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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轩辕讲完这段,目光缓慢地落到我的身上,与我对视。半晌,他的视线移向我身边的楼起笙,稍后又望向我,说:“麒御的头颅就在这个祭坛的中央,槐玉,你想见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他身后那片浓厚的黑暗之中。


    楼起笙将我越发搂紧,低声劝我:“没什么好看的,算了吧。”


    我张了张嘴,嗓子里一片干涩,似咽下去一把粗糙的沙砾,将喉壁划破了,尝出血的腥甜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好像又成为了一个哑巴。半晌,也只是从舌根发出了没有意义的一道短促的、低低的悲鸣。


    “阿宝……”


    我回过神来,抬起手,搭在楼起笙搀扶着我的手上,然后往外拉开。


    “阿宝?”他不解,马上揽了回来,急切道,“你如今状况,我只扶扶你,怕你摔了。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别推开我。”


    我便不再推开他,自顾自地往那黑暗的方向踉跄走去。可刚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


    这是个不可靠的骗子,前世就骗我,如今一点都没变,刚刚才说我想做什么都不拦我,马上就拉着不让我过去。那时他……哦,仔细想想,那时的麒御其实并未说过会去禄丰接我。


    仔细回想,他真的从未说过这句话,他只是让我跟随轩辕、龙飞他们前往禄丰,只字未提他自己。只是那个时候的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能那般心狠地离弃我。


    “放……放开我……”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很嘶哑难听。


    “你别——”楼起笙刚刚开口,轩辕转身,抬了抬手,忽的石壁上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点燃,照亮了这个山洞里的每一块地方。


    山洞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蓝绿色粗石祭坛,祭坛上萦绕着若隐若现的雾气,将一只巨大的麒麟头骨笼罩在其上。


    虽然已经过去数千年之久,可我在此刻依旧忍不住脚下一软,险些栽倒。楼起笙急忙拉了我一把。


    几千年了,我终于……槐玉终于见到麒御的遗骸了。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皮毛鳞甲,只剩下了一个森森的骷髅骨架。可是,槐玉终于见到了。


    “麒御……”我忍不住出声呼唤,再度朝那边走去。


    楼起笙又拉我,轩辕也劝说不让我过去,说祭坛上有残留的禁法,恐怕万一伤到我。可是我怕什么禁法伤害呢。


    我使劲挣扎,与楼起笙如此拉扯一阵,我急了正要动手,楼起笙忽的声音一沉,却无比温柔:“槐玉,我在这里,无需你去那边。”


    “……”


    我转头看他。不是楼起笙装神弄鬼,而真就是麒御。我知道,就是他。


    他抬起手来抚摸我的脸颊,用拇指的指腹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正要开口,我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并不重,没有声音。我此刻浑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能勉力维持站立而已。


    “……抱歉,槐玉。”他垂眸如此说道。


    我感觉自己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微声响,好似要说些什么,可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想说什么、能说什么。


    半晌,我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祭坛中央的麒麟头骨,哑声问:“要如何才能解除禁止?……我要把它带回麒麟泉安葬。”


    麒麟泉离麒麟城很远很远,是麒麟族的降世之地,或者可以说是麒麟的祖籍故土。


    当年,麒御率领族群迁往北荒,留下来一小部分麒麟在原处守卫麒麟泉,此后这一脉的麒麟一直都和麒麟城保持着密切稳定的联络。


    麒御还带我去过两次麒麟泉,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以清澈见底的泉水为中心,四周是四季常青、一望无垠的草原。


    麒御是眷恋故土的,虽然他并未这么说出来,可他每次回去都和我说很多他少幼年时在麒麟泉的事。他平时并不怎么说这些。


    他幼时流落在外,被偶尔遇到的麒麟带回了麒麟泉。那时的他敏感、孤僻,又桀骜,成天和族群里的其他小麒麟打架,打得脏兮兮的,看着输掉的对手被父母叼走舔舐伤口,觉得赢了好像也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


    但是后来,有一只失孤的母麒麟容纳了他,也会给他舔舐伤口。他说起这件事时,甚至眼中有泪花隐约闪烁,只是他爱面子,不承认,我就忙说是自己看错了,不让他尴尬。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这位义母在他还没成为麒麟王的时候就过世了。


    当我问他怎么会流落在外时,他只含糊地说自己与父母走散了,直到后来


    龙飞跟我说,我才知道更多。


    可是无论如何,我清楚地记得他在麒麟泉时轻松惬意的模样,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几乎在那里一直都是麒麟形态,在草原和泉水里打滚。


    那么我想,他应该是想葬在那里的吧。事实上,迁去麒麟城的麒麟中有不少在临终时的遗愿都是葬回故土。


    所以,就算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哪怕他已轮回转世,我终于寻找到了他的遗骨,就要把他带回去。


    也许当年我……槐玉执拗地寻找他的遗骨,与其说是想见他最后一面,不如说,其实也如我此刻心情吧,只是想在他的遗骸无需再镇守于各处时,就带他回去。


    “槐玉……”他眼中复杂地望着我,长叹了一声气,手又抚上了我的脸,随后将我抱入他的怀中,轻声宽慰道,“无妨。只是一具骸骨而已。”


    我推开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轩辕。


    轩辕比这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麒麟靠谱多了,我若爱的是轩辕,指定没这么多事儿。当然,也可能就真的完全无事发生,毕竟轩辕并不爱我。


    轩辕沉吟片刻,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竭力思索此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以我残魂的力量做不到。若非你们今日掉入此地,有这祭坛内的力量加持,我都难以现身见你们。当年我死后,凤姜、龙飞等也不是没来过泰山,我有心与他们相见,他们却都感知不到我。”


    “什么办法?”我急忙问。


    他说:“若是以前,或许更难办一些,可这么久岁月,祭坛的力量大大减弱,只需以世间至纯之血泼之,寻得破绽,趁那时机,将世间至污秽、恶因恶果累身的至恶生灵塞入其中,将原本缠绕在麒御骸骨的禁制力量引到那生灵上。”


    “去哪里找世间至纯之血?”我问。


    轩辕的目光投向一直乖巧不语的白枭垢:“我看他就行。”


    我们齐刷刷看过去。白枭垢一怔,歪了歪脑袋:“呢?”


    “……”确实挺纯的。从各个角度来说。


    他身边的麒铃铃犹豫了下,讪笑道:“我就问下哈……要放他多少血啊?他其实变回狗挺小一只,我怕不够用……我的能凑个数吗?其实我,咳,也挺纯的,而且麒麟血厚,抽个一升都不在怕的,管


    够!”


    “多谢这位小友。”麒御礼貌道谢。


    “没没没,别这么说,”麒铃铃急忙道,“你是我祖宗,你是我祖宗。”


    “……”


    轩辕摇了摇头,笑了笑,令原本紧绷的气氛松缓了一点。他柔声道:“无需担忧,并不需要太多血,不会伤及白小友。”


    话锋一转,他说,“只是那世间至恶、因果累身之徒,却要求严苛。寻常的大恶之辈恐怕承受不起禁制的力量,还未送上祭坛便已魂飞魄散,不能一换一,就换不出麒御……”


    “婴勋。”我不假思索、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可以。”轩辕说,“可如何抓到他,恐怕要耗费许多心神时间。”


    麒御开口道:“不急。”


    我忍无可忍地转头瞪他,呵斥道:“反正你都无所谓!是我在白用功!我图什么?!”


    他怔了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嗫嚅了两声,却没说出什么来。可能是被我吓到了。槐玉哪会这么对他。


    但我又不是槐玉,我现在只是要去毁天灭地的已黑化的于彦!


    什么麒麟王,什么真鉴天尊什么婴勋,我让谁闭嘴,谁就最好给我真的马上闭嘴!不然我发疯的时候会干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第172章


    因为我凶麒御,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僵硬尴尬,不仅麒御没吱声,其他人也都保持沉默,好像挺怕我真的当场咬人。麒御是真不行,他引起了这场冷场,却不对此负责任。


    半晌,霁宁雪开口道:“轩辕,你和麒御如今都不能离开此地,是吗?”


    轩辕摇了摇头:“我不能,但麒御的转世肉身来到此处,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可借此机会一试。”


    我一听不对劲,问:“什么意思?夺楼起笙的舍?”


    楼起笙成天嚷嚷麒御要夺他舍,可别跟我说要来真的。


    轩辕停了下,看着我道:“楼起笙不正是麒御的转世吗?”


    “话虽如此……”我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可这话又不得不说。我怕我不说,他们就真那么干了。


    正当我为难时,麒御说道:“放心,这不是夺舍,只是融合,或者说是补全。他就是麒御,只不过是暂且没有恢复全部记忆的麒御,而我则仅是麒御的一缕残魂。”


    我看他一眼,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没说话。


    该怎么说呢……麒御虽然大麒子主义严重可恶,却也有他的好处,比如这种时候,他心胸宽阔,一派坦然,并没因我的反应而多想或不悦。


    可若换了那个幼崽,少不了要叽叽歪歪许久,又是吃酸,又是拈醋,问我是不是更爱另一个,是不是根本就不爱他,是不是要甩了他,是的话他现在就干掉另一个!


    大概这就是幼崽和熟男的差别。这句话绝对不能让幼崽知道。


    “那些都可以离开再说,”轩辕忽然神色警觉起来,他目光清明而锐利,环顾四周,道,“虽然真鉴天尊不知是何缘故已许多年未曾来过此处,可凡事怕万一,万一让他察觉异样,就不好了。你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好。此后也要多加小心。”


    他将视线最后落在麒御的身上,愧疚道:“吾友,我不能再与你并肩作战,助你一臂之力,实在抱歉。”


    麒御摇头,叹道:“这么多年来,若非你为我引渡……”


    “这些何须再说。”轩辕打断麒御的话,微微笑道,“你若非要计较这个,那我如何还得清你率麒麟族守护人族的大恩?”


