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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粥还剩半碗, 橄榄油拌过的蔬菜也还没动过几筷子。
在汤杳昨夜异常的热情里,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还以为是这种聚少离多的异国恋状态让她不?安。
听到“联姻的未婚妻”这几个字, 闻柏苓才终于洞见症结。
其实近来, 闻柏苓和家里人确实谈到过这个问题——
那天哥哥闻柏芪夫妻俩太忙,闻柏苓接了?小侄女?放学,带着?去和?闻父、闻母吃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是做父母的, 闻柏苓谈恋爱这么高调,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不?可能?对他的感情关系完全不?闻不?问。
越是生意正在遭遇危机的节骨眼, 越怕对小儿子疏于管理?, 让他养成陋习, 以后被人诟病。
饭后家里阿姨哄着?茜茜睡着?了?,客厅里只剩下大人。
闻母泡了?一壶茶, 和?闻柏苓他们父子共同?坐在茶桌旁,问起汤杳。
原本?他们对汤杳是有些偏见的,结果闻柏苓把自己女?朋友都给夸上天了?, 说最近除了?生意上的事情,最担心的就是女?朋友天天埋头备考学习, 还要兼职赚钱, 不?好好补营养, 肯定会瘦的。
他还把照片翻出来给父母看过。
照片是闻柏苓偷拍的,LIVE动?图。
汤杳面前的桌面上都是摊开的书本?,整个人沐浴在早晨五六点钟的阳光里,头发很随意地卷了?个揪揪, 碎发毛绒绒。
奋笔疾书,特别?用?功。
父母拿着?手机看时, 闻柏苓自己也凑过去,忍不?住跟着?瞧了?好些眼。
他越看,笑容越是藏不?住:“爸,妈,汤杳真的特好。人是好人家善良又上进的好女?孩。你们儿子又不?是那种在女?人身上找乐子的混蛋,我对待感情是认真的,绝对不?给你们丢人。”
聊到半路,闻柏芪忙完过来接女?儿,进门听见弟弟又在吹他那个小女?朋友,也跟着?坐下来,喝了?杯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其位,谋其职。
生意是闻父一手做大的,也因?此闻父对闻柏苓谈恋爱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心理?复杂。
尤其是近来生意并不?顺利,项目上的失利牵连出企业内部?很多被忽视的问题。
那些同?行?虽露出些芝焚蕙叹、惺惺相惜之态,却也会在发现竞争对手的软肋时,毫不?犹豫地补上一脚。
商战就是这样杀人不?见血,大大小小事物叠加在一起,颇有颓势,让人头疼不?已。
总像旁白在问:
现在你有一条小小的捷径可以走,你要这样选择吗?
如果闻柏苓没有自己喜欢的姑娘,愿意听家里安排,这条捷径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
连闻柏芪也觉得,有自己和?弟弟在,事在人为?,生意难关总能?过去,犯不?着?用?弟弟一辈子的幸福去赌。
那天闻母添了?新水在茶壶里,这样说:“生意做到这么大,我们要对太多人和?事要负责。但柏苓从小就不?喜欢这些,没有继续他自己的道路已经很遗憾了?,感情方面,我们就让他自由些吧。我们是家庭,不?是牢笼。你说呢,老闻?”
闻父想了?很久,没有正面回答。
杯里的茶喝空,闻父才说,前些年回国,受友人相邀,去过几个城市游玩,当时在华严寺看到过一副楹联:
“世事熙熙从来富贵无了?局到此说了?就了?”
“人生攘攘自古名利难放下如斯当方便放”
闻柏苓早知道父母和?哥哥最护着?自己,不?可能?强迫他去和?不?喜欢的人交往。
还和?他们说了?,等?过了?这个关卡,家里生意好些时,想带汤杳来国外待几天。
家里人的态度,闻柏苓都和?汤杳说了?,怕她不?相信,在回卧室后还给家里拨了?电话。
电话是闻父接的,闻柏苓上来就问,自己是不?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闻父语气还挺轻松的,说:“是啊,你不?是和?你妈说遗传了?我的专一么。怎么了?,和?人家小姑娘吵架了??”
闻柏苓不?乐意了?,让闻父不?要乱说:“我们感情好着?呢,没事儿,就问问。”
电话是开着?扬声器打的,汤杳听得清清楚楚。
京城的冬天其实不?太美,雪总也下不?大,路上撒了?融雪剂,雪花落地又被车子、行?人塌成泥,走到哪里都脏兮兮的。
但汤杳那天端坐在床边,听着?闻柏苓和?闻父通话时,看向窗外,总觉得那些光秃秃的树杈也是美的,随干燥的风摇动?,别?有韵味。
电话挂断,闻柏苓逆光站在窗边。
他微微笑着?,看汤杳:“有没有稍微安心点?”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走过来坐在她身旁,俯身顺着?汤杳的小腿往上摸:“之前说腿发抖,是哪里抖,这里,还是这里?”
还以为?闻柏苓是想要。
可他捏捏她的腰线,再次问出口的却是:“刚才早餐没吃多少东西,饿不?饿,叫厨师单煮一份给你?”
他们听说费琳的事情,是在重回餐厅后。
听人说,费琳穿着?她那五位数的双漆皮靴子,踢翻了?麻将桌,质问费裕之,她的男朋友在哪里。
“他昨晚说你叫他打牌,人呢!”
费裕之对妹妹向来没办法,凶不?得又骂不?得,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也忍不?住说了?句重话,还不?是骂自家人:“你听他乱放屁,我和?他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叫他打牌?”
之前因?为?费琳死活不?肯妥协,家里人拿她实在没了?办法,最终松了?口,说对他们的交往不?反对也不?支持。
但结婚之类的事,怎么也要等?费琳本?硕毕业,再做打算。
费琳高兴得要命,可好景不?长。司机家的儿子对她越来越冷淡。
这次她回国,他说费裕之找他打牌,连接机都没去,并且整晚没出现。
这一年的元旦,汤杳是和?闻柏苓他们过的。
费裕之也在,他举着?大杯加了?冰的洋酒,啧有烦言,说费琳那个破男朋友变心,和?别?的姑娘勾搭上了?。
“费琳在家哭得嗓子都失声了?,我妈也跟着?哭,大过节的,还得带着?去医院看嗓子。”
有朋友问他,费裕之,你怎么没跟着?去?
费裕之闷头灌下半杯洋酒,挺委屈地说:“那丫头满嘴都是歪理?,非说我在国内没帮她把人给看好,见我哭得更凶。我爸嫌家里乌烟瘴气,把我给撵出来了?”
惹得满室哄堂大笑。
酒阑人散,元旦后闻柏苓再度离京。
到那边忙得分身乏术,汤杳放寒假前,都没有再找到机会回国。
寒假里,汤杳回到老家,在新年期间智齿发炎去拔了?牙,脸肿得要命,连着?好几天里和?闻柏苓通电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那天是北方小年夜,城区有小企业放烟花。
汤杳牙刚消肿,趴在卧室窗边举着?手机,挺可惜地和?闻柏苓说,烟花在城东,刚是好她家窗口看不?到的方向。
“要是在市体育场那边的燃放点,在我屋里的窗户刚好能?看见的。”
于是那年的除夕夜,汤杳出乎意料地在自己卧室的窗口里,看见一场灿烂盛大的烟花。
整整一个半小时,烟花不?停地绽放在天际,她眼睛都被烟火点亮,不?敢置信地拨通闻柏苓的电话,还没开口,先听到他一句含笑的“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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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市里发生点什么新鲜事情,总会被津津乐道地挨家谈论。
大家都在猜,那场莫名其妙的烟花从何而来,也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某个富二代,追女?孩子才放的。
连汤杳妈妈都在吃饭时提起:“放了?那么久呢估计要好多钱,肯定是咱们县那个首富,做房地产的那家。”
汤杳就在这个话题中,被饺子里的汤汁烫到了?舌头,“唔”的一声,红着?脸埋头,用?吸管喝掉大半杯冰可乐。
没有人知道,那场烟花是为?她绽放。
小姨的新事业正在起步期,过年没能?回家。
趁着?在汤杳妈妈和?姥姥不?在时,小姨给汤杳打视频电话,问她,和?闻柏苓是否还好。
“我们挺好的呀。”汤杳说。
那时候,汤杳还以为?自己真的是足够幸运。
她遇见的人,是绅士又温柔的闻柏苓,而不?是韩昊那种人品败坏的渣滓;
他的父母、哥哥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那么有钱却也没有对她的家庭有所微词;
生意场上跌宕不?安,似乎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让闻柏苓去联姻;
能?想到的所有阻碍,都和?他们无关。
真正的意外,发生在新一年的春天——
那几天闻柏苓回国陪汤杳时,才刚刚和?她说过,生意上最近有几个还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小转机,等?到汤杳毕业,他打算带她去国外住几天。
“茜茜天天吵着?要见你,等?你去和?她一起穿公主裙呢。”
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汤杳也学会逗人。故意拖长了?声音:“哦——原来是茜茜想见我。”
闻柏苓擒了?她的两只手腕按在枕头里,眯着?眼看她。
这个姑娘很纯粹,眉目间又闪动?着?某种特别?的、迷人的风情。
他看着?看着?,人就陷进她的双眼中,情不?自禁问出口:“想要么?”
他们本?来是打算去吃夜宵的,在谈的话题也是国外相关,突然这样,汤杳差点都被闻柏苓给问愣了?。
闻柏苓先吻了?她,才回神:“去国外会见到我爸妈,不?过——”
他捏捏她的脸,继续,“——都准备要见我家长了?,还不?在你妈妈和?姥姥那边提提我,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见汤杳不?肯回答,他就左亲亲,右亲亲,还亲她颈窝的痒痒肉。
她敌不?过他,边喘边笑,终于松口,说,“那等?我毕业时,你陪我一起回家呀?”
他们有很多对未来的设想,可意外来得好不?讲道理?。
汤杳考研成绩出来那天,在宿舍里和?室友们互相抱着?尖叫,打算出去吃饭庆祝。
她也发了?信息给闻柏苓,迟迟没人回复。
是在饭后,才接到他的电话。
他声音低落,说哥哥突发脑溢血,现在人在医院里。
后来回忆起这天的天气,汤杳总觉得骨缝里都是凉飕飕的风,像风湿病人经历过初春的阴雨。
可其实没有。
那个黄昏的夕阳美得像油画,半边天都是橘色调的珊瑚粉色,还登上了?软件热搜。
连吕芊和?陈怡琪都拍了?不?少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汤杳,这绝对是祥瑞,祝贺你成功上岸的,哈哈哈哈”
姥姥住院那年,她们都在急救中心里见到过脑溢血的病患家属,家属们以泪洗面,哭了?一次又一次。
汤杳无心抬头看天色。
她紧紧攥着?手机:“你哥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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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气祥云都是假的。
汤杳站在学校周围最熟悉的街道上, 忽然有种人地生疏的迷茫。
身旁火锅店的玻璃窗蒙着一层雾气?;足疗按摩店里又走出三两客人;吕芊和陈怡琪在她身旁开玩笑说着什?么,笑?声?欢快又清脆
风凉飕飕地刮过,汤杳站在春风里, 忘记拢紧毛衣外套。
她只记得闻柏苓在电话里说, 情况不?太好,医生建议闻柏芪做开颅手?。
情况紧急,闻柏苓那边肯定?有很多心?烦意乱, 也有很多悲痛难过,但声?音还算沉稳。
他告诉汤杳,出了这种事, 家里人情绪都不?怎么好, 生意上也有很多问题需要他们主持大局, 这几天可能不?太有时间和她通话。
有人在叫闻柏苓,他应了一声?。
“先这样, 有什?么事情你发信息给?我,我抽空回复你。”他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 要好好吃饭。”
对汤杳考研上岸的祝贺,是在几天后的某个?晌午时分, 算算时差, 他那边应该是深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许夜深人静, 闻柏苓在理不?清头绪的各类事项中分神,忽然想起她,才发了信息来——
“那天忘记说了,恭喜。”
那段时间他们很少通话。
偶尔闻柏苓会抽空发短信给?她, 不?提他的那些焦头烂额,只说闻柏芪的近况:
手?术还算成功, 住在ICU里观察情况,等待度过危险期。
闻柏苓给?汤杳发医院里的照片,甚至怕她过多担心?还和她开玩笑?。
故意加上一句,“大前年你室友遇到的骗子,是不?是就这套路?小心?点,我可要开始借钱了”。
她很想配合地笑?笑?,可是做不?到。
那些天她的神经绷得很紧,在忙毕业论?文,也在焦急地等闻柏苓那边的消息。
最初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担心?闻柏芪的病情,由此衍生出一些其他的担惊受怕:
怕哥哥出事,也怕闻柏苓会因此承受不?住,甚至还怕小茜茜无法接受。
毕竟失去至亲的痛,汤杳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了。
她知道那种感受。
真正有所察觉,是在某天检查毕业论?文时。
汤杳看着那些由她自己敲出来的小四号宋体字,一行行整齐排列在文档里,不?知为何,忽然想到读过的金融书籍里的案例。
案例里讲,某位创始人因癌症去世,而在他去世后仅仅七个?月,企业市值暴跌,接连进行了多次裁员,元气?大伤,面临破产。
闻柏苓说过,哥哥的情况还算乐观。
但汤杳明白,“乐观”这个?评价,只能说是针对保命而言。
闻柏苓变成了当初分身乏术的闻柏芪。
像闲散的王爷被架上皇位,面对各方野心?勃勃的势利拉锯,外敌侵犯,哪怕举步维艰,也不?得想尽法子稳固江山。
不?知不?觉中,她和他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汤杳还记得去年闻柏芪带女儿回国,茜茜吵着要去野生动物?园。
坐在园区内的餐厅里,兄弟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契机,突然聊起繁琐的生意经,茜茜不?爱听,吃汉堡蹭了满嘴酱料,吐气?都是香甜的,悄声?和汤杳说,她其实喜欢国内,很想常常回来。
“为什?么?”
