲呢?


    胡保国赶紧从墙跟儿站了起来,走到柳水芹跟前,激动地喊了一声,“水芹。”


    就想去拉柳水芹的手。


    柳水芹却冷着脸,把他的手甩开了。


    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呢。


    胡保国原本是想给柳水芹赔个不是的。


    可那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


    现在孙爱芳就在跟前站着,那个姓叶的知青也从屋里出来了,外面还来了几个看热闹的社员,这种场合下,他可拉不下脸给柳水芹赔不是。


    便对柳水芹说,“你去把屋门打开,有啥事咱俩进屋说。”


    就想拉着柳水芹进屋,又被柳水芹甩开了。


    柳水芹,“胡保国,你回来了正好。”


    胡保国听柳水芹这么说,心里正高兴,就听到了柳水芹的下一句,“胡保国,我要跟你离婚。”


    胡保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还掏了掏耳朵,然后不敢置信地问柳水芹,“你说啥?”


    柳水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跟你离婚,我已经去革委会打听过了,咱俩结婚的时候,也没扯结婚证,不用去革委会办离婚证,直接签个《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书》就行了,我把孙主任也喊过来了,叫她做个见证,而且我已经请过假了,咱俩现在就去镇上,把那份《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书》签了。”


    胡保国刚跟李秋玲私奔的时候,她成天哭,然后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想着是不是自己哪点没做好,所以胡保国才不要她了。


    现在她想明白了,不是她哪点没做好,而是胡保国就是个人渣,她做的再好,他也一样会跟破鞋乱搞。


    跟个人渣还过啥过?


    胡保国如果死在外头了,那就啥都省了,可万一胡保国又回来了呢?


    她多了个心眼,就去镇革委会问了下,得知象她和和胡保国这种情况,没扯结婚证,两人不用办理离婚,直接签个《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书》,解决结婚关系就行了。


    她心里就有了底,也做了其他准备,就等着胡保国回来。


    所以现在不是胡保国不要她,是她不要胡保国了!


    柳水芹的话,对胡保国不啻当头一棒,他都听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冲着柳水芹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你要跟你男人离婚,我就没见过象你这么不要脸的娘们儿,你在村里打听打听,哪个正经女人会跟自己男人离婚!”


    孙爱芳都震惊了,“胡保国,你都跟个寡妇私奔了,你竟然还有脸说水芹不正经!你这脸皮怕是得有二尺厚吧?”


    胡保国,“我是个爷们儿,娘们儿能跟爷们儿一样吗?”


    以前男人还三妻四妾呢。


    他只不过犯了个小错,上了李秋玲的当,不过他又没说娶李秋玲进门,更没说不要柳水芹了,现在他也算是浪子回头吧,结果柳水芹就因为这点小事,竟然要跟他离婚!


    李秋玲给他戴绿帽子,他都没这么愤怒和难以接受。


    毕竟李秋玲不是他正儿八经的媳妇!


    他这话孙爱芳却不乐意听了,“娘们儿咋了,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娘们儿过的不如意,照样能跟男人离婚。”


    胡保国,“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就算你是妇女主任,也不能插手我们两口子被窝里的事吧。”


    孙爱芳寸步不让,“我是妇委会主任,是所有妇女同志的娘家人,柳水芹同志的家事,我有权过问。”


    嘴皮子功夫,胡保国还真说不过孙爱芳,登时就被孙爱芳说的接不上话。


    柳水芹,“孙主任,你别跟他费口舌了,反正话我已经给他说到了,我跟他离婚,铁牛以后跟着我……”


    徐婆子听说小儿子回来了,激动的立马跑过来了。


    来的路上还想着,要在小儿子跟前狠狠告柳水芹一状,告柳水芹对她不孝顺,还拿刀砍她。


    最好是小儿子能揍柳水芹一顿。


    她兴冲冲的跑过来了,结果进门就听到了柳水芹这句话。


    柳水芹怕铁牛跟着胡保国学坏,所以想把铁牛带走。


    这话到了徐婆子和胡保国耳朵里,就是柳水芹以后要给铁牛找个后爸,指不定还会给铁牛改姓。


    徐婆子都惊呆了,一下忘了柳水芹拿刀砍她的事了,朝着柳水芹就扑了过去,“你个不要脸的,早就知道你勾搭上野男人了,还想把我孙子带走!”


    铁牛在柳水芹身边站着,见徐婆子要打柳水芹,低头朝着徐婆子撞了过去,把徐婆子撞的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到底是上了岁数,摔了这么一下,坐到地上就起不来了。


    胡保国这边,刚开始的那点儿愧疚和心虚都没有了,现在他只觉得丢脸和愤怒,也挥着拳头要去打柳水芹。


    叶欢见势头不对,上前两步把柳水芹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抬胳膊就要去接住胡保国这一拳头。


    不过没等她抬手,胡保国的拳头就被人抓住了。


    叶欢一看,是顾程。


    胡保国没顾程力气大,顾程抓着他,他半点动弹不得,挣都挣不开。


    顾程的样子很是凶狠,他手劲又大,胡保国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捏碎了,心里有点害怕。


    不过被柳水芹激起的愤怒最终占了上风,而且顾程是解放军,解放军是不允许打老百姓的,他胆子就肥了起来,对顾程说,“你放手,不放手我喊解放军打人了!”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就被人踹了一脚,他身体本就瘦弱,哪经得住这一脚,被踹出去能有一米远,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滚到墙边,被墙挡住才停下了。


    头还在墙上撞了一下,被撞的咚的一声。


    胡冬雷骂道,“解放军同志不打人,我胡冬雷能打,你个丢爷们儿脸的狗玩意儿。”


    徐婆子尖叫道,“他是你叔,你敢踢他,不怕老天劈了你!”


    众人都很是无语:都出了五服了,胡保国算胡冬雷哪门子的叔?而且胡冬雷可是连自己的亲叔都敢砍,你胡保国算哪根葱?


    胡冬雷眼一瞪,“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打?”


    徐婆子信,所以立马闭嘴了。


    顾程过去拉起叶欢的手,问她,“他没打着你吧?”


    叶欢,“没有。”


    就胡保国那痨病样,她动动小手指就能把他揍得哭爹叫娘!


    徐婆子见胡保国吃了亏,她也没胆再去打柳水芹,骂胡冬雷也不敢骂,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柳水芹看都没看她一眼,对顾程说,“顾营长,今天是做不成饭了,你带欢欢去她姑姑那儿吃点吧。”


    顾程本来就是来接叶欢去吃饭的,不过不是去叶永珍那儿,是去他那儿吃。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他跟叶欢就这么走掉怕是不大好。


    因为不管是胡保国还是徐婆子,一看就是那种无赖,顾程担心柳水芹应付不了他们两个。


    胡冬雷,“你们走吧,有我在这儿呢,我看哪个王八蛋敢动水芹嫂子一根手指头。”


    胡冬雷一边说一边活动着指关节,指关节被掰得咯吧直响。


    再配上他那幅二愣子样,还真把胡保国和徐婆子吓住了。


    胡保国是咋也想不到,这咋又扯上胡冬雷了?


    胡冬雷可是个二愣子,他连他亲叔都敢拿刀砍,还有啥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既然胡冬雷这么说了,顾程就拉着叶欢走了。


    胡冬雷在这儿比他在这儿强,他是解放军,不能随便打老百姓。


    而且如果他在这儿,胡冬雷揍胡保国的时候,他是拦还是不拦?


    所以干脆走人。


    他走了,随便胡冬雷怎么揍胡保国,反正他又看不见。


    出了柳水芹家,叶欢才长出了一口气,拉着顾程的胳膊摇了摇,“他敢说你打他,刚才如果不是胡冬雷过来,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顾程心里一暖,握住了她的手,问她,“如果他俩离婚了,水芹嫂子怕是在这儿住不下去了。”


    房子是胡保国的,柳水芹如果跟胡保国离婚,胡保国肯定会把她撵出去。


    除非柳水芹愿意离婚不离家。


    但看柳水芹现在的态度,她是肯定不愿意的。


    所以柳水芹肯定会从这里搬出去,大概率是搬回娘家。


    她娘家是前胡村的,家里有一个哥,早就成家了。


    如果柳水芹搬回娘家,叶欢不可能也跟着搬过去。


    到时候,叶欢只能再搬回知青点。


    叶欢又不愿意在知青点住,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搬到柳水芹家。


    顾程说完就看着叶欢,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他想早点跟叶欢结婚,说不定这次是个机会。


    如果叶欢跟他结婚,就可以住到他那里了。


    他就有家了!


    一想到他跟叶欢的小家,他就有点激动,心里想着,叶欢会发愁以后住哪儿的吧?


    叶欢却乐呵呵,“水芹嫂子早就向场部申请住房了,她如果跟胡保国离婚了,她的住房申请肯定很快就批下来了,水芹嫂子说如果房子批下来了,还叫我跟她一块儿住,这样我离你又近一点了,你高兴不高兴?”


    柳水芹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知道未雨绸缪,早早的就向场部递交了住房申请。


    不过场部那里的惯例,是不管谁申请住房,只要不是要的很急,都会压一压。


    但是,如果柳水芹跟胡保国离了婚,没地方住了,场部肯定很快就会把她的住房申请批了。


    柳水芹现在可是食品部的骨干啊。


    所以叶欢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没地方住。


    顾程,“……高兴。”


    两人说着话到了部队家属院。


    叶永珍一看到叶欢,就过来问她,“铁牛他爸真回来了?”


    这消息传的可真快啊,刚刚才发生的事,这一转脸都传到部队家属院了。


    叶欢点了点头,“回来了。”


    叶永珍骂道,“竟然还有脸回来,他咋没死在外面!”


    骂了一阵子胡保国,又问叶欢,“眼下柳水芹是个啥打算,不会是还继续跟他过日子吧?”


    隔壁屋一个大婶从屋里探出头接话,,“不继续过日子还能咋地,总不能跟他离婚,多丢人,以后铁牛说媳妇都说不上,还是凑和着过吧,一辈子,一晃眼就过去了。”


    叶永珍,“跟他继续过日子才丢人,狗改不了吃屎,这回他能跟李秋玲跑,下回他就能跟王秋玲,赵秋玲跑。”


    大婶,“柳水芹以后盯紧点呗,还能咋样?”


    说到底还是柳水芹没本事,连自家男人都管不住。


    叶永珍,“盯个屁,天天盯着,不得把人憋屈死,这要换了我,麻溜把婚离了,以后他爱跟谁跑跟谁跑。”


    大婶叹了口气,“离了婚的女人,又没有钱,可怎么活?”


    她这是把柳水芹代入到了自己身上了,她跟着男人,又没个收入,吃穿住都靠自己男人,如果跟男人离婚了,别说养孩子了,自己都养不活自己。


    叶永珍,“人柳水芹现在一个月工资四五十,还能养不活她跟孩子?”


    这倒也是,她都忘了,这女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人柳水芹现在可是月月拿工资,而且工资还不低,就算跟铁牛他爸离婚了也饿不死。


    婶子就问叶欢,“柳水芹真要跟铁牛他爸离婚?”


    虽然柳水芹说了要跟胡保国离婚,但这事毕竟还没有摆到明面上,叶欢也不方便往外说,就说还不知道柳水芹是啥想法。


    叶永珍,“不说那个狗东西了,说了就气的慌,你还没吃饭吧?”


    顾程在自己屋里接话,“我买了菜,正在做。”


    叶欢,“姑,那我去摘菜。”


    叶永珍,“去吧。”


    以后过成一家子了,就得这样,两个人你心疼我,我心疼你,日子才能越过越热乎。


    顾程这次是从部队后勤上买的菜。


    后勤都是从农场采购的,基本上都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鲜嫩嫩,水灵灵,拿过来的时候,小白菜上还挂着水珠。


    饭很快就做好了,鸡蛋西红柿,蒜香茄子,清炒小白菜。


    还有一小碟酸长豆。


    叶永珍接到家里的电报,说是她娘身体不大好,吓得她跟贺世强赶紧带着贺庆梅回家了。


    幸好是有惊无险,她让贺世强先回来了,自己带着贺庆梅又在家里多住了段时间,等她娘身体完全好了才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把她娘腌的一坛子酸长豆拿过来了。


    叶永珍,“坛子里的老汁,是我小时候就有的,我倒了一罐头瓶带回来了,下回就用这老汁腌,腌出来的不苦。”


    酸长豆又酸又辣,叶欢好这一口,因为这段时间,顾程经常做饭嘛,叶永珍就把酸长豆分了一半,给了顾程,叶欢啥时候来吃饭了,就切上一小碟。


    上次去省城大比武,回来的时候,顾程买了个电风扇,吃饭的时候就不用再开着门了,想怎么投喂,就怎么投喂。


    不过现在投喂的那个人,大多数时候是顾程。


    叶欢被塞成了小松鼠,眼睛圆圆的,嘴巴鼓鼓的瞪着他。


    自己对象怎么会这么好,忍不住就想亲亲,摸摸。


    叶欢瞪了他一眼,“吃饭。”


    更想亲了,但还是忍住了,“好。”


    叶欢因为担心柳水芹,吃过饭就回农场了。


    顾程不放心,陪着她一块儿去了。


    正好碰到孙爱芳。


    孙爱芳,“叶知青,下午你跟胡老师请个假,跟水芹一块儿搬到农场住。”


    叶欢,“我今儿个歇班,不用请假,水芹嫂子的房子批下来了?”


    孙爱芳,“场部特事特办,已经批下来了,水芹下午就跟胡保国去签《证明书》,签好你们就搬家。”


    柳水芹这次是铁了心要跟胡保国离婚,胡保国咋能答应。


    婆娘要离婚,整个后胡村,他是第一个,他觉得脸上没光。


    再一个,他听说柳水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有四五十,这些钱,他以后就算不干活,也不愁吃喝。


    现成的摇钱树,他肯定得搂紧喽,所以说啥都不离。


    柳水芹也不跟他急,“你不离是吧,行,那一会儿我就去趟革委会,举报你搞破鞋,你就等着坐牢吧。”


    胡保国跟李秋玲私奔的事,早已人尽皆知,更何况他和李秋玲还一块儿被当成盲流抓了,公安局有案底。


    所以柳水芹一举报一个准。


    没人举报,上头一般不大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果有人举报,他肯定得被抓去坐牢。


    胡保国,“我去坐牢,你就不怕铁牛以后说不上媳妇?铁牛不得恨死你!”


    柳水芹平静道,“铁牛如果因为这个恨我,他就不是我儿子。”


    她肯定是爱铁牛的,可她现在也想开了,她不想因为儿子就委屈求全。


    一辈子憋憋屈屈的活着,她怕是都活不到铁牛娶媳妇儿那一天。


    而且,她现在能挣钱,只要有钱,她不信以后铁牛会娶不上媳妇。


    胡保国还在垂死挣扎,“水芹,咱不闹了,我是真知道错了,我也给你赔了不是了,我保证,以后别的娘儿们,我看都不看一眼,咱俩以后好好过日子……”


    “咣”的一声,一把菜刀在他眼皮子底下闪了一下,然后砍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砍进去能有一寸深。


    胡保国吓得身子一哆嗦,板凳一滑,一个没坐稳就摔到坐地上了。


    柳水芹脸上倒是很平静,“你不离婚也行,就是有件事,我先给你说一声,就是我现在脑子有点不正常,夜里容易发癔症,一发癔症就爱拿刀,你有心理准备,到时候别吓着你就行。”


    胡保国,“……”


    他能不害怕吗!


    半夜三更的,一睁眼,柳水芹拎着把刀在他跟前晃……


    这还是轻的,起码他醒了,万一他正睡着,柳水芹拿着刀,再给他脖子上来一刀……


    也可能是柳水芹故意吓唬他,但他不敢冒这个险,风险太大,弄不好小命就丢了。


    胡保国被柳水芹吓住了,也看出这婆娘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


    一咬牙,对柳水芹说,“你跟我离婚也行,这屋子是我盖的,离婚了,这个家你是不能再住,你就得给我从家里滚出去。”


    他是笃定柳水芹跟他离了婚没地方住。


    柳水芹不可能回娘家,她回娘家住一两天还行,如果长时间住,她哥嫂肯定容不下她。


    想跟他离婚?行,离了婚,就等着睡大街吧!


    哪知柳水芹都不带半点犹豫的,“行,只要你签了字,我立马搬出去。”


    胡保国在摇钱树和坐牢或是掉头之间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跟柳水芹去了趟镇上,两人在《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书》上按了手印,算是解除了两人的夫妻关系。


    叶欢和孙爱芳过去的时候,胡保国正往外赶柳水芹,“这屋子里的家当可都是我挣钱添置的,一件你都不能带走。”


    胡冬雷嗤了一声,“一堆破烂,当谁稀罕,嫂子,一会儿我就给你送一床新铺盖。”


    婆娘要跟自个儿男人离婚,这可是后胡村的头一例,院子里里外外围的都是人。


    好些妇女还在劝柳水芹。


    “水芹你跟他闹啥呀,他人也回来了,也给你下了保证,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就是,好歹人已经回来了,只要他还知道回家,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跟铁牛的。”


    “要我说,这女人就不能自个儿挣钱,挣了钱就看不上男人了,如果她还跟以前一样,靠保国养活,你看她敢离婚?”


    “那以后谁家的媳妇,可得看固点,也别想着叫她出去挣钱了,别钱挣到了,媳妇也跑了。”


    ……


    不管旁人说啥,柳水芹都当没听见。


    她今天只想跟胡保国断个干净,彻彻底底的断个干净。


    她怕胡保国和徐婆子动叶欢的东西,所以把叶欢那间屋的门给锁上了,见叶欢来了,才把门打开了,“欢欢,你自己的东西你收拾一下,一会儿叫冬雷一块儿拉走。”


    叶欢答应了一声,就去屋里整理自己的东西,徐婆子一看,跟着就过去了,她是怕叶欢带走家里的东西。


    顾程看了她一眼,徐婆子嘴里嘀咕了一句,“那屋里原先都有啥东西,我可是记的清清楚楚,你拿的时候可得看清了,不是你自个儿的,你不能拿。”


    嘴里嘀咕,却是不敢再跟着了,眼光却是不住的朝着那边儿瞟。


    这是叶欢第二次搬家,第一次只有她和赵平涛,赵平涛帮她扛着铺盖卷,她和铁牛拿着鸡零狗碎的东西。


    这一次都不用她动手,东西是顾程帮她收拾的,也不用她自己拿,胡冬雷从大队借了辆平板车,把柳水芹和叶欢的东西都放到了平板车上。


    平板车上大部分都是叶欢的东西。


    除了几身衣裳,别的,胡保国说都是他挣的钱买的,盯着都不叫柳水芹带走。


    柳水芹自己也不想要,断就断个干净。


    对这个家,柳水芹已经没有丝毫的留恋,收拾好后招呼铁牛,“走吧。”


    胡冬雷在前面拉着平板车,铁牛在后面推着车。


    徐婆子不甘心铁牛就这么跟着柳水芹走了,在后面喊铁牛,“铁牛,你要跟你娘走了,奶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孙子。”


    铁牛头都没回。


    胡保国对徐婆子说,“你拦他干啥,就算他跟着他娘,他也姓胡。”


    打从一开始,胡保国就没想过跟柳水芹争铁牛。


    他的算盘打的精明:柳水芹带着铁牛,肯定不容易再嫁,她以后挣的钱,肯定都是铁牛的。


    儿子还是他的儿子,还不用他养,他多省心,等以后他老了,儿子照样得给他养老。


    农场分给柳水芹的房子就在陈凤娥隔壁。


    这套房原来是农场一个老职工住着,老职工退休了,他有个儿子在省城工作,前不久被他儿子接走养老了,以后也不回来了,走之前把这套房子退了,这不正好空出来给柳水芹住。


    房子一批下来,孙爱芳就叫人帮着去打扫了,路上跟柳水芹和叶欢说,“屋子里柜子,床,桌子,板凳都有,一会儿我再从食堂借一套锅碗瓢盆,你们先用着,啥时候买来新的了,再还给食堂,铺盖……”


    胡冬雷,“我家里有新的,一会儿我就送过来。”


    他跟连艳梅结婚的时候,做了三床新铺盖,他俩只用了一床,剩下两床一直闲着,正好拿过来给柳水芹盖。


    柳水芹眼眶有点红,脸上却是笑的,“行,回头我置办新的还你。”


    很快就到了,大门有点窄,平板车进不去,胡冬雷就把车停在外面了。


    叶欢去搬东西,顾程没让她搬,“你去看看住哪个房间,我把你的东西搬进去。”


    家属院的房子跟柳水芹原来住的房子一样,都是三间正屋,两间西屋。


    叶欢进去看了看,正屋和西屋都有床,就对顾程说,“我还住西屋。”


    顾程就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西屋。


    陈凤娥听到动静,也过来帮忙。


    不大功夫,就把东西都归置好了。


    陈凤娥见柳水芹连个碗都没带过来,还从自己家里拿了一套,对柳水芹说,“你买了新的,这些你再给我。”


    倒是省了孙爱芳去食堂拿了。


    农场家属院早就通了电,叶欢拉开电灯,屋子里亮堂堂的,她心里美滋滋,以后再也不用趴在煤油灯下看书了。


    不管是跟胡保国离婚,还是申请房子,搬家,胡冬雷还有孙爱芳他们都出了大力。


    如果没有他们帮着,她跟胡保国离婚不会这么顺利。


    柳水芹就想置办一桌席面,好好谢谢他们。


    孙爱芳爽快道,“这酒席我们肯定来吃,就当是祝贺你开始新生活了。”


    日子就定在了这个星期天。


    星期天。


    叶欢睡醒后,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声音不大,听着象是柳水芹和陈凤娥。


    叶欢穿上衣裳开门一看,果然是她俩。


    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长的枝繁叶茂的,树上已经挂满了小石榴,象是缀着一个个绿宝石。


    柳水芹和陈凤娥在石榴树下摘菜,听到开门声,都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陈凤娥,“我们俩说话把你吵醒了吧?”


    叶欢,“我自己睡醒了。”


    柳水芹笑道,“她睡性大,她想睡了,谁也吵不醒她。”


    语气亲昵,就象是在说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陈凤娥,“睡性大的人有福气,不象我,可能是上了年纪,老了,白天干活再累,有时候夜里也睡不着。”


    柳水芹,“你也才四十多岁,哪里就老了。”


    两人又开始讨论起女人的年龄,看样子,俩人还是很投缘的。


    叶欢洗漱好,帮着一块儿摘菜。


    柳水芹说要请客,胡冬雷说帮她买菜和肉。


    柳水芹知道胡冬雷有路子,就全权交给他了。


    这不胡冬雷一大早就把东西都送过来了,厨房的案板上都已经放满了,买了一大块肥肉,肥膘足有二指厚。


    还有一只活鸡,一条鱼和其他蔬菜。


    吃过早饭,叶永珍他们都陆陆续续过来了,食品部也来了几个,都是跟柳水芹比较要好的。


    妇女多的地方就热闹,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贺庆梅跟只撒欢的小狗似的,院里院外的蹦跶,不大功夫,身后就跟了好几个孩子,听她发号施令,俨然一个孩子王。


    叶永珍被她吵的脑仁疼,拍了她一巴掌,“领着他们几个出去玩去,别在院子里乱跑,一会儿再撞了你艳梅姐。”


    贺庆梅领着几个孩子跑出去了。


    叶永珍她们几个的话题就落到了连艳梅的身上。


    连艳梅刚刚查出来怀孕了,本想帮着一起摘菜,结果被叶永珍赶到了一边。


    柳水芹给她搬了个凳子放到了荫凉地儿,对她说,“这么多人呢,轮不到你干,你就在这儿坐着听我们说话。”


    连艳梅只好在一旁坐下了。


    她比结婚前胖了点,脸色也红润了些,一看就是生活过的很舒心。


    叶永珍问她,“连知青是5月结的婚吧?”