    麒御也一笑,果真不再说了。


    麒铃铃忽的出声道:“麒麟族现如今也还在镇守北荒峡道。”


    轩辕看向她,忽的朝她长长一揖。


    麒铃铃惊了一跳,忙捂着嘴往旁边躲了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你放心。你不要这样,我前世还是人族呢,你也是我祖宗,你们都是我祖宗……”


    麒御不由得笑出声来,轩辕也如此。他笑着作完了这个揖,直起身,看着麒铃铃,收敛了几分嘴角的弧度,但小鹿一般温柔的眼中依旧带着笑意,道:“话虽如此,依旧有劳了,我代人族多谢你们。都说大恩不言谢,却也只能如此聊表寸心。”


    他说着,轻叹了一声气,道:“我这些年在泰山上偶见人往来,知道人族生生不息,如今已繁衍成为世间大族,很是高兴,这背后多谢你们的守护了。”


    “还好还好,应该做的。”麒铃铃今天格外乖巧,可能因为面前杵着她的老祖宗x2。


    “力量强大者襄助力量弱小者,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否则天何必生我而强大呢?何况,生灵终有一死,就像我,前世是人族,今生是麒麟,说不定来生又是人族呢?那我如今趁着自己有力量时守卫人族,岂不也是守卫下一世的自己吗?”她口齿伶俐地如此说着。


    这太对麒御的胃口了,他闻言立马道:“说得好!”


    呵呵。要是我这时候说人族里不少觊觎、围猎麒麟的,场面必然很尴尬吧,呵呵,人族,呵呵,不值得的!


    我究竟没有在此刻大煞风景,只在内心阴暗爬行。


    才不是见他们如此融洽温馨于心不忍破坏呢,只是为了隐藏!我还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已经黑化了!所以我要蛰伏。


    “你最好真的是哦……”系统小康突然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冰冷地无视它。


    轩辕又在催促我们快快离开,他手一扬,指向祭坛另一边的方向,道:“那边有条天然形成的山体中的石道,虽然有些窄□□仄,分岔多,但我可以送你们出去,就不怕迷路了。”


    “只是其中潮湿阴暗,生出了许多的精祟,它们不敢靠近祭坛,却又天然被这麒麟之骨的气息所吸引,不愿轻易离去,平日里都潜伏在石道各处,一会儿都小心


    一些,可能会遇上。它们奈何我不了,却能攻击到你们。”他说。


    “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霁宁雪说着,瞥了眼麒御,心知这个精神分裂是指望不上了,自己朝轩辕道,“其实我们此次前来泰山,是为了取你当年留在此地的石敢当一用。”


    轩辕闻言,爽快道:“原来如此。尽管拿去便是。”


    我们便如此拿到了泰山石敢当。


    为救楼起笙的母亲,我们需要四大宝器:八卦干支开悟铜镜、365颗雷击枣木流珠手串、泰山石敢当、神秘丹书符册。如今前面三样已经都拿到了,第四样却神秘到我们还不确定具体身份。若只说丹书符册,世上这东西多了去了。


    但那是之后的事了。我们暂且辞别轩辕,离开了泰山。


    离开之前,我在祭坛中麒御的头骨前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虽然他就在我身边。


    ……


    走在与轩辕辞别后的下山途中,气氛尤为尴尬。也可能他们其实都不尴尬,只有我在别扭。


    可我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坦然面对麒御和霁宁雪。他俩都没有错,可我心中那道坎儿也着实是一下子跨不过去,也许需要时间。


    然而,仔细想想,这时间都过去几千年了都还搁这儿呢……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们回到山脚不远处先前落脚歇息的那个村落时,天已经黑了,好在先前和主人家说过一声,看在钱银的面子上,主人家为我们留了门,还温着菜。我们匆匆地吃过晚饭,就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我坐到床沿上,往后一瘫倒,四肢松软,脑子放空。某只傻逼麒麟则在独自搞幺蛾子,自己跟自己吵架。


    我看得清楚明白,回来的一路上这货一直憋着呢,为了不在他的同伙面前丢麒现眼,一直装没事儿,现如今在我面前反正就放飞自我了。


    他倒没吵出声,但看神色能看出来,一下子眉头紧锁、面露不悦,一下子变成爽朗豁然的嘴脸,分裂得很是厉害,但凡来个精卫院的,都得赶紧呼叫保安把人给逮回去。


    我不是精卫院的医护人员,懒得理他(们)。


    但我不去理他(们),他(们)非得来招惹我。没多久,我正昏昏欲睡,楼起笙凑过来趴在


    我身边,埋怨我道:“你怎么同意他跟来了,这和鬼上身有什么区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同一回事。


    已黑化的我略想了下,阴险地挑拨道:“我不造啊,我也没办法,我说了不让,他自己非跟来的,我也很困扰。”


    “槐玉,你今生颇为活泼。”麒御惊讶,随即道,“倒也是好事。”


    呵呵。我没好气地给他一个大白眼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他就贴上来,茶言茶语:“阿宝,你不喜欢他就好。他与槐玉是一对,和你我有何相干?我们只管过好我们两个的日子,别的麒休想横插一杠。难道他没有自己的配偶吗?阿宝,你说,是我这个道理吗?”


    呵呵,你也不是什么好麒,别想浑水摸宝。


    我扭头看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得对。可我不是阿宝,我是于彦,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去找你的列新雁阿宝就是,别来骚扰我。”


    “可你就是我的阿宝。”他说。


    不知麒御接了句什么,他不悦道:“闭嘴。”反应过来,急忙朝我道,“不是说你,阿宝,我是在说那个麒御。他如今一个劲乱我心神,恐怕是想害我走火入魔,阿宝你要帮我。”


    “不帮。睡觉。”


    我冷漠地说完,把头扭回去,闭眼假寐,实则在心中紧急召集小康开会,让他给我查婴勋的下落,我要尽快把这个脏东西抓到泰山祭天。


    这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鉴于当年那场大战就是神界背地里搞出来的,那么用脏东西祭天也说得过去。


    小康的声音颇为勉强:“说好的黑化呢,怎么惦记上给麒御挪坟了?”


    “我本来就要干掉婴勋,黑化也是为了干掉他,挪坟只是顺便,满足槐玉的遗愿。”我说。


    小康抱怨了两句我死鸭子嘴硬偏还要霸王硬上弓它,好在还算敬业,很快给我找出了婴勋的下落。


    婴勋先前跟轩辕在泰山上对过线,还放那堆奇行种蛇来突袭了主角团一行,后来逃了,但逃得没多远,试图暗中跟踪我们并无孔不入地找机会搞偷袭抢走我。


    “最后那句可以不说。”我说,“或者别说得这么恶心。”


    “事实嘛。”小康问,“宿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还需要问吗?“把婴勋抓了。”我说。


    “宿主打算自己抓还是?”


    “反正接下来要找的丹书符册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抓吧,也省得我出力。”我老谋深算道。身为一个反派,当然要懂得合理利用他人。


    小康却沉吟起来:“说起丹书符册……”


    我忙问:“你知道是什么?”


    “嗐,这对宿主又不重要,不说了。”它开始拿捏。


    “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能谈谈,不能谈就再说。”我冷酷地说。


    “宿主……”


    小康的话刚开头,我就感觉自己嘴上一湿,睁开眼睛的同时抬手就朝楼起笙的脸上来了一个嘴巴子。他却顺势握住我这只手。你说这不就是欠揍吗?


    我抬起另一只手,这回还没碰到他,就又被他握住了,然后他把我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继续亲吻我。!


    第173章


    今时不同往日,我若要反抗,别的不说,高低能给这货一百个嘴巴子。


    然则我没有,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想,不,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懒得跟他一般计较。放宽心态,就当做了一次大保健,我不亏。


    我都这么放宽心态了,他反倒是不干了。我正舒服着呢,他把挑子一撂,松开我,坐起身,良久不语。


    我:“……”谁懂啊。


    就是那种冬天在冰冷冷的房间里的暖烘烘的被子里睡得正香,突然被子被人一把掀开了的感觉。冷到我黑化程度直线上升。


    但我当然不可能求他把被子还给我,就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原处,和他僵持,看谁犟得过谁。


    过了不知多久,他声音硬邦邦地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大哥,你是只顶天立地的麒傲天男主角,能不能不要一开口就像个乡野怨夫?


    “你不认自己是阿宝,那个麒御又死赖在我体内不走,这日子你说怎么过得下去?你说。”他悲愤道,“谁家都过不成这样。”


    我这儿正盘算着毁天灭地诛杀神佛呢,你跟我来这套。这话不是我不想接,而是我实在接不住啊。我只好继续装死。


    又僵持了一阵,他趴回来,扒着我,声音软了几l分,道:“阿宝,我想了又想,你刚刚虽不迎合我,却也没推开我,是否你的心中也有几l分是愿意的?先前在于彦那个时候,你全然不记得时,就是很利索地拒绝我。”


    哦,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那你还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儿?继续啊。


    我当然不会把这种尴尬死的心里话说出来,只能暗自祈祷他能有点脑子。


    “阿宝,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他的声音越来越软,颇有又要开始跟我玩心眼儿、泡绿茶之势。我敢打赌他已经把要不要变狗来引诱我这个主意反复思考过十遍了。


    “自从……你便一直郁郁寡欢。看你这副模样,我心中总有股不安。”他轻轻抚着我的额发,“我一定会诛杀婴勋为你母亲报仇,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不好。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但他马上就从我身后拥抱住了我,脸贴在我


    后脖颈上,痒痒的,真烦啊,出去打听打听,谁家麒麟这么大了还这么粘牙。


    “阿宝,你应我一声。”他催促道。


    我想了想,应了一声,翻身回来,睁开眼睛面对着他。他顿时喜色浮现,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期待地看着我。这样子怪纯真的。


    “睡不着是吧?”我问他。


    纯真顿时被污染,他开始眼色迷离,压着嗓子装性感,低低地气泡了一声:“嗯。”


    我坐起身,十分无情地对他说:“那谈谈如何尽快抓住婴勋带去泰山祭坛破阵取骨吧。”


    他一秒间坐起身,跟身下安了个弹簧似的。紧接着他声音一沉,这回不再是气泡,就是认真:“槐玉,我——”


    “你能不能别切换得这么自如?”我不耐烦道,“我跟楼起笙说话呢,让他出来,以后我没叫你你别出来,一点都没礼貌,这是楼起笙的身体。”


    “你不是自称于彦,也不是列新雁吗?这是列新雁的身体。”麒御竟如此反驳我。


    我不由得勃然大怒:“要你管?退下!让楼起笙出来!”


