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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柏苓和汤杳的家人相处得很好, 经?常登门,遇见大家都有空闲的?周末,他?也会筹划着, 开车接她们出去吃饭。
找那种路面设计对轮椅很友好的餐厅, 闻柏苓推着汤杳的?姥姥,给老太?太?介绍餐厅里?受老年人喜欢的、焖烧到脱骨的肉类餐食。
京城到了初秋。
这一年秋天的气温奇怪,没等来秋高气?爽, 阳光充足时仍然过分炎热,酷暑难耐。
煮锅类餐厅里?通常冷气?十足,有特价的?冷饮或者赠送凉茶, 以此作为招揽食客的小小卖点。
闻柏苓推着汤杳姥姥的?轮椅, 进门先帮姥姥盖一条薄毯, 问服务员有没有避开空调风的?座位,说老人年纪大, 不能吹冷风。
有时候会被服务员误会,以为闻柏苓才是姥姥真正的?孙辈。
其实最?初汤杳妈妈答应他?们时,姥姥还有些生气?, 总是会念叨,为汤杳没有去见邻居家那位博士后而感到可惜。
但一晃几个月过去, 到冬天时, 老太?太?已经?和闻柏苓相处得特别好。
汤杳在星期五晚上打电话回家, 说自己明天回去时,隐约听见姥姥在妈妈旁边着急:“姥姥怎么了?”
汤杳妈妈帮忙传达:“你姥姥问你呢,明天是自己回来,还是带着小闻一起?”
他?们已经?吃过晚饭, 回到闻柏苓家里?。
汤杳举着手机回头?,闻柏苓正慵懒地靠在床边, 他?也看?向她,问,怎么了?
“姥姥问你明天回不回家。你明天工作忙么,要不然和我一起吧,妈妈和小姨早起去买菜,要做红烧鱼”
她很?自然地把?他?们所有住址都称为家,自己却没有察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柏苓浅笑:“成。”
挂断电话,汤杳拐进浴室,边解开毛衣开衫的?扣子,边探了半个脑袋,对闻柏苓说:“我发现你现在可是比我还要受宠,昨天通电话,姥姥都没问我周末回不回家的?,今天就问了你”
“和男朋友也争宠?”
她玩笑着:“谁让你把?我都给比下?去了?这?个老太?太?,才吃了几顿大餐,就把?我忘了,我可是博士呢。明天我得说说她。”
闻柏苓跟着走进浴室,帮汤杳把?脱掉的?毛衣和衬衫都丢进洗衣机,又抬手,利落地捻开她背后的?搭扣:“你不是说过,亲人只剩下?姥姥、妈妈和小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手覆过来,握住她,汤杳声音一颤:“嗯是说过”
闻柏苓的?吻已经?落在她颈侧,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听见他?说,小杏,我陪你一起守护她们。
浴缸里?不断注入热水,雾气?笼罩每一寸空气?。
汤杳在雾霭里?塌下?腰,感受着身后闻柏苓的?进退有节。她忽然想起些什么,声音已经?断断续续,也还是坚持着问了出口。
“那今年过年怎么办,你要去国外的?吧?”
汤杳对闻柏苓出国这?件事,总有那么一点点应激反应,光是提到心里?也紧张,猛地一紧。
闻柏苓闷哼,“放松点”,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只去几天,陪家人们过个年就回来,别担心。”
玻璃上蒙着弥漫着水汽,他?牵了汤杳的?手,用她的?指尖在水雾上写字——
“the love of my life.”
翻译成,“我一生的?挚爱”。
水雾聚集,顺着玻璃流淌下?来,让那些英文字母有种涂鸦的?艺术感。
闻柏苓就在完成这?句书写时,把?汤杳带入失控的?情潮。
泡澡前汤杳在浴缸里?放了小姨送的?泡澡球,满水面都是云朵般蓬松的?白?色泡沫,经?他?们一折腾,泡沫更甚,几乎要沿着浴缸边沿满溢出去。
事后她跪在浴缸里?,盲摸池底:“闻柏苓,我刚才感觉水里?有东西,把?我膝盖都硌了一下?,好像是石头?。”
闻柏苓明知故问:“沐浴球没融化干净?”
“不应该吧”
汤杳在泡泡里?摸来摸去,终于找到罪魁祸首,捧在手里?,竟然是一枚宝石戒指。
宝石比项链上那颗稍小巧些,看?起来更加秀气?,淡粉色,宝石沾了水,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汤杳又惊又喜,问闻柏苓,怎么就敢把?这?么贵的?戒指放在浴缸里?:“万一我根本没发现,放水时给弄丢了怎么办?”
想了想又问,这?个是不是就算结婚时的?戒指了?
闻柏苓捏捏她的?脸:“哪儿能,连求婚戒指都不算,给你平时戴着玩的?,婚戒得是白?钻吧,到时候再买新的?。”
“那也太?破费了,哪有人三?天两头?买宝石戒指回家的??”
