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窈窈,你屋子里怎么装饰的那么素净?”
原身年氏在家里的闺房富丽堂皇,本身就喜好华丽的风格。结果年若瑶来到后直接把能闪瞎人眼的东西都塞回库房去了,现在屋子里摆的都是四爷和四福晋送的东西。
四爷在户部任职时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一两银子都得给你算的明明白白。
年羹尧下意识想到,“是不是四爷不舍得送你东西?”
四爷在外也就算了,对家里的妻妾也抠门到了这种程度,年羹尧鄙夷又嫌弃地打量了一圈,“窈窈想要什么,二哥送你。”
门外的四爷脸一黑。
现在自己的库房有一半东西都是四爷贡献的,年若瑶赶忙帮四爷解释,这个黑锅还真盖不到四爷头上。
兄妹俩聚在一起,年若瑶以为没几句话可说。没曾想年羹尧话那么多,甚至还对年若瑶今天的妆容点评了两句。
海嬷嬷看着兄妹俩那么久不见还处的那么好,不由眉开眼笑。
四爷在外面等啊等,满腔热情都被年羹尧家长里短和育儿经验给磨没了。听里面的动静,估计天黑了年羹尧的经验都传授不完。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年羹尧竟然那么墨迹!
四爷瞧了眼天色,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宫,“苏培盛,去请年大人到前院说话。”
年羹尧独自一人来的雍亲王府,离开的时候身后多了两马车东西。
四爷突如其来的赏赐砸的他晕头巴脑,没想到一杯酒竟然敬出来那么多东西。
年羹尧挠挠头,四爷这人还挺实在?
四爷这么大手笔把苏培盛也吓了一跳,在心里感叹年侧福晋本就盛宠,现在四爷心尖上又多了一个二格格,年大人自己也身居高位,往后只会更得主子爷看重。
不得不说,年家人就没有一个不争气的。
四阿哥和五阿哥回来后,两人的眼睛都是红的,尤其是五阿哥,回到雍亲王府趴在耿氏怀里哭了好久。
耿氏看着儿子嚎啕大哭,心都要碎了。
可惜她不清楚宫里的情况,也不敢贸然去问四爷和四福晋。
五阿哥抽泣一会儿,看着额娘委屈道:“我以后都不想进宫了,宫里一点都不好玩。”
今天早上进宫前,为了防止五阿哥害怕,耿氏就给五阿哥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进宫后有许多兄弟能陪着他玩,还能见到传说中的皇玛法。
五阿哥是带着极大的兴趣和期盼进宫的,没想到进宫后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耿氏见他愿意开口说话了,忙哄劝道:“告诉额娘你今天在宫里都做了什么?”
五阿哥扁扁嘴,颠三倒四地把今儿在永和宫的事情说了,耿氏认真听了好几遍才梳理清楚。
十四爷府上的两个阿哥欺负了他们。
那两位一个是嫡出,另一个的侧福晋的孩子。既然四福晋在场都没要到什么说法,说明根本没法和人家硬碰硬。
四爷只是个亲王,往后能压在五阿哥头上的人多的是,只要出入这些宴席就一定会碰到比他们出身更尊贵的人,五阿哥要学会忍耐和习惯。
这次是四阿哥出风头牵连到了五阿哥,可是一个府上的亲兄弟总不能因为怕外人就不相处了,此番吃的亏就当教训了。
耿氏摸了摸五阿哥的头,“往后若是你还有进宫的机会,见到他们就避开点,跟在你四哥身后,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耿氏正在屋里安慰儿子,门外一个丫鬟进来道:“主子,隔壁刘格格又去找郭格格的不痛快了。”
耿氏听闻,脸上划过一丝不耐,自从那天郭氏和刘氏见了一面后,刘氏突然跟斗鸡一样炸毛了。
总是用话撩拨郭氏,郭氏不和她计较,她还蹬鼻子上脸。
“罢了,让她闹去吧,正院的教养嬷嬷正愁没事干呢。”耿氏冷笑,看来有些人还是没过够被教养嬷嬷盯着一言一行的日子。
永和宫里出来的也不都是聪明人,这刘氏就是个十足十的蠢货,就算府上没有盛宠的年侧福晋,凭着刘氏的脑子也没法在李氏和钮祜禄氏手里得到一点好处,说不定那天就被人当枪使栽个再也翻不了身的跟头。
郭氏和刘氏搬进来后,耿氏特地找个两个机灵的丫头时刻注意着二人的举动,郭氏那边安安静静,刘氏那边是敲锣打鼓的闹腾。
耿氏又有些担心,刘氏犯蠢再牵连了整个院子,到时候又得折腾地不得安生。
“你去盯紧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去正院通知福晋。”
五阿哥已经在耿氏怀里睡着了,她揩去儿子眼角的眼泪,心情复杂。自从钮祜禄氏小产后,她就再也不想掺和后院的任何事,只想安安心心地把五阿哥养大。
后院的斗争是无止尽的,只要有人想争宠,就会一直斗下去。
年侧福晋如今盛宠,自然是所有人的眼中刺肉中钉,有这样一个惹眼的靶子存在,耿氏心里是庆幸的,这样自己和五阿哥就不显眼了。
刘氏自从那天从郭氏屋子里回来后,心里的怨气达到顶点。
同样是永和宫里出来的,自己好歹还记得德妃的吩咐用尽心思争宠,郭氏却甘愿当狗舔着东院过日子。
两个人都没得到四爷眷顾,郭氏凭什么用一种上位者的高姿态俯视自己?
再次在门口听到刘格格指桑骂槐后,碧玉愤恨道:“格格,这个刘格格也欺人太甚了。”
郭氏看了眼窗外,淡淡道:“她心里有气,随她去吧。”
况且,自己搬到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之前她见刘氏的眼神不对劲,怕是刘氏把来到雍亲王府的一切不顺都归咎到了年侧福晋身上,天长地久积累的怨念,足以让一个人发疯发狂。
自己既然选择了年侧福晋这条路,就得帮忙除去一些碍眼的东西。希望那一巴掌可以把刘氏的怨恨暂时转移到自己身上,等她摸清楚刘氏的路数才能对症下药——
再次见到年氏,四爷胸膛里翻滚的情绪几乎把他淹没,他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回报窈窈对自己的情意,干脆每天都来东院陪着她们母女。
二格格从一开始激动地见到四爷就‘啊啊啊’,变成了四爷一来就扭着屁股翻身转过去不看他。
年若瑶十分能理解二格格的心情,毕竟四爷每天来到东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女儿左看右看,然后告诉二格格她是自己最喜欢的孩子,接着就教二格格喊阿玛。
年若瑶惊叹,四爷竟然丧心病狂到给一个才半岁多的孩子画饼。偏偏这件事四爷乐此不疲地坚持了半个月,直到二格格一见到他就开始哭,四爷才遗憾地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身边养了孩子,时间就过得飞快。一直到过了年,二格格已经可以吃辅食了,年若瑶让小厨房把水果压成果泥,在二格格饭后喂上几勺。
眼见着二格格一天比一天壮实,胳膊也变成了一节一节的莲藕,年若瑶才意识到距离自己生产那天已经过了半年之久。
海嬷嬷的归宿年家兄妹早就商量好了,年家现在没有年幼的孩子,海嬷嬷回去也施展不了拳脚,倒不如留在东院看着二格格。
春玉和红泥对海嬷嬷要留在东院这件事极力赞成,她们二人年轻没有伺候小主子的经验,侧福晋又是头一胎,大家都是新手难免有疏漏的时候。
海嬷嬷最不缺的就是带孩子的经验,为人通透豁达,朝夕相处的这几个月,她们都从海嬷嬷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二格格和年若瑶都被海嬷嬷养胖了一圈,四爷捧着年若瑶胸前那团肉,笑容愈发满意,
这段时间四爷的眼神从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一连几天对某件事都格外热情。
甚至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起了一些肉麻的情话,听到的那瞬间年若瑶觉得四爷不愧是康熙的优秀继承人,给底下人画大饼这件事已经信手拈来了。
说的再天花乱坠都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更让人心里踏实。
幸好,四爷还没忘年若瑶在这些俗物方面的追求,东院的库房又充实一波——
宫里的德妃可能生怕两个儿子府邸太安生,过完年就赐给两个儿子一人一个乌雅氏出身的格格。
虽说是德妃的远房侄女和她不是同一支的,可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天然就有着优势。论着亲戚这层关系,这个乌雅格格还能叫四爷一声表哥。
四福晋好像早有预感,康熙五十二年的选秀,府上没进人她已经觉得奇了,哪一次选秀德妃没指过人?只是没想到今年送来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德妃母家不显,估计也想通过这种方式加深乌雅氏和皇家的羁绊。
乌雅格格进府的第二天,就遇上了半个月一次的请安。她的身份说不上出身贵重,但是有德妃母家这一光环,还是闪了不少人的眼。
众人看到她的瞬间,心里咯噔一跳。
乌雅格格的模样竟然和年侧福晋有几分相像,再细看又有些宋格格的神韵。
这……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夸这个乌雅格格的容貌是好还是不好了。
乌雅格格似乎并没注意到众人奇怪的眼神,她对着众人行完礼后,对着年若瑶的方向惊呼道:“年侧福晋竟然和妾身的姐姐有七八分相像呢。”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有些人暗戳戳看起了热闹。
年若瑶现在真心希望世人不要抱有偏见,以为长得好的人一定没脑子。
自己看上去很好惹吗?
为什么每一个进府的新人都跑到她眼皮子底下蹦跶。
第42章
“哦?”年若瑶冲着乌雅格格一挑眉,真诚地发问,“真的很像吗?”
钮祜禄氏听得蹙眉,乌雅氏的姐姐被送到了十四爷府上,年氏上赶着和十四爷府上的格格比较,这样拉低自己的身价和面子,不正如了乌雅氏的意。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年氏是个有脾气的,而且也不蠢。
这会子怎么转不过弯来了?
乌雅氏浅浅一笑,“的确有几分相像。”
“有几分是几分?相像都是哪儿像?”年若瑶伸手指了指乌雅氏,“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这还不够,年若瑶突然招呼钮祜禄氏,“钮祜禄格格平日里观察我最仔细,这次也听听,乌雅格格说的对不对。”
说完,真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端坐着等待乌雅氏的下文。
突然被点名的钮祜禄氏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和年侧福晋站一边的错觉,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乌雅氏。
其他人被这样一搅和,也来了兴致,准备听听这个乌雅格格怎么说。
乌雅氏哪会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猜想的两种可能,年氏不理会自己或者年氏当众发怒甚至动手。
可现在年氏一脸真诚期待下文的样子,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我……这……”乌雅氏硬着头皮看着年侧福晋,其实猛地一看她和自己庶姐相像,但是仔细看年侧福晋和庶姐的五官好像哪儿都对不上。
乌雅氏含糊其辞道:“神韵相似。”
呵,还嘴硬。上一个那么爱在自己跟前蹦跶的人已经喜提两个教养嬷嬷了,不知道这个乌雅格格准备领走几个。
今儿自己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发问。
年若瑶眉眼弯弯,“是笑起来的神韵像?”
乌雅氏早在进府前就听家里人提起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容貌最盛,今日一见年氏笑容璀璨夺目,竟让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失了颜色,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谁知,下一秒年若瑶突然变脸,把手里的茶盏摔到乌雅氏脚边,碎裂一地的瓷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乌雅氏毫无防备,被年若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
年若瑶敛起笑容,语气倏然冷下来,黑沉沉的眼眸冰冷地看着乌雅氏,一字一句道:“还是发怒的神韵像呢?”
乌雅氏的心神一颤,离她最近的刘氏也屏住了呼吸。
四福晋在乌雅氏开口刁难年氏的时候就想开口,但是见年氏似乎想自己料理这件事,甚至还颇有章法,四福晋话到嘴边又压下去了,静静地看着接下来的走向。
“呵。”年若瑶笑了,“乌雅格格,我方才的神韵都不像吗?”