    他见我发怒,悻悻然地换了楼起笙出来。楼起笙一出来就说:“虽然我讨厌他,但我与他在此事上意见一致,那祭坛邪门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私下与他谈过,虽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得以瞒过神界耳目转世投胎,但既然木已成舟,且我天资卓越,并无什么天生缺陷,说明麒御魂魄的绝大部分都在我体内,不止泰山祭坛,其他各处遗骨祭坛里残魂必然所剩无几l。”


    “原本便是头骨之处的残魂最盛,如今却依附在我身上离开了祭坛,那头骨对他而言实则已经意义不大,其他遗骨同样。即便不取遗骨,让阵法继续往遗骨引注因果,效用也都微乎其微。”


    “我知你想为我收敛遗骨,可我是麒麟,麒麟本就不像人类那般在意身后葬仪,何况此事还有些复杂,那就不必横生波澜。”他恳切道。


    “原本我们就要找婴勋报仇,顺便的事而已。”我说。


    “婴勋一定要找,但不必再去泰山祭坛。”他说,“杀掉婴勋后,我们继续寻找那神秘的丹书符册下落。”


    我正要与他争辩“反正你们一时半会儿没有丹书符册的


    头绪,不算浪费你们的时间,去个泰山怎么了,实在你不想浪费时间,我自己去”,话到嘴边,想了想,吞回去了。


    “你让我再想想。”我说完,躺回去,闭眼睛。


    他不再说话了。


    我太了解他和麒御了。


    若是别人的尸骨,或许还有些讨论商议的余地,可那是他们自己的遗骨,无论是麒御自作主张背着我直接就干,还是楼起笙会迂回地先用糖水泡一泡我,总之最后结果一样,就是听他们的。


    他俩的想法归根结蒂是一样的,就是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骨头,他有绝对的处置权,就连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所以我懒得跟他们掰头。不是只有麒御会先斩后奏(对不起说错了,他斩完根本不奏,笑死),我也会。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跑路了。


    虽然按理来说我应该难以在楼起笙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可我是什么人?我可是有系统的天选之人。他是麒傲天了不起啊?我的外挂也不轻!


    “宿主,你真的会把这十万积分还给小康的吧?这可是小康兢兢业业攒了好久好久的积分,出于绝对的信赖才借给宿主的哦。宿主不要让小康对人性失望哦。”


    嗯……我用了十万积分兑换鸟悄儿跑路。这十万积分是向小康借的。


    “没有不还的意思,但我确实觉得你留着这么多积分也没用啊。”我说。


    “谁说没用?”小康闻言略有激动,“宿主不要瞧不起系统!我们也有消费渠道的。”


    我黑化过头,无情戳他伤口:“你消费渠道的背后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不料它刀枪不入,闻言不假思索道:“主脑啊。”


    “所以你兢兢业业给他打工,赚到积分,又去他那里兑换奖励?你要不再仔细想想?”我提示它。


    它思索了很久,说:“就像宿主现在从我这里借积分,事后要还给我积分,而此刻还把积分转给了我……吗?”


    我不说话了。它这就不是要好好说话的态度,根本聊不下去,天都被聊死了半夜还能在棺材里坐起来说句“不是,它有病啊?”。


    不说这些了。


    我来到了真炁宫的遗址。时移世易,几l千年的漫长时光,真炁宫已经只剩下几l处看不出来的断壁残垣。而在断壁残垣之外的地上,无论几l千年前是什么,如今已经建立起了新的筑物。


    我没有心思多看,径直来到了我前前世的母树面前。


    这棵树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施法隐匿了存在,需要经过一点手段,解开三个机关难题。但这根本难不倒我。


    此刻,我仰头良久地望着它。它好像比槐玉记忆里更旺盛了,看来这些年人类的恶意源源不断,很好地滋润了它。!


    第174章


    破除机关后所看到的不止母树,母树周遭的景象也都有了变化,与我遥远记忆中的一般无二。诸多的画面纷纷飞过眼前,不由得心生无限感慨。


    “这就是恶果之树啊……”小康喃喃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实体。”


    “你们这个系统部门跟它有关系吗?”我问。


    “不知道哎。”它说,“别管这么多了,宿主赶紧吸收它的力量吧,小康已经感受到了它所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恶意的香味,太上头了。”


    我除了大自然的正常气息,没闻到别的,闻言随口道:“都恶意了,能是香的吗?恶臭吧?”


    它反问我:“臭豆腐香还是臭?螺蛳粉香还是臭?”


    “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反驳。


    “对人类不是一回事,但对小康来说就是一回事啊,”它理直气壮,“小康又不吃人类的食物。”


    行叭。爱咋咋,不在乎。何况我还欠它十万积分。虽然没打算还,但暂时还不打算暴露,还有用得着它的地方。


    “……宿主,对着小康的时候,还是做个人吧,小康攒那些积分不容易,都是血汗分。”小康幽幽地说。


    我听着好笑。坏人怎么会分这些呢?别天真了。


    别以为坏人会对别人都坏,只对自己好。真正的坏人只会一视同仁。若没害到你,只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暂时你没有可害的价值。呵呵。


    “……行叭。宿主,保持这种黑化的势头!”它催促我道,“迟则生变,宿主赶紧行动,就照小康告诉宿主的方法,与这棵树重新建立联系,从今往后,世间的恶源便是宿主力量的来源,比永动机还划算,宿主必将成为这天地新主!”


    我走近树身,仔细端详上面岁月的痕迹,许久之后,抬起手,轻轻地扶在上面,顿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自指腹顺着经脉直冲入我体内,并不清新,却足够凛冽,起初有低压电流一般的微微刺痛感,习惯之后就好了。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逐渐,我仿佛与树身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呵呵,你居然敢离开那只麒麟独自前来这里……”


    我睁开眼睛,收回手,转过身看着几步外的婴


    勋。他看起来这段日子过得不算好,脸色有点苍白,眼圈有点黑。


    之前,我固然在现代闹出了乱子,可他闹出来的可不比我的动静小,性质还更恶劣。想必他躲避地府的追捕也挺艰难的。


    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我并不惊奇,打从一开始我就料到了。他一直以来都想带走我,只是忌惮于楼起笙他们都在,硬碰硬没有胜算,只能远远地阴暗尾随,伺机而动。而我一旦离开主角团,婴勋必然知晓。


    我还生怕这个废物找不到我,刻意泄露了些许行迹。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我。


    “等你啊。”我说。


    他必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闻言愣了愣,随即警惕地看向四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回我的身上,冷笑道:“别虚张声势,我刚查探过周围,那些家伙不在。”


    “是你想太多了,mybrother。”我露齿一笑,自我感觉十分变态。


    他确实有被我变态到,看我的眼神十分防备:“你少装神弄鬼……既然你们已经去过泰山的那处祭坛,恐怕已经知道,麒御是不该转世投胎的。虽然暂时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谁帮了他,总之,我已经告诉了‘那位’,呵呵,他得意不了多久了,槐玉,你还是早点醒悟,老老实实地跟着我,我说过,不会亏待你。”


    “得了吧,吓唬谁呢。”我听得好笑,反问他,“你早就知道麒御本不该转世的秘密,又早就知道他已经转世,要告诉真鉴天尊,早就说了,他却为什么至今还没出现?”


    “天尊自有他的打算,猎物既然已经在了,养肥一点更好吃,不是吗?”他还在这儿L撑场面呢。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其实你就是早已经被他抛弃了,根本联系不上他吧。”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


    “我与你性命相连,当年槐玉为麒御之死得罪了真鉴天尊,他必要槐玉身死才能安心,而槐玉死,你也会死。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那个时候这颗棋子已经没有了作用,他自然就像扔掉垃圾一样地抛弃了你。”我淡淡道,“我说错了吗?”


    随着我的话,婴勋眼睛微微眯起,面色阴阴沉沉,显然是被我戳中了痛点。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道:“跟着他混,不如跟着你哥我混。你我怎么算都是兄弟一场,我可比他讲道义多了。”


    “神经病,少废话,别整这些没用的。”他粗鲁道,“你只需要听话跟我走就好了,我保你吃香喝辣当富贵闲人,一点都累不着你,别的你少说,反正我不会信,少做无用功。”


    “可我现在知道了真相,只想毁灭世界。”我说。


    他不假思索道:“楼起笙还没死,你装什么黑化,我才不信。”


    “……”


    既然如此,我只能打到他信了。我不再多话,勒起衣袖,开干。


    婴勋见我拿出咸鱼棒槌,开口嘲讽,我才不在乎,抡起就冲他砸去,短短瞬间便与他已有了近百回合。他起初还边打边笑我,渐渐笑不出来,集中精力迎战。不然他会输。


    可当他开始认真的时候,我却还没有开始认真呢。


    咸鱼棒槌等只是我的烟雾弹,他阴暗盯梢我那么久,必然知道我平日里打怪是用的哪些技能,能估算出我的大致身手能力。


    当他习惯了我的节奏和力度后,我猛地释放出刚刚从母树吸收的能量,他猝不及防,被我震飞了出去。


    他远远飞到地上滚了几圈,刚要爬起,我已经纵身飞了过来,一脚踹在他心窝上,又将他踹滚了几圈,随即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揪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按在他天灵盖上,他顿时大惊失色:“你要干什啊啊——!!啊——”


    凄厉刺耳的嚎叫声冲破天际。!