    连艳梅,“5月28。”


    结了婚的妇女凑到一块儿,荤话满天飞,连艳梅一开口,胡冬雷就被调侃上了。


    “结婚仨月就怀上了,人胡冬雷就是有本事。”


    “憋了二十来年了,跟馋猫似的,不得天天搂一块儿。”


    “你刚结婚的时候,你男人不也是这样,都恨不得不下床……”


    ……


    一片吃吃的笑声,连艳梅被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叶永珍提高了嗓门,“说啥呢,我家欢欢还在这儿呢。”


    “不要紧,叶知青跟顾营长也快结婚了吧,早点知道,早有个思想准备。”


    ……


    连艳梅这个已婚人士都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拉着叶欢去屋里了。


    叶欢忍不住摸了摸连艳梅的肚子,平平的,啥感觉都没有,问连艳梅,“咋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连艳梅,“才刚刚怀上,要是现在就能看出来,不成怪物了。”


    说完问叶欢,“你跟顾营长,定下来啥时候结婚了吗?”


    叶欢,“我妈不想让我那么早结婚,可他又想早点结,我俩就暂时定了个时间,明年年底。”


    连艳梅,“迟早都是要结婚的,早点结也好,我跟你说,结了婚跟不结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叶欢,“咋不一样?”


    连艳梅,“结了婚就觉得有了倚靠了,心里就踏实了,别的不说,如果你一个人,你想喝水了,你不得自己去倒?可如果结了婚,你想喝水,自个儿又不想动,另一个人就把水给你送到嘴边了。”


    想喝水了有人帮着倒,白天干活累了,夜里有人帮着按摩,冷了有人搂,热了有人给扇扇子。


    她是家里的老大,来插队后又是知青队长,从来都是她照顾别人,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被人照顾是什么感觉。


    现在她知道了。


    她现在是幸福的,也希望叶欢能象她一样幸福。


    厨房里已经噼噼啪啪的开始烧菜了,今儿个是叶永珍主勺,孙爱芳她们几个也都一展身手,烧了自己的拿手好菜。


    人多,三下五除二的,就置办出一桌席面。


    陈凤娥嫌桌子太小,把自己家的大圆桌子给搬过来了,热菜冷菜,摆了满满一桌。


    胡冬雷还拿了一瓶酒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


    柳水芹端着碗就站起来了,“多亏了你们,我跟胡保国才顺顺利利的把婚离了,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但你们的好,我心里都记着,这个酒,是我敬你们的!”


    说完,把手里的酒喝了。


    她是头一回喝酒,喝完那点酒,眼圈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被酒辣的,还是哭了。


    除了连艳梅,其他人也都端着喝了。


    叶欢还没喝过酒,端起来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太辛辣了。


    正要放下,手里的碗就被人拿走了,扭头一看,是顾程。


    顾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碗里的酒喝了。


    柳水芹一看顾程来了,喊铁牛,“去给顾营长搬个凳子过来。”


    铁牛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到了叶欢旁边。


    顾程在叶欢旁边坐下了,叶欢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几个妇女说的荤话,脸上就有点热,手却是摸过去捉到了顾程的手,然后被顾程紧紧握住了。


    南州无线电三厂。


    下班的铃响了,叶青跟另一个仓库管理员打了个招呼,然后从仓库出来了。


    刚出来,迎面碰到了厂采购科科长周大庆。


    周大庆也看到她了,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下班了。”


    叶青只是个仓库管理员,还是临时的。


    而周大庆是厂里的采购科科长,他这个位置,可是仅次于厂长。


    而且谁不知道,采购科科长,是个肥差。


    两人在厂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平时周大庆见了她,都不带搭理的。


    而且叶青觉得,周大庆应该都不认识她。


    可今天周大庆却主动跟她打招呼,而且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


    叶青心里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嗯下班了,周科长还在忙啊。”


    周大庆,“忙,过段时间还得出差,出差前手头的工作得干完,要不然,等出差回来,得积攒一大堆的工作。”


    叶青知道周大庆肯定是有什么事找她,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刻意的过来跟自己搭话。


    所以场面话说话了,她也没急着走,等周大庆往下说。


    周大庆咳了一声,然后问叶青,“叶同志,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叶青立马就猜出来周大庆找她干啥了。


    周大庆媳妇脑子里长了个瘤子,看了好几个医院都没治好,上周死了,他肯定是想再娶一个,估计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有个妹妹,还长的很漂亮,所以这是打上叶欢的主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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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 第 53 章


    ◎救命稻草◎


    爱人刚死, 说起来还尸骨未寒呢,周大庆就张罗着找新的了。


    就算是叶青,心里也是很看不起这种人的。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鄙视一下。


    表面上还是很快的回了周大庆, “我是有个妹妹, 她叫叶欢, 不过今年春天的时候下乡插队了,是去的西省的江平市,好象是江平市下面的一个农场。”


    周大庆,“她今年多大了?”


    叶青,“比我小一岁,18。”


    周大庆, “下乡插队可是苦的很,她这么小, 多遭罪。”


    叶青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时政策有要求,没工作又没结婚的, 都得下乡。”


    周大庆想了想, 索性跟叶青直说了, “我跟你直说吧, 你也知道,我爱人前不久去世了,我心里挺难受的,她毕竟跟着我快二十年了。”


    叶青干巴巴地说了句,“人死不能复生, 周科长节哀。”


    “说的是, 人死不能复生, 日子该过还得往下过,以后我家里也不能没个女人,而且她走的时候也是一再的跟我说,叫我再找一个,我听说你妹妹性子挺好的,所以想跟你妹妹交往交往,如果彼此都觉得合适的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肯定是要互相关照的,有些事情,那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叶青心里腹诽,说啥她妹妹性子好,还不是听说叶欢长的漂亮,如果叶欢是个丑八怪,就算是对他百依百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叶青心里有些矛盾,又不能对周大庆明说,想了想,对周大庆说,“周科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件事,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我得回家跟我爸我妈说一声。”


    周大庆,“这是肯定的,父母还在,肯定要征得他们的同意,我也不急,说实话,现在给我介绍对象的也不少,我这边也一直相看着,两人得一块儿生活几十年呢,总得找个自己合意的是吧,那我不耽误你下班了,回见啊。”


    叶青,“那周科长,你忙。”


    叶青正要走,又被周大庆喊住了,“过几天我去北省出差,正好路过江平,你家里要给你妹妹捎带东西吗,捎带的话我拐过去一趟,反正是顺路。”


    其实是他想去相看叶欢。


    他没见过叶欢,只是听人说叶欢长的很漂亮。


    听说的总不大可靠,慎重起见,他还是想亲自相看相看,叶欢是不是真象大家说的那么漂亮。


    他现在有权又有钱,肯定是想找个自己特别合意的。


    叶青,“我回去问问我爸妈。”


    周大庆,“那我等你的回信儿。”


    周大庆走了,叶青满腹心事的回了家。


    心里装着事,做饭的时候都有点走神,接水的时候,一盆水都接满了她都没察觉。


    陈永庆看见了,过去把水龙头给关了,问她,“你怎么回事,咋魂不守舍的?”


    叶青,“有人看上叶欢了,下班的时候拦着我,跟我说了。”


    陈永庆就是一愣,“咱们厂里的,谁啊?”


    “周大庆。”


    整个无线电三厂,有谁会不知道周大庆!


    陈永庆想也不想就跟叶青说道,“那不行,周大庆都四十露头了,快跟咱爸一样大了,俩人年龄差太多了。”


    陈永庆心里还挺恶心周大庆的,刚死了媳妇就找新的,而且还想老牛吃嫩草。


    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了,都能给叶欢当爸了。


    叶青,“他看着可不显老,不知道的都说他只有三十来岁。”


    陈永庆,“再不显老,岁数也在那儿摆着,叶欢才多大,他都快比叶欢大两轮了。”


    陈永庆是就事论事,觉得周大庆比叶欢大太多,俩人不合适。


    叶青却觉得陈永庆是一直向着叶欢说话,她就有点生气。


    最开始的时候,李秀芬是想把陈永庆介绍给叶欢的。


    她总觉得陈永庆已经知道了这事。


    所以陈永庆帮着叶欢说话,她心里就不大痛快,对陈永庆说话,就带了点情绪,“你倒是会为叶欢着想,可你也不想想,叶欢现在去乡下插队,风吹日晒的,不知道都糙成啥样了,跟周大庆站一块儿,说不定比周大庆还显老呢。”


    陈永庆就不说话了,心里却是不相信叶青的话,叶欢比周大庆小那么多,就算是成天风吹日晒,也不可能比周大庆还显老。


    叶青见陈永庆不说话了,再加上想到叶欢这会儿指不定变成啥样了,她心里的气也就消了,缓和了语气对陈永庆说道,“叶欢想回来,眼下只有结婚这条路,我也一直替她在寻摸对象,可看来看去,还都没有周大庆的条件好,虽说周大庆岁数大了点,可岁数大了知道疼人,叶欢都被妈惯坏了,找个年轻的,哪个能受得了她那脾气,年纪大点,肯定会都会让着她,而且周大庆说了,叶欢跟他结了婚,他立马就给安排工作,哪个年轻人有他这个本事?”


    周大庆刚跟她说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不大乐意。


    如果叶欢真嫁给周大庆,周大庆肯定会给她安排个坐办公室的工作,那叶欢不就骑到自己头上了?


    可又架不住周大庆暗戳戳许下的好处。


    陈永庆现在只是个组长,他想升车间副主任,却一直没升上去。


    她呢,到现在还是个临时工,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转正。


    临时工没保障,说不定等不到转正,厂里就不叫她干了。


    周大庆虽然没有明说,可她听出来了,只要叶欢同意嫁给周大庆,周大庆就能把她转成正式工。


    给陈永庆升个车间副主任,也是周大庆一句话的事。


    反过来,如果她拒绝了周大庆,说不定周大庆会给她和陈永庆穿小鞋。


    她仔细权衡了一下,觉得叶欢嫁给周大庆,对她来说,是利大于弊。


    而且周大庆还有个儿子,比叶欢还大了一岁,对叶欢这个小妈怕是没啥好感,叶欢嫁过去了,指不定咋折腾叶欢呢。


    李秀芬是后妈,叶欢也当后妈,也算是女承母业了。


    这么一想,叶青心里就舒坦多了。


    陈永庆没她想的这么多,不过也觉得叶青的话有点道理。


    虽然心里还是膈应周大庆的岁数,不过叶欢又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也就是听听,成不成跟他关系也不大,所以就对叶青说,“这事儿你也做不了主,你还是回去跟爸妈商量一下。”


    叶青是肯定不会跟李秀芬商量的。


    李秀芬总觉得自己闺女长的好,总想挑个好的。


    以前张嫂子给叶欢介绍了那么多,她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一个都看不上。


    八成是想等机会攀高枝呢。


    也不想想,有钱有势还年轻的能不能看上叶欢。


    所以还是要先撇开李秀芬,跟叶勇国商量。


    叶勇国一听周大庆都四十露头了,而且还刚死了媳妇,儿子比叶欢还大了一岁,他也不同意。


    虽说他现在不大喜欢这个小闺女,可也不乐意小闺女嫁给个老头子。


    叶青就把对陈永庆说的那套说辞又搬出来说了一遍,最后对叶勇国说,“周大庆说,他下个月要去北省出差,刚好路过江平市,要不然先让他跟欢欢见个面,事先也别跟欢欢说破,等他俩见过面,再问问欢欢的意见,欢欢如果不愿意,这事儿就算了,如果她自个儿愿意,咱也没必要硬拦着。”


    叶勇国觉得大闺女说的有道理,但还有一点,他不大放心,对叶青说,“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妈说一声……”


    叶青打断了他的话,“我妈太挑,你跟她说了,她肯定不同意,我妈她想的太高了,要照她那个要求,欢欢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还是按我说的,先让欢欢跟周大庆见见面,到时候,欢欢自个儿愿意了,我妈总不能硬拦着不让欢欢嫁人。”


    如果是下乡前,叶欢肯定看不上周大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是被李秀芬娇养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冷不丁的跑到了乡下,还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累死累活的,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怕是早就跨了。


    现在的周大庆对叶欢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她肯定会抓住不放手。


    别说周大庆比她大二十来岁,就是大上三十来岁,只怕她也愿意嫁。


    嫁了人就能回城了,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嫁。


    叶勇国觉得还是大闺女考虑的周全。


    他一直都觉得李秀芬太挑了,当初是宁愿叫叶欢下乡,都不愿意从张嫂子介绍的人里挑一个跟叶欢结婚。


    张嫂子介绍的那几个,他也看了,也没李秀芬说的那么差。


    所以这事儿还确实不能跟她说。


    反正只是让叶欢跟周大庆见个面,最后成不成都听叶欢的。


    就对叶青说,“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等于是全权交给叶青了,他自己乐得省心,反正大闺女是不会害小闺女的。


    叶青琢磨了下,第二天去了采购科。


    周大庆正坐在办公桌前写材料,听到敲门声,一抬头,见是叶青,热情道,“进来。”


    请叶青在沙发上坐下了,还给叶青倒了杯水。


    叶青还是头一回到领导办公室来,有些拘谨,“周科长,你别忙活了,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周大庆在椅子上坐下了,“你说。”


    叶青,“周科长,我昨天回去问我爸妈了,他们也没啥东西要捎带的,就是不放心我妹妹,她下乡插队也有小半年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咋样,一直挺担心她的,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们过去看看她。”


    周大庆想着,八成也是想让叶欢相看他。


    他心里就有点不大高兴,就他这条件,还用得着相看吗?


    不过,反正他也是要过去的,就做个顺水人情吧,就满口答应了,“方便方便,就是拐个弯的事儿。”


    叶青,“那就麻烦周科长了。”


    周大庆,“等我出差回来了,我给你们回个话。”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周大庆去北省出差的时候,就拐了个弯,在江平市下了火车,又坐汽车到青石镇。


    到了青石镇,先找了个饭店吃了饭,从饭店出来,又去了供销社。


    头一次见面,他不好空着手去,所以想买点东西送给叶欢。


    在供销社看了一圈,看中了两款糕点,做的小巧精致,颜色也好看,就对营业员说,“同志,这两种糕点,一样给我来半斤。”


    营业员看他一幅干部模样,对他很是热情,麻利的给他称了一斤糕点,分别用油纸包了。


    周大庆付了钱,问营业员,“同志,我要去红星农场,请问要怎么过去?”


    营业员,“你要去农场啊,那得走路过去了,约摸得走一个多小时呢。”


    周大庆震惊了,“镇子上到农场没有车?”


    他事先了解过,红星农场规模不小,效益在全国都数得着,这么大的农场,咋连个车都没有?


    营业员,“也不能说没有,有辆牛车,不过都是星期天才到镇上来,一星期就来一次,今儿个才星期三,肯定不来。”


    另一个营业员说,“农场的拖拉机有时候也到镇上来,你路上碰碰运气,碰上了就能搭个顺风车。”


    第一个营业员指了指他刚买的糕点,“你去农场你还买糕点?”


    见周大庆一脸不解,另一个营业员跟周大庆解释,“ 这些糕点就是农场做的。”


    周大庆,“……”


    他是见这糕点做的样式好看,小姑娘肯定喜欢,所以就买了两包,打算送给叶欢。


    他哪知道这糕点就是农场自己做的。


    这穷乡僻壤的,竟然还能做出这么精致的糕点。


    买都买了,总不能再退了。


    同理,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个多小时的路了。


    他肯定是要相看下叶欢的,就算是二婚,他也是要好好挑一挑的,不可能盲婚哑嫁。


    周大庆就提着糕点从供销社出来了,一路走一路问着去农场,走了半个多小时,就累得走不动了。


    毕竟是四十露头的人了,而且他这个职位,巴结的人多,经常有人请吃请喝,再加上他又不怎么锻炼身体,身体就有点虚。


    而且今天他运气不好,碰上个大晴天,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晒得他头晕眼花,汗是不住的往下淌。


    供销社的营业员说的拖拉机,牛车他也都没碰上。


    他都想打道回府了。


    想了想,离见到叶欢几乎只有一步之遥了,还是坚持一下吧。


    希望叶欢的长相能对得起他这一番长途跋涉。


    周大庆刚掏出手绢想擦擦汗,然后歇会儿再走,就听到身后自行车铃响。


    他扭头一看,见是个年轻的姑娘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听到自行车铃的时候,他还想着能不能搭下自行车,就算是叫他骑着也行。


    结果一看骑车的是个姑娘家,还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而且姑娘骑的还是一辆女式车,搭车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姑娘要骑过去了,周大庆想着不能搭车,说说话也成,就喊了一声,“同志,请问一下,到农场还有多远?”


    叶欢停下了车子,对周大庆说,“走过去还要半个小时。”


    声音清丽,就跟有个小手,在周大庆的心尖上搔了一下,周大庆心里一阵酥酥的麻。


    周大庆看对方长的特别漂亮,心里就是一动,心想这姑娘不会就是叶欢吧?


    正想再问问,姑娘已经又骑上车子走了。


    周大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是做采购的,见过的好东西不少,认出对方骑的自行车是凤凰牌的。


    凤凰牌自行车可不便宜,尤其是这种女式车,一辆至少要180块钱。


    而且他看到她手腕上还戴着一块表,也是名牌,春花牌的,一块手表至少160块钱。


    自行车和手表,这两样加起来都快400块了,而且还要自行车票和手表票。


    钱好说,就是自行车票和手表票,都特别紧俏,一般的人家根本就弄不到。


    而且就算是弄到了,买自行车也是买28杠,谁家舍得买这种28的小车。


    而且那姑娘皮肤白皙,人也水灵灵的,一点儿都不象是在地里干农活的。


    估计是镇子上哪个领导家的闺女去农场玩。


    这姑娘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


    不过这犄角旮旯里,竟然还能养出这么漂亮的姑娘!


    如果叶青那个妹妹,叶欢,象刚才那个姑娘一样漂亮就好了。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再漂亮的姑娘,在地里风吹日晒了小半年,皮肤怕是也糙的不成样子了。


    心里又琢磨,如果叶欢没入他的眼,他再换个人,就换刚才那个姑娘,也不知道那姑娘是谁,有对象了没有,看来一会儿去了农场,得跟人打听打听。


    周大庆一边想着,走走歇歇,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了农场。


    叶欢给家里写了封信,趁着中午休息时间,骑着自行车去了趟邮电局,把信寄走了。


    回到农场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工时间,就直接去了三组。


    把车子停在了树荫下,吴婶扛着个锄头过来,一脸兴奋地对叶欢说,“你听说没,铁牛他爹,胡保国叫公安局抓走了!”


    叶欢还真没听说,柳水芹跟胡保国离了婚,她又跟着柳水芹一块儿搬到了农场家属院,胡保国的事她就很少再关注了。


    不过胡保国被抓走,算得上是大快人心吧。


    就问吴婶,“啥时候抓走的?”


    另一个姓余的大婶也凑了过来,接话道,“今天上午抓走的,被人举报了,说他搞破鞋,耍流氓,听说他还在黑煤窑干过,这要抓进去了,不得坐个十年八年的。”


    吴婶,“幸好水芹跟他离婚了,要不然,这不得牵扯到水芹?”


    余大婶兴灾乐祸道,“水芹有福气,恰恰好给躲过去了,胡保国这会儿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吴婶,“自找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个破鞋私奔。”


    余大婶问吴婶,“也不知道那个寡妇抓起来了没有。”


    吴婶,“听说一块儿抓了,那个寡妇反咬一口,说都是胡保国勾引她,私奔也是胡保国怂恿的,把事儿都推到胡保国头上了。”


    余大婶,“狗咬狗,一嘴毛。”


    ……


    扯着扯着,两个大婶就扯到了李秋玲身上,把李秋玲扒了个底朝天。


    “李秋玲死的那个男人,以前也在砖窑厂干活,听说跟胡保国关系还不错,胡保国有时候还去他家喝酒,八成那时候俩人就勾搭上了。”


    “也不知道她男人死之前知不知道这俩人有一腿。”


    “说不定知道,可能就是被俩人给气死的。”


    “唉哟喂,要真是这样,她婆家人不得活撕了她。”


    ……


    叶欢正听八卦,胡春生从办公室出来,“叶欢,你过来一下。”


    叶欢过去一看,胡春生手里拿着份报纸,还有几张照片。


    胡春生先把照片给她,叶欢接过来一看,照片上是荷花,一朵是粉色的,一朵是红色的,亭亭玉立。


    她一下就猜出来了,“那两颗莲子开花了?”


    胡春生,“开了,这照片是汪教授拍的,特意寄过来叫咱俩看的,刚送过来的。”


    胡春生心里美的象是喝了蜜。


    作为一个园艺师,能参与唤醒千年古莲子,已经是很幸运了,能看到古莲子开花,更是幸中之幸。


    跟叶欢一块儿看完照片,胡春生又把手里的报纸给叶欢看,“省日报已经作为头条新闻登出来了,参与研究的人员名单,是汪教授报上去的,你的名字在这儿,你看。”


    指给叶欢看,叶欢正看着,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叶知青,有人来看你。”


    叶欢奇怪道,“谁来看我?”


    那人搔了搔头,“我没问,是李四海叫我来喊你的,人我是看见了,看岁数,象是你爸,要么是你叔,他在场部,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叶欢,“……”


    不可能是叶勇国的,叶勇国咋可能会来看她!


    而且就算他要来,事先也会给她打电话说一声,不可能贸然就过来。


    是她叔就更不可能了,叶勇国又没有兄弟。


    总不会是顾程他爸吧?


    应该也不是,如果是顾程他爸来了,不会直接来找她,要来,也是顾程陪着一块儿来。


    胡春生从她手里拿走报纸,对她说,“去看看吧。”


    叶欢一脸懵的去了场部,在场部门口碰到了李四海。


    李四海指了指会议室,“那人在会议室里坐着,你去吧。”


    李四海急着出去办事,跟叶欢说了一声,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叶欢都没来得及问他来的到底是谁。


    只能自己去看看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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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 第 54 章


    ◎早知道就不拦着了◎


    叶欢走到会议室门口一看, 会议室里就坐了一个人,这个人她见过,刚才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 在路上见过他, 这个人还跟她说过话, 问她农场还有多远。


    可这个人她不认识啊。


    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叶欢想了想,好象整个农场没有跟她同名同姓的。


    叶欢更奇怪了,总不可能是因为路上两人说了句话,这人就赖上她了吧?


    周大庆正等的不耐烦,就看到有个姑娘走进来了。


    他眼睛就是一亮,因为进来的正是他来农场的路上, 遇到的那个姑娘。


    她不会真是叶欢吧?


    周大庆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确认一下,以免自己空欢喜一场, 就站了起来, 问叶欢, “你是叶欢同志?”


    叶欢,“我是。”


    周大庆还是不放心, 又问了一句, “你们农场就你一人叫这个名字吧?”


    叶欢皱眉, “就我自己叫叶欢。”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 周大庆就觉得被巨大的喜悦砸到了。


    看来旁人说的不假,叶欢果然长的漂亮。


    在他看来,已经是不能简单的用“漂亮”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人间绝色。


    娶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带出去他肯定倍有面子。


    周大庆登时就觉得自己又焕发了第二春, 象个毛头小伙子一样, 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激动地上前握住了叶欢的手, “小叶同志,你好!”


    叶欢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觉得还是不认识这个人,就把手抽了出来,“大叔,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周大庆,“……”


    周大庆脸上有些尴尬,被叶欢喊的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叶欢了。


    叶欢喊他“大叔”,他总不能喊叶欢“大侄女”。


    而且叶欢这声“大叔”,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俩的年龄差。


    不过没关系,他有钱还有权,小姑娘不都喜欢这些,所以二十来岁的年龄差,真不算啥。


    周大庆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反客为主,给叶欢拉了把椅子,“叶欢同志,你坐。”


    听他这口气,是没找错人,叶欢一脸莫名其妙的坐下了。


    周大庆,“你应该不认识我,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大庆,是南州市无线电三厂采购科的科长,无线电三厂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姐跟你姐夫就在那里上班。”


    周大庆说到这儿,观察叶欢的反应。


    但凡对国营工厂有点了解的都知道,采购科科长可是肥差,一般人听到他是采购科科长,不说巴结他吧,艳羡是肯定有的。


    可叶欢却只“哦”了一声。


    周大庆有点失望,只好接着往下说,“我去北省出差,这不正好路过江平市,你爸妈还有你姐托我过来看看你。”


    叶欢忍不住问他,“我妈托你来看我?”