茜茜说:“喜欢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
有时候孩子比大人想得开。
那天茜茜说,不?过她只是想想,爸爸妈妈都要忙工作,没人有时间带她回来。
汤杳那时候安慰茜茜:“你可以和你小叔一起回来。”
小朋友眸光闪动:“那我回来,你愿意陪我玩么?”
“不?上课、不?工作的时候,我都可以陪你。”
茜茜很高兴,亲手?拿了薯条蘸番茄酱,喂到汤杳嘴里。
被闻柏苓给?看见了。
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汤杳的手?指,侧身,压低声?音问她,不?上课、不?工作的时间都陪小孩儿,那我呢?
他看她时,总在笑?。
有时候汤杳会突然想不?起来,最初在电梯常常遇见时,他不?冷不?热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往事历历在目,如昨日才刚发生过。
只是转眼间,那个?回不?来的人变成了闻柏苓。
闻柏苓终于回国时,已经又是京城玉兰花一树一树盛开的好时节。
他说回来处理些公务,问汤杳能不?能抽得出时间和他见面。
汤杳抱了存着无数版毕业论?文的笔记本电脑,跟着闻柏苓去了他家里。
他手?机里电话一个?接一个?,信息也响个?不?停。
等到夜深人静,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明明肌肤相亲,是最最亲密的时刻,却只是望着彼此,沉默不?语。
他们都知道,这段感情走到现在,终于是不?下去了。
汤杳没有很好、很优渥的家庭条件,能够让她奢侈到在这个?年龄段无需努力,只要谈一场浪漫、可爱的恋爱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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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和小姨通视频时得知,妈妈在入春时踩在路边未融化的浮冰上,摔过一跤,脚踝扭伤,好几天都一瘸一拐的。
妈妈怕汤杳和小姨担心?,都痊愈了才告诉小姨。
汤杳知道后又心?疼又生气?,给?妈妈打电话说,等她以后赚钱了,就把妈妈和姥姥都接到身边,照顾她们。
她不?能放弃她的学业、家人,更不?能心?无旁骛地飞去闻柏苓身边。
闻柏苓当然也不?能。
“闻柏苓。”
汤杳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具体说过什?么,她思维很乱,条理性不?如写论?文时的百分之一,如果那天晚上的发言需要被打分,她可能还没及格。
但闻柏苓一定?懂她的意思。
他一定?是懂她的。
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可能学习上能有点聪明的时刻,但不?多,想要得到成绩或者获取知识,也是要靠努力去拼的。
她不?能保证自己在“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同时,永远保持清醒,无怨无悔地等上年复一年。
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胡思乱想、猜疑、心?累;不?会因为等不?到他的消息、见不?到他的人,而难过沮丧。
他们都有要守护的家庭,无法任由自己生活在精神内耗里。
必须要去努力、去变成更优秀的人。
汤杳没哭,把头埋在闻柏苓胸前,小声?地和他说着话,像曾经共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闻柏苓,我过年时和你说过吧,我吃饺子吃到硬币了。妈妈说除夕夜吃到硬币是吃到幸运,如果是真的,我想把这份幸运送给?你,希望你哥哥病情好转,希望你家里诸事顺利。”
它只是小小的硬币,才五毛钱而已。
许愿这么多,可能有些贪心?了吧?
隔天早晨,闻柏苓送汤杳回学校。
他帮她拉开副驾驶座位的门,她迈下车,什?么都没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汤杳。”
他在身后叫她,说她忘记了拿她的电脑。
可汤杳回去取时,闻柏苓忽然拉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拥进怀抱。
再说喜欢,再说挽留,已经是彼此的负担。
所有他们什?么都没说,只互相道了再见。一个?走向宿舍楼,一个?乘车去往T3。
回到宿舍后,吕芊和陈怡琪还以为汤杳只是受不?了恋人又飞往国外,还打趣她,和男朋友离别?这么多次,还没有习惯么?
汤杳勉强扯出笑?容:“可能没有吧。”
那些天她忙于准备,又忙于修改论?文。
身为班长,毕业季事情比别?人多些,忙来忙去,始终没人看出来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情绪彻底爆发,论?文最终修改完的那天。
那天汤杳和室友去食堂吃过饭,回到宿舍,她一脸平静地进了洗手?间。
室友们发现汤杳进去时间太久,尝试敲门时,听见了她压抑不?住的啜泣。
门没锁,吕芊和陈怡琪挤进去。
汤杳抽噎着靠在墙边,170cm身高的人,蜷缩成一小团。
陈怡琪是南方人,平时宿舍楼下的流浪猫打架她都会躲得远远的,怕溅自己一身血。
看见汤杳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掉,也忍不?住急了,放了话:“汤杳,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撕烂他们!”
汤杳哭得说不?清楚话,用了好久好久,才和室友们讲,她和闻柏苓分手?了。
“他提的?!”
汤杳流着眼泪摇头。
“那是你提的?”
她依然只是哭着摇头。
“分手?”这两?个?字,他们谁都没有说出口过。
他们也没有变心?,都还是那么喜欢对方,可就是不?行。
听了前因后果,吕芊抱着汤杳,大姐姐似的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慰:“做得对,你们这样选是对的。”
马上就要走出校园,谁都不?再是小孩子,她们都知道,眼下的情况无解,拖着对谁都不?好。
闻柏苓也不?可能抛弃家人和家里的生意,汤杳也不?能不?读研就跑去国外。
“是该这样选的。”她们说。
汤杳眼泪糊了满脸,看不?真切吕芊和陈怡琪的表情。
她像抓一根救命稻草,就近抓住吕芊的手?臂,紧紧的,试图借来丝毫的力气?:“芊芊,我做得真的对吗?”
“对的对的,汤杳,做得对。你总不?能因为感情就放弃学业。再说了,他家那种情况,以后能不?能回国生活还不?一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汤杳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下意识摇头。
如果选择是对的,为什?么她会这么疼,乱箭攒心?般,疼得直不?起身。
去年相同的季节,春风拂面。
闻柏苓站在宿舍楼下,问她,是否已有男友。
闭上眼,好像还能听见那时的风声?,丝丝缕缕,萦绕耳畔。
43
毕业季有太多?琐碎事情要忙, 连续几个晚上,汤杳都在和室友打包整理各自的物品。
大学四年里有太多?回?忆,偶尔翻出什么压箱底的小物件, 三个姑娘都要拿着捋出一段记忆, 感慨万千。
这个闲置的台灯是一起充话费送的,那个玩偶是出去吃饭饭店的赠礼,宿舍钥匙上卸下来的钥匙链是大一去逛街买的
吕芊说:“汤杳, 你反正是要在京城读研的,东西别都寄回?家里了,九月还要再带来, 折腾, 不如存我?家。”
就是这个时候, 陈怡琪不知道打哪儿翻出个白色纸袋,里面还有包装盒:“这是什么, 空盒子??你们谁的啊,不要了吧?”
汤杳回?头,猝不及防看见了万宝龙的袋子?。
陈怡琪没反应过来, 还是吕芊先看见了盒子?上类似六芒星的标志,想起那是某年生日, 闻柏苓送给汤杳的钢笔的盒子?。
钢笔汤杳还在用?, 吕芊给陈怡琪使了眼?色, 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汤杳,这盒子?你还要么?”
汤杳像白日里做了个梦,静静地站了几秒。
她最?近总有这样灵魂出窍般的时刻,回?神后摇了摇头, 声音很轻:“不要了吧。”
就这样忙着忙着,大学生活结束了。
拍毕业照那天, 汤杳穿着学士学位服给妈妈打视频,让妈妈看自己头顶上的学士帽,她对着镜头左右摇头,帽子?上的垂穗也跟着晃动。
汤杳妈妈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看:“这是谁家的女儿这么好看啊?”
室友们嬉笑着凑进镜头里:“阿姨,是我?们好看还是汤杳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
就这样通着视频下楼去,楼道里遇见的学妹们总会好奇地打量她们身上的服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汤杳给妈妈讲:“等我?研究生毕业时,衣服就是蓝色的了,我?们校长的更好看,是红色”
她们宿舍一起往学校走,路上遇见有同样穿了学士服的人拿荷花迎面走过,汤杳举着手机,短暂走了个神,又回?到和妈妈的对话里。
可是,今年夏天的荷花是格外高产?不然怎么遇见的几个穿着学士服的校友都拿着荷花?
在遇见另一群拿了荷花的校友后,汤杳有些难以控制情绪,匆匆和妈妈说了几句,挂断视频。
陈怡琪已?经拦了校友帮忙询问。
问过才知道,学校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活动,操场放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荷花,说是毕业生都可以自取。
汤杳到操场时,看见那些荷花。
每朵都有包装,开得很美?,很多?人围在周围拍照留念,也有人小声议论,猜测会不会是学校哪个社团的活动,亦或者是拉赞助得来的。
毕竟之前也有过的。
在各种节日,校园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出现“自取鲜花”“自取糖果”“自取枫叶”
只是数量没有这么庞大而?已?。
吕芊和陈怡琪是见过汤杳在圣诞节抱回?一大束荷花的,犹豫着碰了碰汤杳的手臂:“这花会不会是”
有同班同学来得早,扭头看见汤杳,帮忙抽出一枝荷花,递过来:“班长,你也来一枝吧,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搞的浪漫。”
荷花包装袋的末端,都系着缎带。
缎带上面印着相同的祝福,“毕业快乐”。
汤杳接过荷花,眼?睛潮忽然湿,低声说了声“谢谢”。
身旁的吕芊听见了。
只是吕芊不知道,汤杳的这声“谢谢”,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那天,她们在阳光明媚的操场上拍了毕业照,后面自己班级留念时,数着“三二?一”把学士帽抛向空中。
最?后一顿散伙饭里,大家多?多?少少喝了点?酒,互相说着不舍的话。
班长的这场失恋,班级里同学也都知道。
有个男同学喝多?了,走过来和汤杳碰杯时,好心办了坏事,安慰得杀人诛心。
“异国恋不好坚持,分了就分了,祝班长读研后找到更好的。”
汤杳没说话,是旁边的女同学听不下去了,跳起来打了那男生的后脑勺:“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男同学被?打得酒都撒了小半杯,又倔强地举起杯子?,换了个祝福语:“那祝班长前程似锦!”
汤杳和他?碰杯,接下第二?种祝福。
刚才一时语塞的沉默,并不是有意让男同学难堪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和闻柏苓之间,从来都不是异国恋那么简单,又固执地不想沦为万千“毕业即分手”的普通案例。
她总希望,他?们是特别的。
这一餐结束,是真正的分道扬镳,同学们三五成群,互相搀扶着走出饭店。
他?们在夜色里疯疯癫癫地高举手臂,大喊着毕业快乐。
夜幕划过一架飞机。
明知不是他?,汤杳也还是不受控制地看过去。
曾经有个人千里迢迢,只为了让她请客吃饭。现在想想,恍若隔世。
和闻柏苓断掉联系后,自然也不再见得到那群他?身边的人。
闻柏苓不用?微信,他?的生活她无从窥探。
倒是费裕之经常在朋友圈发些动态。
有那么一次,费公?子?凌晨发一句脏话,配图是她熟悉的牌桌样式。
汤杳几乎都能猜测到,费裕之肯定是牌运不济,输了个通宵,骂骂咧咧地拿着手机吐槽。
以前也有过这类场景。
闻柏苓带着她在会所餐厅里吃早饭,费裕之烦躁地坐进他?们这桌,吃什么都挑刺,挺好吃的面点?也被?贬得一文不值。
汤杳还以为是他?拿到的种类不合胃口,好心递过去自己的,还在费裕之咬过之后,询问,这个是不是好吃一点??不太甜,是枣泥馅料的。
费裕之一肚子?气没出撒,瞥见闻柏苓的脸色,又不敢说重话,闷头噎下面点?,没吭声。
闻柏苓就坐在汤杳身旁,捏捏她的指尖,说,别理他?,输牌了气不顺,吃什么都是牛嚼牡丹。
然后又问她:“喜欢这个点?心?要不要我?找厨师打包些,带回?去和你室友分享?”
汤杳因为往事分神,不小心给费裕之这个朋友圈点?了个赞。
想取消,不知为何,又收回?了指尖。
那天她在图书馆里看书,到中午时发现,手机里一大堆未读的微信消息。
还以为是室友要带午饭,点?开才看见,是费裕之发来的。
其实汤杳已?经读到研二?,和费裕之有将近两?年没有过联系。
但费裕之连着十几条微信,特别的熟稔,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问汤杳最?近怎么样,是在哪个学校读研,学什么专业。
汤杳一一回?复过,费裕之秒回?,“有空约你出来玩呀
丽嘉 ?”
