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霜,静静地爬上了灌木,已经没有人管理的灌木花丛早已经生长的张牙舞爪有些泛黄的叶子上被白色的霜爬满,看起来就像是新生长出来的嫩黄色叶子。
在它们脚下生长的是一些半干枯的草,秋风萧瑟,只是轻轻一吹,便把这些本来就不怎么高的草吹到露出了这灌木的根系,深色的根上爬着霜,伴随着萧瑟的风,一起出现的不只是这,爬满了霜的灌木,还有从半空中纷飞而下的棕黄色树叶。
枫叶被吹来的风,一点一点的剥去它们的生命,一点一点的吸走它们的生气随后从枝头脱离而下,它们乘着风落在地面,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枯黄色,曾经的生机活力已俨然不见铺在地上的叶子结上了一层白色的霜,被人踩踏而过时发出的声音或许也是它们最后的挣扎。
环卫工的扫帚被扔在路边,他们将这些带着霜的树叶全都扫到了一处,堆成了一座小山丘,而那扫帚则是静静地依靠在它们的旁边,像是和他们融为了一体,却根本和他们不是一类的东西。
枫叶林很长很长,那条路也很长,落下来的枫叶将这条本该被绿意铺满的道路全都铺上了一层枯黄色,枯黄色在这一片堆砌着,远远看过去或深或浅,像是一片泥沼,当真正踩踏下去的时候,却又是一阵酥脆的声音,似乎踩踏着的不是什么叶子。
像是冬天捕鸟那般,在这一片枫叶林之中,扫出了一片空地,将所有的叶子全部推开,只剩下青色开裂的石板。
风轻轻拂过,又是一阵树叶从半空中吹落,一片片飞旋而下,落在地面上的树叶堆中。
高挑瘦削的少年站在这一片空地之中,静静看着这些叶子不停的飞旋而下,伸手想要去接住一片,可那片叶子却从他的指尖擦过,毫不犹豫的落向了地面。
电话的铃声响起,那人伸手将手服里面的手机拿起来,轻轻划过绿键把这电话接通。
“喂,你又死哪去了?刚一下班,你就乱跑是吧?我打电话给你,你没反应是吧?是不是我非要去你那窝里?请你你才会出来,是不是?我非要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才会知道你现在该干什么?现在应该在哪?你现在在哪儿?之前就和你说过,今天有事,今天有事,今天你表妹,升学宴升学宴懂不懂升学宴?赶紧给我过来,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还在这给你占着座位,都快开席了,你人呢?“
“爸,我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老子说你来,你就必须得来,妈的,当初你考上个大专,老子都没好意思请人吃升学宴,原本还指望你的这个升学宴给老子摆一场的,至少把家里亲戚请来乐呵乐呵,鬼知道你就只考那个大专,说出去老子脸,这都没有光,你看看你这小表妹啊,人家考上的是什么考上的是一本啊。”
刑发全吸了一口烟又呸了出去,继续说着,满满的都是不耐烦三个字。
“一本比你这个破的不知道强到什么去了,让你去专升本也不去,让你去考公务员,你也不去,怎么的?你现在长大了,老子管不了你了是吧?二十分钟内,你马上给我过来,你要是不过来,你就别怪老子去你那个屋子里给你先砸一遍,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也不知道好好做点事,找点好事做,整天想着鼓捣你那些破东西,多大一个人了,还知道看动画片,说出去害不害臊?”
