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管所府邸金碧辉煌的正门对外敞开了小半条缝隙,围栏外已排起了长龙。
今晚哨管所的那位最高执政官似乎正在里面举办宴会,听说他是某位大贵族的外甥,因此来往宾客中有不少都是达官显贵。
一个浑身长满疙瘩的蟾蜍人穿着精致的燕尾服,它舔着手中长长的名单,正在核对宾客的身份。
陆远枫和贺楼混迹在长长的宾客队伍中。
向导散发出去的精神触手好似一层透明的雾气,将两人从里到外包裹了起来,此刻,他们在这些宾客的眼里就是两个平平无奇的路人。
陆远枫的计划是伪装成宾客,随着人群混入府邸之中。
如果要硬闯入府邸的话,这一路上应该会遇到不上阻碍,伪装成客人进去虽然也有风险,但总归动静小些。
并且哨兵在这个异度位面中有受伤兽化的风险,而陆远枫是一个向导,向导的精神图景非常稳定,也没有兽化的风险。
【可不好说哦。】
【你别高兴得太早。】
陆远枫:“……”
他最坏能怎么样?
难不成长出猫耳朵吗?
就在陆远枫望眼欲穿地看着面前大排长龙的队伍,思索到底有多久才能轮到自己的时候……
一旁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人们窃窃私语地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什么味道……”
“你闻到了吗?”
“是陌生的气息!”
“不会有外来者闯入了?”
“你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警卫!警卫在哪里?”
喧嚣的晚风中,陆远枫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微微偏过头,便对上了哨兵沉郁的面色,对方的神情不是很好看。
陆远枫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精神创伤的映射不同于普通的伤口,如果不得到精神疏导,只会不断加剧。
然而这个异度位面又偏偏内外颠倒了过来,以至于陆远枫的精神触手无法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一队戒备森严的警卫因着现场的骚动而来到人群之中。
贺楼的指节紧握着身侧的刀柄,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触手们也跟着慌乱起来。
【完了完了。】
【要瞒不住了(>人<;)】
【怎么办……】
以贺楼伤口恶化的情况来看,他们目前的处境确实不太妙。
陆远枫之前就流了几滴血,结果引来了十几头半兽人的围追堵截。
哨兵的血液会不会让人癫狂他不知道,但绝对会引起人群的骚动,他们的伪装估计也会被人识破。
对于异度位面的人来说血液的气息就像是一种信号。
——一种外来者入侵的信号。
而此刻,陆远枫望向前方拥挤的人群,他们前面的队伍起码还有十几个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仍在不断加重。
越来越多道窥探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们身上,人群的视线变得愈发灼热。
那队全副武装的警卫也在朝他们这边走来。
陆远枫知道自己的伪装正在逐渐瓦解……
就在这时,后方不知发生了什么,随着警卫队的一声“避让——”,人群窃窃私语着往两处散开,避让开了一条相对宽敞的道路。
“啊,是亨利伯爵。”
“伯爵大人今晚也来了吗?”
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陆远枫看到一辆豪华的车轿径直驶过那条让出来的宽道,停在了府邸正门口。
从上面下来的人没有排队,也没有等待,就在蟾蜍管家卑躬屈膝的迎接下大大咧咧地走入了后方的庭院的之中。
“嘀嗒……”
突然间,一滴鲜红的血迹在地上洇开。
这一瞬,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一般,变得格外漫长。
“嘀嗒、嘀嗒……”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细密的血珠落在地上串成了一条血线。
“啊啊啊啊啊!”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贺楼亮出了银刃。
“咳咳!”陆远枫按住他的手腕,他重重地咳嗽一声,盖过四周的喧哗声,随即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挤了过去,“都给我让开!”
“啧,他是谁啊?”
“这般无礼……”
“真是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家伙!”
不少人似是被陆远枫这般粗鲁的行为给震惊到,他们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趁着人群的骚乱,陆远枫一路挤到了最前面。
“噌!”
铁门前的侍卫降下沉重的巨斧,拦住了陆远枫与贺楼的去路。
一旁的白发哨兵神色更加得不耐烦,似乎只要再让他多等一秒,都会拔刀把面前的人都砍了。
蟾蜍管家用那双凸出的眼球上下打量两人,神情警惕,“你们是谁?名单上有你们的名字吗?”
陆远枫冷笑了一下,“我?”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蟾蜍管家只感觉后脑一阵刺痛,好像被一根针扎了似的,有什么东西如同雾气般一般侵入它的脑海。
它的神情忽然迷茫起来,看向黑发向导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恭谨。
【这位大人说的一定是对的。】
不知为何,蟾蜍管家看着黑发青年那双宝石般耀眼的蓝瞳,脑海中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陆远枫目光飘忽了一圈,在贺楼愈皱愈紧的眉头中,他神情傲慢地念出了一串名字,“我是华兹沃斯·希尔保特·威廉·阿奇博尔德·坎贝尔公爵……”
贺楼:“……”
蟾蜍管家当即在名单上寻找起了这个名字,它反复核对着名单,最终神情茫然地抬起了头,“我好像……”
贺楼的指节攥紧了刀柄,随时准备将面前的人砍成两半。
下一秒,
“我好像没有仔细核对名单,导致他们漏掉了您的名字,公爵大人,抱歉……真的非常抱歉,负责登记的人居然漏掉了您的名字,这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过错。”蟾蜍管家放下名单,连声与陆远枫道歉,额角几乎就要落下一滴冷汗。
说着,它赶忙示意身后的侍卫放行。
“哼……”陆远枫不悦地抿了抿唇,但也未和它多作计较。
“这位是?”
