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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 第81日


    ◎长命功夫长命做。◎


    胸衣叠着睡裙被扔在床边, 温霁不知它们是何时被剥掉的,生物钟叫醒的时候,胸口抵着一颗头发磨人的脑袋。


    两人侧卧着, 张初越就像个小孩, 头埋进她怀里, 难得温霁先醒。


    她掀开被子落地,脚心踩上棉软的家居鞋时,有种说不上来的酥软。


    想到昨夜的事,一边用睡裙捂在身前, 一边去拉被子想闷住张初越,兜头要盖下去的时候,手一转, 最后还是盖到他脖子上, 自我解释是怕他醒。


    室内的暖气上到了二十五摄氏度,洗漱好后,温霁就穿上保暖打底衣和奶白色的针织开衫。


    厨房里的水壶咕嘟冒泡,冰箱里的鸡块稍微解冻, 冷水加葱姜焯过。


    再放进砂锅里煨, 配菜是上海青, 主食泡了米线, 都快十一点了, 温霁决定早午餐一起吃, 又做了个凉拌拍黄瓜, 甜品则是坚果巧克力。


    进卧室的时候,张初越还保持着那个睡姿, 只是手里抱了个枕头。


    温霁走过去蹲在床边, 夹着嗓子说:“诶呀, 你老婆要被你掐得喘不上气了。”


    男人的脸往白色枕头里埋,泛起青茬的下巴跟着蹭,被子下的腿也不闲,清晨的嗓音带着气泡:“那就一起喘不上气,你抱紧我。”


    温霁“噗嗤”笑出了声,似乎惊动了睡美男,他刀削似的眉棱一蹙,温霁把枕头往他怀里推:“这样紧可以吗?”


    话落,再抬头,对上一双惺忪审视的眼睛。


    温霁嘴唇张了张,刚要起身,手腕就被他一把钳住,温霁的腰被他另一道手熟练地揽上,枕头一推,人就实打实地被他抱在怀里。


    “你快起来!”


    张初越的脸嵌进她的脖颈间,缓沉地说:“这不是起来了么,你感觉不到?”


    温霁脸颊臊红:“我炖鸡汤了!”


    他睡意沉沉时更能行凶:“你先吃我的。”


    温霁张口就咬了下他耳朵,气息不稳地说:“我要吃饱,不然没力气,对身体也不好,长命功夫长命做,听说过没。”


    她这句半哄让张初越气息定定地看她,而后微松开手,说了句让她再次想掐他的话——


    “还想玩挠脚心吗?”


    冬日的厨房玻璃门被水蒸气雾出了一层薄汗。


    温霁在流理台边等着鸡汤里的肉煨散,青菜烫过沸水,和米线铺在大碗里,站久了脚有些酸,脚背曲起压了压地面。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温霁的第一勺鸡汤淋在米线上。


    浓香四溢。


    张初越坐到餐桌前看她进进出出地摆盘,末了还洗了一篮子的小番茄出来,张初越掌心托腮,说了句:“看来昨晚我没吃你,今早就能吃你做的菜。”


    温霁眼尾一勾,瞧他:“所以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最好晚上节制点,这样我每天早上都给你做早餐。”


    张初越眉梢一挑,拿起筷子时忽然说了句:“我娶老婆又不是要她给我做饭。”


    温霁夹菜的动作一顿,愣愣地抬眼看他,对面的男人端着大碗喝鸡汤,她唇角微勾,目光越过他肩看向后面的落地玻璃窗,又是淡淡的一层霜雾。


    屋子里暖阳如初,鸡汤蒸汽萦绕鼻尖,两个人对坐,筷子也摆了一对,温霁第一次在当下感受到一种满足,日日如此,也是好的。


    她说:“要不要给许桓宇带一份?他住在酒店,这么冷的天,又是过年,还好吗?你别吃那么快!”


    “不用。”


    张初越头也不抬大口吃着米线,说:“他想吃让他找对象做。”


    温霁:“……”


    北城的温度一直零下,张初越出门的时候让她在家里安生待着,温霁心思坐不住,难得假期,她说:“我想打雪仗。”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略微无奈,最后想了想,说:“叫上许桓宇吧。”


    温霁忙点头,也好让他心情畅快些,然而却听见张初越又说了句:“我俩跟他打。”


    温霁心想,这样确定不会让一个刚失恋的人更伤心吗?


    张初越给许桓宇安置的住所在他们学校附近,打雪仗的广场自然到处都是,温霁围着大围巾,用手套裹雪球,刚裹了一个,转头就看到张初越手里满了一个比她大两倍的“炮雷”。


    “给。”


    温霁没要,反手就把手里的雪球往他胸口一砸,正在搓雪球的许桓宇一见,顿时笑出了声。


    两人同时往他看了过去,下一秒,张初越手里的雪球就精准地飞到许桓宇的胳膊上。


    “砰”地一声。


    雪球大战开始。


    主力是张初越和许桓宇,温霁的小球见谁就砸谁,丝毫不分亲疏,张初越被她砸了也就看了她一眼,旋即继续对准许桓宇。


    这时候旁边也有一群年轻人在玩,男的女的瞬间加入了混战,温霁突然被人砸了一下,张初越不知怎么看见了,把她扯到身后。


    这时有人兴奋道:“呐,这两人是一对的,另外一个帅哥单身!”


    温霁双手扶着帽子还有些懵,转眼,许桓宇已经被他们群攻了。


    温霁轻叹了声:“还是有市场的。”


    张初越抬手拍了拍她头顶的雪花,说:“怎么,只有我陪你玩很无聊?”


    温霁抬眸戳他一眼,就看到他们学校在不远处的门牌,想起件事,说:“对了,过年你有没跟老师拜拜年,上次你带我去许教授家里,是不是得备礼?”


    张初越把她拢在怀里,说话时有一层淡淡的白气蒸起:“年前就送了,大过年的不好叨扰。”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的人情世故做得这么到位!


    “你怎么没提醒我,我也要给老师拜个年啊!”


    张初越拍了怕手上的雪沫,说:“那我顺便再提醒你一句,刚才你拿雪球扔了我十八次,其中精准投射的有八次。”


    温霁有些没转过弯,轻“啊”了声:“投射率这么低吗?那我们继续!”


    张初越深看了她一眼:“不用,等你今晚还回来再说。”


    温霁还没想明白张初越要她怎么还回去时,晚上就被他掐着手腕精准投射了。


    冬天的体感温度很低,非得要做些剧烈运动才能出汗,打雪仗只是其中一种。


    到力气出得最尽的时候,汗也就瞬间溢了出来,心口后背都是薄薄的一层,温霁双手举得高,去抓衣柜的挂衣杆,前驱着后背,塌腰提臀,两条站着的腿到最后在控制不住地抖。


    这下,胳膊也锻炼到了,腿也一样。


    他还说:“想要腿暖和一些,就踮脚尖,膝盖绷直。”


    温霁想转身打他,奈何双手抓着挂衣杆抻直到发了麻,还要抵御夹击:“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男人胸腔一喟:“张太太,我也在练腰的。”


    “啪!”


    温霁胡乱抓了个晾衣架扔到地上,一下就打到了张初越的腿胫骨,男人沉哑地“嘶”了声:“先打完这一场,下一场再给你拿衣架抽。”


    *


    大年初四一过,年味就开始散了。


    温霁数着日子,张初越进来房间叫她出去吃饭。


    “醒了还玩手机。”


    温霁的骨头昨晚都被一根根抽掉了,现在瘫陷在床褥里,张初越进来时,挽起的衣袖露出麦色的精壮小臂,上面斜亘一道突兀的红痕。


    察觉到她的视线,张初越居然还把衣袖往上捋高:“被虐待了还给你做饭,你得负责我一辈子。”


    温霁不可理喻地看他,脸颊又气又红,像一只河豚:“我这是正当防卫!昨晚要不是你猛……冲进来,我会打你么!”


    昨晚她本来还有理智,渐渐叫得手里的衣架乱拍乱打,也真不知鞭到他哪儿,反正鞭打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他加倍奉还。


    “你喜欢打,我难道拦着你?”


    他逻辑缜密,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显得为她着想。


    温霁仰头嘴上报复:“你就得意这两天吧,我后天得回学校,机房的服务器得开工了。”


    话一落,张初越来给她套衣服的手明显顿了顿。


    温霁眨了眨眼睛说:“这个项目是学校一个女教授亲自带的,她手上有一些国外最新的研究资源,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想考研,到时候肯定需要确定研究方向,我现在也是想多尝试机会。”


    张初越把她脑袋从衣领里挤出来,长发拨出,他长指往里梳,说:“我晚上接你回来,再怎么样也不用研究到半夜三更。”


    说着给她套棉裤,两条腿伸出一条,温霁说:“那你早上又要送我去学校吗?很冷的,你多睡一会吧。”


    其实温霁也想住在学校,能多睡一会。


    男人轻拍了拍她腰,温霁默契地屈膝跪在床上,双手扶着张初越的肩膀,让他给她抽裤头。


    裤子裹上屁股的时候,他淡声落来一句:“你经期快来了,我得照顾你。”


    温霁本来扶在他肩上的双手想收,顿了顿,不自觉环上他脖颈,男人单手搂腰把她抱下床,温霁的两条腿本来想缠上他腰的,然而——


    没劲。


    垂在了地上。


    张初越往上揽她,她的腿还是缠不上他腰,男人无奈掐了掐她腿上的软肉,说:“过几天在家里安个单杠,你练练引体向上。”


    话一落,温霁就被他托起屁股,像个小孩掂进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买什么单杠啊,我用你的不就能练引体向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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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  ? 第82日


    ◎“自己给自己酿醋吃了?”◎


    刚睡醒的温霁被张初越抱着往浴室走, 他一道有力的劲臂托住她的屁股,让她好借力爬在他身上,两条腿扒拉着勾住他的腰, 说:“引体向上, 是这样吗?”


    说着, 温霁小腰使了点力气,上下动。


    忽然,张初越托住她屁股的手掌一紧,掐住, 目光垂下对视她的瞬间,电光火石,好似刹那明白了那点男女之事的方法。


    温霁脸颊被暖气熏烫, 晃着腿从他身上落地, 溜进了浴室。


    张初越要箍她自然能箍得住,但锅里还炖着汤,她还没吃饱饭。


    等她从浴室姗姗出来时,张初越已经双手环胸定坐在餐椅上了, 手机也没拿, 就认真地等她。


    温霁臊着脸拿筷子, 忽然他手一抬, 温霁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身子, 看到他递来个杯子:“先喝温水。”


    从两人第一天住在一起开始, 温霁就喝上了他张初越这杯水了。


    安静地吃完后, 已经是下午一点,张初越问她要不要休息, 温霁说:“想回趟学校, 上一届师姐考完研后把自习室的座位继承给我了。”


    这话一落, 张初越眼皮微撩:“去看看你的王位是吗?”


    温霁嘿嘿笑了两声:“我特意打探过了,师姐考得不错。”


    说明风水也好。


    张初越看了眼时间,北城的冬天黑得早,趁中午太阳还算暖和,换好衣服后和她出门。


    等温霁去厨房拿垃圾袋的时候,张初越拿手机查了下明年的考研时间,眉头微凝,还有不到十个月。


    “你们学校的保研政策怎么样?”


    下楼时他忽然问了句,温霁思索道:“两手准备吧,而且不一定要考本校的。”


    “你想考哪儿?”


    张初越下意识追问,温霁愣愣地看他,旋即电梯“叮”地一响,一楼到达,她笑:“紧张什么,我自然考北城的学校。”


    相处不过半年,温霁好像能在他探寻的眼睛里摸索到他的心。


    张初越平日待人态度淡淡的,如果不是床上生猛,真不觉得他多喜欢她,偶尔的吉光片羽,如果不是她聪慧,他恐怕更难被人发觉心思。


    比如此刻,他却说:“你想考哪都是你理想的自由,我不可能以丈夫的名义困住你。”


    说话好冷静,但温霁心跳又鼓鼓的,他没有说不能分开,但这种话又恰恰抵到了她最软处。


    扔了垃圾,洗了手,冰凉的手背压了压脸颊。


    坐上车后,温霁说:“那等我考完研再学车吧。”


    “嗯。”


    “不过到时候你要工作了吧。”


    时间对不上,他说:“周末还是有的。”


    温霁轻“咦”了声:“周末你真顾得过来吗?”


    张初越眉眼刀了过来,两人心思一通,他说:“又不是没边做边学过。”


    温霁:“……”


    算了,等考完研再去驾校学,然后惊艳他!


    到了学校门口,四处还洋溢着春节的余韵,温霁下车跟门卫说张初越是自己的家属时,男人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把自己带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考研自习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温霁的位置预先被她堆了书,她进去看了一圈,才算满意地出来。


    张初越则站在走廊边等她,身上穿了件短款黑色皮夹克,下身是束腿冲锋裤,宽肩腿长,双手一环,温霁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大帅哥是她对象,还有些看迷糊了。


    “你别焦虑,怎么说你也是年级第一。”


    他弯腰在她耳边安慰,温霁则抬手摸另一边耳朵,说:“我还要去机房看看,跟值班老师拿门卡。”


    张初越弯腰时肩膀往她这边靠,窗户的镜子前映着两道身影,温霁被他罩得娇小玲珑。


    “你上次说工作确定后有小半年空余时间,可是我要考研了,你怎么办啊?”


    温霁抬头看他,忽然想起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她现在的心智就是不为张初越的美色和玩游计划所动,坚决考研。


    “结婚前我也是一个人,难不成不活了?”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温霁怎么听出了点哀怨来,两人往电教大楼过去时,温霁看到有洗手间,说:“你要去吗?”


    张初越眼眸微睨她一眼:“我的肾功能健康,不需要。”


    “好的,那我去了。”


    他也不用这么强调吧,不想上厕所就不上呗,而且她也健康啊,两人从家里出来没多久,她只是感觉好像来例假了。


    幸好张初越提醒了她,不然她出门都忘了带卫生巾。


    从洗手间逋走出来,就看到门口的树桠下立了两道高矮身影,张初越面前有个女生拿着手机屏幕,而他也亮出了手机。


    哦豁。


    互加微信啊。


    温霁甩了甩手,看来她还打扰两人了。


    直到那个女生点头红着脸说“谢谢”后,张初越才回头看正在“看戏”的温霁。


    她双手环胸,看天。


    “走吧,还有什么事没办?”


    温霁说:“我自己去办就好啦,你在路边给人扫二维码呗。”


    张初越眼神定看了她两眼,而后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你还真是好太太,看自己丈夫在那儿帮人指路,也不过来问问。”


    温霁看着那副动态地图,一时间瞪大了眼,看了会张初越,又看了会手机。


    “看来你魅力还不够,居然没被要微信,这里已经是女性密度最高的地方了!”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里有些不可理喻,双手揣兜,也不来抓她手,径直往前走。


    温霁小跑过去解释:“我的意思是,你长这么帅,这么高对吧……”


    “那我站在路边,你会过来问我要联系方式吗?”


    “那别的男生过来跟我要联系方式,你同意吗?”


    “温霁,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哪个丈夫会同意自己妻子……”


    话到一半,温霁嘴巴气鼓鼓的,红唇嘟起,骂他:“笨蛋。”


    而后往前快步走开了。


    她腿短,又穿了件长羽绒服,走在雪地上,在张初越的视角看来就像只小鸭子,不高兴但知道停在他车门边。


    他开了车锁,白色小鸭子爬了进去,关门。


    张初越坐上驾驶座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系安全带,而是手捧过温霁的下巴,扭向他,倾身吻了下去。


    温霁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被风吹冷的唇霎时间得到了温度,而后男人抿了抿唇,看着她说:“酸酸的,自己给自己酿醋吃了?”


