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第71日
◎今夜关掉月亮。◎
温霁喜欢藏东西, 否则两人的第一次也不会在山上的棚屋里。
所以那日在车里翻到了的安全套,不过是她从家里偷带出来,好让他下一次有劲没处使。
张初越指腹点了点方向盘, 气笑:“该省的地方不省, 第二日别说筋骨酸痛就好。”
温霁已经打开手机研究地图, 轻哼了声:“住酒店才真的第二日浑身酸疼。”
她心里有个小算盘,最好的情况是当天回到南城,以此为目标先别急着订酒店,否则不仅要花钱, 张初越可能还不会老实睡觉。
车子刚上路,温霁就开始打哈欠,手里的东西从手机换成了书, 张初越这个司机还得给她解闷:“要不要听点音乐。”
几秒钟没人回应, 眸光微转,温霁睡着了。
他沉吐了口气,调高车厢温度,在下一个服务站把她叫醒。
等她回来的时候在超市买了烟, 一转眼, 听见温霁在唤他:“张初越!”
烟被收进外套兜里, 压到底, 发现她没瞧见, 目光正聚精会神地看烤肠。
最后给她买了份面包夹烤肠和热奶茶, 温霁看到张初越手里拿了瓶红色铁罐的饮料, 问他这是什么,没喝过。
张初越看她嘴巴被根烤肠堵住, 顺手抹了下她唇角的粘汁, 说:“喝了有精神开车。”
温霁忽然眼睛一亮:“我带了你之前给我的红参茶, 就是想到要开长途车,给你喝。”
张初越扯唇笑,料峭的冷风里一双眉眼潇懒:“有驾照吗?”
温霁摇头。
“想学?”
温霁第一次被问想不想学开车,略点了下头,伸出五指道:“方向盘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男人一双劲长的腿倚在越野车旁,单手环胸,另一道手喝饮料,对她落了句:“到时候教你。”
温霁吃完热狗擦了擦嘴角,顿时来了兴致:“我舍长也去考驾照了,报名费大概是六千,你是能帮我省这笔钱吗?”
上了车,温霁边说边脱外套,张初越热车,眼尾撩她:“免费你恐怕不会认真学,总得让你把我当教练。”
温霁一听,眉心都透着股认真:“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喊老公求求再教我一次。”
张初越下颚绷紧了下,抬手调后视镜,道:“你要真听话就好,别三两句就要吵起来。”
“那也是你要跟我吵。”
温霁有股不服输的性子,而张初越向来不在意在嘴皮子上让她吵赢,只要旁的地方吵回来便是。
车子一路驶向国道,温霁白天睡饱了,这会安安静静地调音响,按了播放键,出来的是首老掉牙的情歌——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噗!”
温霁赶紧把音响调成静音,再看张初越那副淡定的尊容,忍不住捂唇笑:“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他年纪算算虽然只比她大五岁,但她刚上小学他就要升初中了,就像初一生和高三生,距离也不小了。
张初越开口:“你上次在KTV唱的那首歌就很新了?老歌电台的经典音乐确实比现在大部分的歌好听。”
温霁拧开矿泉水瓶,摆了摆手道:“我也没说歌不好听,又不是笑你老土的意思。”
“那你关掉?”
温霁:“……”
这首歌的歌词多少有些直白,又是“你的错”又是“一种诱惑”,她假装转移话题,问他:“喝水吗?”
张初越却说:“看月亮吗?”
温霁眼瞳微怔。
北城的冬天向来雾霾严重,月蒙星稀,这也是她想冬天回乡下透一口的原因。
张初越的车在黄昏时驶下高速,碾过小国道,开上一处无人问津的山坡野地,凹凸的沙砾晃动着身子,越野车的底盘轰鸣微震着她大腿。
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划开天窗,照进一室疲惫的旅人。
温霁眼睛亮起,夜里温度骤降,但她却解了安全带迫不及待下车,没见过世面一般“哇”了出声。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她站在夜岚风静的山野边,漫天星幕挂在她身后。
“以前回家的时候经过。”
“想不到你也会欣赏啊!”
温霁这句“想不到”让张初越觉得她在探他的内在。
他靠在车边点起了烟,也不解释只是偶然经过,从未想过驻足。
人生总有许多美艳风景,但在他看来不值得如何夸叹惊奇,更不可能在赶路之时停下来花时间欣赏,不过这次有温霁在,又觉得这一路夜色可以停留。
目的地并不重要,一切变得没那么着急。
温霁这会竟然抬手去抓星星,兴奋道:“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在乡下没什么好玩的,就夜里看星星和月亮,因为这种时候凑到闲聊的大人身边有零食吃!”
她回头,看到张初越手里夹着根烟,长腿一直一屈,他头顶也有片天,但最浓黑的夜被他扯下,踩在脚底。
他点了点烟蒂,随风散下星光,温霁眼眸微怔,听见他说:“那你想吃什么?”
温霁看向他手里的烟,转眼被男人咬在唇间,胸廓随着他深吸入而微微陷下,黑夹克里是高领毛衣,影子又高又长的,是坏人。
因为他不仅把烟抽净,还拧了水将烟火浇灭,连一口也不给她。
男人长指淋过水,温霁说:“我也想要一根。”
张初越把矿泉水喂到她嘴里,“外面冷,上车。”
就快过年了,玩要玩,但也不能受了冷。
温霁撅着嘴喝水,听见他说冷,忽然想起件最要紧的事,小快步地绕到副驾驶座边,说:“那你现在可以戴上它啦!”
张初越神色微愣,眼神在她去摸帆布袋时熠动。
洗干净的手去开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没来由说了句:“车刚洗干净的。”
忽然,面前递来一团深蓝色的毛绒线球。
张初越神色微愕。
与此同时,储物箱的门“吧嗒”打开,温霁刚侧了下身子,就看到里面堆垒的一片片“水袋”。
空气安静了三秒,温霁脸颊被冻得通红。
“张初越!”
男人脑筋转得快:“这个储物箱都是放你的东西。”
包括她之前藏的「八个」。
她眼眶湿一下红一下,指尖在揉那团线球,张初越的手伸过去,五指拢线球,温霁不肯收手,要抱回去,张初越于是连人带球一起抱到怀里。
温霁蹙着眉心骂他:“你混蛋!”
驾驶座挤进来一个她,闹腾间后背膈到方向盘,她轻呼了声,张初越倏忽护住她后背,说:
“学开车第一步就是调整座位,你低头找一下车座右边的按钮,把我椅子往后推宽一些。”
温霁撅着嘴说:“你放我回去。”
“你还学不学了?”
温霁面红耳赤:“有教练让学员骑在他身上学的吗?”
“也没有教练收你一个毛线球就教。”
温霁眼瞳一睁:“什么毛线球!这是围巾!我织的!”
张初越再次一愕。
温霁自尊心受挫,压着他肩要起身,手里的围巾就被他抽走,男人态度端正:“怎么围?”
低声询问的语气,温霁觉得他在认错,难得了。
“你连围巾都不会戴吗?”
她低着头,秀气鼻尖有些冻红,晶莹剔透像一株水晶花。
大概是看到储物箱里的那些东西,两人彼此误会了心意,他气息凑近她唇边:“抱歉,我以为你不去酒店过夜,又说要晚上才给我戴……”
话到这里一顿,温霁瞪他,却见张初越勾唇笑:“这个礼物出乎我意料,我从没想过你会花心思和时间给我织。”
惊愕的是温霁。
两个人相处多日,她似乎真的给张初越一种脾气不好,跟娇妻属性完全相反的形象。
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交流只限于一起做出汗的运动。
温霁咬了下唇畔,好似现在错的是她一样,她把围巾展开,绕到张初越的脖颈上。
一张眉目冷峻的脸此刻被围巾一堆,有了暖味,这围巾也被他衬得没那么丑。
“不喜欢也可以不围,我说了给你送礼物肯定就……不随便。”
温霁绝对不能说她是觉得毛线球的成本只要二十块!
张初越落了声笑:“你觉得戴上怎么样?”
“你自己照镜子。”
温霁抬手调后视镜让张初越照,后背微直起,膝盖陷在张初越的腿侧。
方才两人扭动间,毛衣角滑了出来,随着手臂抬起而露出一小截雪腰,雪球似地砸进他瞳仁里。
“阿霁,可以吗?”
他没看镜子,而是在看她。
温霁眼睛认真地看张初越,小声说:“外套脱了,显得利落一些。”
他是衣架子,外套脱了,里面的修身毛衣被他宽肩撑起,温霁随着他动作呼吸。
四方密闭的车厢里,升温的呼吸在空气中交流着,衣料摩挲出声,他又问:“现在呢?”
温霁眼神怯情地掠过他的眼,慌忙落回那围巾,轻点头:“可以了。”
他的大掌自然去托她的腰,烫极了,看来这围巾确实保暖,还暖上他的舌头,热滚滚地卷进她的唇。
水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暗涌,温霁听见张初越孜孜不倦地教:“方向盘知道怎么盘么?”
温霁被吻得大脑发昏缺氧,蝴蝶骨压在方向盘上,怎么盘的,张初越手把手地教着,骨节修长的双掌拢上,顺时针又逆时针,抚到中央按下红纽,便有声叫了出来。
他当真是用心,抽回手让温霁转过身背对他坐下,让她照着他方才的手法盘方向盘。
“记住了?”
温霁咬了下唇,嗔红了脸:“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在教太太学车!”
男人长手探入储物箱,慢条斯理地有耐心:“记不住不要紧,今晚有的是时间教。”
话落下,他抬手调车内的后视镜,对上温霁渐渐水漫缱绻的眼。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车位真的很窄啊,老公别总挤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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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 第72日
◎发现张初越还有一个用处。◎
细沙又软又绵地陷, 裹着岩石在烈日下暴热。
温霁踩上过方向盘的皮革,一双脚踝也摩擦过驾驶座的椅肩,最后终于摸到了调整座椅靠背的按钮, 放倒成床躺下。
第三次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一双腿, 又黏又缠地盘上。
事后她昏昏睡去, 晕前一秒脑子才转过弯来,原来张初越说的盘是这种盘!
她被抱到副驾驶座上小憩,冬日漫长的夜本该寂寞难熬,但有人一起做乐事, 填充着空隙,就能到天亮。
日出。
温霁给张初越织的围巾裹在她脖子上,天窗被推开, 她昨夜从这里看过摇晃的星空。
此刻朦胧着一双眼睛, 浑身疲倦散架,听见他说:“美景能让人心旷神怡,身心复苏。”
他倒是复苏了。
她从前觉得这车厢宽阔,直到昨夜被他一挤到底。
瞪他一眼:“你有品味也没用了, 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
张初越笑, 抬手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夹克, 说:“现在才五点, 进城大概一个多小时, 昨晚被你打湿的裤子我到酒店再洗。”
温霁本来就没认真听他说话, 但迷糊间被他口中“打湿的裤子”一激,眼神往他换上的新裤子望去, 刚要张唇, 又是一愣——
“酒店?”
她脸颊又气又红:“我受了一晚的折磨, 你跟我说一个多小时就到酒店?我们还要住酒店?”
张初越单手扶颚,被喂饱了就是不一样,朝气蓬勃,心情似这日出,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语气耐心地对她说:
“难道你想回我爸妈那儿住?”
温霁一时间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两夫妻中男方要回婆家,而女方要回娘家吗?
现在很显然,不乐意回婆家的是她老公。
温霁指尖搓了搓手心:“那回乡下……”
“太冷了,没暖气你受不了。”
温霁听到这句话想笑,说:“我以前都是在乡下住的,怎么会受不了呀?”
张初越大掌划过方向盘,温霁眼睫一烫,撇过头,听见他说:“能不受为什么要去受?温霁。”
最后连名带姓地唤她时,她听到他语气里微不可察的叹声。
从小到大,温霁看到的老一辈都能吃苦,并以能吃苦为资本,譬如上午还在田里种地,下午就把小孩生下来,大家都夸这个媳妇有福能干。
相反,玩乐被视为不思进取的懒惰缺点。
温霁被教育不可以这样。
此刻她看着张初越,她这位丈夫也勤快,却没想到他会这种观念。
“我记得你种了一院子的花。”
她小声说着,张初越就讲:“我托人看着,现在冬天都是枯枝落叶,而且山上都是冻霜,生活不太方便。”
“你现在说这些,那暑假的时候跟我住那儿也没说不方便呀,你怎么没想城里什么都好?”
温霁说话时一双水亮亮的眼睛睁着看他,认真得让人想上手。
“我也没想到你能跟我在乡下呆那么久,从来没嚷着要回城。”
说着,他眼眸微转,余光清浅地看她一眼,在她水似的眼眸里拨动涟漪,温霁神色微怔,听到他说:“那会就想,你这么肯跟我吃苦,我也不能跟你提离婚。”
当时两人结婚心怀鬼胎,温霁甚至提过他是不是跟谁结都可以,甚至还说过什么时候离婚,张初越就讲过一句:离婚只可能由她来提。
她那会心里就乱七八糟的,也难受委屈,更不知道心酸什么,两人吵来吵去,她没想过他居然是因为这个细节所以才这么说。
因为她没嫌他那茅屋牛棚破落,而不是因为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晨光熹微,自地平线漫起,破晓时明亮铺来,车身一路驶入关闸,有斑斓日光滑过他刀斧般深邃的侧颜。
温霁在朦胧的一份夫妻契约里看到真正的对方。
“那如果你娶的不是我,是别的太太,她嚷着要回城里不跟你在乡下过,你目的达成后会跟她离婚吗?”
男人双掌微拢方向盘,无奈地乜她一眼:“我什么人都娶?”