    周大庆,“对。”


    就冲这一句,叶欢就觉得这人在骗人。


    李秀芬刚来过,她在这里是啥情况李秀芬都知道,不可能再托人来看她。


    而且还是托周大庆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再看周大庆的时候,就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周大庆见叶欢象是不相信他,就打开公文包,把自己的介绍信拿出来了,“这是我的介绍信。”


    叶欢接过去一看,这人确实是南州市无线电三厂采购科科长。


    就把介绍信还给了周大庆。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个叫周大庆的,绝不会只是简单的受人所托来看她。


    叶青和陈永庆都在这个厂子上班,周大庆来看她,肯定与叶青有关。


    就直接了当地问周大庆,“周科长,你来找我是有啥事吧?”


    周大庆,“也没啥事,就是替你爸妈过来看看你,毕竟你也来了小半年了,你爸妈也挺担心的,都知道下乡插队就是来吃苦的……”


    叶欢学着姚玉娟的口气,正色道,“周大庆同志,你这思想有问题,我们下乡是响应国家号召,过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怎么能怕吃苦呢?”


    周大庆,“……”这人怕不是个缺心眼的。


    算了,看在她长的好看的份儿上,周大庆决定不跟叶欢计较,脸上也更加亲切了,问叶欢,“小叶啊,你想没想过回去?就是回南州上班。”


    叶欢想都没想,“不想。”


    起码目前她是没想过。


    她在这里过的好好的,吃住舒心,工作舒心,对象也在这里,她干啥要回去?


    周大庆又被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接啥话了。


    叶欢觉得这个人来找她,不象是有正经事,就站了起来,对周大庆说,“你还有事没有,没有的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叶欢长的太漂亮,周大庆可是太喜欢她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下手慢了,指不定被谁抢走了。


    见叶欢要走,周大庆索性跟叶欢直说了,“小叶,我跟你直说吧,我想跟你处对象,然后结婚,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立马把你办回去,然后给你在三厂安排个好活,绝对不叫你去车间,肯定是安排个办公室的活,你如果愿意,我就把你安排到采购科,采购科都是我说了算,到时候你想干啥,随便你挑,我年龄是比你大了点,可年龄大有年龄大的好处,年龄大知道疼人对吧,我也是心疼你年纪轻轻的在这儿吃苦受罪,所以才对你说这些,这也是你爸你妈还有你姐的意思。”


    周大庆是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的,中间都不带停顿的,都没给叶欢插嘴的机会。


    叶欢也没去插嘴,因为她已经惊呆了,她见过的人里面,胡保国的脸皮就够厚了,但眼前这个叫周大庆的,感觉比胡保国的脸皮还要厚。


    连门口正好路过的李四海也都听的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又探头看了看周大庆,确定还是刚才那个老头子。


    就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特么你要点脸吧,你那是比叶知青大了一点吗,你都能给人叶知青当爹了!


    这是哪儿来的傻逼!


    本想进去把人骂一顿,想想算了,反正那人也就是口嗨一下,叶知青是肯定不会答应他。


    周大庆这边是越说越激动,又想去拉叶欢的手,被叶欢一下甩开了。


    叶欢问他,“是谁叫你过来找我的?”


    周大庆,“是你爸跟你妈……”


    “不说实话是吧,那就没得谈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周大庆赶紧拦住她了,“是你姐叶青,是她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是叶青把我介绍给你的?”


    周大庆太激动,都没留意叶欢喊叶青,是直接喊的名字,“是你姐,她觉得我俩挺合适的。”


    叶欢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周大庆,“那你看咱俩谈对象的事……”


    叶欢,“我已经有对象了。”


    周大庆“啊”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你姐没说你已经有对象了啊,你蒙我的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诚心?那你说,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听你的。”


    从周大庆的角度,他肯定不相信叶欢已经有对象了啊。


    叶青可是叶欢的亲姐姐,如果叶欢已经有对象了,叶青能不知道?


    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叶欢想趁机提条件。


    就冲着叶欢这张脸,不管她提啥条件,他肯定都答应她。


    都说了自己已经有对象了,还缠着不放,叶欢就火了,“都说了我已经有对象了,这回听懂了吧?看在老乡的份儿上,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


    别的知青,一听说能回去,还给安排好工作,不得高兴的跳起来。


    叶欢却是不为所动,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这肯定不正常。


    周大庆重新打量叶欢。


    长的是真漂亮,穿的也好,手上戴着名牌表,还有辆名牌自行车。


    以他对叶家的了解,叶家可没这么大的财力,也没这个门路给叶欢置办这些。


    而且叶欢下乡也有小半年了吧,按理来说,成天土里刨食,风吹日晒的早不成样子了,可她却还是水灵灵的,看着是没受过一点磋磨。


    别的知青在乡下都是倍受煎熬,生不如死,她却光鲜靓丽。


    这份光鲜靓丽,怕不是拿什么换来的吧?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无依无靠的,想都不用想会拿什么换。


    怪不得刚才他说来找叶欢,农场那个领导对他那么热情。


    看来,叶欢傍上的人,怕是比农场领导的官都大。


    什么对象,不就是傍家!


    怪不得上工时间不好好上工,骑着个车子往镇子上跑。


    她傍上的那个,怕是就在镇子上吧?


    心里就有点恼恨叶青,妹妹在外面当破鞋,叶青能不知道?竟然还想叫叶欢嫁给他!


    还没结婚呢,他就头顶一片绿!


    人是绝对不会娶了,以他现在的身份,肯定是要娶一个身家清白的黄花大姑娘。


    不过嘛玩玩倒是可以,毕竟叶欢长的是真漂亮,就这么往他跟前一站,眼睛朝着他一看,就勾得他心直痒痒。


    再看叶欢的时候,目光就暧昧了起来,语气也有点粘腻,“小叶,这穷乡僻壤的有啥好待的,要不然,你跟了我,我带你回南州,我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我在南纺路有一套房子,你跟我回去了就住在那里,你想上班我就给你安排个班上,你不想上班,就歇着,每月我至少给你50块钱,咋样?”


    刚见叶欢的时候,还跟叶欢说想跟她处对象。


    这会儿又变了语气,让叶欢“跟了他”。


    虽然听上去意思差不多,可内里的意思却差远了。


    第一句意思是想娶叶欢,第二句可就没有娶叶欢的意思了,是想包养叶欢。


    周大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是在欢场上混过的,知道这种女人想要的,无非是闲和钱,啥活都不想干,要吃好的穿好的,还想有钱拿。


    这两样,他都给的起。


    他也是仗着他是南州的,离江平上千里地呢,就算是撬了叶欢傍家的墙角,那人也拿他没办法。


    他可不信叶欢傍上的那个,手能伸到千里之外的南州。


    当然了,不成就算了,他向来是讲究你情我愿,可万一成了呢?不试试咋能知道。


    周大庆正浮想联翩,脸上就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气太大了,他被打得脑袋就是“嗡”的一声,然后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栽了下去,扑通一下,后脑勺着地摔倒在了地上。


    会议室隔壁是徐国超的办公室,李四海正跟徐国超汇报工作,先是听到隔壁“啪”的一声响,然后就是扑通一声,听着象是什么重物倒地上了。


    李四海骂了一声,“娘的,大白天的敢用强!”


    他刚才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听到周大庆说想要跟叶欢处对象。


    他当时心里就直骂周大庆,年纪都能给人叶知青当爹了,竟然还宵想叶知青!


    不过想着叶知青已经有对象了,肯定是不会答应他的。


    而且周大庆看着也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被叶欢拒绝了,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就没进去。


    这会儿听到隔壁的动静,第一反应是叶欢拒绝了周大庆,周大庆恼羞成怒,要对叶欢用强。


    他骂了一句,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摔就冲了出去。


    徐国超不明所以,也跟着过去了。


    李四海是捏着拳头冲进会议室的,敢在农场欺负女同志,欺负的还是叶知青,他要让周大庆尝尝他的拳头有多硬!


    结果等到冲进会议室,人就有点傻眼,因为现场跟他想的恰好相反,周大庆跌坐在地上,满嘴的血,左脸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巴掌印。


    他肯定不会自个儿扇自个儿啊,所以肯定是叶欢扇的。


    再看叶欢,就站在周大庆跟前,抖着自己的小手。


    李四海,“……”他竟然忘了,叶知青力气可是大的很,吃不了亏!


    周大庆被那一巴掌扇的半边脸都是木的,好半天才恢复了知觉,觉得一嘴的血腥味,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竟然吐出来一颗牙齿。


    叶欢那一巴掌,竟然打掉他一颗牙!


    周大庆震惊了,也被激怒了。


    他家庭条件好,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都是别人看他脸色,他很少看别人脸色。


    尤其是当上采购科科长以后。


    南州无线电三厂是南州数一数二的好企业,采购又是个大肥差,他是采购科科长,肥中之肥,多的是巴结他的人。


    结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穷乡僻壤,他竟然被一个破鞋给打了!


    还打掉了他一颗牙!


    这会儿他对着叶欢,半点暧昧都没了,爬起来就想揍回去。


    不过他身体本来就虚,再加上刚才从椅子上栽下来,摔的太狠了,一时之间竟然没爬起来,嘴里就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破鞋……”


    刚骂了这两个字,就被人踹了一脚。


    他是坐在地上的,这一脚就踹到了胸口,刚刚才坐起来的他,就又被踹了一个四仰八叉。


    这一脚不是叶欢踹的,是李四海踹的。


    李四海觉得自己力气太小,踹的不解恨,又上前补了一脚,嘴里骂道,“啥玩意儿,跑到我们农场撒野!”


    徐国超已经过来了,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呆了。


    看到周大庆躺在地上,手脚乱扑腾,李四海又要去揍他,徐国超怕李四海再把周大庆给打死了,赶紧上前把李四海拉开了,问李四海,“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李四海这才住了手。


    徐国超问李四海,“这到底是咋回事?”


    周大庆来的时候,跟他说是叶欢亲戚,他也看了周大庆介绍信,确实是从南州过来的,还是个科长。


    徐国超现在可是把叶欢当财神爷看,所以听周大庆是叶欢的亲戚,就很热情的把周大庆请到了隔壁会议室,然后让李四海去喊叶欢。


    这一转眼的功夫,咋就打起来了?


    李四海还骂这个周大庆,李四海不会无缘无故的骂人,难道这个周大庆不是叶知青的亲戚?


    周大庆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刚站起来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头也是嗡嗡的响,他怀疑自己已经摔成脑震荡了。


    这会儿周大庆半边脸都已经肿起来了,肿的左边那只眼都已经挤成了一条缝,看东西都困难,而且嘴角还都是血沫子,看来刚才被打的不轻。


    徐国超是跟在李四海后边儿过来的,只看到李四海踹了周大庆,并没有看到李四海打周大庆的脸。


    在李四海进来之前,会议室里只有叶欢和周大庆。


    所以周大庆的脸上,是被叶欢打的?


    都说叶知青力气大,看来是真的。


    也多亏叶知青力气大,要不然,今天吃亏的怕就是叶知青了。


    周大庆端起会议桌上的水杯漱了漱口,然后吐到了地上。


    他知道徐国超是农场的领导,现在他只找领导说话。


    他也不敢再跟叶欢和李四海说,这俩人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特么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尤其是叶欢,他是真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外表清纯漂亮,实际上心狠手辣,打人的时候比男人都狠。


    不过这事儿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就问徐国超,“徐主任,我大老远的过来,现在被你们的人打成这样,这件事,你说咋办吧?”


    李四海,“揍你还是轻的,识相点你就赶紧滚!”


    徐国超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就喝住了李四海,“四海咋说话呢?”


    李四海,“主任你都不清楚是咋回事,他想跟叶知青处对象,叶知青没答应,他就骂叶知青是破鞋,我可都听见了。”


    徐国超问叶欢,“叶知青,是不是这么回事?”


    叶欢,“是,要不然,我干嘛打他。”


    徐国超:早知道就不拦着四海了,应该把他子孙根给踢断!


    周大庆还是对着徐国超说话,“我是想跟她处对象不假,这不是她大姐给介绍的,她大姐说她想找个对象结婚,然后回南州,我又没媳妇,所以就过来看看我俩合不合适,她不同意就直接说不同意,至于打人吗?还两个打一个,你们农场就是这么教育职工的?今天我一定要个说法,不然我就报警,叫公安同志过来,给我主持公道。”


    他是咬死了不承认他骂过叶欢。


    反正听到的就只有叶欢和李四海两个人,他们两个还都是农场的职工,自己人肯定会帮着自己人说话,就是公安局的人来了,只要他不承认,也拿他没辙。


    反过来,他肿起的脸,地上掉的牙都是他挨打的铁证。


    竟然被一个破鞋打了,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必须得让叶欢付出代价,这次看她那个傍家还护不护得住她。


    周大庆正想的得意,就看到门口旋风一样冲进来一个人,他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呢,那个人就扑到了他跟前,朝着他脸上就抓了下去。


    他只觉脸上一阵刺疼,唉哟了一声,下意识的就去捂脸。


    慢了一步,右边脸已经被抓出两道血道子。


    叶永珍,“哪儿来的不要脸的玩意儿,敢打我家欢欢的主意,我今天不把你脸皮扒了,我就不姓叶!”


    周大庆猝不及防,脸上又挨了好几下。


    叶永珍对着他就是一阵撕扯,一边撕掉一边骂。


    会议室门口围了好些人,不过没有一个人拦她。


    徐国超也只是嘴上喊着,“住手,别打了。”


    人却压根儿就没想拦,只在两人跟前虚晃了几下意思意思。


    周大庆接二连三的挨揍,这会儿就有点抗不住了,一手挡着叶永珍,一手飞快地抓起办公桌上放着的黑皮包,推开门口看热闹的人,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叶永珍不解气,跟着他跑出去老远,见撵不上了,才大声骂道,“别再叫我看见你,要不然我剁了你下边那狗玩意儿!”


    直到周大庆跑的不见人影了,叶永珍才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徐国超正跟叶欢了解情况,“刚才他说他是你大姐介绍过来的,你大姐不知道你跟顾营长处对象?”


    李秀芬是给叶欢说过,她跟顾程处对象的事,暂时不要跟叶勇国还有叶青和叶明亮说。


    不过叶青现在知不知道,她还真不好说。


    就据实回徐国超道,“我没问过她,不清楚她知道不知道。”


    叶永珍气道,“就算她不知道欢欢跟顾程处对象,刚才那个老头,跟她一个厂的,那老头的年龄她总该知道吧?把一个老头子介绍给自己妹妹,刚才那个老头没许她好处,我把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那总是一个爹吧,也算是亲妹妹了吧。


    为了一点好处,就把亲妹妹许给一个老头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得亏这人现在不在她跟前,要不然,她非大耳瓜子甩她不可。


    徐国超他们不知道叶欢跟叶青不是一个妈,不过听了叶欢的话,猜到叶欢跟这个大姐的关系应该是不大好。


    不过这也不是给叶欢介绍个老头子的理由。


    咋想的?


    不管咋说,人已经被打跑了,徐国超就对门口围着的人说,“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围着的人这才三五成群的散了。


    叶欢对徐国超说,“徐主任,我想借用一下场部的电话。”


    徐国超立马答应了,“行,你去打吧。”


    叶欢这个电话,不管是打给家里还是打给顾程,他都不方便在边上听,所以就没跟着叶欢一块儿回办公室,喊上李四海一块儿出去了。


    叶欢去了徐国超办公室,打到了南州机械厂。


    李大爷接的电话。


    叶欢,“李大爷,是我,叶欢。”


    李大爷,“我听出来了,找你妈是吧,你先把电话挂了,我叫人去喊她。”


    李大爷出了传达室,喊了一个人过来,对他说,“叶师傅家二闺女打电话来了,你去家属院喊她妈过来接电话。”


    那人,“叶师傅不就在车间里?”


    李大爷,“叶欢从不叫她爸接电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去喊人,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


    李秀芬正和凤嫂子坐一块儿纳鞋底。


    凤嫂子问她,“明亮媳妇的身子得有5个月了吧,就没再提过回来住的事?”


    李秀芬,“我不松口,他提了也没用。”


    凤嫂子,“就得这样,你可得替欢欢和强强守好这个家,我跟你说,明亮跟叶青可不是省油的灯,现在老叶的工资,每月都交到你手里,家里也是你说了算,你觉得他俩会没有想法?老叶上月刚涨了工资吧,一个月快90块钱了,他俩能不惦记这笔钱?指不定心里咋算计呢?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养不熟,你也别想着他俩给你养老了,攥紧手里的钱才是正经,以后欢欢嫁人,强强结婚,不都得要钱,虽说人顾营长家不嫌弃咱这家世,可欢欢结婚的时候,能多给个嫁妆还是要多给个嫁妆,有嫁妆傍身,欢欢嫁过去了才有底气。”


    凤嫂子看人向来准,她也早就看出来了,叶明亮和叶青养不熟。


    要说李秀芬对叶明亮和叶青,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比待叶欢和叶明强都好。


    可起码表面上,李秀芬是一碗水端平了,也没亏待那俩孩子。


    做后妈能做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难得了。


    可那俩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


    不光不亲近李秀芬这个后妈,就是对叶欢和叶明强,也没当亲妹妹亲弟弟看。


    凤嫂子都看在眼里,做为李秀芬最好的朋友,她觉得有必要提醒李秀芬一声。


    李秀芬,“我知道,明亮想搬回来,我就知道他心里想的啥了,哼,想把这个家揽到他自个儿手里,门儿也没有。”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叶婶子,你家欢欢来电话了,你快去接吧。”


    李秀芬听了就是一怔,“欢欢咋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凤嫂子,“你先去接电话,八成是有事。”


    李秀芬把正纳的鞋底子往凳子上一放,就赶紧跑去接电话了。


    李秀芬刚跑过去,电话铃就响了。


    以后叶欢来电话,怕她跑的急,都是过一会儿再打过来。


    今天却打的格外急,李秀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赶紧过去抓起了话筒,“欢欢。”


    叶欢的声音听着还算平静,“妈,我问你件事,无线电三厂采购科科长周大庆,你认不认识他?”


    如果是机械厂的人,李秀芬能认一大半。


    不过无线电三厂,她认的人就没几个了。


    不过这个周大庆,她还真听说过,还是听张嫂子说的。


    张嫂子是个保媒的,路子广,认识的人也多,上次路上遇到了,张嫂子提了一嘴。


    张嫂子之所以提起周大庆,也是因为周大庆的媳妇脑子里长了个瘤,前不久死了,张嫂子就跟她感叹了几句。


    当时她还随口问了张嫂子一句,“这个周大庆,多大岁数了?”


    张嫂子,“四十露头了。”


    她也就知道这些,就问叶欢,“你咋突然问起她了?”


    叶欢,“今天他到我们农场来了。”


    李秀芬吃了一惊,“他去你们农场干啥?”


    “叶青叫他去的,叶青把我介绍给他了,他是过来相看的,我说我已经有对象了,他不信,后来他又对我说不三不四的话,还骂我是破鞋。”


    叶欢说的平静,李秀芬却是气得浑身哆嗦,话筒都要拿不住了。


    把一个刚死了媳妇的老鳏夫介绍给自己的亲妹妹,这是人干的事吗?!


    李秀芬,“欢欢,有妈在呢,你只管安心工作,别的都不用管。”


    李秀芬放下了电话,李大爷看她脸色着实是不好看,就问她,“出了啥事了?”


    李秀芬没回他,只问他,“叶勇国在家里的吧?”


    李大爷,“在呢,我叫人去喊一下他?”


    李秀芬,“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


    李秀芬说完就进了厂子,径直去找叶勇国了。


    到了叶勇国所在的车间,她也没让人喊叶勇国出来,而是直接进去了。


    叶勇国正在工位上看着徒弟干活,就听到有人朝着他喊了一声,“叶师傅,你媳妇来了。”


    叶勇国抬头一看,见李秀芬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心里还纳闷,以后李秀芬来厂里找他,都是在车间门口,让人喊他出去,今儿个咋直接进来了。


    就站起来迎了上去,脸上还有点不大高兴,“你咋进车间了……”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李秀芬一个耳光。


    极清脆的一声响,顿时整个车间都安静了下来。


    叶勇国都被打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骂李秀芬道,“李秀芬你是不是疯了?”


    李秀芬,“叶勇国,我问你,叶青要把周大庆介绍给欢欢,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叶勇国登时不吭声了。


    几十年的夫妻了,李秀芬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点着叶勇国的鼻子骂道,“叶勇国,你可真能耐啊,要把亲闺女嫁给个老头子,你这是跟你大闺女合伙儿,把欢欢给卖了吧?你知道周大庆多大岁数了吗?还是个刚死了媳妇的鳏夫!他都能当欢欢爹了!叶欢嫁给他,你是让他喊你爹还是喊你一声大哥?”


    叶勇国辩解道,“我这不是想叫欢欢早点回来……”


    李秀芬,“你放屁!这会儿我也没空跟你吵,等回家了咱再好好算帐!”


    她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所以这会儿没空跟叶勇国啰嗦,骂完叶勇国就转身走了。


    车间里的人都看着叶勇国。


    一方面是因为他被李秀芬打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李秀芬虽说性子不是特别好,可对叶勇国也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李秀芬发这么大的火,甚至还打了叶勇国。


    另一方面,虽然李秀芬不是说的很清楚,可他们也都听见了,叶勇国把二闺女介绍给了一个老头子!


    这是亲爹吗?


    看着叶勇国的眼光都有些鄙视起来。


    再说李秀芬,从机械厂出来,就去了无线电三厂。


    到了无线电三厂门口,被传达室的人给拦住了,“你找谁啊?”


    李秀芬,“我找叶青。”


    说完,径直就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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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 第 55 章


    ◎早结早享受◎


    李秀芬只知道叶青在仓库上班, 但三厂的仓库在哪儿,她不知道,路上看见一个工人, 就问那人, “同志, 你们厂仓库咋走?”


    “我们厂有两个仓库呢,你要去哪个仓库?”


    李秀芬不知道叶青在哪个仓库,就问那人,“我找叶青,我不知道她在哪个仓库。”


    她问的时候是很平静的,那人也没多想, 对她说,“你找叶青啊, 她在第二仓库”, 还给她指路, “前面路口你右拐,然后一直走, 走到头, 再往左拐, 然后一直走就到了。”


    李秀芬又问了一句, “她今天上班了吧?”


    “上了,我刚才去领料的时候还看见她了。”


    李秀芬谢过了那人,然后按着那人指的路去第二仓库。


    到第二仓库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里面出来,看着李秀芬有点面生, 问李秀芬, “你找谁啊?”


    李秀芬, “我找叶青,麻烦同志帮我喊一声。”


    “行,你在外面等着,别进来啊,我们仓库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李秀芬,“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等。”


    那人就进去喊叶青去了。


    李秀芬看到墙根放了根棍子,就过去拿起来握到了手里。


    叶青正在整理货架。


    那人离了老远就喊她,“叶青,外面有人找。”


    第二仓库有点大,叶青又在最里面,没听到外面的对话,就问那人,“谁找我啊。”


    那人,“我不认识,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青就摘下手上戴的劳动手套,放到货架上就出去了。


    走到仓库门口,没看到人,就问了声“谁找我啊”,一边问一边往外走。


    走出仓库就看到了李秀芬。


    李秀芬拿棍子的手是背在后面的,叶青第一眼没看到,看到李秀芬后,怔了怔,然后问李秀芬,“你咋来了?”