电话那头的人很明显脾气很急躁,刚说完,还没给这边的人辩解的机会,就匆忙挂掉了电话,那人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看一下这通话记录,上面的每一串号码,除了这个电话号码,另一个电话最早和他通讯的时间是多久,是一个月前。
如果不是有事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打电话,而这种事和他从来都没有关系。
少年叹了一口气,直接把电话扔在了一边,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就这么咽了下去,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堆在这里的东西,颜料罐子画笔架画板,还有一堆素描速写漫画马克笔画,这些东西每一张每一份他都记得轻轻地抚摸着最外面的那一支画笔,画笔很老很旧了,少说应该也用了五年。
那支画笔上面粘上了一圈接着一圈的污渍再次拿起,那支画笔依旧感慨良多,不过不管再怎么感慨,这一切终归还是要结束的。
再次看了看着周围少年从自己的另外一个兜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美工刀,他将刀片推出来,刀片上面反光的正是他的面貌,他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了。瘦削的面庞,有些油腻的头发,头发很长,同样也很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盖住他,那为数不多的发量。
一条发带将他的额前箍住,苍白而又瘦削的脸和这周围的景象十分契合。他坐在这一堆东西旁边,轻轻叹了一口气,太阳渐渐西沉,夕阳的光落在这里,落在这里间的每一片地方,我们穿过一些风叶的避障,落下来,满地萧条的颜色让人不禁感慨一番。
一束有些刺眼的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了下来,让这少年不禁伸手挡了挡。在那束刺眼的光里面,一个熟悉的人影向他走来一身绯红的衣衫,头顶上系着暗红色的发带,顺着发丝垂下来,鎏金的面具戴在脸上,身后的黑色披风衬托了那少年张扬的模样,着实是让人不禁羡慕,不禁感叹。
这少年从光里面走过来,更加令人心驰神往,他似乎每一颦每一笑都带着感染力。
“是你啊,你也是来劝我留下的吗?可是我不想留下,我想回去了,我不属于这里,你们很好,他们也很好,可是这里不适合我,抱歉。”
天色继续暗了下去,萧瑟的风肆无忌惮的吹着,大大小小的树叶继续落下,但又像是嫌弃那般,不愿落在这一块地方,光芒消失,那人的幻想自然也随着消失。
刑维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依旧是那个号码来的消息,可他已经不想管了,甚至连最后那句还未说出口的话也不想再继续说,他将手边的那一封信拆解开,里面赫然写着遗书两个字,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东西也放在了那一堆他带来的东西当中,随后用色彩混合油将这些东西全部撒满,随着他将打火机点燃,扔进去,大火已经燃这一片燃方照亮。
火焰从最上面一直向下蔓延,就像是照亮了一整座山,火光在他的眼里面不停的闪动着,他将自己的袖子上拉露出了几乎已经皮包骨的手腕,他的样子很憔悴,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地方像是一个活人,他用这把美工刀狠狠的划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一刀……两刀……三刀……
每一刀精准无比的切在了手腕处,想要在手腕上划出痕迹,那也不是特别可能,所以就只能够不停的在手上画出更深的痕迹,直到失去力气。
疼痛感似乎已经被他抹去了他的嘴角,带着笑,血液从他的手腕处喷涌而出,美工刀脱手而下,他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血液从他的手腕当中流了出来,渐渐的流成了一片血潭。
那一身有些脏污的衣服也被这血液染湿染红,而这一块青石板也染上了一层暗红色,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切俨然已经结束了,火焰继续跳动着,却没有落到他的身上,那火堆中的画笔和那一枚小小的易拉罐环就在那里静静躺着。
和此时此刻的他一样。
流淌出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身上蔓延开来,一点一点的染湿,他的衣服一点一点的将他身上所有苍白的地方都给染红,他似乎在这一刻也获得了真正属于他的颜色,属于他生命的颜色。
那一身衣服就算是在火光的映照下,也没有他原本的颜色,反而是衬的穿着这身衣服的人鲜红漂亮,就像是他刚诞生时候的样子,生命最初的颜色。
美工刀静静地躺在旁边,火焰落在了那还没有被暗红色染满的地方跳动着一簇火焰,倒在它身旁的那人,他的嘴角带着笑,到了最后一刻,他也依然是笑着的,对于他来说,离开这里是很开心的。
手机继续在旁边震动着,还是那个熟悉的号码,可惜的是早已经没有人会接通他了,早已经没有人会再回应它了。
跳动着的火光,像是有生命那般,他不停的晃动着,晃动着,白色的纸页沾满了颜料的画家,那些东西在这火焰当中被一点一点的烧成了灰烬,他们一点一点的划去,包括那最后丢进去的那篇遗书,也化为了灰烬,最后一刻那遗书上黑色的字,也依然歪歪斜斜的写着。
爸,妈,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我爱你们。
“小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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