话到这,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嚷着要回城里,我也娶。”
温霁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愣头青也不为过了,半张脸埋在他的外套里,一边忍着炸开花的心情,一边原谅他颠了自己一夜的恶行。
酒店旋转大门划开,穿着正装的前台面带微笑地忙碌接待,金色壁画显得大堂金碧辉煌,暖气十足,温霁的脖子忍不住在围巾里抻直。
想脱不敢脱,张初越说她是棵草莓树,没见识,草莓又不是长在树上。
房卡拿到手,他推着行李进电梯,温霁跟在他身后,都不用牵。
进了房间她连忙摘了围巾透气,再抬眼看这房间,落地玻璃窗前拉着白色蕾丝窗帘,小窗微往外推,有空气换进来。
温霁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进洗手间了,连带着把门锁上,生怕他这个丈夫太自然地进来。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温霁听见他说:“我让酒店送餐上来,你洗了澡出来就能吃了。”
温霁眉心一挑,掀开门,就看到面前递来件睡裙,她洗不洗澡还要他安排呢。
不过两人赶了一路,又在车上弄得黏黏腻腻的,她确实得冲个干净的热水澡。
等她再出来,张初越正在打电话,桌上摆了西式的早午餐,她刚走过去,就听见他讲:“有事,先不说了。”
电话一阖,温霁长发湿润润地披在肩上,手去摸杯子,热的,喝了口,语气无所谓却要故意试探他:“噢,听到我出来你就不通电话了?”
张初越往浴室里边走边脱,“等我出来当着你的面通。”
温霁转身瞪他,决定吃完抓紧时间睡觉,听张初越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南城,接下来免不了走动,而这几位隔代亲过于明显,温霁也喜欢和他们相处。
吃完正吹着头发,浴室里那位高壮男士围着块布就出来了,浴巾是黑色的,一角卡在他窄劲的腰间,堆垒衬出麦色的肌块。
温霁奇怪:“你什么时候买件这样的大浴巾?”
话一落,就见他伸手去扯,吓得温霁拿着吹风筒对着他吹,一手捂住眼睛说:“你给我盖好!”
张初越微歪头:“不是你要看的吗?”
温霁结巴道:“我吹完头发了,要睡午觉,你离我远点!”
她摸进床里,忽然发现这床单里套了层床罩,再看他,男人身上水汽未干,一缕缕豆大的水珠攀在他结实健硕的后背上,温霁赶紧伸手关灯。
“这套隔脏布你带的?”
张初越“嗯”了声,“干我们这行的,知道太多也不好。”
温霁忍不住抿唇笑,双手拉上被子盖住嘴巴:“你也休息会吧。”
干爽的布料裹住她,一陷入床被里,浑身的酸软疲倦都顷刻懒散,温霁说着说着,眼皮就阖上了。
张初越扯下浴巾擦胸膛后背的水珠,而后掀开床单埋了进去。
温霁这一觉睡得沉,梦里后背倚着座大山,暖炉一样源源不断发着热。
隆冬时节,钻进凉凉的被窝总是会抖一抖,打够寒颤暖足被子才能睡,但现在,温霁发现张初越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暖床。
没有调闹钟,没有课要上,没有项目得做,毫无负担的一个凛冬午后,她在暖被里睡到自然醒。
暖橘色的床头灯光铺在隆起的被窝上,温霁感觉腰上有道铁链,一路往上攀住她的胸口。
她一动,铁链跟着收紧。
“张初越……六点了……穿好衣服出去吃饭。”
“阿霁。”
惺忪低哑的嗓音从背后侵来,肩头被咬下一口,磨牙一般,对她落了声叹:“我从来没试过这么能睡。”
温霁在被子里像只小懒猫般磨蹭着,忽然屁股绷紧,颈间落来的呼吸陡然浓重。
下一秒,挣扎得被子都在响,呜咽道:“张初越,我不想一会又要洗澡了,我想吃饭。”
饱暖才思邪欲。
她现在饿得一点都不饱满。
酒店里就有几家出名的餐厅,外面又冷,一来一回,张初越说不想浪费时间,温霁轻吐了口气,所以就花贵价吃晚饭。
晚上特意挑了家有热菜的中餐厅,室内装修又兼具西式的安静典雅,温霁都不敢点菜,直到张初越说了句:“我有卡,不点够就浪费了。”
温霁一怔,小声问:“你怎么会有卡?”
张初越给她倒热水,从容道:“看来你对你丈夫还不够了解,今晚再详细解说。”
解你个头。
温霁按照他那张卡的额度点了三菜一汤加一个甜品,“剩下的钱下次再吃,没必要一次花完的。”
张初越说:“那你收着,下次带我来吃。”
温霁撅着嘴:“那就不是给我的,还是你自己拿吧。”
张初越抬眸,餐厅的打光宛若灯下看美人,衬得他眉眼竟有几分慵懒贵气,微勾唇笑:“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在乎你晚上回来睡觉。”
丈夫送太太东西,肯定是全由她来处置,比如送一辆车,那就是她来开的,而不是还得跟他一起。
小到一张卡也是,温霁觉得张初越在怎么当人丈夫这点上还算有些悟性吧。
张初越看温霁摸过卡,眼睛里有雀喜的笑,从前可是连一枚戒指都不肯要,生怕欠了他的,现在她也该学会接受丈夫的条件了。
两人吃过饭后,温霁发现餐厅中央有一个室内小瀑布的观景台,拉着张初越去看,男人双手插兜,眼神扫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在拖延时间。
但还是陪她了。
接近观景区的卡座都是要提前预定的,温霁现在有饭卡了,她下次也要提前订。
逋转过拐角,忽然听见道熟悉声音——
“我以为我儿媳怀了,还特意圣诞节的时候给她转了笔钱,圣诞生蛋,结果元旦的时候我儿子跟我说没怀,我那个头嗡嗡声啊,真是粤语说的元旦完蛋……”
背对着观景玻璃窗的是道黑色鹅绒连衣裙,温霁定睛看去,那人对面还坐了副陌生面孔,眼神一错,好像正朝他们看来。
温霁猛地抬头望向张初越,男人气定神闲地牵住她的手,下一秒,玻璃墙内扭头转来谢澜的脸。
哦豁。
作者有话说:
越哥:别听她讲,我们才不是完蛋,回去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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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第73日
◎“看来不单是给我一个人送的。”◎
温霁原本对谢澜心有内疚。
毕竟假装怀孕让她误会了, 虽然张初越顶了罪,但婆媳关系微妙,就像走钢丝, 稍有不慎天平一斜, 再想扳正印象就难了。
但现在, 很显然尴尬的是谢澜。
背地里说儿子媳妇的闲话,被抓了个正着啦。
温霁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想笑,偷瞥张初越, 他们现在成了站在道德顶端的人。
“是不是该去打声招呼啊?”
她咬着牙面带微笑地出声。
张初越眉眼坦荡,“坐我妈对面的那位是她好姐妹,沈姨。”
温霁小声“哦”, 两人已经走到谢澜面前了。
她脸色更尴尬了。
温霁笑得眉眼更弯, 喊:“妈,沈姨,晚上好。”
被她称呼为沈姨的女人留着小波浪卷的中长发,圆脸白肤, 看着性格很好相处, 难为她跟面相偏强势的谢澜作好姐妹了。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让阿姨给你们做饭, 还在外面吃?”
谢澜开口先指责, 好像忘了刚才自己犯的小错。
张初越找的解释:“不是你让我们过年别回家么?”
平地一惊雷, 温霁瞳孔放大, 嘴巴咬着差点惊愕张开。
这时坐对面的沈姨忙打圆场:“你不知道你妈多想你们, 你看看,一家人就是有缘, 整个南城这么大, 偏就走进同一家饭馆遇上了。”
谁都听出来张初越说的这句话是谢澜生气他们撒谎才讲的气话, 温霁见谢澜面色愠怒,却在外人面前强忍,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于是甜甜叫了声:“妈,我从北城带了手信,想着过年送给您。”
言下之意是虽然您不让我们回家,但我们还是想着您的。
不然这会也不会出现在南城了。
果然,温霁话一落,谢澜就跟好姐妹使了个眼色,转而朝温霁微笑道:“吃了没有?我让服务员加两张椅子。”
“吃了,你们慢用,我们回……”
“妈!沈姨!”
温霁雷霆出击截住张初越说的“回酒店”,紧张得脸都红了,在他眼神落来的瞬间,暗掐他的手心说:“我去给你们买单!”
听到这句话,谢澜和沈姨刚才被她吓了跳的面色顿时和缓。
沈姨笑着打趣谢澜:“你儿子儿媳请吃饭,我赚到了,你有福气。”
谢澜被他们俩一哄,把餐牌递给温霁,笑说:“妈和沈姨也吃饱了,陈师傅的车就在外面,一会我们一块回去。”
温霁得令转身就去收银台,张初越冷眸瞥她,温霁真怕他又语出惊人,拽着他一起过去。
留沈姨伸着脖子朝谢澜道:“长得真漂亮,当初你跟我说初越要娶个乡下妹,我都吓了跳。”
谢澜朝她摆了摆手,压声道:“老一辈订的婚事,我当初也不同意来着,但姑娘争气考上了燕大,她家里人也不食言,不要聘礼。而且我听初越他爸提过,温家也在南城,是开电子厂的,有家底。”
说到这,谢澜又忍不住吐槽:“张初越没钱,又不拿家里的钱,你知道之前给他介绍对象,两家家世相当,那姑娘逛街随手就买一个名牌包,他养得起吗?”
沈姨点了点头:“还真是,你也聪明,这种儿媳好拿捏。”
听到这话谢澜就忍不住翻白眼了:“那可不是被我拿捏,被那臭小子拿捏了,来骗他老母。”
说到这,谢澜灌了杯水,眼尖瞧见儿子儿媳走过来了,立马收声。
好姐妹立马配合表演:“瞧瞧,郎才女貌,初越好眼光啊。”
刚才两人往这边走,一个高大一个出挑,浓眉大眼衬杏眼桃腮,谢澜看不少食客回头瞧他们,都有些骄傲。
这会跟好姐妹说笑:“那可不,阿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知道牵人手了,别人要逗妹妹他还不乐意。”
温霁又偷偷瞟张初越,心里笑他:真的吗真的吗?张初越你真是三岁看小啊,小流氓。
“沈姨,我送你回去。”
张初越看着神色冷淡,但该有的礼数也周到,只不过落在温霁耳朵里他像是在说:您请赶紧走吧。
“不用,我有司机送,那等过年约咯!”
温霁跟张初越走到大厦外送长辈出门,等外人一走,谢澜直接严肃着一张脸回头:“你们俩,跟我上车。”
“妈妈!我给您带的礼物还在车上呢!”
她今天穿的是件麂皮绒淡棕色外套,一圈兔绒裹在脖子上,她微低着头睁眼睛时,特别无辜。
张初越看她撒谎熟稔,捏着她手心的指腹磨了磨。
谢澜无疑有他:“那我在这儿等你们,快去拿,还有行李。”
“张初越的车……”
“浪费什么油钱,家里车库都停满了,就放这儿吧。”
温霁:“……”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温霁赶紧进酒店,张初越斜眸看她:“你猜谢女士是不是看出来你在撒谎。”
她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回楼层数字:“你知道吗,愿意为一个人编谎话怕她伤心,就是在意他,妈就算知道也会高兴。”
张初越没再出声,好似对她这句话陷入沉思。
进了酒店房间,温霁赶紧收拾行李,说:“少住一晚就少收一笔钱,你先去退房,我收拾就好。”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你真要跟我妈回去住?”
温霁说:“难道你要跟她吵起来吗?如果今天没见到还好,偏偏撞上了,我不是烂好人,如果你不乐意回去,那我再编个谎?”
张初越语气微叹,无奈道:“别编了,累死你。”
她把衣服叠进行李箱里,其实两人回来就是洗了个澡,几乎没拿什么东西,最后温霁把一个暗色袋子拿了出来,张初越眼神跟上,问:“这什么?”
“给妈买的,刚才不是说了吗?”
张初越眉头微凝:“我还以为你这句也是扯谎。”
说到这,又冷呵了声:“看来不单是给我一个人送的。”
温霁从袋子里揪出一条灰棕色的羊绒围巾说:“哪里,这是买的,花了我奖学金的钱,你看这手感,可是羊绒,又软又暖,跟我给你织的可完全不一样。”
张初越有两秒钟的缓神,所以她是通过对比突出送给他的礼物更好吗?
两人滚着行李箱下楼,谢澜等了一会,打眼看到儿子脖子上围了条刚才没见过的蓝色围巾。
刚要问,就看到温霁迎面给她递了个袋子。
谢澜眉眼一笑,双手接过:“哇!谢谢儿媳~”
张初越无声呵气,转身放好行李箱,还特别冷漠地对司机说:“不用,我自己来。”
温霁微侧眸,不清楚张家怎么还有司机,不过张初越还挺有礼貌的,凡事都不指使别人。
温霁在车上一个一个地答着谢澜的问话,忽然听她有些八卦地问:“你爸在南城开的那家电子厂生意还行吧?你也是学计算机的,是毕业打算接手家业?”
她这句话让温霁一愣。
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张初越看了眼后视镜,开口道:“过年两家要吃顿饭,不然您到时候在饭桌上问他们本人,我看消息更灵通吧。”
一句话将谢澜一噎,好似在讽刺她多问,蹙眉道:“我跟阿霁是一家人,问一问她以后的打算很正常,而且那家电子厂现在也是她哥在管,当他们的面我肯定知道什么该说。”
温霁落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拢紧。
张初越扯唇笑:“您还真可以问,这顿饭靠您了。”
回到张家已经是夜里过九点钟,谢澜说:“芳姨都给你们把三楼的卫生搞好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去跟外公外婆吃饭。”
温霁从车上下来就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听到谢澜的话点了点头,扯出道笑说:“妈妈晚安。”
谢澜摸了摸她的头:“累了吧,快去休息。”
说着看了眼张初越:“好好照顾啊。”
张初越是提着行李箱上楼的,免得轮子弄脏地板,进了房间,温霁也无心问张初越他家的事,只是低头翻行李箱说:“我先去洗个澡。”
三楼的房间外是客厅,他刚才回来时发现了,他爸也没在家。
热水壶咕嘟咕嘟地烧,跳闸,白色的一对瓷杯烫干净,注水,晾温。
听见浴室的门打开了,他说:“来喝杯水,衣服我洗。”
温霁披着长发站在走廊下,暖色的光罩在她白色的裙,娉婷柔软,他走过去,下意识想抱她,却见她接过水杯说:“你快去洗吧,衣服上有餐厅的味道。”
张初越抬起的拥抱顿住。
浴室的花洒汨汨地落,张初越把水温调凉。
裹着浴巾出来时,温霁还站在原位发呆。
他走过去说:“水都凉了,再给你倒一杯。”
说是这么说,但水杯放下后,他就过去抱她。
很软的一团。
他把下巴埋进她脖颈间。
温霁垫着脚小声说:“我根本不知道我爸在南城开了电子厂,你别露馅啊……”
张初越拢住她后背的力道发紧,手掌骨节突出。
“到时候吃顿饭过个场,让我爸妈他们出面,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们礼数到就行。”
温霁双手抓着他的衣肩:“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住?不然我们明天就走吧?”