    说完这句,才看到李秀芬手里的棍子,下意识的转身就往仓库里跑。


    李秀芬却比她快了一步,拎着棍子,朝着她腿就打了过去。


    正好打中她的腿弯,叶青扑通一下就跪到地上了,跪的太猛,头还磕到了地上,咚的一声。


    李秀芬提着棍子,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叶青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挨打,还是挨李秀芬的打,她都给打懵了,都忘了跑了。


    不过就算是她想跑,她这会儿也跑不掉。


    李秀芬比她力气大,又正在气头上,下手毫不留情,棍子就跟雨点似的噼哩啪啦的掉,打得叶青抱着个头,在地上直滚。


    倒是旁人,都惊呆了,有人上前想拉开李秀芬,李秀芬对着他们喊道,“我是叶青她妈,我教育我自己闺女,你们谁都别插手,我棍子不长眼,打到谁身上了别赖我。”


    这么一说,谁还敢来拉她。


    毕竟他们跟叶青的关系也就一般,犯不着为了叶青挨上一棍子。


    有人去把陈永庆喊了过来,陈永庆把李秀芬拉开了,“妈,咋了这是?”


    李秀芬冷哼了一声,“我为啥打她,你比我清楚吧?”


    陈永庆不敢吭声了。


    再看叶青,这会儿是被打的披头散发,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向来注意形象,上班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头发也是梳的纹丝不乱。


    今儿个却是狼狈不堪,还是当着这么人的面。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亲妈早死了,你算我哪门子妈,有哪个亲妈会无缘无故的把闺女往死里打?”


    因为叶青很少在厂子里说自己家里的事,所以基本上没人知道李秀芬不是她亲妈。


    今儿个算是知道了,原来叶青亲妈早死了,打她的这个是后妈。


    有看不下去的女职工就为叶青打抱不平,“我就说呢,俩人是啥关系啊,把人叶青往死里打,原来是后妈。”


    “不是自己亲生的,打死了肯定不心疼啊。”


    “要不说是后妈呢,跑到厂里打人,保卫科的人是干啥吃的?”


    ……


    李秀芬又指着她骂道,“这会儿你又说我不是你亲妈了,你拉裤子里尿裤子里,叫我给你洗的时候,你咋不说我不是你亲妈?你半夜发烧,我背着你去医院打针的时候,你咋不说我不是你亲妈?”


    众人:哦,明白了,虽然不是亲妈,但也是从小养大的,而且听这话,这后妈也没有亏待过她。


    李秀芬,“是,我是后妈,那欢欢总是你亲妹妹吧,你把欢欢许给个老头子的时候,你想过她是你亲妹妹吗?还叫人去农场找欢欢,在欢欢跟前还说不三不四的话,欢欢是代你去插队的啊,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叶青震惊的抬起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周大庆把事情搞砸了。


    她计划的好好的,让周大庆去跟叶欢见个面,事后她再让叶勇国问问叶欢啥意思,如果叶欢自个儿愿意,就让叶欢和周大庆交往,以后结婚回城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到那时候,李秀芬就是想拦都拦不住。


    退一步说,如果叶欢没看上周大庆,那她直接拒绝周大庆就行了,周大庆也是个体面人,总不至于对叶欢霸王硬上弓。


    因为是叶欢不同意,跟她没关系,事后周大庆也不会怪罪到她头上。


    她计划的好好的,咋突然不按她的计划来了?


    周大庆到底对叶欢说了啥做了啥?


    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秀芬对大家说,“我也不嫌丢丑,我确实不是她亲妈,她亲妈在她一岁的时候就走了,丢下她跟她哥,我从她这么一点大就带着她,”


    李秀芬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接着往下说,“那时候她妈刚走,她找她妈,夜里一直哭闹,我成宿成宿的抱着她哄她,一点一点的把她跟她哥拉扯大了,我敢摸着良心说,我可没有半点亏待过她兄妹俩,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去机械厂家属院去问问,如果有谁能说出一条,我是咋苛待她们兄妹俩的,我头扭下来给他当夜壶。


    反过来,她又是咋对我的?小时候还喊我一声妈,长大了,我就再没应她一声妈,这就不说了,我毕竟不是她亲妈,她不愿意喊,我也不勉强她,可欢欢,她亲妹妹,她抢她亲妹妹的对象,这也就不说了,可她明明知道你们三厂招时工,就是瞒着一声不吭,等到欢欢走了,才叫她爸走后门把她安排进来,她就眼睁睁看着她亲妹妹去乡下插队啊。”


    刚才大家还有点同情叶青,可这会儿看叶青的眼光就有点不对劲了。


    李秀芬,“欢欢都插队走了,她还不放过,还想叫欢欢嫁给个老头子,就你们厂采购科周大庆,她想叫她才刚18岁的妹妹,嫁给周大庆,还叫周大庆跑到乡下去找欢欢,欢欢说有对象了,那个周大庆,就对欢欢说不三不四的话,我闺女才18,还没结婚呢,他一个老头子,对着我闺女说混话!”


    这下大家都震惊了。


    整个无线电三厂,谁会不知道周大庆!


    “周科长他爱人,不是刚死没多久吗?”


    “可不是,刚过完三七。”


    “啧,刚过完三七就找新的了,好歹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找啊。”


    “周科长今年已经42了吧?”


    “我记得他跟我爸一样大,就是42了。”


    “42找人家18的,咋想的,他这是找媳妇还是找闺女?


    “这不得问问叶青,她肯定知道他是咋想的啊,要不然,能把自己18岁的妹妹介绍给他?”


    “周科长铁定许她好处了。”


    “事成了给她转正呗。”


    “一个转正名额,她就把她妹妹卖了,她妹妹还是替她下乡的,真真白眼狼!”


    “她都结婚了,也不用下乡了,她还占个临时工的名额,这心眼多的哟。”


    “这可不是心眼多了,这是歹毒,见不得妹妹比自己过的好,能坑一把是一把。”


    “确实,我见过她妹妹,她妹妹长的比她好看多了,她就是嫉妒呗。”


    “刚才她后妈打她,我还怪同情她的,这会儿就觉得打的太轻了,这要换了我,一棍子抡死她了。”


    ……


    陈永庆这会儿也觉得丢尽了脸。


    最开始的时候,叶家原本是想把叶欢介绍给他,后来又换成了叶青。


    这事儿他听人说过。


    心里遗憾是肯定有的,毕竟叶欢比叶青长的更漂亮。


    不过他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已经跟叶青结婚了,再一个觉得叶青也挺体贴他的,对他不错,所以这事儿他听过也就算了。


    而厂里招临时工的事,他确实早就听说了,那时候叶欢还没有下乡,他下班回家后,还跟叶青商量,要不要托个关系,把叶欢安排进去。


    叶青,“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跟爸妈说,我记得爸有个徒弟叫杨胜兵,在市府上班,叫爸去找找他,托他走走关系,把握更大。”


    叶青说不用他管,他就没再过问,反正又不是他亲妹妹。


    后来叶欢下乡了,叶青进了厂子,他还问了叶青,咋没让叶欢进来,他记得当时叶青是这么回他的,“人家看不上,她跟妈想的都高,兴许是杨胜兵许她啥了,让她先去乡下待段时间,等有机会了就给她办回来,再给她安排个好的正式工作。”


    他还当真了,当时心里还想着,有了好工作就把临时工的活辞了呗,至于去乡下插队?


    不过他也就心里想想,毕竟叶青进了厂子就有工资拿,有工资就能贴补家里。


    如果换成是叶欢,工资拿多拿少,他都得不到一分钱。


    陈永庆也是现在才知道,厂里招临时工的事,叶青压根儿就没跟李秀芬和叶欢说。


    还有这次,叶青想要把叶欢介绍给周大庆,他也知道不合适,也劝了叶青,最终没再管,其实心里也是有个小九九,想着如果叶欢真嫁给周大庆了,他在厂子里也就有了靠山了,以后升职评职称啥的就容易多了。


    这些原本装在心里的事情,现在都被拎出来摆到明面上了,都被李秀芬给掀了个底朝天,陈永庆就觉得很丢人,又有点心虚,毕竟他心里也是打过小九九的。


    这时候他劝李秀芬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劝吧,开不了口,毕竟这些事,叶青做的着实缺德,他是叶青男人,如果说他毫不知情,肯定没人信。


    不劝吧,叶青又是他媳妇,叶青在厂子里丢人,他也跟着丢人。


    索性不管了,眼不见为净。


    这边,李秀芬是越说越气,拎起棍子又想上去打叶青,旁边两个妇女把她拉开了,“别再打了,万一失手把人打死了,你不得坐牢?为了这么个白眼狼,不值当。”


    “就是,不值当,反正她也没把你当妈看,往后干脆断亲算了。”


    ……


    李秀芬倒也听劝,“行,我听你们的”,然后拎着棍子往回走,“那个周大庆,他现在在哪儿儿?”


    大家伙儿一听,唉哟喂,她不是不打了,她是要换个人打!


    这是要连周大庆一块儿揍啊。


    那可是有大热闹看了,要知道,周大庆在厂里,可是仅次于厂长的人物,别说打他了,厂里敢跟他顶嘴的怕是都没几个。


    可惜的是,周大庆不在厂里,要不然,还真想看看周大庆被揍得抱头鼠窜的样子。


    就跟李秀芬说了,“周科长去北省出差了,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李秀芬都给气糊涂了,经人一提醒才想起来,欢欢刚刚给她打的电话,说是周大庆去农场找她了,这会儿周大太咋可能在厂里?


    该打的人也都打了,她气也消了些,就把手里的棍子一扔,走了。


    李秀芬走了,也没热闹看了,职工都三三两两的走了。


    叶青还捂着脸在地上坐着呢,也没人拉她起来。


    跟她一个仓库的都没管她,旁人就更不用说了。


    谁会喜欢跟一个白眼儿狼来往呢?


    李秀芬回了机械厂家属院,径直去找凤嫂子了。


    凤嫂子见她去接了个电话,就一去不回头了,心里一直替她担心着,这会儿见她回来了,脸色还不大好看,就关切地问她,“不是欢欢的电话,咋接了这么长时间?”


    李秀芬又吵又骂了半天,渴得嗓子眼冒烟,见桌上有半缸水,端起来喝了,这才坐下来,对凤嫂子说,“我要跟叶勇国离婚。”


    回来的路上她想了一路,从当初跟叶勇国结婚,到现在发生的事儿,她是越想越气,觉得跟叶勇国是没法过下去了,立马就想揪着叶勇国去革委会扯离婚证。


    不过她觉得还是回来听听凤嫂子的意见。


    凤嫂子看事看人,可比她看的清,所以她就来找凤嫂子了。


    凤嫂子手上还纳着鞋底,被李秀芬的话吓了一跳,针差点戳到手指头上。


    赶紧把鞋底放到了一边,问李秀芬,“咋了,出啥事了?”


    李秀芬也没瞒着,就把周大庆去农场找叶欢的事跟凤嫂子说了。


    凤嫂子听了,直骂叶青,“我原先只觉得她心眼多,谁能想到她做事这么绝,这是要把欢欢卖了给自己换好处啊!叶勇国也是个糊涂蛋,还跟着叶青一块儿瞒着你,要我看,打他一巴掌还是轻了。”


    李秀芬,“所以回来的路上我就想了,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既然他啥都听他闺女的,那就叫他去跟着他闺女一块儿过吧,我把欢欢和强强带走,让他们仨过去。”


    凤嫂子一听就急了,“你去接欢欢电话的时候,那些话我都白跟你说了,那兄妹俩可是巴不得你跟叶勇国离婚,如果你再把欢欢和强强带走,他俩不得高兴死!他俩都成家了,用不着你了,你走了,也没人跟他俩争叶勇国的钱财了,就叶青那心眼,不得把叶勇国的工资全哄走,到时候你还指望叶勇国掏钱养强强?门儿都没有!孩子是他的,他光生不养,到头来孩子还得喊他一声爸,美死他!


    再者说,你刚跟叶勇国结婚的时候,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钱,你跟着他,苦日子熬过来了,现在他工资涨上来了,你要就这么跟他离了,那以前那些苦日子,你不是白熬了?”


    李秀芬,“我去找个活干,总不至于把我跟强强饿死。”


    凤嫂子,“如果有那么多活,欢欢还能下乡?”


    这倒是事实,虽说喊的是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没活干了,所以都下乡劳动去吧。


    凤嫂子,“退一步说,就是你能找到活,你能找到一个月给你90块钱工资的活?”


    李秀芬被凤嫂子说的不吭声了。


    她除了会操持家务,别的啥也不会干,真出去找活,别说一个月90块钱了,就是二三十的怕是也拿不到。


    凤嫂子,“你就听我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把钱攥到自己手里是正经,只要你在这个家一天,家里的钱就是欢欢和强强的,那兄妹俩一分都别想拿走,你也别怕谁说闲话,谁爱说谁说去,他们不仁在先,还不兴咱不义了?你如果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你就想着,你这是出去找了个活,一个月有90块工资,这么一想,是不是心里就能接受了?”


    李秀芬,“我就是心里恼恨。”


    凤嫂子安慰她,“日子还长着呢,就是心里恼恨,也不急于这一时,眼下还是钱把牢,给欢欢攒个嫁妆,你总不能叫欢欢一分钱不带的嫁到顾家吧?”


    给凤嫂子说了一通,李秀芬也有点想通了,跟啥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别的不说,就欢欢,这两年肯定会跟顾程结婚,如果她现在跟叶勇国离了,她拿啥给欢欢添嫁妆?到时候再跟叶勇国要,有叶明亮和叶青在,怕是一分都要不出来。


    李秀芬就对凤嫂子说,“你说的在理儿,这婚我是不离了,不过这次的事,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打今儿个起,叶青跟我就没啥关系了,她也别再想进这个家门了,这话等到叶勇国下班了,我就跟他说去,他如果不答应,我就去革委会告他跟叶青,告他们一个卖闺女一个卖妹妹。”


    凤嫂子,“这招好使,不过我觉得呀,他现在怕是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还不是你说啥就是啥,至于他跟他大闺女背着你会不会见面,咱也管不着,爱见就见呗,只要不给钱,他住到他大闺女家都行。”


    李秀芬,“行,我都听你的。”


    再说叶欢,给李秀芬打过来电话,就又回去工作了。


    快收工的时候,顾程来了,没看到叶欢,看到了胡春生,问他,“欢欢呢?”


    胡春生,“我刚才看她在育苗室,你去看看她这会儿还在不在?”


    顾程去了育苗室,叶欢正在扦插绣球苗,听到脚步声,站起来,看到是顾程,委屈地瘪嘴。


    顾程显然已经听说了周大庆的事,脸色很是难看,握着的拳头上青筋暴露,强忍着怒气,问叶欢,“他打你了?”


    叶欢揍周大庆的时候很平静,给李秀芬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心平气和,可这会儿见了顾程,却有点绷不住了,觉得好委屈,“他没打我,可他骂我了。”


    还骂的莫名其妙,到现在叶欢都想不明白,周大庆为啥突然骂她是“破鞋”?


    她已经明明白白的跟他说了,她已经有对象了,又没有跟他玩欲拒还迎那一套,他凭什么还骂她?


    所以叶欢觉得好委屈。


    这会儿育苗室没有其他人了,顾程把叶欢抱到了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被顾程抱到了怀里,叶欢没看到,这时候他的目光是极为阴狠的。


    他嘴笨,说不出安慰的话。


    不过爱护自己的女人,没必要挂到嘴边。


    周大庆挨了揍,那是他应得的,但这还远远不够。


    周大庆可能觉得南州远在千里之外,这里的人怎么着也够不到南州去。


    可周大庆不知道的是,他是在南州长大的,他的亲朋好友,基本上也都在南州。


    周大庆既然敢跑过来招惹叶欢,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叶欢在顾程怀里趴了一会儿,觉得好受多了。


    她的气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从顾程怀里出来,对他说,“我已经没事了,走了,收工了。”


    顾程看她脸颊上沾了一点泥巴,伸出大拇指帮她擦了擦,“嗯,走吧。”


    两人出了育苗室,顾程问她,“我请司务长帮着带了两条带鱼,你想红烧还是干煸?”


    叶欢,“干煸,要放一点辣椒。”


    顾程,“好。”


    ……


    到了顾程住处。


    “先坐着看会儿书,我去做饭。”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小人书,一本《美猴王》,一本《复仇历险记》。


    叶欢乐了,“你从哪儿找来的小人书?”


    顾程在厨房里回道,“问冬子借的。”


    冬子大名李冬阳,是李团长的小儿子,叶欢记得他只有8岁。


    “冬子竟然愿意借给你看?”


    顾程顿了顿,“用一袋果丹皮跟他换的。”


    他从后勤那里买好菜,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冬子,正趴在地上跟小伙伴玩玻璃球,旁边放着两本小人书。


    他想着叶欢每次过来,都挺无聊的,走过去几步又回来了,问那两个孩子,“这两本小人书是谁的?”


    冬子抹了抹鼻涕,“是我的。”


    顾程,“能借我看两天吗?”


    冬子眼珠转了转,“不借。”


    顾程,“我拿东西跟你换。”


    冬子,“你拿啥换?”


    顾程想了想,抽屉里还有袋果丹皮,就对冬子说,“一袋果丹皮。”


    冬子,“行,成交!”


    把小人书往顾程手里一塞,然后对顾程说,“给我果丹皮。”


    顾程,“在我家里,你跟我过去拿吧。”


    就这样,一袋果丹皮换来了两本小人书的两天阅读权。


    叶欢一想到顾程严肃着一张脸,跟冬子一手交果丹皮,一手交小人书的样子,就更乐了。


    一边看小人书一边笑的不行。


    顾程在厨房里听到她的笑声,嘴角也勾了起来。


    叶欢看了会儿小人书,听到厨房里呯呯直响,到厨房门口一看,顾程挽着袖子,拿着个擀面仗,竟然在擀面!


    叶欢,“你还会擀面?”


    顾程,“下午刚跟司务长学的。”


    叶欢也是佩服,下午刚学的,就擀的有模有样了。


    顾程做饭麻利,不大功夫就把饭做好了,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对叶欢说,“把书先收起来,吃饭了。”


    一道干煸带鱼,一道肉末茄子,最后是一盆素汤面。


    还冒着热气的素汤面,刚端上桌,翻滚的清香就直往鼻尖扑,光看卖相,就觉得肯定好吃。


    顾程给叶欢盛了一碗,“刚学的,你尝尝好不好吃,慢点,当心烫。”


    叶欢用筷子夹起来吹了吹,然后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只觉面条筋道细滑,汤汁清鲜,朝着顾程竖了个大拇指。


    叶欢爱吃鱼,又怕鱼刺,顾程就拿了个小碗,把带鱼剔好刺放进去。


    汤面清鲜,干煸带鱼咸香,肉末茄子鲜嫩爽滑,叶欢吃饱喝足,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


    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叶欢满足的喟叹道,“果然还是美食最能抚慰人。”


    顾程,“嗯?”


    尾音上挑,显然是对叶欢的这句话略有不满。


    叶欢搂着他的胳膊摇了摇,拍马屁,“顾营长是最最能抚慰人。”


    跟叶欢谈了这么长时间的对象,顾营长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软肋,那就是叶欢对他撒娇。


    叶欢对他一撒娇,他心底就软的一塌糊涂,就觉得什么底限,原则都没了。


    而且还乐此不疲,听了还想再听。


    就象现在,还想听叶欢软糯糯的跟他说话,就故意板着个脸。


    叶欢凑过来,“啪”的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顾程又发现了自己的一道软肋,那就是叶欢看他,就象现在这样。


    叶欢的眼睛里象是落了小星星,让人移不开眼。


    叶欢又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轻轻搔了搔。


    顾营长就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软肋,那就是叶欢的小手。


    ……


    最后,顾营长发现了,他的软肋,就是叶欢这个人。


    就把叶欢压到了怀里……


    半天,才放开了她,额头抵着叶欢的额头,声音有点哑,“婚期能不能提前?”


    原本没指望叶欢同意,哪知叶欢立马就回了他,“行。”


    惊喜太大,顾程倒是愣了,有点不相信,“真的?”


    叶欢,“真的。"


    结婚就结婚,早结婚早享受。


    顾程也是个行动派,立马就站了起来,“我去请假。”


    叶欢拉住了他,“那也不能说结就结啊。”


    顾程想了想,也对,先不说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而且结婚的话,他这边还要先打申请,叶欢这边还要政审,而且他这里也要置办些东西,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完的。


    就对叶欢说,“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让家里帮着准备一下,你也给阿姨说一下,听听阿姨的意见。”


    顾程算了算,沮丧的发现,这些七七八八的事,都办完的话,加起来怕是得一两个月。


    他和叶欢结婚,怕是要到年底了。


    不过总好过到明年年底。


    曙光就在眼前,顾程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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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 第 56 章


    ◎一更◎


    顾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有人接了,“喂!”


    声音宏亮, 顾程愣了愣, 喊了声, “爸。”


    顾立省刚“嗯”了声,正打算跟儿子聊两句,就听电话那头的顾程问他,“我妈呢?”


    顾立省气恼道,“……你妈不在家,什么事跟我说!”


    顾立省刚从云省出差回来, 带了些云省的特产干菌子。


    顾美云让家里帮着做饭的刘嫂买了只鸡,想跟菌子一起炖着吃。


    她正在厨房里跟刘嫂子说话, 让刘嫂子往鸡汤里再加些黄芪, 就听到顾立省的大嗓门说她不在家。


    刘嫂乐呵呵道, “顾司令吃您的醋呢。”


    程美云,“多大岁数的人了, 还吃醋, 刘嫂, 你一会儿就照这个量放进去吧。”


    刘嫂答应了一声, 程美云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见顾立省正对着话筒吹胡子瞪眼,嗔怪道,“说谁不在家呢?”


    顾立省悻悻地把电话给了程美云,嘴里嘀咕道, “张口就是问妈, 也不知道问问他爸。”


    顾美云, “还不是你以前管孩子少。”


    顾立省委屈道,“我不是一直忙嘛。”


    顾美云没理他,示意他靠边儿站,然后接过了话筒。


    程美云,“妈正说给你打电话呢,可巧儿你就打过来了家里没事,是我觉着,我跟你爸和欢欢爸妈还没见过面呢,这不正好你爸出差回来了,我就琢磨着,我跟你爸,我们去拜访一下欢欢爸妈,见见亲家,又觉着我俩贸然过去不合适,所以就想叫你托欢欢传个话。”


    顾程,“你跟我爸先别急着去,我还没有正式上过门。”


    程美云想了想,觉得儿子说的也对,按理来说,顾程是应该提着礼上门一趟,正式拜见一下未来的岳父岳母。


    程美云正想夸儿子考虑的周全,就听到顾程又说道,“而且你跟我爸,也还没给欢欢见面礼。”


    程美云登时乐了,生活中一向粗枝大叶的儿子,竟然不忘替未婚妻讨要见面礼。


    不过顾程说的也对。


    她到现在都没见过叶欢呢。


    顾立省倒是见过,只不过那时候顾程还没跟叶欢谈对象,顾程还只是单相思,见面礼也就没有给。


    就笑着对顾程说,“妈也想见见欢欢,就是你们离的太远,妈又一直腾不出时间过去”


    顾程,“我跟欢欢打算今年年底结婚,所以年底我俩会回去一趟,到时候你就见到人了。”


    程美云,“”这意思是叫她把见面礼提前准备好?


    不对,重点应该是第一句,他跟叶欢年底要结婚!


    程美云理了理顾程的意思:他跟叶欢,今年年底会回来,回来后他先正式去趟叶欢家,然后叶欢再来自己家,接下来两家大人再坐一块儿,商量他俩结婚的事,日子定下来就举行婚礼。


    流程是对,就是时间着实紧张了点,看来他们现在就要着手准备了,该置办的东西要置办起来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就问顾程,“叶欢妈妈知道这事儿吗?”


