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山月同栖 > 15、瘟疫
    神都的神官听说“顽疾”已解,一连好几日都有神官围着非煦打听,非煦和气好说话,谁来问一遍,他就老老实实地答一遍,他说并不都是他的功劳,还得多亏了殿下帮忙,众神官自然是不敢亲自去问慕云栖的,她正好也得个清净。


    她这几天都在神都藏书界内待着,将禁书一列看了个遍,基本上一目十行,看到在意的才会停下来仔细看看。


    现下她正翻完了最后一本,撑着头看着窗外飘动的云沉思,回神都时,她想到一件事,但没有同非煦说。


    每逢天灾,人力不可为,神却可为,郁老村的旱灾完全可以由神都派一位神官去抽调他地雨水降下,旱灾便可解,这样一来便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了。


    刘正作祟时,村民向天上祈愿了,怎地旱灾时没有祈?是忘了?又或是祈过了被神官截了下来。


    很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更大,那这样一来,神都的许多神官都不太干净,至少有些文神是不干净的,他们能接触祈愿,且能自由地进出藏书界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若是如此,文神和武神这样的搭配便值得深究了,灵愿石顶部那些“顽疾”怕是有不少都是他们自导自演出来的。


    好在只有顶部的祈愿才是文神和武神搭配,那这范围便小了许多,要是整个神都,那玩笑可就大了,护佑凡人的神官作恶人间,所有的新神免不了会被天道尽数绞灭,而重新孕育出一族需要数百年时间,世间的平衡会因此遭到破坏,再度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所以,这件事是被天道察觉了,天道才用神柱将她送来了这里?那她能够复活应是也有天道的一番助力。


    但其实就算不是她,天道怕是也会另外选个人来阻止,只是恰好她这根古神族的苗子没有断尽这才选了她。


    慕云栖一时间心绪复杂,她没死之前闲人一个,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了一遍后成了个跑腿的……


    不过也罢,她没死之前好像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和想做的事。


    眼下看来,这些事情非煦神官不知情反而更好,知多错多,至于那个牧胜……等接触过后再做定夺。


    她收了书,走出藏书界,听见一阵吵闹声,只见一群文神聚在一起焦头烂额商量着什么,好似也没个结果,非煦更是急得不行。


    “出何事了?”她问。


    “殿下,方才收到牧胜神官的求救信息,他出事了,现下帝君不在且联系不上,应是在处理着什么麻烦事。”非煦皱着眉答,虽然他和牧胜的交情不深,但毕竟是搭档,免不了会担心。


    “那其他武神呢?”


    非煦放低了声音,“虽然私下这样谈论人家不太好,但其实牧胜神官他在神都的人缘不怎么样……”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如同细蚊一般,尴尬地抠着手指,道:“没有武神愿意去救他。”


    “……”


    这人的人缘和运气是有多差?武神不去,文神不行,帝君不在,就剩一个非煦。


    唉……就可着一个老实人折腾。


    慕云栖叹了口气,问:“困哪了?”


    非煦像见着希望一般,热泪盈眶道:“殿下,在云浮皇城。”


    “走吧。”


    非煦打起精神,“是,殿下。”


    非煦说牧胜是在追踪凌炙的踪迹,那他极有可能是被凌炙所困,看来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走之前慕云栖特意瞥了一眼灵愿石,可巧,“云浮国瘟疫”五个大字亮在顶部,十分抢眼。


    竟是瘟疫?


    在去云浮的路上,她问:“非煦神官,顶部的祈愿共有多少神官在负责?”


    非煦答:“包括我和牧胜神官在内,一共十对神官。”


    “郁老村的祈愿可是一直由你负责?”


    “不是。”非煦摇头,“起先是由另一位文神负责,只是他和牧胜神官相处得不算太好,于是我们两组换了换,换成我和牧胜神官,他和我之前搭档的武神,牧胜神官认准了郁老村此地的任务,我便从那位文神手中接了过来。”


    这样看来,非煦应是没问题的。


    她松了口气,有点庆幸,毕竟和非煦相处下来,这位神官除了胆子小点,其他都还合她眼缘,他没问题便再好不过了。


    挺好,开了个好头。


    她换了个话头问道:“非煦神官,这云浮国的瘟疫有多久了?”