    温霁一被亲,脸蛋就会憋红,双手压着衣角说:“才没有,我现在心系学业,你也看到了,今天大家学习多积极,我现在婚姻有了,自然不能松懈,得继续向上爬……”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胡说八道掩饰心思,勾了下唇,把手机抛给她:“微信列表,你自己看。”


    温霁被他这一计砸懵了。


    右手作掩饰地挽了下头发,左手拿正他的手机,听见他说:“密码和亲密卡一样,结婚证后六位。”


    他说罢没见她点,转眸:“忘了?”


    温霁顺着台阶爬,立马按密码解锁,说:“我这可是要考研的记性。”


    张初越拧车钥匙,打火,开暖气。


    温霁指尖点开聊天框,说:“我也不是看你的列表,查你的聊天记录,就看看你给我的备注……”


    【温霁】


    她话一噎,心比天冷。


    张初越说:“备注最重要是直观,省得信息发错了,其次,你在屏幕上挂聊天框,备注太太什么的,容易被人八卦。”


    解释那么多,温霁扯了下嘴角,手往下滑,看到他确实给每个人都严肃地备注了真名,忽然,视线一扫而过,看到一条已读信息,有半截露在消息列表外:【初七后能不能提前述职,部里任务重……】


    温霁撇了撇嘴,都问“能不能”了,肯定是“不能”啊,招了人就恨不得赶紧使唤!


    她将手机屏幕一熄,说:“你最近好好休息,咱们差五岁,别真搞得像代沟了两代。”


    张初越眼尾扫了她一眼:“我身体怎么了?”


    温霁瞳孔一震,忙接茬:“我、我是说内心年龄!你看你的备注,我都觉得你会发玫瑰玫瑰的表情包了。”


    男人手肘搭在窗沿边,手背侧压着下颚,说:“你想改什么备注,自己填。”


    温霁轻咳了声,拿自己的手机在玩:“你自己的备注自己改呀,我又不是强权太太,而且你说备注成太太、老婆,容易被人窥屏,那你索性把我备注成文件助手呗!”


    他轻笑了声:“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太太的英文叫wife。”


    “为什么?”


    “Why?”


    张初越话一落,温霁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妻子的“wife”竟然跟问题的“why”一个读音!


    “不要这个备注,听着就不想找这个人聊天。”


    “洋气的你不要,那取个土一点的?小霁菜。”


    “不行,我要考研的,你怎么能说我菜!”


    张初越看了眼挡风玻璃外的商场,添油加醋地说:“去超市买点菜,今晚吃荠菜馄饨吧。”


    温霁视线往临街的商铺外望,看到一排排名牌店走出来的俊男美女,嘟囔道:“小荠菜,好难听啊,你看人家的对象,都养得像名媛一样。”


    她就只是一棵小荠菜。


    车逋停,张初越拿过手机,点进她的名片,说:“那我给你备注成名媛,久而久之就是了。”


    温霁扭头,看到张初越真输入了“名媛”的拼音,气不打一处来,忽地见他又删了,缓缓打出了一对字母。


    温霁那点小情绪“噗”地一下被压散掉,随之是脸颊缓缓地腾热。


    作者有话说:


    越哥:不是小馄饨,是大馄饨。


    今天周六啦,留言的小可爱发皮薄馅厚汁水多的一口吞荠菜小红包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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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 第83日


    ◎“那你跟好我。”◎


    张初越把手机屏幕送到温霁眼前, 说:“现在既洋气,又名媛,还能当文件助手, 张太太, 你看还满意吗?”


    他说得好有深意, 但温霁只会看着那两个英文单词呆愣地任由脸蛋红起来——


    【MY】


    名媛的缩写,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知道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是——【我的】。


    男人解了安全带下车,说:“外面冷, 你在这儿等会,我去买点菜就回来。”


    温霁看着他的背影,是因为冷, 还是连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刻意分开?


    她唇间抿着食指,一边想今晚的馄饨包起来会不会很麻烦,一边被张初越突如其来的招数打败,心乱跳。


    直到他上了车, 温霁也只是安静地看他一眼, 比他们做完那事后还要沉默。


    一路回到家, 张初越洗了手摘菜, 温霁从前都是他进厨房就都让给他施展, 此刻坐在沙发上, 一边看书一边瞄厨房, 心烦意乱。


    “阿霁。”


    忽然,厨房里的男人先出声:“过来。”


    温霁的书忙放到一边, 趿着拖鞋过去, 进门看到男人双手撑在流理台边,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她脑袋刚探过去:“是需要帮忙包……”


    忽然,他下颚一压,气息铺来。


    唇就被他舔上了。


    温霁是那小火把,被他一点点勾起往上仰,窜起热。


    手搭在他肩上攥衣肩,他的吻就俯身贴了过来,两人沉默的时候总是需要靠这些行动打破,言语上的沟通并不是他们擅长的相处方式。


    温霁被他抵在水台边,他微松开唇 ,容她气喘轻颤,问她:“好不好?”


    她轻轻地疑惑了声:“嗯?”


    他又含了过来,这次头偏向另一边,温霁才想起来,唇的缝隙被他揉大,她喘着说:“好的……”


    张初越这才松开她,定睛看了一眼,道:“嗯,出去吧。”


    温霁被亲懵了。


    也不知他问的“好不好”是不是说那个微信备注。


    她拿书在餐桌边坐着看,这样张初越在厨房也能看到她。


    书掀到一半的时候,听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


    眼神飞快地掠了眼,是串数字,没有备注。


    完蛋,她现在怎么看什么都先观察备注啊!


    “你手机响了!”


    温霁抬声提醒他。


    厨房里的男人出来,捞起手机看了眼,温霁“认真”看书。


    张初越又进了厨房,声音被咕嘟的水声盖住,没一会儿就停了,温霁想起今天在他手机里看到领导要人早点去报道的信息,努了努唇,压榨么。


    “吃饭了,去洗个手。”


    听他的话,温霁收了笔和书,挪放到一边,见他没有说电话里的事,看来真的是工作,不然为什么要保密。


    荠菜馄饨皮薄,晶莹剔透,一个个簇拥着泡在浓郁的汤头里,温霁刚才见他叫自己进厨房也不是帮忙包馄饨,倒要看看他有几分功力。


    此刻勺子舀起一个胀鼓鼓的饱满馄饨,隔着蒸汽说他:“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菜。”


    张初越撩起眼皮看她:“我也没想到你会吃醋。”


    “咳咳咳咳——”


    温霁猛地被馄饨里的汤汁呛了一口,捂住嘴巴拼命咳嗽,整张脸都通热了,直到张初越给她抽来一张纸巾,淡定道:“还记得跟我领证那天吗,我也是在店里被你呛成这样。”


    温霁:“……”


    “记、记这么多,脑子还能记点别的么!”


    “例如你昨晚两分钟就去了……”


    “张初越!”


    男人气定神闲地低头吃饭。


    温霁觉得馄饨汤热,碗也热,脸也热。


    一口馄饨吃得她出了汗,眼神往他催工的手机上瞥:“我接下来要复习和上课,你不用管我,不如趁工作前有段自由的时间,好好享受,我都羡慕你了。”


    张初越勺子微顿,而后继续舀汤:“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温霁眼神抬起,往桌上的书扫了眼。


    张初越拿过,靠在椅背上翻了翻:“这个领域挺有前景。”


    温霁说:“是有钱的那个钱景吗?”


    他瞳仁瞟了她一眼:“学术思想要大于功利精神,不过确实,不仅有景,而且有钱。”


    说着他翻了下书背:“斯坦福的这个处理系统怎么样?”


    温霁见他有兴趣,顿时坐直腰肢:“目前最前沿的自然语言处理系统,国外针对的是英文字段,不仅有翻译,还有语态拆分以及情感判断,如果这个系统做出来,再加上分级功能,可以针对各种外文考试做辅导训练。”


    温霁咽了口汤,话匣子被打开一般,收不住地说:“我们还能做中文市场,目前各大企业都需要做舆情分析和公关,如果能有一个中文系统帮助他们捕捉用户需求和消费态度,就能迅速找到新市场。”


    隔着蒙蒙的雾,张初越看到温霁亮亮的眼睛。


    “人工智能?”


    温霁惊喜道:“对!”


    她也能和张初越聊得来嘛。


    男人勾了下唇:“喜欢就继续读。”


    温霁轻“啊”了声:“我是觉得能赚大钱。”


    张初越把书阖上,温霁还是忍不住说:“虽然我没去上过班,但我在指导教授那儿干过活,经验就是按照规定办事,不是你的活,或者多给你分活,你千万别去。”


    张初越左手肘搭在桌沿边:“所以我做饭,一会你洗碗是吗?”


    温霁:“……”


    这也太融会贯通了吧!


    “我、我是说你明明私人时间,还要接工作电话,这真的很没有边界感!你一定不能被人当驴使!”


    她就试过被前辈临时叫去工作,催数据催得要命。


    然而此时的张初越却有些愣,眼神往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道:“不是工作电话。”


    温霁张了张唇:“不、不是那也不影响这个道理是对的。”


    张初越无声微叹:“阿霁,吃完饭再跟你说。”


    温霁有些疑惑,什么事不能吃饭的时候聊,影响食欲吗?


    馄饨汤一碗见底,张初越说:“再添点。”


    温霁端正坐着:“加上你要留到吃完饭才能说的话,就够饱了。”


    她在开玩笑,但张初越没笑。


    温霁心思微敛,不由往下沉。


    “妈说,我爸那个孩子没了。”


    温霁愣愣地抬头看他。


    墙上的挂钟静悄悄地划过,生命以时间的具象形式流失。


    温霁想起身去洗碗,张初越已经端过了盘子,说:“你好好读书。”


    两个人都想找些事情做,温霁抬头看到张初越在洗水池前躬着身,好高大的一个人,此刻蜗在一角。


    她走过去,厨房暖暖的,她双手从张初越的背后抱住他,也是暖的。


    男人的腰腹在她双手环上来的瞬间微僵,好似还不习惯,她也不习惯,除了在床上,平日里不会有这种温情。


    他也不嫌她抱着他碍事,洗完碗筷说:“去洗个热水澡吧。”


    窗外斜阳消散,温霁有一些冷,点头,抱着睡裙进去的时候,人还在无缘无故地发呆。


    再出来,她看到张初越把衣服收了,在阳台关着门抽烟。


    她过去,掌心一摊。


    他把最后一口留给她。


    温霁也不太会吸,但她就觉得这玩意跟酒一样,能转移情绪。


    抽完后张初越进了浴室,温霁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最后一件丢进去时,她低头看着滚筒围成的黑洞。


    张初越洗完澡出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她:“进来,外面风冷。”


    “嗯,我把衣服晾了。”


    张初越看到浴室的粉色小垃圾桶盖子边沿压着层黑色塑料袋,走过去抱她,掌心摸了摸她的小腹:“痛不痛?”


    温霁双手环上他肩,微摇了摇头。


    他单手搂上她腰,把她带进了客厅,将落地窗门一阖,转身把她横抱起身。


    温霁就埋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大掌轻轻地抚着她的小腹,温霁不知怎么,忽然开始隐隐难受起来,但关于他刚才那通电话,木已成舟,似乎也没什么好问。


    她不由紧紧抱着他,轻声说:“张初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心情都可以跟我分担。”


    他下颚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我没什么坏心情要你分担,只是怕你怨我。”


    要发泄要恶心的地方有许多,但温霁从来没抱怨过,所谓的家长里短,清官难判的家务事,她也都一一应付过来,他只觉亏欠。


    此刻她趴着双手撑在床上,看他:“我能怨你什么呀?嗯……愿你前行坦途,所向光明。”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后脖颈,细细软软的肌肤温热着连心的手指,他仰头轻吻了吻她的唇:“那你跟好我,我有人保佑前程似锦。”


    *


    冬季的雪还未化尽的时候,返校的师生踏遍了沃雪的土地。


    温霁在考研自习室里已经待了一周,张初越每天早晚接送,说是不焦虑,但看到同跑道的其他人已经在奋发图强,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就是靠读书才走出大山的。


    比起别人的多才多艺,她只有这一项能耐,如果连这也做不好,身上几乎毫无闪光点。


    “温霁,那是你对象吗?”


    打水机前,跟温霁在一个自习室的女生目光朝不远处的走廊挑了挑。


    她们在拐角处接热水,张初越的视线则在看课室,像一位父亲来接小孩放学一样。


    “嗯。”


    温霁到现在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听见张楚琳笑道:“他都来接你一周了,你再调教调教,四十九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


    温霁抿唇,他今天提前来了,约莫是听见她说例假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住校了,还有课要上,而且现在跟李思清做的项目到时候是要当毕业设计,很忙。”


    张楚琳有些惊讶:“你选了李思清?她现在可是负责我们学校国内外项目的主任,我之前考虑申请国外研究生的时候,还去问过她。”


    温霁点头:“你也打算找她当导师吗?”


    张楚琳一脸拒绝:“我还是找个温柔点好说话的,做电路设计。对了,以你现在的绩点,怎么不考虑申请外国院校啊?国内三年相当于国外一年,学历很香,国外读博也就两年,三年下来,二十五岁,拿个博士头衔。”


    傍晚的光影从窗棂投入一张张垒满书本的课桌上。


    纯粹的,象牙塔一般的世界里,张初越没在温霁的课桌前找到她的身影。


    步子往走廊尽头走去,拐角处投来两道影子,有熟悉的,细软的声音传来——


    “我不打算出国。”


    “因为你对象啊?确实,异国恋很难哦。”


    温霁语气微顿,张初越步子也顿住了,听见女孩温声思索道:“嗯,如果我出国的话,他会哭吧。”


    作者有话说:


    张初越:今晚就看看到底谁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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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  ? 第84日


    ◎“这盘菜让我练练做法。”◎


    张楚琳被温霁的话逗笑, 忍不住捂起唇侧向一边脸,忽地看到身后的走廊立了道高大的身影,长长的影子就铺到温霁脚边。


    男人没有表情的时候五官凌厉锋锐, 自带一股迫人气场, 张楚琳不敢笑了, 转回头朝温霁使眼色。


    温霁头一歪,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眸。


    所以说,日里莫说人,夜里莫说鬼。


    “我、我还要再学一会呢。”


    温霁不敢看张初越, 硬着头皮扯了下张楚琳的衣袖,好像比起这个什么事都跟他做过的男人,她更愿意跟同学一起走。


    “你对象帅是真帅, 但看着怎么那么凶?”


    张楚琳坐回位置后, 忍不住看了眼温霁,见她埋头看书,只是手里的笔都拿反了。


    张楚琳对温霁刚才的话略微存疑:“你哭的可能性更大吧?确定不是如果你出国的话,他会把你揍哭?”


    温霁抬手扶额, 看她一眼, 小声提醒:“还不学习!”


    黄昏最后一缕光从地平线退潮时, 温霁被张初越领走了。


    他在课室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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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 那她自然没办法学太久, 内心太善良了也不好, 该让他再在冷风里继续吹。


    “明天就开学啦, 你不用来接我,而且你算一下时间, 来回的路程我都能再学一个小时。”


    张初越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磨刀不误砍柴工。”


    温霁小声答:“玩物丧志。”


    “什么?”


    她愣坐直身, 指着前边的餐馆说:“明天开学啦, 你不是说传统要吃开学宴吗?”


    张初越看她一眼:“怎么,短短几天,已经开始嫌弃我厨艺了?”


