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天旋地转。
冷香强硬地冲开血腥气,陌生而禁忌的感觉直击灵盖,阿城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去推苏洛屿,但苏洛屿只会将本就牢固的束缚加大,死死困住怀中想要逃跑的人。
阿城第一次觉得,苏洛屿就像是一座巍峨山峰,想要困住自己易如反掌。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思考了,苏洛屿吻得毫无余地,几乎要他窒息,脑子开始发晕,有些云里雾里的。
“仲……仲默,别。”
阿城奋力反抗,好不容易争取到缓口气的机会,攥紧苏洛屿衣襟求饶。
一时冲动的苏洛屿这才看到怀中人的抗拒,但心里并不后悔,颇为温柔地结束了这个吻,松开了阿城。
阿城一被放开,抬脚就要跑,苏洛屿早有防备,伸手便将人拦腰抱了回来。
“不要跑。”
苏洛屿将人困在自己和墙体之间,捏了捏阿城红透的耳垂,耐心商量:“阿城,你我之间本就有床/笫关系,你失忆后我一直不曾碰你,今日一时心急,没有忍住,是我不对,但阿城不要因此生我气,远离我好吗?就当是原谅一个面对心上人,终究情难自抑的可怜人。”
苏洛屿说得颇为动容,好似方才受了委屈的是他,阿城原本的质问也因此囫囵吞下,化作无声的沉默。
不多时,阿城还是选择妥协,放弃了挣扎,垂下的睫毛像蝴蝶似的,轻轻翩跹。
怎么会这么好骗?怎么会这么乖巧呢?
苏洛屿看着阿城湿漉漉的双唇,有种想要再次采撷的冲动,但他知道,再动手动脚,这只小兽可真要炸毛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来日方长。
“刚才阿城想要给我看什么?”苏洛屿率先打破尴尬,一边给阿城让出路来,一边问起旁的事。
阿城放松下来,配合地不再提方才之事,从衣袖里拿出干净的玉佩给苏洛屿看,道:“怕佩子脏了,碎了,打架的时候就收起来。”
苏洛屿不由莞尔,笑道:“脏了碎了,再找我要一块便是。”
阿城却摇摇头:“不,那不一样,这是我们重逢后,你送我的第一块玉佩。”
所以,虽然后来自己闲来无事又雕了些佩子给他,但他一直带着这块,十分宝贝。
苏洛屿用意难明地看了眼阿城,不置可否,带人出了墙角旮旯,往马车走。
郭宣是知道自家主子德行的,方才特意让人不要去打扰,此番等人过来,一眼就瞥见了阿城红透的耳根子,便不由啧啧了两声,随即被自家主子一记眼刀劈过来。
阿城脸皮薄,也不知道方才有没有其他人看见,飞速钻进了马车。
苏洛屿会心一笑,让郭宣带阿城先回王府。
“世子爷,不带我去吗?”郭宣疑惑,自家主子怎么开始撇下自己了!
苏洛屿嫌弃地看了一眼,过来低声问:“你知道阿城是谁吗?”
郭宣指了指马车,无语道:“爷,这不是在这儿吗?”
苏洛屿抬手给了郭宣脑门一下,直言:“今日阿城在徐府露头,就算遮得再严实,也势必会引起对方注意,更何况青鸾台是丢了个寒虓,又不是丢了只猫猫狗狗,很快就会查过来的,到时候自有好戏。”
郭宣恍然大悟,极力忍住才不至于嗓门大开:“爷,原来你是故意的啊,不仅让阿城为我们所用,而且还要用他各种迷惑对方,你真是……”郭宣及时住口,心里把剩下的话说完:真是心眼八百,千年的老狐狸道行都没你高!