“等两家吃完饭吧。”
“你是想你妈妈帮我出面,所以才回来住吗?”
“不是。”
两人声音越说越小,似情人低诉,心贴着心,又像心上人的蜜语。
温霁说:“撒谎,这儿的衣柜里都没你的衣服,你从前都没回来住过。”
因为她的事有求于长辈,所以才低这一次头。
其实她根本不在意什么礼数,这顿饭她可以不吃,她不想张初越难受。
此时张初越勾了道笑,哄她:“你不是说有心的谎言能让对方高兴吗,现在你高兴了吗?”
温霁眼眶洇水,嗓音缓缓地出:“张初越,你说,这儿的隔音怎么样啊?”
话一落,她感觉男人浑身绷硬。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气音:老公,不然我们为什么说话要这么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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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 第74日
◎“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讲。”◎
温霁被张初越拦腰抱到床上之前, 紧声喘了句:“把门关上……”
男人长腿一勾,门就轻“砰”了声,这还是收着劲, 转眼拢住她两道手腕抬到她头顶。
温霁是那只被猎人逮到的肥白兔, 光是嘴唇就够他搓磨玩弄几个来回, 舌声津津,温霁被他分开了唇,要吸了她一般,男人脸颊因用力而微陷。
他钻入的舌头仿佛能拨弄她声带, 一切变得绵软之时,温霁察觉到他起身要去找「水袋」,她两条腿一缠, 勾住了他。
“张初越, 我们说说话吧。”
男人宽额蹙眉,对她给的这点甜头颇为不满,俯身说道:“肉放狼窝里了,你跟狼说今晚吃素?”
不可能。
温霁鸦睫轻眨, 眼眶被他吻出了满满当当的潮水, 她就是这样, 轻易地簇起他的火, 又开声钓他:“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讲。”
张初越黝黑的瞳仁闪过刹那怔愣。
她的秘密。
长臂拉过被子压了两把腰, 把她扶坐起来, 温霁听见他胸腔微不可察地喟叹一声, 拿她没办法。
“我出生就在乡下,因为当年爸妈是偷生的, 我见不得光。”
张初越拢被子的手筋微紧, 下一秒, 盖上她身。
温霁的语气很平静:“妈妈之前打过几次胎,轮到我时没办法,打不了了。”
张初越单身撑在身后,另一道手轻柔地捏她后脖颈,温霁靠在他肩上轻轻吸气:“但好景不长,我爸爸在体制内的那份工没了。”
“这不是他们亏待你、偏心别人的理由。”
张初越腮帮子紧绷,忍不住吐了口气。
温霁敛着眉眼,手抓着他衣角,因为用力而手背泛白:“我五岁那年发高烧,妈妈带我去城里看医生,爸爸也赶过来了,我烧得迷迷糊糊,忘了在外人面前,要叫当时还在体制内当要员的爸爸为‘叔叔’。”
张初越揉着她脖颈的力道蓦顿。
温霁双手暗暗扯着被子,语气依然平静得像今晚如常挂在天边的月亮:“所以过年这顿家宴,你不要觉得我叫我爸叔叔很奇怪。”
张初越气息隆起又伏下,胸廓里仿佛积攒了一团浊雾,左右撞着思绪去寻出路。
他说:“阿霁,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她心里漫延着无尽的潮湿,悉数扒开自己给张初越看。
“后来我爸就下岗做生意了,我升高中那年他生意失败,欠了债,村里的人都说温家养不起我了,要把我嫁掉,我吓得给你打了那通电话……”
也是那通电话,张家帮她交了学费。
男人的大掌从她脖颈往下滑,拢住她肩头推向他,轻轻地揉捏着,仿佛要将那沉重的、积雪一般的过往拍散,卸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所以,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很奇怪?没有见过谁家是这样的吧?”
她说完,自嘲地轻笑。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热意熨来,他似乎在仔细斟酌该如何评价,最后落了句:“每个家就像一堵墙,缺口漏风的地方总是奇形怪状,相反,普通正常家庭都大同小异,你说了,我就理解了。”
温霁抬头,软软的鼻尖触到他硬朗的下颚:“我说这些不是找你要安慰,从前也没想过告诉你。”
张初越眉头微凝:“怎么,怕把我吓跑么?论谁家的墙奇形怪状,那还比不过我家。”
温霁坐直身面朝向他:“我怕被你看轻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要给我看看你家漏风的墙。”
她说出这番话时张初越眉眼一怔,饶了那么大个弯——
他呵笑了声:“挺有手段,先扒了自己的衣服,再逼我来扒。”
温霁杏眸恼瞪:“张初越,你知道你妈妈来学校找我的时候,我有多慌张吗?如果不是事先看过那张验孕单,我怎么蒙混过关?做错事的是你爸爸,但我发现你跟你妈妈的感情也并不和。”
说到这,她抿了抿唇,觉得委屈:“我是不是自以为是地觉得妈妈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自以为是地觉得应该陪陪她?但你的态度又让我左右为难,我是不是应该今晚留在酒店?”
温霁不会处理丈夫家的人情世故。
她还是个学生,她才刚结婚不久。
但她问出这番郁结时,张初越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五指拢住她的胳膊,紧了松,松了又更紧,好像在感受此刻情绪的真实。
她说——觉得应该陪陪她。
张初越喉结微滚,气息里有一瞬的凝窒,他倒是,从来没想过。
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任何事,谢澜要强,永远都是谩骂和指责,她和父亲纠缠那么多年,出轨报复也没少做。
他只觉恶心。
从来没想过,没想过陪陪她。
夜晚的灯寂静地照在那一拢长身上,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靠近他:“张初越,门都关上了,你别怕。”
“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清瞳微愕。
张初越勾了下唇:“入伍的话他们就没办法把我找回来了,我认真的,叫我滚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不然说出去的话就没人信了。”
温霁忽然想到谢澜因为她假装怀孕这件事,也让张初越过年别回家。
她当时只当是玩笑。
因为没有将她视为亲人,自然不会在意她说的任何话。
对亲人说再重的话也没关系,无论如何都断不了血缘,所以孩子总是在各种利箭下成为了靶心。
温霁望着张初越,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渐渐潮湿雾化。
张初越看着她的眼,手却不知该安抚她哪儿,僵着揉她的手臂:“但她对你没什么,看不顺我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温霁还想再追问,人就被他压了上来:“睡吧,再不睡我就当你还有精力干别的事。”
温霁双手抱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他的脸,轻声呵道:“张初越,晚安。”
他不是急性的人,说完这种话又做房事,她当他没认真听。
温霁那句“陪陪谢澜”和他记忆中“出轨的母亲”重叠,让他始终无法定下心神坦白。
掩了真相,还要她不明就里地和他一道与家族割裂,甚至将她对谢澜的孝顺当成多余之举。
张初越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蠢笨之人。
得了个宝,还自以为是在包容她的无知。
她怎么是无知,她的情感触觉敏感,刚才在一点点地探他。
安抚地要撬开他的心匣,他应该跟她说自己看不惯一个母亲背着丈夫游戏在各种男人之间,明明不爱还不肯离婚。
可在她说出那句“妈妈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我们应该陪陪她”时,他犹豫了,说不出口,他竟然怕温霁讨厌谢澜。
他自以为自己对待女性足够尊重,但在温霁这句话面前一无是处。
他也只会逃离这个永远争吵的家。
别墅园区道路幽寂,两边低矮精致的花园洋房投向夜空,冷清的不止是冬日的空气,还有灯火灭尽的楼宇。
张初越走到安保亭,将烟盒递了过去,道:“我想看看自家车辆的出入记录,麻烦了。”
这个月,张晋霖没回来过。
张初越放下出入记录,扯了下唇,低头抽烟,保安大哥笑:“这么冷的天,还不回去?”
“等抽完这根吧。”
对方眼神挑了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揶揄道:“怕家里那位见了不让你抽?害,女人都这样。”
张初越眼神一落,星点的烟随风散下,温温的热舔在指头,他忽然有些想笑。
他家那位见着他抽烟,只会吵着也要抽一支。
鲜活的,有脾气的,红润的,带劲的……
张初越垂眸将最后一口吸尽,烟蒂碾在烟灰缸里,说了声:“走了。”
“欸,先生,你的烟。”
张初越胸廓微展,说:“不能让她瞧见,送你了,辛苦。”
张初越往回走的路上,一道夜路长长。
令他想起了那个门铃无人应答的下午,他在门外等得汗流浃背,无人为他开门的家。
只是此刻再一抬头,两片楼宇划分的夜空下,悬着一轮月亮。
他看见有道娇影双手环胸地四处张望,他站在暗处,她就只会往车库出来的地方看,背对着他。
脖颈伸长,他走过去,影子压着她地上的影子,忽地低头一嗅。
温霁似有所感,蓦地回头,一双幽暗处耀眼的眉目把她吓了一跳,双手捂住了嘴巴。
张初越俯身,一道手就要揽上她腰,迎来她一巴掌拍在他左胸处,夜里红着兔眼睛说:“你半夜出去干什么!”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如果我念中学那会认识你,就带你回家。”
温霁一脸惊吓地看他:“张初越!你念中学的时候我才小学,你高三我才初一,变态!”
他揽着她进院,铁门落锁,说:“你想什么?单纯带你回家而已。”
温霁的手推了推他肩头,低声道:“别,在你爸妈家呢!”
张初越要抱她的动作顿了顿,两人上楼,他“啧”了声:“真不方便。”
温霁听到这话,居然有一秒钟自责今晚不应该回来住,心情酸酸涩涩地翻涌,其实她根本没睡着,张初越起身出去的时候她就爬起来了。
两人回了房,张初越进浴室换睡衣,温霁听见冲水声,复杂的情绪堆垒,又是陌生的地方,她竟然有些依赖他。
等他掀被进来时,温霁给他打预防针:“三点了,明天还要起来跟外公外婆吃饭。”
张初越没有停手,从容道:“别的宝宝吃不了肉,都还有奶嘴嘬呢,你忘了你叫过我宝宝?”
“啪!”
这次的巴掌落在他的右胸上。
张初越两边都被她雨露均沾,心下了然,他也这般回报了-
鸡鸣时分,鸡鸣狗盗之辈还在睡。
温霁小媳妇见公婆,第一天不能睡大觉,一过七点就醒。
将睡觉时被掖上的睡裙拢了回去,不忘狠瞪还在睡着的张初越一眼。
刚进浴室,突然身后一道长手勾上腰,把她往后带,说:“我先用。”
温霁双腿离了下地,回头看张初越,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往下迅速一扫,什么也没看见,却故意暗示:“你能不能管管你自己?浴室都要跟太太抢!”
张初越打开水龙头,顺着她视线往裤腰上看,挑眉,忽然抓住她手腕往水下一伸。
冰冷的水一下刺上指尖,把她吓得惊叫出声。
手腕一缩,他又做势要给她碰凉水,温霁又叫了,眼睛吓得闭着,浑身都要往完逃,他笑:“等会,我用完就来热水了。”
温霁被他这句清早的话戳得扭扭捏捏,心口细沙一样往下陷。
不是甜言蜜语,但就是拿捏到她了。
张初越先下的楼,温霁收拾完再出现,就看到昨日没碰过面的家政阿姨。
她唤:“芳姨。”
富态可掬的芳姨小声说:“这么早就醒了,姑娘家得多睡会,休息饱了才行,芳姨给你们分别炖了滋补养颜的木瓜燕窝,初越那碗则是牛大力……”
“咳咳咳——”
餐桌边正在喝牛大力的张初越咳出了声。
温霁又想笑又羞臊,脸都憋红了,她恨不得澄清昨晚两个人根本没干那事,顶多就是……叼叼奶嘴。
“慢点吃!”
芳姨摆了摆手,转身边进厨房边说:“太太晚一点下楼,你们起得真够早,我家小孩放假不睡到中午绝对不醒……”
温霁坐在餐桌边低头喝汤,眼神偷瞟了张初越一眼,就先看到那碗牛大力被他喝光了。
哟~
温霁眉梢一挑,小声道:“没事的,这种事我不勉强。”
张初越斜眼看她:“再说,我把厨房里那锅都喝干净。”
温霁闭嘴。
有的人就是拿自己来惩罚别人,真是的。
中午那顿饭要跟外公外婆吃。
两人刚吃完早餐,就见谢澜下楼了,开始安排张初越:“一会去接你外公外婆过来。”
温霁很久没见老人家了,不知道去哪儿接,要不要备礼上门。
等他出门的时候温霁跟上,问他:“外公外婆住得远吗?他们在南城住哪里啊?你妈妈那边的亲戚都有谁?我该怎么称呼啊?欸,我要不要去啊?还是去吧,不然说我没礼貌……”
张初越见她在那儿一股脑自言自语,等她换气了才说了句:“他们就住对面楼。”
温霁抬眸,一时无语,你不早说!
“当年我爸接了这个楼盘的工程,见环境不错,就要了两套,给老人安排一套,到时候年纪大了养老也方便,我妈见了又要买一套,给外公外婆住。”
温霁心下讷然:“还挺……好的。”
两夫妻在这方面都要争。
然而没等温霁从这场纷争里回过味来,一到外公外婆家的门口,就看到另一场纷争了。
“怎么初越两夫妻回来了就得先跟你们吃饭,阿澜怎么做事的,按理也是先见爷爷奶奶!”
“那你怎么不去问你儿子?我女儿亲力亲为地照顾他们,还有,哪家外公外婆不是最疼外孙的。”
温霁一转进路口就看到奶奶正在跟外婆僚架吵。
一个头,两个大。
连带着眼睛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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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越说:“你去拉奶奶,我去管外婆。”
温霁点头,毕竟刚才外婆说了,最疼外孙。
“奶奶!这儿不是乡下,街里街坊都会看见,您别这么大声扯坏嗓子了!”
“就因为不是乡下,我才不怕村里人多嘴,左右城里都没人认识我,我怕什么跟她吵!”
奶奶句句铁骨铮铮。
张初越抬手扶额,说:“不然这样,咱们这顿一块吃。”
奶奶:“谁要跟她吃!”