    “你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我度过,你那儿确实是小。”


    温霁叫住他:“张初越!你、你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哦,天黑能说,你看,路灯都亮了。”


    温霁在他停下车的时候拿纸巾扔他。


    炒菜馆烟火气旺盛,温霁进去后点了个羊肉煲,这种菜色家里难做,底下用煤炭炉子咕嘟嘟地煨肉。


    张初越饭量大,温霁又点了一个爆炒羊肚。


    菜牌收上去后,温霁开始用热水涮碗筷,店里蒸汽腾腾,张初越还没开始吃,已经热得脱外套。


    温霁见他要放,忙说:“把我的垫在下面。”


    张初越看她一眼:“要挡味儿就找店家拿块布。”


    温霁:“……”


    夫妻相处一旦久了,那点小心思都开始摸透了。


    等菜上来后,张初越先给她夹了一筷子。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微妙,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会第一口先喂给她。


    以致于她有些不习惯这种“好”,说:“你先吃啊,我自己会夹的。”


    张初越的筷子轻轻上下一动,自然道:“是让你尝尝看,这爆炒羊肚有我做的好吃吗?”


    温霁忍不住弯起嘴角,“你又没做过这道菜。”


    张初越略微思索后,答她:“那我今晚学学。”


    一顿羊肉火锅吃得温霁浑身暖乎乎的,张初越买单的时候,前台给他们一人送了一颗橙子味的糖。


    温霁接过,一颗撕掉送进自己嘴里,另一颗出门的时候递到张初越嘴边,他说:“我不吃甜,以后的糖你吃双份。”


    温霁眼睛微微放大,举起的手收了回来,糖果纸已经被撕开一角了,温霁又把这颗含进嘴里。


    嘴巴一下被撑大了。


    糖度也是。


    *


    回到家,上楼的路上张初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霁心下一紧,忍不住问他:“是你妈妈吗?”


    张初越微摇头,只是站在楼道里对她说:“你先进去吧。”


    温霁这才松了口气,弯身进屋换鞋,给他留了一道门缝,逋转身,听见外头隐隐传来他的沉声:“下周再去报道,我太太还要上学,我得安顿好。”


    说到这,张初越语气顿了顿,而后是一道微不可察的轻声笑意:“不然她会哭。”


    温霁一怔,旋即脸立刻烧了起来。


    转身就进卧室找睡衣,生怕张初越进来要跟他打照面,紧张快速地躲进了浴室里。


    等她手里抱着个盆出来时,却见客厅里安安静静,倒是隔壁书房亮了灯,温霁走到门边,看到张初越背对着房门在用笔记本电脑。


    男人警觉性极强,听到声音先是阖了电脑屏幕,回头起身,眼神从她头顶自然往下落:“衣服放着我洗,先进去吹头发。”


    温霁轻“嗯”了声,内衣裤她都自己手洗干净了,外衣也都是针织混纺,不存在不能机洗的矜贵样品。


    只是她逋走进房间,就见张初越停下脚步,似想起什么,转身看她:“头发不是昨天才洗过么,长发不用每天都洗吧?”


    温霁被他问中,脸上还有被水蒸气熏热的红,说:“怎么,才几天,已经嫌帮我吹头发累了么?”


    她在宿舍也不是每天都洗头发,但跟张初越在一起嘛,他又长得高,最先看到的根本不是她的脸,是头发!


    男人此刻神色了然,点头:“行,你一天洗三次我都不嫌,不过我看别人说生理期不能频繁洗头。”


    末了,他又特意强调:“当然,你今天结束了,洗没问题。”


    他解释不如不解释。


    温霁进了房间,兀自拿起吹风筒,她自己也能吹,让你吹不过是给你机会表现价值罢了!


    她头发长过肩,又没有刘海,从小到大都省了理发钱。


    等她头发几乎吹干的时候,张初越进来了,温霁仰了仰脖子,说:“不用你再给我吹了。”


    男人走过来,长指穿过她发梢,摸了摸发丝,又碾了碾头皮,把她大脑皮层酥了小半边,才略微勾唇笑:“挺好,不然等我出来再给你吹头发,又浪费去一个小时,阿霁会给我争取时间。”


    温霁一愣,见他微低下头,唇就来凑她,宽肩照在墙壁上,宛若一堵连绵的山体。


    箍着她腰的手臂越收越紧,温霁听见他吞咽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的,他另一道指腹来摸她左耳,边吻边捏耳珠。


    温霁双脚离了地,他太过高大,一手就能将她拦腰扔到软垫上。


    下一秒,宽躯铺了上来,温霁看着他挡住了视线里所有的天花板,心头抖动,想往上挪,听见他笑:“怎么回事,我这盘菜还会自己跑?”


    温霁气息被他呼吸拨弄得紊乱:“什么这盘菜!我才不是小霁菜!”


    张初越俯身往下看,手一扶她的右腿,温霁在他的眼神下拼命拉过被子,想挡。


    大掌轻拍了拍她腿侧,似安抚的哄,又似迷诱,对她哑声地落:“十三妹,把嘴张开。”


    *


    拥挤的校道里来来往往穿梭着青春的面孔,梧桐树栽在两旁,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偷偷抽出了一两支嫩芽。


    二十四节令刚过立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麻烦让让,让让!”


    有人穿过女生宿舍门前的台阶,拎着两袋盒饭往里走,忽然手腕让人一抓,那是道纤细的指尖,视线一抬,眼神惊喜道:“阿霁!”


    温霁抿唇笑,手自然拿过她另一道手里的饭盒,说:“走吧。”


    朱婧仪“咦”了声:“舍得回来住宿舍了?”


    温霁斜她一眼:“今天是正式上课,我也算正常时间报道呀!”


    朱婧仪明白人地奸笑一声:“你老~公~没送你来么?”


    说着,她视线下意识往大门口外望,温霁紧张地拽回她的手:“再不走,当心行李箱堵路口。”


    他们学校园区大,学生多,加上是刚过完春节,返校的人群浩浩荡荡,有的人没抢上票,推迟一两天报道也是正常。


    朱婧仪用肩膀推开宿舍门,温霁的行李早就在上一周弄好了,那会这儿没别人,张初越替她把行李箱提上了七楼。


    现在显得她真提前住进了宿舍,俨然是一副奋战在考研第一线的人该有的样子。


    “对了,阿霁,你有没有问过辅导员保研的事?我今天看隔壁宿舍已经有人去拿申请资料了。”


    温霁点头:“我一会就去拿。”


    说着抬手摸了摸脖颈,忽地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掖好高领毛衣,佯装给刚从宠物店带回来的乌龟霁月喂食。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初越的来电,她心头一怵,条件反射地按掉声音,屏幕盖下。


    回头就见陈妮妮进来了。


    她过年回去烫了个头发,美其名曰要准备实习了,自然得打扮成熟点。


    林素还好奇问她:“这是什么发型,挺欧美风的。”


    “羊毛卷啊,再染点栗子色……”


    “噗!”


    温霁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咳——”


    这时宿舍的其他三人俱都把目光投向她。


    温霁用力地压下喉咙的痒,说:“好、好看!”


    陈妮妮积极推荐:“好看你也去烫一个小羊卷呀,你头发够长,迷死你老~公!”


    室友们揶揄地看她,温霁脸颊此刻咳得通红,另一边手机在无声地震动,像张初越昨夜扶着她脸在耳边辗转唇舌说的话:


    “不是小霁菜,今天这盘菜让我练练做法,叫爆炒羊肠小道。”


    令她浑身震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越哥:电话也不接,还不知道阿霁对这道菜的爆炒程度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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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  ? 第85日


    ◎“好命男人从一而终。”◎


    温霁晾了张初越的电话, 就像今早她在车里补觉一样,要让他对自己昨夜的猛兽行为心生愧疚。


    开学日忙了一天,又要着手办理考研事务, 等腾出时间要跟这位丈夫聊天时, 发现他在微信给自己发了条短信——


    【被紧急借调到疆城, 有事打这个座机号码。】


    【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温霁看到这两条信息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她怔了怔。


    心里那团气一下拱上了嗓子眼,混沌地漫出了酸。


    她以为什么时候都能回他这个电话的, 谁知道短暂的不在意就变成了漫长的消寂。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没有说,应该也不确定, 于是回了句:【晚安】。


    那头没有应答。


    *


    航行线滑过一望无际的云层, 碧蓝的天照映大地,从机窗往下看,峻岭山巅上积聚着冰川雪影。


    桌板上放置的电脑屏幕亮起蓝光,微微跳动在对面男人硬挺的脸庞。


    “怎么还看起外国资料来了?咱们这趟需要吗?”


    坐在一旁的陈灼言伸了个懒腰, 视线往张初越的屏幕扫了一眼。


    他倒也没挡, 只是靠坐在飞机椅背上, 略略出神, 道:“你护照上交了吗?”


    陈灼言“哈”笑了声:“当然, 我比你入行早, 去申请护照就是为了上交的, 不过也有出国的机会,就是碰到哪只死耗子倒在了国外的下水沟里, 派我们去捞。”


    他语态轻松, 起身松了松筋骨:“一会下飞机咱们先去吃拉条子, 还有烤牛羊肉,那滋味,你是真有福啊,上头早上收风,当天就要我带上你。”


    这次的任务涉及技术操作,张初越有这方面的优势,而且部里这个岗位今年就只要了他这一个。


    不找他找谁。


    飞机缓慢降落,张初越收了笔记本电脑,底下垫着的一本书让陈灼言有些惊讶:“行啊,不愧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学习态度积极。”


    他手刚要去碰,就见张初越把书一并收进公文包里,眉目低敛,自然道:“我太太的书,飞机上无聊,拿来看的。”


    “别人看闲书,你挑本编程语言来看,好好干,小伙子有前途。”


    说着陈灼言似乎想到张初越说这是他太太的书,又补了句:“你太太更有前途啊。”


    张初越在飞机舱里闷得人有些燥郁,听到这番话心思就像这颠簸的气流,一上一下地忐忑,只面上微微蹙起一丝眉头,说:“我有个朋友。”


    陈灼言眼睛一转,干这行的人都知道,“那个朋友”就是“我”。


    他清了下嗓子,摆出倾听姿态:“你说。”


    “对象要出国深造,两个人不得不分开,我朋友以泪洗面,但他知道,这个选择对女生是最好的。”


    陈灼言奇怪:“出个国又不是生离死别,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干嘛,想了就买张机票去见面,你们小年轻啊,见着一点磨难就要断,多好的感情都作没了。”


    “他是我们这行的。”


    张初越语气微顿。


    陈灼言眉梢一挑,看来说的是本人了,轻咳了声,安慰道:“那试着再去接触其他女孩子?”


    张初越微摇头,那天跟温霁带许桓宇出来打雪仗,那么多女生围着他,愣是一个微信都不给。


    “你这是要守贞洁牌坊一辈子啊?”


    张初越说:“他就喜欢那个女孩,而且,正经人从一而终。”


    陈灼言这下笑出了声:“那是好命男人从一而终!说什么正经,你也没为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啊,说明什么?她去追自己的前途也没错,凭什么要她跟着你的脚步走?对的人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好。”


    此时飞机猛地剧烈一颠,滑轮接触地面,张初越让陈灼言这句话说得愣然怔住。


    陈灼言喝完纸杯里的最后一口茶:“而且人家姑娘有出息,你跟不上她步子,结婚了也会离,以为能困住她?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除去你那一身自卑劲吧。”


    张初越不言不语,连他那段话里的“你”都没有反驳,陈灼言摇了摇头,起身道:“走吧,先吃饱再想事。”


    这趟差事至少要两三个月,回北城也是春末了,五一假期一过,属于北城最好的季节来临。


    温霁接到张初越电话的时候,好生不悦地“哼”了声,说:“看情况吧,你也知道我要备考,有空就去机场接你咯。”


    阖上电话后,宿舍的朱婧仪一手拿着眉笔一手拿着镜子,转头看她:“你明明是想去接你老~公~,为什么要嘴硬啊,这话说得特别像我爸妈,每次给我生活费,明明要给,就不能好好说话,弄得我拿了钱也不开心。”


    温霁一愣,她其实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备考,加上还有李思清的项目要做毕业设计,偶尔抽出空来想张楚越,一开始心里委屈,接着是后悔没接到他那通电话,再然后,生活变成了单身时候的状态。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是平淡,像食堂没有加调味剂的汤。


    “他出任务去了,几个月没消息,我难道要很高兴吗?”


    温霁这话一出口,原本正在看书的林素和陈妮妮俱都回头看她。


    朱婧仪轻“嘶”了声:“我怎么感觉现在你比我更有经验呢?”


    林素沉思:“让对方有负罪感,继而补偿你。”


    舍长陈妮妮总结:“今晚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温霁:???!


    事态的进度有些出乎意料,她应该表现得很高兴吗?


    不过确实如室友们所说,她不高兴的话,张初越见了就以为她是不能没有丈夫,一副独守空房的哀怨之气散于头顶,那他岂不是更得意了?


    航站楼的语音播报声在亮如白昼的机场大堂回荡。


    一簇簇人群从过道鱼贯而出,有人举着接待的牌子等客,温霁夹在其中,显得有些孤单,恨不得要接的那个人快点出来。


    但她又不能表现得不高兴,她得开心,最好容光焕发,让他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


    视线往出口处一眺,忽然,密集络绎的人群里走出来道挺拔的身影,温霁心下那锅无味的汤开始咕嘟嘟冒泡了。


    男人略微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听身旁的人讲话,人群就像传送带,一节一节地过,属于温霁要领取的人正朝她走近。


    蓦地,警觉性极高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对视的刹那,瞳仁略是一缩,他云淡风轻,温霁心跳爆震如雷,隔了好几个月没见,她险些要说“你好啊”这种生疏客套的话了。


    温霁今日穿着件米白色的刺绣连衣裙,站在一群嘈杂的人群里就像株柔弱的水仙花,僵硬又不敢乱动。


    直到张初越走到她的面前停下,她还不知道开口说话,只是愣愣地抬眼,张初越发现她好像化妆了,嘴唇似有一层桃粉色的果冻。


    “阿霁,这是言哥,我前辈。”


    说着,张初越略微转眸,朝陈灼言介绍:“我太太,温霁。”


    眼前的姑娘乌黑的麻花辫斜梳成一股,搭在右肩上,入夜的温度尚有些凉,她披了件针织薄开衫,双手叠在身前,礼貌微笑地朝陈灼言笑:“言哥,晚上好。”


    温霁心里腹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严格”的称呼听着就跟张初越一样不好相处。


    陈灼言视线在张初越和温霁脸上徘徊,心里叹了声,脸上乐呵呵道:“弟妹好啊,第一次见,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张初越第一个反对:“不用,有点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改天再约。”


    温霁偷瞟张初越一眼,话说得客气,但有人这么驳前辈面子的吗,温霁忙道:“应该是我们请您才对,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灼言性格爽朗,朝张初越道:“行,那一块去上个洗手间,再分道扬镳。”


    飞机颠簸了一路,张初越想去洗把脸,尤其是看到眼前皮肤白净透红的温霁,这段时间他晒得更黑了,也不知她嫌不嫌弃。


    温霁在洗手间门口替他们看行李,刚低头把行李箱滑到一边,就看见一双黑色皮靴站在滚轮前,她蓦一抬头,看到陈灼言的浓眉大眼。


    忙客气道:“您的箱子。”


    “弟妹啊。”


    忽然,陈灼言给彼此拉了个关系,温霁一愣,听他继续讲:“出国这个事,你们好好谈谈,毕竟他入了这行,一年半载不见面也能熬,你看在他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别轻易分开。”


    他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把温霁说得愣在原地,这时候张初越出来了,陈灼言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手边,对张初越说:“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打正式入职的报告,这三个月实习就算通过了。”


    张初越点了点头,转身去牵温霁的手,怎么凉凉的,他搓了搓,另一道手推行李箱,说道:“晚上吃了吗?吃了什么?”


    温霁此刻脑子里只嗡着陈灼言刚才的话:出国、他入了这行、一年半载不见面……


    一锅汤刚炖热,哗啦就全撒出来了。


    嘴唇张了张,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全堵住了,眼眶跟着泛酸,整个人像泡在了酸菜缸里。


    “阿霁?”