她不敢答应,推脱说自己学业忙,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在整个事件里,闻柏苓完全没有出场过。
汤杳还是老样子?,拼命三郎般生活。
研究生读到最?后一年,却意外地接到费裕之的电话,说就在她学校外面。
又是一个春天。
汤杳从教学楼走出来,在校外见到费裕之,被?他?莫名其妙给拽上车,非说要带她去参加婚礼后的庆祝晚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将近三年时间未见,汤杳坐在车子?里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她连费裕之什么时候婚礼都不知道,新娘姓甚名谁更是不清楚。
更何况,又没随过份子?钱,怎么好意思去参加人家的晚宴?
“费裕之,恭喜你。但你这个晚宴,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合适啊,怎么不合适?”
圈里有名的“废话多?”才不会让气氛冷场,在汤杳上车后说个不停。
据费裕之自己说,他?们婚礼是国外海岛办的。
长辈们希望面子?上好看,事事都要求完美?,来来回?回?折腾了十来天,笑得脸都僵了,简直就是渡劫,把他?都累瘦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婚礼弄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又累又无聊,都不知道那些长辈为什么高兴,这次晚宴可就不一样了,都是朋友。”
汤杳疑惑地看向费裕之。
她算是他?的哪门子?的朋友啊?
但费裕之要想劝人做事,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想也不想就说:“咱们吃过那么多?顿饭呢,水煮鱼小烧烤的,一起过骑马,去拍卖会,你还跟早餐桌上分给过我?半个枣泥馒头。怎么不算朋友?”
“”
总之她就这样,被?费裕之生拉硬拽给带到了晚宴现场。
热闹里也有过几张眼?熟的面孔,但经常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汤杳不是个能歌善舞的热络性子?,又都不认识,从头到尾都安静地坐在餐桌旁。
眼?看着人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她用?手机给费裕之转了钱,算是补个份子?钱。
正准备走,被?费裕之一嗓子?叫住。“汤杳,汤杳快来,我?们合个影——”
费裕之的妻子?很有气质,浅笑着站在他?身旁,看起来性格很好。
可就算性子?再好的人,看见费裕之不管不顾地这样和旁的女子?打招呼,也还是变了脸色。
汤杳也觉得尴尬至极。
她都不敢想,费裕之这次硬是把她塞进这场晚宴里,费裕之的妻子?会怎么想。
该不会以为,她和费裕之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吧?
摄影师打破僵局,举着相机:“来,笑一笑。”
汤杳挤出笑脸,拍过合影之后,趁着费裕之他?们在忙,迅速逃离了晚宴。
坐上地铁才给费裕之发信息,请他?收下礼金。
深更半夜,费裕之回?复她,说她考上研究生他?这个做朋友的也没请客庆祝,钱不收,抵了。
汤杳不知道的是,几天后,费裕之拿着那张和她的合影,飞去了国外。
早在他?们分开后的第一年,费裕之就去国外看过闻柏苓。
彼时,闻家很没有往日的生机——
闻柏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还在坐轮椅,吃饭都需要人帮忙,更遑论参与家里的生意。
那样雄心壮志的人,像突然失去了生活目标,整个人都很颓丧。
闻母担心儿子?,忧思过度,总觉得精神不济,也在喝中药调理。
费裕之和闻父聊了整个下午,晚饭都留下吃过,始终不见闻柏苓回?来,直接提着夜宵去了闻柏芪以前的办公?室。
闻柏苓果然在办公?。
费裕之把夜宵放在一旁,捡了个他?不那么忙的瞬间,忽然问,你和汤杳,真就这样了?
闻柏苓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眉心瞬间皱起。
很快他?又平静下来,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说服自己般:“我?哥刚进公?司时多?久没回?过国,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时候闻柏芪别说回?国,忙得连家都回?不去,天天住在办公?室。
他?们几个弟弟年纪小,还胡说八道开玩笑,说他?们要是嫂子?,肯定是要和柏芪哥离婚的。
那时候闻家生意还很不错,已?经足够人忙,今非昔比,更离不开人。
谁也说不准,生意究竟什么时候能好。
可你说他?真的放手了,又不像。
不然不会这么每天拼死拼活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长辈们无话可说,愣是给不出联姻这种建议。
这次到国外,费裕之没去公?司,非要把分身不暇的闻柏苓约到一家中式餐厅。
闻柏苓赶来,问究竟什么事,费裕之就挂着诡异的笑容:“来给阿姨和柏芪哥送些补品啊,再说你忙得婚礼都不来参加,当兄弟的来看看你,怎么不行?”
鬼话连篇。
他?问他?:“到底什么事?”
费裕之把照片递过去:“没事儿,就想给你看个东西。”
闻柏苓捻起那张照片。
照片里,费裕之和他?妻子?身旁,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布景都是鲜花和灯光,他?们穿着礼服,戴着各种首饰,只有汤杳穿着普通的毛衫和牛仔裤,素着脸站在那里,局促般,把自己的左手摸在另一只手臂上。
可她就是最?美?的。
让人挪不开眼?。
闻柏苓甚至忘了身处何处,像过去心疼汤杳时那样,脱口而?出,“瘦了”。
在生意场里这几年,早已?经学会了他?哥那套喜怒不形于色,可他?今天失态了。
中式餐厅里有歌手穿了旗袍在唱歌,声音很像蔡琴老师。
唱得是老歌,《把悲伤留给自己》: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是不是你偶尔会想起我?,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闻柏苓对音乐兴趣并不浓厚,家里那些黑胶都是闻父的,他?其实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可就是突然想起,这首歌曲收录的专辑,叫“私奔”。
餐厅经营者是中国人,食客很多?都是华裔。
周围熙熙攘攘,能听见来自国内各地的几句方?言,还有北方?人听不大懂的闽南话和粤语,淅淅索索,最?终抵不过女歌手一遍遍唱着的歌曲结尾,“可不可以”
闻柏苓看着照片里汤杳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猛然仰头。
也还是没能及时。
眼?泪夺眶,落在雕花的实木桌面上。
44
参加过费裕之婚礼的那段时间, 汤杳也有些心神不宁。
偶尔她会萌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下次联系时,“费漏勺”那?些多且密的话语里能透露出一星半点的关于闻柏苓的消息。
但他们的联系实在屈指可数, 也再没?有过那?么多对话。
到汤杳硕士毕业时, 在朋友圈发了穿着蓝色学位服的照片,费裕之也只是在某场牌局结束后的凌晨,点了个赞。
可能?有过失望吧。
只是被生活的忙碌冲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汤杳顺利考上?博士, 很幸运地?遇见特别?好特别?照顾她的博导,读到博二那?年,她被推荐去国外某高校做短期交流。
出发前夕, 小姨刚好到京城来看她。
她们在超市里采购, 小姨推着购物车, 给汤杳讲自己在南方的生意,讲那?些她不屑一顾的追求者, 也会展望未来。
她很高兴,小姨又变成了独立的女?强人模样,并且是真正的女?强人。
小姨却玩笑着说:“你妈妈压力最大, 妹妹是不婚族,女?儿也不谈恋爱, 都?不敢想?象, 老家?那?边的亲戚天天得把你妈妈‘围攻’成什么样”
货架间的通道走到尽头, 突然有一家?四?口?从面前路过。
夫妻两人共同推着购物车,年纪小的女?儿坐在购物车里,大些的女?儿走在旁边,有说有笑, 和乐融融。
汤杳察觉到小姨脚步间的迟疑,回?过头去, 刚好看见小姨脸上?闪过惊讶随后又垂下头,笑容落寞。
这种表情,她很多年前见过。
那?是一个微雨的夜,她们坐在小饭店里,她听小姨说起初恋,那?时候小姨脸上?的落寞和此刻如出一辙。
汤杳猜到了刚才走过的男人是谁,可小姨已经随手拿起饮料,好像刚才谁都?没?有遇见过,问她喝不喝。
也许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不愿提及的名字。
就像她出国做短期交流时,第一次乘坐将近二十?个小时的国际航班,下飞机时小腿酸胀难受,浑身不舒坦。
她才知道,原来闻柏苓来来回?回?飞回?来陪她吃饭时,也是这样辛苦的。
可是这些话,无人能?说。
国外回?来后不久,陈怡琪到京城出差,三人群里热闹起来。在陈怡琪落地?的当晚,吕芊开着车和汤杳去接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冷,她们去吃了火锅。
一晃毕业五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变成怀念,时过境迁,当时很多窘迫的糗事,也能?拿出来当趣事笑话讲一讲。
陈怡琪继“杀猪盘”之后,又被骗过一次。
有人在她发的那?些公布骗子话术和安慰同经历女?孩们的帖子下留言,装成受害者,加了陈怡琪的联络方式。
假受害者说自己被骗太痛苦,活不下去,陈怡琪很着急,怕人家?轻生,还给“她”订过外卖鲜花、过节费。
后来发现,对方收到钱就消失了。
陈怡琪喝掉最后一口?北冰洋:“那?时候我们都?大四?了,我觉得二次被骗太丢脸,都?没?敢和你们说的”
“那?有什么丢脸的。”
吕芊用漏勺捞起虾滑:“你们忘了?当年我喜欢隔壁学校一弟弟,给人买了俩月早饭呢,结果弟弟找了个妹妹,我俩月的肉夹馍、小笼包都?喂了狗了!”
汤杳都?笑起来:“你当时说你只买过几天的!”
“要面子嘛~”
什么都?能?聊,未是没?人敢提起闻柏苓这个名字。
连吕芊也只敢暗戳戳问问汤杳,汤博士,最近有没?有桃花?
“前两年你不还问汤杳,孙绪偷偷喜欢她这么多年,不想?给个机会?怎么不再问了,是孙绪有对象了?”陈怡琪问。
吕芊半是玩笑地?说:“他没?对象。但汤杳都?博士了,他个菜瓜配不上?。”
汤杳很优秀,人又长?得漂亮,身边是一定会有追求者的。
连导师都?给介绍过。
最近的一位追求者,是她同门的朋友,清大经管学院毕业的,偶然和汤杳他们一起吃饭后,对她印象很深刻。
那?次吃饭时,汤杳好奇提过两句,听说经管学院毕业会有个纪念戒指。
隔天那?男人就找到她,说带来了毕业的纪念戒指给她看。
大冬天的,风雪呼啸,也不能?就站在外面说话。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小坐,男人递过戒指盒子,却不小心碰掉了汤杳放在桌面上?的书本和钢笔。
钢笔落地?,汤杳心里一惊,什么都?顾不得了,捡起来查看。
也许是她神色过于慌张,后来那?位追求者询问汤杳,这支笔对你来说很重要么,看你很珍惜的样子。
汤杳握着白?色的钢笔沉默很久,才说:“嗯,很重要。”
她有过很多拒绝人的方式,从没?提过那?个曾令她无比心悸的名字。
可当身边的朋友都?开始问她有没?有桃花,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汤杳又很不甘心。
闻柏苓送她的东西很多,他送她礼物也并不拘泥于节日。
见过她耳机和钥匙、充电器缠绕在一起后,送她的耳机收纳袋;
姥姥生病那?年,她老家?钥匙光秃秃的在包里,不好摸到,他送的格子小熊钥匙链;
笔在背包里漏油,他送的笔袋;
还有些助眠安神的香薰蜡烛礼盒、润唇膏之类。
除去消耗品,其他东西她都?还在用着。
汤杳想?,他出手就没?有买过便宜东西,装耳机的小袋子都?是奢品,要几千块。
这么显眼,怎么就没?人问问她呢?
她看着火锅店外的街道,树枝被吹得乱晃,光秃秃的没?有生机,忽然暗笑自己。
也许朋友们也觉得,那?是该尘封的往事了吧。只是她还有点拎不清,总是回?头去看。
隔着太平洋的另一座城市里,闻柏苓从公司忙完赶回?来参加家?庭聚餐,车子停到父母住处门外的停车位里后,有人放了烟花。
他像璀璨夜幕看去,忽然想?起前些年的某个除夕夜,接到汤杳的电话,她的喜悦从大洋彼岸传递过来。
“闻柏苓,体育场的烟花秀是不是你安排的,好美啊,怎么办,你又看不见,我给你听听声音好不好?”
他说不用,她看得欢喜就好。
她却不由分?说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窗。闻柏苓在电话里听见窗框金属的吱嘎声,也听见夜风簌簌吹过。
那?些烟花距离有点远,声音不真切,傻姑娘就举着手机固执地?分?享给他。
可能?是天气真的冷,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买了多少烟花啊?”