外婆:“谁要跟她吃!”
温霁脑袋灵光一闪:“啊,不然这样,初越跟外婆吃,我跟奶奶吃!”
奶奶一听,俨然是争了个半赢,双手环胸道:“初越,你要是不来奶奶家吃饭,那今年村里的地契分红我就都给你媳妇了。”
温霁好像听到了有钱。
张初越抬了抬下巴:“奶奶,您这么说外婆肯定就让我过去跟您吃饭了,就按阿霁说的吧,晚上我们再换过来。”
温霁还有些懵,奶奶赌气兼炫耀,拉着温霁的手趾高气扬:“跟我进来。”
一顿长辈的家宴把小夫妻分开了,留温霁独自面对奶奶给的村地分红。
她拿回来过了一下手,说:“奶奶,我跟初越还没出去工作,但过年应该给你们钱用的,这两笔就当是我们孝敬的。”
村里分红每年都有,温霁也是之前听张初越说过的,但应该没多少,而且他们在学校用不了什么钱,现在借花献了佛,这年过得也就不落人口舌了。
只是奶奶跟爷爷都愣了下,旋即又乐笑了,奶奶摸了摸兜,说:“行,这笔钱当是你们俩孝敬我们的,过年了,奶奶和爷爷也给你们发红包,这回你得收好,事事如意,早生贵子。”
温霁被塞来了个大红包,一摸,比那两叠信封都厚。
她心里叹了声,有时候在想,张初越是不是正因为不缺物质,所以反而不介意别人评判他阔绰还是抠门呢?
毕竟真正穷的人才最在意物质上的自尊心,不会把“别浪费”挂在嘴边。
晚上轮到她去外婆家,张初越把一个大红包里的钱拿了出来,又添了点钞票,当着她的面塞进另一个牛皮纸袋里,说:“外婆给的,你今晚跟她吃饭,就说是我们俩孝敬他们的。”
一笔钱让他这么一转,外婆又高高兴兴懵懵懂懂地收了。
或许,过年的意义就在于这里吧。
她把从奶奶那儿收到的红包递给他,无奈道:“我本来把地契的分红当作过年红包孝敬回去了,他们又给我发了一个,不然你也这么还回去?”
“不用。”
张初越低头拉了下她外套的口袋,塞进去,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驱散寒意,落在她眉睫上:“这是你应得的,嫁给我,你总得有些好处。”
温霁发现了,张初越说的那套甜言蜜语的风格是现实向。
两家老人很难一碗水端平。
晚上回来谢澜这儿,温霁从自己拿到的分红钱里抽出一笔,打算买烟花。
“过年的时候奶奶和外婆家肯定有很多小孩来,到时候带他们一起放烟花,小孩高兴了,老人就高兴了。”
张初越掐了掐她的脸蛋。
温霁笑得脸红啵啵的,张初越手一摸到水煮蛋似的肌肤,食欲就来了。
男人看她的眼神发勾,又带了丝直白的笑,黑眸耀着暗光,温霁心头微跳,低下头被他牵着上楼。
父母辈的卧室在二楼,两人逋转过楼梯,就听到里面传来谢澜不悦的嗓音——”张晋霖,过年那顿团圆饭你必须给我回来吃,儿媳家那边你不在场,让他们怎么想!”
温霁被谢澜的脾气吓得浑身轻抖。
张初越搂住她肩,带着她上三楼,温霁听出来谢澜电话那头的人是张初越的爸爸。
他弄出来的那些事,让她对他完全没好印象,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想跟你爸吃饭,不然也别跟我家吃饭了,到时候我们还费力不讨好。”
张初越倒了杯温水给她递过去,单手扶腰微歪头道:“你知道我外婆跟我奶奶家从什么时候开始交恶吗?”
温霁一愣,摇摇头:“你家院子里种的是瓜吗?”
张初越笑:“瓜什么样你还分不出?”
温霁点头:“那就是了,不然你家怎么那么多瓜吃。”
张初越:“……”
温霁追问:“为什么啊?”
“我爸妈一起做生意,本来就经常吵架,但面上的关系还是维持,直到有一年过年,我爸不送我妈回娘家,家宴也不来,落在亲戚眼里就是不给娘家人面子,媳妇在夫家也是被看轻的。”
女婿在娘家的表现机会也就是过年这次,如果连这么一顿饭都不吃,恐怕也对老婆好不到哪儿去。
温霁望着张初越,一时间心里滋着热,小声道:“难怪奶奶和外婆总是争着让我们去他们家吃饭。”
难怪张初越再不乐意,也要组这顿家宴。
“到时候我们面上做好了,他们也说不得你什么。”
温霁吸了吸鼻子:“那我跟我哥打个电话……”
张初越说:“不用,我直接去找他。”
温霁神色震惊:“你可是打过他的!你还去他那儿!”
男人无所谓道:“大不了被他打回来。”
边说边拧上房门,开始剥温霁的外套,她“欸”了声:“先别,你爸的事还没解决呢,那天他会来吃饭吗?”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她说:“你能不能先花三个小时帮你丈夫解决牛大力的事,我保证家宴那天被你哥揍也不还手。”
“他敢!我揍他…… ”
温霁眼睛一恼,脸蛋就被他捧着馋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越哥:都不知这牛大力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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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 第75日
◎小狗暴躁了。◎
男人单手握着她脱下的外套, 一手捧她的脸,吻得姿态得体又侵略。
温霁双手拢住张初越的衣肩,倒是最先失了优雅的那个, 落地窗帘汨汨被风吹动, 拨了一下又一下, 他将她的脸捧高,含着她的唇,用力地一下又一下。
被他步子往后推时,温霁喘了声:“你、你洗澡去……”
“你先去。”
他望着她眉眼发笑。
像个小孩, 洗澡也要拖拖拉拉地让人催着哄着。
温霁盈睫一抬,水光光地瞪他,难得张初越没说一起洗, 她真是得了便宜, 赶紧进浴室。
上次在出租屋他非要一起,弄得头发也只是淋湿了一下,身子倒是被搓得发红了。
今天连轴转了三顿家宴,她得认真洗洗身上的油烟味儿。
门一阖, 张初越捞出裤兜里的手机, 只有震动没有音乐, 未接来电显示的是谢澜的电话。
他点开微信, 果然看到她发来信息:
【跟温家吃饭的时间地点发给你爸。】
他回了句:【知道了。】
刚要掀开房门, 敲了两下浴室, 里头水声调小, 张初越说了声:“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洗。”
里头是温霁潮湿的水声:“那你早点……路上小心。”
那句“早点回来”淹了一下, 生怕被他曲解。
张初越勾唇轻声:“知道了, 好饭不怕晚。”
下一秒, 好像听到浴室门被花洒喷了一片。
张初越下楼的时候给通讯录里的【厉队】打了个电话。
这时芳姨从厨房里出来,抬头看见整装出门的张初越,刚要开口,就见他沉着脸朝电话那头说:“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
芳姨抬头看了眼楼上,忍不住嘀咕:“牛大力没用吗?不对啊,上千块的哦!”
温霁洗完澡后窝床边玩手机,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爬下床趿着拖鞋道:“来啦,谁呀。”
“阿霁,是我,芳姨。”
门一拉开,看到芳姨端着个玻璃杯笑意盈盈地递来:“喝杯牛奶,好睡啊。”
温霁刚洗了澡,乌黑的长发湿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扣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润自然地垂在脸侧,衬得一张脸颊雪白如玉,其中又晕出两朵酡红,水睫一眨,灵动可人,芳姨叹了声,这张初越搞什么鬼,大过年去约别人。
“阿霁,明天要几点吃早餐?想吃什么?”
温霁抿了口温热的牛奶,笑:“我都不睡懒觉的,七点多就醒啦,我帮您一起忙。”
芳姨听到七点多就醒,心里又欸了声。
温霁把芳姨送走,轻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机警反应过来,绝对不能让张家的人觉得自己好吃懒睡。
调好闹钟后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我睡了,你别吵我。】
“嘟~”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张初越撩了眼,这时面前递来份文件,对方打趣:“温长明和温昀的资料,怎么,结婚前不查,结婚后才来查,离婚可不关我的事啊。”
张初越快速翻看资料,都是些对外的公开信息,算不得什么机密,忽然暗眸微顿,在一条信息上短暂停留。
入夜的温度骤降得厉害,南方又比北方空气潮湿,冷能钻入骨头缝中。
张初越洗完澡出来,浴室门底泄出的一缕光一直通向床边。
掀被时,忽然看到床头柜放了个玻璃杯,上面染了圈奶渍。
气息凑到熟睡的人面前,好轻好绵软的呼吸声,他附耳说:“阿霁,宝宝该喝奶了。”
张初越在山上养了一栏的牛,温霁也跟着他一起,他教她怎么用双手挤奶,怎么给公牛宝宝喂奶。
教到最后,温霁准备跟着学,忽然手一抬,发现自己的手是牛蹄子!
她变成了一头奶牛!
“啊!”
温霁梦中惊醒!
手“啪”地一下,拍在了张初越的肩膀上。
借着晨曦的光,她看到自己的手是五根手指,不是“牛蹄子”!
热泪盈眶。
下一秒,看到始作俑者的脸还埋在她的胸口。
她用力推开这堵墙,又气又热,边掖好睡裙下床边嘴上小声臭骂他,往浴室里进去时,看到镜子里的奶牛……呸,是她的脸红咚咚的。
洗漱好后下楼,芳姨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她今天炖了花胶,给温霁端出来的时候,她眼睛往另一个炖锅里看。
只见芳姨神秘一笑,说:“给初越炖的,牛鞭。”
“噗!”
温霁捂住了嘴才没呛出水。
这时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温霁想到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头奶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张初越一大早收获太太没来由的脾气。
他拖开椅子坐下,温霁也没吭声,只是端着碗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芳姨看在眼里,又叹了声,把汤给张初越端了出来,他眼神从温霁身上挪来,顺嘴问了句:“什么?”
芳姨也没好气:“吃吧,问那么多干嘛,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张初越莫名其妙地当水喝了起来。
温霁眼神想不看他都难,欲言又止,怎么还喝净了!
“太太!”
这时谢澜打着哈欠下楼,看到温霁和张初越呈对角线落座,半永久的眉毛一皱:“搞什么,年轻人比我起得还早。”
这句话落进张初越耳中,他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正经道:“中午两家一起吃饭,晚上要过去奶奶那儿吃团圆饭。”
谢澜才想起来,朝芳姨道:“阿芳,今天除夕,你后面两天也不用过来上班了。”
温霁想起村里过年的时候忙碌的都是女人,芳姨不上班的话,那就得她这个小媳妇上场了。
顿时有些紧张,不由偷瞥了张初越一眼,忽然听见他说:“明天我们俩打算出去旅游,芳姨可以多放几天假。”
谢澜吃着早餐,点头道:“挺好的,现在结婚了,出去玩都有个伴,阿霁,妈给你私人赞助酒店住宿费。”
明明是给儿子,却拿她这个儿媳做中间人。
温霁又偷瞟了张初越一眼,没见他说不要,就替他收了。
上午出发之前,温霁跟张初越在门口等谢澜,男人站在绿化竹的疏影前垂眸看她:“吃早餐的时候怎么总是偷看我?”
温霁惊愕地侧仰起头看他,又收回去,然后把白色面包羽绒服口袋里的银行卡塞回给他。
张初越眉头微凝,而后揪过她口袋往里投回银行卡:“看就看吧,不收你钱。”
温霁难以置信地张唇看他,刚要开口,谢澜就下楼了。
家宴定在望海楼,张初越提早到,刚停好车,就看到前头开来辆卡宴,张初越眉梢一提。
温霁认不出名车,但认得车里的温昀。
有谢澜在,大家倒都客客气气的,直到张初越开口喊了声:“叔叔,阿姨怎么没来?”
温长明显然脸色一僵,谢澜蔑自家儿子一眼:“叫爸,哪有喊岳丈叔叔的,以为你没妈教。”
张初越勾唇,谢澜的嘴是挺毒的,但没妈教的显然是面前这位连亲女儿都不认的父亲吧。
他一手插兜一手牵住温霁,神色坦荡地看向年过五十的温长明,对方眉头上是横向的川字纹,不笑时严肃疏离。
“今天孩子有些不舒服,我太太一个人顾不了,我妈就留在家了。”
开声的是温昀,温霁淡淡看他一眼,对方的眼神在张初越和她之间扫过,她不由挡在张初越面前。
此时谢澜说:“孩子要紧,咱们亲家有的是机会吃饭。”
一行人往包厢进去时,谢澜脸上的笑忽然一凝,视线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张晋霖。
温霁在结婚那天见过张初越的父亲,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银色西装,没有啤酒肚和肥硕身材,反而保持挺拔气度,深邃五官上有岁月沉淀,确实有韩剧里的“大叔”形象。
吃饭时,她又不免偷看张初越一眼,他的五官挑拣了谢澜和张晋霖的优点,尤其是眼睛,一眯的时候有狭长的阴邪气,譬如现在,男人就眯眼看她。
温霁忙缩回眼神,埋头干饭。
宴席上大家说的都是客套话,温霁吃得差不多饱的时候,瞧见张初越起身,应该是去买单,但没一会,温昀也拿着手机出去了。
温霁想到之前张初越把他揍过一顿,心里提了口气,跟谢澜小声说去洗手间。
逋走出包厢往收银的前台过去,就看见两道高大身影站在拐角处——
“温昀,我劝你趁早收手,如果不是怕你连累温霁,我今天不会多说半个字。”
张初越冷眸瞥向温昀,将手里的卡递到前台买单,温昀手里的卡转了转,呵笑了声:“怎么,你一个月赚万八千的人在这儿劝人别发财?”
“温昀!”
温霁警告了温昀一眼,挡在张初越面前,回头看自家老公:“别理他。”
温昀双手插兜,不屑地笑:“等着瞧,不出两年,我的资产肯定超过张家,我的都是靠自己挣来的,跟你可不一样。”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抬手虚空点了点张初越,轻蔑地笑:“不过你家的钱能都给你继承吗?你爸可是在外面有了个私生……”
“啪!”