    张初越俯身看她,忽然发现她眼眶红得像要碎掉的玻璃,心一惊,掌心就去捧她下颚,有些关心则乱道:“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呆在学校里这么久,很不开心是不是?别哭了,怎么越说越哭?阿霁,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


    张初越一颗心被水池涨满,恨不得立马回到家哄到她舒服。


    “你、你做什么工作要出去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娶了我就万事大吉,就不用管我了?那我跟守寡……呸,那我过得比没结婚的还惨,我还得想着你,国外的女生这么好看,你就算跟我打电话,我也觉得你身边有别人了,你长得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张初越被她这话说得一怔。


    温霁抬手抹眼睛,好不容易化的妆也要花掉了,手里还拿着给他准备的宵夜,越想越委屈,情绪叠在一起,让张初越俯身看她:“瞧,明明是你离不开我。”


    温霁水眸碎下滴滴答答的泪珠:“我才没有!你出差那么久,你看我给你打过电话吗?”


    提起这件事张初越就燥火,每次去收发室问有没有他的电话,都说没有,他气得在心里就把温霁翻来覆去地弄,质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


    但一想到她要专心备考,自己那点儿女私情也就作罢了。


    此刻说:“这就跟我不给你打电话一样,我理解,你不想影响我工作。”


    温霁难过得一直在拧掉眼睛里的水龙头,他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彰显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气极了,说:“是啊,当心你水平不够扭到腰了,别像你那个战友要在腰上打钢钉呢!”


    话一落,看她春水荡梨花的脸庞,饱满的嘴唇还被贝齿咬住,他心里骂了句操,咬牙切齿道:“行,回到家给你检查检查,我这腰能不能挺。”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谁要检查,我用什么检查,我又不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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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  ? 第86日


    ◎太太要是跑了,我行李也不要了。◎


    温霁和张初越是打车回家的。


    开过霓虹灯的车窗倒映着她带水的面庞, 她背过身去,这儿有外人,她一声不吭。


    心里却难受到嗓子也要疼了, 出差那么久, 回来又说要出国了, 居然要一年半载,她委屈大了,比天都大。


    张初越的手来牵她,她挣开, 一路上车里只有电台在唱歌,放的是《伤心太平洋》。


    等到了大院门口,张初越推门下车, 温霁没有动, 跟司机说:“送我回燕大……”


    话一落,她这边的门就被拉开了,一道长臂伸进来,拦腰就把她捞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响, 司机赶紧下车, 似乎也察觉到车里两人的气场不对, 赶紧说:“行李我来拿。”


    “不用叔叔, 他有手有脚, 长这么高大, 你帮他拿什么!”


    温霁见挣不开张初越, 就要他松手去拿行李箱,谁料他朝师傅说:“抱歉, 太太要是跑了, 我行李也不要了。”


    温霁水瞳蓦地一怔, 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她要是敢跑,他就敢扔行李。


    没记错的话,他今天在电话里说自己回北城,给她带了不少东西。


    她眼睛去瞄那黑色的行李箱,高大笨重,却在他手里轻而易举地一转,男人礼貌地朝司机道谢,而后把她拎进楼道。


    “这种差事一年就一两次,刚入部里都是这样,过几年也就不用跑了。”


    他安慰她,好像当她的不高兴是因为让她独守空房,温霁抻直脖子说:“呵,一年一两次,一次一年半载!”


    张初越凝眉,把人扭进屋,灯“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啪”地打亮,看清她说:“我才出门不到三个月,只是借调,而且你刚才也听到了,入职前的实习期而已,怎么到你这儿就加码成一年半载了!”


    她仰起头,张初越比她高一个头有多,此刻边说还开始脱衣服了,薄外套下是一件灰色衬衫,背带勒过肩,别在裤头上,温霁见他解纽扣,不想让他脱——


    “我才没有说大话!你前辈都告诉我了,说你要出国的事让我跟你好好谈谈,还要我体谅你们这一行!”


    温霁此刻双手拽着张初越胸前的两根衬衫定型背带,用力往下扯,要男人向她低头。


    他神色微微一愕,似乎在她话语里寻找解释的突破口,然而下一秒,他瞳仁微闪,垂眸看向温霁拽着他背带的双手。


    忽地,温霁察觉到他气息靠近,他好像更壮了,在更北的地方,吃的都是牦牛羊肉,男人单臂勒住她腰,转眼她就放到了沙发一角,温霁双腿来不及挣扎,在皮沙发上慌张一磨,紧接着听见自己“唔”地一声——


    他的唇就来堵住她。


    久违的,陌生又最熟悉的感觉在疯狂地令她悸动。


    她扯着他的背带,想要勒他,却又让他越靠越近,越压越紧,他大掌捧住她的脑袋,要她用力迎向他。


    男人凉吻嘬一下,就够她去了半口气。


    张初越知道,她的生气不过是因为两人无法见面,此刻她越难过,就证明越想要他。


    沙发在挤压中发出皮革的闷擦声,张初越直把温霁的软唇揉到发了肿发了麻,额头后背晕出一层汗来。


    她眼眶霎时汪出两池水,谁家接吻这样出力!


    忽地,脸颊上刮来一道粗烈的舌,温霁闷在水罐里的心猛地一晃,敏感地喘出声:“别!我涂了粉底!”


    张初越隔着衣料揉着她的力道猝紧,她的心跳得是那样的快。


    温霁从沙发上坐起身,手背压着红烫的脸颊:“你快去漱口!”


    张初越眼眸直勾勾地看她,她是看不见,她的嘴唇现在就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唇膏都吃了。”


    说罢他又要压下来,这几个月看不见也就罢了,加上工作压力拧住了神经,原以为自己稍微戒断,在她面前不那么急。


    可只要远远看见一眼,那饿了三个月的饥感猝然涌上,他恨不得立马扑食。


    “粉底不一样!”


    温霁双手挡住了脸,张初越单臂撑在她耳侧的沙发扶手上,另一道手不肯舍。


    她挡得了脸,挡不了胸。


    喉结滚动两下,夹杂着她的喘息,对她说:“我先去洗,还有,不是我要出国,言哥会错意了,哭什么哭,这水留一会再流。”


    话一落,温霁愕然地拿开手看向他。


    忽地,男人指腹刮过她湿漉漉的眼尾,两人离得近,她听见他胸腔低低的一喟。


    会错意了?


    温霁有些懵。


    直到张初越进浴室前又朝她落来一句:“你的东西在行李箱里,密码还是结婚证后六位,自己看。”


    他的箱子很大,温霁以前没见过,显然是去那儿买的,到底拿了多少东西回来啊。


    “吧”地一声,温霁按开保险锁。


    行李箱分两边,一边是黑白灰的三色衣物,温霁打开前以为会看到一缸臭衣服,没想到他叠卷得整整齐齐的,搞得她都有些犹豫要不要丢进洗衣机。


    打底的衣裤还是要再洗一遍,温霁挑拣出来后,手去拉另一边的拉链层,盖布一揭,惊讶张唇,五颜六色的衣服冲向她眼睛。


    温霁惊愕地拿起来,是钩针织的连衣裙,上身如彩虹,下身则是黑色百褶裙,柔顺地坠下,很有疆城风貌。


    底下还有一摞,温霁震惊于张初越的购买力。


    旁边夹了一个小礼盒,她眉梢一挑,手就摸去,打开看,是一个簪花的珠钗,坠头绣了珍珠,手一拨就一晃。


    温霁忍不住拿到房间的化妆镜前,刚好将自己原本盘着的一股麻花辫盘到后脑勺。


    头微动,那细小的三串珍珠也微微拂动。


    她指尖上手摸了摸,忽然,听见房间外进来了脚步声,她忙抬手把钗子拔下,然而刚才看得入迷,根本来不及挡住,此刻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初越视线从她手上的钗子滑到她的脸。


    “去洗澡吧,我的衣服我自己收拾。”


    温霁把珠钗握在手里,背到身后,又有些据为己有的意思,于是结巴道:“你怎么买了这个?”


    张初越看她明知故问的脸,长腿朝她走去。


    温霁看着那围巾就松松垮垮地系在窄腰上,房里的灯照着他健硕的胸肌,像攀峦的妖精。


    如今脱了上衣来看,他真的比之前要健壮些。


    视线不由回避地往下落,怕他越走,那块布随时要掉下去。这个念头冒进脑袋的瞬间,把她吓了跳。


    “你是我太太,我给你买什么理所当然。”


    张初越看着她受宠若惊一般的模样,明明喜欢,又不好意思拿。


    小心思藏又藏不住,真是要人命的可爱。


    他微低头,手从她指中轻拿过珠钗,说:“偶遇一个街头手艺人,看着不错,就给你买了。”


    边说边要给她别到发间,却不得要领。


    温霁赧着脸轻避开,说:“我要去洗澡了,不弄!”


    他这才收了手,“嗯”了声,“洗完澡再给你弄。”


    温霁听着这话有些混混沌沌的,差点脑子都要烧沸了。


    跟浴室花洒下流出来的水温一样烫死人。


    客厅里。


    挑拣出来的衣服被分类丢进了洗衣机,张初越阖上洗衣机盖,开始去厨房烧水,经过沙发,看到温霁陷在小小角落的背包。


    跟她的人一样,不占用,也从不主动说要什么。


    刚才她匆匆跑进浴室前扔了句话:“书包里有给你带的三明治。”


    特意强调是给他的。


    张初越翻开书包盖,棕色的PVC皮包,拎着有些重手,他手伸进去摸到一个袋子,打开来才看到两个尚有余温的三明治。


    他走到冰箱前放进去。


    他刷了牙漱了口,一会准备接吻的,才不吃。


    转身去把她书包重新阖上时,忽地看到里头冒出来一角书页。


    全英文字段,全是打印出来的学术论文资料。


    纸张边沿有温霁字体清秀的备注,论文下方的发表人写着普林斯顿大学。


    “哗啦啦~”


    浴室的盥洗盆里水流涌出,热的。


    温霁卸干净妆,又给自己擦面霜。


    刚洗干净的脸就是有白光,她确定形象无误后才出门。


    脑袋一探,张初越不在客厅,不过行李箱不见了,洗衣机在响,一切有条不紊,这个家恢复回一开始两人生活的状态。


    她心情没来由一跃,走去阳台晾自己的内衣内裤。


    经过房间时,看到张初越靠在化妆台边,手里转着根珠钗,侧影微躬,显得腰窄胸宽。


    她立在一边,两人一段时间没见,她心里更紧张了,眼神假装去找吹风机,就听见张初越说:“来戴上看看。”


    “头发还没干……”


    “先不在床上。”


    他给她递了杯温水,抬手去解她的干发帽,乌湿的长发散在肩上,他又轻柔地擦了擦,说:“时间不早了,吹头发这种没那么重要的事,可以迟点再做。”


    温霁觉得他几个月没开荤,都开始珍惜时间了。


    于是站着朝镜子盘发,张初越就立在她身后看,缀下的珍珠轻轻一响,别进了发髻里。


    她看着镜子,张初越看着那枚钗,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直到他单手扶上她腰,另一道手拢她的手背,十指相扣,压到桌上,温霁蓦地感觉心腔一漏。


    温霁小声说:“这样可以了吧。”


    张初越:“这样动的话,会不会掉下来?”


    温霁轻摇了摇头,后背在他的熨烫下不断传来热浪,她像被蒸着,身前让梳妆台抵着,身后被人堵住。


    “不会掉的,插得很紧。”


    她话一落,被张初越压住的左手指尖一蜷,心腔猛地一缩,听见他烫来耳膜的低哑:“确实,紧了。”


    作者有话说:


    越哥:道阻且跻,还得重新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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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 第87日


    ◎“阿霁,你能往上够的。”◎


    珠钗在猛烈的撞击中响个不停。


    温霁的头发本就刚洗过, 此间蓄满了水,一抛就觉湿意更重,春日衫薄, 但到了夜里也该有些凉意了, 可她汗在出, 头发便越湿。


    顺着一缕缕淌在肌肤上,汨汨滚动滑落。


    仿佛照片机一闪而过的镜头,模糊的光影里她看到镜中的自己,只得四个字形容:云鬓钗乱。


    身后人的瞳仁如暗夜猎食的鹰隼, 在彼此视线于镜中交汇的刹那,温霁猛地拿指尖挡住镜子,却如掩耳盗铃。


    她的声带和霞晕的脸颊, 早已泄出了蜜。


    张初越一手捞住她的腰, 仿佛一弯棉絮倚在他怀中轻飘。


    粗粝的指腹轻轻一刮,温霁顷刻体力不支趴到梳妆桌上。


    男人另一道手去摸她湿发,说:“里面到底藏了多少水?”


    张初越总是这样,给她抽了一鞭后又开始施宠, 让她在讨厌和更讨厌他之间摇摆不定。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地在她耳边响, 听久了聒噪的热风就成了哄睡的安静, 她趴在桌上, 眼皮逋要落, 忽地感觉他的手来扶她的腿。


    她吓得忙缩进桌底,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不想用暖风吹, 那一会给十三妹擦,就是得浪费些纸了。”


    温霁酸软着腿起身, 双手把他往边上推:“不用!”


    说罢一蛄蛹钻进了被窝里, 张初越没追, 而是去半掀开房间的窗帘,说:“几个月没回来,有的树都发芽长枝了,有的花都开始授粉结果了。”


    温霁拉起被子盖住脸,不听他吟诗作对。


    陷在软褥里浑身松软,没一会儿,听见浴室里有水龙头的声音,温霁神经微绷,她知道张初越还没完事,每次间隙都会去趟洗手间。


    她忍不住想,他怕不是在里面操作什么吧。


    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么非人的长久。


    身侧的软褥陷下,男人紧实的长臂再次伸来,要将她掰向他,温霁双手抵着:“张初越,你是不是在浴室里偷偷干什么事啊?”


    如果接下来还要,他弄完再洗澡收拾就好了,何必每次都要进去忙活一阵子呢?


    男人先从她肩膀开始,抽了空才回她:“检查一下水袋。你还小,我不想有意外。”


    温霁一愣,指尖蓦地刮过他背,男人压着她越身去够床头的灯,“啪”地一下,温霁的世界霎时陷入黑暗。


    怎么忽然关灯了,温霁很不习惯,她什么都看不见,却又被折腾欺负,感觉张初越更可怕了。


    “干什么熄灯……”


    “我把窗帘拉开了一点,你看看树影。”


    屋内漆黑不透光,张初越在保密这件事上向来是滴水不漏。


    被子拢着张初越,张初越拢着温霁,她眸光潋滟虚力微转,一道窗缝,树影盎然闯入,她看着它簌簌颤颤地颠,像也被烈风穿过隙道。


    哪怕这扇玻璃是单面的,但她的安全感浅薄,埋首锤他:“窗帘关上,你去关上……”


    一点缝也不要,他中途说:“好。”


    把她抱着缠在他腰上,下了床,边走边在她耳边说:“我托着你,阿霁,你能往上够的。”


    她抬起手挺直腰去拉上窗帘,根本不需要他托着就能往上够,可是这番话她说不出来了,但她此刻的哭绝不是因为感动。


    *


    严丝合缝的窗并没有风声翕入。


    温霁睡在张初越的怀里,背对着他,让他一手穿过后脖颈,掌中摩挲着她的肩,上面还有未散的红痕。


    他靠在床头上,眸光往下就能看到她呼吸时微微浮动的侧脸。


    恬静,皎洁。


    那样软地垫在他怀里,想要她,想要无数次。


    忽地,她轻转了下身,面朝上,张初越俯身轻声道:“今天上午你没课,好好睡吧。”


    话一落便想要起身,忽地,那两道细胳膊便缠上他腰,像找到了一个巨型玩偶埋进去。


    他不能动了。


    温霁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从前都是他一走,她就把所有被子都卷走,抱被子也不抱他。


    他把她长发往后掖,怕压到疼,毕竟昨夜她喊疼的时候,他已经刻意收敛了,谁知她更不高兴了,说是他压到她头发好疼。


    如此他愈发卖力耸涌,让她连疼也骂不出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清晨拥抱。


    张初越这次去了趟旅游城市维.稳,见了不少打卡纪念的方式,他此刻想,不如也拿个本子记下来——


    【五月初七,阿霁第一次早上主动,缠着不让我下床,于是我们又来了一次……】


    手机的字打到一半,温霁声音嘟囔了一下,开始揉眼睛。


    “几点了?”