他笑起来,说:“燃放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
“那?你不早说,冷死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顿了顿,她声音又温柔下来:“闻柏苓,新年快乐呀。”
仔细想?想?,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汤杳的笑声。
闻柏苓收回?视线,锁车。
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周围的朋友也不再觉得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最初还有个费裕之搅在里面,偶尔可惜地?叹上?两句,“那?些人在外面养情人,纯是利益关系都?能?维持个三五年,你说和汤杳怎么就不成呢”。
那?阵子生意上?三年多都?没?什么太好的转机,绑死了他必须在国外生活。
时间久了,连友人也发现覆水难收,不再提那?些往事。
连茜茜也忘了她。
以前总念叨着等汤杳来国外玩,或者回?国找汤杳玩,最近两年,也不再提起了。
风雪交加的天气里,闻柏苓掸掉肩头落雪,走进家?门。
室内空调风很暖,空气里有股香火味道。
换鞋子时,阿姨在门边接过他的外套,热切地?招呼:“柏苓回?来了。”
近一年半的时间里,闻母身体好转,喝着的中药也停了。
闻柏芪康复得还算不错,已经能?够自理生活,只是腿脚仍然不太好,需要拄拐。
但家?里变故这么多,做母亲的也有挂念,在家?里供奉了一尊佛像,定期敬香。
闻柏苓进门时,哥哥、嫂子和母亲都?在拜佛,他们闭着眼,表情很虔诚。
闻母说:“柏苓,你也过来上?柱香吧。”
点燃的香火有种特别?味道,柔的,让人心静。
闻柏苓接过来,闭上?眼睛,又想?到她。
那?年他回?国,玄关柜上?多了本大学里的专业课书籍,汤杳在书里夹了两片银杏叶,说是“永恒的爱”。
银杏叶被闻柏苓保存得很好,封裱在框里,摆在办公桌上?。
记得汤杳和他说过,捡到银杏叶那?天,她跟着室友的佛寺,逛了很久不知道该许什么愿,后来也就俗气地?和大众相同,希望亲朋都?平安健康。
轮到她自己,汤杳说她是这样许愿的:
天道酬勤。
那?时候闻柏苓逗她,没?求点其他什么?
她就很认真地?和他说,可能?有人是很好运的,不需要怎么努力就总能?赶上?好事情。我没?有那?么贪心,只希望我努力过的事情,能?有公平公正的回?报。
哥哥拄拐走开,木制拐杖一下下落在地?板上?,声音明显。
闻柏苓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是他闭着眼的时间有些久,只能?在香气缭绕间,匆匆许了四?个字,天道酬勤。
这一年,家?里生意终于有了即将稳定的趋势,他总算能?有每日回?家?吃饭的时间。
哥哥身体恢复些后,开始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偶尔查看财务报表,或是去办公室给闻柏苓和自己的老团队一些指点。
闻柏苓想?,也许他终于搏出一份否极泰来。
可他希望的天道酬勤里面,从来没?有过闻父和哥哥的雄心壮志,像他们那?样想?要把生意比过去更上?一层楼。
他只是很想?回?国。
很想?念所有人都?不再提起的汤杳。
45
过完年的春天, 汤杳妈妈干活扭到了腰,半个月还?没好,嘴上还?要逞强, 说自己没什么事。
长辈们也到了需要人的年纪, 汤杳在餐桌上主持大局,说她在郊区看了套房子,比五环里价格合算, 离山水都近,很适合养老。
刚好这两年,小姨也在南方待够了, 想要回北方生活。
于是她们商量着, 把家里的房子卖掉, 两人凑一凑手里的钱,合资搬去京城生活。
搬家辛苦, 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子要清空,很多物件都不舍得丢掉。
吃过晚饭,汤杳妈妈坐在床上整理旧物, 拿出泛黄的纸张给汤杳看:“杳杳,你看, 这是你第一次拿铅笔写的数字。”
也是在这个夜晚, 妈妈语重心长地?同汤杳提起, 关于她找男朋友的事情:
“我们杳杳,一直都很懂事很自立,这几年更是厉害,昨天你张大妈来串门还?夸你, 说咱们小区里就你这一个博士。”
“你和你小姨都很优秀,比妈妈有出息, 可是杳杳啊,妈妈也还?是担心你们。”
汤杳坐在床边,认真听着妈妈的教诲。
今年夏天她的博士也要毕业,就在昨晚,她已经接到了某高校的面试通知?。
笔试成绩她是第一名?的,分数遥遥领先,面试只要不出现重大失误,工作基本?就算定下来了。
这些?年她很忙,很拼命。
好像怕自己空闲时?会冒出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总也不肯让自己休息。
她笑容比二十岁时?少些?,人更瘦了,坐在床边安静不语时?,有种知?性?静雅的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汤杳妈妈说着说着,却突然说不下去了,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受过天大委屈似的,把汤杳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我的乖女儿,妈妈不是催你谈恋爱,妈妈只是希望你开心”
汤杳不忍让妈妈担心,故作轻松地?说:“这不是一直没碰见合适的嘛,下个月吕芊婚礼,我看看那些?伴郎成不成?”
她自己没留意?,汤杳妈妈也没察觉不对劲,只有坐在房间另一侧收拾东西的小姨,敏感地?扭头看了一眼。
因为汤杳刚刚说话的调子,有一句很像闻柏苓。
吕芊的婚礼,在这一年的三月初。
汤杳接到电子请柬时?,对着那些?恩爱的婚纱照咧嘴笑着看了好几遍,最后才看到地?址。
总觉有些?得眼熟,仔细想过才记起,是曾经兼职去过的那个葡萄酒庄园。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没有垮掉过那么一个瞬间。
葡萄酒庄园和多年前?比起来,是有些?变化的。
可能是肯花钱取景的人多,有商机,又扩建了不少,独立出一个处处仿景国外?建筑的葡萄酒小镇做酒店。
吕芊婚礼前?夜,汤杳她们就住在这边。
她换上伴娘服和高跟鞋去试,走?路本?来就有些?不稳,又踩在软乎乎的地?毯上,险些?崴脚,幸好在门口处遇见了孙绪他们几个伴郎。
孙绪叼着烟,正和发?小们侃大山:“芊儿这婚礼场地?可不好定,还?得是新郎家有点子实力,不然提前?一年半都定不上,以前?我们在这边拍摄过,不知?道?请人喝过多少顿酒,可费劲死了”
扭头看见汤杳摇摇晃晃像个企鹅,孙绪笑得烟都掉地?上,跺了几脚跺灭了,才鹅叫着走?过去,还?招呼其他发?小:“过来帮忙扶一扶啊。”
汤杳和这群人都见过,也算熟的:“吕芊和陈怡琪让我穿上练练”
“嘿呦芊儿怎么想的,她那个子本?来就不算高,还?给伴娘穿高跟鞋,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小矮人儿新娘啊?”
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宿舍长,她说:“再这么说,我用高跟鞋踩你们了啊。”
汤杳提着裙摆,被?孙绪护着往吕芊所在的套房返回,“我还?是穿平底鞋吧”,话刚说完,听见有人叫她,“是汤杳吗?”
她转头,看见有些?微醺的费裕之。
费裕之还?是老?样子,惊讶地?看着她,顺带看了两眼她身后的男人们:“还?真是你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只是简短寒暄,没有过多对话。
在费裕之随口客套的一句“我们还?有一场,你来么”之后,汤杳摇摇头说:“不了,明天朋友婚礼,要早起的。”
“那下次吧,下次。”费裕之走?前?说。
在朋友圈的动态里,汤杳知?道?费裕之去年当了爸爸。但他们已经陌生到,她已经觉得自己去点赞都会有些?唐突。
毕竟他们相聚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时?光,已经过去太久太久。
读研究生时?汤杳被?拉去晚宴,没能问出口的那句“他怎么样”。
更遑论现在,她更没有立场可以问了。
吕芊两口子都是是本?地?人,婚礼上亲朋特别?多,也很热闹。
抛手捧花时?,那束花不偏不倚,落进了站在那边无心想抢的汤杳怀里。
司仪的声音被?麦克风扩大出来:“祝贺我们美丽的伴娘,也祝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后来婚礼仪式结束,吕芊回更衣室换敬酒服时?,还?和汤杳说了,手捧花不能白接,这婚礼里有几个青年才俊,她老?公的朋友,三四个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学校还?很不错。
“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你看见没?那个更厉害,麻省理工毕业的。”
新娘子眼妆很美,长长的假睫毛,扭头冲着汤杳眨眼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认识认识?”
汤杳抱着手捧花,垂头嗅花香。
她顾左右而言他,含糊地?说:“原来郁金香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宴席时?,她和吕芊的朋友们坐一桌,还?有两个她们本?科时?的大学同学。
老?同学相见是很亲的,给汤杳夹菜,还?热络地?叫她“班长”。
汤杳忽然想起,她和闻柏苓刚谈恋爱那阵子,宿舍楼下施工,不让停车。
有天晚上天气很好,春风和煦,闻柏苓把车子停在外?面,没走?,跟着她一起下车。
他牵起她的手:“送你进去吧。”
他们在玉兰树下缓缓走?着,说些?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身后有两个女同学使坏,和她开玩笑,突然咳了两声:“班长约会回来啦?”
汤杳脸一下就红了,慌乱地?甩开闻柏苓的手。
后来同学跑开,她发?现闻柏苓不走?了,于是扭头看他,心虚地?问:“怎么了?”
闻柏苓笑得特别?蛊惑人心,那双眼睛看久了都能把魂丢了。
他把手伸向她:“等你重新牵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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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放着轻音乐,吕芊和她先生端着酒杯挨桌地?敬酒。
陈怡琪凑到汤杳耳边:“确定换了矿泉水么?”
汤杳点点头。
陈怡琪还?要在京城住两天,问同学们,这几年有没有什么新的、好玩的去处。
有个女同学给了建议。说有家超火的书店,很多短视频博主都去打卡过,装潢特别?有格调,拍照片好看,而且很多座位可以休息、读书。
隔天汤杳陪着陈怡琪去找,发?现书店开在街角。
书店有非常漂亮的乳酪白色墙体,牌匾简约,只有一个字:荷。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当初和闻柏苓说过的话:
“我要是有钱了,就开个书店。”
“那种不大的店面,最好是在街角。书架要高,从地?面一直到天花板,只摆几张可供读书人休息的桌子椅子。不卖东西,但可以自己带茶和咖啡来冲,热水管够。”
“怎么样,你也觉得我想发?好?”
当时?闻柏苓怎么说她来着?
哦,对了,他说的是,“准赔钱”。
陈怡琪已经拉着汤杳的背包带子,带她一起走?进去。
里面的书架真的是从地?面到天花板,也有桌椅,甚至提供热茶。
很多思路和她当时?的异想天开,都不谋而合,巧合得让她汗毛都有些?竖起来。
陈怡琪不知?其中缘由,还?在仰头看那些?书架,叹着:“这书店可真美,等吕芊忙完,也该叫她过来转转。”
在陈怡琪拍照时?,汤杳去找了工作人员。“您好,请问这里的老?板,是闻先生么?”
工作人员有些?纳闷地?看着汤杳,居然在她眼里看见迫切的认真,只好摇了摇头:“不是哦,我们的经理人是姓朱的。”
不是闻柏苓吗?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合?
那几天汤杳连续来过几次,坐在窗边阳光下翻看曾看过的《悲惨世界》。
小姨发?了微信来,说和她妈妈总是推着姥姥在小区里遛弯,一来二去,认识了养边牧和金毛犬的邻居大姐。
邻居大姐可热情了,说自己儿子在科研工作站工作,是博士后,就是好多年都没谈恋爱,她很是着急。
听说汤杳马上毕业,很希望两家孩子能见见面。
汤杳暂时?没回复,拿着手机和书籍,有些?无处可以诉说的闷。
已经不会再有人觉得,她还?有什么前?缘可续。
窗外?春风又起,樱花的花瓣落了满地?,都被?吹在街边缝隙里。
周围同学朋友纷纷结婚、生子,她则自己用了七年时?间去拼命努力。
当然没能变成闻柏苓和费裕之那样富有的人,但她的积蓄和小姨相加,也能在郊区置办房产,这也算足够了。
很多事情也许不该再奢望。
可坐在这间书店里,看着店里花瓶插着的那些?不应季荷花,汤杳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有些?梦,她还?可以再做一做。
第一个春天,他们刚刚有接触。
第二个春天,闻柏苓送给她一枝钢笔,吻过她的额头。
第三个春天,他们终于在一起,恋爱谈得甜甜蜜蜜。
第四个春天,又不得已分开。
这已经是他们认识后的第十一个春天,在这个春天里,天气不太好,阴沉沉地?下过几场雨。
汤杳招架不住家人和新邻居的热情劝说,答应休假时?见见那位博士后。
也是在这个春天,某个早晨,她揉着眼睛从宿舍床上爬醒来,压了几下腿,走?进卫生间,把挤过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
手机振铃,汤杳吐掉满嘴的牙膏泡沫,接起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
薄荷牙膏辣得她说话有些?艰难,忍不住“嘶”了一小下,也还?是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里有两秒钟的沉默,汤杳听见梦里经常出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汤杳,我是闻柏苓。”
46
七年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
汤杳早已经换了宿舍在住, 同学?和老师也换了两批;
他们曾经吃过饭的餐厅旧址,经营者也早换了不知?道多少位,灯牌上的名字一改再改;
也辗转听说过?, 韩昊这个名字不留痕迹地消失在他们的圈子里。
沧海桑田, 物不是人也非。
可闻柏苓的声音没变,在?电话里的那句邀约也无比自?然?。他这样说:“我刚落地京城,听说你在?这边读博, 想请你吃个午饭,今天方便么?”