    第175章


    婴勋被我一掌直击天灵盖,当然,我手下留有分寸,没把他直接打死,万一如此,那属于原地自杀,就尴尬了。


    我只是把他打了个奄奄一息,正要进一步动作,突的自头顶罩下一片声音:“槐玉,不可。”


    这声音似乎陌生,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耳熟,我不由一怔,正飞速思索,那道声音叹道:“时移世易,光阴如白马过隙,眨眼已是数千年之久,你这善果竟也历经了世间悲欢离合,有了新的模样,唉……”


    我想着想着,猛然意识到对方是谁,脑内忽的嗡嗡一炸,手中依旧揪着婴勋,转身上下左右地到处张望,身后方向却谁都没有,待我转回身来,先前朝着的方向十来步外,背对着我,站着一身穿紫袍的高大之人。


    “……紫衣真人?!”我惊疑不定地叫他。


    “还当你已经忘了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从容不迫的微微笑意,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眼中平静温和,面容与记忆中相比,毫无变化。


    “你……”我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虽说已转世过两次了,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可紫衣真人对于槐玉而言,或说父母不太恰当,说师辈也不是,然而却又着实有那么一股如师如父的意味,总之是极为特殊的,始终带着上位者的天然光环,不怒自威。


    “是幻象吗……”我喃喃道,“明明当年联战时就已不知去向……”


    “当时我得道飞升,乍到神界,立刻便要再历考验。待我从考验境中出来,世间已数百年过去,抗魔联战届已结束,你也已经死去。”他说。


    “……”


    我一时没接话,他等了等,继续道:“我知你与麒御入轮回等诸多之事,这些因果不该我来沾染,是你们自身要历的劫。只是我身在神界仍一直放心不下这棵树,常常关切,便见你与婴勋今日在此搏斗。”


    “既如此,真人、不,真君,何不继续作壁上观?这难道不也是真君不该沾染的因果、是我与婴勋自身要历的劫吗?”我出息了,竟有胆量对他如此反问。


    紫衣真君长叹一声:“你兄弟两个皆是此树之果,婴勋恶果,你为善果,如今你却性情大变,要吞噬他,岂非阴阳逆转?我恐怕你此举引来母树震怒,不


    知会惹出哪样祸端来。”


    “我是善果,他是恶果,我吞噬他就是阴阳逆转?真君的意思难道是若他要吞噬我就是顺应天意吗?”我反问。


    真君一时语塞,停顿了片刻后,微微有些恼怒,轻声呵斥:“槐玉,你沾染俗尘太多,心境已变,竟如此刁钻了。”


    “呵,少来这套。”我冷笑道,“婴勋,你不会真以为我傻吧?区区蛇妖捏造的幻象,漏洞百出。”


    话音未落,我已扬手以掌风携带着两条咸鱼朝紫衣真人的幻象投掷而去,那幻象一阵闪烁,原地消失。


    “……话说,我能不能换个武器?”我在脑内和小康沟通。以前没什么,如今,咸鱼哪能配得上本黑化Bking?


    “这倒也是,盖因当时宿主太叛逆不配合,所以……嗐。”


    “你当时故意整我的?”我直接问。


    “宿主先忙,小康这就研究研究什么最酷,JIA~”它不再吱声。


    我懒得与它计较,收回神思,正要继续对付婴勋,只见婴勋脸上一阵扭曲,随即神色有了变化,他此刻跌坐在地上,被我拎着衣襟,仰面望着我,喃喃道:“于彦……我是钟旋,我被婴勋吞噬了。”


    “少给我来这套,紫衣真人的面子我都不给,会给你钟旋?”我嫌弃道,“何况吞噬不吞噬的,你本来就只是他的残魂而已。行了,没别的要说了吧?有也别说了,懒得听。”


    “那日学校天台,你被黑白无常带走,我回家后和我妈说起,才知道她居然供养了婴勋。”钟旋双眼无神,失魂落魄地说,“婴勋会邪术,以此和我妈他们交换利益,换来血肉供养让他能维持力量。他却被地府追捕重伤后,为了快速弥补伤口而吞噬了我全家,我妈,姥爷,我爸……”


    与虎谋皮的下场就是如此。我只略微惊讶钟秀琪居然和婴勋有交易,至于她全家的下场,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为此,我没多说,只冷血地敷衍道:“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现在你全家就剩你一个了,没什么念想了,安心去吧。”


    “你妈妈那件事,你现在相信了吧?真的与我无关,我一点也不知情。”他说。


    “所以呢?你不会指望我因为你没参与这次杀我妈我就救你吧?”我问。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神色痛苦,嘴唇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呢喃声,我仔细一听,是在骂我没有心。


    特喵的,都是我菜板上的肉了,还在骂我,我都要气笑了。


    他是真的神逻辑、自我为中心,霸凌我那么多年,因为后来发现我死了他也落不着好,为了自保而反复重生救我,但由于太过废物而次次失败,因而精神崩溃错乱,竟当自己是真心为了我才这么做,加上最后没参与杀我妈,他自己把自己感动得够呛,还非要我为以上种种而对他感谢感动,我感他妈。哦对不起,他没妈了。挺好的,我早就没妈了,凭什么他能有?


    他还在那儿两眼发直地碎碎念,我一个大嘴巴子把他扇晕过去,然后扭头看了看从刚才起就在那儿簌簌地抖动枝叶表达自己不满情绪的母树,冷冷道:“老实点,不然连你一起搞。我现在六亲不认,神来了都得挨我大嘴巴子,懂?别忘了,你以前重恶轻善,把朝阳面给婴勋,我不爽很久了,如今发起疯来就算不一把火烧了你,弄点水泥白蚁啄木鸟,把你折腾个半死不活,不是干不出。”


    话疗很有效,它不抖了。


    我便带走了婴勋,回到正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急得团团转的主角团面前,把婴勋扔到地上,对着一脸错愕的楼起笙淡淡道:“马上启程去泰山祭坛。”


    他们低头看看被我用法器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婴勋,抬头看我,都欲言又止。


    “说不出就别说,赶紧走,别耽误时间。”我说。


    楼起笙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拉住我,上下检查我有无受伤,嘴里急切地道:“阿宝你是怎么离开的?我为何会毫无所觉?又是怎么抓住这个家伙?”


    “别拉拉扯扯的,我毫发无损。”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说,“也别问我怎么回事,现在听我的,赶紧行动,别浪费时间!再废话我就把你也打晕绑起来带过去。”


    “……”他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没说。


    他们就这么被我赶鸭子上架地重返泰山祭坛了。轩辕的残魂本来正坐在山间看风景,感知到我们的气息,跑过来一看、一问,大为震惊:“这么快?!”


    上次他和麒御分离时还好基友甚是依依不舍了一番,颇有点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还能再见的意境。现在想想全白干,着实有点尴尬。!


    第176章


    无论是快是慢,已经来了,就赶紧搞完了事。我是这么觉得的,巧的是轩辕也这么觉得,我俩一拍即合,一左一右裹着主角团就重返祭坛开始。


    中途婴勋醒了,睁眼一看,立马吱哇乱叫。


    我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干脆地将一棒槌抡他脸上,把他给抡得嘴歪眼斜,往上一翻,又昏死过去,好像刚刚的尖锐爆鸣声从不存在,只是幻觉。


    可终究那不是幻觉,众人活儿都不干了,齐刷刷看我,十分耽误工期。我像极了一个刻薄的老板,阴阳怪气地催促:“干什么?”


    “……没、没什么。”白枭垢小声说。


    没什么就赶紧干活儿呗,我脸上有花啊?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到底没说。


    过程无需细说,怪顺利的,就这么把麒御的那一大坨脑袋骨给弄出来了。


    弄完,效果显著,婴勋原本只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在李代桃僵成功的那一瞬,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仿若被高压电击,嘴里还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脸皮最为直观,疯狂抽搐。


    轩辕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一幕,忽的转头看向麒御,道:“你所遭受的痛楚,其实与这无异吧?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无一刻不如此。”


    “还好。”


    麒御明显不想多谈,嘴里敷衍着,给了轩辕一个眼神。轩辕会意,瞥了我一眼,不再说了。


    呵,问他是白问,他肯定不承认啊,指望他那嘴里能有几句实话?信不信我现在抡他一棒槌他都能眼冒金星地说没事很爽?


    此地祭坛阵法已破,就算我们取走了麒御的头骨,也不必一定把婴勋留在这里。


    而我确实要带走他,赶往下一个祭坛,继续去捞那只打肿脸充胖子的死麒麟的遗骨,就看最后捞完了能不能给他拼个全尸吧。呵呵。我看够呛。


    还有谁的日子能过得比我苦啊。呵呵。


    我收起婴勋,向轩辕问询是否知道其他祭坛所在,轩辕还没出声,麒御马上就阻止了:“问这个做什么?不是说好把头骨弄出来就够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啊?幻想症是种病!


    我根本不理他,催促轩辕快说。轩辕左看看,右看看,开始给我打哈哈,说


    他记不清了,让我问麒御自己。


    我要能从那只死麒麟嘴里撬出一个字来都算能耐!我有这能耐吗?没有!