    她看到张初越拿手机,问了一句。


    “十一点。”


    温霁一听,瞳孔瞬时睁大,一边扯他给她垫在身下的浴巾,一边骂他:“你真是个混蛋,我要迟到了!”


    张初越默默把手机的最后一行“于是我们又来了一次”删掉。


    温霁在浴室里洗漱,出来的时候张初越给她热好了昨晚的三明治,外加一杯牛奶。


    她扫了眼,直接收进袋子里,说:“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你洗漱还要时间!”


    张初越双手扶腰:“我看了你手机的闹钟,一周七天都有定时,今天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说明上午没课,你跑什么?怕我?”


    温霁杵在门口,被他一番话说透了心思,归根结底就是怕,昨晚这个男人太凶猛了,她什么羞耻心都被他颠出来了。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结婚证后六位,很难猜?”


    他一声轻飘飘的反问,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霁连忙解释:“那是因为你给我的什么东西都是这个密码,我懒得记,所以干脆改成一样的了。”


    张初越轻勾了下唇,好似信,又好似不信,又好似让他得逞了。


    温霁一上车就开吃,努着唇说:“这三明治还是我昨天给你的,你又还回来,以后我不给你带了。”


    张初越还真的“嗯”了声,说:“不用给我带别的吃的,你人来就行。”


    温霁:???


    把温霁放落到学校门口时,她推门下车,张初越忽然唤了她一声:“很疼的话,我陪你一起进去。”


    温霁瞳孔地震,心虚的人只想拼命掩饰!


    “我能走啊,不用你陪!”


    张初越看着她略微深思,说了句:“以前的时候疼几天,现在倒不会疼了,明明都是一样……”


    “砰!”


    温霁把车门关上。


    张初越在想,难道是技术好了?


    他坐在车里一直到那纤细的身板隐入校道,这才拿出手机滑过通讯名录。


    找到许久未联系的人名,拨出去。


    酒吧两点后开业,张初越的车开到的时候,许桓宇正靠在门边点了支烟。


    张初越说:“你有病,门都没开,约我来这。”


    “一会不就开了,咱俩好兄弟,我喝了酒有什么话不怕对你说。”


    张初越扯了下唇:“那干脆在门口说,说完也不用进去了,省一笔酒钱。”


    许桓宇那口烟重重吐了一圈:“哥,你说你这么抠门都能找到媳妇,为什么我这么大方,媳妇就跑了呢?”


    张初越拍了下他脑门:“清醒点,马上毕业就要工作,你最好别办暂缓。说回正事,你替我找温霁聊聊。”


    “咳咳咳——”


    许桓宇猛地呛了口烟,也不知是被张初越拍的还是让他最后那句话吓的。


    “我、我找嫂子?哥,什么事要我这个外人开口啊,你这不合适吧……”


    “你让她帮忙找你对象打探近况,顺道问问她想不想出国留学。”


    许桓宇愣住。


    张初越这番话开头是给了他好处,让他甘愿做后面那件事。


    “不对,哥,别人都劝我忘了她,你怎么……”


    “行不行?”


    张初越直接了断地反问,许桓宇喉结微滚,抽了口烟,偏过头去:“我是帮你,绝不是还关心她。”


    “那就还是约她来这儿。”


    许桓宇眼眸一眯:“喝了酒好问话是吧。不过,哥,你为啥不自己问?”


    他从许桓宇兜里掏了个烟盒出来,两个大男人就站在未开门的酒吧门口抽起烟:“我不做丑事。”


    许桓宇:???


    他愣愣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是丑人是吧。”


    张初越指间的烟火亮在青天白日里,眼睑却还像昨夜一样暗:“她昨天来接机,才两三个月没见,哭得说不出话,她舍不得我。”


    听到这话,许桓宇都气笑了:“那你折腾什么,就让嫂子在国内考研啊,我真是服了,好端端的非得搞异国,你不知道她是你妻子,到时候护照都得一起上交的啊?”


    “我不想她是因为我没得选。”


    张初越话一落,许桓宇一怔,烟蒂烧到了手。


    他甩了甩手,但脸上还是笑,像个傻子似的。


    张初越看着他:“我看过温霁的专业和她研究生的申请材料,目前这个专业最好的大学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已经在本校开始做研究生的项目了,再留下来读三年,不如出去看一年。”


    许桓宇又抽了根烟出来,这会手有些抖,撩起眉棱看他:“假离婚?”


    张初越没说话。


    许桓宇低头点着了烟,自嘲一笑:“哥,刚才我说你抠门,错了,其实你比我大方,比天都大。”


    作者有话说:


    张初越:我的比天大仅对太太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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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  ? 第88日


    ◎让他尝点甜头吧。◎


    温霁回到宿舍, 恰好中午休息,三个室友的帘子拉下,她小心翼翼地拿书放进包里。


    里头塞了文件, 她翻出来整理时猛地想起件要紧的事——


    保研申请材料还要张初越的信息!


    一见面光顾着跟他吵了, 连表格都忘了给他填。


    正当她整理材料时, 忽地看到配偶栏上填满了。


    字迹利落遒劲,银钩铁捺,看得出来,张初越填得很认真。


    温霁看着他上面的信息, 唇边不知不觉浮起笑,像小时候把资料表拿回家给爸妈填的样子。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妈妈说,她来写, 爸爸就更是见不着了。


    温霁把张初越这张表仔细收进文件中夹着, 看了眼手机时间,笑着喊:“快起来啦,懒猪们!”


    床上呻出了呼吸声:“早上晚上啊?”


    温霁等三位公主下床的时间去了趟洗手间,逋出来就听到闹钟在响, 她无奈道:“快点, 闹钟都熄不动了是不是?”


    “我熄了……”


    “是不是婧仪的……”


    “舍长, 你的吗?”


    三个人互相推卸后, 温霁看到是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许桓宇的手机号码。


    她赶紧接通, 边捞起书包边往外走, 佯装忙碌地朝室友们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众人:“……”


    “喂, 许桓宇?找我什么事?”


    温霁往宿舍楼道里走,听见电话那头的青年语气有些支吾:“你最近跟喜儿联系没有?”


    她心思敞亮, 他一问便知内里想打探什么。


    “我一会要上课, 等下课后我详细答复你!”


    “行,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在真真酒吧。”


    温霁心里叹了声,酒吧里的一杯酒够她食堂刷几顿饭了,于是说:“我吃饱过去找你。”


    阖了电话往课室走的路上,朱婧仪边打哈欠边朝不远处结伴的那对人挑了挑眼,八卦道:“咱们班邱同学就好了,研究生不用考,就报一个雅思,分数一过就能申请出国留学了,就读一年。”


    舍长陈妮妮冷静道:“人家一年四五十万不止,你以为文凭白捡的?”


    朱婧仪努努唇:“所以我说人家就好咯,阿霁,你分数比她高不少,又拿的是年级第一,这样的绩点申请名校分分钟的事,想想她读一年回来就是硕士,你还要再吭哧给导师多干两年活啊。”


    林素忍不住说:“我在辅导员那儿帮忙,听说现在就业形势不太好,过两年还不知道怎么样。”


    陈妮妮想了想:“其实文凭刷上去,收入能赚回来也行,我听说邱同学他们家卖了套老破小给她出国念书。”


    温霁听得骇然,条件反射地摇头:“既然大家都出国留学,那我考研竞争压力又小了呢。”


    朱婧仪白她一眼:“你真笨还是假笨,咱们学校的硕士是其他本科院校的高阶跳板,你既然已经到这了,就得往上走,说实话,咱们学校百分之九十的都出国,大家都想往外看一看。”


    说到这件事,陈妮妮又讲:“你要不问问奖学金的事?你在李思清的项目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


    温霁被她们一言一语塞满了脑袋,关于工作、读研、留学、考公……,仿佛到了这个关口,都成为了大家议论的人生命题。


    连室友都忍不住拿出来讨论,显然校内这种风气已经浸满了角落,她皱眉道:“你这么说,那大家都别考国内的研究生了,都知道国外好,卖房子也出国读。”


    她一身正气,朱婧仪闷闷声反驳道:“你别后悔就行。”


    “朱婧仪。”


    陈妮妮叫住她,不让她说了。


    四个人一路上都在为前程做规划和畅想,温霁看着她们三个人,就像对这所大学一样的熟悉。


    往后如果保研留下来,就还有三年要读,似乎确实毫无畅想的兴致。


    两节连堂的课叫职业规划,在大三下学期增设,关于就业前景内容有些过时了,但依然是她们所未接触过的领域。


    课下有几个同学找老师咨询,温霁想到许桓宇的约会,边收拾书边对室友们说:“我晚上有事,先走了。”


    林素和陈妮妮瞄了朱婧仪一眼,气氛结冰。


    温霁出课室门的时候,恰好听到老师轻声笑:“这个专业当然Q10的学校最好,目前来说Stanford首选,我们学校就有不少学生去这儿,好好准备,老师跟你提前说一声恭喜啊。”


    大三的尾巴一结束,大四就是滑向社会的缓冲。


    但温霁心里想,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纠结的选项之间,最优的选择不在于选择本身,而是选择后如何将它变成最优的。


    她深吸了口春末的空气,踏着晚霞往真真酒吧过去。


    一进门跟酒保打了声招呼,他就熟稔地把她引到许桓宇的卡座前。


    “看来不少来。”


    温霁一落座,许桓宇就笑:“嫂子聪明,难怪能拿捏我越哥。”


    “酒我就不喝了,你点了酒算开了单吧,我要瓶矿泉水就行。”


    说着,温霁直接进入正题,把手机屏幕转到他面前:“喜儿的朋友圈,我们偶尔的聊天。”


    她在来的路上还套了话,真不容易啊。


    许桓宇本来没打算认真看,但温霁直接把聊天对话塞到他眼前了……


    “谢谢。”


    酒保递来了瓶矿泉水,温霁拧开前忽然觉得这瓶子包装眼熟,一看,喜儿之前给过她一瓶。


    “等等,这个多少钱?”


    酒保礼貌道:“四十九。”


    温霁:“……”


    等他一走,温霁说:“还真是真真酒吧,真的东西最贵了。”


    她靠在椅背上,听见许桓宇笑:“嫂子还在上学,当然觉得这贵,等你以后出来工作,一顿饭能吃掉你一个月的生活费。”


    温霁咕嘟咕嘟了两口水后,道:“那我就自己做。”


    “等你以后赚钱了,这瓶水就不算什么了。”


    许桓宇是会哄人,温霁顿时手肘搭在桌面上,说:“那照你的了解,我这个专业 ,一般薪资水平怎么样?”


    他指腹点了点桌面:“体制内最简单的就是按照学历划分,本科一个级别,硕士一个级别,博士更高,看你以后走哪块?如果走体制内,收入不算高,但隐形福利好,如果走企业路子,理工科类加上名校的博士头衔,年薪能有百万级。”


    温霁眼眸一亮。


    许桓宇又笑:“这事越哥比我清楚,你怎么不问他?”


    问他?


    两人待在一块说不上两句他就要了,昨晚连表格都来不及跟他说。


    温霁轻咳了声:“他话比较少,人又忙。”


    许桓宇眼神往她身后拐角的卡座扫了眼,这两夫妻还挺有意思,有话都不能当面问的。


    他喝了口威士忌,壮胆:“而且有海归学历的人才还有引进策略,不过这个得看学历的含金量了。”


    说着,他看见温霁的眼睫微微一动,而后敛回去,在打量手里的那瓶水。


    “你现在放不下喜儿,等她回国再追呗。”


    许桓宇扯了下唇:“外面诱惑这么大,哪轮到她等我。”


    温霁见他又喝起酒,安慰道:“那就偶尔常联系,别让她真找别人了,你要让她习惯有你。”


    “嫂子还挺有经验。”


    许桓宇一打趣,温霁就觉得他是想到自己和张初越了,立马心跳加快,掩饰道:“那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嫂子,问你个事啊。”


    许桓宇靠在沙发上,酒劲有些上来了,开口道:“如果你是喜儿,会走吗?”


    冰块在高浓度酒精里溶解,酒吧里都是嘈杂令人心烦的音乐,她说:“我不是她。”


    “所以你不会走是不是,如果你真真喜欢我哥,你不会为了前程跟他离婚,始乱终弃对不对?”


    温霁没想到许桓宇会这么理解,言下之意就是衬托喜儿的无情,那这家伙能喝死在这里!


    “不是这个意思,许桓宇,你听我说。”


    “反正你不会走!”


    许桓宇喝大了,笑得像个傻子:“嫂子,你真好,那么我们说好了,你别反悔,以后也别怪我哥。”


    温霁把他那杯酒挪走,没好气道:“我怪他什么?你真是喝醉了,连离婚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那我跟喜儿要分手,你要出国,跟我哥肯定得离婚啊,不然他政审都通不过!”


    温霁指尖让杯子里的冰块凉着。


    许桓宇拿过桌上的成瓶威士忌,直接对嘴喝,似清醒又混沌道:“越哥说这种话只能问一次,以后,不能反悔了……”


    温霁眉心微蹙,问他:“越哥说?”


    “嘟嘟嘟——”


    忽然,许桓宇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温霁醒了下神,赶紧把酒瓶子给他挪走,喊他:“赶紧接电话!再这样我让张初越过来收拾你!”


    她搬出丈夫这座山威胁,许桓宇赶紧接过去,但酒劲起来了,一直在那儿“喂喂喂”,温霁被吵得头疼,就见他站起身道:“知道了,走,我走。”


    温霁见他往门外走,赶紧扶着,许桓宇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我让张初越送你回去吧,你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先买了单,不能让嫂子买单啊。”


    温霁真是服了,说:“你这人酒品不错,喝死了都知道先把债给还了。”


    许桓宇抬手摸了摸脖子,腼腆地笑:“那我跟越哥是朋友,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扑哧!”


    温霁被他逗笑了,往门外走有道台阶,温霁怕他踉跄摔倒了,赶紧扶住他手臂,哪知刚环上,迎面一道暗影罩在身前,下一秒,许桓宇压过来的重量一轻,手臂也从她手中抽走。


    “我来。”


    熟悉的低沉嗓音落下,在温霁的心口荡了又荡。


    是张初越。


    “你怎么来啦?”


    她轻声问,看着许桓宇那团烂泥滩在张初越身边。


    “他说约你在这问些事情,自然得先问过我。”


    温霁张了张唇,心眼子也在跳:“为什么得先问你,还得要你允许啊?”


    她抬起一双眼睛,明明就要了瓶水,但看人时的眼就像琥珀酒似的迷人,他反道:“你说呢?”


    轻巧的两三句推拉,温霁忍不住抿唇,然而夜里的氛围还未浓起,就被许桓宇一声嚎叫打破。


    最后张初越把他塞进车里,温霁嫌他有酒味,自己走两步路回学校。


    然而走着走着,忽然步子停下,张初越知道许桓宇约她问喜儿的事,所以单独让他们谈,那他就是在附近咯?


    而且让她走回来,说明知道她没喝酒,所以确实是在旁边听咯!


    许桓宇一开始还算清醒,到后面就上了头,说话颠三倒四的,但他追着自己问会不会出国,是为了证明喜儿的狠心还是要在她这儿找安慰呢?