汤杳几乎无法冷静。
洗手间的镜子上有几处溅过?水的污迹,她的形象落在?镜面?玻璃中, 一手拿着牙刷, 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唇边挂着牙膏沫,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熠熠光彩。
她说:“好啊。”
“那你给我发?个地址吧, 我过?去接你。”
这么多年,汤杳对京城的熟悉也许已经远超生活在?国外的闻柏苓,她迅速想了几家味道还不错的餐厅聚集地, 直接给他报了个商场的名字。
“不用接我了,你直接去那边吧。那里面?有几家京菜和涮肉都挺好吃的, 我从学?校过?去和你时间差不多。”
闻柏苓说:“好, 那待会儿?见。”
这几年里, 汤杳也去搜过?闻柏苓家的企业信息。
她一个普通人,能?查到的只有某些新产品和宣发?广告,或者一些合作商,内部的战略消息和私人生活都密不透风, 叫人无从猜测。
其实汤杳不太知?道这次见面?的意义。
理智想想也知?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别说女朋友了,也许闻柏苓已经娶妻生子也说不定。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挑了条很喜欢的裙子,出门前涂了点口红提气色。
她想见他。
那时候,费裕之婚礼后的晚宴上,寻不见闻柏苓的身影,汤杳就?知?道是他生意忙,难关未渡。她想知?道,他这次有空回来,是不是说明家里的生意已经稳定。
自?欺欺人地觉得,哪怕只是老朋友回国,见面?多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
出租车载着她穿行于拥挤的街道。
多年前,曾令汤杳和室友们如?坐针毡的那家昂贵餐厅,如?今是美发?沙龙。
小姨经营过?的翻糖蛋糕工作室,也变成潮流首饰店
到商场下车时,汤杳手机里没有任何动态。
如?果不是通话记录里显示着那个号码,她甚至会以为早晨的电话,只是个梦。
车门刚关上,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汤杳”。
她寻声回头,看见闻柏苓。
天气难得的好,前些天接连阴雨把天空洗刷得格外蓝,草木萌发?新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凛冽的清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柏苓穿了件薄款的长风衣外套,站在?不远处,隔着午间步履匆匆的往来行人,看过?来。
他气质比过?去更加沉稳,像个不苟言笑的人,让汤杳想起最初在?电梯间遇见,和他不熟悉时的那段时间。
汤杳走过?去,和他打了招呼,隔着将近半米的距离同行,给闻柏苓介绍着指路,说这家商场是四?五年前新开的,楼上有几家餐厅都还不错。
最终选了家京菜馆。
服务员引着走向?靠玻璃墙的双人位,他们面?对面?落座。
曾经在?无数深夜肌肤相亲的亲密恋人,哪怕分开的时间再怎么久,也比旁人更熟悉些。
落座后其实有很多可谈的话题,他们彼此的发?展现状,哥哥的身体?等等。只是言语间始终有些客气。
服务生来上菜,瓷盘里码放着片好的烤鸭,轻轻落桌,搭配烤鸭吃的那些菜码、薄饼、甜面?酱也一一被摆好。
闻柏苓趁着这个空档去看汤杳,她以前看起来就?是苗条的,骨头细,长点肉也发?觉不了,两只手腕他只需要一手都能?握得住。
现在?好像更瘦些。
她也不像过?去那样总是笑着的,安安静静垂着眸子,目光落在?一碟黄瓜条上,端庄大气,很有女博士的气质。
选在?这家餐厅吃饭闻柏苓是高兴的。
过?去她就?是这样,总觉得他在?异国他乡吃不到家乡菜,每次他回国,她都选些京城本?地吃才地道的吃食。
甚至在?某次接机时,用保温桶带了茉莉花茶味的冰淇淋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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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汤杳没变过?。
只是她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很素雅的金色圈环,中间嵌着颗深色的蓝宝石。
也是。
公司能?逆转局势已经是万幸,现在?有机会转战国内市场,也是谁也无法料到的。
她那么美,那么优秀,那么那么好,怎么能?奢望人家姑娘无望地等他多年?
闻柏苓自?嘲地喝了半盏茶。
回国前他已经做过?这个心理准备,和家里人吃饭时,嫂子问?他这么着急回国有什么急事?,他只敢说,想回国看看。
知?子莫若父,还是闻父在?饭后问?闻柏苓,你以前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女孩来着?
闻柏苓这些年对生意以外的事?情都不上心,唯独这个话题,像点燃了他。
他浅笑一声:“很爱掉眼泪,但又很坚强。”
服务生离开,闻柏苓把玩着茶杯,问?汤杳:“这几年还算顺利?”
汤杳微笑着点头:“蛮顺利的,读研、读博、找工作,还算过?得不错。你呢?”
他也答:“也还好。”
那个星期里,汤杳和闻柏苓吃过?几次饭。
他们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什么都能?聊一些,只不过?,彼此都没有问?过?,对方的感情现状。
她不敢。
虽然?闻柏苓手上空空如?也,没有戒指,也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
因着闻柏苓回国的缘故,汤杳偶尔会出神。
这次刚好被小姨逮住。
小姨给她夹了块鱼肉,指尖点点她的手臂:“你妈妈在?问?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博士后见面?,想什么呢?搬家太累了?”
汤杳慌乱回神,把碎发?掖在?耳后:“不累,就?是想到些别的事?情。”
她的面?试很顺利,已经正式被高校录用了。
最近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房子,在?忙活着把宿舍里的东西搬过?去。
小姨看见汤杳手上的戒指,捏了她的手给汤杳妈妈看:“还是我的眼光好,姐,你看,小杏戴这款果然?很合适。”
戒指是小姨提前送给汤杳的生日礼物,价格是有些贵的,带着她去挑时,她死活不愿意。
但小姨说,这个戒指既是生日礼物,又是毕业礼物,还是找到工作的礼物,三礼合一,就?应该要贵一点才好。
好像她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
汤杳苦苦回忆,才想起来,是某年她请闻柏苓吃饭时的事?情。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以茶代酒时又祝生日又感谢人家帮忙。
结果被闻柏苓笑着吐槽,“不说是我过?生日才请客,怎么又成了答谢宴了?”
就?因为想起这个,被小姨抢着买了单,戒指就?这样戴在?了她手上。
“以前听我大学?室友说,戒指戴中指是热恋的意思。”
小姨提着空袋子:“喜欢戴哪里就?戴哪里,不用管那么多,好看,戴着吧。”
小姨是那样说的,但终于搬完家那天,吕芊和孙绪他们带着其他几位好友去汤杳租的房子吃饭、给她温居,还是有人问?到她:“汤杳,和那个博士后进展挺顺利啊,戒指都戴上了?”
“啊?不是不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汤杳正举着手机给餐桌上摆着的食材拍照,沸腾的麻辣锅底,还有很多肉和蔬菜。
她拍了照片,把它发?在?朋友圈里:“这是小姨给我买的。”
汤杳有过?很多值得发?朋友圈的瞬间,但这么多年里,动态都寥寥无几。
只是最近,闻柏苓回国后,竟然?扫二维码加了她的微信。
“你开始用微信了么?”
“嗯。”
其实闻柏苓根本?也不用这个软件。
他们分开太久了,他想知?道她一些动态,又不好冒然?询问?,才注册了账号。
好友里孤零零的,只有汤杳一个人。
她发?的最新一条动态,他看见了。
估计是聚餐的照片,只不过?闻柏苓留意得稍微多了些,看见她旁边位置的桌面?上,有半盒香烟和塑料打火机。
是个男人。
也许还是她手上蓝宝石戒指的主人。
闻柏苓这个人,吃醋总也不太明显。
他不会故意去找茬冷战,也不会说些尖酸刻薄的语言。只是自?己闷着不开心。
理智里他知?道,汤杳身边如?果有个人能?懂得她的好,能?好好照顾她,又能?让她开开心心,这是件好事?。
但感情上,他无法不为此难受。
隔天是个周末,汤杳没起得太早,正准备做午饭时,接到了闻柏苓的视频电话。
他在?视频里问?她,午饭吃什么。
汤杳才刚买过?房子,又交了押一付三的房租,生活上还是挺节俭的。
昨晚煮过?火锅还有剩下青菜和粉丝,她打算煮点剩下的食材拌火锅料吃。
闻柏苓说:“别吃剩的了,下楼,我在?你家楼下。”
探头看窗外,果然?有辆漆体?锃亮的车子,看着就?很贵。
汤杳匆匆跑下楼,坐进他的车子里。
租房的这个小区里车位不足,车行道旁停了很多车,道路狭窄,不好掉头。
闻柏苓游刃有余地单手操纵着方向?盘。
阳光落在?车里,汤杳戴好安全带的动作里,手上的戒指轻轻一闪。
闻柏苓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唐突,但那些多年的想念、爱意、贪念,只凭理智根本?无法镇压,早已经积疴成疾。
“汤杳,现在?有男朋友吗?”
47
“汤杳, 现在有男朋友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汤杳听得鼻子一酸。
汤杳想起和那年?春天?,她害羞着室友们谈起和闻柏恋爱的事情。
吕芊起哄着, 陈怡琪也在闹。
她的脸一定是红透了, 皮肤像军训站在烈日下被?暴晒过,发烫得厉害。
吕芊和陈怡琪八卦地问她,和有钱人谈恋爱, 是什么样的感觉。
室友们也许期待过一些罗曼蒂克的答复,比如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豪气,再比如, 法餐、游艇、私人飞机这类影视里才见识过的场面。
可当时汤杳面对生活各方面都悬殊的恋人, 因为太过喜欢, 而感到紧张。
她摇摇头,只感觉到自?己像踏入沼泽, 清醒地陷落。
没想到的是,时隔多年?,她会?又来到那片沼泽。
心悸依旧。
老旧小?区里的绿化做得乱七八糟, 路旁矮灌木的树枝没有及时修理,带着新发的嫩芽, 支出来。
那些树枝和车体距离过近, 被?预警系统里的雷达识别, 接连发出“噔——噔——噔——”,不休的提示音。
有拎着大葱捆遛弯买菜回来的大爷路过,好心地喊着:“年?轻人,往左打满, 打满就?出来了。”
闻柏苓车技很好,不需要被?指导着, 也是能轻松出来的。
但他降下车窗,特?别礼貌地和那位大爷道了声谢谢。
老京城人有很多都是热心肠,摆摆手,拎着大葱捆,转身?迈进了楼道里。
这段小?插曲过去,车窗升起,周围环境重新安静下来,汤杳也该回答闻柏苓的问题了。
其实,这是汤杳认识闻柏苓以来,最有底气的时刻。
如果再早几年?,闻柏苓回国,她还在读研,工作前途都是一片迷茫。恋爱也还是以前一样,偶尔会?令她患得患失。
但现在不一样,汤杳已经知道,自?己能在这座充斥着无数北漂青年?的拥挤城市,搏得小?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无论何种维度考量,她都是个?比当年?更?加优秀的人。
这么多年?她的努力?动机里,有没有过是为了等?到和闻柏苓这一刻,其实也难说?。
但学业有成真的给了她极大的自?信。
别说?谈恋爱,谈婚论嫁她都不怕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在她最有底气的timing里,闻柏苓那边是不是也是好时机。
汤杳不答反问:“那你呢,你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像费裕之那样,已经结婚生子?”
她已经不是二十岁时的小?姑娘,见识过太多社会?上?形形色色的畸形关系。
能再和他有交集,她很高兴。
但如果闻柏苓已经有稳定的感情,她也是真的无法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
到底还是最喜欢的人,问出这些,她已经紧张得眼皮都在跳。
慌乱中竟然分不清左右,连“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灾”都不能判断。
车子已经驶出小?区,街道上?车水马龙,自?动洒水装置里喷出的水雾被?阳光晃成彩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驶入车道的时间不巧,刚好遇见红灯。
闻柏苓笑着:“如果我说?有呢?”
他话都没说?完,汤杳手已经按在安全带上?:“那麻烦前面路边帮我停一下就?好,饭就?不吃了。”
这话听?起来态度决绝,拒人千里,实则暴露了她自?己的心事。简直就?是在明?着说?,她也根本没想着和他做什么友谊万万岁的好朋友。
闻柏苓眸色微动,单手扶方向盘,去握了汤杳的手,终于如负重释地露出些笑容。
“没有女朋友,更?没有结婚生子。”
他说?,身?边最亲近的女性?还是那几位,你都知道的,我妈,我嫂子,家里阿姨,还有茜茜。
这几年?工作上?倒是还增几位接触频繁的,也都是他们公司团队里的女性?员工,有机会?可以带汤杳见见。
说?这些时,闻柏苓始终握着汤杳的手。
他像把玩细腻的羊脂玉珠串,指尖转了两下她中指上?的戒指圈,用吃醋般的口吻评价:“戒指不错。”
汤杳这个?姑娘,温厚老实,这么多年?了,肚子里也没多生出一根半根的花花肠子。
听?闻柏苓说?他那边关系干干净净,她脑子里绷着的弦一下就?松了,还跟人家掏心窝子地解释了起来:“这不是是小?姨送给我的。”
“没有男朋友?”
