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二婶,我来给你们敬酒了。”
“你才多大呀,喝什么酒啊,小姑娘家家的,你又不是结婚什么的,结婚什么的,你跟我敬就没问题,你现在多大,你刚考上大学呢,好好学习,最重要喝酒什么的就免了啊,酒喝多了就体不舒服。”
徐敏青拉下那孩子的手,把她手上的酒杯给放在了桌上,顺道也给她塞了一个红包,他冲这孩子笑了笑,感觉不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感觉更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
这姑娘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连忙想要把这红包退回去,毕竟私底下收红包,这种事情被家里人知道,那还得了啊。那姑娘的母亲原本就站在这姑娘旁边,随后见到这阵仗,那更是帮忙拦着。
“姐,姐,姐,徐姐徐姐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孩子孩子孩子孩子孩子没必要给红包。”
“什么有必要没必要的给我拿就收着,收着听见没?又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孩子孩子肯定要啊,你别管着他啊,现在他再怎么样也是个大学生了,好歹也算成年了,人家现在大学读大学耗钱呢,给他他有时候不时之需什么的用用。”
“那孩子不也是在上大学吗?你家那孩子把钱给他,给他之前升学的时候你们就没摆酒席,我还没给他红包呢,你们这要是飞起来过来,我也给他包一个,给他包个大的。”
听到这话,原本在旁边只是干看着,没有心思想要加入战局的刑发全立马站了起来,把红包朝着那孩子手上塞过去,谁给红包不想收着呀?虽然说自己家长在旁边,但是人家直接塞你手里了,你还能拒绝吗?那肯定是不能。
“拿着拿着不准退,也不准给你妈,你好好收着上大学,孩子正是要花钱的时候,你让他不收别人的红包,怎么想的?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种祝福,你怎么想的你?”
“哥,你要那么说的话,那我给你家那孩子也给包一个。”
“包什么包,包,都过那么多年了,你还包,再说了,那考的好的才给红包,考不好的就给大耳光,你家这孩子考的好,我家那孩子考的那是什么鬼啊?上大专也就算了,还不好好读,选了个什么屁专业,后来还是我们有远见,给他换了会计专业,要不然那孩子说不准,现在都找不到工作,所以说这孩子选专业要好好把关。”
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过后把这一对母女送走了,他们吃着酒席,也没有去搭理他们那正在震动的手机。
“你给他打过电话,他怎么还没来?不是你说你有当爹的威严吗。”
“那小兔崽子什么状况你心里不清楚?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就没个听话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给他打电话,唉,到现在都没来,兔崽子回去看我不好,是不是我非得给他把他的窝活砸了,我看他还听不听话?”
“少说点,这还在外面,回家去,你爱怎么样怎么样,那孩子别打伤了就行,蹭破点皮倒是没什么,你注意点,到时候没准他现在脑子灵光了,直接给你告公安局家暴去,虽然咱都是为了他好,但你也不能打的太过。”
刑发全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把徐敏青的这话放在心里。
“公安局,公安局能管的了老子教育孩子吗?小了不用教育,大了不用教育。都说了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孩子不听话,那就得打,不管大小那都得打。”
好不容易等到这酒席结束了,两人刚准备走,电话又震动了起来,看那电话上的名字,刑发全原本还以为这小子皮子痒了,居然还主动的打电话过来,刚准备开口就骂那头传来的陌生声音,就给这两个先浇了一勺子油。
“喂,您好,请问您是刑维先生的父亲吗?”
“我是,那小子,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是不是他是不是在外面寻死觅活什么的?你告诉他,他要死,让他早点死,奶奶的,不就是让他过来吃个升学宴吗?委屈他了是吧?妈的,又不让他送礼……”
原本还在嚣张着的人,被接下来的话惊到了他的手一松,手上的手机立马砸落在地上,手机屏也给砸碎了,他的瞳孔,轻轻颤抖着,在一旁听着手机那头传来消息的徐敏青也被吓到了,她倒是反应够快,立马拿起了手机,直接朝着那边吼了过去。
“我告诉你,你个骗子,别想骗我们,别以为偷了我儿子的手机,你就能够骗了我们,我们不会信的,现在当骗子都那么没有技术含量了吗?我家那孩子我会不知道,滚,骗子,要么是你把他手机偷了,要么就是你是他找来的托,反正你给我告诉他晚上回家等着。”
徐敏青挂断了电话,他轻轻拍了一下旁边人的背,把手机给那人送了过去。
“你觉得他是骗子?”