乌雅氏听得头皮发麻,年氏竟然还能笑着问出这种话,仿佛刚才发火也是演给自己看的。
这一番下来年侧福晋行事出人意料,打得她措手不及,乌雅氏慌忙道:“是妾身口误了,还望侧福晋恕罪。”
接着,年若瑶不再理会乌雅氏,起身给四福晋赔罪,说不小心碰掉了正院的茶盏,再给福晋送一套新的过来。
四福晋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那套五彩瓷的给我送来吧。”
年若瑶笑着应下。
李氏纠紧了手里的帕子,视线在四福晋和年氏间来回打量,什么时候四福晋和年氏的关系好到了这份上。
只有年若瑶心里知道,这次为了给乌雅氏一个教训,也为了警示后院众人,自己付出了多大代价。
四福晋知道自己库房有一套五彩瓷的茶具,那是前段时间四爷刚送给她的。
今天自己在四福晋的地盘教训了乌雅氏,四福晋也极为隐晦地告诉了自己,她对后院各处了如指掌。提醒自己要谨守本分,不得逾矩。
可是今天这事她不后悔,后院的人越来越多了,防止有胆子大的想打福嘉的主意,她得把侧福晋的威严立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惹,省得什么人都想往自己身上碰一碰。
在场各位都不是傻子,年侧福晋刚刚分明是借着机会发火压人,可偏偏谁都不提,乌雅氏僵在那儿不上不下。
四阿哥和五阿哥在宫里被人欺负,钮祜禄氏和耿氏都记在心里呢。
她们不敢表达对德妃偏心的不满,可这个乌雅格格上赶着送来让人看笑话,不踩白不踩。
看戏也看的差不多了,钮祜禄氏嗤笑了一声,“乌雅格格年纪轻轻的就眼神不好,不如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耿氏没有插嘴,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窘迫的乌雅氏。
这时,四福晋缓缓开口道:“年妹妹向来这样耿直爽快,乌雅格格刚进府不知道,以后有话和侧福晋直说便可。”
四福晋这态度护得明明白白,毫无掩饰。
乌雅氏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自己要直说不就是直接承认说这些话想让年侧福晋难堪吗?况且,自己还有一些别的小心思不能袒露在明面上。
钮祜禄氏看的意犹未尽,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看别人热闹这样有意思。
回到住处,钮祜禄氏还兴致勃勃地和素荷分析,“乌雅氏是冲着侧福晋之位来的吧?再不济也是庶福晋。”
素荷不敢轻易搭话,只再一旁安静听着。
原本钮祜禄氏想着,现如今的两位侧福晋李氏和年氏与自己都不对付,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想拉她们下马,自己不介意帮一把。
但是现在嘛,不如先看看热闹。
乌雅氏回到住处,身边的丫鬟赶忙倒了杯水,“格格,您快喝口茶吧。”
她们格格在正院一口水都没喝到,站起来后都没坐下过。
四福晋和两位侧福晋不开口,乌雅氏怎么敢坐回去。
“格格,要不要给老爷递封信?”丫鬟担心道。
乌雅氏摇了摇头,自己顶着和德妃同族同姓的光环进了雍亲王府,只要背后一直有德妃的支持,自己就不会倒。
听闻年氏在闺中养得嚣张跋扈,本想这次惹怒年氏引她对自己动手,侧福晋对上格格有天然的身份优势,自己地位低在别人眼里更处于弱者地位。
把事情闹大后宫里德妃必然会得知,四爷为了安抚自己怎么也会来瞧一眼,只要见上一面往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结果,年氏半真半假地发了脾气,自己反而成了她杀鸡儆猴的鸡,吃了个哑巴亏。
罢了,今天只算小小的出格,等过段时间众人淡忘了这件事,她再慢慢谋划。
乌雅氏是自己的保命符,若是一开始自己就用了,万一以后真的遇上大事,乌雅氏这个姓氏就不顶用了。
晚膳的时候,收到了正院送来的赏赐,见到桌子上摆满了绸缎珠宝,乌雅氏嘴角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四福晋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客气的,四福晋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四爷的态度。
往后的日子那么长,四爷不可能只守着年侧福晋一个人过,四爷总得来看她一眼吧,她慢慢等就是了。
让下人把东西收拾好后,乌雅氏便上床歇息了。
“格格,您不等主子爷吗?”
今儿是乌雅氏进府第二天,早上请安还发生了那件事。万一主子爷得知后准备来看望乌雅格格呢,这样匆忙没有准备就歇下了再让主子爷误以为格格不知礼数。
谁知,乌雅氏想得很开,“今儿四爷是不会来的,这个点他应该在东院看望年侧福晋。”——
正院,采薇回来后四福晋才问道:“怎么样?”
“回禀福晋,乌雅格格神色自然,看着不像是哭过。”
四福晋点点头,在严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德妃母家千挑万选送进来的姑娘肯定有几分本事,只是这一招不漂亮。要是按照年氏生病前的性子,今儿乌雅氏就得逞了。可年氏病了一场后性情大变,自己也是过了许久才摸透她的性子。
“那侧福晋呢?”
采薇仔细回忆道:“侧福晋在屋子里陪着二格格玩呢,奴才刚出来就遇上了前院的苏公公。”
苏培盛出现在东院,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四福晋长叹一口气,这是去安抚年氏了。今儿这事,四爷心里觉得年氏吃亏了。
年若瑶正抱着二格格和大黄玩,二格格现在见到大黄就呜呜啊啊的叫,大黄对这个小家伙也配合,二格格说一句‘啊啊啊’,大黄就叫一声‘汪汪汪’。
四爷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己宝贝闺女和大黄配合的天衣无缝。
春玉伺候完四爷洗了手,年若瑶才把二格格递过去。可惜二格格对阿玛并不感冒,身在曹营心在汉窝在四爷怀里还一直眼巴巴看着大黄。
四爷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一只狗比下去,难得和女儿较起了劲,让张荣昌把大黄带下去。
张荣昌飞快地瞥了眼年若瑶,见侧福晋笑呵呵地看着四爷和二格格,他才大着胆子把大黄抱出去。
四爷没有错过他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欣慰。窈窈终于开窍了,东院的奴才竟然知道先看她的脸色行事。
这样他才能放心,就算有看顾不到的时候,窈窈也有能力护住自己和二格格。
二格格在阿玛怀里扑腾了一会儿便困了,海嬷嬷见状从四爷手里接过二格格,抱下去交给奶嬷嬷。
等人都下去后,四爷才说起今天的事情。
“乌雅氏顶撞了你……”
话说没完就被年若瑶打断了。
乌雅格格和郭格格、刘格格不同,她是正儿八经的关系户,四爷可以随意处置刘格格,但却不能这样对待乌雅格格,这样岂不是把亲娘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孝字大于天,万岁爷都得被孝道束缚,更何况四爷还只是个亲王。
四爷再说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这些话听着好听却没实际用处。聪明的人选择用银子捂嘴,只有爱画大饼的才跟话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冒。
作为一个务实的人,年若瑶再次向四爷展示了四福晋送来的赏赐。
废话不多说了,您要是真的觉得我受了委屈,就像四福晋这样用钱砸我吧!
四爷看着桌子上摆满了福晋送来的东西,心里更加动容。
年氏受了委屈不说,还在自己面前替福晋邀功,把福晋夸成宽厚慈和的菩萨心肠,如此乖巧懂事为别人考虑的模样更加让人心疼。
四爷伸手把人揽在怀里,望着年若瑶深情道:“窈窈,我都懂,我都懂。”
直到两人抵死缠绵完睡下,年若瑶都不知道四爷到底懂了个啥?
嘴上说着懂了实际上分文不出,他懂个屁。
年若瑶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趁着四爷睡熟后她从四爷怀里挣出来,把被子轻轻地给他蒙上,接着翻身背对着某人放了个屁。
等过了一会味道散尽了,她才重新钻回四爷怀里找一个舒服的角度睡觉。
第43章
三月份的时候,二格格已经长了两颗米粒大的牙,肉乎乎的身子在炕上爬来爬去,看到什么东西都想啃一口。
东院上下凡是能接触到二格格的人,都被二格格的小奶牙咬过。
海嬷嬷带着春玉和红泥把桌椅各角都包了边,年若瑶甚至换了套小一点不占地方的家具,就怕二格格在屋子里爬着玩的时候磕着碰着。
年若瑶有些发愁,福嘉精力旺盛,把她圈在炕上束手束脚,才八个月大就那么闹人,过了周岁只怕这间屋子都关不住她。
突然,她灵光乍现想起来围栏,可以把东次间空出来用木围栏圈一圈,把二格格放在里面让她随便疯玩。
宫里地位高的嫔妃年纪都大了不爱折腾,年轻的嫔妃普遍位分低,轻易使唤不得造办处。
四爷如今深得万岁爷倚重,造办处一听说雍亲王府要围栏,还是给府上的二格格准备的,立马把这事排到了最前面,当成件要紧事来办。
三天后,年若瑶收到了可以折叠的雕花围栏,每一块木围栏上面都雕刻了鹿、仙鹤、麒麟等代表长寿吉祥寓意的动物,里面那圈还套了一层塞了棉花精细柔软的飞花布。
造办处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块西洋地毯,大小尺寸都是裁剪好的,放在围栏里分毫不差。
三月的天气凉意还未散去,海嬷嬷又在围栏里铺了两层鹿皮,几个奶嬷嬷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围栏,确定没有任何会刺剌到孩子的地方才把二格格放进去。
二格格进去后先是好奇地坐在原地打量四周,熟悉了这个环境后开始爬来爬去。
年若瑶闲适地坐在炕上看着她一举一动,几个奶嬷嬷更是不错眼的盯着,只要二格格爬到围栏边上张嘴要咬东西,就会被人无情的抱走再次放在围栏正中间。
想咬,那就得再使劲儿爬回去。连续几次后二格格就累了,白嫩的小脸微微泛红,抬头看到炕上笑靥如花的额娘伸手要抱抱。
今儿天气不错,总把二格格关在屋子里也无聊,吃完午膳后年若瑶用斗篷把二格格裹得严严实实,准备带她出门转一转。
春玉和红泥跟在身后,看到二格格乖乖地靠在侧福晋怀里,圆圆的葡萄眼直勾勾看着周围景色。
这个时节后花园的桃花开得正艳,年若瑶抱着二格格赶到地方的时候一阵风吹得满园落英缤纷。
二格格挥舞着小手,园子里每一处鲜亮都能引起她极大的兴趣。
绕过石墙那里的景致更好,年若瑶抱着二格格就要往那边去,抬脚走了几步就听到石墙后面有人低声交谈。
春玉和红泥对视一眼从年若瑶身后走到了前面,把侧福晋和二格格护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后悔没有先让张荣昌带着小太监来探探路。
年若瑶脚步一顿,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下意识就想抱女儿走。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石墙后传来拉扯纠缠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青色旗装的丫鬟从里面窜出来,慌不择路地跑了。
园子里树木繁茂,几人又站在拐角的阴影处,跑过去的丫鬟没注意到周围有人。
春玉和红泥护着年若瑶和二格格躲在罗汉松后面,等石墙后面的人也走了几人才探出脑袋。
二格格还以为额娘在逗她玩,倒在年若瑶怀里咯咯笑。
年若瑶眼神好,一眼认出方才从石墙后出来的是李氏身边的心腹丫鬟佩兰。
春玉和红泥看的更清楚,只是这里不是东院,难保没有另外一双眼睛盯着她们,看侧福晋若有所思的表情,两人都把堵在喉咙里的话压下去了。
回到东院,年若瑶把二格格交给海嬷嬷,才带着春玉和红泥去了西次间。
春玉和红泥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两人心里具是惊慌失措。佩兰当时从石墙后出来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深深印在她们脑海里,同为宫女她们清楚的明白与人私通是死罪。
佩兰是李侧福晋身边最得力的人,怎么会这样糊涂。
“你们俩都瞧见了。”年若瑶叹了口气,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佩兰,而是另一个人。
侍卫只能在前院巡逻,除非是想带着全家一心求死才会溜达到后院,这样算起来整个府里能接触到后院女眷的只有太监。
太监……应该是不可能的,以佩兰的身份除了苏培盛,没有哪个太监再有那个能耐欺辱李侧福晋的心腹。
苏培盛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太监盯着,等着抓他错处踩着他往上爬呢。
自己和苏培盛也打了两年多的交道了,那个人精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他但凡是个贪图美色的,都不会做到四爷身边一把手的位置。
春玉小心翼翼道:“难道是府里的主子……”
年若瑶神色一僵,春玉扑通一声跪下来,“奴才该死。”
“快起来,你说的有道理。”
年若瑶突然想到几年前,三阿哥被四爷训斥那件事。
如果是读书的事情四爷不会发那么大火,毕竟三阿哥是什么水平四爷心里清楚也早就习惯了,不会因为一时接受不了三阿哥不是读书那块料就大发雷霆。
联想到今天这件事,年若瑶好像明白了当年四爷震怒的原因,这个三阿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四爷规定阿哥们在前院读书,生母不准前去探望。李氏只能让身边的奴才跑腿,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帮自己看看三阿哥过得怎么样。
自从上一次被三阿哥抓住手后,再去前院的时候佩兰总会多带几个小宫女和太监。
李氏要带给三阿哥的东西太多,人少了确实也搬不动。
三阿哥看到来前院送东西奴才人数渐多一言不发,只是看向佩兰的眸光更加深沉。
今儿他终于逮到佩兰落单的机会,把人拦在后花园。
佩兰从前院回来的路上碰见三阿哥的瞬间,内心快要崩溃。
如若今天三阿哥得逞了,李侧福晋那边瞒不了多久,事情败露了自己必然会死。若是没得逞,自己还要胆战心惊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的内心被浓厚的绝望充斥着,和三阿哥纠缠不清,他最多遭主子爷和侧福晋一顿训斥,而自己平白无故就要搭上一条命。
三阿哥是主子又如何,做奴才的再卑贱也想好好活着。认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刻,佩兰爆发出极大的力气决绝地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三阿哥,疯了似的往西院跑。
三阿哥没想到佩兰性子那么烈,自己掐住她的脖子也没能让她顺从,最后竟还让她跑掉了。
今日事又没成,三阿哥只能悄悄溜回前院。
佩兰回到西院,先是去主屋给李氏回话。
李氏见她出去那么久才回来,不免好奇问了一句。
佩兰强装镇定,说回来的路上碰到郭格格身边的碧玉,就说了几句话。
自从郭氏搬到耿氏的院子后,李氏就起了拉拢郭氏的意思。平日里没少让佩兰去郭氏那儿送东西,甚至还和郭氏身边的丫鬟碧玉多走动。
虽说郭氏每次都笑脸相迎,但始终没有依附西院的意思。李氏等了几个月也没能撬动郭氏,逐渐淡了拉拢她的心思。
李氏瞥了佩兰一眼,摆摆手便让她退下了。
佩兰出门就拐去自己屋子,对着铜镜扯开衣领,她光洁细腻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痕,在昏暗的房间里越发显得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她从匣子里翻出来一枚玉扳指,戴在手上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还觉得不够,索性加大了力气掐出血印,脖子上的痛意让她更加清醒意识到自己求生的欲望是多么强烈。
这时,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佩兰立刻整理好衣裳,拿起木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发。
进来的是李氏身边另一个二等宫女巧盈,好奇道:“大白天的,你在屋子里做什么?”