    程美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顾奶奶跟她说过,叶妈妈觉得叶欢还小,不希望叶欢那么早就结婚。


    虽说他们也想早点把人娶进门,可他们还是要尊重叶妈妈的意见。


    姑娘也是人家妈妈娇养着长大的,当妈妈的想多留两年,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程,“欢欢还没跟她说。”


    程美云,“还是要跟叶妈妈说一声,叫她有个思想准备,不然到时候突然跟她说,你俩要结婚,叶妈妈怕是不答应。”


    顾程,“嗯。”


    虽然他也想早点娶叶欢,可该有的仪式都得有,三媒六聘,洞房花烛,少一个都是对叶欢的不尊重。


    程美云,“那行,那我跟你爸先不去见亲家,等年底你跟欢欢回来了再说。”


    程美云挂了电话,瞅了眼坐在旁边,手上拿着报纸,实际上正支棱着耳朵听她跟顾程说话的顾立省一眼,“报纸拿倒了。”


    顾立省咳了一声,把报纸放到了一边,问程美云,“我怎么听着顾程不让我们去见亲家?”


    程美云,“他跟欢欢打算今年年底回来结婚,跟亲家见面的事,说是等他跟欢欢回来再说。”


    顾立省呵呵笑,“我就说那小子忍不了多久。”


    程美云斜了他一眼,“跟他老子比,还差了点。”


    第一次见面就表白,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星期就想结婚,如果不是他们院长以人格做保证,说顾立省就是个急性子,人品没问题,她肯定不会嫁给他。


    顾爷爷性子稳重,顾程象顾爷爷,也是个稳重的性子,也不知道为啥,夹在爷孙中间的顾立省,会是个急性子。


    说起来顾奶奶也不是急脾气,也不知道顾立省是随了谁。


    程美云脑子就开始发散性思维,想着以后顾程和叶欢的孩子,也不知道会是个啥脾气。


    顾立省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顾程说没说想把婚房安在哪里?”


    这倒提醒了程美云。


    虽说顾程跟叶欢结婚后,俩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南州住,但婚房肯定还是要有的。


    就对顾立省说,“军区家属院那套房子不是一直空着,把那套房子装修下,给他俩做婚房吧。”


    现在她跟顾立省是住在医院的家属院,是一套平房。


    顾立省在军区家属院也有一套房子,还是两层小楼,只不过那里离程美云工作的医院有点远,所以两人一直是住在这里,那边的房子就一直空着,正好给顾程和叶欢做婚房。


    顾立省,“住家里多好,人多热闹。”


    程美云,“你也不看看这套房子才多大。”


    他俩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只有三个房间,一间她跟顾立省住,一间是书房,一间做了客房。


    虽说书房或是客房都能腾出来做婚房,可那两间房都不大,住着憋屈不说,还不方便。


    再说了,小两口刚结婚,新婚燕尔的,肯定是想要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八成也不愿意跟他们住一块儿。


    而且顾爷爷顾奶奶也在军区家属院那边儿住着,两套房离的也不远,顾程和叶欢住过去,顾爷爷跟顾奶奶也高兴。


    顾立省想想也对,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是小了点儿,“住那边儿也行,反正离的也不算远,那我明天就找人把那边儿的房子装修一下,那边的家具也都旧了,也不时兴了,我再让人打几样时兴的家具,就是不知道欢欢喜欢啥样的。”


    程美云,“回头我一起问问顾程。”


    不光是家具,床上铺的,家里用的,窗帘啥的都得听听叶欢的意见,虽说她不是长住,就是偶尔回来住住,也要住的舒心不是?


    两口子正商量着顾程和叶欢结婚的事,听到外面有自行车铃声,人还没有进门,先喊人,“舅舅,舅妈!”


    程美云在屋子里招呼她,“赶紧进来,我正有事问你。”


    门帘被掀开了,进来一个圆圆脸的姑娘,扎着两条羊角辫,穿着一身绿军装。


    姑娘是顾程姑姑家的闺女,叫韩晓雪,是个通讯兵。


    韩晓雪虽说比顾程还小两岁,不过去年就已经结婚了。


    韩晓雪进屋后问程美云,“舅妈,什么事啊?”


    程?云拉她在身边坐下了,“你哥刚打电话过来,说年底要结婚”


    韩晓雪立马来了兴趣,“我听外婆说,我哥找的对象,长的贼漂亮,你们有她照片没有,我看看到底有多漂亮,把我哥都给迷住了。”


    顾立曼只有韩晓雪一个女儿,所以喊顾程都是直接喊“哥”。


    程美云愣了愣,然后后悔道,“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问你哥要张照片,我也能先认认人,要不然,大街上看见了,都不认识呢。”


    韩晓雪乐道,“儿媳妇都要进门了,你还不知道人长什么样,你就不怕你看不上眼?”


    程美云也笑了,“我看上看不上都不打紧,只要你哥喜欢,我们都不干涉。”


    韩晓雪性子活泼,跟程美云处的也好,听了程美云的话,搂住程美云道,“我真羡慕我哥对象,有你这么个开明的婆婆。”


    程美云,“别在这儿给我灌迷魂汤,跟你说正事儿呢。”


    韩晓雪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说,“舅妈,你说。”


    “你哥跟你嫂子”


    韩晓雪,“这就成我嫂子了”


    顾立省在一旁拍了拍她的头,“严肃点,别插话。”


    韩晓雪吐了吐舌头。


    程美云接着往下说,“你哥跟你嫂子这不打算年底结婚嘛,他俩也不在南州,结婚的一应用品,等他俩来了再买,我怕来不及,想先帮着买起来,我这岁数,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姑娘家都喜欢啥样的,你跟你嫂子年龄差不多,舅妈想让你帮着参考参考,结婚都买什么,买什么样的,都在哪儿买,实在不行,你回头给我列个清单出来,有时间了咱俩按这个清单,一样一样买起来。”


    韩晓雪,“我觉得你还是问问我嫂子吧,怎么着也得她自个儿喜欢啊。”


    程美云,“我这不是怕有问不到地方,就想着先买起来,等她来了,如果哪一样她不喜欢,她自己再去买。”


    韩晓雪叹了口气,“还没进门呢,就对我嫂子这么好,我都嫉妒了。”


    程美云,“石磊妈对你可不差,当我不知道?你可记着这事儿。”


    韩晓雪,“知道了,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齐全,你叫我回去好好想想,再给你列个清单。”


    程美云,“行,你记着这事儿就行,对了,你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韩晓雪,“我来你们医院看个病人,这不到饭点了,过来蹭顿饭。”


    “正好炖了锅菌子鸡汤,菌子是你舅舅从云省带过来的,他带了不少,一会儿你走的时候也拿走一些。”


    韩晓雪,“怪不得闻着这么香,我去看看刘嫂炖好了没有。”


    站起来就要去厨房,程美云又叮嘱了她一句,“刚才我跟你说的事,你可记着点啊。”


    “知道了,喝你家一碗鸡汤可真不容易。”


    程美云笑骂道,“看我不打你的嘴。”


    说着佯装去打她,韩晓雪脖子一缩,然后跑到厨房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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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 第 57 章


    ◎二更◎


    顾立省和程?云开始忙活, 顾程这边也没闲着。


    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家具都是部队里配的,就简单的几样, 而且时间久了, 已经有些旧了, 所以肯定是要再打一套新的家具的。


    而且屋子也要重新粉刷一下,就用白灰粉刷,显得亮堂。


    所以要先把房子腾出来。


    他原来是住在宿舍里的,后来因为新兵入伍,宿舍有点住不下,新的宿舍又还没有造好, 所以他们几个军官就搬到了家属楼来了,就一直在这儿住下来了。


    不过他要腾房子装修, 一时之间, 就没地方住了。


    孙海涛, “多大的事,你搬过来跟我住几天,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 不过有一点先说好, 不准在我跟前得瑟。”


    要不然他想打人。


    曾经的“难兄难弟, 不光找对象走到了他前面,结婚也要走到他前面,把他远远的甩到了后面,而他到现在跟周嘉丽的关系,还停留在畅谈人生阶段。


    别说结婚了, 对象的身份还没有得到周嘉丽的承认呢。


    顾程拍了拍他, “我尽量。”


    孙海涛, “”突然不想叫顾程住他那儿了!


    不过最后,还是认命的帮着顾程一块儿搬家。


    方辉也过来帮忙,搬床头柜的时候,柜门没关好,开了,从里面哗啦啦的掉出来一堆零嘴,有果丹皮,饼干,糕点,糖,还有几包肉干。


    果丹皮,饼干这些也就算了,供销社都有卖的,只要有钱就能买到。


    肉干可是稀罕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可他们营长不光有这稀罕玩意儿,而且还有好几包。


    方辉都震惊了,“营长,你咋还爱吃零嘴?”


    顾程,“你嫂子喜欢吃。”


    孙海涛忍不住说他,“这就让小方喊叶知青嫂子了,你跟叶知青还没结婚呢吧?”


    顾程,“快了,反正肯定是在你前面。”


    方辉又跟着插了一刀,“孙教导员,你看我们营长,去年还没对象呢,今年说结婚就结婚了,你也抓点紧呗,要不然,说不定明年我们营长都当爹了,你还单着呢。”


    孙海涛,“!”


    这对话是没法继续下去了,孙教导员果断拎起两把椅子,走人。


    房子腾出来了,顾程找人粉刷,又跟叶欢商量着打家具。


    叶欢,“艳梅姐结婚的时候,我看她那些家具就不错,不然我们也照着他家的打一套。”


    顾程,“行,我去问问胡冬雷,他是在哪里打的。”


    叶欢,“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艳梅姐了,就是不知道胡冬雷在不在家。”


    胡冬雷现在是江平市运输大队的正式职工,除了借着便利倒腾生意,还要正常拉货,比以前要忙一些。


    两人到胡冬雷家的时候,胡冬雷正好在家,正在院子里洗衣裳。


    看到顾程和叶欢来了,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的站起来,拿起挂在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说道,“稀客啊。”


    叶欢,“艳梅姐呢?”


    胡冬雷,“在屋里呢,你去吧。”


    说完对着屋子喊了声,“艳梅,叶欢来了。”


    连艳梅在屋子里回了一声,“进来吧。”


    叶欢进了屋,见连艳梅正坐在床上做衣服,看大小,应该是给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做的。


    连艳梅针线活做的好,针脚细密,衣服也是缝的平平整整的,叶欢觉得她做的不亚于崔红英。


    忍不住夸道,“艳梅姐你做的真好。”


    连艳梅打趣她,“等你有宝宝了,我也给你宝宝做。”


    怕叶欢害羞,说完就赶紧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跟顾营长,年底要结婚了?”


    叶欢,“嗯,回南州办婚礼。”


    “那你俩啥时候扯结婚证?”


    “回南州再扯结婚证。”


    按理儿来说,他俩是要在青石镇扯结婚证的,不过他俩是要回南州办婚礼,想在南州扯证,所以两边托了关系,到时候青石镇革委会这边出个证明,他们拿着这个证明回南州扯证就行了。


    连艳梅,“你妈已经知道了吧?”


    叶欢,“我给她写了封信,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收到了。”


    李秀芬也是刚刚才收到叶欢的信。


    信寄到了机械厂,还是叶勇国给捎回来的。


    叶勇国现在在机械厂成了大名人。


    挨了自家婆娘一巴掌,这在机械厂,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他是头一例。


    不过都说这一巴掌,他挨的也不亏。


    把自己水灵灵的亲闺女介绍给一个糟老头子,而且这个老头子的爱人还是刚刚才去世,有几个亲爹能干出这种事?


    虽说碍着他的面子,没有当面骂他,可背后没少被戳脊梁骨。


    叶勇国是有苦难言,他觉得他也是为闺女好,想叫闺女早点回城呗。


    再者说,周大庆除了年纪稍微大了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有钱,还有权,闺女回来了,能给闺女安排个好工作,闺女以后跟着他,也不受苦。


    为啥大伙儿都不理解他呢?


    叶勇国回家,把信给了李秀芬,哼哼道,“欢欢来的。”


    李秀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他巴掌,而且大闺女的工作也丢了,闺女女婿也从组长的位置上抹下来了,以后怕是也升不上去了。


    他都还没说什么呢,李秀芬倒先跟他闹起来了,竟然还要跟他离婚。


    离婚了饭没人做,衣裳没人洗,他一个人咋过?


    总不能再找一个,年轻的人家肯定看不上他这个老头子,岁数大的,还不一定有李秀芬好呢,所以,离婚是肯定不离的,但他也不想立马就给这婆娘好脸色,要不然,她不反了天了,以后稍有点不如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把信给了李秀芬,也不跟李秀芬说话,就找人下棋去了。


    李秀芬也不稀得理他,把信接了过去,勾头喊正在院子里疯跑的叶明强,“强强,你二姐来信了!”


    叶明强一听,就知道他的活儿来了。


    不过他正玩在兴头上,就回了一句,“等会儿!”


    李秀芬提高了声音,“赶紧回来,念完再去玩。”


    叶明强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来了,嘴里嘟囔着,“就不能叫我爸念一回。”


    李秀芬把信封撕开,把信塞到他手里,“赶紧给妈念念你二姐信里都写了啥,妈还等着做饭呢。”


    叶明强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然后对李秀芬说,“我二姐说她想年底回来,跟姐夫结婚,问你同不同意。”


    李秀芬一愣,“你二姐真这么写的?”


    叶明强不乐意道,“每回念信都怕我念错,要不你叫我爸念。”


    李秀芬把信又拿回去了,“行了,我知道了,玩儿去吧。”


    叶明强撒腿就跑了。


    李秀芬左思右想,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觉得闺女小,舍不得叫她这么早嫁人。


    想了想,觉得还是去听听凤嫂子的意见。


    拿着信刚出门,水池边一个正洗菜的妇女跟她搭话,“你家欢欢又来信了?”


    李秀芬“嗯”了声。


    “要我说,你这次做的着实有点欠考虑,欢欢多好一个回城机会,就这么没了,以后再找个周大庆这样的,怕是不容易了。”


    其实不光是她,大院里好些人都是这个想法。


    周大庆有钱还有权,随随便便就能给叶欢安排个好活。


    李秀芬愣是不愿意,宁愿叫闺女在乡下吃糠咽菜。


    一直回不了城,年龄大了,就只能在乡下随便找个人嫁了。


    可惜了那么漂亮一个姑娘,一辈子就窝在农村,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的替叶欢惋惜,李秀芬没理她们,拿着信去了凤嫂子家。


    凤嫂子正在蒸馒头,见她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就踢了个凳子过去,叫她坐下,然后问她,“欢欢又写信来了?”


    “嗯,说是年底想回来跟顾程结婚,问我同不同意。”


    凤嫂子,“她满了18了,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结就结呗。”


    李秀芬,“这不觉得她还小嘛,想叫她自在几年再结。”


    凤嫂子,“说不定人欢欢觉得结了婚才自在呢,要我说,俩人都愿意,你也别硬拦着了,你没听老话说,闺女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再者说,欢欢早点跟顾程结婚也好,省得再有人惦记,不怕一万,不是怕万一嘛,万一再出个李大庆,王大庆……”


    李秀芬冷笑道,“敢打我闺女主意,有几个我打几个,就那个周大庆,我找了他几回都没找到人,昨儿个我又过去,说是把他开除了,说他买东西的时候昧了不少钱,被查出来了,八成还得坐牢,不是说他在厂里没人敢惹嘛,谁这么大能耐把他给查了?”


    凤嫂子压低了声音道,“我猜着,八成是顾家那边出面了,你想啊,就凭你去厂子里闹了几场,厂里就能把他给开除了,还能查出来他昧了多少钱?欢欢还没进门呢,人家就已经护上了,等到欢欢嫁过去了,人家会让她受委屈?”


    其实不光是周大庆,就是叶青,临时工的活也给丢了。


    不过叶青的临时工,是周大庆给抹掉的。


    李秀芬听无线电三厂的人说,周大庆没去成北省,而且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还掉了一颗牙,看样子是被打了。


    周大庆回来的当天就把叶青赶走了。


    没两天,又把陈永庆的组长给抹了。


    又过了几天,周大庆自己就被查了,说是买东西的时候昧了厂里的钱,很快就被厂里给开除了。


    这也就是几天的事,要说是因为她去厂里闹的,李秀芬自己都不相信,她没这么大的本事!


    不是她,就只能是顾家了。


    正琢磨着,听到叶勇国在家里喊,“人呢,去哪儿了?都啥时候了咋还没做饭呢?”


    凤嫂子对李秀芬说,“别理他,今儿个你跟强强在我家吃。”


    说完,对着外面喊了声,“秀芬跟强强在我家吃,你自个儿寻摸点啥吃吧。”


    叶勇国,“……”这日子到底是咋了吗?原本好好的,咋就变成这样了!


    凤嫂子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同意不同意,你都赶快给欢欢回个信儿,孩子还等着呢。”


    李秀芬下定了决心,“他俩愿意,我也不拦着了,一会儿我就叫强强给她写个回信,啥时候回来跟我说一声,我这边该准备也准备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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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  ? 第 58 章


    ◎叫还是不叫◎


    今儿个是中秋, 叶永珍喊叶欢和顾程来家里吃饭。


    上了楼,顾程对叶欢说,“我去看看刷的白灰干透了没有, 你别进去了, 没干的话味道有点呛。”


    叶欢就去了叶永珍家, 刚进门就看到贺庆生正和贺庆梅在进行拉锯战,两人手里扯着个作业本,谁也不让谁。


    叶永珍正在骂他们俩,“庆生你看她的作业干啥,再看也是那个样,都是一个数, 啥时候她能考俩数就是烧高香了……”


    叶欢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下,“庆生哥回来了。”


    贺庆生看到叶欢来了, 才松了手, 贺庆梅喊了声“欢欢姐”, 然后拿着她的作业本就跑了。


    叶永珍又数落贺庆生,“这么大个人了, 回家还逗她, 欢欢, 你别理他俩, 他俩从小闹到大,只要两人在家,我就没个清静时候。”


    贺庆生给叶欢搬了个板凳,然后对叶永珍说,“你跟我爸也管管梅梅的学习, 不然以后万一她有机会上大学, 她跟不上。”


    叶永珍都乐了, “就她那个皮猴子性子,坐都坐不住,她能上大学?你爸说了,等她到年龄了,就把她送到部队上去,叫部队管她去,反正她自个儿也乐意。”


    贺世强在厨房喊叶永珍,“你这锅里的月饼,该出锅了吧?”


    叶永珍,“唉哟喂,光顾着吵他俩了,都把月饼给忘了。”


    赶紧去厨房了。


    贺庆梅把作业本藏好,又跑出来了,偎在了叶欢怀里,“欢欢姐,等你新房子好了,我想跟你一块儿住。”


    叶永珍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了,“成天玩的跟个泥猴子似的,你欢欢姐还嫌你脏呢,你哥去端菜了,你去把碗筷拿出来摆上。”


    贺庆梅跑去拿碗筷了,叶永珍在叶欢旁边坐下了,问叶欢,“我看屋子里还空着,家俱打的咋样了,啥时候能做好?”


    “顾程昨天去镇上看了,怕是还得半个多月才能都做好。”


    胡冬雷介绍的这个木匠,手艺是好,就是干活慢,打家具跟雕花似的,都是精雕细磨,他们打的这套家具,换了别的木匠,可能一个月就做好了,到他这里,至少得两个月。


    叶永珍,“慢点好,慢工出细活,反正也不急着用。”


    又问叶欢,“顾程的结婚申请批下来了没有?”


    “还没有。”


    “他们结婚是有点麻烦,还要调查你家里是干啥的,听说是查三代呢。”


    ……


    两人说话的功夫,菜已经都端上来了。


    贺世强问顾程,“咱俩喝两口?”


    叶永珍,“过节呢,喝两口就喝两口,反正明儿个又不上班。”


    顾程,“行,我少喝一点。”


    贺世强乐滋滋的拿了瓶酒出来。


    贺庆梅,“我也要喝。”


    叶永珍,“小孩子家家不许喝酒,你爸买的有汽水,他们喝酒,咱们喝汽水。”


    贺庆梅这才高兴了。


    叶永珍把汽水拿来,“这是供销社新进的白梨水,说是好喝,庆生,你是跟你爸一块儿喝酒还是喝汽水?”


    贺庆生推了推眼镜,“我喝汽水。”


    叶永珍就给他倒了一杯汽水。


    贺世强端起酒杯,对叶欢和顾程说,“这是你俩结婚前的最后一个中秋节,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俩就是一家人了,啥也不说,先喝一个。”


    说完,自己先干了一杯。


    贺庆生,“我爸这是说的啥,前言不搭后语的。”


    叶永珍,“你还不知道你爸,心里一高兴,说话就这样。”


    又对叶欢说,“他倒也没说错,明年的这个时候,可不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两人过日子,都互相谦让点,有啥都说到明处,就怕两人把事都窝心里。”


    叶欢,“记住了。”


    贺世强喝的猛,两杯酒下肚,人就有点飘,揽着顾程的肩膀,小声对顾程说,“你以后就学我,每月工资全上交,然后在家里,她说啥就是啥,她让撵狗咱不打鸡,她让往东咱不往西,家里保准太太平平的。”


    顾程在桌子下握住了叶欢的手,眼睛含笑看着叶欢,“好。”


    叶永珍夹起一筷子菜塞到了他嘴里,“吃菜吧你。”


    ……


    吃过饭,又吃了月饼。


    月饼是叶永珍自己蒸的,里面放了青红丝,冰糖,核桃仁,瓜子仁,芝麻。


    叶永珍,“昨儿个我喊水芹跟铁牛过来,说一块儿过个节,她说啥也不来,欢欢你一会儿走的时候,给她拿过去个月饼,月饼里我放的东西多,娃都喜欢吃。”


    月上中天,贺世强喝的有点多,撑不住去睡觉了。


    叶永珍,“刚还说带梅梅去赏月呢,这一转脸就躺床上了。”


    叶欢,“我带梅梅去。”


    叶永珍,“一会儿叫庆生带她去楼下转一圈,天晚了,我也不留你了,顾程你送她回去歇着吧。”


    叶欢,“那我走了。”


    叶永珍把装着月饼的网兜递给了叶欢,“走吧,外面亮堂,不用拿手电筒。”


    顾程从叶欢手里接过去网兜,然后跟叶欢一块儿下楼了。


    如玉的圆盘挂在天上,洒下一地的清辉。


    微风不疾不徐,轻轻拂在人的脸上。


    万籁俱寂,只有路边的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啾。


    喝了酒的顾程胆大包天,突然就喊了叶欢一声“媳妇儿。”


    叶欢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媳妇儿呢。”


    顾程,“我知道,先提前练习一下。”


    说完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叶欢也跟着他抬头看。


    瓷白的小脸被月光映得如玉一般,顾程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她跟前蹲下了,“上来,我背你。”


    叶欢噗嗤一声笑了。


    贺庆梅刚才给她看了本小人书,讲的就是猪八戒背媳妇。


    这会儿顾程就说要背她,一句话就脱口而出,“猪八戒背媳妇啊。”


    顾程,“对,背媳妇。”


    叶欢,“……”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她脸皮也练出来了,看四下无人,一下跳到了顾程的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到农场门口了就放我下来。”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保守的,就算是两口子,当众亲热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顾程,“我走阴影地儿,有人了就叫你下来。”


    叶欢安心地把脸贴在了顾程的背上。


    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扑打在背上,顾程却没有一点杂念,心里却是一片柔软,背着叶欢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听到墙角那儿有粗重的呼吸声传出来。


    顾程站着不走了。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可也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叶欢也听到了,轻轻拍了拍顾程后背,示意放她下来。


    这条路是回农场家属院的必经之路,顾程便咳了一声。


    墙角那边喘息声一下停了,很快的,一个人影从阴影里跑了出来,很快沿着墙根跑远了。


    看身影,是个女人,不过那人捂着脸,跑的又快,看不清是谁,不过叶欢觉得背影有点眼熟,看着象是白茵。


    不大功夫,冯胜利从墙角那边出来了。


    上次他在李春月家里,跟李春月胡搞,被杨婆子给堵个正着,整个农场都知道了他的丑事。


    以前呢,因为他家境好,他在农场也算是个抢手货,甚至镇上也有人愿意跟冯家结亲。


    不过自从出了那桩丑事,就再没人给他说媳妇了。


    王桂英急的不行,四处跟人说他就是被李春月给勾引的,冯广义已经教训过他了,说冯胜利已经下了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这段时间,冯胜利也确实老实了不少,起码不会在农场里四处晃荡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只是表面装着老实啊,背地里还是死性不改。


    也不知道刚才跑掉的那个,是不是白茵。


    冯胜利看着倒象是没事人一样,还跟顾程和叶欢打了个招呼,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顾程拉住叶欢的手,“走吧。”


    再说白茵,一路跑着回了知青点,一口气跑到知青点门口才停下来了。


    刚才跑的太快了,猛一停下来,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在门口歇了半天,等气儿喘均匀了才进屋了。


    高清桂和许爱香都在,看到她进来,高清桂抬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躺被窝里了。


    白茵冷着脸,端盆出去洗漱了。


    许爱香跟高清桂的床铺挨着,她凑过去小声问高清桂,“你说她是不是又去找冯胜利了?”