    温霁咬了咬唇,她真应该说“如果我是喜儿,我肯定出国啊”这种话,既安慰到许桓宇,又气死张初越。


    不过如果她这么说,张初越听到了还有她走回来的机会?


    他那么喜欢她。


    想到这,温霁勾了下唇,算了,让他尝点甜头吧。


    “嘟嘟嘟~”


    忽然,塞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妈妈】。


    *


    初夏在铁丝网被太阳晒得反光的那一刻到来了。


    周六的校园到处是校外参观的游人,许桓宇打电话找温霁,说:“我们毕业典礼,嫂子来帮忙拍拍照呗。”


    温霁此刻脚步匆匆,说:“一会再跟你讲,我现在有些事。”


    “啊?”


    许桓宇还要继续说,那头就“嘟”地挂断了。


    无奈朝张初越摊手:“哥,你就自己跟嫂子说想她来看你的毕业典礼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婚都结了,诶,哥,你去哪儿?”


    手机是外放,张初越刚才隐隐听到温霁喊了声“妈”。


    不会是谢澜又来找温霁?


    昨晚周五,他要去学校接她,她就以有很重要的事不能离校。


    草圃让太阳照晒得绿油油的一簇,向上旺盛生长。


    温霁站在校门口跟秦莲对峙:“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秦莲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眶里都是泪:“阿霁,你是我亲女儿,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一百万,你没有,但张家有,你让张初越去拿,你是他太太,就说是我们借他的,阿霁,就当是妈妈跪下来求你了!”


    这儿是学校大门,秦莲如果真这么做,就是置温霁于道德死地!


    “妈!”


    她用力抓着秦莲的胳膊,前几天接到那通求助电话的时候,温霁就开始寝食难安,虽然电话里拒绝了母亲的哭求,但她知道这位爱子如命三十年的传统母亲,一定会来学校找她。


    “阿霁,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来找你,你不能让阿昀坐牢的,初越这么好的工作,如果自己妻子的亲哥有案底,他的工作也会没了,所以阿霁,你得保住你哥!”


    温霁被她这句话说得五雷轰顶。


    “到现在你都不认为是你儿子的错,而是拿张初越的前程威胁我!妈,阿姨,秦阿姨,当时初越还劝过他收手的,是他太贪心了!现在是温昀连累了我和张初越,你居然威胁我们救他!”


    “阿霁,你说的是什么话?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是你亲哥,我是你亲妈,是我生你下来的。”


    温霁气得眼睛都模糊了,说出来的话却似无力的笑:“您现在认我是您亲生的了?”


    秦莲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永远都是这样,以一个女人的可怜去要求女儿的顺从。


    “您说得对。”


    温霁扯了下唇:“我跟温家是血缘关系,上到法院都得负担这笔债务,不过我是学生啊,没有钱,就让温昀坐牢吧。”


    她转身要走,秦莲用力拽住她。


    私家车停驶在校门外的石球前,张初越一眼看到温霁被人拉拽的身影,长手一把推开车门,快步跑了过去。


    “妈,我跟张初越办离婚,原因是我要出国留学,他的工作太神秘了,不允许太太长期持有国外护照。对了,另外再给我准备五十万,您刚才说了,都是你亲生的,不能偏心哦。”


    温霁嗓音温和平静地在太阳底下落来,烫得张初越心头漏了个窟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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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  ? 第89日


    ◎“我承认是我先勾引你。”◎


    有时候人群中穿过无数身影也落不进眼里, 有时候那人仅仅是有些相熟的轮廓,就能引起温霁的注意。


    她冷眸蓦地往那处一瞥,仅仅是身体反应, 就看到张初越身高腿长地烙在石柱旁。


    眼前的秦莲絮絮叨叨地不停说服她去找钱, 而不远处那个人将她与母亲的困窘尽收眼底, 还要朝她走来。


    猛地,温霁拽住秦莲的胳膊,转身避开张初越的视线,与他背道而驰。


    她能感觉到张初越赫然定在原地的神色, 惊愕,冲击。


    可她不能让秦莲看到他。


    用她此刻还算活络的考研脑子迅速反应,将秦莲带走, 以免她去找张初越索钱。


    “妈, 你们去找过张家要钱吗?”


    温霁把秦莲带到树荫底下,脸色严肃地看她。


    秦莲眼神有些回避,温霁皱眉:“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阿霁, 这种事我们肯定先跟你商量。”


    温霁顿时松了口气, 但旋即又意识到了个更心凉的事实——丑事让她去出力罢了。


    “过年那顿饭局, 您和嫂子都没去, 温昀还把张初越和他爸冷嘲热讽了一顿。早之前, 张初越就跟温昀打过架, 张家这次是不会给钱的。”


    温霁冷静地拿出手机:“您是要现在回去还是明天, 酒店车票我给您订,您想住多久都行, 不过温昀做生意欠的窟窿, 我一分不会补。”


    她这两天才搞明白了缘由, 温昀做的生意模式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借别人的钱去私下放贷,身边手头宽裕的亲戚都借给他了,开头利息高,大家从众心理纷纷入股。


    加上温家有家底,自然不怕借给温昀。


    谁料资金链断裂,放出去的贷收不回,他想吃高利息,可这世上哪有人能给他生那么多蛋。


    温昀现在要么还股东的钱,要么坐牢。


    秦莲爱子如命,听到“坐牢”便发疯:“女儿,我对你跟别人家养闺女是一样的,你不要总是跟哥哥比,他是男孩子,他得有担当有事业,他想赚钱对这个家好。”


    温霁勾唇,说出来的嗓音却在抖,像冬日骨头里发出的冷颤:“对我好,对这个家好,您认为我们能拿那么多钱帮他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么赚钱的好事也叫上我?”


    秦莲蓦地一震,她的话再也圆不了了。


    温霁一点点挣开她抓住自己的手,说:“您一定会说是因为我们没本金,既然如此,我们确实还不上。还有,张家收到我和张初越的离婚证明后,不会再管我们家的事,我哥要面子,给他留点脸吧。”


    温昀是秦莲的软肋。


    温霁搬出他来,她就会有所顾忌。


    但在女儿面前,她就能尽情发泄:“阿霁,你是要看着你哥死吗?”


    “你们家有厂有房,市中心独栋别墅,卖了能填不少,现在肯定还在你们手上,只是舍不得,所以才想让我出面找张家填债,恐怕借出来以后就不还了,或者让我去填。秦女士,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不是那个你们说读书读傻掉的女儿了。”


    温霁没有回宿舍。


    她步子径直往洗手间过去。


    门一阖上,谁也看不见谁,她板硬的脸终于能埋在臂弯里哭了。


    挥出刀子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在抖,她根本不擅长处理亲情,如果不是他们要去找张初越,她说不出那么多割肉的狠话。


    如果告诉张初越,他会怎么样呢。


    作为一个丈夫,妻子娘家有难,道德上他要帮,否则也会受牵连。


    可他也是人,心里就不会生出怨怼吗?


    怨怼自己太太的家人如此吸血。


    想到这,温霁就忍不住哭出声,忽然,门外有人在敲,一位女生询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瞧,陌生人都会关心她为什么哭,可最亲的人却觉得无论如何朝她扎刀子,也是血浓于水断不了。


    秦莲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伤害最亲的人,反正也断不掉。


    温霁手背压着嘴巴,小声回应:“没事,谢谢。”


    “嘟嘟嘟……”


    手机在震,她掏出来看,是张初越的来电。


    她现在说不出话,听到他的声音恐怕哭得更凶,此刻眼泪已经顺着指间涌出,她划断了来电,给他微信回一条消息——


    【有事,一会回复。】


    视线模糊,字打了一个错一个,有水滴到手机屏幕上,她擦走,屏幕又接触不良,一段话打得好辛苦才发出去。


    划开界面,又看到许桓宇的信息,他发来的毕业照。


    温霁心里的罪过深了一层。


    吸了吸鼻子,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毕业快乐。】


    她现在实在没办法开开心心地去恭喜他,身上一滩烂事,还是不要去沾染那身学士服。


    她整理好思绪后,给温昀打了通电话,语气分外平静,让他劝秦莲回去。


    那头的男人听不出半分情绪,自尊心是他硬挺的盔甲,到死也不会向他这个瞧不起的妹妹低头。


    这样也好,温昀有温家给他奔走,根本轮不到她来拯救。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他说:“我跟张初越办离婚,准备出国留学,没什么事别来打扰。”


    她话一落,果然电话那头的男人神经一断,开始骂她没良心,自私。


    温霁淡淡一笑:“温昀,别忘了,我跟张初越提醒过你的,是你扔了这根绳自己跳下去,怪不得任何人,我们的良心都不会受谴责,你呢,半夜不会做噩梦吧,如果你睡得着的话。”


    那头的男人说不出话了,只会憋着一团火地“你你你……”


    手机一阖,温霁眼角的泪也干了。


    洗干净脸,去把不死心的秦莲送去机场。


    “秦女士,您可以不走,甚至可以去我们学校闹,说我忘恩负义,不过没关系,他们知道原委后,只会让我更快办理出国手续,而您再不走的话,看看那儿的派出所,温昀还没进去呢,您就要先进去么?”


    秦莲那点母亲的柔弱最终变成了愤怒,骂她没良心,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


    温霁任由她发泄,反正这儿没有任何她相熟的人,只要张初越没看见就好。


    从机场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她站在冷风里仰头,忽然感觉有雨丝飘了下来,她张了张唇,抬手去接,夏天来了,万物只会更旺盛地拼命求取生机。


    防盗门被从外推开,屋里暖融融的光照在瓷砖上。


    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二点三十分。


    张初越以为她今晚不会过来了。


    强忍着绷紧情绪,起身拿过瓷杯说:“我先去睡了。”


    明显地、不悦地表达我已经等你很久。


    然而逋转身,看到头发湿淋淋黏在脸上的温霁,一张脸蛋冻得发白,双手抱着胸止不住地抖。


    张初越那根神经绷断,步子迈过去冷声质问:“没带伞,手机也没带是不是,不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


    暴脾气在压抑,温霁在他的语气里抖得更厉害。


    张初越搁下杯子,双手钳住她胳膊要带进浴室,哪知脖颈被她双手一攀,唇就让一道冰凉又极致柔软的肌肤压上。


    心脏猛地被她抓紧。


    透不过气。


    他竟然还张开唇让她舌尖游进来取暖,她的嘴唇竟然会吸他的舌头。


    他猛地闷哼一声,心脏都要被她吸出来。


    大掌抻直压在她后背,将她整个人紧紧嵌入怀里,温霁被迫仰起头,双手攀折在他肩上,吻得骨头都没了。


    谁都不要喘气,一起窒息而死。


    温霁的娇音化在他耳膜里,仿佛在说:原谅她。


    她还说:“老公,帮我脱衣服,你摸摸看,湿透了。”


    湿透了,雨那么大,可不是。


    他把人拎到浴室,脏衣娄里被扔进了一件又一件。


    最后花洒声响,她冻得双手抱在胸前,贴着他胸膛,不知是真冷,还是不让他看。


    抑或者是——


    张初越告诫自己要忍住。


    于是冷着脸给她洗头发。


    温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热意终于熨贴进肌肤里,她才说:“老公,浴巾,要你那条黑色的。”


    张初越盯着她看,忍了又忍,终于扯下来盖在她身上。


    没等她围好,人就被他横抱起身,失重将她心头一荡,转眼周身陷入软绵的被衾之中。


    “妈为什么来找你?见了我为什么躲?为什么说离婚的事?”


    他俯身下来,将她裹暖才终于发难了。


    温霁趴在床上,抻直左手去够床头柜,雪白的后背从被子里伸出,张初越拉起被子去盖,一手箍住她的手腕,一手将她翻过来,面朝面。


    温霁哼了声:“要拿水袋才可以!”


    “回答我,温霁!”


    她不说,挣扎着要去够床头柜,他忍无可忍,直接将她双手反剪在她身后,挺起胸迎向他,灼灼目光凝望,他最终落了句:“什么时候去离?”


    一瞬间,温霁眼瞳霎时酝出水意。


    那红色水丝勾着杏眼,好似犯错的人是张初越,他对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箍紧她手腕的力道微松,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压住火,手去拉被沿,盖好她一对雪白的峰容。


    “明天,可以吗?”


    轻轻浅浅,水淋淋的声音响起,在他胸腔轰隆出咆哮的灭顶洪灾。


    温霁坐起身,双手去抱他,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小声哄:“假的,张初越,等我回国就能结回来。”


    她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软绵绵的手去轻轻拍打、摩挲他的后背,听见他贴着她胸口的肺腔在震:“那也不急着……”


    “那天听言哥说要给你打正式入职报告,你毕业就要去上班了,我听说政审也很要紧的……我这边,现在递材料已经算晚了……”


    温霁在随意扯谎,她现在只怕温昀的事会连累到张初越,夜长梦多,必须尽快断了关系。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他语气很沉,没有反对,但也没那么好骗。


    温霁想到几个室友当时在她耳边念叨的好处,说:“成绩比我差的同学都能申请到,我不想后悔。”


    张初越知道她要强,念书这条路上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此刻盯着她看,温霁眼神有些闪躲:“你不支持我有更好的发展吗?”


    道德帽子一戴,张初越心里冷嘲了一声,是对他自己的冷嘲:“我有什么不支持的,你就算明天要出国,我也能给你把证办下来。”


    温霁盯着他气爆的脸,手往被子里钻,忽地让道掌力攥住了手腕,她跪直身迎向他的唇,单手勾住他肩,轻软着声:“看来硬的不止是嘴巴。”


    张初越一晚上没睡。


    温霁也是。


    民政局八点上班,路程十分钟,他能做到七点三十分才让温霁落地。


    她嚷着骂:“离婚了又不是不给你了!你跟吃断头饭似的!”


    温霁用力关门,张初越打火,说了句:“我只做合法的事。”


    她捋头发的动作一顿。


    张初越眼尾扫了她一眼:“温霁,我从来不做假事,你最好是,读出个样子来。”


    他话里停顿,语速缓慢,想说“你牺牲这么大”,但见她毫不犹豫立马就要离婚,似乎对她而言,他真的可以在她任何选择前让路。


    温霁垂眸,指尖握着包,只要离了婚,温家就再不可能牵连到他。


    “放心吧,到时候我不会嫌弃你的学历。”


    张初越一听她这轻松玩笑的话心里就燥火,昨晚弄得那么狠,她都不肯说一句“不离婚了”,宁愿哭得什么水都泄洪一般地流出来,都不肯说“我留下来”。


    他又问一遍:“温霁,你确定了,我不是什么说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人,我这儿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温霁安安静静地压着裙摆,这是张初越第一次见她说这种软话:“可在我这儿,对你是。”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昨晚不就是么,任他怎么闯怎么捣,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这么主动过,腿夹着就没落下来过。


    张初越此刻还能质问什么。


    他像那个受不住诱惑拿了好处的人,在进民政局之前还要占上风地补充一句:“是你为了前程要离,我不是过错方。”


    温霁恼了:“知道了,错都在我,是我始乱终弃,是我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之夫!你快点!”