一时间,连前台的收银员都不敢吱声了。
张初越先是意外,旋即唇边浮笑,还故意问:“打疼手了吗?给你揉揉。”
温霁甩了甩麻疼的手,就被张初越拢住,她仰头朝温昀道:“你一夜暴富我们不眼红,你也别拿钱就来打人的脸,只要是靠双手赚钱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山下的人才会盯着山上的人作比较。”
温昀半边脸被温霁打红,太阳穴青筋凸起:“你是真够蠢的,张初越根本分不到张家的财产!”
“分不到就分不到啊,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就想着白手起家的,因为我能挣,他也能挣!”
温霁气得翻眼瞪他,嘴巴气鼓鼓地,温昀手背压了下脸颊:“难怪爸把你丢在乡下……”
“谁说张初越分不了财产?”
忽然一道铜钟般的嗓音传来,温霁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张晋霖站在温昀身后,忍着怒气说:“温昀,又是谁说我有私生子?”
“年轻人,做事别那么急功近利,小心反噬其身。”
这一顿家宴上,温霁就只记得张晋霖的这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和张初越没有跟谢澜他们同车。
冬日的街道挂满红色的如意结,有黄色的落叶,也有绿色的枝桠,还有牵着温霁的手的张初越。
“温昀开的公司是个民间金融信贷机构,运营模式就是放贷,收取高额利息,相当于是空手套钱。”
温霁脑子一绕,问:“P2P?”
张初越点头,温霁想起来了,说:“这个概念最近挺火的,我参加智能大赛的时候看到有项目组开发了一个app,针对大学生放贷的。”
“你不准碰!想要多少钱就跟我拿。”
他语气陡然严肃,把温霁怔在原地。
一双小鹿似的眼望着他,张初越沉了沉气,抬手抚她的鹅蛋脸,细细地摩挲着。
“你爸被革职是因为渎职,跟偷生没有关系。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他允许自己儿子做这行,说明对金钱的执念也重,迟早会离开那份一个月万八千的工作。”
“别说是生意失败给你交不了学费,就算经济好的时候也没对你多好。”
“还有,你被生下来不是你的错,你是女孩不是错,偷生下来还轻视你才是他们的错。”
张初越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显然是憋不住了,他从来没这样对人指责过,就连他妈妈,他也只是告状一句: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就愣着一双眼睛看他。
张初越敛着眉眼,目光落在她脚边的落叶上,又落到她眼睫上,说完了却没听见她回应,有些小狗暴躁了。
忽然,她伸手拉了拉他的尾指,说:“你气什么呀,今天我妈为了她儿媳不来吃女婿的饭,你看我发脾气了吗,是你说的,平常心就好啦。”
张初越眉头一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对劲:“你妈不来吃女婿的饭,你不应该生气一下?”
温霁耸了耸肩:“估计她没当着面骂你把我带坏已经很好了吧。”
张初越双手扶腰,现在轮到他需要被哄了。
温霁垫脚摸摸他的头,他自然凑过来的时候,转手指着小卖部门前摞着的一捆捆烟花,指挥他:“买点回去,今晚给几个小孩玩。”
张初越不想说话,但行动告诉温霁,他在听话。
晚上在奶奶家吃饭,张晋霖难得回来了。
温霁依然负责吃饭,而且有小孩子在,气氛自然融洽欢乐。
吃过饭后温霁把一排排烟花都放到门前,隔壁就是外婆家,两家的小孩都认得温霁,闹哄哄地跑过来要玩。
温霁负责派发仙女棒,然后让他们排队去找张初越点火。
一时间夜晚的小巷里闪烁着无数星亮,还有小孩红扑扑的可爱脸蛋。
温霁把大烟花私有,要自己点,找张初越要火机,他不给。
温霁叉腰放狠话:“张初越,别逼我在这里吻你。”
男人黑黢黢的瞳仁一愣,眼神有些飘忽,手摸了摸火机,给了她之后又盯着她深看了眼:“小心点。”
温霁从兜里摸了个硬币出来,摊开手心:“呐,你对它许个愿,如果开出花,那就算实现咯。”
张初越皱眉:“这种概率性的游戏我不玩。”
温霁惊讶:“哇,是不是赌不起啊。”
张初越侧眸乜她一眼,好像还在因为她对他做的那些付出毫无表示感到暴躁。
“如果你参与游戏,不管怎么样都有奖咯。”
“什么?”
这回他抬起眼。
温霁咬着牙小声磨:“给你当小奶牛咯。”
这个安慰奖深得他心。
张初越脸色稍霁,说:“许吧。”
温霁单手捂住硬币朝他面前一递,催促:“那你闭上眼睛许愿吧。”
张初越一个大男人,陪她玩幼稚游戏。
“好了吗?”
“嗯。”
“睁眼咯。”
张初越掀起眼帘,就看到温霁把硬币朝天空一抛,视线朝上追去,忽然,在硬币抛高的方向,有一道烟花怦然绽放。
遥遥的夜幕垂下万千星光。
映在张初越眉目深邃的脸庞,闪烁光影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向下巴,温霁看着他说:“张初越,恭喜你,愿望成真。”
烟花一簇一簇地绽放,就像硬币抛出了实现愿望的花面。
有小孩兴奋地欢笑声,张初越久久地望着那片烟花星海,勾了下唇,眼眸熠熠生辉。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现在你愿望实现啦,可以告诉我了。”
游戏的规则都是她定的,他揽上她的肩,嗓音深深地落进她心里:“温霁,过年了,旧的都去,新的将来。”
抛开过去的所有阴郁,迎来新的人生之旅。
温霁望着他,眼眶被烟火迷住:“张初越,新年快乐呀。”
“叔叔叔叔!”
“婶婶婶婶!”
“火!”
“着火啦!”
忽然,一旁的小豆丁们尖叫地围着一团火大喊,把温霁吓了个激灵。
张初越反应迅速,把小孩都扯开,长腿迈过烧起的小纸堆,一双皮靴三两下踩灭。
却把温霁看得心惊肉跳,那火刚才就窜着他腿边烧的,饶是再小也是火。
等灭了之后,温霁紧张慌乱地拍他腿上的灰,说:“没燎到火吧!”
她的手胡乱地拍他的裤子,夜晚看不清,一下拍到了腰腹下几寸,张初越拢住她手腕,俯身在她耳边咬了句:
“嗯,撩到了,今晚请十三妹吃烤鸡腿。”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这是VIP可以听的!
留言的小可爱发烤鸡腿小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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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 第76日
◎结婚半载,归来还是流氓。◎
卧室的落地窗外一簇簇烟火燃放。
怦爆声不停地在温霁的耳膜边此起彼伏, 麻上后脑勺,窜至脖颈后处,猛然被人一口咬住, 加深。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任由一道大掌钳住, 温霁甚至来不及求饶,烟花已然伴随她的诉泣一道升至最高处。
“砰!”
烟花如流水璀璨地喷涌而出,洒落人间。
原以为烟花盛宴结束,下一秒一道烟炮迅猛窜入, 叠进早已盛开到极致的花穗,紧接着又是一道穿云箭扎了进去,上一道烟花还未缓过来, 下一道烟炮已经横冲直撞地疯狂占据。
数不尽的连炮打得又快又猛, 黑夜为幕,烟花绽出的瞬间,宛若白昼顷刻漫延。
灿烂烟火余韵绵缠,阵阵叫声与喟叹都是沉溺花海的回应。
温霁跪在软垫上, 被钳在背后的手终于无罪释放。
张初越站在床边, 看着她犹如一片薄薄的白纸陷进了雪地, 喉结翻滚, 俯身去拥她。
温霁扯起被子, 上身还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宽松毛衣, 她急忙用被子盖住暴露在空气里的双腿。
“去洗洗, 嗯?”
男人这回懂得将身段放柔了。
温霁“啪”地一下拍他的胸膛,男人还穿着人模狗样, 一进房间首先扒她。
两个人都急, 不知怎么她一爬上床, 他竟然会一手压她后背,一手反剪她的两道手腕。
总之,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互动」弄得胳膊酸痛无力。
最后表现为,这巴掌软软地从他胸膛滑下。
张初越半跪在床边,来不及收拢松开的裤腰,左右都打湿了要脱,此刻就伏在床边侧趴着脸看她。
方才在屋外冷意连绵,此刻她却汗湿衣襟,长发有几缕缠在她颈间,他抬手去拨,听见她哼了声:“变态的花招真多。”
张初越不知怎么的,听见她骂他就兴奋,觉得只要她开口骂人,他就是还有机会。
“你先歇会,我去洗洗。”
温霁没有回应,拢住被子兜头盖住。
混蛋,爽完就先只顾自己了。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缓气,哪知一卸力就不想动,觉得才过去一会,浴室门就被拉开。
张初越好像对她的实力挺看得起,居然说了句:“终于能拆一盒新的,这款试试?”
温霁拿起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下一秒翻下床,小耗子一样窜进浴室。
张初越望着她途径的过道,忽然自言自笑:“小耗子确实喜欢吃鸡腿。”
温霁在浴室里够磨蹭的,原来她也没这么多工序,实在是天气冷,她简单擦完面霜后还得擦身体乳。
出来的时候穿着浴袍,温霁开声:“你们家怎么住得跟酒店一样。”
话一落,她就看到酒店男工正光着上半身在铺床。
一道浴巾围在窄腹间,一躬身一弯背,健硕的肩胛肌挤压起伏,温霁竟然横生歹念,想把上面画花。
她指尖磨了磨圆润的指甲,看到张初越把换下的被子拢到一旁的椅子上,虽然以前也见过他换床单,但见过不代表习惯,尤其他这样当着她的面,每铺平一寸床衾,她就觉得是在鞭责她的罪行。
温霁束着手站在一边,眼神往旁边看,这种时候只能玩手机。
“过来。”
温霁手还没摸上手机,就让张初越叫住。
两人四目相视,好像事后的陌生人。
要是在外面酒店查房,恐怕都要被怀疑是没有感情的买卖双方。
“被、被子……放哪儿?”
她去抱被子,张初越就朝她走过来了,说:“放着,明天我放洗衣机。”
温霁又想到别的事:“还要不要下去陪他们玩?”
“那帮小孩在奶奶和外婆家,不需要你陪。”
两个人烟花放到一半就回来,温霁脑子被风吹傻了,在张初越把她牵到床边时又讲:“你妈妈说要封红包,我们结婚了得给小孩……”
张初越低头含她的唇,手解了浴巾铺到床上,这才松开她,姑娘的唇一下就红嘟嘟的,他说:“我封好了,没几个钱。”
温霁感觉自己坐到了毛巾上,双手压在身后,但太酸了,他的吻又铺了过来,从唇边滑到脖颈,温霁脑袋陷入枕头时,小声说:“那、那我给你转一半的钱……”
“不用。”
男人拢着她腰侧的一双大掌往上推,俯身在她耳边呵了道:“给我夹鸡腿吃,就算还回来了。”
*
大年初一的鞭炮从天未亮就开始打。
南城虽然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炮竹,但张家住的新区人口密度低,又多是独幢别墅,在科学的规则面前,做生意的人更迷信玄学力量。
温霁半夜被鞭炮声吵醒,没一会儿,从身后搂来的手臂收紧,将她往他怀里送去,温霁“喂”了声。
听见他微讶:“原来你也睡不着。”
温霁抓住枕头芯似撒娇似恼地出了一声:“你睡不着……下去放炮啊!”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上,磨着她大脑皮层,温霁眼睑不自觉眯上,下一秒,人就被他翻了过去。
温霁陡然对上他的眼,水红的眼睛忽闪忽闪,在日头还未初升的夜里水波流动,然而,波动的何止是她的眼眶。
张初越视线往下压,暗眸跳动星火,仿佛昨夜的星辰烟花还未从他眼底褪去,此刻卷土重来。
“阿霁,我们说说话。”
温霁觉得张初越在发疯,脸上正经,底下苟且。
连带着她也被教坏,骂他:“我给你买鞭炮,一边放去,别点我。”
屋外的鞭炮声轰隆巨响,仿佛要裂开这个天,将日出迎来。
张初越那点火棒燃着,寸寸烧入底,对她边说边忙进忙出:“浪费钱,我给你找根鞭子,打着炮的时候甩一鞭不也一样么。”
温霁的脸颊如火烧云,彩霞漫满天。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一直打到了太阳升起,张初越半夜把她摇醒说要跟她说说话,把温霁说得筋疲力竭。
但她没忘记,大年初一上午得吃素。
温霁气得从浴室出来就拿毛巾扔张初越,说:“你破戒!”
男人淡定地拿毛巾擦脸:“我们没这个讲究。”
婚礼习俗了解得头头是道,过年倒没这讲究。
但也不能耽误规矩,温霁换了身红色的毛衣和牛仔裙下楼。
张初越看到她的裙身,不由去牵她的手,低声:“走慢点,没人催你。”
自然没人催她,只是身后有头洪水猛兽。
走至楼梯的拐角处,温霁就挣开他的手,在他皱眉时小声教训:“会被看见。”
她的手搭上楼梯扶手,见张初越哼了声,道:“是不是越跟异性保持距离的人,私底下接受的尺度越大?”
温霁抬起食指对着他:“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张初越:“……”
昨晚姑娘把套着棉芯的被套扣子都扯断了,他不努力她就骂,非得往死里抵才肯软声一叠。
现在倒跟他扮疏离了。
视线落在她的高领毛衣后面,忽然姑娘步子一顿,张初越抬眸,看到餐厅里除了谢澜,还有许久未回来的张晋霖。
好心情低了一截。
温霁则甜声道:“爸爸,妈妈,新年好。”
新年了,看在节日的份上,一桌四人客客气气。
谢澜今天难得下厨,做了一桌早餐,温霁心里暗松了口气,幸好起得早,不对,她半夜就醒了!
“阿霁,这是你的新年红包,过了一年虚大一岁,祝你学业进步,身体健康。”
谢澜拿了一个厚实的大红包递给温霁,然后手里另一个红包转向张初越,敛了笑,一副严母形象:“你也是啊,结婚了,生性做人。”
温霁偷瞥了眼张初越,见他“嗯”了声,抬手收过红包。
这时张晋霖也来送钱。
两夫妻貌不合神也离,连红包也是分开给,温霁照样说了:“谢谢爸,祝爸爸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大年初一,谁也不想生气,轮到张初越,他也淡声说了句:“身体健康。”
谢澜的脸色显然是隐忍不发,温霁心想,张初越的爹确实身体健康,四十多岁都能再追二胎。
一家四口气压低,温霁更怕饭吃到一半父母会吵起来,一心不能二用,加上又累又缺眠,把碗里的素面吃完后就说:“妈,一会我洗碗,您去歇会。”
“不用你,有洗碗机。对了,亲戚小孩肯定会过来要红包,到时候你跟初越记得准备好,别漏派,也别重复派。”
温霁点头,正思索怎么避免的时候,就听见张初越说:“我都微信转账了,有记录,重不了,也不会以为我没给。”
众人:“……”
所以这就是张初越昨晚不封红包哄她夹鸡腿的招数吗?
