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我靠种树拯救众生 > 17、三改画作
    “以修……”


    初亦第二天夜里回家时,见门虚掩着,微弱灯光从夹缝中照亮了一小片走廊。


    人不在。


    他把兜里的两个玻璃小瓶子掏出来,放在桌上。


    白天有人去画室送餐,初亦见味道种类挺多,就每餐挑选了不同的小瓶,攒起来带了回来,想着给以修和老仟他们尝尝。


    时间很晚了,初亦坐到床上,摸摸被子,一点儿人的温热都没留下。


    可能是床都没沾,就被抓走安排什么任务了,他想。


    他突然把目光扫到那个空空的地方——


    昨天早上,细小的红薯叶随着撑起的枝干又多覆了几层,绿色逐渐壮大,良好的生长姿态预示着可口的果实。


    在去铁皮诊所的路上他就想好了,今天和以修把红薯挖出来,一半他们吃,一半带给老仟他们。


    但以修不在……


    床头上的花盆连带红薯也一起失踪了……


    初亦漠漠坐了片刻后,起身,捡起刚脱掉的外套就往外走,走到门前又顿住了,脚步挪到床边。


    植物的出现是好事,如果这些恒塔学者连根都保护的话,那发现这株鲜绿的完整植物,应该也不会伤害以修。


    更何况,以修这个人,曾经是主楼学者,被大叔关照,上将替身,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消极影响才是。


    最重要的一点,他并不清楚以修底细,没义务非要确保他的安全……


    初亦冷冷地躺回床上,叹了一口气,留一人空睡在最里面,什么都没做。


    二日醒来,房间仍是睡前的样子,没人回来过。


    初亦心情不大好,蔫蔫地套着衣服,莫名有种白陪人家睡了两夜的感觉……


    渡区码头,老仟老早就站在小船儿上等他了。


    初亦上去后,船猛地一震。


    “您把他带来干嘛?”


    “非要来,想见您。”老仟笑呵呵吆喝一声。


    只见船尾的小舱里冒出一颗圆圆的脑袋,卷卷的金色头发下还绑着绷带,那小孩上半身没穿衣服,干瘦的肋骨在大头下显得很不协调。


    初亦瞄了一眼,脱下外套给他罩上,“衣服呢?”


    老仟替小孩解释,“他原来的制服不穿了。”


    初亦贴着脸看他,那小孩伤势不轻,动作困难,倚靠在舱内,但还是艰难把胳膊抬起,搂住初亦的脖颈,紧紧注视着他。


    稚嫩的声音从初亦耳边响起,“我不想穿那个了……没人能赋予我的身份,衣服也不能……”


    船只开动,初亦轻轻抱起他,把他揽在怀里,手上摸着小孩后脑勺,紧盯那修长睫毛罩着翕合的圆眼。


    不知怎的,今天第一眼看到他时,脑海拼命回想起以修的年纪和他口中的平均寿命。


    许久,他问,“你多大了?”


    小孩原本温馨的笑容一僵,但很不起眼,箍着两颊往初亦怀里蹭,“七岁了。”


    初亦眼神微变,抓起他脖子上佩戴的小棍子横在眼前,那是昨天晚上他刚给他带上的,“你叫什么名字?”


    “阿培。”


    “阿培,知不知道银塔人正在搜捕你?你还是要去?”


    小孩不说话了,抓着初亦的手慢慢松开,窝在他怀里企图掩耳盗铃。


    “阿培,你多大了?”初亦面目平静,任他躲着又问了一遍。


    “七岁。”小孩再次回答,只是声音比原先不知硬朗了多少,甚至有些置气的不耐烦,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往初亦怀里一紧再紧,甚至挣掉外套,用自己坚实的骨骼使劲亲近这个不一样的人。


    初亦在银塔上岸时,回头看了阿培一眼,阿培趴在舱内不敢出来,整个身子被罩在初亦脱下来的厚实外套下,将将圈出一双眼睛,用眨眼睛的方式在跟初亦道别。


    初亦把眼神移向老仟,老仟冲他点了点头,他便离开了。


    许久,船只仍然靠岸没有驶离,老仟坐在舱外抽了一支烟,眼神时不时向舱内瞧。


    “您一会儿赶紧走吧。”阿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声线是七岁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今天这里有事。”


    “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征兆降临的晚上,我接到的那个男人,和你有关系吗?”老仟问。


    “他和中段奴隶窟每个人的人权争取结果都息息相关!”


    老仟叹了一口气,吐出的稀薄烟卷缭乱了他半张脸,“后神都说了,他们在抓你,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以不用来送死的,还是你觉得,被后神抱过就会幸运很多?”