说完,巧盈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佩兰,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最终注意到佩兰的衣领竟然是歪的,她扑哧一声笑了,好心提醒道:“佩兰姐姐,你快照照镜子吧!”
佩兰听闻,又急又慌地把衣裳整理好,站起来道:“我回侧福晋身边伺候去了,你在这儿歇一会儿就赶紧出去干活吧。”
巧盈是负责提膳的二等宫女,平日里倒是和李氏身边近身伺候的几位走得更近,得空了就帮她们打个热水,泡杯茶,和佩兰熟络后更是可以自由出入她们的屋子。
等佩兰走后,巧盈盯着佩兰刚才的位置若有所思……
晚上,佩兰服侍李氏吃完饭后,带着小丫鬟正在收拾碗筷。
突然,小丫鬟不小心将李氏吃剩的半盅汤倒在了佩兰身上。
那丫鬟大惊失色,连忙拿着帕子上前要给她擦干,却被佩兰灵巧地闪身躲过她要来碰自己衣裳的手。
李氏不动声色观察着二人,那个小丫鬟咬咬牙,再次扑上去‘不小心’扯开了佩兰的衣领。
“你脖子上怎么回事?”李氏看见佩兰脖子上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当即沉下脸。
那个小丫鬟看着佩兰的脖子也是一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氏是自己伺候多年的主子,自己曾经陪她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再明白不过刚才只是做戏。
事到如今,为了活命自己只能陪她们演下去了。
佩兰紧跟着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惶恐不安道:“奴才知错,请侧福晋责罚。”
第44章
“奴才奉命去给三阿哥送东西,结果不小心碰掉三阿哥屋子里的玛瑙多环瓶,这才……”
佩兰仿佛回想起那个十分可怕的场景,心有余悸地缩了下脖子。
李氏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没有错过佩兰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弘时虽然易怒,但是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打佩兰,更何况佩兰还是贴身服侍自己的大宫女,这些脸面弘时还是会给的。
佩兰这话十分经不起推敲,李氏目光阴郁,身边的吉嬷嬷很快领会到主子的意思。
“佩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吗?”
佩兰抬头定定地看着李氏,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奴才,奴才该死。”
“奴才到了前院看到三阿哥正在和哈哈珠子玩闹,就多嘴奉劝了两句,让三阿哥好生读书切莫贪玩。是奴才不恭敬在先,这才惹怒了三阿哥。”
说罢,佩兰扯散衣领露出脖子上的伤痕。
佩兰果然有事情瞒着自己,李氏锐利的眼神在佩兰身上停留片刻,见她脖子上的血瘀有一块特别重。
弘时前些日子得了枚玉扳指,是七爷府上的二阿哥送的,弘时宝贝的不得了,整日戴着不离手,这正巧对应了她脖子上的伤是弘时动手所致。
李氏对吉嬷嬷道:“你去前院走一趟。”
吉嬷嬷应声退下。
三阿哥慌张回到前院,急得在书房来回转,给他放哨的小太监见主子回来后心神不宁,小心翼翼道:“阿哥,佩兰只是个奴才,她怎么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呢,就算她说出来,谁又会信呢?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她搬弄是非,想傍着您上位。”
两人一合计,料定了佩兰不敢把这件事捅出去,三阿哥这才舒舒服服躺在榻上眯了一觉。
谁知,晚膳后西院的吉嬷嬷来了,直接了当地问了佩兰脖子上的伤口。
“佩兰说是惹怒了您才这样,侧福晋担忧那丫头诬蔑了您,才让奴才过来问问。”
三阿哥一听很是紧张,直到听吉嬷嬷说佩兰是劝自己上进读书才挨了打,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佩兰没有攀扯自己,他想要强迫佩兰的事情没有败露,不然又要被额娘说嘴。
三阿哥大言不惭地顺着佩兰的话往下说,一脸愤怒道:“这狗奴才胆大包天,还想教我做事。如此没规矩,额娘应该重重责罚她才是。”
吉嬷嬷恭敬地垂下眼眸,静静地听三阿哥骂完才行礼告退。
西院,坐实了佩兰逾越才惹怒了三阿哥后,李氏直接把人赶到院子里,“规矩没学好前就不用进屋伺候了,你先从洒扫的活儿干起吧。”
佩兰藏在衣袖下的手都在颤抖,眼里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
李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失了耐心道:“你们都退下吧。”
几人出来的时候,院子里不少下人探头探脑,偷偷打量佩兰。巧盈站在人堆里,眼神闪烁。
佩兰没有理会她们一个两个试探的话,跟着吉嬷嬷进了下人房。吉嬷嬷年纪大了,又是李家塞进来的人,在拥挤的下人房里得了一间小屋子独自居住。
佩兰进去后关上门,挡住了外面探寻的视线,跪在地上诚心诚意给吉嬷嬷磕了个头,“佩兰谢嬷嬷救命之恩。”
吉嬷嬷去前院问三阿哥的话也是有学问的,原封不动的拿她在李侧福晋面前说过的话,去问三阿哥是否属实,三阿哥自然会借驴下坡顺着递过去的话说。
这样就能坐实她给自己设计好的罪名,保住这条命。
也可不显山露水,半真半假的话诈一下三阿哥,自己和三阿哥的说辞对不上,李侧福晋深究下去必然会查出花园石墙后的事。
到时候,自己只能是个死人了。
这两种方法,显然吉嬷嬷选择了前者。
今天这事她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唯一能做的就是赌自己这些年经营积累的人脉是否有用。
吉嬷嬷侧过身子,眉宇间隐隐带了欣赏和怜惜,“你尽心尽力伺候了侧福晋几年,侧福晋心里也清楚。今儿若不是你,换成别人只怕没命了。这一跪,权当我替侧福晋受着了。”
佩兰眼眶里的泪险些落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却被喊住。
吉嬷嬷叹了一声,顿了许久才道:“佩兰,你别怨恨主子,她只有这一个指望了……之后顶替你上来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且看着吧。”
佩兰脖子上的伤口被人揭发出来,若是不处置她,侧福晋威信何在。三阿哥身上不能再出现任何污点了,她们都心知肚明。
尽管佩兰比自己年轻几十岁,吉嬷嬷却从没轻看过她。能进主屋的几个奴才都是有脸面的,佩兰年纪轻轻就能从内务府送来的十几个人里脱颖而出,是个聪明姑娘,可惜命不好。
或者说,在三阿哥正式娶亲前被他看中的宫女命都不好。
下一个‘佩兰’就不会再有她这样的运气了。
“嬷嬷,我不怨,能全身而退我很感激。”
没有李氏默许,她们也不敢这样护着自己。
佩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些年在西院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说不遗憾是假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忠心耿耿伺候了李氏这些年,最后好歹能凭着这点主仆情分保住自己的命,总归是活着更重要。
几天后,众人都发现曾经李侧福晋身边的红人一落千丈成了普普通通的洒扫宫女,佩兰不为所动,每天一睁眼就开始干活,动作十分熟稔,仿佛做过无数次。
巧盈望着曾经风光无限的佩兰,现在逐渐被排挤到院子里做最脏最累的活,心里一阵畅快。
曾经的佩兰深得李侧福晋信任,牢牢把着侧福晋身边的一切事务让她们都插不上手。
大家都是一起被内务府送来的,佩兰的命运比她们好得多。她嫉妒的发疯发狂却又无可奈何,现在自己终于等来了机会。
巧盈步履轻盈地往主屋走去,门口的小太监堆着笑容喊着姐姐,伸手就要帮她拿东西。
巧盈躲过,笑着骂了一句,“你个小兔崽子也敢和我抢活干。”
小太监连忙赔罪,接着又低眉顺眼说了几句讨好的话,手里的动作也不敢落下麻利地帮巧盈掀开帘子。
巧盈侧首望了眼在院子里干活的佩兰,得意地挺直了背,转身进了屋子。
自己很快就能坐到佩兰曾经的位置,享受高人一等凌驾众人之上的日子。
正院,严嬷嬷把最近西院的人频繁去前院的事情说了。
“你们没有去前院打听吧?”福晋问。
自己就算打听到四爷留宿在哪个院,夜里叫了几次水,四爷都不会在意。唯独不能把手伸到前院,探听四爷和三阿哥的事情,这是他们夫妻间心照不宣的规矩。
严嬷嬷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奴才心里有数,只跟到回廊那里便折回来了。”
四福晋对三阿哥当年的荒唐事犹记于心,联想到上次陪着李氏来正院请安的不是佩兰,很快想通了这件事。
毕竟是四爷最年长的儿子,四爷在弘时身上花费的精力是四阿哥和五阿哥加在一起都不能比的,四福晋无奈叹气,“这个孩子白费了四爷一番苦心。”
这件事关乎三阿哥的声誉,李氏必定会尽力捂住这件事。只是三阿哥品行不端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四福晋沉思片刻,这事总得给四爷透个风声,留给他自行决断——
东院,年若瑶看着郭氏给二格格送来的点心,不禁犯了愁。
虽说郭氏搬到了耿氏的院子,往东院来的次数也少了,但是她每个月都会送点吃的过来。
在自己快忘记她的时候突然出现,提醒自己别忘了还有她这号人物。
海嬷嬷看出年若瑶对待郭氏的纠结,劝慰道:“侧福晋不必烦恼,与郭格格就这样不远不近处着就好。”
“估计郭格格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然也不会隔一个月才来东院一次。”
郭氏从进府到现在对自己表达的都是善意,和东院亲近又不过于亲近,从不给自己添麻烦。既如此,两人就一直守着这道线继续做个点头之交吧。
年若瑶记得库房里有个金錾祥云葫芦式执壶,让红泥找出来给郭氏送过去做回礼。
这东西甚是贵重,壶身上镶嵌着珍珠,红宝石,绿松石,手柄上有五颗珊瑚石并用金链相连,红泥小心翼翼装好才给郭格格送过去。
刘氏眼睁睁看着年氏和郭氏越走越近,甚至西院的李氏也试图拉拢过郭氏,心中气恼不已。郭氏胆小还姿色平平,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看中她。
如今后院的格格都有了依靠,满军旗出身的跟着钮祜禄氏,郭氏铁了心的巴结东院年氏,只有李侧福晋身边无人,不过她有一子一女傍身,就算没了四爷宠爱也没人能威胁到她的位置。
自己倒成了孤家寡人了。
不对,刘氏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张和年侧福晋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有一个乌雅格格没站队。
乌雅氏背后有德妃做靠山,她不信乌雅氏甘愿一直屈居格格之位。自己也是永和宫出来的人,和乌雅格格联手最合适不过。
乌雅氏进府两个月了还没被四爷召见过,她除了请安剩下的时间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甚少出门走动。
听到下人进来禀报刘格格上门拜访,乌雅氏专心绣着手里的帕子,连头都没抬,“就说我在歇息,不见。”
没过几日,刘氏又来了。
乌雅氏坐在窗边啜了口茶,透过纱窗的缝隙看到刘氏站在外面局促不安的样子,眼底的嫌弃之意愈发明显。
刘格格不是个能成事的,把这样的蠢货招到身边来只会绊了自己的脚。但是换个角度想,钝刀子看似没用,找对了地方看准机会割下去也能让人掉块肉。
乌雅氏慢悠悠喝完这盏茶,觉得刘氏在外面站着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请刘格格进来吧。”
既然刘氏主动送上来做自己手里的刀,那就打磨地锋利一点再让它出鞘。
第45章
伴随着盛夏的蝉鸣声迎来了二格格的抓周。
年若瑶不信抓周能预示孩子的未来前程,心底里只当成像过生日切蛋糕一样的流程,偏偏四爷在二格格抓周前一晚拉着她说了半宿的话。
次日一大早,年若瑶眼底的乌青扑了两层粉才勉强盖住。众人见她这样,只以为是太在意今天二格格的抓周结果。
二格格在万众瞩目下,被海嬷嬷放在一堆金银玉器和刺绣书籍中,不管海嬷嬷她们怎么引导,二格格都不为所动,坚决不动手,什么都不抓。
那么多人围着她团团转,二格格着急了,喊了声“鹅鹅”。
众人疑惑地看着二格格,难道她想抓鹅?