    她包里的手机今早已经连续震了两次,都是温家的来电,这次还是温昀妻子的电话。


    然而她话一落,路过的人都纷纷朝她侧眸,眼里有震惊,有不平,有摇头。


    温霁懒得理会这些眼神,只要脱离了关系,那他入职就能顺顺利利,温家休想找张初越的麻烦。


    忽然,又是一串电话铃响,温霁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要按断,却看到张初越从兜里拿出了电话,屏幕显示是一串号码,定位南城。


    温霁脑子轰地一下,把他手机夺了过去,张初越看她的反应有些疑惑,手心朝她摊开:“我妈的电话,你要不跟她说两句,你要跟我离婚这件事。”


    他甚至还想接完电话再进去,可是话一落,面前的姑娘一双杏眼就蓄起了泪,令他蓦地怔在原地。


    “张初越,我们先把婚离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下意识就去托住她下巴,不让那泪珠子掉下来。


    他的理智,他的决策,他的拖延,全都在她哭着求他离婚前投降了,只说一句:“好,我离,别哭了,一会进去,以为我是过错方。”


    温霁紧紧握着张初越的手机,一直到签字生效后,她立刻拍了离婚证书,第一时间就发给了张初越的妈妈,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温家的事,现在都不归她管了。


    下一秒,她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谢澜的。


    张初越把她电话抽过去,说:“有什么事我来处理,你现在,回去备考。”


    牺牲大成这样,张初越觉得温霁考不上哈佛都对不起他了。


    温霁看他一副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抿了抿唇,低着头扮成个受气小媳妇的样子:“那、那我今晚去你那儿。”


    男人长眸睨她:“怎么,离了婚还想跟离婚前一样?我只给我太太做。”


    他一点都不想给她好处,好让她留恋跟他婚姻存续期间他提供的服务。


    然而温霁听懂他的话了,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马路边,张初越喊住她:“认不认路,车在这儿!”


    温霁轻“啊”了声,说:“坐前夫的车没问题吗?”


    张初越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扶腰:“我要给你付赡养费的,你打车还不是花我的钱,上来。”


    温霁双手抓着背包跟在他身后,到了车边就要上后排座位,张初越一双浓眉蹙起:“我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你别暗示我进去伺候你。”


    后排的位置他们上来过两次,不是她坐在他身上,就是回南城的路上,他将她抵在车角不失速度。


    以致于温霁此刻有些迷糊:“是啊,所以我不方便坐副驾嘛,你的意思不是这样吗?”


    她丧失了当张初越妻子的权益。


    男人长腿定定站在那儿。


    夏日的烈阳照在他身上,他是疯了,没了理智陪她在这玩。


    “离婚很好玩是吗?”


    这是他发脾气时说过最重的话。


    温霁看着他坐进驾驶座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副驾还是后排座位。


    张初越等了半天,没见人进来。


    忍不住掀开车门下去,看到温霁站在门边上哭。


    他眼眶顿时就热了,拉开后排的车门把她拦腰抱进去,紧接着他长腿迈进,门一关,把她往沙发上抵:“我看你是想弄死我。”


    温霁被他低哑的嗓音一砸,左右都被他骂了,干脆抓着他的衣服抱着他开始哭。


    把昨日的委屈酸涩全都倾倒在地,她现在轻松了,他却说:“后悔了,现在民政局还没关门。”


    她的泪水印在张初越的怀里,死死搂住他:“张初越,你总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念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就只会念几句情诗,其实一开始结婚,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但是有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在我眼前晃,我承认是我先勾引你的,反正你是我老公,又干净……”


    张初越太阳穴都要被她念爆了,想把她扯开说不合适,手一碰到她后背就变成了抓揉。


    她还往他怀里怂,还要把她胸口那几两肉送进来,他克制:“你现在既要前程,就别在这儿后悔,我不想听。”


    温霁搂得他发紧了,气绵绵地说:“后来我们睡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你出力,渐渐就像夫妻过日子一样,我们一起出力,再后来,我们终于有了点灵魂上的交流,我们能说话说到一块儿。”


    张初越被她这些回忆给压得喘不上气,肺也要炸了:“我现在让你选了吗,你说要离婚我不是跟你离了?我一点都没阻碍你前程,别人的老公我不知道,我自认在你这儿做到十足,但走到民政局这我发现你毫不犹豫,我今后都不知我是不是婚姻的失败者。”


    “你不是!”


    温霁爬着坐到他腿上,双手扶起他的脸,哭得梨花带水,铺满了红得像一咬就破的桃腮,张初越心在软,其他地方又得对她硬邦邦起来。


    她在看他的眼睛,说:“后来我们睡觉前会说话,可是又要做事,有一天我发觉怎么时间这么短,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张初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喜欢的感觉,但是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对你的喜欢有25小时,一天都不够盛满。”


    作者有话说:


    张初越:操,回去辞职,跟你复婚-


    来晚了,留言的小可爱发25小时小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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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  ? 第90日


    ◎又软又甜。◎


    “对不起……张初越……”


    温霁伏在张初越的怀里哭, 气咽一上一下的,从前见她哭不是伤心,是因为欢.爱。


    昨晚她哭得够多了, 张初越一刹那晃了神, 捧着她的脸在用力看, 所以昨夜的哭里是否也有几分伤心。


    而他满腔委屈,只管生气,只管让她哭惨,让她反悔, 让她今日来不成这民政局。


    可她昨晚一下一下地哭,娇声软软,但再可怜, 也要双手搂着他肩, 像小孩犯了错求大人原谅,任揉任捏。


    最后把他压在身下主动,他憋着不去,看着她攀了几次顶, 还要继续牵引他。


    何曾这么以他为主。


    当时她搬出前程来, 他敢说一句“不”字, 那在她心里, 张初越就是心胸狭隘之人。


    他要品格要清高, 最后弄成这份田地。


    此刻她一声“对不起”, 张初越骨头都让她化了。


    “以前不说喜欢, 离婚了才来讲这些。”


    张初越后槽牙磨得厉害,若是从前已经在解裤带了。


    温霁脑袋耷拉着, 像魂被抽走又终于安了回来, 乱七八糟地在躯体内混乱,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用一个女子天生的声调和满目的水珠说:“就是离婚了才讲,你得记着,以后才能复婚。”


    他眼眶热得发滚,这姑娘心思不怕全捧出来给他看,讲明了要钓他。


    张初越气得笑了声,肺在烧,手机在震,他拿过一看,谢澜的电话,挂断,扔到一边,说:“假离婚就假离婚,非要跟他们说,这算什么假。”


    温霁抓着他衣服,泣涕嗒嗒,张初越看她哭就受不了,毕竟她以前只在床上哭,他受不了使劲弄就行,现在算怎么。


    他压着声道:“坐回去,我送你回学校。”


    温霁从他腿上下来,听他说“坐回去”,一颗心徘徊了一下,直接爬回副驾驶座。


    张初越没吭声,温霁心想,他应该哄一哄就不生气了。


    而且就算他现在知道温家的事,也不必出手帮了,而且他讨厌温昀。


    但以防万一,温霁等车停在学校门口,他拉上手刹才开声:“张初越啊,你有钱就给我留学用,千万别给我家花。”


    张初越现在听到“留学”两个字就头脑发胀,扶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却还要强忍淡定:“我钱多?养你一个吞金销银的还不够?”


    温霁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你别这么说嘛,我以后会赚钱给你花的。”


    张初越一团火砸进柔情似水里,烧不起来了。


    等她慢吞吞地进了学校,他车也不急着开,这一路能安全不别车不超速不闯红灯真是祖坟冒烟保佑他。


    “嘟嘟嘟~”


    谢澜催命的电话又来。


    他直接拿过手机接通,开口第一句就是:“离婚是我提的,跟温霁没关系。”


    谢澜的声音停了两秒,显然是在震愕,转眼刺耳的破骂声穿过电流涌来:“你这个孬种!温家一出事你就急着离婚,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不借钱就不借钱,用得着离婚吗!你到底怎么做事的!”


    张初越在谢澜的狂骂里怔然了两息,捡出里头的话反问:“温家出什么事了?”


    *


    晨午的日头明亮地照在树影青草间。


    女生宿舍的阳台飘着几道笑声,有人支着晾衣杆说:“我那天上网看到有人把给洋娃娃做的套装晾在宿舍,第二天辅导员上门说怀疑有人在宿舍养孩子。”


    又是一阵狂笑,连温霁进来了也没听见。


    她拉开衣柜门,看到里面挂着的衣服裙子,恍惚了一下,都是张初越给她买的。


    鼻尖又酸了起来。


    她确实吞金销银,昨晚还用了那么多套,她去超市买纸巾的时候看到了,张初越买的那一盒好贵。


    “啊!”


    忽然,朱婧仪扭头被突然出现在宿舍的温霁吓了一跳。


    关键是她眼睛肿成了核桃,本来皮肤就白,显得眼睛更大了,她拍了拍胸口:“妈呀!”


    温霁省了下鼻涕,一包纸已用掉,她低头把垃圾袋收拾好,说:“我一会去外教楼,经过北食堂,你们要带饭吗?”


    朱婧仪“啊”了声,没反应过来,陈妮妮冷静一些,问:“你咋了?”


    都是二十岁的年轻人,最不会处理难过的情绪。


    但是不问又不好。


    总之她们木在了原地看温霁。


    却见她勾了下唇,说:“我痛定思痛,决定考虑出国读研的事了。”


    众人:!!!


    温霁对朱婧仪说:“你讲得对,现在有机会不出去,怕后悔。”


    朱婧仪眼睛瞪得像铜铃:“那、那就是好事咯!”


    林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代购啥的咱们也有人脉了吧!”


    俗语说人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话去圆。


    温霁只是拿留学的事来当借口要张初越离婚。


    但现在到了这一步,如果他们婚离了,她还读不成了,张初越一定会更生气的,他可是为了让她能出国连婚都肯离了。


    她只能打起精神去申请奖学金,把留学事情提上日程。


    *


    “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狂震。


    部里的电话打了进来。


    陈灼言一开口就是笑:“初越,你正式入职报告已经批了,尽快来就职,户籍那些人事部已经在走流程了,指标很快下来!”


    张初越的气息沉了又沉。


    陈灼言大嗓门又喊了两句:“张初越,你听见没啊,那儿信号不好吗?喂?”


    “言哥。”


    消沉的语气让陈灼言话音一顿。


    张初越说:“我想暂缓,再考虑工作。”


    陈灼言愣了,连“疯子”两个字都忘了骂。


    第二日陈灼言把人约出来见面。


    张初越想起那日机场一别,约定要请他吃饭,刚好能有借口把温霁叫出来,然而看到陈灼言的定位,他决定单人赴会。


    广场的白鸽飞过去一片,教堂里响着婚礼进行曲,新郎新娘走到神父面前。


    陈灼言赶到的时候,刚好进行到神父念着万年不变的台词:“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不离不弃吗?”


    张初越坐在最后一排长凳上,长腿交叠,双手扣十放在腿上。


    余光看到陈灼言坐下,头也没转,只是说:“挺会约地方,两个大男人来看别人结婚。”


    “你不是看得挺认真?”


    陈灼言给他递了瓶水:“前头发的圣水,喝了保全家富贵平安。”


    张初越这回转头:“怎么没保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水?”


    “嘿。”


    陈灼言笑了:“现在流行财神殿前长跪不起,月老庙前无人问津。你都离婚了,接下来当然得搞事业。”


    他听出陈灼言的意思,淡声道:“不用劝我回去工作,没意思。”


    “你看人家结婚有意思,说明对婚姻还是向往的。”


    说着陈灼言掏出一支笔,在那支盛满圣水的塑料瓶上写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递回给张初越:“喝吧。”


    男人这才拧开了瓶盖。


    陈灼言说:“暂缓也要有个理由。”


    “照规矩我定向分配回南城,现在我在北城的太太没了,留在这不合适。”


    陈灼言点头:“行,部里底下多的是要借调的空缺,到时候就把你调到离国外最近的地方,香江怎么样?那儿每天国际航班多到数不来。”


    张初越听他在那儿哄,笑了:“你知道我太太……”


    话到这里,他一顿,陈灼言心领神会:“前妻。”


    张初越没吭声,整个人沉默地看向教堂正前方,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而他跟温霁还没有过这样的仪式。


    头顶的琉璃瓦片折射正夏的日头,刺得他眼睛发烫。


    一旁的陈灼言“嘶”了声:“行了,不是前妻,是后妻,欸呀,大男人,红什么眼睛。”


    张初越仰头连灌了几口水,压着哽塞沉声:“我以为她要出国跟我离婚,后来才知是她家出了事,欠了一屁股债,她一句没跟我提,人家共患难,她就只能……”


    张初越后面的话没说,她就只能当他是欢.爱。


    陈灼言听他这话显然一怔,而后点了点头:“难怪工都不上,要去追太太,这种妻子十世修来咯。”


    张初越一听,人赫然站起身,人高马大,好在后排没人,但陈灼言还是赶紧把他拉下来,颂赞歌盖住了他们的语声。


    陈灼言气定神闲道:“你知道咱们部里的刘医生吗?结婚前,咱们这儿的白大褂一枝花,多少女生稀罕,当然,我要不是结婚了,也轮不到他。”


    张初越继续喝他那支有情水。


    陈灼言继续说人八卦:“后来结婚了,太太也是同行,按照咱们现代人的合格人生规划,该买房了吧,但是到现在还租着房子,太太生了娃,直接带回娘家养,还不是在北城,分居异地,全是鸡毛。”


    张初越眼神睨他:“你现在是拿别人的不幸来安慰我?”


    陈灼言笑着摇了摇头:“可不是,当初刘医生刚结婚,岳父忽然病重,他作为女婿是不是得掏钱?后来钱全抛进去了,人也没救回来。”


    张初越一愕,手里的这瓶水喝剩一半。


    “这真是不幸。但你说他爱不爱她太太,那肯定爱的,不然不会把积蓄都掏出来,可他现在自己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怨他太太?不然为何闹到分居了呢?”


    张初越听出他这番话的深意,冷静道:“如果阿霁说不借钱,我就不借,没必要瞒着我,为了这种事离婚。”


    陈灼言这回笑出声了,此时新娘在抛手捧花,全场的人都跟着笑。


    “张初越,她告诉你了,你还离婚吗?”


    他瞳仁骤缩。


    陈灼言继续道:“你得担当丈夫的职责,她说不借你就真不救了,她心里不会介意吗?别人怎么说你,忘恩负义冷漠无情,她怎么嫁了你这么个吝啬鬼!”


    张初越凝眉:“我管别人怎么说我!”


    陈灼言笑得呛了口水,抚着胸口顺气,最后叹了声:“张初越,我们都是凡人,千万别考验感情。”


    张初越蓦地震在原地。


    脑子里轰着陈灼言最后那句话:千万别考验感情。


    否则人性里藏着的恶,是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他胸口郁结的浊雾涣散在了这瓶水中。


    陈灼言起身拍了拍他后背:“她不告诉你,就是不让你选,她不考验感情,你后妻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她没让他选。


    可他却让她选了。


    那日从民政局出来,她站在副驾和后排中间哭。


    婚礼的颂歌和众人的欢呼一起回荡在教堂中央,张初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耳边是陈灼言离开时说的话:“饭就不用请我吃了,有机会再请我吃你的婚宴吧。”


    手里的水瓶喝到了底。


    车门一阖。


    他望哪儿都是她的身影。


    如入魔障。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以为是陈灼言还有什么长气的道理要说,然而划开来看,是谢澜的电话。


    “初越,温霁在你旁边吗?”


    他倒是希望她在,最好在他身下,他要一遍遍扬枪浴海,追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替他着想,然后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他知道她爱他。


    “诶,这件事我也是听来的。”


    谢澜语气有些悲戚:“她嫂子因为她哥的事被开除了公职。”


    张初越手握着电话,青筋一根根凸起。


    谢澜继续说:“反正你的工作好好干,我跟你爸从商那么多年,到你这一代就想有权在身,赚多赚少无所谓,阿霁那边,我们会补偿她的。”


    “一百万,到时我还你。”


    张初越嗓音有些哑:“我要送她出国。”


    *


    林荫路上树影婆娑,夏风吹来沙沙作响。


    老式洋楼的巷道只够一辆有余的车通行。


    有小孩坐在学步车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扶着他的女佣人躬着身子往前推,忽然瞧见地上打来一道笔挺身姿,抬头,讶然一笑:“初越来啦,先生正在书房,刚好有客人到了,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劳烦。”


    男人礼貌唤住她,淡声道:“我在这等就行。”


    客人走了自然会出门。


    佣人旁边的小孩不过一两岁,坐在学步车里翘脚脚,“呀呀呀”地叫,手往他身上虚空一抓。


    佣人笑,把小男孩抱了起来,说:“你看哥哥身上的衣服好看是不是?”