就在陆远枫和贺楼进入庭院之际,蟾蜍管家的目光落在白发哨兵身上。
陆远枫:“和我一起来的,你说他是谁?”
蟾蜍管家仰起头,看着面前目色沉沉、满脸戾气的男人,它沉默了半晌,微笑道:“公爵夫人今天也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呢。”
“咔!”
陆远枫感觉自己依稀听到了刀柄碎裂的声音,但好在因着身后巡逻队逐渐逼近的步伐,贺楼暂且忍下了心中的怒气,没有冲动地把这只蟾蜍劈成两半。
这只蟾蜍能活着可真是命大。
陆远枫心想。
两人未再作逗留,身影很快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前脚刚走,人群中便爆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
“这里怎么会有血?”
“是闯入者,有闯入者!”
一片混乱之中,蟾蜍管家只见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有一小摊明显的血迹。
怎么回事?
刚才有谁进去了?
这里怎么会有血迹。
它的大脑瞬间拉响了警报,但混乱不堪的脑海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蟾蜍管家惊恐地瞪大眼睛,伸出长舌,“咻!”地舔了下地上的血迹。
“呱!是入侵者——”
“呱!有入侵者混入了府邸!”
“呱!”它长大的嘴巴不断发出警报,后背上水泡似的疙瘩剧烈地鼓动起来,撑破了身上的燕尾服,无数双黑色的眼睛从这些裂开的水泡疙瘩中生出,东张西望地盯着面前的府邸。
“呱欸——”
蟾蜍人臌胀的腹部涌动,持续不断地从嘴中呕出一堆黏腻的、仍在跳动的卵。
那些黑色的卵很快便长成了蝌蚪的模样,它们头顶裂开一只只猩红的眼睛,迅速地游动起来。
“呱!快进入抓住那个入侵者!”
在蟾蜍人的吩咐下,长满眼睛的蝌蚪随着禁卫队的步伐一道游入了府邸之中。
“轰隆!”
身后铁门彻底关上,再不许任何人从中进出。
……
外表庄重肃穆的议政大厅内里别有洞天,这里甚至还修建了专门的娱乐室。
陆远枫和贺楼在摆脱外边的那些侍卫后,立即混入了人声鼎沸的舞厅。
充满各种高科技全息投影的舞池内,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似鼓点擂在人心尖。
昏暗颓靡的刺目炫光下,形形色色的躯/体扭动着、交叠在一块儿。
刺耳的音乐,扭曲的光影好似一幅充满尖叫声的油漆泼墨画,不断侵蚀着哨兵脑海紧绷的神经。
他月要间的伤口在流血。
身体在发烫。
昏沉的意识随着扭动的人群烦躁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有什么触感冰凉的东西悄悄贴上了他滚烫的肌.肤。
哨兵每攵感得好像一只被人踩中尾巴的猫。
他一把攥住陆远枫的领口,将人抵在一处灯光阴暗的角落。
贺楼贴近陆远枫耳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别做多余的事,我说过我不需要向导。”
言语间,一股若有似无的海风气息从向导颈间传来。
很好闻。
淡淡的海风气息仿佛有着特殊魔力般地抚平了哨兵心头的烦躁之一。
贺楼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就将黑发向导给按在墙上了。
“嘶——”
直到陆远枫发出一声吃痛的声音。
贺楼蓦地松开了按着对方的手。
昏暗的光线下,对方颈间的血管忽然变得无比诱人,他甚至可以听到清晰的脉搏跳动声。
贺楼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了滚……
这个向导的血一定是香的。
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该死……
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后,贺楼紧绷着咬肌,强行抑制住对面前的向导做出出格行为的冲动,齿关都开始打颤。
“你别误会。”眼前的黑发青年抬眸看向自己,似是有些苦恼的模样,“我呢,是一个非常尊重他人意愿的人。”
“只是你的伤口在流血……”这么说着,陆远枫的袖口中伸出了数只触手,他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天花板,那上面有许多只猩红的眼睛从黏液中生出,正实时注视着宴会厅内的异动,
“如果被这些怪物发现的话,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在哨兵微怔的目光中,陆远枫身后无数猩红、细小的足腕悄悄钻进了他宽松的外套衣摆。
冰凉的腕足贴上滚烫肌肤的瞬间,贺楼月退一软,他伸手撑住了陆远枫的肩膀,这才没有摔个踉跄。
蠕动的触手撩开染血的绷带,将那些圆鼓鼓的粉色吸盘贴上伤口,开始吮吸上面的血迹。
一阵细密的酥.麻感似电流般跃过,贺楼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手掌下意识地攥紧了陆远枫的肩膀。
“嘘,小声点……”陆远枫扭头看了眼不远处身披铠甲、正在四处找人的禁卫,随即目光落在哨兵克制隐忍的面容上,他低声道:
“你也不想让人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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