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确为宋子菡。
段知南的验尸结果同仵作并无异样,宋子菡是窒息身亡且身上有明显被性侵过的痕迹,房间内的杂乱程度显然也是被人大肆翻找过。
而且她的屋内,确实没有留下任何值钱的物件。
“有发现吗?”
见卫辛带队回来,正一筹莫展的仲天逸连忙问道。
“在临近府院的宅院内发现了有人爬行痕迹的狗洞,只是—-”卫辛话说了一半突然闭嘴,对着仲天逸挤眉弄眼,像是要传达什么讯息。
只是他的肢体动作太过僵硬,像是身上缠了一层绷带,比划的时候让人瞧了还有几分滑稽在身上。
“只是什么,说啊!”仲天逸没那么多耐心,对着卫辛的头便是一棒槌。
卫辛:“是段三姑娘的宅院。”
闻言,段知南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尴尬的耸了耸肩,心虚的瞥了慕方泽一眼,后者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说他都快忘了。
那洞是他刚来段府时挖的,先前晚上的时候他常偷摸着从那溜出去找酒喝。
慕方泽的轿子来得太突然,他走得又急,一时没注意竟给贼人钻了空子。
仲天逸闻言也是一顿,他抬手轻抚过鼻尖,似有似无的瞧了好几眼角落处的慕方泽,待确定他却无异议后才道:“你带几个人接着顺着这个线索去找,至于慕方泽的—妾室那边我亲自带人去问。”
说罢,他便催促着卫辛尽快去做事。
刑部的人在开头处已经快他们一步,那他们就必须要在流程上快他们一截,他们大理寺无论如何都是要将师元白那蠢货踩在脚下的!
思及此,仲天逸又牟足了干劲,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气又上来了。
仲天逸:“宋子菡的丫鬟侍卫好友呢?!”
仲天逸:“都在磨蹭些什么!还不快把人都叫来—-”
“仲大人。”仲天逸话未喊完,便被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
来人是宋氏夫妇。
宋成贤还是老样子,对待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残忍杀害。
他身旁的李玉怡倒是憔悴了不少,浓重的黑眼圈连脂粉都无法掩盖,她的双眼还红肿着,说话的声音也沙哑了,应是哭了许久。
她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腰板挺得板直,下巴微微扬起,眼睛亦然。
如今家中出了这档子事,也能对着外人挤出笑脸来讲话,明明是有所求却让人看不出她的示弱。
“大人,借一步说话。”
宋成贤觉得宋子菡的死给他丢了人,他拉不下这张老脸,便同仲天逸只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处理这件事的人依旧是李玉怡。
她很清楚,宋子菡的死于宋家而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会给她的另两个孩子带来麻烦。
她要将此事压下,哪怕堵不住京城名贵人家的悠悠众口,她也绝不会允许整个宋家成为那些个乡野村夫的饭后谈资。
官大一级压死人。
没有大理寺卿坐镇的大理寺,终究不能肆意审讯礼部尚书的府邸,甚至连宋子菡的丫鬟都无法带回刑房审问,只能当着宋夫人的面问些寻常的事。
眼见刑部那边有了新的线索,仲天逸急得直冒火。
“有完没完!我都按照她的要求对外说宋府只是死了个不知名的丫鬟了,她还想怎样?!这也不许问那也不许查的,下次干脆我大理寺进门得了!”
“大人—刑部那边什么线索啊?”宁小星凑上前去,小声问道。
“我哪知道!你以为我是师元白那不要脸的畜生啊!我又没在他老巢里安细作!我哪知道他是哪只手擦的屁股哪个眼犯得贱啊!”仲天逸没好气的回道。
“还有你!”余光瞥见正在摸鱼的少年,仲天逸双眸微眯,拿起手边的茶壶对着少年的方向便是一砸。
“查到什么新线索了吗?有什么新发现了吗?一上午都杵在窗户前看什么呢?看你自个什么时候原地去世是吗?”