    但轩辕为了他的好基友嘴特别严,无论我怎么问都不说,逼急了让我去问凤姜。凤姜闻言,都不等我回头看她,她就立马说道:“我已转世投胎,很多回忆缺失。”


    呵呵,恰好就缺了这段是吧?真巧啊,七巧板都没你巧啊。


    按理说我若实在要撒泼,可以跟凤姜掰扯她分我对象尸这事儿。但这也太那什么了,我犹豫了0.1秒,还是把这个想法抛开了。


    可如此一来,我的线索就断了……不,还有一个可能知道,并且我能对着撒泼的。


    我立马把婴勋放出来,看他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已经痛昏厥过去,上前一顿踹,硬生生把他给踹醒了。


    白着满是豆大的汗的一张脸,怨恨又痛苦地瞪着我,腮帮子紧绷,恐怕那一口牙坚持不了多久就得被他自己咬碎。他甚至无法维持全人形,双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屁股后头那条粗长、滑溜溜的碧青色蛇尾在地上蠕动,恶心极了。


    我问他麒御的遗骨其他部分都在何处,他本能地还嘴说不告诉我,可我还没来得及逼供,他突的意识到了什么,恨恨地看一眼麒御的方向,竟艰难地挤出几分笑意,幽幽道:“好……我告诉你……”


    麒御冷硬道:“你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巴。”


    “哈哈哈哈……都这样了,你能怎么样我?我和槐玉命魂相连,你敢杀了我吗?”婴勋嚣张道,“最痛苦也就无外乎此了,我还有什么怕的……我偏要告诉他,你去急吧!”


    “少废话,快说。”我催促道。


    婴勋正要说,麒御一个健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我根本反应不过来之势,一拳把这货打晕,抢着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


    “……”


    如此强盗行径委实过分,我当即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还给我!”


    他却比我脾气还大,眉头紧锁道:“不要再胡闹了!”


    我胡闹?!我还没开始闹呢!既然他说我胡闹,那我不得真闹给他看?


    这一下子血冲大脑,我一伸手,咸鱼棒槌就在我手中出现,但下一秒就被白枭垢紧紧拽住胳


    膊:“列公子!冷静下来!”


    麒铃铃也冲过来拦着:“朋友,朋友,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动口不动手!”


    “让开!”我厉声道,“否则我连你们一起打!”


    “槐玉!”麒御提高音量,非要盖过我一头,“你确实应该冷静下来!”


    我冷静你个头!我要给我傻逼老公收尸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一把掀开白枭垢,推开麒铃铃,抡起棒槌就朝麒御砸去,他急忙躲开。就在此刻,我感觉自己眼前一虚,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下一秒眼前便恢复清明,仍在原地。再下一秒,眼前又是一虚,却终究没有进一步结果。


    ——他在尝试收我进心境。


    可如今麒御的残魂还在被楼起笙吸收融合的过程中,自己那身体都没整明白,暂且无法收我进去。


    而他这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令我想起从前种种,顿时越发火冒三丈。


    麒御也好,楼起笙也罢,都是这样自说自话,独自牺牲也好,吵架吵不过我就以关心为名直接把我收进心境也好……他就是这样!


    “……槐玉,”这只狡猾多端的麒麟见收不了心境,立马转换手段,语气软下来,试图哄我,“你先别生气,我只是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冲他吼道,“把婴勋还我!你不去也好,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管我!我自己去!”


    “我就在此处,你非得去捣鼓那一堆骨头干什么?”他看起来很是无奈,好像我在无理取闹,“因此处祭坛所镇的是我的头骨,我方才留有意识尚在的残魂,别处恐怕早就只剩了一堆什么用都没有的白骨,就是拿去给狗,狗都懒得啃,何必要为这冒风险?”


    “我就要!”我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冲他吼道,“狗要不要关我屁事!我反正要!”


    “你这是陷入魔怔了!”他说着,伸手来拉我,“先别说了,你先冷静下来。”


    我正要顺势动手,突的轩辕神色一变,警觉地抬头朝头顶黑漆漆的石壁看去:“你们先别吵,我感知到了……”


    我便暂且按捺下来,看向轩辕。


    他紧绷的眉头忽的一松,眨了眨眼睛,迟疑道:“好像是……麒麟。有一只麒麟找到了这里。”他


    看向麒铃铃,“与这位小友身上的气息颇为相似。”


    麒铃铃愣了下,也抬头看向头顶,然后闭着眼睛屏息感应了一下,睁眼道:“啊,是我哥。”


    白枭垢忙道:“是来找楼兄的吧?”


    “反正是专程来找我的可能性不大。”麒铃铃一摊手,看向麒御和我。


    因麒风的到来,不知他有何事,我略一思忖,不得不暂搁争端,收起棒槌,冷着脸站一边不言语。


    楼起笙扭头看了眼祭坛:“正好此处事已了结,就此离开也好。”他停了下,看着我,示弱道,“我在此处待久了,似乎也能略感些令人不快的气息,此刻便有些呼吸不畅了。”


    就茶吧,看谁茶得过你。但我确实吃这一套,绿茶比那个莽夫强很多。


    “那还不快走?”我梗着脖子问。


    他顺杆子往上爬,走过来拉住我。我意思意思地挣了下,没挣开就算了。


    我们一行去到地面上与正迷茫的麒风相见,他顿时眼中一亮,喜悦道:“就说明明感知到了你们在此,只是不知怎么追踪到这儿就……”


    不知是否麒御的残魂意识在作祟,还是因为最近经历太多,总之,楼起笙一改往日无差别嫌恶其他麒麟城麒麟(除了麒铃铃)的态度,对麒风的态度好了很多,堪称温和地问:“何事找来?”


    看得麒风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倒没问,只是说:“我此行来寻诸位,是为……”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隐雾洞那位不知怎么,突的挣脱了封印出来,更是狂性大发,将族长打成重伤,逃入北荒峡道内。长老会以此为由,趁机发难,意图逼迫族长让位。如今城内形势紧张,大智者殿下让我来请大贤者殿下与少城主尽快回城主持大局。”!


    第177章


    我们一听麒风说的话,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都投聚到楼起笙的身上。他在这个时候却看向了我。别看我啊,别在这个时候看我啊,我社恐!


    “隐雾洞那位”,自然是指一直被封印在隐雾洞的楼起笙的母亲麒冰。


    “阿宝……”楼起笙微微皱眉叫我。


    这种情况,我没空跟他掰扯,简单粗暴地撂下俩字儿:“回城!”


    之前麒冰发狂跑出来时,不知怎么回事,“恰巧”魔族又来攻城,狠狠打了一场混战。


    我们一行便浩浩荡荡地赶回了麒麟城,城内外到处都是狼藉景象,老幼麒麟们正收拾着。


    正常的麒麟们懒散起来很懒散,团结起来又极为团结,不爱偷懒耍滑,打架时壮年的上,收拾时老幼来,麒麒有活儿干,谁都不会故意占便宜。


    而显然长老会那帮子老不死的不属于正常范畴。以他们的平均年龄和身份,应该不会上前线,但据麒铃铃说,战后他们也从不参与重建工作。


    他们自恃地位高麒N等,这在虽然有职位之分,但族长地位高也责任大,要做的事儿多,本质上属于平等族群的麒麟群里摆足了架子,积极学习人类那套看似先进实则倒退的倒霉制度,自然格格不入。但谁让他们是麒御王的血脉后代呢,狂吃先麒,别麒只好忍了。


    如今他们正围在麒舒的病床前逼宫。


    我们进去后,就看到我的丈麒缩小版原形趴着蜷缩在被子里,任由老登们指指点点、咄咄逼麒,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露出半颗头,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眸中一片湿润落寞,愣是让我瞅出了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味儿。


    麒麟那天生威武的原形,哪怕是缩小版,想瞅出小白花味儿都挺不容易,楼起笙都做不到,他只能变狗卖萌。他爹不愧是他爹。


    “啊!你们来了!”


    一片混乱中,麒磊最先看到我们,顿时大喊出声。他后面还想喊什么,麒铃铃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悻悻然地闭嘴了。


    但这已经足够引起老登们的注意力,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我们,主要是看楼起笙,然后大声质问楼起笙想趁这时候干什么。


    “麒麟城一直好好的,麒冰被封印在隐雾洞近二十


    年都没出过岔子,这个魔种一回来,先是魔物到处冒出来,接着他大闹麒麟城,不久麒冰就挣脱了封印化魔出世……如此种种,难道都是巧合吗?!”


    开口的是上次那个长老会的急先锋麒腿子银发老登。


    嗯?还活着呢?看来麒麟城最近也没打雷,不然早把他劈死了。


    麒舒顾不上老登,急急忙忙撑着蹄子在被褥里站起身,但刚起来就摇摇晃晃地倒了回去。


    麒风急忙一个健步上前去稳住他:“族长,你身受重伤,祭司说过要静卧休养,不可乱动!”


    麒舒虚弱道:“谢谢你把他们找回来了,麒风……”他没再动,只是眼睛看向我们,艰难地叫我们,“大贤者殿下……嵊儿……霁姑娘……白公子……咳咳咳……”


    麒铃铃和麒舒是亲戚,跟他自小离散的儿子年纪差不多,麒铃铃伶俐乖巧,麒舒温柔英俊,想来两麒的关系应该挺不错,这会儿麒铃铃急忙自发地去床边照顾他,又是端水给他喝,又是给他盖被子。


    楼起笙对上他爹的眼神,皱着眉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你娘不知何故……”


    麒舒的话刚开头,就被银发老登没礼貌地打断,抢白道:“你还在这装模作样!若不是你这魔种——啊!”


    银发老登啊的一声飞出去,然后撞到柱子上,咚的一声落地。


    但满屋子老登敢怒而不敢言,因为这手不是楼起笙动的,是我动的。


    真的是烦死。本来我现在应该在下一个祭坛拾捡槐玉那不争气的莽亡夫的大腿或胳膊骨头,而不是听满屋子老登鬼喊鬼叫。


    半晌寂静后,麒舒先开口:“殿下……”


    我冷艳高贵地发声,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何故,麒冰忽然神智大变,不仅挣脱了封印跑出来,还对我动手……就在那时,恰逢魔族又来偷袭,城内城外皆是危急,险些不敌。”


    麒舒低低地说,“好在上下一心,将魔族击退,麒冰也……也受了重创,却逃出了城去,据说躲入了北荒峡道。已派了麒麟前去搜找,尚无动静。如今我只怕她从北荒峡道闯入人界酿成大祸……”


    老登中一个老登小声嘀咕:“早说了就该杀掉以绝后患啊——”咚。


    真是不长教训啊唉。!