“没有过。”
闻柏苓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他说?:“汤杳,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想你。”
前些天?他们的见面,简直生份得像商务应酬。
甚至比应酬还不如些,汤杳以前回宿舍时遇见宿管阿姨,闲聊说?的话,可能都要比那几次和闻柏苓见面更?热络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人之间也就?没了前几顿饭那种虚情假意?的客气。
之前那种,明?明?心里燃着火焰,却还要强撑出自?己穿着冷硬盔甲的别扭劲儿,也不见了。
四人位的雅间,闻柏苓放着对面空座不坐,坐到汤杳身?旁。
他说?自?己回国的第二天?,见过费裕之,费裕之告诉他,前阵子在葡萄酒庄园遇见过她,看着好像是准备订婚了。
其实费裕之原话说?得更?损,像直接拿着最锋利的刀剑,噗噗噗往闻柏苓心窝子里捅——
“汤杳身?边跟了几个?男人,听?口音是咱们京城本地人,有一个?和她格外熟,我看她穿着高跟鞋和礼服裙呢,没准儿啊,是人家刚结完婚办答谢晚宴”
餐桌上?每样菜都很精致,富贵迷人眼,连杏仁豆腐都是点着金箔的。
汤杳听?着,却搁下了白瓷勺子,有些不满:“费裕之都当爸爸了怎么还这样八卦,我那天?明?明?和他说?了,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她眉心微蹙,很有种过去热恋时的生动样子。
他们头顶悬着一盏亚克力?灯罩的氛围灯,落下的光线是柔和的黄色,像水波,波光粼粼地游走在汤杳的皮肤上?。
这画面简直勾人心瘾,闻柏苓情不自?禁地偏头靠近,很想吻她。
餐厅里的服务生哪知道雅间里暧昧涌动,端着老板赠送的饭后甜点和果盘,敲响了复古雕花的门板。
汤杳眼睛都闭上?了,又倏忽睁开,刚好捕捉到闻柏苓叹着气,无奈地直起身?坐好。
他对着门的方向,说?“进来”,她则在他身?旁忍不住偷笑。
他们离得近,那点子幸灾乐祸的笑声,闻柏苓没道理听?不见,等?到服务员走后,他才伸手揽了汤杳的腰,很强势地把人掠到自?己怀里。
闻柏苓凑在汤杳耳边,问她:“所以,费裕之口中那个?和你格外熟的男人,是谁,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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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孙绪。”
她看见闻柏苓眯了眯眼睛,又笑:“闻柏苓,你是在吃醋么?”
闻柏苓亲了汤杳的耳朵,眼看着她的耳廓皮肤慢慢变色,红得胜过服务员刚送来的那碟车厘子,他才凑在她耳边问:“听?朋友们说?,郊区马场那边的桃花开了,景色不错,正好周末,想不想过去住两天??”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侧,汤杳很痒,呼吸全都乱掉了:“可是我明?天?有约会?。”
这次重逢,她好像变坏了些,莫名其妙很就?喜欢看闻柏苓醋坛子打翻的样子,所以故意?把明?天?的安排说?给他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妈妈给我约了邻居阿姨家的博士后,让我明?天?中午去相亲呢。”
闻柏苓搂她腰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别去。”
当然是不去的。
这顿饭吃了很久,饭后,汤杳跟着闻柏苓去了郊外。
汤杳在车上?给小?姨发了信息,告诉小?姨,自?己明?天?不想去和那位博士后见面了。
小?姨当然是不同意?的,劝她的话连着发来四五条,说?只是见见面,也没什么,不喜欢的话吃个?饭就?回来。
汤杳只好实话实说?,给小?姨发了这样的话:
“小?姨,闻柏苓回来了。”
过了很久,小?姨才说?,已经帮忙推掉了博士后的约会?,但她需要抽空回家,好好和她讲讲是什么回事。
到那边时已经是黄昏。
昨晚吕芊他们在她家也晚到很晚才走,汤杳有些睡眠不足,在车上?睡着了片刻,又像上?次一样,醒来时已经到了目的地。
景色和那年?见过的太像——
桃花开满枝头,白马漫步,湖水映着天?色。她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似的。
汤杳随闻柏苓去了休息的房间,房内陈设也还是老样子,被?打理得干净整齐,不见老旧。
窗边那张桌子,她也记得。
自?己曾伏案在这里,用心备考过六级和专四的考试。闻柏苓他们玩各种娱乐活动,打高尔夫、骑马、射箭,这些都难以动摇她,满园春色也难打扰她那番用功的决心。
后来连费裕之都端着水果,十分好奇地跑来敲过门,靠在门边,摇头吐槽汤杳,说?她是第一个?来这边学习的,见所未见,真是服了。
被?闻柏苓把人给揪走,倒是那份丰富的果盘被?留下了,给她吃。
如今但汤杳这次再趴上?去,是另一番景象。
傍晚时分,外面下了三、五分钟阵雨。
雨水在玻璃窗上?划下一条条剔透的珠帘,很快又转晴,只剩浮云淡薄,如絮地飘荡在夜幕降临的时刻。
房间里也是暗的。
他们在未开灯的房间里相拥,接吻。闻柏苓把头埋在汤杳的颈窝,每个?字吐出来,气息都引得她颤抖:“想吗?”
本来是要好好聊聊天?的,结果还没说?几句,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都不知道是谁先失控的。
衬衫裙的长袖布料并不很厚,趴在那张实木桌面上?,木板的低温沁透过来,也许会?像是春夜凉旷的风,顺着袖口吹进衣袖。
但汤杳无法感受,只查觉到闻柏苓抽掉了她腰间的装饰腰带,剥落衣衫,他扶着她的腰把人提起来。
这些年?,汤杳偶尔会?做些不太舒服的梦。
午夜梦回时,心里总会?有种晦蚀的空落落,欢喜梦见,也难过梦见。
那些空旷透风的梦终于被?填满。她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闻柏苓温柔地放轻动作,甚至分神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黯声对她说?:“小?杏,重新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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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过这?么久, 身体却好像对彼此完全不陌生。
空调风吹暖了室内,汤杳的发丝间有些汗涔涔的潮湿,掌心也是潮热的, 在厚厚的桌面实木上?按出?雾气蒙蒙的印记。
后半程, 闻柏苓抱起?她,带她去了浴室
郊外没有光污染,星空格外璀璨。
汤杳披着闻柏苓的衬衫, 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窗外的夜色。
闻柏苓帮她吹干头发,拔掉吹风机电源, 捏捏她的脸, 忽然笑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刚经历过两场失控, 思维处于迟缓模式,人?也是懒的, 反应不?怎么灵敏地转过头:“什么?”
“我才回国半个月,说?过什么也都是单方面的言论,这?样就敢答应我?都不?怕被骗的?”
汤杳无所畏惧地靠在闻柏苓怀里:“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通过努力没有达到想要的成效、对薪资不?满意, 想走捷径,刚好撞见你回来?, 于是攀权附势, 想从你身上?诈点钱花?”
“胡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眼里都是粲粲的笑, 和几年前一样:“那我也不?怕你是骗子。”
四目相对,都是绵绵情意。
他们实在太了解、也太信任彼此。防人?之心这?些戒备状态,在外面都用得十分熟练,只?是到了对方这?里, 通通失效。
“闻柏苓,京城新开了家书店, 叫‘荷’。我去过几次,很多经营概念都和我以前那些不?赚钱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家店,和你有关么?”
汤杳不?是傻子,不?信这?世界上?有这?种巧合。
哪怕真的有人?和她思维方式相近,可?国内大?大?小?小?那么多家城市,这?书店怎么会这?么巧,就开在了她生活的城市里?
汤杳了解过附近门店的租金行情。
寸土寸金的底商,面积又大?,再加上?装修、进购书籍、人?员开销
那么大?的投资成本?放进去,顾客里免费看书喝茶的多,买书的少,确实是亏本?生意。
简直像给百姓开了家免费图书馆。
仔仔细细算下?来?,汤杳都觉得自己当初想法天真幼稚。
可?有人?肯为这?种想法买单。
这?样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位,就是闻柏苓。
所以汤杳是这?样猜的:“我当时想,也许你家里的生意有所好转,你才会有空搞这?些。”
“挺敏锐。”
“也不?是敏锐。什么线索都想当成蛛丝马迹,往你身上?贴一贴。”
汤杳的长发贴在他的浴袍上?:“当年我吃到的那个硬币,还挺管用的对吧?”
闻柏苓也记得这?事,故意逗她:“原来?是硬币起?作用了?那我妈他们天天拜的那些个神啊佛啊的,看来?没起?到什么作用,让他们别拜算了。还不?如给你包几顿饺子,再多放俩硬币”
“你别乱说?话”汤杳两只?手都伸过去,捂住他胡说?八道的嘴。
“怎么了,怕那些神佛听见?”
“不?是的。”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让他说?呢,汤杳犹豫两秒才说?:“这?种话,你以后不?能真的说?给你妈妈和哥哥听。”
闻柏苓轻笑出?声:“怕影响婆媳感情?”
汤杳羞愤地打了他一下?,却被亲回来?,她整个人?软绵绵的,力气不?敌,被占了好多便宜。
倒是闻柏苓,帮她整了整衣衫,忽然间又正色起?来?,说?那家书店原本?是想送给汤杳的本?科毕业礼物。
只?不?过后来?那些不?灾祸,发生得太过意外,让他措手不?及。
也确实是近一年半的时间里,他才有时间,托人?重新拾起?那个书店的计划。
“迟到了些,但你仍然可?以是书店的老板娘,老板也成。”
“谁要做那种赔本?买卖的老板啊!”
但其实,哪怕没有书店,毕业时闻柏苓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荷花,后劲也是够大?的。
不?只?汤杳记得,所有同学甚至校友都记得,这?些年时不?时会有人?提起?这?件事。
去年汤杳出?去吃饭,席间还有位同学提到过。
说?她的母校很浪漫,听说?有一年毕业生们都有荷花可?拿,“羡慕死人?了”。
汤杳问闻柏苓,他是不?是故意的,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想让她忘不?掉他。
“当时还真没想这?么多,但如果?这?是结果?,他也确实非常喜闻乐见。”
他们有很多话要说?。
汤杳依偎在他身边,碎碎念着学校里的事、家里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足,脸颊皮肤始终粉粉的,很像荷的颜色。
“闻柏苓,你呢,这?些年都忙了些什么?”
这?些年他忙忙碌碌,很少有喘息的机会。
真要细究,公司里他签署过的、看过的各类大?小?文件,也许可?以堆叠成山。
但汤杳这?样问起?时,闻柏苓脑海里没有那些商业计划,只?想到了一个夜晚——
那天他大?约忙得过头了,有些疲惫,无意间趴在办公桌上?睡着。就在这?种时候,积压在心底里不?敢示人?的想念趁虚而入,颇有种“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半梦半醒里,他听见一声幻听。
是汤杳的声音,在叫他,闻柏苓。
公司里的“丰功伟绩”不?足为提,只?有惊醒时那种失落,令他记忆犹新。
所以闻柏苓说?:“忙着想你吧。”
汤杳还以为自己会听见很多晦涩难懂的生意行话,没想到是这?么一句,先是“嘁”了一声:“骗人?,你家长辈没给你介绍各种赵小?姐钱小?姐孙小?姐李小?姐?”
闻柏苓也不?解释,只?说?:“介绍了,瞧不?上?,就喜欢你。”
“嘁——”
隔天早晨,汤杳难得懒床,多睡了半小?时,又随着闻柏苓去餐厅吃饭。
席间闻柏苓接了个电话。等?他回来?,汤杳已经在餐厅外面和马厩那边的教练聊起?来?了。
照顾马的教练还是过去那位,竟然记得汤杳,还挑了性?子温和的马匹给她。
汤杳这?边和人?家教练都说?好了,待会儿就过来?骑马,结果?闻柏苓过来?,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问她,能骑么,昨晚不?是说?有点疼了?
光天化日,汤杳脸皮瞬间开始发烫,想起?他那句“小?杏,太紧了”,更是烫得要着火,捂着脸跑开,第一次骂他:“流氓!”
闻柏苓本?意只?是关心她一句,被骂了也就反应过来?了,笑着,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关心你而已”
“流氓!流氓流氓!”
骂完,汤杳突然想起?什么,站住不?跑了。
她转过身一脸严肃:“闻柏苓,我们下?午得回市区。”
“怎么了,和博士后相亲啊?”
见他渐渐敛起?笑容,汤杳才诡计得逞地咧嘴,乐呵呵地说?:“不?是啊,是小?姨找我们,她猜到我昨天和你在一起?了,让我们今天回去和她说?清楚呢。”
小?姨是和闻柏苓打过交道的,也算了解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汤杳过去谈恋爱小?姨也知情,接受起?来?不?算困难。只?是汤杳妈妈和姥姥,不?怎么太同意。
春末,费裕之约了闻柏苓和汤杳吃饭。
刚好是个周末,汤杳和小?姨逛街去了,要晚点才会过来?。气温宜人?,他们坐在露台的桌位,吹着夜风喝餐前饮品。
月色皎皎,树影摇曳。
汤杳发了微信过来?,说?路上?没在堵车,很快就能赶到。
闻柏苓平时很少饮酒,但今晚特地叫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摆在面前,也不?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费裕之没看懂他的操作,直到汤杳风风火火提着两个纸袋赶来?,看见那杯酒。
她凑过去闻了闻:“有酒精的?”
闻柏苓点头说?是,然后迎来?汤博士的一番说?教。
前阵子他们聊天,汤杳问他在国外压力那么大?,怎么缓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柏苓逗她,说?借酒消愁。
于是就被她给记住了,之后对他都像防贼,出?去吃饭也不?给闻柏苓看酒水单,怕他变成酒鬼。
温柔的夜风里,汤杳还在还念念有词,说?老家那边好几个邻居家的叔叔伯伯都是因为大?量饮酒,最后得了各种各样的病。
费裕之在一旁瞧好戏:“这?还没结婚呢,汤杳管得很严格啊?”