    高清桂白了她一眼,“我咋知道,要不下回她出去,你跟着她。”


    许爱香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然后嘀咕了一句,“不用跟着她我都知道她干啥去了,又骚又贱!”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白茵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正阴恻恻的看着她。


    她还以为白茵要打她,吓得赶紧往被窝里缩,结果晚了一步,白茵端着水盆,兜头朝她浇了下去。


    高清桂,“白茵你神经病啊!”


    慌不迭的抱着铺盖从床上跳下去了。


    她躲的快,铺盖卷只被浇湿了一点,许爱香就惨了,一盆水下去,铺盖连她本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许爱香湿淋淋的站在床下,带着哭腔说,“白茵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白茵却象是没事人一样。


    她的床铺没跟许爱香的在一块儿,中间还空着个床位,所以那盆水没波及到她的铺盖。


    她把盆往地上一放,然后钻到被窝里看起书来。


    心里却是恨恨地想着,她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过的比叶欢还要好!


    她不服气,再坦白点说,她就是嫉妒!


    她是重生的,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哪一年恢复高考,知道哪一年改革开放……她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土著!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叶欢长的再漂亮,充其量也只是个花瓶,靠姿色伺人,最不长久,指不定哪天顾程就不要她了。


    时间一转眼就到年底了。


    顾程订的是二十的票。


    这天天气不大好,还零零星星的飘着小雪。


    顾程把那件貂皮大衣裹到了叶欢身上。


    叶欢不想穿,“太厚了。”


    叶永珍,“穿着吧,天冷,都要结婚了,可别冻感冒了,不行上了火车再脱下来。”


    叶欢只好把大衣又裹到了身上。


    叶永珍,“你们路上注意点,俩人别一块儿睡,留个人看着点行李,别给小偷偷走了,上次我们回去,同一个车厢的,一个男同志的钱包就被小偷摸走了……”


    贺世强,“他们是买的卧铺。”


    “卧铺也一样,后半夜都睡着了,小偷就趁着这个点儿偷东西呢。”


    贺世强,“你赶紧说两句就叫欢欢下去,顾程跟小方还在楼下等着呢,你在这儿啰嗦,再叫他俩误了车。”


    “我看着时间呢,误不了,”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塞到了叶欢手里,“你跟顾程结婚,我们也回不去,这点钱你拿着,是我跟你姑父的一点心意。”


    又拿过来一个小包,“这里头有几个鸡蛋,还有几张饼子,我还装了半瓶咸萝卜干,你跟顾程路上吃。”


    贺世强心说你净给他俩添累赘,跟着顾程呢,路上他会舍得叫叶欢吃咸菜,肯定给叶欢买着吃了。


    火车上又不是没有卖饭的。


    贺世强,“还有啥说的没有,没有送欢欢下去吧。”


    贺庆梅大声道,“我有,欢欢姐,下次回来,你是不是要抱个小妹妹回来了?”


    叶永珍拍了她一巴掌,“大人说话,小孩子插哪门子嘴,行了,送你欢欢下去吧。”


    顾程看叶欢他们下来了,拉开车门先让叶欢上去了。


    叶永珍过去对方辉说,“小方,下着雪,路不好走,你路上开的慢点。”


    方辉,“放心吧婶子。”


    “行了,走吧。”


    叶欢朝着叶永珍他们摆了摆手,方辉便开着车子走了。


    方辉把他们送到青石镇汽车站,然后他们坐汽车到江平,再从江平搭火车回南州。


    到江平的时候,雪下的更大了。


    卧铺车厢这边人没有那么多,上车的时候也不挤,顾程提着行李,让叶欢先上了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上车了。


    顾程定的是两张下铺,他们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铺位上,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上面,正从提包里往外拿书。


    看到顾程和叶欢过来了,冲两人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继续拿书,拿到一半又停下了,抬头仔细看了看叶欢,然后问叶欢,“你是红星农场的叶欢同志吗?”


    叶欢,“我是。”


    那人高兴道,“叶欢同志你好,我叫潘卫哲,在南州植物研究所上班,我是从报纸上知道你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本人。”


    孙家沟出土的那两颗古莲子,潘卫哲也是一直都在关注,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了古莲子重新发芽开花的新闻,报纸上有参与此次研究的人员的名字和照片,所以潘卫哲一眼就认出叶欢了。


    叶欢不好意思道,“我没做啥,只是沾了其他老师的光。”


    她只是提了个建议,然后每天过去晃几圈,别的还真是啥都没做。


    潘卫哲却不这么认为,“报纸上说,正是有了你的建议,才给汪教授他们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最终古莲子才能顺利发芽开花。”


    顾程把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然后过来跟潘卫哲握了握手,“顾程。”


    潘卫哲笑道,“我知道你是顾程同志。”


    叶欢,顾程,“?”


    潘卫哲,“说起来还真是巧,上次我来江平探亲,坐的是硬座,正好跟叶同志的母亲,还有顾同志的爷爷奶奶坐到了一起,哦,我父亲跟我母亲住在江平,这段时间我母亲身体不大好,所以我回江平多一些,你们这是回南州探亲?”


    顾程,“回去结婚。”


    潘卫哲,“恭喜恭喜。”


    顾程矜持地点了点头,但潘卫哲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他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


    潘卫哲感慨,上次跟叶妈妈还有顾爷爷顾奶奶坐一块儿的时候,叶妈妈好象还不知道叶同志跟顾同志在处对象,这一转脸,俩人都要结婚了。


    潘卫哲跟胡春生一样,对植物有着浓厚的兴趣,跟叶欢算是志趣相投,跟叶欢聊了大半路的花卉种植,越听心里越遗憾:如果叶同志能到植物研究所上班就好了。


    叶家。


    李秀芬一大早的就起来了,而且把叶勇国和叶明强都给喊起来了。


    叶明强嫌外面冷,赖床不起,李秀芬一下把他被子掀开了,“赶紧的,一会儿你二姐就回来了,咱去火车站接你二姐去。”


    叶明强也不嫌冷了,噌的一下,“二姐要回来了?”


    叶勇国也愣住了,问李秀芬,“欢欢要回来了,咋没听你说?”


    看在闺女马上回来的份儿上,李秀芬决定跟叶勇国,暂时冰释前嫌,就对叶勇国说,“昨天发的电报,直接发到家里了,说是今天下午到。”


    叶勇国,“好好的咋突然回来了?”


    李秀芬不高兴了,“咋着,我闺女还不能回来了?”


    叶勇国赶紧道,“你这说的啥话,她是我闺女,我能不叫她回来,就是我听说去插队的都不好请假,过年都不给回来,我这不是怕欢欢任性,一声不吭的跑回来吗,回去了不得背处分。”


    李秀芬,“那我明着给你说吧,欢欢是回来结婚的。”


    叶勇国震惊了,一句话脱口而出,“她要跟周大庆结婚?!”


    他说话没过心,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他又触了李秀芬的逆鳞了,赶紧闭嘴。


    听说周大庆都已经判刑了,他咋还提周大庆,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为李秀芬又要跟吵,哪知李秀芬轻蔑的说道,“周大庆算个屁!”


    趁着两人说话,叶明强已经麻利的穿好了衣裳,然后对李秀芬说,“妈,走吧。”


    李秀芬,“你二姐下午才回来,咱先把家里收拾收拾。”


    叶欢原先住的那间屋子,一直关着,一股霉味,得好好通通风。


    被褥也好长时间不晒了,趁着今儿个天好,拿出去晒晒,晚上睡觉才暖和。


    还得去买点好菜,凤嫂子昨天跟她说,她有个亲戚能弄到好的五花肉,还不要票,也不知道凤嫂子把肉拿回来了没有……


    叶勇国一整个还处在震惊中,问李秀芬,“咱欢欢到底是跟谁结婚,不会是她在她插队的乡下随便找了一个吧?”


    李秀芬怼了他一句,“就是随便找一个也比周大庆强!”


    叶勇国只好不说话了,迟疑了一会儿,对李秀芬说,“那我一会儿去请个假……”


    “请假不得扣钱,你只管去上你的班。”


    李秀芬说完就忙活去了。


    叶勇国觉得小闺女回来也好,起码李秀芬愿意跟他说话了。


    在这之前,她可是一直都不搭理他的。


    就是不知道小闺女到底是跟谁结婚,也不知道那人人品咋样,万一找了个品性不好的,不得后悔一辈子。


    这么大的事,李秀芬事先也不跟他说一声,他也好把把关。


    闺女都要结婚了,他还不知道闺女对象是谁,这如果说出去了,他不得被人笑话死。


    叶勇国一脸郁闷的上班去了。


    大院里的人见李秀芬里里外外的忙活,脸上还带着笑,问她咋这么高兴,家里是有啥喜事了。


    凤嫂子过来给李秀芬送肉,替李秀芬回了,“欢欢要回来了,她能不高兴?”


    “哟欢欢回来了啊,是回来过年的吧?”


    “不是说都不给请假?”


    “这大半年,欢欢在乡下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好不容易回来了,是得好好给她补补。”


    ……


    因为叶欢和顾程的婚期还没定,李秀芬就没往外说,含糊了几句就忙去了。


    她一走,几个妇女就小声议论道,“欢欢走了有大半年了吧,这次回来,八成都已经不成样子了。”


    “以前那孩子多水灵。”


    “可惜了。”


    ……


    吃过了中午饭,李秀芬对叶明强说,“你二姐坐的那趟车快到了,咱去车站等她去。”


    叶明强今天格外听话,吃完饭也没有往外跑,就等着李秀芬说这句话。


    还问李秀芬,“是不是要拉平板车过去?”


    李秀芬,“不拉,这么冷的天,坐平板车上多冷,回来的时候,咱坐三蹦子。”


    李秀芬和叶明强到了火车站,俩人怕错过叶欢出站,就一直在出站口等着,叶明强也一直踮着脚往里看,不停的问李秀芬,“我二姐咋还没来啊?”


    “快来了,你眼神比妈的好使,你看着点。”


    下了火车,人流都朝着出站口走,有点挤,顾程两只手都提着行李,腾不出手拉叶欢,他怕叶欢被人冲散,对叶欢说,“你拉着我衣服,别松手。”


    叶欢就在他后面,乖乖地拉着他衣服,两人跟着人流往外走。


    叶明强正踮着脚朝里看,就看到个穿着绿军装的朝着这边走,虽然没看到叶欢,但叶欢肯定是跟姐夫一块儿的呀,叶明强一下跳了起来,对李秀芬说,“我二姐来了。”


    李秀芬也看见了,远远的就朝着那边招手,“欢欢,妈在这儿。”


    叶欢听到喊声,从顾程身后探出头,看到了李秀芬,也朝着这边招了招手,示意她看见了。


    等出了站,就抱住了李秀芬,“妈。”


    叶明强极响亮的喊了声“二姐,姐夫”。


    顾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给你的。”


    叶明强一看,竟然是一个用空弹壳粘的坦克!


    登时心花怒放,宝贝一样搂到了怀里,“谢谢姐夫。”


    声音太响,好些人都朝着这边看。


    旁边一个穿绿军装的年轻小伙子走过来,向顾营长敬了个礼,“顾营长。”


    是顾立省的司机小徐。


    顾程点了点头,然后对李秀芬说,“阿姨,外面冷,上车说话吧。”


    一行人出了车站,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外面。


    李秀芬原本还想叫个三蹦子回家呢,这下不用叫了,有专车。


    顾程拉开车门让叶欢他们仨先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对小徐说,“去机械厂家属院,知道不知道路,不知道我来开。”


    小徐,“知道。”


    一路开到了机械厂家属院,顾程把叶欢的行李拿下来了,然后跟在李秀芬后面进了院子。


    院子里好些人坐在墙根下,晒着太阳纳鞋底,一边扯着闲篇儿。


    听到动静,都抬头朝着这边看,然后都惊呆了。


    她们想象中叶欢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


    结果一看,唉哟喂,竟然看着比下乡前还要白净水灵。


    身上竟然还穿了一件貂皮大皮。


    更让她们吃惊的是,后面还跟着个当兵的。


    这个人她们也都见过,姓程,是个营长,当初是来给叶明强送过绿挎包,还帮着叶家修了屋顶。


    听说顾营长他们部队,就在叶欢插队的那个农场隔壁,所以这俩人是搭伴儿一块儿回来的?


    凤嫂子从屋子里出来,“欢欢回来了,你妈一早就惦记着呢,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叶欢跟凤嫂子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进屋了。


    几个妇女扎一块儿小声道,“我咋瞧着叶欢比下乡前还好看了?”


    “不光好看了,我瞅着还胖了点。”


    “她身上穿的那件大衣可不便宜,秀芬啥时候给她买的,咋都没听秀芬说过?”


    “不是秀芬买的,还能是谁买的,总不能是那个顾营长。”


    凤嫂子接话道,“咋不能是顾营长,他俩正谈对象呢,顾营长给欢欢买件衣服有啥稀罕的。”


    大伙儿都一整个震惊了:叶欢不但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对象,对象还是个营长!


    叶欢这是因祸得福了?


    下班回来的叶勇国,刚进家属院的门,好些人都跟他打招呼,“叶师傅,你家欢欢回来了,快回家看看吧。”


    “叶师傅,你家欢欢谈了个对象,你知道的吧?”


    ……


    他知道个屁!李秀芬可是一点口风都没跟他漏!


    叶欢明明也是他亲闺女,可现在,搞的他跟个后爹似的。


    不过闺女回来了,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想着小闺女在乡下受苦了,下班的时候路过酱肉店,他还特意进去买了块酱肉,准备给小闺女补补。


    叶欢也是自己的孩子,他咋能不疼呢?


    只是叶青从小没了妈,而叶欢又有爹又有妈,所以他稍微偏疼叶青一点也不过分吧。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叶明强从屋里跑出来了,差点撞叶勇国怀里。


    叶勇国拉住他,“你二姐呢?”


    “在屋里。”叶明强说完,迫不及待的跑去跟他的小伙伴炫耀他的小坦克去了。


    叶勇国进了屋一看,娘儿俩正坐着说话。


    他打眼一看,还愣了一下,因为他也觉得叶欢应该是面黄肌瘦,结果一看,闺女比下乡前还白净,就有点不敢相信,喊了一声,“欢欢。”


    叶欢淡淡地“嗯”了一声。


    连声“爸”都没喊。


    叶勇国就有点尴尬,主要是吧,当初叶青要把周大庆介绍给叶欢,他也是同意的,结果现在周大庆给判刑了。


    显得他是故意祸害闺女一样。


    叶勇国不自然地笑了笑,“回来了就好,爸记得你爱吃酱肉,特意去给你买了一块……”


    叶欢,“我不爱吃,叶青爱吃。”


    叶勇国,“……”


    叶勇国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拿着酱肉的手就僵到了那儿。


    李秀芬,“行了吧,你放桌上吧,跟你说件正经事,明儿个顾程跟他爸妈会到家里来,你请一天假,跟亲家见个面。”


    叶勇国有点懵,“顾程是谁?”


    李秀芬,“欢欢对象,就上次给强强送挎包那个顾营长,还帮着给咱修了屋顶,你还记得他吧?”


    叶勇国咋会不记得。


    不过问题不在他记不记得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咋就成了欢欢对象了?


    叶勇国,“他俩啥时候处的对象,我咋一点儿都不知道?”


    李秀芬,“因为你心思都不在欢欢身上,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儿个亲家就来了,你可别给咱欢欢丢脸。”


    叶勇国有心想问问,顾程爸妈都是干啥工作的,不过怕李秀芬又怼他,到底没敢问出来。


    顾程原本想自己先过来的,但顾立省是个急性子,对顾程说,“跑来跑去的干啥,干脆一点,我跟你妈,我们仨一块儿过去,既见了欢欢,也跟亲家见了面,中午的时候,去一品阁吃顿饭,顺便把结婚的日子给定下来。”


    程美云也赞成顾立省,“我觉得你爸说的也不错,不过还是要听听叶妈妈的意见。”


    叶欢就跟李秀芬说了。


    李秀芬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只要顾家拿出最大的诚意,她也不是很在乎那些虚礼。


    所以就定下来,第二天顾程跟顾立省和程美云一块儿过来。


    第二天一早,凤嫂子就叫了几个妇女,一块儿把院子收拾了一下。


    凤嫂子,“人家一个是司令,一个是部队医院的专家,这院子收拾干净点,不能丢了咱机械厂的人。”


    李秀芬这边,也给叶勇国,叶明强还有自己,都换了身新衣裳,家里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桌子上摆了花生,瓜子,糖,糕点,还有烟,茶。


    不大功夫,凤嫂子进来了,对李秀芬说,“我听着外面有汽车响,八成是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听着是朝着这边来的,李秀芬和叶勇国就赶紧迎出去了。


    顾程已经把顾立省和程美云他们领到了家门口。


    不光顾立省和程美云来了,连顾爷爷和顾奶奶也来了。


    顾程和顾立省手里都提着个大提包,提包里都是装的鼓鼓囊囊的。


    程美云看到李秀芬,都不用顾程介绍,就亲亲热热的拉住了李秀芬的手,“亲家好,我是顾程妈妈程美云。”


    顾立省把提包放地上,也握住了叶勇国的手,“叶师傅,你好,我是顾立省。”


    李秀芬猜着顾程妈妈应该是个随和的性子,却没想到她这么平易近人。


    会是个好婆婆,脸上漾出脸上。


    顾奶奶把叶欢喊到跟前,对程美云说,“这是咱欢欢。”


    叶欢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阿姨好”。


    程美云脸上乐开了花,拍了拍叶欢的手,“好好好。”


    李秀芬把程美云和顾立省他们迎到了屋子里,然后给他们倒茶。


    程美云一直拉着叶欢的手,顾程怕叶欢不自在,上前把叶欢拉开了。


    程美云乐了,“我这不好不容易见着欢欢了嘛。”


    又和顾立省各拿出一个红包给叶欢,“这是我跟你顾叔叔的见面礼,咱们这里兴这个,你也别推让,拿着啊。”


    顾奶奶接过红包,塞到了叶欢手里,“给你就拿着。”


    两家人都是明事理的人家,也都不怎么讲那些虚礼,谈笑风生的,气氛很好。


    李秀芬能看出来顾家都不是爱拿腔作调的人,顾家这边呢,通过对话,也能看出来李秀芬是个通情达理的,叶勇国虽说不大说话,不过看着也不是个性子好的。


    总之,两家人对这门亲事,不能再满意了。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一行人去了饭店。


    吃饭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叶欢和顾程的婚事。


    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就差定个日子了。


    顾奶奶,“我看二十六这日子就不错,要不就定到这一天,亲家你看呢?”


    李秀芬还能说什么,人家举家都过来了,就为了求娶她家闺女,就算她再舍不得,也不能硬拦着不让闺女嫁人。


    而且看那俩孩子,确实是情投意合,她要再拦着,不成王母娘娘了?


    反正是要结婚的,二十六就二十六吧。


    就对顾奶奶说,“只要俩孩子愿意,我跟老叶没意见。”


    其实叶勇国一直都是懵的,他都是跟李秀芬,李秀芬说没意见,他就跟着点头,“我们没意见。”


    这算是定下来了,腊月二十六结婚。


    顾程虽然表面很平静,可却紧紧握住了叶欢的手。


    顾程跟叶欢约好了第二天去扯结婚证,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接她了。


    叶欢上了车,冷的朝着手里哈气。


    顾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手炉,“捂着这个。”


    叶欢接过来,烧的暖烘烘的,手捂上去,立马就暖和了,“哪儿来的?”


    顾程,“奶奶给你的。”


    叶欢不好意思道,“我都没给他们买礼物。”


    顾程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有的是机会买。”


    两人去了市革委会,顾程把两人的介绍信,结婚申请,叶欢的政审报告,还有青石镇开的结婚证明都拿了出来。


    因为他们的手续齐全,所以结婚证很快就办出来了。


    顾程事先准备了一包糖,结婚证办好后,把糖分给了几个工作人员,“同志,吃喜糖。”


    来办结婚证还给糖的,他们是第一个。


    虽说都是普普通通的水果糖,可心意难得,几个工作人员都笑着向两个人道喜,有个人还给两个人出主意,“你俩拿着结婚证,去照相馆拍张照片,可以留个纪念。”


    其实不用她说,顾程也是要拍结婚照片的。


    到时候就可以把他钱包里的那两张拼接照片替换下来了。


    顾程又开车去了照相馆。


    到了照相馆门口,刚下车,竟然看到了叶青。


    叶青刚好从照相馆前面过,一辆吉普车就在照相馆门口停下了,她原本也没在意,想绕过去,结果就看到车子的门打开了,先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下来了。


    男人高大英俊,而且军装还是四个兜。


    她好象听谁说过,四个兜的是军官。


    她也就瞟了一眼,然后就看到男人把副驾驶门打开,拉着叶欢从车上跳下来了。


    叶青登时震惊了,看着叶欢和顾程,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鸭蛋,话都说不出来了。


    跟叶青一起的还有一个妇女,见叶青傻呆呆地站那儿,眼睛看着跟前的一男一女,也不说话,就扯了扯她,“你咋了,你们认识啊?”


    叶欢,“认识,她是我大姐,大姐,给你介绍一下,我这是我对象,顾程。”


    顾程,“我们俩马上就结婚了,过来拍张结婚照。”


    叶欢,“那我们进去拍照了。”


    顾程和叶欢就去照相馆了。


    妇女惊讶道,“这就是你妹妹啊,你当初就是想把她介绍给周大庆啊?人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怪不得看不上周大庆。”


    叶青还在震惊和懵圈中,心里想的是,叶欢怎么突然就有对象了,还是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是她大姐,她要结婚了,为什么都没跟我说?


    李秀芬也在愁这件事,跟凤嫂子商量,“欢欢结婚的时候,明亮两口子,还有叶青,你说咋办?”


    顾家只知道叶欢还有个大哥大姐,也知道大哥大姐跟叶欢不是一个妈,却不知道这个大哥大姐对叶欢做的那些恶心事。


    叶欢结婚的时候,如果叶明亮和叶青不到场,顾家心里会不会觉得她肚量小,容不下叶勇国前妻的孩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叫叶欢的大哥大姐来参加。


    如果喊上叶明亮两口子和叶青,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叶青,她已经发了话,以后都不能再登她家的门,结果一转脸,又要喊她来参加叶欢的婚礼,这不打自己的脸嘛,叶青不得得意死。


    李秀芬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所以又找凤嫂子商量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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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  ? 第 59 章


    ◎新婚◎


    李秀芬对凤嫂子说, “这是欢欢一辈子的大事,我是生怕哪一点没办好,让顾家对欢欢有看法。”


    凤嫂子, “来个屁, 依我说, 趁着欢欢结婚,干脆都断了,尤其是叶青,反正是已经撕破脸了,就撕个彻底,顾家那边, 你也别多想,人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都过来提亲, 这说明人家看重欢欢, 咋可能因为那兄妹俩, 就对欢欢有看法,再者说, 这不有顾程嘛, 有他担着, 没人会为难欢欢。”


    其实李秀芬心里跟凤嫂子想的一样。


    只不过, 她现在是当局者乱,所以才过来问凤嫂子讨个主心骨。


    凤嫂子这番话给她吃了定心丸,“你说的在理儿,反正我也没指望他们以后帮扶欢欢。”


    凤嫂子,“别说帮扶欢欢了, 不给欢欢添乱就不错了。”


    李秀芬哼了一声, “我看谁敢!反正我这后妈的恶名已经出来了, 也不怕谁再说闲话。”


    后妈不好当,以前吧,一是觉得这俩孩子没了妈可怜,再一个也是怕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就算是俩孩子给她气受,她也都忍着,骂不好骂,更是不敢打,憋屈得心口疼。


    自从把叶青揍了一顿,她就觉得气儿也顺了,胸口也不疼了。


    觉得都能多活几年了。


    既然这样,以后她还忍啥忍,反正她也发现了,她再一碗水端平,也会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她是后妈,偏心。


    既然背了偏心这个名儿,那就坐实这个名儿呗。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疼,疼你一个外人吗?