“可是小孩子没拿到红包不开心的!”
温霁这话不敢当着父母的面反驳,吃完饭就去找张初越理论,他正在车库找钥匙,忽然转身,温霁步子一退,他就上手勾她衣角。
温霁吓了跳,忙捂住衣摆,小声急道:“这儿是在外面,还是白天,你耍流氓啊!”
结婚半载,归来还是流氓。
张初越叹了声,抬手撑在她头顶的墙面,两人站在水泥柱的拐角,他说:“你还想在这儿住多久?今早就吃一碗面,夹菜就夹面前的青菜,我跟她说过我们今天就走。”
一通话把温霁说得愣住,没想到最艰难的年关已经迈过去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靠在水泥柱上,这时感觉张初越又在低头勾她衣角,她又去压,男人撩起眼皮,将手里的两叠红包递到她面前:“让你收好。”
温霁:“……”
他也没离开,长臂撑在她头顶,整以暇地看她:“你别这么敏感,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动手,这点分寸还是有。”
好像是让她安心。
温霁胡乱地找牛仔裤的口袋,红包太大,袋子太小,她把手机抽出来,才能把红包塞进去。
定了定神道:“那我们得说好,你别突然动手了,谁都会吓得敏感吧。”
“别人我不知道,我就碰过你。”
温霁被他眼神直视得如烈火烧心。
慌忙拿手机在两人间挥了挥,“那你现在是不是距离也太近了?你走在路上看到黏腻的男女,是不是也会皱眉头?”
他轻落了声笑,很好商量的样子:“牵手也算距离近,但很正常,你说的保持距离,到底多远?”
手机屏幕照在她脸上,显示南城温度,她眼睛一亮,翻转屏幕给他看:“至少像今天的南城温度一样,有五公分的距离。”
男人定睛看了眼,似乎了然,略点了下头,翻出手机调出天气预报,道:“那我们今天回北城。”
温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他把北城的天气预报递到她面前,耳边落来男人一句微不可察的笑——
“那儿负十八度。”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我说的是距离,跟温度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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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第77日
◎“这儿一向都是我玩开的。”◎
温霁想把手机扔了。
张初越摆给她看还不够, 还要把温度报出来。
她抬手就拍了他胸口一下,这家伙穿着修身高领毛衣,一巴掌下去胸膛嗙响, 在地下车库的回音下尤其响亮。
温霁自己也吓了跳, 转过眼眸不敢看他, 忽然瞧见楼梯拐角走下来道高挑身影。
谢澜穿着黑色过膝连衣裙,上身是棕色羊绒毛衣,老钱风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气质高贵,此刻高贵地看着儿媳打了儿子一巴掌。
温霁寒毛直立。
结巴地开口道:“你刚才打我太疼了, 还回去!”
脑子转得飞快,张初越还有些莫名其妙时,听见一道趿着拖鞋的声音, 他转身, 揉着胸膛的手收下。
谢澜脚下那双包头小牛皮拖鞋顿住,张初越朝温霁睨了眼:“我说走就走,再不听话我就揍你。”
入戏有点深,温霁差点没反应过来, 被他吓得心一跳。
谢澜皱眉道:“干什么?当着我的面, 大年初一揍女人?”
温霁本来是想维持自己的好媳妇形象, 就下意识赖张初越先打的她, 她才还手的, 不过也不算污蔑啊, 他昨晚反剪着她两道手腕从身后冲进来, 到现在她的整根胳膊还是酸软的。
“妈!没事,您下来找我们什么事呀?”
温霁赶紧转移话题, 落在谢澜眼里就是受气小媳妇的姿态, “你啊, 得管管初越,不能什么事都听他的,那么大个人了,要上进了!”
唠叨的话磨进耳朵,张初越脸色就开始臭了,温霁现在宛若夹心饼干,朝谢澜道:“管了,我刚才不就打回去了吗?不过妈,您可以跟我说说该怎么管,我下次试试。”
温霁说着去挽谢澜的手,把她带着往楼梯走,谢澜被打开了话匣子,便说:“首先得管钱,男的一有闲钱,被人怂恿就会干坏事,妈就是你的反面例子,错误的经验比成功的经验更值得借鉴。”
温霁受教般点头。
两人往客厅上走,谢澜才想起来下楼去做什么,问她:“初越的车还停在酒店,你让他在家里开一辆走吧,我看他是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在车库里猫半天。”
温霁忽然想到张初越在车库里拿着工具箱,不知道是不是要挑车,但她如果应下来了,是不是显得自己贪图张家的东西——
“不是呢,妈,他是趁回去之前帮你们检查一下代步车,安全最重要啊。”
温霁话一落,谢澜脸色怔住。
似乎对儿子的爱有些招架不住地尴尬,连沙发上在看文件的张晋霖都对此感到陌生,望来的神色里一脸愕然。
两位父母愣住片刻,温霁笑:“妈妈,那我上楼收拾东西,初越说趁寒假出去转转,我还没旅过游。”
谢澜一听,立马眼神软了,更不好说让他们留下来多住几天这种话。
温霁一脸期待又兴奋地上了楼。
留谢澜和张晋霖在客厅里独处,两人对视了一眼,谢澜冷眸一瞥,转身又往车库过去。
张初越掀开车前板,手里的手机往引擎拍了张照。
忽然身侧走来道拖鞋的声音,张初越凝眉,怎么又来了。
他把车盖阖上,这款车型轻便,而且安全系数高,适合温霁这样的初学者,等她拿到驾照了,就给她买辆练练手。
“这些车每个月都送4S店保养检修,你不用检查,不过你非要检查就去我最近刚买的那台看看。”
谢澜说着,随时指了下另一台新车,张初越抬眸,刚想说“我不是检查”,但刚才已经被谢澜看到他在挑车了,也就懒得解释。
过去掀开谢澜这辆新车的车前盖,听见她说:“刚才我问阿霁要不要挑辆车,毕竟你那么穷,要养老婆也不容易,她就转移了话题,不然你给她挑吧。”
反正都是夫妻,谢澜现在拿温霁说事,儿子收了也正常。
但这不懂变通的笨儿子居然问:“那她怎么说?”
谢澜没好气地双手环胸道:“说你只是担心我们出行安全在检查车辆,不是要车,行了,就这辆吧。”
张初越拢住扳手的五指紧了紧,眼睫低垂:“我会给她买,跟家里要钱养老婆,算什么上进。”
谢澜愣住,旋即笑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楼梯上走了。
看到张晋霖还在那儿看文件,两个人早已冷战许久,这次她破天荒先说的话:“你儿子比你那些猴朋狗友生的二代强多了。”
说着她往楼上走,忽然又忍不住补了句:“媳妇也娶得好,那么多年,难得今年过年,咱们家没吵架。”
温霁身上有种乡野自然的气息,说的每一句都让她觉得舒服,当初之所以同意让张初越娶她,也不过是因为这小子身上没几个钱,就算不合适离婚了也没损失。
他要娶就让他娶吧,懒得吵了,毕竟他也没听过他妈几次话。
谢澜从保险箱里拿了个首饰盒出来,黑色的缎面绒,衬得那祖母绿项链光彩夺目。
“叩叩叩~”
房门是开着的,温霁正背对着房间整理衣服,她把张初越的裤子叠好,回头对上谢澜的眼神。
“我都好久没给初越收拾过衣服了。”
谢澜笑意吟吟地走进房间,说:“我那些姐妹都说我好福气,把儿子送进部队挺好的,省得跟那些富家子弟学坏。”
温霁缓缓站直身,她知道张初越进部队不过是为了逃离这个窒息的家,此刻微拢衣角,扯起唇道:“妈,我们吃了中午饭才走,您不用着急。”
话落,就见谢澜给她递了个首饰盒,温霁神色微愣,没有第一时间接,而是笑着问:“妈,这是什么?”
“你们结婚我都没送样好看的东西,这就当是妈的一点心意。”
温霁知道,谢澜给她的所有东西其实都是借她给张初越的,抿了抿唇道:“我问一下初越……”
“行了。”
谢澜是生意场上的人,性格直接爽快:“我已经发现了,每次我们给你点什么,你都得看张初越的脸色,这是祖母绿,你就当是给妈收着,省得以后张初越他爸拿去送别的女人。”
这句话的说服性太强。
温霁忐忑地接过。
张初越上午把车开回来了,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吃了顿午饭,温霁还做了道海鲜八珍,好入口又不油腻。
只是处理完后感觉身上都有腥味。
洗了好几次手了,坐上车的时候张初越看她在闻手指尖,等红绿灯的时候就捞过她手腕:“自己闻自己有什么意思?”
温霁慌忙挣开手说:“你真是头禽兽,闻着腥味就往上凑!”
这时车道边有交警的摩托车开过,温霁哼了声,恐吓他:“小心让警察把你抓走,罪名是不专心开车!”
男人掌心托腮,语调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懒散:“你难道不知在合法丈夫面前闻自己的手指,是件很僭越的行为么?”
“我僭越什么了!”
“这儿一向都是我玩开的。”
温霁脸颊爆红:“张初越你闭嘴!再说,警察来抓你了!”
“哦。”
张初越掌心滑过方向盘,气定直白道:“昨晚是谁说我是警察,你是小偷呢?还说什么都被我掏出来了,没有了,哦,还叫着不要那么用力逼供。”
说到这,他眼睑的余光一压,看到温霁两道手抓着胸前的安全带,爆红着脸骂他:“都是你!把老婆当犯人一样押,死变态……”
气急败坏带了个“死”字,温霁又连忙“呸呸呸”,双手合掌拜天,小声默念大吉大利。
张初越轻勾了下唇,车身一拐,驶向了酒店门口。
温霁听见他解安全带的声音,愣愣地疑惑回头。
“吃晚饭。”
温霁说:“酒店的正餐好贵,餐厅和酒楼更实惠,还好吃。”
男人长腿迈下高底盘的驾驶座,单手搭在窗沿上探身看她:“开了房再用餐有优惠,差不了多少,而且方便。”
温霁听到开房,条件反射地说:“开什么房啊!现、现在才几点钟啊你就要……”
张初越气息长吐,无奈道:“不开房,你今晚又想在车上过?”
温霁脑子一嗡,手脚并用地从副驾驶座上爬下来。
张初越去开房,温霁在边上用脚在地毯上画圈圈,这时他喊了她一声,抬手招她过去,她努了努唇,决定给这个禽兽一些报复,例如爱搭不理地高冷。
如果他非要的话……
那她就冷脸上位……
“过来录脸。”
张初越长身倚在服务台前,温霁一听,慌忙跑过去,听见他低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温霁色厉内荏,抬手拍了下他胳膊,警告不准说话。
“不知道双床房和大床房有没有价格区别呢?”
温霁忽然探头问了句,就听见前台微笑道:“双床房要加收服务费。”
温霁缩了下脑袋,张初越勾着唇在旁边压眉看她笑。
放了行李,温霁上完洗手间出来说:“吃饭去哦,不然一会人多还要排队。”
张初越点了点头:“周到,别耽误我们吃完回来。”
温霁觉得他这句话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她解释只会加强肯定。
吃饭的时候张初越撸起衣袖,露出精壮的前臂,手稍一用力,肌肉微绷,刀叉划开牛排,汁水渗透,他说:“三分熟最好。”
温霁说:“禽兽都喜欢生的。”
她咬着自己这盘鳕鱼,觉得一条鱼换了名字就身价百倍。
就算有优惠也比外面的食肆贵呀。
忽然张初越给她戳了块牛肉,说:“尝尝。”
“不要,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肉。”
“练习一下,以后如果接触外国文化,别露怯了,牛排只有奇数的熟度,没有所谓的八成熟。”
温霁一噎,涨红着脸说:“知道了。”
张初越手肘搭在桌沿边看她:“我不是说教,不过你难得听我的话。”
温霁将那三成熟的牛肉送进嘴里,出乎意料的没有肉腥味,反而是口感滑嫩,沾了薄盐,原始又鲜甜。
“还行吧,我也不是吃不来。”
张初越眉梢微挑:“慢慢来。”
温霁觉得张初越一到晚上就像那看到月亮就要嗷叫的野狼。
舌尖舔过唇间的生肉味,就像张初越沉闷着声贪噬她的唇。
房间门一锁,他就抵着她在门上吻。
一秒钟也等不了,他双手反在身后脱外套,一双长腿微敞,她就被锢缚前行。
温霁双手搭在他肩上,从抵到揽,提着胸口一下一下地喘出声,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掩盖外景,铺了地毯的房间令人热意丛生,温霁听见他在耳边辗转诉说:“恭喜你与禽兽为伍。”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呵,我没忘记,我要冷脸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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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 第78日
◎“你开心了,才能让我开心。”◎
温霁是一壶水, 起先冷冰冰,连带着壶身也是冷的。
而张初越是撬开她壶盖的人,一根木头柴还没烧完, 那壶身已经沸腾到叫出警报, 水也要噗出来了。
细嘴儿的水壶口冒着袅娜热气, 张初越端过自带的热水壶,给温霁泡了杯热姜茶。
水壶的沸腾声灭,剩下的就是温霁的喘声,细又绵, 躺在床上软成了春日的绵絮,风一吹就轻响。
“喝杯水。”
温霁瞪了他一眼,浑身软绵无力, 只剩眼神还有功夫, 但那瞪是眼波流转,是含情脉脉,是勾引他再次以下犯上。
张初越的食指勾过她下巴,往上伸进她的嘴巴。
温霁脸颊一红, 条件反射地撇开头, 头一低, 长发便垂下, 半遮半显, 两道手撑在胸前。
视线往里一探, 宛若一笔纤细墨画娉婷一勾, 堆雪赛霜,他太太真有大料。
“你不喝就轮到我喝了。”
温霁一听, 哼了声:“要喝就喝吧。”
张初越遂放下水杯, 单腿压在床边, 俯身来压她肩膀。
温霁心口一凛,刚才已经让他得逞,现在怎么也不能让他吃到,被子一挡,喊:“洗澡!”