二格格是女儿,四爷并没有把私印放进去,所以几个有儿子的人对二格格最终能抓到什么并不在意,只是单纯看个热闹罢了。
年若瑶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上前牵住二格格的手,二格格十个月左右的时候开始学说话,不管自己和海嬷嬷教她说什么,她都只说前面那个字。额娘是额额,阿玛是阿阿。
二格格见到额娘过来才重新露出笑容,咧着嘴露出小米牙对着年若瑶喊,“额额。”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二格格是在喊额娘。
钮祜禄氏心里嗤笑,二格格都一岁了连最简单的阿玛和额娘都说不清楚。四阿哥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能字正腔圆地喊出‘阿玛’了。
二格格牵着年若瑶的手环视一圈,终于在人群里看到四爷,朝他激动地喊“啊啊。”
四爷牵着她另一只小肉手,语气轻柔地哄二格格,“福嘉真乖,你喜欢什么就去拿。”
啊啊叫两声两声就乖了?
四福晋脸上的笑容不变,钮祜禄氏和耿氏僵了一瞬。四阿哥和五阿哥只比二格格大两岁,也不见四爷对这两个儿子那么疼爱。
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二格格动手,反而一左一右抓着四爷和年侧福晋。拉着四爷和年若瑶的手不放,嘴里还念念有词,“额额,啊啊。”
不管小主子抓到什么,底下的人都准备闭眼吹。可是抓周抓到阿玛和额娘,这算什么?
“福嘉长大了一定是个极孝顺懂事的孩子。”四福晋看着二格格,眼里漾出笑意。
有四福晋这一句话定了基调,大家都顺着这个意思夸。
看着玉雪可爱的二格格,年若瑶只希望她在自己和四爷的庇护下健康快乐的长大——
四阿哥和五阿哥过了年就四岁了,四爷和四福晋商议着,是时候给这两个孩子启蒙了。
府里自弘晖起,还没有那么早开蒙的孩子,四福晋有些犹豫,“弘历和弘昼还没满五岁,这……”
四爷坚定,“他们俩只是去前院听听课,先磨练心性,先生还是以教弘时为主。”
见四爷态度坚决,四福晋不再劝,上次佩兰的事情已经把四爷对三阿哥的期待消磨没了,终究是三阿哥自己不争气寒了四爷的心,四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培养两个小儿子。
不知道李氏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她的纵容溺爱毁了弘时的前程。
耿氏得知儿子可以开蒙,内心喜忧参半。能让两个孩子早点开蒙,说明四爷对他们的期待和看重。
五阿哥得知可以和四阿哥一起去前院,终于不用被额娘拘在这方小院里,高兴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对耿氏保证自己一定听阿玛和先生的话,用心读书。
耿氏看着儿子傻乐更加忧心,这段时间四爷忙得都顾不上来后院,肯定是被朝堂上的事绊住了脚。万一有刁奴见五阿哥年纪小,怠慢他怎么办。渴了不给倒水,饿了不拿点心的事这些奴才又不是干不出来。
耿氏的担忧没多久就变成了现实,五阿哥下了学回来委屈地和她说前院的点心又硬又难吃,他咬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耿氏笑着安慰儿子,心里却急得要命。
四阿哥和五阿哥已经去前院半个月了,听五阿哥给自己转述,四阿哥读书识字很快,自家儿子才能背出来两句,人家四阿哥已经顺畅地背完了。
两人同年,差距却越来越大。先生不经意间的一句夸奖被那些奴才听到就会无限放大。四阿哥比五阿哥有出息,人人都想趁机巴结四阿哥。
直来直去的巴结不一定有用,得有对比才能让四阿哥看出来他们孝敬的心意,五阿哥的点心又僵又硬更能衬托出四阿哥的那份精致可口。
五阿哥竟然过了几天才反应过来,底下的奴才更看准了这位小主子性子单纯,经常对五阿哥的吩咐敷衍了事。
再次目送五阿哥去前院读书,耿氏忍了又忍,回到屋子里再也憋不住哭出来。
她一进府就被李氏和宋氏压着,接着又是钮祜禄氏,那段时间也曾盼着生下一个聪明的阿哥给自己争口气。
直到亲眼目睹了府上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凋亡,福晋的嫡子没了,李氏也没了两个阿哥,以及宋氏的两个格格。这些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到现在都扯不清楚。
她越来越庆幸弘昼是几个阿哥里最不起眼的,自己不指望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能健康平安长大就成。
耿氏内心极为迫切地想给儿子找条出路,三阿哥的优势是年长,四阿哥的优势是聪慧,自己的五阿哥呢?
刹那间,耿氏想到二格格抓周时四爷夸的那句天真纯良。
女儿能得父母的宠爱无非是长大了要嫁给外人,家业的继承与她们无关。一旦远离了这些权势纷争,性命自然无忧。她的弘昼何不照着这条路走,做四爷最温顺乖巧的儿子。
前院,三阿哥见到两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弟弟来读书,自己盼了几年的愿望终于成真。从此以后,再也不止他一个人挨阿玛训斥,总算有人来给自己垫底了。
几个兄弟见面的次数不多,四阿哥和五阿哥对这个比他们高了好几个头的兄长既好奇又敬畏。
见四阿哥和五阿哥恭敬地给自己行礼,三阿哥很满意。只要他们一直这样乖,自己也会多多照拂这两个幼弟。
四阿哥和五阿哥要学《三字经》,三阿哥已经进入四书五经的正式阶段。见到两个弟弟摇头晃脑地跟着先生念三字经,三阿哥心里徒然生出一股优越感。
看向两个弟弟的目光更加和善,自己比弘历和弘昼大了七八岁,等这俩长成半大小子的时候,自己已经顺利成为阿玛的继承人,雍亲王府的世子了吧。
就是有时候先生夸两句四阿哥聪慧,三阿哥也浑不在意。四阿哥聪明点好,不出意外的话四阿哥和五阿哥以后将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太蠢的他还嫌弃呢。
他瞥了眼读一会儿书就嚷嚷着饿了的五阿哥,这小子要是不争气,以后就只能给他安排个闲职了。
三阿哥再次到西院给李氏请安的时候,见李氏身边的大宫女竟然有几分眼熟,不免多看了两眼。
巧盈站在李氏身后,注意到三阿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再过两年三阿哥屋子里就能放人了,不知道侧福晋会挑中谁。
李氏没注意到儿子和巧盈已经互相打量了好几眼,这些天她一直焦虑四阿哥和五阿哥开蒙的事情。
本以为弘时还能在前院独自待两年,四爷那么快把四阿哥和五阿哥送到前面,是不是心里对弘时有什么不满?
三阿哥听到额娘的分析顿时来了火气,“在额娘心里,两个三岁的奶娃娃都能威胁到我的位子,是不是太看不起儿子了?”