闻柏苓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不破费。
他?说他?又没读到博士,学术上没什么造诣,也就赚钱方面的?能力还算能看?过眼。
“我赚了钱,不给你花还能给谁花?”
这?个冬天里?,汤杳和闻柏苓又开始像过去那样?,商讨关于未来的?计划——
闻柏苓的?父母年纪大了,思乡之情尤甚,打算过完年就搬回国内定居。
汤杳房子租满一年后,也不打算再续租,准备搬过来和闻柏苓同居。
等家里?生意不那么忙,闻柏芪也会携妻女回国。
到时候汤杳和闻柏苓两家人凑齐了,是会见见面的?。
过年前几日,汤杳老家那边有位老邻居家突然传来噩耗,有长辈过世,她们全家动身,回去参加葬礼。
那位老人居住在她们家楼下?,对汤杳也很?好,几乎是看?着汤杳长大的?,猝然长逝,她心里?也不好受。
老家有传统,家里?办了丧事,不能在门上贴对联和福字,不能放鞭炮和烟花,也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如此一来,年味很?淡。
大人们忙里?忙外,又总是说着“生命脆弱”“生老病死?”这?类的?叹言。听得多了,又很?是缅怀故人,终归令人发闷。
汤杳她们这?次回来,是借住在亲戚家。
她在夜里?躲去阳台,睡衣外面裹着羽绒服,站在寒风里?,给身在国外的?闻柏苓打电话。
她还没张口,他?都已经?猜中她要说什么,主动和女朋友汇报:“没喝酒,也没通宵处理工作。”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看?见有人离世是会这?样?,平时不注意的?健康问题也都会再关注关注。别乱想,我们会陪着彼此慢慢变老。”
他?说搞不好以后老到牙齿脱落,拾起老掉的?牙齿还得对比对比才知道?,到底是从他?们两个谁嘴里?掉下?来的?。
汤杳好歹也是个姑娘,没那么过分爱美,却也不能想象自己连牙齿都掉光的?老态:“肯定是你掉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理有据,“你老我五岁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理直气?壮的?,把?闻柏苓都给气?笑了。
老家发展缓慢,反而不像京城那样?事物更新迭代极快。
窗外是经?久不变的?景色,没有耀眼的?霓虹,只有几家笼在月光下?的?店铺,隐约能辨出方正的?房子轮廓。
那都是汤杳所熟悉的?。
某年冬天,也是在这?样?寒风呼啸、飘着轻雪的?冬夜。
闻柏苓在电话里?问过汤杳,怎么了,想我?
这?次不用他?问,汤杳眨掉睫毛上的?一颗雪,深深吸气?,冷空气?入肺:“闻柏苓,我想你了。”
“那我早些回国。”
春节之后,汤杳和家人一起回京城。
她抵达京城时,闻柏苓正忙,有个多方合作的?视频会议要开,没能过去接站。
等到散会,他?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汤杳,问她是否已经?到家。
汤杳仰头?看?了眼面前高耸的?办公?大楼,故意吓唬他?:“还没有”
电话里?的?人果然急切起来,平时那样?八风不动,被小姨说“二十几岁时就有三?十多岁人的?稳重”,听她这?边有意外,连着问是火车延时了?还是姥姥身体不舒服?
“都没有。我没到家是因为”
汤杳推开玻璃门,“我在你公?司楼下?。”
她没跟着家人回郊区住处,也没有回自己的?出租屋,挑了几样?他?们都喜欢的?家乡特产找过来,想给闻柏苓个惊喜。
办公?楼里?非常安静,汤杳听到闻柏苓在电话里?推动椅子的?声音,他?在笑,听起来很?高兴,我下?楼接你。
闻柏苓所在的?楼层高,还要等一等。
汤杳把?纸袋放在会客沙发上,转身看?玻璃门外面的?街道?,打发时间。
初春的?凉风吹动企业旗饰,有一对小情侣挽着手臂,亲亲密密地从门前经?过。
有些人二十来岁就能拥有甜蜜的?、好的?感情,稳定又幸福。
相比之下?,她和闻柏苓似乎波折了些。
但好歹也可以在危难和分离过去之后,马后炮地评价一句“好事多磨”。
所幸,结果是好的?。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的?提示音,令汤杳想起最?初遇见闻柏苓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还很?陌生,屡次在电梯里?碰面,都没怎么说过话,沉默不语地各自站在电梯一侧,演足了各种疏离的?戏份。
也许有过好奇、猜测,但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会成为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现在,他?们之间再无亟待解决的?困境,也再无阻碍。只剩下?属于他?们共同的?未来,令人寸阴若岁。
闻柏苓从电梯里?大步走来,看?向她时,眼里?噙满笑意。
汤杳也起身,明明才半个月未见,却已经?积思成疾般,那些家乡特产也不顾了,空着手跑过去。
像跑过这?些年来一个又一个多事的?春天,终于在相识的?第?十二个春天里?,扑进了爱人的?怀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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