张初越眼睑垂下看她:“浴室里有浴缸,我们可以一起。”
温霁被子拉到头顶:“亏你还自夸谨慎,不知道不干净么。”
“有塑料袋隔着。”
他轻拉了下她头顶的被子,露出一张圆润俏粉的脸蛋。
低头用下巴去磨她的脸颊,温霁敏感地一缩,听见他说:“好烫。”
这句话在他进来的时候也说过。
温霁受不了了,嚷着说:“张初越,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稳重点!”
他站直身,说:“我去浴室放水。”
“不要不要!”
温霁慌忙叫住他:“我们分开洗,你先去洗,然后睡觉,这几天过年,我都没好好睡过。”
在张家是个小媳妇,不能睡懒觉,加上亲朋戚友众多,她更得打起精神应酬,偏偏昨夜还放鞭炮,张初越趁乱也放炮。
气死。
关键是每次她都被弄到最后让他得了逞。
浴室里传来水声,温霁从床上爬起来找裙子,羞耻地发现扔在了从门口进来的过道上。
方才两人边走边脱,原始的恶禽扑良兽的姿态,温霁被他压着啃。
手机充好电,行李箱拉开,温霁想给张初越找睡衣,忽然发现这箱子里根本没他的睡衣,才想起来他这几天都是围个浴巾了事。
温霁抬手捂脸,她给他买的睡衣是预判了又没预判。
捧过杯子喝他烧的水,缓缓见底,张初越就出来了。
温霁蹙眉:“怎么洗这么快。”
他抬手擦着头发,腰间礼貌性地围了条浴巾,任由水珠滴答滑落,说:“那儿我洗了两次。”
温霁:“……”
她匆忙拿睡裙进去,脚刚踩上门槛,忽然似想到什么,说:“那以后都得这样才可以进去。”
没等张初越回眸,浴室门“嗙”地一下关上了。
他擦头发的毛巾顿了顿,默默说了句:“我刚才进浴室戴的时候有洗。”
等温霁裹着头发出来时,张初越已经在电视机前的桌上拿好了吹风机,方才湿淋的头发现在已然吹得干爽。
他的头发都是短寸,不需要吹多久,倒是温霁的长发又多了,张初越拿下她的干发帽,手就自然地穿过发根,边吹边揉。
他拿手挡住头皮,她稍微感觉到烫,没等她开口,那风筒就拿远了些,温霁舒服地眯了眯眼。
“坐椅子上。”
这话是张初越说的,明明举着吹风机更累的是他。
温霁坐下时两条腿踩在温莎椅上,被热风哄着睡意,头稍一歪,就有道大掌来接住,他说:“真困了?”
她用力撩起眼皮:“不然我为什么……”
后面的话截住,张初越了然,说:“所以不是不想跟我做,明白。”
温霁扭头讲:“你怎么……以前不这样的。”
吹风机把她脸蛋吹得烫热,张初越转了下手,从后脑勺往上鼓,说:“我以前洁白无瑕,也不这样。”
温霁突然笑出了声。
现在都赖对方把自己教坏。
张初越的手摸了摸她发根,说:“好了。”
拔了插头来抱她,温霁洗了澡更累了,双手搭在他怀里嘟囔:“这么会给女孩子吹头发啊。”
“我吹过头发,知道该怎么吹,你别硬生生污蔑人。”
张初越的话又有平日里的严肃,温霁就忍不住勾起唇角,阖着眼睛说:“那谢谢你今天的伺候咯。”
张初越把她平铺进被窝里,两道手压在她枕头侧边,指腹去拨她散在脸颊上的发丝,轻声提醒:“还有按摩服务,一整套的。”
温霁食指在唇间咬住,慵懒地看他:“我明天再来。”
张初越呵笑了声,睡进她身侧,熄灯,留着一盏暖暖的小夜灯,他捧过她的脸细细地看,想这几日的事,有种难以名状的放松漫延上身。
“阿霁,听说女人都心软。”
温霁绵长地“嗯”了声,明明要睡着了,还要应他,说:“我心硬。”
“是吗?”
他的手轻往下滑,点了点,与黑夜一样温柔地落声:“可我揉着,很软。”
*
从南城开往北城的路途通坦,正月初二,返工之旅还未开启。
温霁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张初越也不叫醒她,几时起就几时出发,现在沿途都是黄昏风景,温霁双手搭在窗边,被张初越说了句:
“坐好。”
温霁指着天边兴奋道:“张初越,好好看!”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压正她左肩,“嗯”了声:“我知道我好看。”
温霁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定定看他。
“晚上就在前面的市区过夜,他们那儿有些传统美食还不错,带你尝尝。”
温霁皱了皱鼻子,像小仓鼠在嗅美食,又像对他刚才那句“我知道我好看”的自恋嗤之以鼻,说:“如果你早上起来叫醒我,那我们现在应该快回到了,你看,还要再花钱住酒店。”
张初越淡定道:“你昨晚说这几天都没睡好,我自然要让你睡饱了,你开心了,才能让我开心。”
温霁双手环胸看他:“你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脸红的?”
“你脸红了,我就不脸红了。有逗人玩的家伙先露怯的?”
温霁眉毛压着眼睛说:“那我今晚要是不让你开心呢?”
张初越眉眼压了她一瞬:“昨晚说了今天继续按摩服务,我太太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温霁朝他啊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天,不想理会他了。
等车泊在一家大排档前,温霁车门逋拉开,已经嗅到了锅气旺盛的饭菜香味。
鼻子跟着香气走,刚要进店,手先让张初越握住:“坐里面吧,外头有人抽烟。”
温霁说:“我这不是要进来么。”
说着,似乎反应过来,眼睛一眯,说他:“想牵手就直说嘛,找什么理由呢。”
张初越那张脸是麦色肌肤,难显颜色,她这一逗,他也岿然不动。
温霁努了努唇,总是落下风不太好。
点菜的时候,张初越让她先看,温霁猫着头小声问他:“你来过这儿吗?”
张初越“嗯”了声,“这儿的蛏子不错,挺肥美。”
温霁掌心托腮扫了眼菜单,问:“那这个盐焗花螺和花蟹呢?”
张初越都没看菜单,直接说:“太费事了,没吃过。”
温霁“咦”了声,他就坐在自己旁边,说话时眼眸略微朝她这儿扫过,她趁机在他耳边轻轻落了句:“原来还有老公没吃过的东西呀。”
张初越眼神一暗,转眸盯着她看,四目相视,他耳朵一点也没红,还说:“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喔唷,人来人往的地方果然摆正经。
温霁点了几样菜,让老板下单,托腮看四周的环境,说:“你是从南城回来的路上在这儿吃过?”
“不是,以前工作的时候来过。”
温霁扭头看他:“跟谁啊?”
张初越眼皮一揭,挑她:“我别的菜都没点过,你猜我是几个人来?”
温霁双手握着盛满热茶的杯子说:“那你现在跟我一起来了,就可以多点几个菜尝尝了,开心吗?”
张初越略点头,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低音炮的嗓音朝她耳边送来:“我的开心不在这里。”
少诓他。
温霁发现张初越的心眼子数都数不清。
吃饭的时候温霁特意剥了根蟹□□给他,他却说:“我给你剥,别忙半天没吃饱。”
温霁觉得张初越刀枪不入,不对,他本身就是刀枪啊,什么时候见他脸红害羞过。
就连在床上,烧起来的都是她,他那脸色也只是情动时的反应,根本就把她的心情拿捏得死死的。
温霁觉得自己确实心软,他一撩就没了防线。
但毕竟是第一次结婚嘛,对男人又没有经验。
两人吃过饭往外走,温霁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小截能看到海的护栏,她说:“我们去那儿走走吧。”
男人明显有些考虑:“太冷了。”
温霁叉腰:“别人谈恋爱都会逛逛海边这样的。”
张初越深看了她一眼,温霁心里还想:别人谈恋爱还会害羞呢,面对喜欢的人会害羞才对吧。
至少她就会。
张初越从车上拿了条围巾,是她给他织的。
现在戴在她脖子上,是呢,他收到围巾都没欣喜雀跃,还说那是线球!
温霁鼓了鼓气,往海边走。
太阳落了山,远处灯塔明亮,温霁忽然疑惑:“我们回南城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样的风景?”
他揣着她的手塞进夹克兜里,说出来的话在夜里蒙起一层薄雾,熨在他轮廓深邃的眉眼上:“嗯,我绕路了。”
难怪!
温霁说:“被你卖了也不知道!你也不嫌辛苦!”
张初越笑,难得肩膀微松,抬手掖起她的围巾,说:“我们一路坐回去,还有风景可看,不好么?”
他话一落,温霁指尖霎时蜷紧,脸颊在热围巾里嘭红:“你、你先给我害羞一个,我才能跟你做。”
作者有话说:
越哥:老婆,我不是这个意思……(害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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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 第79日
◎老公饼为什么叫老公饼。◎
海风带着咸湿的冷拂过面庞, 温霁眼前的碎发被张初越的指腹轻拨到耳后。
大掌继续往下托住她的脖颈,低头就要吻下,温霁眼瞳一睁, 说:“在外面!”
“没有人。”
确实, 这样冷的夜晚, 没有人会跑来海边吹风,只有温霁心血来潮,而张初越愿意陪她。
他吻的力道很轻,更像是厮磨, 温霁往后退一点,他就追上来,似乎享受这种追逐乐趣, 他的影子继续没入她落在地上的侧颜影子。
温霁轻“喂”了声, 小声说:“你现在简直是在证明自己的不害臊。”
张初越抬手搂她的脑袋,长得高就是有好处,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抱。
“我小时候不爱玩人偶,现在发现还是得看玩偶是什么样。”
张初越边说边揉她脑袋, 温霁觉得他这种黏腻过于酸臭, 赶紧将自己从他怀里拔.了出来, 顺了顺头发说:“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让人见了想扔水瓶的恋爱男士。”
“你现在知道我以前见别人谈恋爱有多心酸了?”
温霁:“……”
张初越理所当然道:“我现在有对象了, 变本加厉要回来不应该吗?”
温霁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张初越来牵她的手, 还挺有礼貌, 问:“还要再逛吗?”
温霁“嗯”了声, 不逛就得回酒店。
她问:“那你以前都被怎么酸的?”
两人往亮着盏盏灯牌的小街过去,温霁看到有卖果汁甜品的, 步子不由迈过去, 吃了饭要一杯果汁消消食很正常, 再来个甜品是基本流程。
张初越看她在点果汁,便收住声,等她跟店员沟通好了,朝他望过来才继续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有次执行任务,一个战友的腰受伤了,里面打了枚骨钉。”
温霁听到这瞳孔震惊,一张小嘴张大,惊恐道:“这么危险!你没事吧!”
张初越微摇了摇头,温霁咬了唇,猜到了:“那他媳妇来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怎么会觉得人家秀恩爱,而且你战友也不想的啊。”
这会果汁送了过来,没什么人,队伍也不用排,温霁拿来后问他:“对哦,你都没点。”
“一会你喝剩再给我吧。”
温霁护食:“我可不会喝剩。”
边说边戳下吸管,咕嘟嘟地喝了起来,透心凉又解腻,连续吞了好几口,听见张初越说:“后来他媳妇陪他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打在后腰上的骨钉断了。”
温霁瞳孔霎时睁大,愣愣地看着张初越,男人淡定地补了句:“就是他媳妇陪的那段时间断的。”
“噗!”
果汁有几滴顺着唇角滑落,温霁点的是草莓奶昔,现在唇边又白又粉,张初越轻叹了声:“瞧,还得我来吃。”
说着挑了下她下巴,低头顺着唇线的弧度,舌头往上一挑。
温霁被他弄得痒死。
用力拍了他胸膛一下,这儿刚好走到暗巷口,没有人,但已经足够她在这道突如其来的吻下心惊胆战。
温霁慌忙摆正姿态,对他说:“他、他们那种恩爱确实有点猛,但、但你千万别学啊!”
张初越“嗯”了声,似乎当这件事是随口一提,温霁还在震惊之中,他已经往四周望,开口道:“不是说要吃甜品吗?那儿有一家。”
他戳了戳她的肩膀,温霁顺着方向望去,那是一家老饼铺,玻璃柜前垒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暖黄的灯光照着每一件点心色香诱人。
张初越在温霁挑点心的时候拿出手机,迅速搜索关键字——
【害羞的具体表现】
“张初越!你要不要再挑点别的?”
他迅速撩起眼眉,将手机收入口袋,说:“你买了什么?”
她指着盘子上的金黄色糕点说:“巧克力提拉米苏,一个老公饼,一个老婆饼。”
说到后面,温霁眼神偷瞟了他一眼。
张初越神色如常:“那就买单,我不爱吃甜。”
她知道,那老婆饼他一会吃吗?
温霁揣着明白装糊涂,跑去结账了。
张初越心里想着旁的事,脸红是生理反应,装不了,但其他的肢体语言都没有它来得明显。
害羞真难。
打包好后,张初越说:“回酒店慢慢吃吧,外面冷,别一口蛋糕一口风。”
温霁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晃了晃手里的果汁说:“回去你也办不了事哦。”
张初越淡定地看着前路:“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灵魂在关心另一个灵魂,无关肉.体。”
温霁脸颊呼呼地冒着热,像路边的烤红薯。
回到酒店,温霁把甜品都放到桌上,手里的果汁被她一路上大一口小一口地喝光了,此刻饱得甚至想打嗝了。
但她不能当着张初越的面打嗝呀,于是说:“我太饱了,先洗个澡再吃。”
男人就一直盯着手机看,闻言“嗯”了声,没抬头。
温霁捞了衣服进浴室,洗这洗那的,连小内衣和小内裤都洗干净了,挂在浴缸上的抽拉晾衣绳。
等出来才反应过来桌上还有甜品没吃,牙都刷了。
她又问:“你真的不吃呀?”
“嗯。”
男人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手机终于离了手,放到床头充电。
温霁一个人对着三件东西,看着很小,但吃完还是有些难。
勺子挖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剩一个饼时,张初越出来了。
她抬手朝他招了招。
张初越手背捂了下脸,吹风机的热度应该够了,暖气烘了一个多小时,脸早就热红了。
温霁没等他走近就举着手里被咬了一个月牙口的老公饼,兴奋道:“我终于知道老公饼为什么叫老公饼了!”