    “云浮国的瘟疫刚起,还不足一年。”非煦沉思了会,答:“书柳文神说,这瘟疫来的蹊跷,不似人间疾病,更似是中邪。”


    他恍然地“哦”了一声,补充道:“书柳文神便是灵愿殿内坐我旁边的那位。”


    慕云栖回忆了下,好似是一位个头小小的,又格外认真的文神,和非煦气质相近,不过他较为安静,不怎么说话,文神们聚在一起商量时,他基本上不会搭话,只专心地听着。


    两人到达云浮皇城时,只见路上行人三三两两,门市紧闭,唯有酒楼还敞着大门,但因为没有客人而显得寂寥冷清,皇城之下,守卫的士兵都裹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贯穿皇城的护城河深不见底,静谧流淌,岸边的垂柳被风偶尔拨弄两下,在水面上打出一两缕细小的波纹,随即恢复平静。


    从高低错落的门市和摆放有致的棚摊可见,此处必然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而今万籁俱寂,人影单只,颇为萧瑟。


    非煦捏着一块玉石一样的东西“咦”了一声,“殿下,寻渡石没有反应,牧胜神官不在这。”


    “还有其他能找到他的法子吗?”她问。


    “有,可以用阵法寻,不过需得花上一些时间。”


    “嗯。”她点点头,指着一家酒楼道:“那就先在那座酒楼内落脚。”


    非煦没有什么意见。


    “店家,两间房。”慕云栖从空间内取银钱时愣了一瞬,她这动作也太自然了些,而且空间内的那堆银钱哪来的?


    她扫了一眼店内,发现整家店的人除了眼睛和手露在外,其他都裹了个严严实实。


    许久未开张的店家见来了出手阔绰的客人,立即献上十分殷勤,给两人安排了上好的一等间,还派人守在楼梯口等候吩咐。


    “非煦神官,你在此处摆阵,我出去看看情况。”


    “好,殿下,一旦有消息了我用手镯联系你。”


    “嗯。”她走出房间,在房门上下了道禁制,后对着守在楼梯口的小二吩咐道:“无需在此伺候,房中人若无召唤,不得前来打扰。”


    “是。”小二应声退下。


    到了一楼,慕云栖问道:“店家,这皇城瘟疫是怎么来的?”


    店家唉声叹气,四周张望一圈确认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也不瞒客人,民间只知这瘟疫是因家禽而起的,但我将这酒楼开在皇城脚下,多少能听着点宫内的闲言碎语。”


    他再度看了眼两旁,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据说这瘟疫最先出现在二王子身上。”


    据店家所说,瘟疫最先出现在云浮国的二王子墨奕扬身上,这位二王子起先也不知自己是得了瘟疫,只见手臂上无故生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此斑不疼不痒,他的身体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医官们对此束手无策。


    二王子以为是自己中了邪,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传了一众法师入宫,就在法师们一同做法时,他的脚下突然生出许多黑色触手向法师们游去,那触手交错着爬上他们的身,将一众法师绞了个稀碎,血溅一地,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沾上了那些个法师的血,而后当场之人身上沾了血的地方,皮肤开始溃烂发脓,血肉淋漓,稍稍一碰,或者一吹风便奇痛无比。


    不知情者只要稍一碰着那些伤口,很快就会染上同样的恶疮,此瘟疫势头极猛,不日便被逃窜的宫女们带出皇宫,好在当朝太子殿下处理及时,将瘟疫范围控制在了皇城中心一片,没有再向外扩散。


    能如此苦苦撑下去一年,这太子殿下也算不错。


    就在慕云栖道谢后要往外走时,店家叫住了她,给她拿了一条面纱,苦口婆心地劝道:“客人啊,当下外头不安全,不宜出门,若您非要出门,就裹条面纱吧,小心被传染。”


    她接过,笑道:“多谢店家。”


    在她走后,店家突然反应过来,皇城戒严,不得进出,这两位客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难道是仙人?


    店家手背捶手心,这个时候还会来云浮的定然是仙人,是来除瘟疫救云浮的。


    他大喜过望,赶紧吩咐店中小二去准备上好的吃食,又瞥了眼楼上,让众人都小声些。


    走出酒楼后,慕云栖走进一个拐角隐去身影,踏着虚空入了皇宫。


    皇宫上方一片灰色烟雾笼罩,气味很是呛人,往下看,宫内各处角落都熏着药草。


    她倾身而下,一个小宫女正提着药炉向某处奔跑,她用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上,小宫女停了一瞬,又仿若未觉地继续往前跑去。


    下了地以后,这药味更浓了,熏得她眼睛有些不适,她眨了眨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方才她在小宫女的记忆内探了探二王子的殿所,这瘟疫他既是源头,那定是要去看看的。


    路过某处时,在漫天的药味中还夹杂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她朝着这股气味寻了一寻,就看见一座屋内挤满了动弹不得的人。


    他们被层层包裹放置在地上,身上裹着的白布浸满了血液和流脓,已经凝固发黄,散发出烂肉腐臭味。


    每个人彼此间的距离相隔甚小,若是稍稍翻个身,便会碰着伤口痛不欲生,但是躺着的人全都一动不动,并不会碰着身边的人,他们应是没有力气再动弹了,只能平躺着,闭着眼睛,喉间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门外来了个内侍带着几个抬着担架的人,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往里挥了挥手,示意几个人手脚麻利点。


    他们踮着脚尖在屋内走了一圈,将没有呼吸的人都抬了出来,一个一个地抬去埋掉。


    这些人救不了,又不能杀,只能放在这儿任他们自生自灭,待死了以后再做处理。


    慕云栖不再停留,抓紧往二王子的殿内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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