    第178章


    倚老卖老的东西就是欠踹,这不,我踹飞两个,他们就安分多了,至少不口口声声“魔种”“斩草除根”了。


    他们的老大登,麒磊傻子的爷爷缓缓道:“大贤者,何必如此。”


    “看不惯?还是受不了?”我冷笑道,“我就如此,你要如何?”


    他正要言语,我接着说道:“此城为我所建,你们若有意见,就滚出去!”


    闻言,连同麒舒这边在内,众麒纷纷色变,看我的眼神十分惊异。他们一时间都不敢言语,麒舒偷偷地将求解的眼神瞅向楼起笙。


    楼起笙的心情也不好,但我估计不是为了老登口口声声骂他,而是在担心他娘。于是此刻他拽且高冷地回复麒舒:“他说错了吗?”


    老大登皱眉沉声,用阴阳怪气的音调和节奏叫了我一声“大、贤、者”,然后威胁我似的,加重语调说:“我们是麒御王的后代。”


    我真的失笑出声了,而这笑声令老登们的脸色极其难看,纷纷露出怨愤、不服气的模样。


    “我可不记得我和他生过如此不肖的后代。”我轻蔑道。


    老登面色越发铁青,不得不修正说法,道:“我们是麒御王一脉……”


    我一挥手,打断道:“众所周知麒御乃是始麒麟转世,全世界每一只麒麟都属他一脉,你们就不必打着这个幌子招摇撞骗了!”


    “你——”


    “你什么你?”我说,“现在给你们十二个时辰,收拾收拾,滚出老子的麒麟城!”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麒舒低低声叫我:“殿下,这……”


    “这什么这?”我一言不合,抱出麒御的脑袋骨(缩小版),说,“谁有异议,上前来和麒御直接说吧!”


    刚才那阵哗然顿时僵住,殿内冷清清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大家都盯着我怀中的头骨看,看得目瞪口呆。


    麒御嘴角微微抽搐着:“槐玉……呃……”


    我给他一个眼神,他沉默了下,憋出一句:“随你处置吧……”


    废话,没我,这颗头还在祭台上杵着呢,我拿下来的,不随我处置随谁处置?现在这就是我的东西!


    麒御此刻是用楼起笙的身体发声


    ,在麒舒眼里便是楼起笙在说话,他不由得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楼起笙。


    大概是不能理解楼起笙怎敢如此大胆,不但搞了麒御王遗孀的转世,甚至还敢叫我前世的名字,这简直令麒御王脑袋上的帽子越发的绿油油啊。


    “嵊儿……咳。”麒舒不便多说,转而叫我,“殿、殿下,这是……这真的是……”


    “是。”我淡淡道,“我原本要去各处寻他的遗骨,安葬回麒麟泉,孰料城里出这急事,不得不先回来。”


    老登群里发出悻悻然的嘀咕声:“假的吧……怎么就会如此凑巧……”


    但老大登马上就制止了他,因为这不是一个好的突破口,麒麟族自然有确认他们王的遗骨的方法。


    老大登眼珠子微微一转,想出新的坏主意,视线在楼起笙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说:“大、贤、者、殿、下,虽然不是麒麟,但毕竟是麒御王的配偶,麒麟城的创造者……如今与别的麒麟结偶,恐怕并不妥当。”


    “是么。”我漫不经心地反问。


    他却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忍着狂喜,说:“正是如此!”


    我瞥了麒御一眼,他早就皱起了眉头,一直在用质疑的眼神打量那群老登,此刻余光注意到我的目光,转回头来与我对视,迟疑了下,问:“这些是……”


    “据说是你父母另外所生麒麟的后代。”我说。


    麒御一怔,转过头去再度打量对方,惊讶到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麒舒听出我这意思,也很讶异:“殿下,这……这……”


    事已至此,我只能抱着头骨揭露真相:“正如我是槐玉的转世,麒嵊则是麒御的转世。而此刻麒嵊的体内便融入了一抹当年随麒御头骨留存世间的残魂。也就是说,你们的麒御王,这一刻就站在你们的面前。”


    “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麒舒慌忙道。


    我皱起眉头,问他:“我怎会拿这种话来乱说?”


    他一时语塞,讪讪的不敢再说,眼睛不敢看我,估计也是没空看我,死死地盯着他的好大儿麒嵊:“嵊儿……”


    你家嵊儿暂时不在,现在值班的是麒御。麒御看着自己多出来的爹,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干笑了两声,很快就释然了,


    自在道:“我与我的转世魂灵还未完全融合,但你既是我转世魂灵的爹,据我感知,你对我的转世之身颇有爱意,我称你一声爹倒也并无不可……”


    “不不不不不别别别这么叫……”麒舒慌张地撑起蹄子一叠声地拒绝,随后结结巴巴不敢置信道,“你你你……真……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老大登这下子是彻底急眼了,顾不上装淡定,大声怒道,“谁不知麒御王当年为了荡除魔气散尽魂灵?哪来转世?他根本不能转世!如此看来,这个所谓的大贤者恐怕是不知哪里来的魔族,与麒嵊串通,捏造这惊天的谎言阴谋,与麒冰里应外合,就为了扰乱麒麟城,篡夺麒麟城,恐怕最终的目的是率领魔族卷土重来,大家千万别被他们骗了!麒舒族长,你若再不亲手大义灭亲,我们就不得不怀疑在这场阴谋里是不是也有你的身影了!”


    他的语速很急很快,转身朝向殿内拥护麒舒的那一边麒麟们:“诸位!诸位!我知平日大家各有争端,可眼下麒麟城面临如此一场滔天的阴谋,大家必须要团结起来!”


    “麒冰虽然值得惋惜,但她着实被魔气侵体二十年,恐怕早已为魔念所控,成魔了!前日她竟连自己的配偶都打成重伤,还将麒麟城内众多战士无情重创,足以可见我并非胡说!”


    “麒嵊此子,是麒冰在魔气侵袭下孕育之子,又逃离麒麟城在人间生活十数年,上次抢走灵骨时便可见他性情之霸道刁钻,怎像我麒麟族麒!他对麒麟城素怀怨恨,对生父麒舒族长尚且如此,遑论我们!”


    “至于这位所谓的大贤者转世……呵呵,”他冷笑两声,道,“今日终于露馅了!大家想想,自古流传那么多大贤者的事迹,大贤者的性情内秀温顺,谦逊柔和,如弱柳扶风,面前这个却歹毒粗鲁,哪里像大贤者了?!”


    “大家认他,无非是上次魔乱时他展露身姿……呵呵,如今想来,那也是他们的阴谋而已!我就说怎么突然竟会从长老会中冒出大量魔物,看来,就是一石二鸟的阴谋!既能让他趁机效仿、冒充大贤者,又能让魔种麒嵊趁乱抢走灵骨!”


    老登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下来,非长老会的麒麟们都有点儿动摇了,面面相觑,神情彷徨。不怪他们,麒麟普遍不擅长动脑子的事。这种阴谋诡计对他们


    来说太先进太复杂了。


    麒舒见状,也急了,撑着嗓子叫道:“不要听他胡说!”


    “我哪一句胡说了?”到这一步,不想撕破脸皮也撕破了,老登直视麒舒,步步紧逼道,“是麒冰被魔气侵体几十年、如今打伤你和众战士逃走是胡说,还是麒嵊擅自抢走灵骨是胡说,还是所谓的大贤者性情大变是胡说?麒舒族长,你说啊,我哪句是胡说?!”


    麒舒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悲愤交加,变成人形,如纸一般苍白的脸上遍布不正常的气恼之下病态的潮红,艰难地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伸手指着他:“你……你……”


    麒铃铃急忙劝他受着伤呢先别气了!


    我看老登就是故意想要趁麒舒伤着的时候刺激他、以牵动五脏六腑。


    我正要发言,几乎和麒御同时出声,就在此刻,另一道声音高高地盖过了我俩的声音。


    “父亲!”


    我第一秒还没反应过来谁呢,心已经本能地狂跳一拍,背脊一麻,下一秒反应过来了,无语地循声和众麒一起望向门口。


    麒凯这倒霉孩子站在那里,泪眼婆娑地望着麒御。!


    第179章


    麒凯这一叫,众麒纷纷哗然,上一秒身体惯性向他行礼问好,下一秒火速议论纷纷,视线都在麒凯和麒御之间来回逡巡。


    麒御有一瞬间的怔然与不解,我正要向他介绍,他突的露出明白的表情,声音不高不低地叫了声:“麒凯……”


    这情景,我合理推测,要么就是他已经渐渐融入了楼起笙的主魂之中,两人开始相互传输记忆,要么就是楼起笙告诉他的。鉴于幼崽的排他性,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甚至我大胆猜楼起笙正在身体里骂麒御鸠占鹊巢,或者冷静下来哄麒御分家,我归他,便宜儿L子归麒御。是他干得出的事。


    麒凯依旧穿着那身重重叠叠如同枷锁一般的精致厚重的祭司礼服,一步又一步地朝麒御走来,走到面前,红着眼尾,颤抖着声音,又叫了一声:“父亲!”


    我安静如鸡,不敢出声引来他的注意力。万一他当着众目睽睽,配套叫一声妈,我该如何自处?