张初越头顶的毛巾半遮着脸,暗光打在轮廓的骨骼上,显得像尊雕塑。
温霁坐着仰头看他,他配合地问:“为什么?”
她眼睛一眯,有些狡黠的灵动在鸦睫下晃:“你吃一口就知道了。”
张初越眉梢一挑。
温霁又把饼往他嘴里送,“这里我没吃到,你咬这里。”
张初越听她非要分这么清,还偏偏咬她吃过的月牙口,直接把饼从她手里叼了过去。
温霁高兴地站起身,还给他递了杯温水。
她也知道又甜又腻。
但——
“是不是很甜?”
张初越咕嘟了两口水,“嗯”了声,忽然,似触到她话里的意思。
温霁认真道:“因为老公甜啊,所以老公饼才那么甜。”
现在张初越帮她解决掉了所有甜品,温霁高兴坏了,夸几句简直不过脑子。
谁知道张初越望着她一愣。
手里抓着干发巾拢紧,头微低着抿唇,眼神飘飘地往旁处落,温霁说话他也不答,也不看。
“张初越你……”
她眼神定睛看他时,张初越的头就往她脖颈里埋,下巴抵着她肩膀,多高大的人,此刻躬着身,脸颊蹭过她耳廓。
温霁心一跳,转头:“张初越,你脸怎么那么烫啊!”
她要掰正他脑袋,他就更搂紧她,一张烫脸去磨她的耳垂,温霁又痒又紧张,脱口道:“我摸摸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张初越蹭她的动作一顿,缓缓疑惑。
温霁趁他停顿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张初越垂着脑袋像只巨大熊,温霁眼神迅速从他胸口飘过。
“不知道酒店有没有探温计,给你量一下。”
张初越双手箍住她薄薄的肩膀,哑声道:“不用。”
“可是你脸好红!”
话一落,张初越有些忍不了了:“我是说不用酒店的探温计,我有。”
“你有?哪儿?”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连这种医用品都考虑到了,哪知他仍盯着她看,没有要去拿探温计的意思。
他朝她走近,滚烫的气息洒来:“温霁,我伸进去给你探探不就知道了?”
探温计、探温霁?
温霁反应过来的瞬间,人已经被一道高大的胸躯压到了床上,温霁像溺水的小鱼儿,头往上冒,刹那又被水流冲了进来。
指尖用力刮过他宽阔起伏的背肌,气息像泡泡断断续续地冒:“你不是发烧,是发骚……”
*
从南城回北城的车程让张初越硬生生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来走。
温霁一上车就准备睡。
睡前还威胁张初越:“今晚再回不到北城,我的腰都要坐断了。”
张初越手扶方向盘:“哪有这么严重,人家钢钉断了腰都没断。”
温霁气呼呼地开骂:“我是说坐车,坐车!”
张初越也没有认错的态度,忽然似看到什么,问她:“那儿有家药房,还要买探温计吗?”
温霁昨晚的记忆再次攻击,睡意被他激了起来,坐直身道:“买什么,我看你龙精虎猛,一点都不像病!”
“是吗?”
他又看了那药店一眼,似自言自语道:“昨晚探的时候,你又说烫死了。”
温霁抬手用围巾捂住了脸。
回到北城已经是傍晚六点。
温霁今早简直是吊着一口仙气醒来,就看到张初越准备做「晨练」,她被子一踢,说:“那么有精力,那就早点出发吧。”
刚要在她身上做俯卧撑的男人一脸神色为难。
温霁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吃老公饼了,他不甜了。”
张初越就被她逗笑了,长长叹了声,说:“想不到我也有今日。”
这种话显然是有后悔的意思,温霁从床上爬起来解释:“酒店始终没有家里自在……”
张初越虽然性格直,但有时候确实听劝,只要她耐心。
两人下了车就提着南城的手信上楼,温霁就拿了个包,里面装了比张初越手里那十袋八袋加起来都贵重的翡翠珠宝。
然而楼梯灯一亮,温霁就被一道颓然坐在门口的熊影吓了跳。
“许桓宇?”
温霁缩在张初越身后,脑袋从他胳膊探了出去,听见张初越的声音,那耷拉的脑袋缓缓抬起,与之一起抬起的,还有那双哭红的眼睛。
“初越哥……”
许桓宇的嗓音一出,凄凉又沙哑,温霁见他像小孩似地嘟起了嘴巴,顿时有些我见犹怜,于是从包里拿出纸巾要给他。
然而刚要蹲下,张初越就抽过她的纸巾递过去。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坐我家门口,电话也不打。”
张初越说罢,见温霁竟蹲在许桓宇对面,眼睛认真地平视着他。
许桓宇穿着黑色羊绒外套,坐着的时候一双长腿占了半个过道,然而嗓音却含着泪咽:“初越哥……我好难受啊……”
许桓宇边说边抬手揉胸口,温霁张了张唇,紧张道:“你别哭,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温霁的手刚要去扶许桓宇,就被一道大掌拦住。
张初越低声在她耳边道:“他喝了酒,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温霁讶然,小声在他耳边絮叨:“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孩子哭呢。”
作者有话说:
越哥:操,这让我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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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 第80日
◎“再脱我把你丢出去喂狗。”◎
张初越把正沉浸在伤心自怜中的许桓宇拎进了屋。
温霁开的门, 抬眼就看到张初越右手攥着许桓宇的衣领,把他当小狗一样带,温霁想笑, 旋即看到地上的酒瓶忙喊了声:“别这样, 小心他吐。”
“怎么, 我还得横抱他?”
张初越略微嫌弃地把许桓宇丢到沙发上,就听见对方自言自语地唤了声:“公主抱,我给你一个公主抱~”
张初越双手拍了拍巴掌上的灰,温霁此时躬着身把门口的袋子拖进来, 都是奶奶和外婆备的乡下土特产。
忽然身侧落来道影子,手里的袋子被张初越一勾,他说:“去把酒瓶拿进来, 省得被人踢到碎了。”
温霁闻言, 立马小跑出去,再回来已经一手拎了一个。
没好气地说:“他就这么睡在我们家门口,小心被人带走。”
“什么人会带走他?我看恐怕邻里都以为我们是酒鬼。”
温霁眼神朝此时躺坐在沙发上的许桓宇说:“他长这么帅,搞不好真会被捡走, 尤其一些变态佬。”
张初越眉头一拧, 此时就去踢了许桓宇一脚, 沉声道:“知不知道这儿谁的家, 你就进来了。”
“公主抱……呜呜呜呜……我的小公主不见了……”
喝醉的人神智不清, 温霁凑过去说:“你, 把衣服脱了。”
指令一落, 张初越眉头深皱地看她,然而一转眼, 沙发上的青年正把一身酒气的大衣脱掉, 手还不停……
温霁心想, 完了,他被捡了吃亏都不知道。
“许桓宇,你再脱我把你丢出去喂狗。”
张初越边喝了他一声,边把温霁藏在身后:“我打电话给你亲人,让他们来接你,年还没过完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温霁听罢,转身进厨房开始烧水,给许桓宇冲一杯热茶解解酒,然而水烧开,只找到柜子上的松茸茶,转头晃了晃,问张初越:“这个可以给他泡吗?”
张初越一手把外套撇到许桓宇身上,回头看她:“你想喝死他?”
温霁:“……”
屋子几天没打扫,桌椅都有些灰尘,此刻张初越把暖气打开,开始脱外套。
温霁忙拦住,说:“别,暖气还没热,你先穿好。”
他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把外套拢了回去,说:“你别管他,忙自己的活。”
说着他倒了杯热水往客厅里的许桓宇走过去。
温霁这头则忙着把带回来的农副食品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
忙完暖气也散进了屋子里,回头见张初越拧着拖把进来拖地,说她:“抬一下腿。”
温霁正好靠在流理台边上,双手往后一撑,人就坐了上去,一抬头,视线刚好够到男人的眉目。
水壶在烧第二壶水,温霁的手还滴着水珠,张初越的唇覆上来的时候,好像寻常夫妻寻常亲密。
温霁眼眸恍惚微阖,在他那双微凉的柔软要揉开她的唇时,外面的客厅忽然“砰”地一声有东西落地,把温霁吓得抖颤。
不敢再吻。
张初越喉结沉滚,握着拖把的手背青筋突出,转身出去时听见许桓宇在哭嚷:“好冷……好冷……”
一米八几的大块头摔到地上,明明是痛,张初越说他:“你是醉到痛跟冷都分不清了,暖气开到二三十度了,你冷个屁。”
“就是屁股也冷……”
“啪!”
张初越在他后背狠拍了一下。
温霁吓得心惊胆战:“别拍,吐了还得收拾!”
张初越把人拎回沙发上仰躺,朝她道:“你去洗漱,我收拾他。”
温霁不知道把张初越和许桓宇单独放在一起会不会有事,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别太重手。”
末了又把一包抽纸往他那边推一推,垃圾桶推一推,然后才闪回房间。
张初越半蹲在沙发前看他:“今年怎么没回家过年?”
许桓宇的老家在北城邻市,高铁不过半个小时,总是笑称比住在北城六环的人还近,但现在他却说:“是啊,我不是北城人,又没有北城户口,又没有家属在这儿……我什么条件都没有……”
张初越在他这番话里听出了端倪。
窗户外开始飘起了雪花,簌簌笼罩着这座寂静庄重的午夜城市。
温霁擦着湿发去拉窗帘,听见张初越开门进来说:“我送他去酒店,你先睡。”
“住酒店?”
她疑惑道:“不是有一间书房?我看那儿放了张行军床,就让他晚上住这儿吧,他一个人喝醉了没人照顾不行的。”
张初越站在门口,穿黑色冲锋衣的挺立身躯半掩在门外,淡声道:“你在这儿,他留下来过夜不方便。”
温霁微怔,就见张初越出去了。
换个思路想,如果张初越在,她的好朋友要在这里过夜,似乎也应该避嫌……吧。
温霁走到房门边,看到张初越扶上许桓宇,小声张了张唇:“那你等他清醒了再回来吧。”
说到这,温霁抿了抿唇,她今天在车上睡饱了,此刻讲:“我等你。”
张初越看向她的目光显然掠过诧异。
温霁从来没主动说过这种话,虽然她是妻子的身份,但妥帖温柔的言语不是她会讲的。
墙上的挂钟转过半夜三点,温霁手机里停留着张初越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你先睡。】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或许是工作上的事,他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保密嘛,她知道的。
温霁索性拉起被子盖到了脸,心里默数到了一千只羊的时候,门外终于有响动了。
她眼睫微微一颤,紧接着是浴室的花洒声,水管瓮声,悄悄震着她的耳膜。
滴答的水珠随着主人的长腿落到地面时,卧室的灯“啪”地一声打亮。
温霁坐在床头,长发垂在身侧,灯光温柔地塑造她的轮廓,连带着她的神情也让张初越觉得格外温柔,这是不一样的温霁。
他先是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套来,说:“还以为你睡了。”
“现在醒着的不是肉.体,是灵魂,我想跟你聊聊。”
长指微顿,温霁掀开被褥的另一边,拍了拍说:“我又不会跑掉。”
张初越赶了一天的路,温霁觉得他应该节制,他不懂那就让她管。
床褥的另一侧陷下,张初越长睫扫过眼睑,淡道了声:“许桓宇的对象,确实跑了。”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大掌落在温霁的腰侧,轻揉了揉,她则转身坐直看他:“分手了?对方单方面提出?为什么呀?”
温霁在感情这方面几乎一片白纸,没谈过恋爱,一来就是结婚,就算跟张初越说要先以谈恋爱为前提相处,那也是有了结婚为结果。
“对方家庭条件很好,过完年就要出国了。”
温霁蹙眉:“这有什么的?困难还没开始就认输?我看很多人都异国恋啊?”
张初越揉她腰的手往上,穿过她嘎吱窝将人抱起,坐到他腿上,目光平视,他说:“其实恋爱也没什么,她出国也不打紧,关键是许桓宇进了最高级别的保密机构,哪怕光明正大,也免不了被调查。”
温霁张了张唇,张初越把她长发往后掖,嗓音在暖气里有了温度:“不是夸张,只是有些事,你不清楚。”
她垂眸轻声说:“我知道。”
“嗯?”
温霁双手搭在他肩上说:“有一年国庆,我们被选中当观众,上交了三个月的手机。”
张初越眉梢微挑:“既然知道,那当时我出任务一周没联系,你就要发脾气。”
说着,他语气了然:“是明知道规矩如此,但就是很想我么?”
温霁被他这话一逗,慌忙从他紧实的大腿上翻下来,睡到床边:“我困了,再聊就天亮了!”
“反正明天不用上课,天亮就天亮……”
他朝她铺了下来,温霁拿枕头挡住他的脸,他有力气扯,却也任由她闹。
忽然,温霁想到什么,拉下枕头问他:“那如果许桓宇和喜儿结婚了,喜儿要出国怎么办呢?结婚了总不能让人家离吧?”
温霁觉得自己好似找到了个办法,然而,却见枕头下张初越暗沉的眼眸。
“别人的事,你有这份心去操,不如想想怎么操……”
温霁枕头堵住张初越的嘴巴,手脚并用地推他,然而脚心却似踩在了一垒垒结实的块头上。
两人俱一垂眸,就瞥到温霁的脚底下正是张初越的腰腹。
腿慌张一收,脚踝就让他大掌拢住,上面还有水珠萦绕,他暗影罩了下来,低声问:“还要再撩吗?”
“聊、聊的!”
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五指一屈似抓,手一松他就压下,温霁急忙道:“那我们帮他们想想办法嘛,是不是结婚了就可以?我们不也是结婚了你就可以……”
忽然,温霁的下巴被张初越虎口掐上,嘟起的嘴唇像金鱼的嘴巴,他俯身用力嘬了一口,温霁气也要被他吸净,整个人往上仰。
“脚往下。”
温霁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时,听见他沙哑落来这么一句,迷迷糊糊地只知道睁圆眼看他。
男人完全回避她提的问题,只是湿眸低垂着看她:“不是要撩么?继续,脚心这么怕痒,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踩啊。”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聊天而已,又不是用脚丫子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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