“去,今天宸王府蚊子丢一只,回去直接拿你是问。”苏洛屿又给了郭宣脑门一下,郭宣蹿上马车带着阿城回去。
阿城见苏洛屿没上车,撩开车帘,正好和苏洛屿对视。
苏洛屿歪头看着漂亮小兽,坏心眼又痒痒了,指了指自己薄唇,然后小兽脸色一变,几乎是瞬间刷地放下车帘。
苏洛屿满意地挑了下眉,转身上马,随即神色瞬间凌厉,带人往知州府衙呼啸而去。
郭宣对自家主子这类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叹了口气,把手上缰绳交给车夫,摸进车厢内,果然看到愣愣害羞的阿城。
“阿城,世子爷就那样,你别放心上。”郭宣宽慰道。
阿城闻言眨了几下眼睛,仔细想了片刻,抬头扭捏又认真道:“其实,其实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郭宣:“……?”果然,自己才是多虑的那个。
“郭宣,你饿吗?”阿城不想再谈论方才的事,赶紧问别的。
郭宣顺着台阶下,直言:“不是很饿,但有好吃的,也能吃上一车。”
阿城笑笑,从座下柜子中拿出许多吃食来,蜜饯点心一大堆,令人郭宣直接眼前一亮。
郭宣:“阿城,你又背着世子爷藏蜜饯了。”
阿城故意做了个护食的动作,问:“那你是不吃了?”
郭宣忙道:“吃吃吃!”
两人于是边吃边聊起来,郭宣话多,仔细思忖后将苏洛屿计谋的一部分也同阿城讲了。
阿城听罢不由轻叹一气,感慨道:“徐文袁虚伪自私一辈子,难得还对女儿留了点真心。”
郭宣点头,塞了一大口桃酥,含糊道:“可不是,据说当年他对牧娘还真是豪掷千金,只博一笑,就差不顾一切娶家里了。”
“可惜造化弄人啊,他后来需要牧娘留在万春楼给他做事,便忘了一切承诺,以他们女儿作威胁,逼牧娘就范。牧娘只能忍辱负重,足足费了十五年心思,也就是两年前,才将女儿接回身边,并藏匿起来不让父女再见。”
“只是,谁也没想到……”
“没想到血浓于水,徐文袁对这个见不得光的女儿产生了真感情,更想不到女儿那怕离开娘亲十五年,依旧会选择替母报仇。”
阿城接过话头,将脑海中的纷乱线索重新理清,抽丝剥茧,续道:“而徐文袁虽富贵在身,却多年被权力的爪牙压迫在下,一直心有不甘,此番仲默又几番折辱,往他伤口撒盐,可谓直接将他逼上悬崖,只待时机一到,便是万丈深渊。”
“不过,”阿城顿了下,看向明显在等他追问的郭宣,笑道,“但是这个时机可不好制造,毕竟徐文袁被罗彬吸血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发疯。”
郭宣抬手将小桌一拍,道:“不愧是阿城!猜的果然准,这个时机说起来还是罗彬给的呢!”
阿城闻言好奇地催促:“快说快说。”
郭宣关子卖完,便全招了:“关于世子爷和阡州的合作,罗彬其实一直没透露太多,但之前宸王府的事让罗彬不放心,便将其中要害同徐文袁说了些。只是罗彬这人吧,虽有城府,但过于谨慎,说一半藏一半,徐文袁会错了意,只知道最后终归是要杀世子爷的,便冲动之下以身犯险,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确实让人措手不及,不过措手不及的不是我们,罗彬估计现在比谁都焦头烂额。”阿城想了想,笃定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仲默反而是想借这次刺杀促成与阡州的合作吧。”
郭宣点头,直言:“罗彬贪婪,又胆肥,他最初觉得符州盛家不可能同我们联盟,只能从阡州寻找机会,所以才待价而沽,想利用世子爷打开北境商行。”
阿城不由笑了笑:“好大的算计。”
郭宣:“可不是,不过他现在计划落空,得哭着求我们世子爷了。”
阿城吃完最后一块蜜饯,思忖稍许,又察觉出些不对劲来,问:“帝都那头的势力不小,仲默是否真的和盛家联盟,应该是瞒不过他们眼睛的,所以仲默确确实实得到了盛家支持,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想法子同阡州合作呢?”
郭宣闻言一顿,闭嘴沉默,心里开始后悔自己今天是不是说多了。
阿城见郭宣心虚,半眯着眼看他,问:“仲默最初的目标就是阡州,对吗?”
郭宣不置可否,埋头狂塞糕点,心道,祖宗你可别再猜了!
阿城看郭宣这般反应,便不再追问,靠上厢壁,定定抚摸着腰间佩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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