“你难道不觉得他像骗子吗?那孩子如果想死的话,他早就去死了,还要等到现在。”
“说的也是,咱家那孩子虽然每天是那样,但他还是比较心疼自己那条命的,不然的话,被老子抽了几皮带之后,他怎么会自己去医院,而不是在家里面坐等伤口好啊,还不是心疼他的命吗?”
电话再一次打来,一个,两个,三个,事实永远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最终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等到他们到地方的时候,看见那苍白的遗体,两人的眼泪瞬间就忍不住了,尤其是徐敏青,她没忍住,伸手去碰了碰这孩子。
他就像是睡在了那里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脸,冷的吓人,他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瘦成了这样,他的脸,他的胳膊都瘦得就像只有一层皮,把他的骨头包裹在里面一样。
身体是苍白的,就连温度也都是冷的,他早就不是一个活人了,徐敏青护着自己的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的眼眶很明显已经红了,她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作为母亲,她对孩子是最感同身受的,可她好像从来都不了解她这个孩子,她张口的第一句就是。
“你不愿意来就不愿意来,有必要闹这一出吗?有必要闹这一出吗?没有必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这句话是一边哭着一边说出来的,当泪痕从她的脸上滑落,滴落在那人的身体上,她多希望这时候就像童话里那样躺在这里面的人能够醒过来,可这一切不是童话。
“哭什么哭哭,咱俩把这小子给惯坏了,就是没打够,就因为不想来参加这个升学宴,就给我们闹这一出,这小子脑子是被驴踢了吧?读那么多书,上那么多年学,他学的那些东西是被狗吃了,还是被他自己给忘了?一点也不为我们着想白养了他那么久白眼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也从那放着他尸体的地方走到外面,外面的风吹着把外面的树也给吹的得响动,哗啦啦的一片是道不尽的凄凉,一只夜猫偶然间爬到窗户上,那双发着光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这屋子里面的两个人。
“抑郁症,厌食失眠,这他妈的狗屁尸检报告我净他妈的瞎说,咱家这孩子什么情况,我俩能不知道吗?这尸检报告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屁。”
“孩子都已经死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少说两句,我想说什么,活着他的时候我都没有说他个够,死了,还不能让我说个够,这是什么道理?这孩子从小到大被咱们惯到大。我是打你也拦着,骂你也拦着,怎么的?现在他把咱俩给抛下了,他自己自杀去了,现在反而要我继续迁就着他是吧?”
这句话直接惹恼了徐敏青她把手里的报告直接朝着那人的身上摔过去。
“迁就的你什么时候迁就过他?当初专业是你给他换的,小时候你打他,如果我不拦着你,估计他早就在这里躺着了,我不拦着我不拦着。难道要活生生的看着你把这孩子打死?只要他一点不顺你的意,你就拿着东西往他身上招呼,不管那东西打在他身上会不会把他打死。”
“你现在还说这些,你难道就没有吗?难道就我一个人对他那样吗?你现在如果是要清账的话,来好好好,咱俩一样接着一样的算。当初这孩子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就因为拿回来的不是你要的那种酱油你直接拿着筷子上去抽,是不是你?”
两人争吵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秋风依旧,萧瑟的吹着那本该在秋风中肆意潇洒的少年,却永远躺在了冰冷的墓地里,暗红色的枫叶在墓园里面招摇着冰冷的石碑,却已经将一个本该肆意张扬的人埋葬在里面。
他静静躺在里面,可也就只有莫杨知道在他死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他用尽一切还清了所有债务,他不再是任何人,不再是刑维,他是他自己。绯红的血液从手腕漫出,洗净了他一身的脏污,他用尽一切买了一张船票,挣脱了束缚,耳边的风越来越柔和,他可以离开了。他失去了所有,被人一点一点剥去的,到了最后,甚至连生命也失去了,意外的是,就连枷锁也被剥去。
他喜欢这里的一切,只不过所有的都是过眼云烟,他喜欢枫叶,他也是枫叶,是深秋时的枫叶,当艳红色染满了他的身体时,他便迎来了最美的时间,同时,他也自由了。
很多人会说,如果可以的话,可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少年回到了本属于他的天际,选择了自己所要选择的地方,挣扎了半生,回到了自己本应该呆的地方,也终于为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他的路很长,正要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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