    好在此时麒御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现任族长麒舒看不下去了,顾不上伤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旁的麒铃铃兄妹俩回过神来,急忙一左一右地搀扶住他。


    “嵊……不……麒……呃……大智者……我……”麒舒族长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将水灵灵的求救眼神投向我。


    实不相瞒,我很吃我老丈麒的颜,根本受不住他这无助彷徨的模样,见状便温和地开口,道:“刚刚并非我在胡诌,麒嵊着实是麒御的转世,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直到此次,我们前往泰山获取宝器石敢当,误入了一处……山洞。”


    眼下麒多口杂,我刻意地暂且隐去了祭坛一事,接着说:“此处山洞正是当年麒御头骨埋藏之地。我取出他的遗骨,附着在其上的残魂便自然而然地被他的转世之身所吸引,融合到了一起,逐渐恢复了前世记忆。”


    麒舒族长依旧是一万分的不敢置信,两眼发直,不断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嵊儿L明明是我与麒冰的孩子……”


    倒也没人否认这一点啊!


    但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虽然常言道孩子是小祖宗,但小祖宗变成真的老祖宗,这其中的落差着实是天地之分。


    不过我想劝美丈


    麒看开一点,换个角度看待这件事,比如说,小祖宗对他爱答不理、别别扭扭,但老祖宗就不一样了啊,老祖宗在这种事儿L上可比小祖宗坦然多了,刚刚若不是美丈麒自己阻止,心心念念的那声“爹”不就要听到了吗?人生在世,就该当目的主义者,只要能达成目的,不在太在意旁枝末节。


    “宿主真是越来越优秀了。”系统小康冷不丁PUA我一句,“不是在PUA宿主,小康真的能读到宿主的心声哦,小康只是在由衷感慨,宿主你不要呵呵小康。”


    懒得理它。


    这边的麒舒族长陷入自我世界不可自拔,另一边的老登们则蠢蠢欲动,充满质疑地出声询问:“大智者殿下,为何会是如此?!不是说……不是说麒御王当初魂灵散尽不得转世吗?!”


    你爹妈才不得转世呢!这种话我现在听不得一点,当即就狠瞪过去一眼。说话的老登我记住你了,以后别一只麒走小路!


    “宿主,你是大反派,不是小混混。”破烂小康提醒道。


    感谢自己没实体吧,不然一起揍。


    麒凯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他的便宜爹脸上移开,深呼吸整理情绪间,望向了发问的老登,虽然他的脸颊眼尾依旧熏染着激动过后的泛红,但语气已经平稳下来,好似与平常的他无异。


    他对老登说道:“那只是蒙蔽视听的说辞。”


    闻听此言,我猛地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麒凯。


    老大登的二百五孙子麒磊急切发言,问我所想问:“蒙蔽什么视听?蒙蔽谁的视听?为什么要蒙蔽视听?!”


    麒凯缓缓地吐出四个字:“真鉴天尊。”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啊?这是谁?”二百五磊茫然问道。


    看来这些年这个真贱的天尊没来骚扰过麒麟城。至少没在明面上骚扰过,所以二百五磊听都没听过。


    麒凯没搭理二百五,只看着二百五的爷爷。看来老大登知道这个真贱的天尊有多贱。


    我暗暗观察那群老登的表情,视线再扫过殿内其他的麒麟,见麒舒脸上也有些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模样。


    麒凯张嘴正要往下说,麒舒忽的打断了:“大智者殿下!”语气中明显有所暗示。


    他俩对视片刻,麒凯道:“早晚要公之于众。”


    “关于这点,还待商议。”麒舒坚持。


    他已然收起了之前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模样,此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已认真起来,微微蹙眉,不怒而威,一族之长的气质自然而然散发了出来。


    虽然与他的相处时光不多,但就有限的记忆中来看,他对麒凯这大智者很是敬重,可如今他不待麒凯同意,就当着对方的面自行下达指令:“麒权留下,其余麒都退出去。麒风,你带麒把守此殿四周,不要让麒听到我们的谈话。”


    略停了下,麒舒对其他麒麟严肃道:“事涉麒麟城的未来,今日在这殿中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对任何麒说,否则,惹来灾祸,就是麒麟城的罪麒!”


    麒麟们顿时面面相觑。


    麒舒见他们不回答,提高音量,厉声问道:“听见了吗?!”


    麒麟们浑身一凛,急忙答道:“听到了!族长放心!”


    麒舒坦言道:“一点也不放心。”


    众麒:“……”


    他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这次绝非我吓唬你们,确实关乎麒麟城生死存亡……”


    麒麟们急忙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赌咒发誓绝对谁都不说。麒舒这才略略放心,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顺便瞥了眼麒风。


    麒风是祭司殿的大弟子,虽然对麒舒也是忠心耿耿,但此刻还是下意识地看向麒凯。后者没看他,一派平静。麒风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领命了,然后对其他麒麟使眼色示意离开。


    麒舒一派的麒麟们虽然满脸八卦,但还是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了,边走边相互提醒千万记得等下谁都不能说……


    老登们则不服气麒舒,站在原地装聋作哑,直到麒权给他们使了眼神,这才齐齐往外走。


    麒舒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投向主角团,语气柔和几分,带着歉意道:“霁姑娘、白公子,抱歉,此乃麒麟城内务,且事关重大……也请二位回避。”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主角团内部信息共享,反正最后都是他们一起去打群架……


    “我想,他们留下无妨。”麒凯开口,朝麒舒道,“


    麒铃铃也可以留下。他们与父亲的转世是至交好友,信得过。更何况,霁姑娘是凤族凤姜族长的转世,想来当时她就知道得不少。”


    麒舒犹豫再三,在看到麒御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叹道:“便这样吧。”


    说话间,该出去的都已经出去。麒风最后一个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殿内却一时陷入到了沉寂之中。良久之后,麒舒打破安静,客气道:“不妨都坐下说吧。”边说边偷偷地狂瞅麒御,眼中写满故作坚强强装镇定的悲苦。


    自古红颜多坎坷,我丈麒着实悲苦,守活寡二十年,眼瞅着要苦尽甘来了,老婆失去理智把他一顿胖揍,揍完跑了,儿L子被揭发是名声赫赫的老祖宗,以后儿L子敢叫他爹,他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应吧。嗐。


    我们各自找位置坐下,老登屁股刚挨着椅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大智者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知道的麒麟很少,几乎只传承给祭司殿为首的几位祭司,连族长都所知甚少,是麒麟城藏得最深、最重要的秘密,因为它不止牵涉到了神界天尊,更关乎着父亲……”麒凯一边说着,眼睛始终深切地凝视着麒御,此刻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麒御王,能否重返世间。”


    麒御微微皱眉,转头看我。看我看什么,别看我,我能知道什么,呵呵。


    “母亲并不知道,那时他已经……”


    叫了叫了,他真的叫我妈了!算了,当没听见。细枝末节,不要在意!


    “那是母亲过世后的许多年,忽然的一日,父亲生前的至交龙飞神君来到了我的梦中。”麒凯缓缓说道。


    “龙飞……”麒御惊喜道,“他成神君了?”


    麒凯点头。


    麒御看起来很为他的好兄弟高兴,傻乐了一阵。我虽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却说不上惊喜与否,火速盘算起之后若我们与神界对上,不知龙飞会不会出手帮我们。


    麒凯继续说:“龙飞神君将父亲之死的真相告诉了我。”


    麒御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说,父亲的遗骨与魂灵被祭坛禁锢,日夜磋磨。真鉴天尊原本是想,强大的魂灵遭受如此折磨,生出的


    怨气必然也是极厉之能,即便他用不上,却可借此培育他暗中扶持的下界其他生灵。只可惜,父亲秉性纯正,即便遭受如此种种,依旧坦率凛然,并未如他所料,还在他派出灵力前去探视时出言嘲笑,他恼羞成怒,从此一心让父亲魂灵散尽。”


    我不由得看了眼麒御。这家伙可没把这个细节告诉我。不过这倒确实是他的性格。


    “龙飞神君也是在多年之后才知晓此事,深思熟虑之后,暗中观察后见我沉稳,这才告诉了我。”麒凯道,“可我们商议过后,发现并不能立刻救出父亲。”


    “此事若大白于天下,必然引发下界与神界的争端,当时历经大战的下界刚刚休养生息略缓过来,许多地方仰仗神界的扶持,如贸然翻脸,恐怕……何况,即便翻脸,神界为了脸面也肯定不会认,既然不认,自然不会改,不会解除祭坛,更甚者,恐怕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毁痕灭迹。”


    “种种顾虑之下,我们只能缓缓图之。”麒凯道,“首先,我们想办法将父亲已被分裂的碎魂逐一‘偷渡’出来,借由不便言明身份的父亲生前的一些至交襄助,将这些碎魂放入养魂之地,历经上千年方才逐渐养好。”


    “可后来,父亲的魂灵吸引了不明真相、只知这股纯正刚烈力量若能吞噬必定大好的魔将觊觎者,竟设计偷走了。我们再三寻觅未果,正焦急时,时任的大祭司演算得出这是机缘。那偷走父亲魂灵的魔将无法吞噬,又舍不得扔掉,便一直带在身边,直到……二十年前,那魔将率众偷袭麒麟城,身负有孕的麒冰迎战,父亲的魂灵忽然受到强大的吸引,挣脱了魔将对它的束缚,进入了麒冰的腹内。”


    麒凯说到此处,停了一下。我便在这缝隙里开口:“所以你早知道麒嵊就是……?!”


    他看着我,说:“是。自从他降生,大祭司与我便都知道。”


    “那我嵊儿L呢?!”麒舒失声问道,“我与麒冰的孩子……”


    “族长放心,此乃冥冥之中的注定,而非夺舍。”麒凯宽慰他道,“族长与麒冰战士的孩子本就是麒御王的转世。”


    麒舒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被宽慰到多少,还沉浸在一个很难接受的状态。


    麒凯继续说道:“父亲上次回到麒麟城,我见他还未恢复前世记


    忆,不可急躁逼迫,恐他不信我的话,反生事端,便一直没有表露。如今父亲融合了原始的残魂,记了起来,我便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从刚刚起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登麒权一直用一种很复杂深沉的眼神打量着麒御和麒凯,此时见麒凯说完,他便开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好像受到了什么很强烈的刺激,浑浊的老眼都睁大了,站起身来,直直地瞪着麒凯,声音逐渐高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老登有事吗?有事最好。比心.jpg


    “所以你——”他说到此处,眼神一定,随即张口噗的一声血直直地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还好那里没坐人。


    他双眼欲裂,伸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露出极其不可置信的表情,转头好像要看向谁,可一瞬之间瞳孔就已经涣散失去生机,来不及聚焦视线,倒回了椅子上,脑袋一歪。紧接着,麒铃铃失声惊呼。因为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暴毙的麒权胸口从内撕裂,两只黑漆漆的滑腻的畸形鸡爪爬了出来。


    “魔!是魔!”