段知南侧身闪过,只是散落出的热茶还是溅到了他的衣摆处。
垂眸看向白色衣角上的一抹暗黄,眼神中多了几抹暗淡。
少时他只当仲天逸这厮脑子不正常,可现如今他怎地觉得这厮还有暴燥狂的症状,动不动的就动手打人…真相把这家伙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玩意。
“跟你说话呢!”仲天逸的嗓音又提高了几分,段知南被他吼得耳朵发痛,不断地向一旁挪动,余光瞥到门口处多了两道身影,少年双眸一亮,连忙朝那边扬扬下巴。
“喏。”
“你要的线索来了。”
段知南口中的线索,便是宋子菡先前同他提起过的书童。
最初他也曾以为这书童是慕方泽那边安排的人手,不过被他否定了,昨晚他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
“我只在书院安排了十个护卫八个学徒六个小厮五个丫鬟和一个讲课的先生。”
是啊,那书院总共才几个人,搞来搞去大半数人都成了他的眼线。
至于那书童…则是教书的老夫子收的关门弟子,家境清白为人老实,而且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妹妹,平日里两人相依为命,老夫子收他为徒也是觉得他颇具慧根而且身世可怜。
“还得是看——”见慕方泽将书童拎进正堂,仲天逸的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花,讲话也是不过脑子,不过被慕方泽一瞪倒是机警的变了话头。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案子破了吗?线索整理了吗?卷宗写了吗?!一个个的都很闲啊!”
“你和他待了也小二十年了,听力什么的还能维持成现在这个状态也是不容易。”段知南同情地看向慕方泽,心想别说二十年,自己就是跟他一起待上二十天也得早早的就耳背了。
慕方泽:“没有。”
段知南:“啊?”
慕方泽没头没尾的回了句,段知南一愣,刚想继续追问便见一旁的仲天逸已经将书童押去了审讯室,他敷衍的回了慕方泽两句,便连忙跟上了仲天逸的脚步。
“没有经常待在一起。”望着段知南跑远的背影,慕方泽下意识跟上,小声的嘟囔道。
他有很多话想要跟段知南说明白,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想听听他这些年过得怎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有没有遇到…心动的人。
只是他也不知为何。
每次待在段知南身旁时,就好像被下了什么咒一般,每次话说多了便觉得体内开始燥热,慢慢的肌肤会开始泛红,心口跳动的飞快,甚至会不自觉地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他想把这些年错过的事都弥补回来。
只是…他们之间错过的实在太多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该从何处做起。
书童名为何阳凡,年十九,京城中人。
他父母五年前皆因病去世,只留下了他和妹妹何紫文相依为命。
当时两人跪在雪地中卖身葬父葬母,被老夫子遇见带回家中,两人本只是作为洒扫的下人侍候,直到有人向管家举报何阳凡偷窃,事情闹到了老夫子那边,他便派人搜了何阳凡的屋子。
不过倒是没在屋中找出所谓的银钱,他自己誊抄的书籍倒是被翻出来不少,再加上他确实有些文化功底,字写得又漂亮,人也生得文质彬彬。
老夫子觉得他是个可造之途,便将他破格提升成了书童,后来他表现又极其出色,便成了老夫子的关门弟子,亦是老夫子最信任的亲近。
派人去问老夫子有关书童和宋子菡一事时,他给的回应永远只有[荒唐]二字。
去问同何阳凡相识之人,也大多说他是品行高洁之徒,不可能做出奸杀女子偷窃钱财一事。
至于何阳凡本人,对于他同宋子菡一事倒是没有否认。
他说自己同宋子菡是在书院后院的池边相识,那时宋子菡掉落池中奄奄一息,他来不及求救于旁人,只好自己下入池中将她捞起。
那日,两人的身体近距离的贴蹭在一起,他又几乎将她的身子看光。
他说自己明白女子的贞洁是何等重要,所以他先前未曾同任何人讲起,他也明白自己出身卑微,不可能配得上礼部尚书的女儿。
所以自那之后,他便总是想法设法的离宋子菡远些,只是她似乎已经对自己心动,靠者丫鬟打掩护,时不时的给二人构造出独处的机会。
久而久之,他也真的动了心…若是宋子菡需要他为她负责,那他便娶她回家,只要…她不嫌弃自己出身卑微。
两人的关系一直这般维系着,直到宋家突然传出要将宋子菡婚配的消息,在那之后他便没再见过宋子菡。
他也曾静下心来仔细思索过,明白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也明白自己人微言轻。
“可就在我打算将我们二人之事全数藏在心中时…子…子菡她突然来找了我。”
何阳凡惨败的脸上泛出几抹红意,他垂下头颅,双手死死的抱住脑袋,不知是懊悔还是后怕,他声音闷闷的但不难听出其中的颤意。
“我,我那日饮了酒,我…我也不知自己怎地?竟,竟真的同她行了男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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