    “我是第二百九十三个签署协议的人……”


    “协议?什么协议啊?”老仟咂出烟棒,留出充足的空间给舱内的人回话,只是等了很久,等到他觉得他不想说时,肩膀歇下来,咬着烟头敲敲舱门,“阿培,来船了,跟着他们混进去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没有动静。


    老仟猛然起身,拖开舱门,发现里面什么喘气儿的东西都没了,后面排水的小口掘得老大,河道风强烈吹拂,撞了他一时的视线。


    老仟本能离开船舱,跑到船头,惦着脚尖往隔壁大轮船上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什么东西远远得翻了上去。


    他转头回看大开的小舱,静静用眼睛搜寻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一件外套被叠放得整整齐齐,静静占据着后神刚刚抱阿培的地方。


    老仟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后神保佑你,孩子。”


    -


    原本画具满堆的殿堂一时无人说话,人挨人紧紧站在那幅巨大作品下。


    不知是谁掀起了画布一角,起初只是一双眼睛好奇窥探,大幕彻底揭下后,一传十,往外散,商讨的声音吵上了天,等商讨的高潮过去,好像思考的本能掩盖了嘴上的快感。


    没人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绚烂,漫山遍野。


    远山若有似无的斑点点缀,近景遮掩的梢头。


    最神奇的莫过于这些表现,诉诸了十分协调的配景感,不夺目,不张扬,静静而又让人感知的生长,把主楼建筑形状烘托得极有张力。


    初亦刚进门,从人群往里挤时,更是直接封了少数指指点点人的嘴。


    他们默默看着这个年龄肯定不过五十的人,没人能解释这个少年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植物彻底消失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那时荒芜的征兆已经很显著了,植被繁茂期距今至少也有七八十年了。


    书籍加密,信息掩藏,画作人靠想象去刻画,难免在形体和色彩上都会不伦不类,曾经出现过花木运动的时代被写进书里,专门嘲讽这种四不像的作品,热爱写实派的贵族,甚至直接封杀了以此哗众取宠的画师,掀起一场画师投海的小高潮。


    从那时起,就已经很少有人去碰类似题材的画了——


    并且,极尽完美的二改作品本身就是个死局——


    而他却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将脑海中想象到的美,如此柔和恰当地表现出来,几人高的画作,令人惊讶,足以让有异议的人闭嘴。


    初亦艰难触及到他的画笔,再次整理他的调色盘。


    他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并且很想体会他们的心情,但作为一个景构师,经历过繁花盛开的地界不知道有多少,对此无能为力。


    风景带给人的东西,刻入骨头,改变知觉,无法抹杀。


    “好看吗?”初亦面不改色的调起颜料,回头看众人表情。


    那个一直在那默默作画的年轻人问话了,一群老牌画作人遮遮掩掩。


    后排突然响亮地冒出一声“太美了”,紧接着,夸赞声像推潮似的打了过来。


    “太美了!”“天才降世……”“您收徒吗?收了我吧!!”“真得太美了!”


    初亦眨眨淡漠的眼睛,“哪里美了?”


    “均匀色彩。”“笔触。”“比例。”“生机。”


    “逼真,像真得一样。”有人回道。


    初亦抿紧嘴。


    “可是这不存在……”有人提醒,“这早就不存在了。”


    “是啊,只能当素材了。”


    “大洲老一辈的画匠如果愿意上岛,我们也不会揪着头发思考未来美学了。”


    “给贵族先生所画肖像,应该也会有更美的东西衬托。”


    “没了……不传播,就真得再也看不到了。”


    “年轻人,你是被猎人拉来的吧,画完这幅画就要走了吗?别走,去考核吧,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留下来,传承下去。”


    “是啊留下来,帮帮我们。”


    “不不不,你要小心,至英伯爵他不喜欢这些花木流派,迫害过很多画师……”


    “够了!”尖锐的女嗓从宫殿正中心向四周扩散,在这清醒的早晨,“请各位画师回到自己的位置,不要聚集,不要商讨,不要有过激言论,请继续自己的画作。”


    女声走近,每走一步,就会有边缘的人扩散出去,他们拼命点头附和,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位置,“你们的风格受先生们认可,你们的美学造诣特色鲜明而高深,请继续作画,如果先生们允许新的流派出现,一定会广而告之,不要聚集,不要商讨!”


    当橙色制服的女科研者抵达初亦面前时,人群该散的都散了,少有坚持的仍然对这个造诣颇高的人无比眷恋,一次次深切的盼望后,甩手叹息。


    科研者背着医药箱,初亦见她准备拿针药时,便知道那些人散去的原因了。


    没人愿意在表达真实想法后,被当成精神不正常、需要打针吃药的疯子。


    “至英伯爵想见您。”女科研者昨夜摩挲过他的腰,现在对他的打量又多了几分透彻。


    初亦刚在画上点了几笔,顿时提高警惕,那人回来了?


    不是明天才来吗,难道提前回来处理奴隶窟的奴隶?


    “可我还没画完,这是第一个机会?”


    “很抱歉,这不是我们说了算得。”女科研者领着不愿走的人到床边休息,并注射了一支药剂,合了药箱换人替班。


    之后便领着初亦前往更高的楼层。


    建筑雕刻花纹的质感归于朴素,但材质却说不出的奢靡,嘈杂渐渐隐退,中庭的钟声震荡在偌大的宫殿。


    初亦跟在科研者的后面,零零星星几个作人跟着侍从从旁边经过。


    “我得罪过你吗?”初亦突然问前面的女人,“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女科研者回头瞧他,冷笑一声,“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我这种身份也威胁不到你,而且,你似乎马上要升级了……”


    “我只想要钱。”初亦直截了当。


    “这可由不得你了。”


    “那我不去了。”初亦顿住脚步。


    女科研者瞪着他,抓住要往回走的他,“我说过,你该学学怎么伺候别人,现在可能没那个时间了。”


    “哈?”初亦看着被抓的手腕,深色的瞳孔稍微翕合,“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很瞧不起这类人?”


    “你说呢!”女科研者的态度强势,力气也超乎一般人,拖着初亦走简直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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