    麒铃铃急忙拔出剑来,一手拽上白枭垢就冲到了麒舒面前,把白枭垢塞到麒舒一起,她则挡在他俩前面充当护卫。


    不过无需太过紧张,因为下一秒这只露出了半颗头的魔就被反应极快的麒御和霁宁雪同时出手斩掉了脑袋,这脑袋从麒权的肚子掉出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大概半米。


    他俩并未因此就放松警惕,互相使了个眼神,一个上前去查看麒权的尸体是否还有其他危险,另一个则检查地上那颗头。


    没多久,他俩检查完,对我们表示可以放心,危机解除。


    “可是……怎会突然?!”麒舒惊讶道。


    麒凯眉头紧锁,凝重地望着麒权的尸身道:“自从上次长老会中无故冒出那么多魔,我便一直怀疑麒权与魔族有所勾连。如今看来,竟真是如此。”!


    第180章


    平日里麒权这老登为老不尊,咄咄逼麒,如今死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只是我看着他和那魔的尸身,心里隐隐有股极其不安的直觉,闷闷的,仿佛风雨欲来。


    “这……这要怎么跟长老会交代啊?”我们都沉默的时候,麒铃铃嘀咕了出来,“大家都知道我们不和,这看起来很像我们设局留下他然后干掉了他啊。完事儿了还嫁祸给他一个勾结魔的名头。”


    她所言一点都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确切如此。


    “他们若实在要这么想,也没办法。”麒凯叹道。


    刚刚麒凯过来要说的背后的秘密已经说完了,麒权也死了,如今当务之急,一是摆平老不死的突然横死这事儿,一是去把楼起笙他娘麒冰带回来。


    “嵊儿,”迫切的事态一下接着一下,麒舒都顾不上尴尬,顾不上去细细分辨此刻的是他的小祖宗抑或老祖宗,直接就说,“你娘躲入了北荒峡道,你与她血脉相连,或许会有所感应呼唤,就去将她带回吧。她如此模样,我唯恐她在外伤人伤己。”


    麒御点点头:“放心。”随后瞅了一圈主角团其他成员,起身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有关麒权一事,麒舒麒凯,你们能摆平吗?”


    “试试吧。”麒凯道。


    现在不是依依惜别的时候,麒舒麒凯也不是废物,分头行事十分正常。我和主角团就此起身,向麒舒麒凯辞别过后,先离开了麒舒的寝殿。


    麒权之死他俩能处理就处理,若实在不能完美、低调地处理,长老会向来不得麒心,老登们又乍然失去了头领,要闹也一时半会儿闹不出大的。


    麒麟族内部虽说千百年来都没发生过多大的内讧事件,可麒麟们再如何心性耿直,却又不是傻子,权力之争难免会伴随着伤亡与成王败寇这四个字,麒麟们不至于这都接受不了,又不是温室里娇滴滴的花朵。


    我们几个刚走出筑物,迎面就见二百五麒磊急匆匆赶来。虽然刚刚想是那么想,可看到死者家属,还是有点儿尴尬忐忑。


    二百五磊冲到我们面前,冲楼起笙小声道:“喂,我刚接到咕咕的消息,他看到了你娘,你快跟我去。”


    “有劳。”楼起笙道。


    二百


    五磊领着我们走出去几十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扭头瞅楼起笙:“你居然还有这般客气?”


    废话,楼起笙拽归拽,那是相当有礼貌。


    楼起笙淡淡地逗傻子:“你若希望我不如此,也可以。”


    “别别别,就这样挺好,就这样挺好!”二百五磊急忙道。


    又走出去几十步,二百五磊后脑勺对着我们,忽然扭扭捏捏道:“我爷爷刚刚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我们集体安静如鸡。


    他将我们的安静视为简单的默认,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心虚地赶紧扭回去,叹了声气:“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不瞒你们,也瞒不过你们,你们知,我知,我爷爷想夺权……可你们别因此就觉得他只有可恶和贪婪。他不是这样的。”


    “我爹是他唯一的孩子,死于与魔族的战争之中,我爷爷一直很为此难过自责,对我那么溺爱和放纵,其实有些弥补的意思。”麒磊低声道。


    楼起笙破天荒地接了这句话,他淡淡道:“常言道人性复杂,麒麟也不外如是。你是他的孙子……”


    麒磊猛地停下来,转过身来打断楼起笙的话,说道:“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孙子才这么为他说话!是真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真的!我爷爷想要夺权,我不否认有一部分出于他和长老会一贯以来的私欲和野心,但他不会骗我的,更不会骗我爹,他在我爹的坟前和我说过,他要联合各界,重现麒御王那时的规模,一举攻入魔界,彻底消灭后患!”


    我一怔。


    麒磊的脸都涨红了,看得出来很激动,也看得出来很真诚,并非是瞎说。


    “真的……我爷爷恨透了魔族,他一直都想为我爹报仇。所以……”他瞅一眼楼起笙,很快移开了目光,低下头,用鞋尖轻轻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所以他对你娘和你那样……不管你信不信,他确实不是针对你们,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憎厌魔,听都听不得。”


    白枭垢小声嘀咕道:“说得这么好听,那他还勾结魔……”


    “喂!”麒铃铃急忙拉他袖子一下,他自知失言,急忙紧紧地抿住嘴。


    麒磊并没听出真正意思来,因此并不惊讶,只是看了白枭垢一眼,目光落在麒铃铃


    拉着白枭垢衣袖的手上,闷闷地说:“别听信那些谣言,我爷爷绝不会勾结魔,你们非要说的话,他勾结其他族倒是有……咳咳。哎呀,夺权嘛,什么都不勾结,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嘛……但魔他肯定不会的。”


    我们都没接这话,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就知道你们不信!但是我说的就是真的……随便你们了!”


    他不再说话,回过身去闷头继续领着我们走。


    我们很快就在北荒峡道里见到了上次那个咕咕草精,麒磊的相好。


    咕咕草精一如既往地打扮前卫,十分潮男。只是脸色不太好。他向我们简单问过好,就迫不及待地说:“你们赶紧把她带走!我怕死了!”


    “……”


    “她都快把北荒峡道里的咕咕草吃灭绝了!”咕咕草精后怕道,“她还不知从哪里竟听到了我的传言,非要把我找出来吃掉!”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不信任地看了眼麒磊。


    麒磊暴怒:“你怎么还在怀疑我!都说了不是我!你用用脑子想想,我和麒冰的关系哪能告诉她这个!我除了那天她冲破封印要跑时跑去看她打族长的热闹外,就没再见过她!”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的存在……”咕咕草嘟囔道。


    麒磊用力指向我们这伙:“他们啊!麒冰就是楼起笙他娘!是槐玉他婆婆!他俩说的可能性比我大太多了吧!”


    我:“……”


    “我和阿宝谁都没说。”楼起笙不耐烦道,“吃饱了撑的,跟我娘说你俩这对奇葩?继续吵你们的吧,我们去找我娘了。两个弱智。”


    说着,不等那对塑料CP回应,楼起笙就转身循着咕咕草精适才所指的方向走了。身后传来咕咕草精和麒磊讨论何为“弱智”的声音。最后他俩得出结论:这词是“弱质”,是指他俩实力远远低于楼起笙。于是他俩就果断认了。


    我:“……”


    很快我们找到了麒冰。不知是否她一口气吃了太多咕咕草的缘故,此刻趴在一个山洞里昏昏沉沉地睡着。


    但当我们走近她时,她很快就醒了过来,一面撑起蹄子站起身,一面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震慑声,眼皮缓缓抬起,暗光的黄澄澄眸子冷冷看向我们。


    楼


    起笙和麒铃铃这对表兄妹此刻出奇默契,一言不发就不约而同地原地变回缩小版的麒麟原形,一个叫娘,一个叫大姨,一下子把麒冰给整不会了。


    她愣怔了一下,一时没发动攻击,鼻翼微微翕动着,应该是在分辨味道。很快她的神情就动摇起来。


    见状,麒铃铃趁热打铁,继续深情呼唤:“大姨,我娘是麒竹啊!她过世前一直在惦记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找到我表哥,帮他一起把你救出来!”


    麒冰听到这个名字,竟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她此刻神智是清醒的。


    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两只麒麟幼崽,出声道:“不要靠近我。”


    我们本来就在她警惕的时候停在了原地,以防引起她的反感和攻击。此刻听了她这话,两只幼崽索性后肢坐下,模样甚是乖巧。


    白枭垢见状,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跟着凑热闹,变成原形小狗,摇了摇尾巴,挨着麒铃铃也后肢坐下。麒冰就多看了几眼小黄狗,随后默默看向我和霁宁雪。


    “在下人族,天乩门掌门大弟子霁宁雪。”霁宁雪朝麒冰抱拳,如此说道。暗示她变不了狗,真的变不了,别期待。


    我想了想,直接说道:“我是槐玉。”


    麒冰闻言倒是并不惊讶,看来麒舒之前去隐雾洞里找她唠嗑说过了。比如:哎呀老婆我跟你说啊,咱崽可牛逼了……他发癫啊!搞了槐玉的转世!槐玉你记得吧?哎呀就是那个槐玉!……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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