被管的人?笑得特开心:“是啊,可?严了。”
他还说?了,不?听不?行,本?来?汤杳家里就不?怎么同意他,生日都没放汤杳出?来?和他过。四个女人?在家里又吹蜡烛又唱生日歌的,菜都做了一桌子,也没带上?他一个。
费裕之都笑喷了:“不?是,柏苓,你差什么啊让人?家家长这?么嫌弃?”
闻柏苓对答如流:“嫌我老,嫌我家条件不?够门当户对,嫌我不?是博士后,还嫌我家人?都在国外太遥远”
汤杳:“”
但她妈妈确实是这?样想的,姥姥也还觊觎着邻居家的博士后。她也只?能说?,“那等?我下?次再回家里,帮你解释解释,你其实只?大?我五岁”。
其他的,爱莫能助。
对于这?口能把?人?噎饱了的狗粮,回家后费裕之是这?样和妻子说?的:
柏苓在生意场上?厮杀时,跟柏芪哥一样是个阎王,很恐怖的。怎么在汤杳面前,像个恋爱脑啊?等?回头有空,我得带你见见他们两个,可?神奇了,人?汤杳之前还有男朋头来?着,他一回来?就给搅合黄了。
席间,汤杳本?着“点都点了”“不?能浪费”的节俭精神,把?那杯鸡尾酒据为己有。
喝得有些微醺,夜里闻柏苓开车送她:“跟我回家么?”
汤杳开了玩笑:“不?跟,我妈妈还没同意呢,不?和你过夜啦。”
谁想到闻柏苓还真变了道,往她那边的小?区方向开,嘴上?特别不?正经:“那去你那儿吧。一米五的床挤挤也能睡得下?我们俩。刚刚不?是说?,你小?姨帮你挑了护体乳么,晚点我帮你涂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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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住处, 汤杳提着纸袋去了洗手间。
纸袋里装着瓶瓶罐罐,闻柏苓拿出来看,和身体乳配套的磨砂膏到了他手里, 也成了不怎么正经的物件。
汤杳把长发挽起来, 准备洗漱,说磨砂膏是纯精油做的,导购说脸部区域都可以涂的, 只是不能用得太频繁,一周一次就好,可以用来去除角质的。
闻柏苓人靠在洗手台旁, 接过?她手里的盒子, 挑出一点膏体, 在指尖摩挲。
然后问她,那最嫩的地方呢, 能用么?
说完,被反应过?来的汤杳红着脸,用纸袋子把人给从洗手间里轰打出去了。
门关之前, 她又是一句,“流氓”。
汤杳毕业典礼那天, 闻柏苓来得特别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抱着包装精美的荷花花束, 还带了一串手工编制的花环。本就是面如冠玉的人, 再有那些花加持,只是站在楼下垂着头?玩手机,也吸引了几道异性打量的目光。
汤杳从楼道里跑下来时,闻柏苓似有察觉, 抬起头?。
她迈出背阴的雨棚,穿着学位服在阳光下转了一圈, 全?方位展示:“怎么样?”
“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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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买了花?”
汤杳像一只蝴蝶,张开双臂跑过?来:“咦,还有花环,好漂亮啊。”
闻柏苓说花环是托花店的店员给做的。
他先把花束递给她,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满眼都?是为她骄傲、为她高兴的笑?意:“恭喜我?家汤博士,顺利毕业。”
这小区离学校近,也有些学校里相?熟的面孔在这边租房子。刚好有师姐路过?,从后面另一栋楼里拐出来。
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师姐和汤杳打招呼:“汤汤,是男朋友吗?”
汤杳大方地笑?着:“是呀,男朋友。”
那位师姐去年结过?婚了,先生陪在身旁。
师姐同门看着抱了满怀荷花、手上还提着花环的汤杳,转头?用胳膊肘杵了自己先生一下:“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浪漫,我?毕业那年你?就拎了半个西瓜来,你?好意思?么?人家还给买花圈”
师姐的先生眼疾手快,捂住师姐的嘴,“欸妈呀什么花圈,人那是花环”,说着又对汤杳他们歉意地笑?笑?:“对不住真是对不住,见笑?了,见笑?了”
师姐挣脱先生的手,又道过?了恭喜,才离去。
手机在振动?,这一早晨就没停下来过?。
各个宿舍的群,好友的群,都?有人在和汤杳说恭喜。
汤杳穿着红黑配色的学位服,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能走到今天,并不轻松,是真的拼尽了全?力?。
她眼眶有些湿润,却还是扬起笑?脸,摘掉学位帽托在手上,戴上了花环:“闻柏苓,你?帮我?拍张照片吧。”
不知道是哪种鲜花的味道或者颜色,很讨蝴蝶的喜欢,引来两只翩翩的蝶,汤杳特别高兴,还夸赞了男朋友一番,说他眼光好。
闻柏苓问:“是挑花的眼光好,还是挑女朋友的眼光好?”
汤杳笑?得像二十岁时那样灿烂:“那当然还是挑女朋友的眼光更好一些。”
笑?完转头?,看见小区垃圾桶上放了块西瓜皮。
瓜皮不怎么新鲜,也有蝴蝶围着飞呀飞的,她笑?容垮掉了,很委屈地问闻柏苓:“我?闻起来居然像烂西瓜么?”
“不像。”
闻柏苓帮她理理花环下的碎发:“我?女朋友又香又美,快把我?迷晕了。”
只是这句话还好,后面偏偏跟着一句,“晚上去不去我?那儿?”
汤杳把花环丢进?他怀里,重新戴好学位帽,揪着帽檐正了正,想想又有些抱歉:“我?妈妈她们很快就到了,小姨说家里备了很多?菜,晚点我?得回家里吃饭。”
“那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记得刚和闻柏苓熟悉起来那年,他偶尔会在国外打电话给她。
那时候他还没做好决定,在读博和回家里生意帮忙之间犹豫。
汤杳很担心,怕她的博士毕业会触动?到闻柏苓。
毕竟人生在世,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她怕他会觉得所遗憾,想多?陪陪他,于是说:“今天晚上也可以的,妈妈她们都?睡得很早,等她们睡着,我?溜出来找你?呀?”
闻柏苓忽地笑?了:“汤博士,你?现在很野啊,要三?更半夜偷偷和男人出门?”
小姨已经打了电话来。
汤博士撩起宽大的学位服,拿出手机,接听之前先问了男朋友:“那你?说,晚上来不来接我??”
他说:“来。”
闻柏苓活了三?十五年,做事坦坦荡荡,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么憋屈的时刻。
见见自己女朋友,也要偷偷摸摸。
大半夜的,他把车开到汤杳家楼下,拨通她的电话。
汤杳声音压得极低:“闻柏苓,你?等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偷情似的。
十来分钟过?去,汤杳穿着大帽衫从楼道里鬼鬼祟祟溜出来,上了他的车。
她帽子一掀,散着头?发,素面朝天也实在是好看得要命,眼睛尤其美。
还可爱,一句“你?等一下”之后,她悉悉索索地从帽衫腹部?的大口袋里拿出个盒子,是封在小保鲜盒里的蛋糕。
“吕芊卖的,我?特地给你?留了。”
闻柏苓问:“吕芊也来你?家吃饭了?”
“来了呀。”
汤杳掰着手指头?给闻柏苓数:“还有我?两个硕士时的同学,和一个本科同学,她们四个人一起来的”
闻柏苓故意逗人,说看来我?这种不被家长们承认的男朋友,还真是比不上同学室友什么的,地位果然是不行啊。
他拿出钱夹,里面的照片是多?年前费裕之送给他那张,汤杳拘谨地站在费裕之夫妻中间。“连张像样的合影都?没有。”
这照片汤杳前些天看见过?。
那时候她去闻柏苓钱夹里找房卡,无意间看到还觉得诧异,问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闻柏苓给她讲了事情经过?,还说,他到底挂念着谁,身边朋友还是知道的。
汤杳心虚得不行。
倒也不是闻柏苓砌词捏控,她的钱包里,全?都?是和朋友们家人们的合影,厚厚一沓,亲脸的、拥抱的都?有
闻柏苓又提到这事,汤杳连安全?带也不系了,重重往闻柏苓怀里一扑:“可是我?只给你?留了蛋糕呢,而且我?晚饭只吃了一点点,就想留着肚子和你?吃夜宵的。你?不知道,那么大一桌好吃的,我?忍得可辛苦了,刚才下楼前肚子还在叫,不信你?听听”
句句都?在彰显着“闻柏苓,闻柏苓,我?心里有你?哦,你?超重要的”。
谁能受得了?
闻柏苓捏捏她的脸,嘴上虽然质疑着“读博净学了些甜言蜜语”,心里应该还是受用的,不然不会说,“怎么这么可爱,再这样我?都?不想放你?回家了”。
汤杳抬起头?:“我?今晚不回家啊,明天早点回来就行啦。”
闻柏苓一愣:“成,你?说的。”
闻柏苓驱车把汤杳带回市中心,周围街道越来越熟悉,汤杳也如有所感,问:“我?们是要去书店么?”
“嗯。”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街道上鲜少?有车辆,路灯照亮了空旷的柏油地面,街边店铺基本都?已经打烊。
亮着牌匾灯箱的,只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和便利店。
可是汤杳降下车窗,遥遥望去,隐约看见本该是书店的地方亮着的,亮着的字从结构轮廓来看,好像不是“荷”。
这几年读书太用功,不是熬夜就是起早,她视力?也变得没有那么好,太远的东西,看起来会有些模糊。
是闻柏苓把车停在附近,汤杳才看清,素雅的灯牌设计上,店名换了个字。
不再是“荷”,而是“杳”。
闻柏苓说,最初他就想用她的名字做店名,但不知道她的感情状况,也不敢冒然打扰她的生活,只能用了“荷”。
“总觉得不够合衬,还是用你?的名字好。”
他带着汤杳进?书店,往楼上走。
三?楼是“顾客止步”的区域,汤杳也是第一次上来,竟然砌叠了水池,养了一池亭亭玉立的重瓣荷花在里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正在看荷花,眼前突然亮晶晶一闪,像幻觉,也像荷花变成流星坠落。
原来闻柏苓的手就举在汤杳头?顶,指间挂着条项链,坠子是6ct的浅粉色宝石。
前些天汤杳和闻柏苓一起逛商场,路过?珠宝首饰的橱窗,惊艳地扭头?看几眼,想不到闻柏苓就给买回来了。
汤杳错愕地站着,任由那颗凉凉的宝石被戴在脖颈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真的买了”
“看你?喜欢。”
汤杳连连摇头?。
只是万八千的物件也就算了,哪怕几万块她也还能接受,可这项链也太贵重了。
前阵子聊到小姨送她的戒指,汤杳和闻柏苓讲过?小姨付款时的说辞,现在被闻柏苓学了个有模有样。
楼上没有座椅,闻柏苓就大咧咧地坐在荷花池旁的水泥边沿,拉着她的手和她这样讲——
他说,你?看,我?们时隔这么多?年又重新在一起,这多?不容易?
换了旁人早都?各自结婚,孩子估计都?会跑了,我?们感情这么好,我?给你?买件礼物庆祝和好,总是应该的。
他算了很多?。
庆祝和好,博士毕业,甚至把汤杳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生日也算上了。
话术和小姨如出一辙:“三?礼合一,就应该要贵一点才好。”
他们能在一起,真的是不容易。
汤杳被他说的都?有点想哭,吸吸鼻子才忍住。
“别哭。”
闻柏苓揉着她的手:“你?要是喜欢宝石,等你?家长辈同意我?们,我?再给你?配个戒指。现在不敢给你?买,戴在手上太明显,怕你?妈妈和你?姥姥看不惯,批评你?。”
50
那天汤杳过了个真正的夜生活。
闻柏苓尝过她留的蛋糕, 问她,不回?家是否真的没关?系,汤杳特别坚定地点头, 所以她又被带去?了闻柏苓的朋友局里。
以前认识的几个人在, 费裕之也在。
他们已经用冰桶镇好?了香槟,汤杳刚进门,就被开香槟的嘭嘭声给惊得一个激灵, 香槟带着?甜香迸溅出来,浅粉色的氢气球挤满天花板。
像误入了谁的生日?宴会,怎么?也没想到, 会有人推着?十几层的蛋糕走出来, 带头喊着?:“恭喜汤杳博士毕业!”
满眼浮华, 热闹得超乎意料。
汤杳愣了愣,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掌和大家打招呼, 又问闻柏苓:“是你早有准备?”
“算是个‘Plan b’吧,多亏朋友们帮忙。”
分开了太久,过去?汤杳有很多重?要的日?子, 闻柏苓都没能陪在她身旁。
比如每年她的生日?、学业上取得成就时、和小姨合资在京城买房的乔迁之喜等等。
好?不容易让他给赶上个重?要日?子,闻柏苓浑身力气都不知道要怎么?用才好?。买了花觉得不足够, 送了珠宝也觉得不足够, 恨不能把他知道的所有仪式感?都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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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们认识年数长, 汤杳到底是这圈子里的外人,怀着?受宠若惊的心情,频频和大家道谢。
这热闹气氛让人有种错觉,好?像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这样想着?, 汤杳脸悄悄红了。
偏偏闻柏苓还很体?贴,俯身问:“热么?, 果汁里加几块冰?”