    李秀芬跟凤嫂子说了几句就赶紧走了。


    虽说叶欢跟顾程结婚后不在南州住,但该准备的嫁妆,一样都不少。


    好在从叶欢给她写信,说年底要跟顾程结婚,她那时候就着手准备了,七七八八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


    再说叶欢,跟顾程去了照相馆。


    照相师傅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梳着齐耳的短发,热情爽朗。


    听说两人是来拍结婚照,引着两人在一张条凳上坐下了。


    两人坐在一块儿,胳膊贴着胳膊。


    顾程心说真好啊,终于能跟媳妇一块儿拍结婚照了。


    心里欢喜,就忍不住扭头去看叶欢,叶欢恰恰也在扭头看他,两人目光撞在一起,脸上都露出笑来。


    大姐心说这一对是真甜蜜啊,这画面也是真养眼啊。


    身随心动,手下意识的就按下了快门,两人对视着微笑的画面就定格在了镜头里。


    叶欢和顾程听到快门声,头都扭了过来。


    叶欢提醒大姐,“大姐,刚才我们俩都没看镜头。”


    大姐笑道,“我看你俩对着笑的画面怪好看,所以就随手拍下来了,这一张不收钱,我送给你们。”


    叶欢,“谢谢大姐。”


    大姐,“这一次要正式开拍了,来看镜头。”


    拍好结婚照,顾程坚持着付了两张照片的钱。


    大姐也是个爽利人,对两人说,“那我给你们按加急的来冲洗,明天就可以过来拿照片了。”


    从照相馆出来,两人上了车。


    “去看看咱们的婚房。”


    方向盘一打,就向南州军区家属院驶去。


    叶欢趴着窗户看外面,一幢幢的楼房从眼前一闪而过:电影院,副食品店,市府,市植物研究所……


    市植物研究所比别的单位面积都大,隔着铁栅栏,能看到里面种了不少植物。


    没来得及仔细看,车子就开过去了。


    很快便到了军区家属院。


    因为这里住的都是高级干部,所以家属院里都是两层小楼,前面带个小院子。


    绿化的也好,楼房与楼房之间全是绿植和鲜花。


    不过因为天气冷,现在已经有些枯萎了,不过等到春天的时候,肯定是花团锦簇。


    道路也是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行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军装的老人在路上散步。


    顾程开着车子拐了几个弯,然后在一幢楼房前停下了,“到了。”


    拉着叶欢进了院子,又拿出钥匙开了门。


    顾程事先已经来看过了,拉着叶欢一边看一边给叶欢介绍,“楼下是厨房和客【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 也太好看了】厅,还有一间客房一间储藏室,卧室和书房都在楼上,你看看哪里不合意,随时都能改。”


    装修房子的时候,已经通过顾程征求过她的意见,所以房子基本上是按着她的喜好装的,她还有啥不满意的。


    看过一楼又上了二楼。


    二楼卧室的窗帘半拉着,叶欢过去,刷的一下拉开了,冬日里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阳光里。


    顾程从背后搂住她,低低唤了声,“媳妇儿。”


    叶欢身子一颤,身子就软了。


    顾程亲上了她的耳坠,脖子……


    浓郁的花香四溢,让人沉醉,又让人躁动……


    顾程稍稍离开了叶欢,以平息自己的悸动。


    虽说他俩已经领了证,可顾程更期待两人的洞房花烛,低头亲了亲叶欢,“走吧,妈还在家里等我们。”


    昨天他们就说好了,今天扯证,看婚房,然后去顾程家认认门。


    叶欢给他一提醒,脑子一秒清醒,一看手表,都快10点了,扯着顾程就下楼,“赶紧的,要来不及了。”


    她还要去百货大楼里买礼物呢。


    等上了车,又催着顾程快开。


    顾程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了百货大楼。


    叶欢先奔二楼,直接去了饰品柜台,“喜萍姐。”


    “我刚才还想着你怎么还不来,”崔喜萍说着,从柜台里把东西拿上来了,“你看看合意不?”


    去顾程家,叶欢不知道送什么合适嘛,正好碰到崔喜萍来大院看凤嫂子。


    崔喜萍在市百货大楼上班,站的还是饰品柜台,叶欢就向她请教。


    崔喜萍给她出主意,“顾奶奶跟顾妈妈她们仨,你一人送一条丝巾,我婆婆不是在进出口公司上班嘛,她能弄来出口货,我让她给你弄三条,顾爷爷岁数大,你送他一枝老山参,顾爸爸和顾营长姑父,你一人送一罐碧螺春,别的你看着再买点,其实他们啥也不缺,你送的就是个心意,你如果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明儿个你来百货大楼找我拿。”


    叶欢,“一百个放心,那明儿个我过去找你。”


    崔喜萍跟她姐凤嫂子一样,做事向来靠谱,叶欢只打开略看了看,觉得都很合自己的心意,谢过崔喜萍,然后把东西拿走了。


    又在一楼买了些麦乳精,罐头啥的,这才跟顾程走了。


    顾家。


    因为叶欢今天要来,顾爷爷和顾奶奶一早都过来了。


    今天顾立省是主厨,刘嫂在一边儿打下手。


    程美云把家里又扫扫了一遍,听到外面有汽车响,还以为是顾程和叶欢来了,出来一看,是顾立曼和韩晓雪来了。


    程美云掀开棉帘子让他们进来,问韩晓雪,“石磊怎么没来?”


    韩晓雪,“他今天有两台手术,没时间。”


    说着跑到顾奶奶跟前,搂着顾奶奶的胳膊,“外婆,见过孙媳妇了吧,高不高兴?”


    顾奶奶慈爱地拍了拍她,“高兴,你跟你哥都成家了,我当然高兴。”


    韩晓雪,“我哥这个老大难啊,终于解决了终生大事,组织上可以放心了。”


    顾立曼拍了她一巴掌,“一会儿见了你嫂子,不许贫嘴。”


    正说着,外面又有汽车响,程美云往门口走,“这回肯定是他俩了。”


    韩晓雪跟在程美云后面跑了出去。


    顾程已经停好车,拉着叶欢进来了。


    叶欢今天穿了件雪花呢大衣,头上扎了两个羊角辫。


    简洁大方,却衬得人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招人。


    韩晓雪喃喃道,“怪不得能迷住我哥。”


    程美云,“外面冷,赶紧进屋。”


    等到都进了屋,又给叶欢介绍,“这是你姑,你姑父在外地,过不来。”


    叶欢,“姑姑好。”


    顾立曼向来严肃,不过这会儿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把一个红包塞到了叶欢手里。


    韩晓雪,“嫂子好。”


    叶欢微笑着回了一句,“你好。”


    程美云,“这是晓雪,你姑家闺女,快别站着了,去沙发那儿坐,那边儿有炉子。”


    顾奶奶也招手让叶欢过去。


    叶欢过去坐了,把带的礼物都拿出来了。


    人人有份。


    顾奶奶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有心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不缺这些东西,难得的是叶欢的这份心意。


    顾立省在厨房喊顾程和韩晓雪,“顾程,晓雪过来端菜。”


    自己先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了。


    身上还戴着个围裙。


    叶欢现在相信了,男人烧饭,确实是他们家的传统。


    吃过饭,坐在一块闲聊的时候,说起农场的事,顾立省想起一件事,对叶欢说,“院子里有棵腊梅,我看着象是要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顾立省虽是个军人,可他却有三大爱好,一是爱烧菜,二是爱喝茶,三是爱养花。


    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太精细的花也顾不上照顾,所以养的都是一些好养的。


    院子里的那棵腊梅,还是顾程刚生下来的时候种的,希望这个孩子能象腊梅一样忠贞刚强。


    说起来养了也有二十来年了,本来长的好好的,入冬以后,叶子却慢慢的干瘪了,还以为是缺水了,结果浇了水也没用,一直掉叶子,然后别说开花了,看样子,命都要保不住了。


    好歹也是养了二十来年了,顾立省还怪心疼的。


    他是想到胡春生跟他讲过,叶欢把一盆他们判了死刑的高山杜鹃给救活了,所以想让叶欢给诊断一下,这棵腊梅还能不能救活。


    叶欢,“我去看看。”


    屋子里一直烧着炉子,叶欢嫌热,刚才把外套脱了。


    顾奶奶对她说,“外面冷,把外套穿上再出去。”


    顾程已经把外套给叶欢拿了过去,叶欢接过去穿上了。


    顾立省和程美云领着叶欢去看那棵腊梅,腊梅种在院子的东南角,已经有小儿胳膊粗了,就是状态不好,叶子稀稀拉拉的,还有点蔫巴。


    叶欢过去看了一下,对顾立省说,“应该是水大伤着根了,腊梅特别怕水涝,水一大就容易死。”


    程美云,“秋天的时候确实下了几场大雨,院子都给淹了,好几天水才下去,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这棵腊梅就开始蔫巴了。”


    顾立省担心道,“还能不能活?”


    叶欢感受了一下腊梅的生命力,然后对顾立省说,“还能活,就这样别管它,如果再下大雨,看到有积水了及时排下涝,水不要一直淹着它的根,让它自己慢慢恢复,不过今年是肯定看不到它开花了。”


    顾立省放心了,“开花不开花的先放一边,只要能活就好。”


    医院的这些院子,中间只有一道矮矮的围墙,有半人来高,站在自家院子里,左右邻居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在这边看腊梅,一个妇女过来,站在墙那边问,“程医生,这姑娘是谁啊?”


    程美云,“叶欢,顾程对象。”


    “哟,长的还怪俊的,在哪儿上班啊?”


    程美云立马回道,“现在乡下插队。”


    她回的坦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那个妇女倒是接不上话了,哦哦了半天才说了句,“知青啊,支援农村建设,挺好的。”


    说的明显言不由衷,说完嘴角还撇了一下,然后就走开了。


    妇女姓郑,叫郑卫英,跟程美云是一个科室的。


    郑卫英闺女跟顾程同岁,看上顾程了,郑卫英呢,对顾程也很满意,就托人撮合两人,结果被顾程给回绝了,顾程说的是他暂时不想找对象。


    谁都知道这是顾及姑娘的面子,才说暂时不想找对象,实际就是没看上呗。


    说起来这事儿也过去两年了,郑卫英闺女也早结婚了,可她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她觉得自己闺女挺优秀的,顾程咋就看不上了?


    所以她对顾程的婚事就格外关注,想要看看到底啥样的姑娘才能入了顾程的眼。


    其实顾程找了个下乡知青的事,她早就听说了,刚才她就是故意问程美云。


    在郑卫英看来,儿子找个下乡知青,当妈的肯定面上无光,估计程美云都不好意思回她。


    哪知程美云竟是丝毫不介意顾程找了个知青,还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那口气,就好象很为顾程骄傲似的。


    郑卫英实在是理解不了,找个知青有啥可骄傲的!


    又没工作,家世也不好,除了长的漂亮,一无是处。


    心里腹诽,也不知道那姑娘给那一家子灌了啥迷魂汤,一家子都把她看的眼珠子似的。


    顾家这边,韩晓雪挽着叶欢的胳膊,跟叶欢说悄悄话,“刚才那人就是个神经病,你别理她,我跟你说哦,以前她女儿看上我哥了,不过我哥没看上她,她这是心里发酸呢。”


    叶欢倒不是很在意她的知青身份,她又不偷又不抢,也是拼本事吃饭的,有啥好丢人的。


    不过听起来,顾程象是相看过很多人?


    想想也是,顾程都这么大年龄了,不可能没人给他介绍对象。


    他是一个都没看上,还是以前也有过中意的姑娘,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


    以前吧,叶欢还真没往这上面想过,韩晓雪这么一说,她登时就觉得,她对顾程的过往,尤其是恋爱方面,其实一无所知。


    顾程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就一直看顾程。


    顾程,“怎么了?”


    叶欢,“晓雪说你们隔壁邻居,就那个姓郑的,她家女儿以前喜欢你,还给你介绍过。”


    顾程,“是,前年我回来探亲的时候介绍的。”


    叶欢,“你没看上?”


    顾程回的斩钉截铁,“没有。”


    “你以前就没喜欢上哪个姑娘?”


    顾程,“怎么突然问这个?”


    叶欢故做不在意道,“就随便问问。”


    “没有,就喜欢你一个。”


    有的人,哪怕是朝夕相处,也不会动心,有的人,却是只需一眼,就认定这个人,就是自己想要陪伴一辈子的人。


    叶欢心里舒坦了,矜持道,“那你也不亏,我也是只喜欢你一个。”


    顾程心底一片柔软,抬头摸了摸她的头。


    车子在胡同口停下了,叶欢对顾程说,“你别下车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顾程探过去身子,在叶欢唇上亲了一下,沉声道,“等我后天来接你。”


    叶欢软声道,“好。”


    叶欢下了车,冲着顾程摆了摆手,然后顾程开着车走了。


    风有点大,叶欢紧了紧外套,正要往里走,拐角那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吓了叶欢一跳,定下神来一看,竟然是叶青。


    叶欢,“你躲这里干啥,吓我一跳。”


    叶青脸上挤出丝笑来,“我是在这里等你。”


    叶欢还不知道李秀芬已经发过话,不准叶青进家门,就觉得这人躲在这里,鬼鬼崇崇的,还说是等自己。


    等自己干啥,总不会是跟自己道歉。


    没想到还真是,叶青下一句就是,“欢欢,周大庆的事,我向你道个歉,我不知道他对你干了啥,说了啥,不过那都不是我本意,我原想着他能力强,能给你安排个好工作,你就能回来,不用再在乡下吃苦了,所以才把他介绍给你,我想着,你如果看不上他,拒绝了就行,也损失不了啥,我是真没恶意。”


    她前脚挨了李秀芬一顿打,后脚又挨了周大庆一顿骂,骂完之后,就把她给辞了。


    她本来就是临时工,就算是被辞了,也没地方要说法。


    原以为这事儿就到头了,结果没过两天,陈永庆的组长又因为一点差错给抹下来了。


    陈永庆没少埋怨她,到现在都不大理她。


    没想到更让她糟心的还在后头,叶欢竟然长了个军官,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周大庆倒台,肯定是顾家的手笔。


    她现在都要后悔死了。


    当初她干啥要把周大庆介绍给叶欢。


    要不然,她跟叶欢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她现在甚至还有点后悔,如果当初她没跟叶欢抢,而是让叶欢嫁给了陈永庆,她去插队……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都晚了,当务之急是跟叶欢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


    可她现在进不了家门。


    她进门李秀芬就拿着个棍子揍她,就连她爸,现在也是被李秀芬拿捏的死死的,也不敢帮她说话。


    她只好躲在这里等叶欢回来。


    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叶欢都要结婚了,肯定也不希望婆家看到她们姐妹不和,所以这是她和叶欢和好的一个机会。


    叶欢,“你是害怕陈永庆丢了工作,所以才过来向我道歉的吧?”


    叶青,“……”


    叶青没想到叶欢会当面说出来。


    她确实是害怕陈永庆丢了工作。


    周大庆就是先例。


    虽然陈永庆没有昧厂里的钱,可他能不能在厂里干下去,现在还不是叶欢一句话的事?


    如果陈永庆也丢了工作,他们一大家子人,以后吃什么?


    叶欢,“你看,我就说嘛,你来向我道歉,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陈永庆丢了工作,所以才不情不愿的过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要跟顾程结婚了,或者说顾家只是普通的人家,你还会过来向我道歉吗?肯定不会呀,对不对,所以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以后也别在我眼前晃,我看到你就想到周大庆那张大肥脸了,我怕我忍不住揍你,哦,忘了跟你说,周大庆的牙就是我给他打掉的,就你这样的,我一巴掌下去,你至少得掉两颗。”


    叶青脸色就是一白。


    叶欢没再看她,说完就往胡同里走,刚走了一步,叶明亮骑着自行车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叶欢,从车上下来了,“欢欢回来了?”


    叶欢心说,这兄妹俩是说好的,今儿个一块儿过来给她示好来了?


    叶欢就“嗯”了一声。


    叶明亮是知道叶青干的那些事的,不过事不关己,所以他基本上不过问。


    看现在的情况,叶欢肯定是记恨上叶青了。


    不关他的事,他不大想管,所以就算是看到了叶青这会儿脸色不大好看,他也没有问叶青,也没有替叶青说话。


    不过他跟叶欢的关系一直不大好,虽然是兄妹,其实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也就问了叶欢一句,接下来也不知道说啥好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跟叶欢说了一声,“那我走了。”


    然后就骑上车子走了。


    自始至终,也没有跟叶青说一句话。


    这是想撇清跟叶青的关系?


    不过看叶明亮那样子,刚才怕是也没得李秀芬的好脸色。


    李秀芬正给叶欢缝红肚兜,凤嫂子在边儿上帮着纳红鞋垫。


    李秀芬,“就拿了10块钱,说是给欢欢添箱,我没收,我如果收了,不得落他一个话柄子,日后有事了找到欢欢头上,跟欢欢说‘你结婚的时候我还给你添了箱了’,他的事,欢欢给他办还是不办?


    而且丽红快生了,到时候他再拿着这个话柄让欢欢去回礼,这一来二去的,跟欢欢又攀扯上了,我索性一分不要他的,欢欢也不稀罕他那点钱,还说等到欢欢结婚的时候,想过来,他想来我也不拦他,礼我是一分不要他的,不过叶青,是别想借着这个机会进门,这事儿谁说也没用。”


    凤嫂子,“还不是听说欢欢找了个好人家,所以一个两个的都来了。”


    李秀芬,“想想欢欢下乡的时候,当哥姐的没一人管,现在看欢欢过上好日子了,日后说不定还要欢欢帮扶,所以才腆着脸来了,当我看不出来他们打的啥主意。”


    ……


    两人正说着,听到叶欢在外面喊,“妈。”


    李秀芬刚才还说的义愤填膺,这会儿听到叶欢喊“妈”,脸上立马漾出笑来,回叶欢道,“我跟你凤嫂子在里间呢。”


    叶欢掀开棉帘进去了。


    屋子里烧了个炉子,叶欢进来觉得有点热,把外套脱了。


    李秀芬,“屋里哪有那么热,快把外套穿上,仔细冻感冒了。”


    叶欢,“屋里热。”


    李秀芬又起身给她拿过来一件蓝底黄花棉袄,“那你把这个穿上。”


    叶欢只好穿上了,棉袄不厚,不过应该是新棉花做的,轻轻软软的,穿着还挺舒服,问李秀芬,“妈这是啥时候做的?”


    “前几天刚做好,这不买棉花的时候,买的多了点,做好被子还有剩的,正好你喜萍姐他们那里要处理一批布,他们自己人买,不要布票,妈就托你喜萍姐扯了一块,给你做了件棉袄,做的不厚,天稍微暖和点,或是在屋子里都能穿。”


    凤嫂子,“说是有瑕疵,你瞅瞅,有些地方是染的不均匀。”


    凤嫂子指给叶欢看。


    叶欢,“你如果不指,我都看不出来。”


    凤嫂子,“不是去扯结婚证了,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叶欢把结婚证拿出来给李秀芬和凤嫂子看。


    李秀芬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了过去。


    结婚证是双开页,巴掌样大小,左边印着主席语录,右边最上面印着一行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再往下,是鲜红的三个大字:结婚证,下面写的是:叶欢和顾程申请结婚,经审查批准,特发此证,落款是南州革命委员会。


    结婚证以红色为主调,显得很喜庆。


    凤嫂子结婚的时候,都没扯结婚证,还挺稀罕的,“看着还怪喜庆的。”


    李秀芬,“回头你跟你家老姚也去补领一个。”


    凤嫂子,“都老掉牙了,再去领证,不得把人笑死。”


    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唉哟,我得回去做饭了,这鞋垫我拿过去了啊。”


    李秀芬,“你放这儿,得空我也能纳两针。”


    凤嫂子,“我也没啥要紧事,看着锅就纳好了。”


    凤嫂子走了,叶欢喊了声“妈”,然后偎在了李秀芬身边。


    李秀芬,“都要嫁人了,还跟妈撒娇,去把结婚证收好,可别丢了。”


    叶欢把结婚证收起来,又坐到了李秀芬身边,觉得她缝的东西,衣服不象衣服,就拎起一根带子,“妈,你缝的这是啥?”


    李秀芬拎起来给叶欢看,“是个肚兜,给你结婚的时候穿,这是咱们这里的规矩,姑娘结婚的时候,都要穿个红肚兜。”


    叶欢,“……”她和顾程的洞房花烛夜,脱了衣裳,然后里面是一件红肚兜?


    想着那个画面,咋觉得有点羞耻?


    叶欢想着当晚的画面,脸有点红。


    李秀芬这才想起,闺女都要结婚了,那件事,她是不是得给闺女说一下?


    不然这俩人,是不是……


    她没娘,她结婚的时候,也没人给她说,她第一个男人,也是个生瓜蛋子,俩人都不懂,还闹出了笑话。


    她不能也让闺女闹笑话吧。


    不过这事儿,也着实让人难以启齿。


    李秀芬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欢欢。”


    叶欢脑子里还是那个羞羞的画面,听到李秀芬喊她,抬头看李秀芬,脸红扑扑的。


    李秀芬看她脸红的不正常,要说的话也顾不上说了,“脸咋这么红,是不是冻感冒了?”


    伸手就去摸叶欢的额头。


    叶欢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没有,是因为外面太冷了,屋子里又热,妈,你刚才想说啥?”


    李秀芬,“……”给叶欢这么一问,她更说不出口了。


    酝酿了一下情绪,正要开口,叶明强从外面跑了进来,“饭做好了没,我饿了!”


    李秀芬一看外面,天都快要黑了,她都忘了做饭了。


    把手上差不多快完工的红肚兜放床上一放,赶紧做饭去了。


    心里还安慰自己,顾程他奶,他妈都是医生,当医生的比她懂的多,也知道咋说这事儿更合适,所以应该会给顾程讲的吧?


    再者说,顾程上过大学,是个文化人,应该不会象她前夫那个生瓜蛋子那样……


    叶明强进屋,就被床上的那团红吸引住了目光,伸手就去拿,“二姐,这是啥?”


    叶欢抢先一步把红肚兜拿到了手里,“不给看。”


    “我刚洗的手,你看。”给叶欢看自己刚刚洗干净的手。


    叶欢,“洗干净了也不给看。”


    把肚兜团巴团巴塞到了枕头下面,然后拉着叶明强出去了。


    顾程来接亲那天,叶欢破天荒的一早就醒了。


    其实她夜里一直没睡好,感觉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梦到顾程背着她了,一会儿梦到顾程亲她了,一会儿又梦到她穿着个红肚兜站在顾程跟前……


    然后她就醒了。


    爬起来隔着窗户一看,外面才刚蒙蒙亮。


    她趿着鞋子开门一看,厨房的灯亮着,李秀芬正在做饭,凤嫂子帮着烧火,两人小声说着话。


    叶欢打着哈欠过去了,“咋这么做早饭啊。”


    李秀芬,“我给你做点吃的,接亲前你垫垫肚子,省得过去了闹腾起来你吃不着饭,这会儿还早呢,你再去睡会儿,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叫你。”


    叶欢,“睡不着了。”


    凤嫂子打趣她,“唉哟这是等不及想出嫁了。”


    李秀芬,“睡不着也再去躺会儿,今儿个一天有得闹腾呢。”


    叶欢又回去躺着了,可能是确实困了,竟然迷迷瞪瞪的又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就被叶明强喊醒了,“二姐,妈叫你起床。”


    叶欢睁开眼,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今天她结婚,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了。


    李秀芬在外面喊她,“欢欢,起来吃点东西。”


    她去洗漱了下,然后吃了点饭,刚吃好,崔喜萍就过来了。


    崔喜萍是过来给她化妆打扮的。


    先叫她换上了结婚的新衣服,然后让她坐到了板凳上,一边画一边说,“咱欢欢长的好,不用化就是个大美人,再稍微化一下,那就是天仙,你们瞅瞅,多漂亮。”


    叶欢被她逗的直笑,崔喜萍,“别笑,再笑就画歪了。”


    刚化好妆,就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叶明强跑进来,“姐夫来了!”