“先生是夸了弘历两句,可那又如何,我和弘历一样大的时候也经常被先生夸呢。”三阿哥索性破罐子破摔,“现在不照样被阿玛骂得狗血淋头。”
儿子经常被四爷训斥,李氏也心疼。见弘时这样说,软了语气道:“额娘知道你在前院过得辛苦,你阿玛看重你,你更应该认真读书不辜负他的期望。”
三阿哥胸有成竹道:“额娘你放心吧,弘历那小子要是能越过我,我就自请出嗣,再没脸当阿玛的儿子。”
李氏自然把这话当成笑话听,母子俩都没把四阿哥放在心上。
自从四阿哥开蒙后,每次回来给钮祜禄氏带的都是好消息。
先生夸四阿哥了。
先生又夸四阿哥了。
钮祜禄氏听到这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弘历自幼聪慧,启蒙读书后更能看出来他和两个兄弟的差距。上面那个不是读书的料,下面那个平平无奇,再也没人能挡住她们母子俩的前程了。
钮祜禄氏得意地笑了,李氏生育过三个阿哥又如何,三阿哥虚长几岁,只长了年龄却没长脑子。等弘历再长大几岁,必然会把三阿哥挤下去,成为四爷最看重的儿子。
还有东院的年氏,二格格再受宠也只是个女儿,四爷留宿在东院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年氏的肚子再有动静,八成是生二格格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再难有孕了。
钮祜禄氏心情好,难得大方一次赏赐了照顾四阿哥的奴才每人二十两银子。
素荷更是拿到了四十两,心中惊叹这比过年的时候还翻了两倍,立马笑着恭维道:“格格,您和四阿哥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钮祜禄氏脸上的笑容更深,是啊,她和弘历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能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她钮祜禄氏。
第46章
清朝的公主,格格,出嫁后大多被嬷嬷拿捏地死死的,无非是因为女儿没有儿子更受父母重视,给了这些奴才可乘之机。
趁着主子年纪小的时候想方设法用那些所谓的规矩给主子立威,用条条框框禁锢住她们,干涉每一件事,渐渐地一举一动都得到奴才点头才能行事。
等公主、格格们嫁了人,这些刁奴再跟着陪嫁过去,到了陌生环境,小姑娘们一时接受不了身份的转变,肯定更依赖这些跟着自己过来的旧仆。
长年累月被这些人左右了思想,缺乏独立自主和基本的判断能力,甚至要被这些奴才架着过一辈子。成婚后的日子过得有多惨,从她们的寿数就能看出来。
年若瑶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福嘉周岁刚过,奶嬷嬷已经被遣走两个。
二格格现在表达欲旺盛,对着大黄都能叽里呱啦聊半个时辰。
有一次二格格想要伸手抱大黄,却被奶嬷嬷制止,严肃地警告二格格,“狗身上脏,二格格不能抱。”
从那以后,那个奶嬷嬷再也没出现在东院,剩下几个都明白了侧福晋不喜欢她们置喙二格格的事情。
等二格格断奶后,这些人只能留下来一个。
谁也不想生生断了这一年多伺候二格格的情分,家里还指望着在雍亲王府的庇护下过日子,若是四爷有更大的造化,她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几个奶嬷嬷攒足了劲地表现,都希望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是自己。
德妃在去年就说了要见二格格,四爷和四福晋拖了又拖,倒是年若瑶觉得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干脆在过年前让德妃见一见二格格,省得宫里一直惦记着,让他们这个年都过不安生。
四福晋怕二格格第一次离开生母不习惯,特地让采薇来东院说一声,准许贴身伺候二格格的嬷嬷跟到宫门口,省得二格格路上害怕。
整个东院,二格格最亲近的人除了自己和四爷,就是平日里精心照顾她的海嬷嬷。
春玉和红泥都得排在海嬷嬷后面,几个奶嬷嬷的排名更靠后,这个任务年若瑶自然交给了海嬷嬷。
确定了二格格要跟着福晋进宫的日子,年若瑶提前几天给女儿解释。
“你跟着嫡额娘进宫,路上不能哭闹,到永和宫见到玛嬷要行礼问安。”想到福嘉和自己一样一紧张就想方便的怪毛病,年若瑶又无奈叮嘱了一句少喝点水。
二格格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认真地点头。
“福嘉那么聪明,额娘说的这些肯定能记住。”父母的鼓励和赞美可以增强孩子的自信心,年若瑶从不吝啬夸奖二格格,这些话都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冒。
十一月初,二格格跟着四福晋进宫请安。
坐上马车,二格格对外面的年若瑶挥了挥手,然后就乖巧地坐在海嬷嬷怀里,既不哭也不闹。
四福晋没想到这孩子一点都不怕生,见到自己有模有样地说了句,“嫡额娘万安。”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二格格比抓周的时候高了不少,更能看出来这孩子样貌不俗。
四福晋仔细瞧了瞧二格格的五官,只有一对笑成月牙的眼睛像极了年氏,其他都是照着四爷的模子长的,难怪四爷如此疼爱。
二格格拱着小鼻子嗅了嗅,对四福晋道:“嫡额娘,香香。”
乌拉那拉氏忍不住伸出手,把二格格从海嬷嬷怀里接过来,让她挨在自己身边坐着。
海嬷嬷面容平静,四福晋是二格格的嫡母,就算年侧福晋在场也没法阻止她对二格格亲近。
再者说了,二格格只是个女儿家,多一个人疼她总归是好的。况且,四爷还护的厉害。
没一会儿,二格格就靠在四福晋身上昏昏欲睡,她一大早就被年若瑶叫起来准备着,现在精神了一会儿又开始困了。
四福晋把她抱在怀里,二格格扭着身子在四福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手还抓着四福晋的袖子不放。
海嬷嬷解释道:“二格格这样睡习惯了,请福晋莫怪。”
四福晋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想到了府里的两个小阿哥。三阿哥已经绝了继承的指望,剩下四阿哥和五阿哥,从在前院读书的情况看,将来四阿哥的赢面非常大。
想到钮祜禄氏的性情,四福晋内心盼望着年氏早点有孕,府里阿哥多了,四爷的选择就多了。
养心殿,康熙看着手里的折子眉头紧锁,老三手底下的太监竟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不是自己派人压下这件事,胤祉在兄弟们跟前的脸都丢光了。
老三沉湎著书立说,身上书卷气太浓,缺少御下的本事,连底下那些奴才都管不住,经此一事自己更不敢放手让他做事。
平日里结交的那群文人,空有声望却没有实权,这样看还不如老四政务经验丰富。
康熙忍不住想起了胤礽,自己亲自培养起来的儿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通。
罢了,自己与胤礽之间的父子情已经在两次废立中消磨没了,再想下去只会更加痛心疾首。
康熙放下折子,揉了揉右手,自己真的年纪大了,才批半个时辰折子就开始手麻。
听说老四的福晋把刚满周岁的二格格带进宫了,康熙来了兴趣,“摆驾永和宫。”
康熙到永和宫的时候,见老四家的二格格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看得出来养的很好也很健康。自己有几十个儿女,以过来人的经验打量这个孙女,应该是能立住的。
德妃没想到万岁爷会来,连忙带着四福晋起身行礼。
康熙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只听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道:“皇玛法,抱抱。”
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众人都没料到二格格会这样说,德妃眼神锐利扫向四福晋,没想到老四夫妇竟然犯蠢用孩子来邀宠。
康熙眸色深沉地看着二格格,没有应。
孩子这么小说出这种话,要么是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大,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教她亲近自己。
这是祖孙俩第一次见面,康熙更倾向于后者。
德妃都没有用子女邀过宠更不会利用孙子孙女来讨好自己,康熙看了眼端肃的四福晋,老四家的这个看着也不像。
莫非,是老四自己的意思?老四一向稳重,这次怎么那么轻狂。
四福晋心一沉,生怕二格格会惹怒万岁爷,牵着二格格的手就跪下。
谁知,二格格磕了个头后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朝康熙走去。
二格格仰着脸,脸上两个小梨涡一深一浅,“福嘉来抱抱皇玛法。”
这些年主动凑上去的皇嗣都没得过好脸色,后来除非万岁爷喜欢,再也没有胆子大的敢去万岁爷面前演祖孙情深这场戏了。
万岁爷现在的表情也瞧不出他对二格格的举动满意与否。梁九功纠结不已,不知道该挡住二格格还是放着她过去。
孙子辈里没有一个孩子会主动亲近自己,全都被帝王威严镇住,在自己面前循规蹈矩,一点亲近的动作都不曾有,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脸色。
康熙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孩子会被人教成什么样,他交叉握一起的双手轻轻一抬,梁九功立马从右侧退到他身后。
二格格走到康熙跟前,自顾自地把手伸过去搂住康熙的腰,发现自己的胳膊环抱不住后她后退两步,打量一番后转而抱着康熙的胳膊。
康熙的身子一僵,曾经敢这样亲昵搂住自己胳膊的孩子是保成,恍惚间他好像追溯到了胤礽幼时的岁月,回忆起他对自己的孺慕之情。
等二格格松开手,梁九功眼尖地发现她手上拿着一个香囊。正是万岁爷腰间那个,宜妃娘娘前段时间亲手给万岁爷做的。
一直盯着二格格举动的德妃和四福晋自然也看见了。
二格格拿着香囊笑成月牙眼,对康熙道:“皇玛法,香香。”
康熙怔住了,原来这孩子大着胆子抱自己是因为喜欢腰间这个香囊。真是个鬼机灵,可比老四小时候木讷规矩的样子招人喜欢。
康熙笑了笑,“既然你喜欢,皇玛法就送给你了。”
老四儿女缘浅,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先头几个阿哥都夭折了,现在能得这样一个惹人喜爱的闺女也算上天对他的补偿。
最先察觉到康熙态度变化的是离他最近的梁九功,没想到雍亲王的二格格竟然误打误撞地入了万岁爷的眼。
这可是宜妃精心绣了半个月的香囊,就这样随意地被万岁爷转手送人了,还是给自己的孙女,德妃喜不自胜。等康熙走后,也赏赐了二格格不少东西。
二格格回来的时候,带着康熙爷和德妃的赏赐,给年若瑶解释道:“玛法送给福嘉的。”
不愧是万岁爷,出手就是大方,年若瑶差点被这些东西闪瞎眼,留下一件摆在堂屋意思意思,其他的都让张荣昌带人搬库房里好生供着了。
万岁爷见到雍亲王府的二格格,还赏赐了许多东西的消息传遍了紫禁城。
十四爷进宫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件事,语气颇有几分惋惜,自己的几个闺女最小的都八岁了,不如四哥的二格格生的是时候。
他对自己的不上不下的排行十分不满,老八以下的皇子被上面几个兄长压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上面几位吃饱了肉,才能轮到他们喝点汤。没有声望和功绩,一群光杆皇子只能跟着几个有爵位的哥哥混。
好处是一点没占着,坏的倒是一样没撇下。再过几年,自己家几个闺女就到了能抚蒙的年纪了,现在他都轻易不敢带进宫,生怕让皇阿玛留意到自家女儿送去抚蒙。
德妃摒退众人,看着小儿子道:“今儿找你来不是说这些的,那天在永和宫,我注意到万岁爷的手有些不对劲。”
十四爷的脸色瞬间变了,母子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复杂又惊惧的神色,万岁爷已经是六十二的高寿了!
第47章
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万岁爷带着诸皇子和大臣前往热河,途经密云县时,八爷派了小太监去万岁爷处禀明自己去祭奠生母,到时候会在汤泉等候万岁爷一起回京。
接着,就带着贴身侍从骑着马离开了大部队。
今儿是八爷生母良妃娘娘的忌辰,九爷最近不得万岁爷待见,不敢在他面前露头,十爷陪着他一起也不往万岁爷跟前凑。
三爷和四爷随侍在康熙身边,见太监来报八贝勒去祭奠生母良妃后,三爷还伸直了脖子往外面看。
这老八走之前也不来给万岁爷请安,胆子挺肥啊。
良妃卫氏年轻时有过一段风光无限的盛宠日子,和康熙感情颇为和睦,甚至没有跟随后宫众人一起而是单独封了妃。
四爷见万岁爷情绪不佳,使了眼色和三爷一起退下了。
傍晚,康熙正在营帐里和几个儿子说话,梁九功进来报八贝勒差人献给万岁爷两只海东青。
四爷反应过来老八今天来了一招以静制动,前脚因故缺席缺席了今天的打猎,后脚就送来两只海东青讨万岁爷欢心。
今天还是良妃的忌辰,万岁爷怎么也要给老八这个面子。
“呈上来吧。”康熙脸上带着笑意。
梁九功笑着掀开盖在铁笼上的布,回头看到笼子里的东西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八爷送来的两只海东青,其中一只奄奄一息,另一只早就断了气身体都僵了。
营帐内一片死寂,众人都不敢开口。
“狼子野心的混账!送垂死的海东青给朕,是在隐喻朕的身体吗!”康熙指着笼子又惊又怒。
在康熙眼里那只早已咽气的海东青代表了早已去世的良妃,另一只垂死的正代表了自己。
眼见着仅剩的那只在营帐里待了没多久后也断了气,这一下,彻底引爆了康熙对这个儿子的不满,让梁九功把这次跟来的朝臣全都召来。
当着朝臣和诸子的面,康熙痛骂,“八贝勒胤禩乃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如今朕已老迈,此子深觉朕时日无多,竟勾结党羽妄图密谋大业。”
康熙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管跪在下面的这些人此刻是什么心情,悲怆道:“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一字一句震得众人头皮发麻,九爷和十爷身为坚定的八爷党,更是双腿一软,差点栽倒。
这是老八贴身侍卫送来的,路上不可能照顾不周。
送到万岁爷跟前却成了死货,四爷的目光率先看向了老九。
九爷此时和十爷缩在一起,两个兄弟恨不得找个神仙来给这俩海东青渡一口仙气,下一秒就能精气十足地围着万岁爷盘旋几圈。
八爷送海东青的主意还是几个人一起谋划的,现在这叫什么事啊。
十四爷额头紧贴着地面,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八哥这次是真的翻不了身了吗?