“加两块吧。”
这群人里,有好?几位和汤杳上次见面都已经是数年前,再被“废话多”误导过几句,深信汤杳在闻柏苓回?国去?是有男友的。
他们同?她打过交道,知道她脾气好?,又开得起玩笑,纷纷调侃着?问她:
“汤杳,我们柏苓就这么?有魅力么??”“这才回?来几天,把你之前那个男朋友都给搅和黄了?”“听说都要订婚了?”
“没有,真的没有!”汤杳头摇得像拨浪鼓。
为了杜绝以讹传讹的现?象,她挨个儿地给人家解释,说自己?没有过闻柏苓以外的男朋友。话说太多,喉咙都干了。
扭头却看?见闻柏苓在笑。
“笑什么?”
“笑我自己?。”
闻柏苓倒了果汁给她:“怎么?你说什么?,我都特别喜欢听。”
费裕之就坐在闻柏苓身旁,本来在和妻子通电话的,听见这话,呲牙咧嘴了一番。
以费公子的视角来看?,闻柏苓和汤杳当年分开固然令人唏嘘,却也已经是计穷力竭。他们两个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几乎就没有复合的可能。
听说他们重?新在一起时,费裕之这种听惯了圈里各种八卦的人,都懵住了,还以为自己?是误听。
今儿场子里气氛好?,又喝了点酒,费裕之挂断电话,感?叹起来:“你看?我妹妹当时闹得多凶,说绝食就真的不吃不喝,整天惨白着?一张脸。现?在也结婚两年了。”
费琳已经和劈腿的渣男分手,现?在费裕之的妹夫是费家生意伙伴家的小儿子,为人知理谦逊。费琳过得也挺不错的,已经在备孕了。
“你们俩看?着?不声不响的,竟然最长情。”
感?叹完,费裕之问:“这么?多年,真是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么??”
“没有的。”
汤杳仔细想了想,他们确实没有轰轰烈烈地高调示爱过,也没有因?为爱别离苦而歇斯底里。
像费琳那样绝食、寻死觅活更是没发生过。可到了最后,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也许旁人看?起来不可思?议,连汤杳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在等着?闻柏苓的。
可她知道,很多个瞬间,有关?他的回?忆都会突然侵袭。
汤杳记得第一次去?马场时,随口和闻柏苓说,原来你们有钱人的马厩也是有味道的。
闻柏苓那天拿着?一枝桃花逗她,说有钱人养的马也是马,不会变成抹香鲸。
只是这样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玩笑,汤杳也记在心里。
硕士毕业那年,老家动物园里贴出宣传广告,说最新饲养了大熊猫,她和妈妈推着?轮椅带姥姥去?看?。
熊猫馆里也有些味道,她忽然想起和闻柏苓的对话,脚步慢下来。
这样的瞬间有很多。
汤杳没有拉着?别人大讲特讲有关?他的回?忆,只是在亲朋问起“怎么?了”时,会很温柔地笑一笑,说“没怎么?”。
后来,费裕之那个问题,是闻柏苓答的。
他说,每件事做到极致,都会有一个尽头。可是想念汤杳,是无穷无尽的。
男人间很少聊这类话题,可闻柏苓却认真地说下去?——
很多时候,生意上的事情忙得昏头转向,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把她忘了,但没有。
就在他那样以为时,其实已经是一次沉默而又无奈的想念了。
费裕之当即举起酒杯:“不多说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吧!”
被管制着?不能碰酒精的闻柏苓,悠悠拿苏打水和人家撞杯:“祝得早了点,得等我未来岳母同?意。”
他们几乎玩了个通宵,天快亮时,闻柏苓的司机开车来接他们,先送汤杳回?家。
汤杳困得在车上直磕头。
闻柏苓把人揽进怀里,帮汤杳调了个舒服的坐姿,方便她休息:“明天没什么?事,能在家睡一天,好?好?歇歇。”
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令人迷恋,如果不是家里长辈的态度摆在那儿,汤杳很想跟着?闻柏苓回?家。
她夹在中间有点左右为难,又怕男朋友心里会感?到不舒服,困得眼睛都迷离了,还在安慰闻柏苓的情绪。
她说,闻柏苓你也知道我家人的,她们不坏。只是你里家条件实在太优越了,妈妈和姥姥就有些担心了,怕我会被欺负。并不是要对你有多少要求,或者?故意晾着?你不理,你可千万不要误会,觉得她们是不好?的人。
车里是暗的,她眼睛都快阖上了,嘴上还不肯闲着?。
闻柏苓垂头吻住她,吮了吮,然后笑着?:“我是那么?不懂事的男朋友?”
其实私下里,汤杳经常在做妈妈的工作,连本科时和闻柏苓谈恋爱的事情,也如实招供了。
汤杳妈妈当然还是忧心忡忡。
拉着?汤杳说,老家某某家的那个女孩,找的男朋友就是比较有钱的,结婚之后过得并不好?。
上星期还在打架,有老邻居打电话讲给汤杳妈妈听的,好?像是出去?吃饭时剩下的饭菜,女孩想打包,男朋友嫌穷酸,不让。
从?饭店里一直吵到路上,在街上就动手了。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为什么?勤俭节约到了那些人口中,就成了要被人嘲讽的穷酸?乖女儿,妈妈不想你过那样的生活。”
家里有很多闻柏苓买来的水果。
汤杳靠着?妈妈,把山竹用水果刀沿着?果皮划了一圈,拧开,果肉递给妈妈:“妈,你又不是没见过闻柏苓,他不会那样的。你说的那种人,本来就是坏人,有没有钱都不是个东西,有钱了是为富不仁,没钱了是穷凶极恶。闻柏苓他不一样,他很好?的。”
她给妈妈见讲闻柏苓为了和她吃饭,来回?坐几十个小时的飞机,从?来不会抱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给妈妈讲他陪她去?吃路边摊,给她过生日?
正讲到姥姥生病,闻柏苓千里迢迢跑去?她们老家,这时候小姨输了防盗门密码,拎着?大号的托特包从?外面回?来。
换鞋时,小姨已经开口逗汤杳:“小杏啊,又在给我姐姐洗脑呢?”
“怎么?能叫洗脑,他明明就是很好?,小姨,你是知道的啊。”
小姨被汤杳硬拉着?坐下,也帮闻柏苓说了挺多好?话。
说到他们之前的那次分手,小姨说:“姐,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分手这么?多年还能在一起,也是说明感?情好?,有善缘”
哪能料到汤杳妈妈听过后,连山竹都不吃了,脑回?路独特地说:“要是他家里生意又出问题,他是不是又要和杳杳分开?”
在当妈妈的眼里,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哪怕百亿千亿又怎么?样,她的女儿不可以被伤害,不可以不开心。
汤杳妈妈说:“不行不行,我还得再想想。”
小姨也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费了半天力气,结果是个反向操作,瞥见汤杳哭丧着?的小脸,小姨笑得山竹都掉了一瓣:“姐,你怎么?这样想”
汤杳大惊失色,跑回?房间,大半夜把电话拨给男朋友:“糟糕了闻柏苓!”
闻柏苓特别会安慰人:“你妈妈有些顾虑是正常的,长辈们这样想,其实我听了也开心。说明我们小杏生活在爱里,被妈妈当掌上明珠疼爱着?。不急,让你妈妈再考虑考虑,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
汤杳被他说得鼻子酸酸,很心安,又很替闻柏苓委屈:“可是闻柏苓,那你怎么?办,看?来还要再等等才能尝到我妈妈的手艺了。”
之前汤杳和妈妈说得起劲,都已经听见妈妈有些动摇了,“按你这么?说,小闻是挺好?的”。
刚好?闻柏苓给她发信息,她就回?了几张菜肴的照片,说,胜利在望,你很可能快要尝到这些了。
结果情势瞬息万变,才过了俩小时,妈妈又不肯松口了。
闻柏苓还是继续安抚着?汤杳的情绪,说,替我担心的话,打探点情报给我,多和我说说未来岳母都喜欢什么?,我才能好?好?表现?。
“那我打探情报,你给我报酬么??”
“给。”
闻柏苓特别不正经,在电话里说了几个字,听得汤杳脸皮子发烫,慌里慌张地掩饰自己?的羞怯,不惜谎传军情:“我妈妈最喜欢博士后!”
“那我先考个博士?”
“闻柏苓!”
“好?了,不逗你,明早去?接你,送你上班,不然你自己?坐地铁得折腾到什么?时候,早班又挤。早餐想吃什么??还吃汉堡?”
好?像世间任何难关?,都不可能再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汤杳心里一暖,竟然说了他的口头语:“成,那明早见。”
闻柏苓听见了,笑声传过来:“明早见。”
汤杳妈妈真正松口,是在两月后的某个周末。
那天汤杳正在和闻柏苓一起吃午饭,打算下午再回?家里去?陪妈妈和姥姥。
他们身处一间格鲁吉亚菜餐厅,头顶的吊灯很气派,有种复古的异域风情。
麻排和蒜泥烤鸡味道都很不错,汤杳吃得停不下筷子,半晌,才用餐巾纸沾掉唇角的油,肯分给闻柏苓一个眼神。
闻柏苓在旁边笑她:“有这么?好?吃么?,刚才看?菜单上有下午茶。要么?,留下多坐会儿,喝个下午茶再送你回?去??”
正商量着?,汤杳妈妈打来电话:“杳杳,吃饭了吗,下午几点回?来?”
妈妈说要带姥姥出门遛弯,打算早点去?,赶着?她回?家前就回?来。
汤杳也不隐瞒:“你们去?遛弯吧,不用着?急,我还在和闻柏苓一起吃午饭,想晚点再回?去?呢。”
电话里汤杳妈妈沉默片刻,忽然说:“如果小闻时间也方便,晚点你们一起回?来吧,妈妈有事情和你们说。”
妈妈具体?和闻柏苓聊过些什么?,汤杳也不知情。
他们关?了门在里屋,不让她听,她只能守在客厅里,紧张兮兮地给昔日?的小姐妹们发信息。
用表情包和emoji里的哭丧脸,向吕芊她们传达自己?此?刻的忐忑,博得一些隔靴搔痒的安慰。
她们在郊区这套房子,面积不算大,是那种小三居的户型。
姥姥年纪大了,精神头不足,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休息;小姨去?工作了,不在家。
老房子隔音效果好?,汤杳费了挺大劲专注地听,也没听到具体?内容。
正准备找个空水杯按在墙上听,房门被推开,妈妈先走出来,直接进了厨房。
汤杳盯着?闻柏苓看?不出情绪的脸,惴惴不安地凑过去?,,用水杯捅捅他,小声问:“怎么?样?”
闻柏苓摇摇头。
就在汤杳失落地想说点什么?时,厨房里妈妈很和蔼地唤了闻柏苓:“小闻,我排骨我们平时喜欢红烧的,口味有些重?,你吃不吃得惯?”
汤杳唰地扭头,看?见闻柏苓的笑容,终于反应过来,惊喜地脱口而出:“我妈妈同?意了?”
在闻柏苓点头后,她又冲去?了厨房,水杯丢在一旁,抱着?妈妈又蹦又跳:“妈,你最好?了,谢谢妈妈!”
汤杳妈妈拿着?葱姜,艰难转身,在汤杳头上拍了一下:“去?去?去?,别打扰我做饭,都当老师了怎么?这么?不稳重?,让人家看?笑话。”
汤杳才不管。
在这个家里,包括奶奶、小姨和站在一旁微笑的闻柏苓,才不会有人笑话她。
她一蹦一跳,像回?到了七、八岁的童年,拉上闻柏苓:“妈妈,我们去?买饮料,还买路口的香肠和烧鸡,你不用做太多菜,别累着?!”
那天汤杳是真的高兴,围在闻柏苓身旁乐呵呵的像朵盛放的花:“闻柏苓,我妈妈怎么?就突然同?意了?是不是你准备了什么?话术?”
闻柏苓捏她的脸颊:“不是,你妈妈是因?为太爱你,相信你选人的眼光。好?像你小姨也帮忙劝过了。”
汤杳又欢欢喜喜把电话打给小姨:“小姨小姨,世界上最好?的小姨,小姨你晚上想吃熟食店的什么?,我和闻柏苓马上去?买!”
小姨也这样逗她:“怎么?高兴成这样,没有点汤老师的样子。”
挂断电话,群里的小姐妹们在问她结果,汤杳放心地把自己?交给闻柏苓,说“你帮我看?路,我回?几条信息”。
她很兴奋地把喜讯发给她们,打字的速度都快了许不少。
相比之下,闻柏苓表现?要平静得多。
汤杳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个人只是表面看?起来海波不惊,竟然偷偷发了朋友圈。
那是闻柏苓注册微信以来的第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汤杳妈妈亲手做的红烧排骨。
妈妈做的排骨很普通,可能因?为有闻柏苓在,她稍有些紧张,老抽放得多了些,颜色很重?,算是发挥失常。
装在她们从?老家用物流邮寄过来的、用了二?十几年的老式餐盘里,看?起来更是太过家常,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闻柏苓一定吃过各种饕餮盛宴,也尝过世界各地的美食佳肴。
但他这天给朋友圈配的文字是——
“终于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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