    叶欢勾着头朝外看,看到顾程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了,走到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竟然给叶欢敬了个礼,然后对叶欢说,“媳妇儿,我接你来了。”


    屋里屋外登时一片哄笑声,崔喜萍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叶欢没忍住,噗嗤一声也笑了。


    顾程确实是有点紧张,觉得手心都是汗,悄悄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这才伸手去拉叶欢,然后拉着叶欢从屋里出来了。


    这个年代也没啥仪式,接到新娘就可以走了。


    李秀芬刚才一直在忙活,一直顾不上叶欢这边,这会儿见顾程拉着叶欢出来了,两个人站在她跟前,她眼里就噙了泪了,叶欢轻声跟她说了句,“妈,我走了。”


    李秀芬的泪就下来了,把叶欢和顾程的手拉到一块儿,想说点啥,却是啥都说不出来,半天才说了一句,“以后好好过日子。”


    自从叶欢来到这里,都是李秀芬为她跑前跑后。


    她是真的爱这个女儿啊。


    叶欢轻轻抱住了李秀芬,“妈,我会的。”


    顾程,“妈,我会待欢欢好的。”


    李秀芬擦了擦泪,脸上又露出笑来,“行了,你们走吧。”


    顾程拉着叶欢走了,院子里一群人吵嚷着要喜糖,小徐从包里抓了好几把洒了出去,抢喜糖的笑闹声响成了一片。


    婚宴设在了醉香楼,这是南州市最好的一家酒楼,来的基本上都是顾立省和程美云的战友和朋友,也有顾程的战友和朋友。


    罗宇良和陈彩霞也过来了。


    罗宇良和顾程以前是战友,现在是过命的兄弟,所以就算是离的再远,也还是过来参加顾程和叶欢的婚礼。


    敬酒的时候,罗宇良端着酒杯,乐呵呵地叶欢说,“弟妹,多谢你收留老顾,以后老顾可就交给你了,祝你们相亲相爱,永结同心。”


    说完,对顾程说,“来,碰一个。”


    碰过杯子,两人都一饮而进。


    醉香楼离军区家属院不远,敬过酒,叶欢吃了点儿饭,就准备回去。


    顾程喊小徐过来,“帮我把你嫂子送回去。”


    陈彩霞过来,挽着叶欢的胳膊,“我跟你一块儿过去,看看你的新房。”


    顾程的战友里,也有跟罗宇良认识的,他们都是很多年不见面了,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热闹的不行,陈彩霞也插不上话,就跟着叶欢一块儿走了。


    小徐把两人送到楼下才走了。


    叶欢拿出钥匙开门,请陈彩霞进去了。


    她现在跟陈彩霞已经很熟了,所以在陈彩霞跟前,也没必要再维持形象,进屋后就是往沙发上一躺,“我好象喝高了。”


    脸上很热,身上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陈彩霞找到了暖水瓶,给叶欢和她倒了杯水,然后对叶欢说,“刚才敬酒的时候,我看顾营长还一直护着你呢,不让你喝,不象我跟老罗结婚的时候,老罗那个傻子,人家敬我,他就让我喝,敬一圈下来,我都喝晕了,回去的时候,看他都是重影,他还在那儿乐呵呵的笑,他妈把他臭骂了一顿。”


    这倒也是,刚才敬酒的时候,顾程知道她不喝酒,所以一直护着她,敬她的酒,基本上都给顾程喝了。


    顾程的酒量并不好,刚才替她挡喝,都已经喝了不少,这么喝下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喝酒。


    陈彩霞猜到她在担心啥,对她说,“你放心,去吃酒的时候老罗就说了,有他在,保准不会叫顾营长喝醉。”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听到外面有汽车响,出去一看,小徐把顾程送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罗宇良。


    罗宇良看着有点醉了,进门就把顾程往叶欢跟前一推,“弟妹放心,老顾没醉。”


    醉是没醉,可看着也喝了不少,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欢。


    那眼光太直白了,还是当着陈彩霞他们的面,叶欢给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陈彩霞抿嘴笑着对叶欢说,“那我们走了。”


    叶欢站起来,“我去送送你们。”


    陈彩霞,“不用送,我看顾营长喝的了不少,你让他喝点水,好好歇歇。”


    说着推着罗守良往外走,“我们走吧。”


    陈彩霞他们走了,走的时候,还体贴的把屋门都给关上了。


    顾程过去就扑住了叶欢,“媳妇儿。”


    叶欢推了推他,“天还亮着呢。”


    顾程亲住了她,“不会有人过来。”


    叶欢,“那你去洗个澡,这一身的酒味。”


    顾程不想放开叶欢,不过他这一身的酒味,确实是不好闻,又狠狠亲了叶欢一下,放开了她,“我去洗澡。”


    这套房子有两个卫生间,楼上一个,楼下一个。


    叶欢看顾程去了楼上,便也拿了衣服,在楼下洗了。


    屋子里通有暖气,暖气很足,就是穿着单衣也不冷。


    她洗好澡,刚穿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顾程从楼上下来了,两三步就走到了她跟前,然后一把抱起她,去了二楼,随后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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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 第 60 章


    ◎瞧这算盘打的◎


    叶欢睁开眼, 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了。


    她想伸手拉电灯开关,结果胳膊刚伸出来, 就又被拉到了被窝里, 顾程就在她背后, 声音有点沙哑,“醒了?”


    叶欢,“嗯,现在几点了?”


    顾程,“不知道。”把她搂的更紧了。


    屋子里暖气烧的本来就足,再加上他们铺的盖的又都是新被褥, 顾程搂的又紧,叶欢觉得热, 推了推他, “你松开一点, 我热。”


    顾程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点,在背后虚虚地搂着她。


    叶欢, “你拉下灯绳, 我看现在几点了。”


    顾程凑过来亲了亲她, “不想睡了?”


    叶欢老实道, “我饿了。”


    昨天早上,虽然李秀芬特意给她做了吃的,可她根本就没有吃下多少,后来在酒席上,她也没怎么吃东西, 顾程回来后, 俩人又折腾了几回, 折腾的累了,就直接睡了,一觉睡到现在。


    睡着的时候不觉得,醒过来才觉出饿了,而且是越想越饿。


    顾程,“我莫莫。”


    说着手就伸到了她软乎乎的肚子上,叶欢一把推开了他。


    再莫下去,就不是她吃东西,而是顾程吃她了。


    顾程闷闷地笑了几声,“我开灯了。”


    这个房间装的是100瓦的灯泡,太亮,顾程先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叶欢的眼睛,然后才拉了下灯绳。


    开了灯,又过了一会儿,等叶欢适应了,才把捂着叶欢眼睛的手拿开了。


    刚才黑着不觉得有啥,这会儿开了灯,乍一看见顾程,叶欢还是觉得有点害羞,尤其是顾程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更要命的是,她那条红肚兜,就放在顾程枕头边上。


    叶欢觉得脸腾的一下就热了,她掩饰性地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一看,是10点钟。


    屋子里拉着窗帘,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她睡糊涂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晚上10点还是第二天的上午10点。


    顾程,“是晚上10点,你再躺会儿,我去做点吃的,做好了叫你。”


    顾程又亲了亲她,然后下床穿衣服。


    穿好衣服,打开抽屉,拿出一包饼干放到了床头柜上,“先吃点饼干垫垫肚,我去厨房做点吃的,饼干别吃多了,省得一会儿吃不下饭。”


    不用顾程特意叮嘱,叶欢也不会多吃。


    饼干哪有顾营长做的饭好吃。


    顾程去厨房看了下,有白菜,萝卜,鸡蛋,腊肠,炸好的小酥肉,还有两包挂面,都是程美云事先拿过来的,以备急用。


    反正天冷,放上几天也放不坏。


    太晚了,顾程也没做的特别复杂,就做了锅腊肠面,做了满满一大锅,做好后盛了两碗出来。


    叶欢已经在餐桌前等着了,顾程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腊肠面放到她跟前,“刚出锅,有点烫,慢点吃。”


    红亮的腊肠配着细白的挂面,上面还卧了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卖相是一等一的好。


    叶欢只在睡衣上套了件毛衣,顾程怕她冻着,又去给她拿了件外套披在了身上。


    其实屋子里暖气供的很足,叶欢一点儿都不冷,不过这时候她没空跟顾程掰扯她冷还是不冷,她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叶欢端着碗就是一顿猛干,一碗面下肚,那股饿劲儿总算是过去了,摸着肚子,舒服地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了。


    顾程,“还吃吗,锅里还有。”


    叶欢,“吃饱了,不吃了。”


    顾程饭量大,看叶欢不吃了,把剩下的都吃了。


    叶欢吃饱了没事儿干,托着腮看顾程吃饭。


    顾程,“是不是觉得我吃的多?”


    倒也没有,毕竟顾程的个子在那儿放着呢,一米八的大个子,如果跟她一样,只吃一小碗饭,那不得瘦成竹杆。


    她可不喜欢太瘦的,瘦的跟排骨似的有啥好看的,当然太胖了也不行,太胖了显得油腻,就顾程这样的刚刚好。


    不过没等叶欢开口,顾程就自己回了自己,“我吃的是多,不过吃的多力气大。”


    说完还特意看了她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结了婚的顾营长剥掉严肃,冷酷的外壳,开始公然耍流氓,就算是两人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叶欢也还是抗不住,脸一下红了,撂下一句“我吃饱了,走了”,然后便跑开了。


    顾程勾着唇笑:媳妇儿还害羞了。


    呼噜呼噜几口扒完饭,把厨房收拾好,又去洗漱了下,然后又钻到了被窝里。


    两人本来就已经睡了一觉了,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


    叶欢嫌顾程搂的太紧,喘不过气,还热,想把他推开,结果不但没推开,反而被搂的更紧了,还亲她,“媳妇儿,你怎么这么香?”


    叶欢以为顾程讨厌这个香味,对他说,“我没擦雪花膏。”


    顾程,“我知道。”


    韩晓雪送了叶欢两瓶雪花膏当新婚礼物,说是从友谊商场买的进口货。


    叶欢虽然不擦,不过毕竟是韩晓雪送的礼物,所以还是收下了。


    那两瓶雪花膏现在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抽屉里呢。


    叶欢压根儿都没打开过。


    除了这两瓶雪花膏,家里就没其他雪花膏了。


    而且叶欢身上的香味儿,比任何一款雪花膏的味道都好闻,两人关系越亲密,味道就越浓。


    所以,媳妇儿这是天赋异禀?


    顾程就又有点蠢蠢欲动……


    叶欢,“关灯。”


    顾程,“不关,让我看看你。”


    ……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被子上洒下点点光斑。


    不过身边已经没人了。


    叶欢伸手拿过手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


    穿好衣服洗漱好,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顾程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个菜篮子,见叶欢下来了,从篮子里拿出个油纸包,“饿了吧,先吃个包子,六福记的灌汤包,刚出笼的更好吃,明儿个带你去尝尝。”


    把包子给了叶欢,他就去厨房做饭了。


    叶欢拿着包子跟过去,“陈彩霞跟罗宇良回家了吗?”


    顾程,“已经回去了,说是到家了会给我来电话。”


    罗宇良跟陈彩霞难得来南州,顾程原本想让他俩多住几天,带他们在南州逛逛。


    两人没同意。


    一是快过年了,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比较多,二是家里还有个孩子,离开时间长了他俩也不放心。


    而且顾程跟叶欢刚结婚,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让顾程分出时间陪他俩,有点说不过去,所以顾程和叶欢婚礼的第二天两人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也不让顾程送他俩,直接从招待所走了,说是到家了就给顾程打电话。


    顾程跟叶欢说着话,手上没耽误干活,炒锅放油,鸡蛋打成蛋液,等油热了,蛋液就下了锅,呲呲啦啦一阵响,食物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结婚前程美云就对叶欢说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也别拘着自己,这两天你们也别来回跑了,好好歇歇,自己不想做饭了,就去外面吃,去你爷爷奶奶那里吃也行,总之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


    所以结婚的第一天,两人哪儿也没去,就窝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


    第三天就必须要出门了。


    三天回门,叶欢要回娘家。


    一大早顾程就喊叶欢起床,“起床了,带你去尝尝六福记的灌汤包。”


    昨天晚上叶欢还再三提醒顾程,让今天早上早点喊她起床,两人去吃六福记刚出笼的灌汤包,这会儿又说话不算数了,人往被子里一缩,表示拒绝。


    顾程朝着手上哈了哈气,然后便把手伸到了被窝里,去搔叶欢的痒痒。


    叶欢浑身的痒痒肉,被顾程搔得在床上打着滚的笑,连连求饶,“我起我起。”


    顾程起身,把她衣服拿过来了,叶欢不好意思当着他面换衣服,就对他说,“你去把给今天拿的礼物装一下。”


    顾程在她头上胡撸了一下,然后下楼了。


    回门礼是早就准备好的,有烟有酒还有糕点罐头啥的,零零碎碎的也塞了一大提包。


    装好提包,叶欢也下来了。


    昨天还是大睛天,今天就阴了天,看样子,象是要下雪。


    天有点冷,叶欢又把那件貂皮大衣裹上了,然后跟顾程出了门。


    六福记就在军区家属院边儿上,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六福记是家老字号,公私合营的时候转为国营早餐店,以前是专做灌汤包,现在也兼卖稀饭,豆浆。


    他们过来的时候,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顾程找了个位置让叶欢先坐下了,然后去买灌汤包。


    店里一共有4种灌汤包,鲜肉灌汤包,鲜笋灌汤包,虾仁灌汤包,还有一种是素馅的,菜心灌汤包。


    顾程每样都要了一笼,又要了两碗豆浆和一碟腌萝卜丝。


    包子很快上来了,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儿。


    昨天早上,顾程给她买的是鲜肉馅的,不过天太冷,拿回去的时候都有点凉了,虽然吃着也好吃,但口感上跟刚出笼的差远了。


    灌汤包鲜香可口,汤汁也不油腻,叶欢觉得哪样都好吃,对顾程说,“明天早上我们还来吃。”


    顾程一挑眉,“不赖床了?”


    其实叶欢以前没有赖床的习惯,只是这两天两人太能折腾了,所以早上叶欢就有点起不来。


    不过这话哪儿能说出来呢?


    就瞪了顾程一眼,希望顾程能明白她这一眼的深层含义,今天晚上收敛点。


    只是她这一眼,看在顾程眼里,毫无杀伤力,反而瞪得他心痒痒,怕自己起邪念,赶紧把脸转开了,对叶欢说,“赶紧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过饭回到家属院,顾爷爷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俩了。


    机械厂离军区家属院并不远,三蹦子开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顾奶奶说三蹦子坐着冷,还是让司机过来送他俩了。


    顾程拉开车门,让叶欢先上了车,然后自己也上去了。


    一路开到了机械厂家属院的胡同口。


    胡同口太窄,车子开不进去,司机就把车子停在了胡同口,然后问顾程,“顾营长,下午几点过来接你们?”


    顾程把礼物从车上拿下来,对司机说,“下午不用接,我叫个三蹦子回去。”


    司机把车子开走了。


    天上已经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起雪花,顾程一手提着提包,另一只手拉着叶欢。


    刚要往胡同里走,就看到拐角那儿出来俩人,是叶明亮和他媳妇孙丽红。


    叶明亮手上还提着个网兜,里面装了几封糕点和几瓶罐头。


    看样子,他俩在这儿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孙丽红的脸都冻红了。


    叶欢和顾程结婚的时候,孙丽红怀着孕没来,叶明亮一个人来了,叶明亮还主动上前跟顾程搭话,说他是叶欢大哥。


    顾程知道叶欢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大姐,也知道叶欢跟他俩不是很亲近,所以也没把这个大舅哥放在心上,也没想过叶明亮两口子会在今天过来,尤其是孙丽红还挺着个大肚子,看着都快要生了。


    叶明亮笑着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顾程,顾程摆了摆手,“我不抽烟。”


    叶明亮把烟又放回去了,对叶欢和顾程说,“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嫂子怀着孕,不方便过来,这不今儿个你们回门,她就想过来跟欢欢说说话,毕竟她跟欢欢也挺长时间没见了,也过来认认妹夫,不然哪天大街上看见了,还不认识呢。”


    叶欢今天回门,李秀芬昨天就开始忙活,买了鱼,肉,回来的时候看到胡同口有个老婆子在卖老母鸡,就又买了只老母鸡,准备今天炖鸡汤喝。


    今天一大早又起来了,让叶勇国把老母鸡杀了,小火慢慢炖着。


    叶欢爱吃鱼丸,她特意买了一条大的,把鱼肉剔了,做了一大盆的鱼丸,等叶欢走的时候,让叶欢带回去吃。


    反正天冷,吃食也放不坏,所以把能做的都先做出来了,忙活完,看看时间,觉得叶欢跟顾程也快来了,把叶明强喊过来,对他说,“你去胡同口看看,你二姐他俩来了没有?”


    叶明强跑到胡同口瞄了一眼,立马跑回来了,“来了,不光二姐跟姐夫来了,大哥跟大嫂也来了。”


    凤嫂子正帮着李秀芬摘菜,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


    顾程把叶欢接走后,叶明亮就走了,走之前跟李秀芬说,等到叶欢回门的时候他再过来。


    李秀芬当时直接跟他说,叫他不用来了。


    叶明亮还是来了,估计是怕李秀芬不让他进门,所以把孙丽红也一并带过来了。


    天这么冷,孙丽红还大着个肚子,李秀芬就算是对他意见再大,也不可能当着顾程的面,把他俩赶出去。


    只要不把他俩赶出去,他就能跟顾程搭上话,顾程就得认他这个大舅哥。


    而且俩人说不定还有另外的目的。


    池子妈就是个接生婆,万一孙丽红突然生了,也不怕没人接生,而且还能顺理成章的住下来。


    只要住下来了,往后再往外赶,可就难了。


    瞧这算盘打的。


    也是真能豁出去,也不怕摔着孙丽红,或是孙丽红走到半路就生产。


    凤嫂子能想到的,李秀芬咋会想不到。


    她脸色就不大好看,把叶明强又喊了过来,对叶明强说,“你去外面看看有三蹦子没有,有就把三蹦子喊过来。”


    叶明强撒腿跑了,李秀芬把正摘的菜往篮子里一放就出去了。


    反正恶名她已经背的不少了,再多一个也没啥。


    李秀芬走到胡同口,看到叶欢和顾程往里走,叶明亮扶着孙丽红跟在后面。


    孙丽红看到李秀芬,还破天荒的笑着喊了一声“妈。”


    孙丽红还是跟刚跟叶明亮结婚的时候喊过她一声“妈”,李秀芬真是没想到,时隔两年,竟然还能听到孙丽红喊她“妈”。


    既然喊她“妈”了,那这声“妈”她也不能白应。


    就虎着脸,端起当妈的架式对叶明亮说,“丽红都这个月份了,你还带着她往外跑,路上万一磕着碰着了咋办?人命关天的事儿,可马虎不得,我叫强强去喊三蹦子了,趁着这会儿雪还不大,赶紧回去吧。”


    话音刚落,叶明强就跑过来了,离老远就喊,“妈,三蹦子喊过来了,司机问要不要开进来?”


    喇叭胡同有点窄,汽车开不进来,不过三蹦子还是能开进来的。


    李秀芬就对叶明强说,“你叫他开进来。”


    叶明强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不大功夫,一辆三蹦子就蹦蹦的开了进来,开到跟前了探出头问,“你们谁坐车?”


    李秀芬指着叶明亮和孙丽红说,“是他俩坐车。”


    又催着叶明亮和孙丽红,“赶紧上车吧,再晚了雪就下大了。”


    叶明亮和孙丽红是真没想到,李秀芬还真能当着顾程的面,就把他俩赶回去了。


    甚至连家门都不让他俩进。


    当着顾程的面,他俩又不好当场发作,肺都要气炸了,表面上还得装出没事人一样,只是脸上神色都有点尴尬。


    叶明亮强忍怒气,把网兜递给叶欢,“你结婚的时候也没给你添置啥,这点吃的,你拿回去吃……”


    李秀芬,“欢欢啥也不缺,你拿回去给丽红吃吧,赶紧上车吧,瞧丽红脸都冻紫了。”


    不由分说把网兜又塞给了叶明亮。


    三蹦子司机等的不耐烦,探头出来喊,“走不走啊,走就赶紧上车,干等着要冷死了。”


    事已至此,再僵持下去,只会让顾程对他们有看法,叶明亮只好扶着孙丽红上了三蹦子。


    在胡同里的时候,孙丽红脸上还能勉强笑着,在三蹦子上,怕被司机笑话,也不好跟叶明亮生气,不过到了家,她脸就拉下来了,骂叶明亮,“我说不来,你非让来,热脸贴到冷屁股上,现在好受了吧?”


    叶明亮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孙丽红刚怀孕的时候,他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搬回来住,结果李秀芬态度空前强硬,说啥都不让他俩搬回来,他俩只能还住在厂里的筒子楼里。


    筒子楼没有厨房,做饭都是在楼道里做,一层也只有一个厕所,洗澡上厕所都得排队。


    这不厂里要盖家属楼,盖好以后按资排辈儿分房子。


    他跟孙丽红都不够格,原本也没往这上面想,结果没多久,叶欢回来了,还要跟顾程结婚。


    叶明亮就想打着顾程的旗号让厂办给他分一套房子,哪知厂办主任是个人精,估计是听说他跟叶欢不是很亲近,所以就对他说,“你跟孙丽红确实都不够格,我如果给你分了房子,领导那里我也不好交待,要不然你让你妹夫给我打个电话,他电话打过来,房子我任你挑。”


    叶明亮这才想着跟叶欢和顾程套近乎,怕李秀芬给他撂脸子,还把快要生产的孙丽红都搬过来了。


    反正池子妈就是接生婆,万一孙丽红真生了,正好住到家里不走了。


    叶明亮盘算的好,没成想,李秀芬这次是没有直接给他撂脸子,而是直接就把他俩赶走了。


    句句是为孙丽红着想,实际上就是不想叫他俩跟顾程搭上话。


    叶明亮闷闷道,“我咋能想到,她当着姓顾的面,就敢赶人,她也不怕姓顾的觉得她这个丈母娘不近人情。”


    孙丽红,“姓顾的对她有看法又能咋样,叶欢枕头风一吹,啥看法都没了。”


    又恨铁不成钢说,“我早跟你说过,跟她的关系别搞的太僵,爸的工资都在她手里握着,你跟她搞的太僵,到时候一分钱都捞不到,还有叶欢,咋说跟你也是一个爸,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问,总归是自己亲妹妹,多少你也关心点,你就是不听,现在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也沾不了一点光。”


    叶明亮不服气道,“我一个爷们儿,你叫我咋关心?还是得靠你,老话不说了,长嫂如母,可你不也没把她当回事?”


    孙丽红气道,“你自己的妹妹,你自己都不把她当回事儿,反叫我把她供起来?叶明亮你瞅瞅这你说的是人话吗?怪不得人叶欢都不稀得搭理你,人家飞的越来越高,你呢,一辈子原地踏步,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妹妹那么有本事,咋都不帮衬你,我看你咋回。”


    叶明亮被戳中心窝子,气得把门一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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