四爷合了眼,脑子飞速转着。
老八这次,要么是着了自己人的道,要么就是上面这位看他不顺眼,忍不下去出手了。
不管哪一个可能,这次海东青事件都足以压垮老八。
老八倒台后,他们内部要推举谁?老九的性子不合适,没等众人推起来就得被万岁爷一巴掌拍死。
老十都能把亲舅舅阿灵阿送过去支持老八,可见他只喜欢跟在众人身后蹦跶,对储君之位兴趣不大。他出身好,生母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家里出了一后一贵妃,若是真有夺嫡之心老八根本压得住他。
还有一个十四。
四爷骤然睁开眼,老八无望,他就有了机会。对比之前废太子时,十四冒死给老八求情,再看这次……
这种手段,将来会不会用在自己身上?永和宫那边,对这件事清楚吗?
回到京城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万岁爷痛斥八爷的那番话已经断绝了他继承大业的最后一丝希望。
年若瑶见四爷回来后情绪不高,就知道这次去热河并不顺利。
不过夺嫡之路向来凶险,哪能都是坦途。
这次过年比以往都热闹,东院的小门关上后,年若瑶开始发红封。
海嬷嬷是六十两,春玉、红泥和张荣昌三人是五十两,院子里剩下的宫人都是二十两。其中,二格格的三个奶嬷嬷各五十两。
春玉和红泥领着东院的下人给年若瑶磕头谢恩。辛苦劳累了一整年,这个日子是宫人们最期盼的。侧福晋出手大方,每回都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多得多。
在年若瑶的授意下二格格年前就断了奶,以后身边也不用那么多人伺候。考察了许久最终决定留下年家送来的奶嬷嬷常氏,其余两个过了年就能各回各家了。
她们伺候二格格期间赏赐不断还有月银拿着,离开的时候年若瑶又赏了她们每人一百两,两个嬷嬷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过了年,四爷和福晋也不得闲。宫里和府上的人情往来少不了四福晋操持,四爷整日也忙得脚不离地,连歇下来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元旦这天,二格格吃了一个包了吉祥钱的饺子,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玩了,在院子里和大黄你追我赶出了一身汗。
奶嬷嬷常氏不敢含糊,立马拉着她的手去屋子里换衣裳。
虽说二格格从小身子骨就好,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生过病。但年节下寒风凛冽,一不小心就容易冻坏了身子。
四爷最近忙里偷闲才能来东院陪年若瑶和二格格用一顿膳,朝堂上的事情已经让他分身乏术顾不得其他。
正月二十九,万岁爷停了八爷的俸银俸米,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八爷通晓世故且为人亲切随和,他平日里广结善缘,朝堂上的大臣都愿意为他说些好话,几位肱股之臣出面为八爷求情,均遭到康熙的斥责。
康熙主意已定,不可转圜。八爷党在朝堂上的气势逐渐萎靡,元气大伤。
万岁爷离奇的震怒,和不调查就惩治老八的行为让四爷更加忧心。
老八这几年几乎得到了满朝文武的支持,康熙四十七年,佟国维,阿灵阿,马齐等朝中重臣联名保举老八为太子。
这些人都是大清栋梁,甚至还有万岁爷的母家,竟然都如此看好老八。
老八此举几乎是在逼着万岁爷承认他的贤能,这些年他也一直是按照贤王的路子走的,才得到众人的拥护与支持。
可惜他做了那么多,始终洗不掉万岁爷刻在他身上的结党营私这四个字。
毙鹰事件的背后究竟是谁的手笔已经不重要了,从始至终万岁爷都没想过让老八登上那个位置。
本以为前路漫漫,蓦然发现好像可以望到头了。四爷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自己真的可以跨过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山峰吗?——
西院,李氏死死捏着手里的信,脸色惨白。
大格格在去年五月底生了个女儿,可惜孩子生下来身体就不大好,小病没断过,这回刚过了年就没了。
自己让李家设法给大格格送去一个大夫,想尽快给大格格调理好身体,趁早生下儿子稳固地位。
没想到那大夫竟然说大格格生头胎时伤了身子,以后再难有孕了。
这次,李氏娘家送信来问李氏是否要给大格格送去一个用来借腹生子的奴才。
若是真要送去给大格格固宠,还不如挑个李家的姑娘。李氏的弟弟有三个庶出的女儿,庶长女今年十六,年龄刚好合适。
弟弟和弟媳的算盘李氏心里清楚,无非是想把李家和雍亲王府绑的更紧密一些。
可惜李家门槛低,傍不上雍亲王府,那就另辟蹊径去寻大格格。
如若是这些也就罢了,他们夫妇竟然还想把嫡女许配给三阿哥,甚至开始隐晦问起三阿哥房里有没有放人。
可弟弟鲜少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自己,李氏终究不忍心拂了他,李家确实比不上乌拉那拉氏这种满洲大族,也比不上年家一门三巡抚。
李家在四爷跟前向来排不上号,他们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自己再不帮衬着些,李家更站不住脚。
弘时已经十二岁了,听前院伺候的嬷嬷说一个月前,三阿哥早晨起来的时候被褥湿了一片。四爷对几个阿哥的学业向来抓得紧,屋里什么时候能放人这件事还得得到四爷首肯。
李氏思来想去,三阿哥妻妾的名分她不敢轻易许诺出去,为今之计只有大格格了……
这事还得先去正院福晋那边探个口风。
四福晋对李氏的到来有些诧异,自从李氏被请封为侧福晋后,除了日常请安再也没主动来过正院。
教养大格格那件事还是通过四爷说给自己听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氏这次又是有什么事?
李氏一圈兜兜绕绕下来,三句话里两句是假的,非要让人费心思揣摩她藏着掖着的真话是哪句。
四福晋听得烦了,端起茶盏准备送客。
李氏见状,立刻改了口风,最后不得已透露出一点意思。
四福晋顺藤摸瓜分析出了李氏的心思不禁怒火中烧,好一个李氏,竟然想舍掉亲生女儿送给娘家做人情。
大格格的女儿才夭折没半个月,李氏就想着抬举娘家的侄女送给那拉星德。
这不是往大格格心窝子里戳吗!
第48章
阿哥的事情全凭四爷做主,四福晋从不插手,但是大格格这件事她这个做嫡母的还是能说两句的。
“大格格那边,我会请太医过去给她诊治,再不济也有和乌拉那拉家相熟的大夫,还轮不到那些庸医三言两语地糊弄大格格。”
李氏有些难堪,讪讪道:“已经送过去好几个大夫了,都是这个意思。”
四福晋冷笑,李氏不求自己给大格格找个大夫再看看,反而一再强调大格格需要借腹生子。
想到这些年李氏暗戳戳对李家的扶持,真金白银地往外送。四福晋料到是李氏放不下母家,想极尽所能地拉他们一把。
这样看,很可能是李家又求到她跟前了。他们既然打定了主意塞人,哪能让这些大夫说出来违背他们意思的话。
四福晋想起来上次大格格挺着肚子都要回来配合李氏和三阿哥演一出姐弟情深的戏,不由得心疼大格格,托生在了李氏肚子里。
若换成年氏,肯定不会这样糟践二格格。
大格格再是从李氏肚子里出来的,她也姓爱新觉罗,四爷是不会准她和李家这样利用大格格的。
四福晋几乎没有考虑,就拒绝了李氏,话语里也带了几分迁怒之意。
李氏在正院讨了个没脸,灰溜溜地走了。
李家派人送大夫给大格格的事情,四爷早就知晓。原以为是帮大格格的,却没想到打的是这个主意。
四爷目光寒冷如冰,亏自己曾经还觉得李氏聪明,一旦涉及到李家,她就糊涂得像变了个人。
将来要是弘时继承了自己的位置,李氏不得把雍亲王府搬空了送给李家。
当时大格格胎像不稳就匆匆赶来的账,自己还没和李氏算。
前院,三阿哥早上读书,到了下午就是骑射课。
四阿哥和五阿哥年纪小,得过两年才能开骑射课,三阿哥越发感受到年龄帮自己拉开了和两个幼弟之间的差距。
一大早,三阿哥就把马鞭摆到了显眼的地方,引得四阿哥和五阿哥频频看过来。
四阿哥撇了一眼还能忍住,五阿哥弘昼就差把眼珠子贴在马鞭上观察了。
下了学,四阿哥和五阿哥故意磨蹭时间,见三阿哥起身,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句“三哥。”
三阿哥惊讶地回头,问起二人,“弘历,弘昼,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往常这个时候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回后院找各自额娘了。
四阿哥抿着唇一言不发,紧紧攥着衣袖涨红了脸却不好意思开口。
五阿哥脆生生地解释,“三哥可以带我们去骑马吗?”
三阿哥打量了一眼五阿哥,为难道:“可惜,你们俩年龄太小了,这个头还不能骑马。”
闻言,四阿哥悄悄挺直了背,五阿哥使劲儿踮着脚尖,嘴里念叨着,“三哥你看,我的个子够了。”
没想到这个老五读书平平,提到玩就兴致那么高昂,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三阿哥拍了拍五阿哥的脑袋,笑着道:“走,三哥带你去骑马!”
五阿哥激动地欢呼。
三阿哥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大踏步往前走,五阿哥忙不迭地小跑跟上他的脚步,嘴里“三哥,三哥”叫个不停。
两人都忽略了站在原地的四阿哥,五阿哥跟着三阿哥走了好远才反应过来,一向和自己作伴的四哥没跟上来。
五阿哥回头激动地招呼四阿哥,“四哥,快过来。”
看着五阿哥脸上的激动雀跃,四阿哥眼底的艳羡快要溢出来。
自己明明也叫了三哥,他却没招呼自己去骑马。早知道就不跟着弘昼一起把三哥喊住了,四阿哥面皮薄,羞得面红耳赤。
两人年纪相仿,这段时间兄弟俩在前院处的不错。一听说有的玩,五阿哥就这样被勾走了,反而丢下自己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最终敌不过心里的别扭懊恼,四阿哥干巴巴对五阿哥撂下一句,“额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三阿哥不以为然,直接扛着五阿哥就走了。
望着二人的背影,四阿哥握紧了拳头,话已经说出去了再不能反悔,他绝对不会像弘昼一样央求着别人带自己骑马。
三阿哥抱着五阿哥骑马转了两圈,五阿哥乖巧地靠在哥哥身上,新奇的体验让他兴奋地合不拢嘴,最后下了马仍旧意犹未尽。
“三哥,以后我还能跟你来骑马吗?”五阿哥看向三阿哥的眼神都在发亮。
头一回有人用这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三阿哥心情颇好,答应地也爽快,“行。”
“行了,你快回去吧别让耿额娘等急了。”
下午的骑射课,三阿哥竟学的分外认真,时至今日他可算找到了自己稍微感兴趣的东西。
今儿是十五,上完课后,三阿哥回屋子换了身干净衣裳,准备去西院给额娘请安,正巧他也有事想求李氏。
结果,却没见着李氏的面,在西院外面的拐角被李氏身边的巧盈拦下了。
“三阿哥,侧福晋正在祈福,眼下不方便见您。”
三阿哥想到长姐前段时间失了一个女儿,换做之前他巴不得不来西院听李氏念叨,但是现在他有急事反而见不着李氏了,三阿哥不耐烦道:“真是晦气。”
巧盈不敢吭声,今儿前院的苏公公来了一趟,侧福晋就把门一关不肯再出来了,还让自己用这个说辞把三阿哥打发走。
落日的余晖把二人的影子拉扯重叠在一起,垂着头的巧盈猛地反应过来三阿哥已经十二岁了,个头比自己还高一些。
鬼使神差地,巧盈微微抬起头,用余光打量着三阿哥。
主子爷和李侧福晋的容貌都好,三阿哥随李侧福晋更多,面容俊秀身姿挺拔,放在同龄人中样貌十分出彩。
前段时间,照顾三阿哥的嬷嬷还急急忙忙地来找侧福晋,从她的表情来看巧盈大约猜出来一些事。
三阿哥房里已经可以放两个陪他排遣寂寞的丫头了,不知道侧福晋有没有考虑好的人选。
三阿哥是天潢贵胄,伺候他的侍妾还有机会赶在正妻前剩下庶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随便从指头缝里露出来的东西就顶自己辛苦一年的银子。
她们这些人生来就是奴才,唯一的愿望就是跟对了主子往后的日子吃喝不受,攒下一笔丰厚的体己钱。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好像还有一条可以翻身的路。
巧盈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含羞带怯地看着三阿哥。
三阿哥也注意到了巧盈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妩媚,他心神一动,想把手搭在巧盈的肩头重重地摩挲。
巧盈猛地回过神来,这里位置虽偏,却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经过。
除非侧福晋主动把自己调去三阿哥身边伺候,不然她和三阿哥注定不可能。
冷静下来的巧盈收起脸上娇怯的笑容,对三阿哥福了身,规矩地告退了。
独留三阿哥一个人沉浸在方才的柔情里半天回不过神——
乌雅氏自从进府后,只正经见过四爷两三回。还是过年的时候宫里问起,四爷才跑到她这儿来略坐一坐,一问一答没三句话四爷就起身走人了。
乌雅氏一开始还从容不迫,觉得自己只要耐心等着,有乌雅氏这个姓氏傍身,四爷早晚会在自己屋里过夜。
结果,白天黑夜等着盼着,等来的结果是年氏面色愈发红润,二格格也如春笋般节节高。
眼见着隔壁十四爷府上的乌雅格格,自己的庶姐已经在十四爷跟前排上名号了,自己这个嫡女反倒落了后。
本来她还焦急自己不受四爷待见,现在这样环视一圈,除了福晋和年侧福晋,四爷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剩下的人。
任凭李氏和钮祜禄氏、耿氏生下了阿哥又如何?