    小白胖的爪子要朝他伸来,张初越摘了手上的白手套,握在掌中,心思不在小孩身上,只是目光往楼上望。


    “好了,别去抓哥哥了,我们学走路好不好?”


    佣人继续哄,张初越就像那个不速之客,沉默地站在洋楼的门口。


    一直到白墙上的树影斜过,小男孩困顿地伏在佣人怀里睡觉,她小声说:“初越,要不你进去等吧?”


    他微摇了摇头:“您照顾小孩,不必跟许教授说我到了,免得催他老人家。”


    他进去了,反倒让她添工作。


    佣人笑笑,不知过了多久,老洋楼的围门终于传来响动,笑呵呵的爽朗声音落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往外走,说着:“许教授,留步。”


    日落西斜,众人才看到等在门口的年轻人,俱都惊讶地望去。


    “初越,你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许教授惊愕地看向他,这时旁人都投以陌生的神色,许教授介绍:“我学生。”


    “噢!果然是一表人才,后生可畏!”


    纷纷的夸赞让人并不自在,只是礼貌地道了声“你好”。


    随着许教授进屋,佣人看到他惊讶道:“初越,你这是等到太阳都落山了呀,也不敲门让我迎你。”


    许教授调侃:“这小子执拗。”


    佣人摇头:“我给你倒杯水。”


    许教授让他坐,他却依然站着,身姿笔挺,双手握着他的白手套,垂眸道:“许教授,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我太太写一封推荐信。”


    许教授花白的眉头愣然一抬。


    张初越说:“她想申请国外的名校,我想如果有您的推荐信,会更有机会。”


    老人家盯着他的脸看:“你不是入职了么?她……”


    高大的男人微敛眼睑,黄昏的光笼在他高大的躯壳上:“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佣人端水杯的手一僵,也都愕然地看向他。


    许教授一叹:“初越,倒也没必要如此。”


    张初越扯了下唇:“确实,我也没必要入职,只是她为我图谋这么多,我若是不接住,恐怕她一气之下,不与我复婚。”


    长辈看着他的脸,愕然又怜惜。


    车子启动后,缓慢的震频在他神经上跳跃。


    他倒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给她打电话。


    “在哪。”


    温霁嗓子在跳:“学校呢。”


    “把你申请的资料发我一份。”


    温霁轻“啊”了声,然后也不问为什么,就“哦”。


    电流声在寂静中连接着两端,张初越说:“没事先挂了。”


    “等等!”


    温霁忽然喊住他:“那个……雅思的成绩要吗?我还没考下来。”


    “不用。”


    “那、那签证呢?我还没签下来。”


    他喉结滚了滚:“不用。”


    “那是我有什么都给你吗?”


    她这句话在他心头荡了又荡,逼到他嗓子眼,他“嗯”了声:“你有什么,都给我。”


    温霁说:“我怎么给你呀,现在打印店都关了,明天才能复印出来,或者明天晚上去你家……”


    “你发到一个邮箱,纸质版寄到我们学校教务处。”


    电话那头没吭声。


    张初越开口:“我们离婚了,跟结婚的时候不一样。”


    温霁还是没吭声。


    他喉结艰涩上下一动:“不然,你当我结婚是玩的?”


    温霁没有说“再见”,她说的是“拜拜”。


    感情容易影响战斗,她打开床头灯,继续翻书复习。


    只是越看字越模糊,她已经申请得太晚了,如果陷入泥沼不出来,恐怕什么都丢了。


    雅思考试就是往上刷分,李思清同意给她写推荐信,但还是建议她找更权威的泰斗。


    见温霁有些为难,她还安慰:“没关系,以你的成绩加上本科院校的背书,成算是很高的。”


    成算很高不代表一定可以,她开始焦虑,但除了刷分数也做不了什么。


    她拿着李思清给她的几个手机号码,打算去试一试这些并没有给她授过课的老师给她写推荐信。


    “阿霁!”


    宿舍外有人喊了她一声:“楼下有人找你。”


    温霁趴在桌上一遍遍看自己的申请材料,神色恹恹:“谁啊?”


    “不知道,但是个大帅哥,一米八几呢!”


    温霁一听,宛若垂死病中惊坐起,没等室友再问,只感觉一阵风刮过。


    “啧。”


    朱婧仪扑着粉底说:“帅哥,女人最好的精神动力。”


    温霁步子“哒哒哒”地冲下楼,远看见一道高大身影,宿管阿姨喊:“温霁来啦!”


    帅哥转身,温霁脸上的笑一下凝住,照在脸上的日光也隐晦而去。


    “这是许教授让我转交给您的材料,里面有他给您申请院校手写的推荐信,此外,还有一些学术著作,他让我对你说,祝你一路顺利。”


    温霁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唇,想问的话在看到牛皮纸袋上印着的校名时,瞬间通透,了然。


    这位许教授,温霁陪张初越见过。


    她于情于理,要郑重感谢,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许教授笑呵呵道:“阿霁啊,初越让我直接给你,并不愿做这个中间的邀功人。往后你就会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一方用尽自己的资源给另一方。”


    温霁愕然听着电话。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张初越的甜言蜜语少之又少,脾气更是木头直硬,她有时觉得他对自己不算多体贴。


    但许教授一言又掘开她心穴,所谓爱,也就只能做到他这一步了。


    倾尽资源,让她的前程走得更好一些。


    寒假的时候温霁留校,过年都在备考,农历新年这样重要的日子,温家当她外嫁女不必关心。


    跟张家刚离了婚,习俗便不用走,她那个前夫更省心,每个月定期打赡养费就是他的主动联络了。


    温霁心里憋了股气,学校不考下来就不找他,总得让他看到牺牲后换来的好处,便能高兴一些。


    温霁的学校在四月中旬申请下来了,Stanford,50%奖学金,在没有运动特长项目的支持下,这个结果已是最优。


    她阔绰要请宿舍吃火锅,大家说吃羊肉补一补吧,她摇头,说:“除了羊肉都行。”


    最后吃了顿牛肉火锅。


    温霁看着那牛肉又想起跟张初越在牛棚里的日子,想他大汗淋淋又不让她干活,想他夜里做木工的背影,想他睡在她身边的轮廓。


    想他在她耳边的闷喘声。


    其实嘴上说什么爱,做那么多次还不够表达吗?


    水雾蒸着她的眼睛,大家举杯庆贺。


    朱婧仪说:“虽然国外好,但一个人真的要注意安全。”


    林素:“是啊,离家万里不容易……”


    陈妮妮淡定道:“不然一会去唱歌?”


    伤感的情绪一下就化成了:“耶!”


    点歌的时候朱婧仪积极,胡乱一通排上,温霁又想到跟张初越刚结婚那会,她在山上闷得慌,跑去镇上的KTV。


    他输了牌要她过去赎人。


    那会她觉得他好正经啊,玩这些都不会,于是隐隐想逗他玩,谁知道,开荤后他玩得花上天。


    这时陈妮妮问要不要喝酒,温霁点头,大方抬手:“我请。”


    “那喝什么?”


    温霁:“随便,酒就可以。”


    陈妮妮作为舍长,点了度数最低的一打啤酒,然后说:“十点前要回去,抓紧喝,别浪费了。”


    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温霁眼眶就湿了,拿起一杯啤酒就喝了起来,陈妮妮看她:“你慢点啊。”


    “牛肉火锅太咸。”


    林素:“……那这儿的水确实比酒贵。”


    她去上洗手间,脸颊酡成一圈的红,低头翻手机,就打了张初越的电话。


    安安静静的,没有嘈杂的声音,她终于听到他的嗓音:“在哪?”


    “前夫会来接吗?”


    张初越经常电话接通就是问她这个问题,因为总是要来接她的。


    他嗓音略沉:“我在外地。”


    温霁眼眶就红了,现在不是夫妻了,他出差都不告诉她了,温霁嘟着嘴说:“所以你现在旁边有别的女人也不用跟我说了!”


    “离婚了还污蔑我,我旁边有女鬼,现在我在荒山野林里,死了也不用你收尸。”


    离婚了的男人跟荷尔蒙失调一样,温霁被他说得愣了愣:“那你、你能留条命回来送我上天吗?”


    张初越气息在电流声里翻滚:“时间地点发过来。”


    温霁“哦”了声,然后就是打嗝,他听见了,问她:“你到底在哪?”


    “洗手间呢。”


    “我问你在干什么?”


    “脱裤子。”


    张初越:“……”


    他气抽了抽,像是在挂电话和没挂电话之间挣扎了一番,最后落了句:“先这样。”


    “嗯,拜拜。”


    她喝了酒,声音又软又甜。


    温霁觉得这样的话,张初越就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了。


    他真是正经人,离了婚好像就不敢碰她了,不过也对,他那威力隔着套保不齐都会弄大肚子。


    到时候她的人生计划就全乱了。


    出国之前,她拖着行李箱去了趟商场,给谢澜买了份礼物寄回去,想到她有盒珠宝放在自己这儿了,于是给张初越发信息,过了半天才回她:


    【离婚也是归你。】


    温霁:【我跟妈说让你拿回给她了。】


    张初越:【你又给我找事,要还你自己还。】


    温霁皱眉:【你最近脾气怎么那么差了。】


    又半晌不回复,坐实了他的差脾气。


    温霁的入学时间在秋季,但她现在不仅要完成本科的毕业设计拿到毕业证,还要提前去租住公寓,上语言班和办入学手续。


    而她没订机票前就跟张初越说了,不然他一出差就是三个月,还送什么送,黄花菜都凉了。


    偌大的机场被反光板照射下太阳,明亮又空旷,温霁站在斜落地窗前,脚尖点了点地,左右手都推着个行李箱。


    远望着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赶来。


    白衬衫黑西裤,温霁仰头看他:“再晚一点,飞机就飞走了。”


    张初越黑甸甸的眼眸盯了她一眼,仿佛又想教训什么,但时间紧张,就捡重要的话说,手从西裤兜里掏了张A4纸出来。


    “机场落地打这个电话,有人会接。公寓地址在这,地段离你的学校很近,房东夫妇我做过背调,但以防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打这个紧急电话。”


    温霁愣愣地看着那张纸,他语气平速:“拍下来,纸也拿好,上面中英文对照,问路也要多问几个,多点心眼。”


    她低头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的时候,发觉手在止不住地抖,拍了两张也是模糊的。


    “你这些,弄了多久?”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就在拖延又缓慢地叠着那张薄薄的纸。


    他只道:“我不方便跟国外连线,电话可能会不通,社交软件偶尔可以联系,但如果有任务在身手机要上交,你现在出国容易,到时候回国签证也不能扯上跟我的关系,当然,回不回来看你自己选择,或许你觉得那儿更舒服……”


    “所以你弄了很久吧?”


    她像没听他的叮嘱,就抬着一双眼睛直直大大地看他。


    张初越垂着眼睑,瘦了,眼眸微瞥向旁处,不看她。


    温霁捏着那张薄纸,短短几个月,他费了不少心思吧。


    她就算有李思清的跨国项目交流渠道,要打听一些事也多有阻碍,更何况他身份敏感,得避嫌的。


    “我看你也差不多要进去安检了,一会先上个洗手间……”


    “我、我这儿有一箱东西给你。”


    温霁压着眼睫和泛酸的喉咙,把黑色的行李箱推给他。


    是的,张初越就给了一张纸,她恨不得给他塞满箱子,还说:“你回去再开,我好不容易锁上的,密码就还是结婚证后六位。”


    他呵笑了声,装似轻松:“你设成离婚证后六位也行。”


    温霁顿时想起件重要的事:“离婚证你没撕吧!”


    “我又不用加学分。”


    温霁一听就急了:“你赶紧找回来放好,到时候复婚万一要用呢!”


    张初越眼瞳深看了她一眼,他那些话,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出去的人,回来的又有多少?


    他总不能困她自由。


    “箱子里是什么?”


    他转移话题。


    温霁说:“你一年四季的衣服,还有内裤背心那些,我都分好了,不过一个箱子肯定装不完,等我到了那里买一些免税的牌子货,给你寄回来。”


    聒聒噪噪的,张初越喉结压了压:“有钱就吃好点,你以为资本世界能给你存多少钱下来?”


    温霁努了努唇:“你妈妈给我打了一百万,你不用再给我寄钱了。”


    “你以为很多?一个月房租就够你去掉几万块,一本书人民币几百元,一年学费五六十万,加上日常花销,一百万都难剩。”


    温霁抓着他衣袖讲:“那我也会还给你妈妈啊!”


    张初越语气训导:“还什么?读个硕士回来你真当能回本了?”


    “那我再读个博士总行了吧,许桓宇说理工科的博士在国内赚得更多。”


    她这话一落,张初越瞳仁蓦地一凝,仿佛有漆沉的黑曜石碎掉了。


    这时机场的广播提醒航班值机,温霁听到自己的那趟飞机,抓着张初越衣袖的手一松,说:“那我先进去啦。”


    他转眸没看她,而是在确定是不是她那趟航班,这时有几个穿着明亮的女孩在叽叽喳喳地送行,其中一个拿着拍立得在给对面的女生影像。


    温霁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张初越长手一趋,拢住她细细的手腕。


    温霁此刻低着头,生怕他看到自己湿乎乎的眼睛。


    只是他手掌拢来的瞬间,就跟掐到她心脏一样。


    他说:“拍张合影吧。”


    除了结婚照和离婚照,他们还从没拍过合影。


    她低着头,手哆哆嗦嗦地从包包里拿手机,就听到张初越说:“麻烦,可以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啊,可以,用这个吗?”


    回应张初越的是一个女生,她举了举自己的拍立得,温霁慌忙递过手机,却听张初越说:“能即出吗?多少钱,我付给你。”


    “不用不用,但就剩最后一张照片纸了,我不保证能拍好哦。”


    温霁一听到剩最后一张了,眼睛就立马通红肿成鸡蛋了,对面的女生忙哄:“我、我尽力,尽力拍好!”


    张初越微垂下脑袋,声音压低了些问她:“想站哪儿拍?”


    “刚、刚才那个落地玻璃窗就、就挺好看的,后面有飞机……”


    温霁嗓音蒙了层雾,张初越朝对面的拍照女孩温声道:“有劳了。”


    两人往落地玻璃墙前站去,拍照的女孩旁边还挨站着几个女生,指导道:“你们是不是要牵个手或者摆一下?”


    对方话一落,温霁刚要去牵他的手,忽地肩膀让人一搂,人就压进了一道宽阔坚硬的胸膛。


    “笑~”


    照片纸打印出来,却是一片白,温霁眼眶又要红了,对面的女生忙说:“别急别急,它要一点时间反应的,或者拿热水袋啊什么的热一热,它会反应更快。”


    “没、我没热水袋……”


    温霁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她,对方也跟着着急了:“可是我们的航班马上就要值机了……”


    “没关系,谢谢你们。”


    张初越拿过照片对她们说:“祝你们旅途顺利。”


    温霁眼睛望穿秋水:“怎么办,我也要登机了,我、我们再找一个人用手机拍……”


    说着转身看他,却见张初越双掌错扣,压按着那张照片纸,温霁一愣,头顶的广播继续催促航班,温霁说:“没关系了,我回来也可以再拍……”


    男人靠在围栏边,身后一片刺眼的光,而他背对着玻璃墙,勾勒出一片高大暗影,正低着头不断用双手摩挲那张照片。


    “张初越……”


    忽地,温霁的手想替他温热,却感觉手背滴来了一点水珠。


    她愕然地抬头望,看到男人通红漫水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我老公他哭了!!!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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