四爷不照样把东院的二格格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着护着。
有这样的对比,乌雅氏才能说服自己不着急,有儿子傍身的都是这待遇,自己无子无宠只能慢慢来。
刘氏依旧十天半个月就来乌雅氏这边坐一坐。心里再着急,乌雅氏也不愿在刘氏跟前失了态度。
不管刘氏带来多少四爷如何宠爱年侧福晋的消息,她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刘氏再次来串门的时候,乌雅氏就发现她神情恹恹,比以往少了一丝生气。
乌雅氏浑不在意,刘氏这样无非是被同院的郭氏气到了。
每回郭氏那边得到东院什么赏赐,刘氏的脸都能臭两三天。
乌雅氏拿着银勺百无聊赖地搅弄着碗里的奶羹,刘氏到现在还没解开被郭氏压一头的心结,至今不肯承认郭氏比自己有用。
就看郭氏进府后的日子越过越好,几次三番地得到四爷和四福晋的赏赐,就知道她每一步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要不是郭氏早早地选择了东院,自己也不会接收刘氏。
刘氏背对着南窗,整个人都浸在暗影里,脑海中反复出现郭氏那张看似温和敦厚的脸。
刘氏抬起头,一直以来她都奇怪乌雅氏顶着德妃侄女这样尊贵的身份进府,却依旧撼动不了年氏的地位,她真的没有任何不甘吗?
只要把今日自己听来的消息说出来一试便知。
“今儿一早,东院又赏了不少东西给胡氏。”
乌雅氏心里感叹果然如此,这句话她已经从刘氏嘴里听到了无数次。
过了半晌,刘氏转头看着她幽幽道:“我还看到年侧福晋身边的红泥过来和郭氏讨一盘她亲手做的酸杏干。”
酸杏干!
乌雅氏手上动作一顿。
刘氏心里嫉妒得要命,咬着牙道:“我身边的丫鬟听到郭氏说,年侧福晋把早膳吐得一干二净。”
“这是又有了?”乌雅氏拿着银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那可真要恭喜四爷和年侧福晋了。”乌雅氏神色淡然,“刘妹妹,咱们都应该想开才是。”
想开?
刘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乌雅氏,乌雅家送进来的嫡女就是来雍亲王府凑人数的吗?
原本她还以为乌雅格格是个能成事的人,如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第49章
东院,年若瑶捂着肚子躺在床上,额头汗涔涔地,春玉端来一碗药,服侍着她喝下。
二格格趴在一边,等年若瑶吃完药才凑过来,隔着被子对年若瑶肚子亲了一口,嘴里念念有词道:“额娘,福嘉亲亲你就不痛了。”
年若瑶被女儿的娇憨逗得笑出声,腹部又传来一阵阵地抽痛,她嘴角一直噙着笑,为了不吓到二格格,痛得实在忍不住了才把头短暂埋进被子里身子缩蜷成一团来缓解痛苦。
海嬷嬷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弥漫着酸杏干的味儿。
二格格坐在床头捧着一碟子酸杏干吃的正香。
年若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格格说着话,不忘吩咐她少吃一点。
近来福嘉极爱吃果脯蜜饯,前一阵子是葡萄干,这段时间是酸杏干。
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肚子里养成的习惯,二格格口味极其挑剔。
小厨房做的东西吃不惯,年若瑶只能让红泥去请郭氏帮忙。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侧福晋这几天只能吃些清淡的了。”海嬷嬷看着年若瑶煞白的脸,心疼不已。
着了一场风寒后,年若瑶上吐下泻,一点胃口都没有,病歪歪躺在床上懒得动弹,要不是月事刚过去,海嬷嬷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了。
“侧福晋,五阿哥来了。”春玉从外面进来。
二格格一听,立马从床上蹦下来,要去找五阿哥。
自从耿氏坚定了养儿子的方向后,五阿哥性情越发敦厚,和兄弟们不争不抢,对二格格这个妹妹关爱有加。
府里孩子少,二格格和五阿哥都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两个人又是年纪最小的两个孩子,一来二去地就玩到了一起。
对于五阿哥和二格格这迅速升温的兄妹俩,年若瑶和耿氏心照不宣的没有插手。
弘昼这孩子心性纯良,乖巧懂事,说话做事也有分寸。福嘉活泼,爱说爱笑,兄妹俩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五阿哥先是进来给年若瑶请了安,得了年若瑶的准许才和二格格手拉手去院子里玩。
和同龄人在一起玩耍的时光总是愉快的,二格格和五阿哥欢快的笑声时不时从外面传来,海嬷嬷看向年若瑶的目光多了几分期待。
二格格如今三岁了,这几年侧福晋的恩宠也没断过,要是加把劲儿再怀上一个,往后在府上地位更加稳固。
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总算有亲兄弟姐妹可以和二格格作伴。
前院,四阿哥和五阿哥已经五岁了,年龄越大,两人之间的差距也就越大。
四阿哥现在成了先生的重点培养对象,五阿哥除了骑射能和四阿哥比一比,其他的都被四阿哥远远甩在身后。
四爷每次来考问功课,三阿哥自不必说,五阿哥表现平平,只有四阿哥能让他略微夸几句。
三阿哥隐隐察觉到了四阿哥对自己的威胁,不甘心被比下去的三阿哥也认真读起书来。
年初的时候,四爷做主让四福晋挑了两个丫头放在三阿哥房里,三阿哥到了十三岁也该通晓男女之事了。
本来这事应该由自己和李氏共同操办,见四爷的态度根本不想让李氏插手,四福晋便没和李氏提起此事。
严嬷嬷带着十几个丫头在院里一字排开,让她们一个个的报名字,出自哪一旗哪一家,家里长辈和兄弟都担什么差事,三代以内可有犯过大错被责罚的,说的越详细越好。
四福晋手上拿着一叠纸,这些人的来历写的一清二楚,现在再让她们单独讲一遍是为了挑看口齿伶俐的丫鬟。
有些人私底下能说会道,见到主子贵人偏偏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不能选把黑都能说成白的利嘴,更不能挑锯了嘴的闷葫芦。
一圈下来,四福晋点了几个人出来,其他的都被采薇领下去了。
剩下的八个人又重新站成一排,方才那些人被带下去时,这八人里有露出欣喜雀跃表情的又被再次折回来的采薇领走。
半个时辰后,原本堆满了人的院子只剩下五个人。
容貌好的丫鬟容易勾着主子沉溺于男女之事,四福晋筛选了几遍才选中了两个样貌一般,看着规矩老实的,敲打一番后再让严嬷嬷带着二人去前院,让四爷定夺。
四爷只扫了二人一眼,便让苏培盛把人送去三阿哥那边。
三阿哥本来满心期待着能得到两个貌美的通房,结果送来的江碧和山青一个比一个容貌寡淡,顿时面色不虞。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等下主子爷不问起,他绝不会多嘴,省得主子爷被三阿哥气到,牵连他们这群做奴才的好些天都得吊着口气紧着皮。
江碧和山青来到前院丝毫不敢逾矩,更加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顾三阿哥。
让她们陪了几次后,三阿哥对那方面的兴趣消了大半。
每回完事后,他脑子浮现的都是那天傍晚在西院门口遇到巧盈时的场景,她一颦一笑极具风情,是自己这两个通房不能比的。
江碧和山青虽然年长三阿哥几岁,在那件事上却不敢放肆。
三阿哥还要再过两三年才能成婚,两人若是赶在嫡妻进门前有了身孕,下场是什么自不必说。
见三阿哥对她们日渐冷落,两人反而松了口气。
过了半个月,李氏才知道三阿哥屋里多了两个通房。
“竟然瞒我到现在!”
李氏又急又气,给三阿哥添置通房的事情自己都做不了主,四爷竟然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四福晋。
万一福晋在三阿哥身边安插自己人呢!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李氏正因三阿哥的事情着急上火,那边又得了东院最近爱吃酸杏干的事情。
“奴才打听到的是二格格最近爱吃酸杏干,也不知道真假。”巧盈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李氏哼了一声,那么轻而易举打听到东院的消息,极有可能是年氏故意放出来的。
雍亲王府肯定不止自己这一处盯着东院,钮祜禄氏和耿氏的阿哥年纪更小,就算紧张也轮不到自己。
年氏就算能生出来阿哥至少也和弘时差了十四岁,就看当今圣上还有一半儿子还没爵位就知道,年纪小的根本没有优势和年长的哥哥争。
比起年氏还揣在肚子里不知男女甚至不存在的孩子,多次得到四爷和先生夸赞的四阿哥才是李氏的心头大患。
钮祜禄氏是几辈子积攒的运气,才能一举得到弘历这样聪慧过人的儿子。
不过,早慧有时候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到八月过完生辰,四阿哥就要搬去前院住了。钮祜禄氏格外珍惜现在能和儿子待在一起的时刻,每次都站在门口等四阿哥下学回来。
一连几天,四阿哥都是垂着脑袋回来的。
钮祜禄氏问,他只说这段时间先生教的东西晦涩难懂,他学的颇为吃力。
钮祜禄氏只能吩咐素荷去打点厨房,好生给四阿哥补一补身子。
直到这天四阿哥在书房昏厥过去,钮祜禄氏才知道这段时间弘历学得有多拼命。
到了晚上,四阿哥才悠悠转醒。
守在他身边的钮祜禄氏忍不住泪流满面,“弘历。”
四阿哥紧紧拽着钮祜禄氏的手,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极小,“额娘,我又要有小弟弟了吗?”
钮祜禄氏一惊,囫囵擦去眼泪,追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四阿哥眼神躲闪,扭捏道:“儿子无意间听到三哥和李额娘院里的嬷嬷说话,那个嬷嬷叮嘱三哥趁东院的阿哥还没生出来赶紧用功读书。”
自己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拼命用功。正因自己读书好,比三哥和五弟都厉害,阿玛才会时不时夸自己一句。
他怕东院的小阿哥出生后,阿玛再也不喜欢自己了。
钮祜禄氏握着儿子的手,久久说不出话。
弘历年纪那么小却什么都懂,在前院撑了那么久都没和自己说。自己这个额娘,总得帮他一把吧……
后院暗潮涌动,乌雅氏也没闲着。
刘氏不知道关起门来捣鼓什么,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刘氏犯蠢把自己栽进去。
北院,刘氏头一回收到乌雅氏的主动邀请。
以往都是自己往她那边凑,这段时间不去找乌雅氏,她反而沉不住气了。
一定是乌雅氏坐不住了,想联合自己对付年氏。
刘氏压着心里的激动,故意拖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刻钟才到。
“这两天我打听到的是二格格喜欢吃酸杏干,你是不是搞错了?”刘氏一进门,乌雅氏就开门见山道。
刘氏看向乌雅氏的眼神带着愤怒和震惊,“你不相信我?”
“二格格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爱吃酸杏干,这话你也信。年侧福晋散出来掩人耳目的假消息你都想不明白?”
乌雅氏轻阖双眼,“就算年侧福晋有了身孕,你又能拿她如何?”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谈到这些问题,刘氏反应过来后更加确信乌雅氏想对年氏动手了!
那天她从乌雅氏这里回去后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应对之策。
同院的郭格格利用那一手好厨艺和东院来往颇密,只要看准时机在郭氏的食材里添点东西,就能一石二鸟。
听完刘氏的计划,乌雅氏脑子里只有荒唐二字。
刘氏从郭氏丫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可能就是郭氏给她下的圈套。
按照她的说法行事,刘氏肯定会在下药的那瞬间被郭氏抓个现行。
乌雅氏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让刘氏取消了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
“格格。”等人走后,乌雅氏身边的丫鬟看着刘氏的背影,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那般蠢货,怎么配和她们家格格一起谋事,倒不如让她冲上去送死,也省的格格每日操心她的事情。
乌雅氏叹息,“这次如果放任她冲动行事,就大材小用了。”
蠢材也是材,好歹自己调教了那么久,留到将来自有用处。
第50章
年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连四爷都忍不住跑到东院问年若瑶,“真的没有?”
年若瑶推了他一把,嗔怪道:“那些风言风语爷竟然当真了。”
四爷心里有些遗憾,看着年若瑶欲言又止,要是再来一个和福嘉一样活泼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年若瑶故意忽视了四爷期待的眼神,后院众人能容忍四爷对福嘉偏爱那么久,无非是因为二格格是个女儿。
若自己再来一胎,是格格还好说,万一是个阿哥,东院就真正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护住两个孩子。除非,她能提前处理掉那些埋伏在暗处意欲对东院不利的人。
二格格噔噔噔跑进来,看到阿玛和额娘都在,欢呼雀跃道:“嬷嬷说午膳吃羊肉锅子。”
四爷把女儿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脸上的肉才放她跑出去,对年若瑶道:“福嘉的肉瘾还没过吗?”
一提这个,年若瑶就头疼不已。
“别看她现在欢快得很,再过两天闻到肉味都要捂鼻子。”
福嘉这孩子,一阵子换一个口味,等小厨房做的东西合她胃口了,她又不爱吃了。
前段时间郭氏送来的酸杏干,二格格如今是一口也不愿意吃了,年若瑶怕浪费,让海嬷嬷拿去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分掉。
四爷陪着二格格用午膳,亲眼看着三岁多的孩子吃了满满一碗的羊肉,担忧她积食。
年若瑶气定神闲,“爷放心,福嘉每天东跑西跳的,这点东西一会儿就消化完了。”
自家闺女的个子正印证了窈窈的话,比同岁的孩子高了半个头,可见窈窈把孩子照顾的很好。
二格格正和大黄玩你追我赶的游戏,突然大黄停下来朝东院大门的方向看了眼,二格格顺着这个方向看去,注意到墙后露出一角湖绿色的衣袍。
年若瑶早就注意到门外藏了个人,心里思忖着耿氏母子的小心。
五阿哥每回来都小心避开四爷,就是父子俩凑巧碰上了,也是行了礼就不再多言,生怕打扰到二格格和四爷父女俩相处。
这几乎是后院心照不宣的规矩,好像四爷到了哪个院就是哪个孩子限时限定的阿玛,其他人都不得靠近。
不等四爷开口,年若瑶就让春玉把五阿哥带进来。
五阿哥今天来是带二格格去骑小马的,二格格一见到他来就赶紧让奶嬷嬷常氏陪她进屋换骑装。
“阿玛万安,年额娘万安。”
五阿哥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恒亲王的样子。
对恒亲王这个弟弟,四爷对他的评价比一母同胞的九爷高多了,但凡老九的心眼分给老五几个,再学一学老五的为人,也不至于那么招人厌。
四爷对这个敦厚的儿子颇为满意,等五阿哥行完礼后招呼着他来自己身边。
二格格位子旁边有一壶热奶茶,她只喝了一点里面还有不少。现在天气渐冷,五阿哥站在外面再冻坏了身子。
年若瑶示意春玉给五阿哥倒一碗暖暖身子,四爷看旁边炉子上还煮着一锅新的,并没多言。
跟在五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生怕年侧福晋给五阿哥倒一碗炉子上的奶茶。
耿格格最忌讳五阿哥吃外面的东西,幸好是二格格也喝过的奶茶,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五阿哥端起来一口气喝完,然后规矩地站在一旁等二格格出来。
年若瑶喟叹,到底还是孩子之间走动的多,她和耿氏来往的太少,耿氏猜不准自己的想法,怕自己误以为弘昼是故意往四爷跟前凑的,才先对自己摆明了态度,让五阿哥来东院时避着点四爷。
二格格进屋子后,院子里只剩下五阿哥,年若瑶看出他有些局促不安,笑着问,“五阿哥喜欢吃肉干吗?”
五阿哥挠了挠头,“回年额娘的话,喜欢,只是额娘不让我多吃。”
“福嘉嘴馋,年额娘拜托你看着她好不好?等骑完一圈你们玩累了再给妹妹吃。”
这些如果放在二格格身上,没到前院就得吃光了。
五阿哥看到年额娘把自己当成大人一样认真地和自己商量这件事,他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年若瑶,最后郑重点头,“弘昼明白了,一定会看好妹妹的。”
五阿哥一紧张,最后几个字喊破了音,自己窘得抬不起头来,鼻尖也冒出细小的汗珠。
四爷把儿子拉过来亲自给他擦掉脸上的汗,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句,“好小子,已经有做兄长的样子了。”
四爷的话既是鼓励也是安慰,五阿哥眼底亮起一道光,也顾不得脸烫跟着笑起来。
年若瑶看着两人的互动也笑了,自己帮了耿氏一把,让四爷更加清楚弘昼是个忠厚孩子。耿氏是个有分寸的,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红泥拿出一包装好的牛肉条,倒进掌心大的元宝小竹筐里,合上元宝顶盖后系在五阿哥腰间。
平时戴惯了挂坠香囊,突然换成了小巧的竹筐,五阿哥稀罕了好一会儿。
等福嘉出来,兄妹俩一同给四爷和年若瑶行礼告退。
显然这一对乖巧的儿女让四爷心情大好,在院子里闲坐了一会儿就拉着年若瑶往屋里去。
四爷的眼眸比星辰还要璀璨耀眼,深深一吻情愫缱绻。大手往更深处探去,或轻或重地捻着,年若瑶睫毛轻颤,眼神迷糊地看向四爷,几日不见手技见长啊。
四爷嘴角一扬,埋在年若瑶的颈窝闷笑道:“窈窈,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鬼使神差地,她应了声,“好。”
两人在屋子里狠狠折腾着,努力让后院的谣言变成现实。
四爷和年侧福晋青天白日的就这样荒唐也不止一次两次了,红泥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人把水抬进来再抬出去,一连几回都神色如常。
主子爷和侧福晋年轻力壮,多做几回怎么了!
五阿哥回来的时候,耿氏看到儿子腰间别着一个竹筐,奇怪道:“这是做什么的?”
五阿哥笑着解释这是二格格的主意,把肉干放里面吃不着的时候还能闻到肉香味。年额娘怕她贪嘴吃完,才放到自己这儿保管。
耿氏让人伺候五阿哥去换身衣裳泡个澡,等他出来一起用晚膳。
五阿哥退下后,耿氏霎时变了脸,“把闫樉叫进来。”
闫樉今年十二了,人机灵腿脚也利索。五阿哥去前院读书亦或是在后院行走,都是他跟着。
“五阿哥今天在外面都吃什么了?”
闫樉躬着身子道:“回格格,午膳后五阿哥在东院喝了碗奶茶,和二格格一起骑完马又吃了些肉干。”
“不过。”闫樉顿了顿,瞧了眼耿氏的神色才道:“奴才亲眼见着二格格和五阿哥喝的是同一个壶里的奶茶,还有肉干,也是二格格吃了几口后,五阿哥才……”
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真的天真不谙世事,五阿哥是敦厚不是蠢,耿氏这才后知后觉,今儿是自己多虑了。
年氏敢让五阿哥在东院吃喝,这是不避讳她们母子,愿意与自己交好的意思,和东院长久保持的微妙关系终于可以更进一步,耿氏犹如吃了一个定心丸。
等将来年氏生了阿哥,弘昼也能多一个相对亲近的兄弟,不会像四阿哥那样因为一点小事就疏远弘昼。
四爷隔几天就会来看一看弘昼,逢年过节的赏赐也没少过,争与不争,是年氏和钮祜禄氏的事情,她们母子俩现在这样就挺好。
五阿哥再次来东院找二格格玩的时候,怀里揣着耿氏亲手做的核桃酥。
“额娘做的,二妹妹尝尝。”来东院的次数多了,五阿哥再也不似往日的拘谨。
二格格的奶嬷嬷常氏用眼神询问海嬷嬷,海嬷嬷笑着看她一眼,常氏会意,从小厨房端来山楂果子露。
这样看年额娘并没有防着自己,五阿哥这才松了口气,来之前他一直担心福嘉身边的嬷嬷不让她吃自己带来的东西。
亲眼看到福嘉两三口就吃掉一个核桃酥,五阿哥眼里的笑意更浓。
这些天耿格格和东院因为两个孩子越走越近,郭氏时刻留心着西厢房的刘氏。
当初东院来请自己做酸杏干,一向伶牙利嘴的红泥却把话说的很模糊。
东院的酸杏干足以成为有心人动手的契机,自己顺水推舟借着刘氏的嘴把这事宣扬出去,只等鱼儿上钩。
未曾料到,刘氏安分守己到现在都没有动手的意思,看来这个乌雅氏有几分能耐,竟然能按住燥脾气的刘氏忍到现在。
碧玉出门一趟带来了东院送来的赏赐,喜出望外道:“格格,这次有年侧福晋亲手绣的帕子呢!”
郭氏含笑道:“拿来我瞧瞧。”
“东院的春玉姐姐说这方帕子是二格格画的图案,年侧福晋亲手绣的,没经别人的手。”碧玉激动地解释。
侧福晋肯赏赐这些亲近之物,说明这几年她们格格的心思没有白费。
浅黄色的帕子落在郭氏手上,她细细打量着,花草树木一应俱全,花蕊上停着一只紫色的蝴蝶。
旁边还有一行字,“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
这个她是知道的,侧福晋最近在教二格格背诗词,郭氏在家中的时候跟着兄弟一起读过两年书,认得这是李商隐的诗。
郭氏不禁笑道:“二格格前段时间还在背李白……”
碧玉不识字,正眼巴巴等着郭氏的下文,郭氏却沉默了,她忽地站起身把帕子收好放在箱子里。
深秋的时节却写早春的诗,李商隐的《二月二日》,二,儿。
郭氏心里翻腾的厉害,四爷很快就能如愿了,可自己这边还没有眉目,一向沉得住气的她也急了起来。
幸好,老天爷是眷顾她们的。
月底,年侧福晋去后花园散步,经过石子路时重重摔了一跤,狼狈不堪到旗头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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