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那柔嫩小巧的下巴,刘彻声音森冷地开口质问道:“你入宫之前,是否已有心爱之人?”
“有没有,大王派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陆柔撇过头去,不知是否是因为被捏痛了的关系,她的双眸中已然多了层盈盈泪光。
刘彻就这样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查,肯定是查不出来的。
毕竟,未婚夫也好,婚约也罢,这些都是陆柔自己捏造的。
果然,出宫转了一圈的杨传福回来告诉刘彻,这一切都是误会!
“柔夫人入宫前,基本上是深居简出,四邻左右,都夸赞其娴雅贞静,她连男人都极少见到,就更不用说是未婚夫了。”
“真的没有这个人?”
“的确没有!”
刘彻听到这里,整个人顿时大喜过旺,一种浓浓的占有欲被满足的感觉充盈在了心头之上,但同时,他也有一丝丝的后悔觉得自己误会了陆柔,那日对待她时也确实太过粗暴了些。一定是有人嫉妒朕对她的宠爱,所以才故意败坏她的名节,挑唆朕与她的关系。刘彻想到这里,整个人不禁越加恼恨起来。
“传朕口谕,后宫中再敢造谣生事,乱嚼舌根者,处棍杀之刑。”
低眉顺眼的杨传福:“是。”
刘彻:“对了,你速速将柔儿送给朕的那串红豆手串找来。”
杨传福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三五分钟之后,一只木雕漆盒就出现在了刘彻眼前。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刘彻长叹一声,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她对朕情深如此朕却因为宫里传播的谣言而怀疑她的真心,难怪那日……她那样生气……”
气的都快哭出来了。可见心中藏了多少委屈。
摇摇头,怀揣着满腔怜爱之情,刘彻打开了盒子,结果下一秒,皇帝陛下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因为他发现,所谓的“真心”居然早就腐烂掉了!红豆手串,顾名思义就是普通的红豆穿成的手串啊,在这个没有防腐剂的时代,它会烂掉,那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半个月后——
侍女玉兰进来的时候,陆柔正在梳妆打扮,她忍不住走过去用着欣喜的口吻,笑着禀道:“夫人,大王又让人送都东西过来了。”
陆柔头也不回:“哦?是什么?”
“是一尊由金箔,翡翠,玛瑙,珍珠,玳瑁等名贵宝石制成的莲花,听说此物呼名美人莲,阳光下可折射出七彩光芒,是件不可多得的珍宝。”
陆柔:听起来应该是个摆件。
“知道了。”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刘彻第一次往千秋殿送东西了,事实上,这些日子,这位陛下几乎做到了日日都有赏赐下来。什么岫岩的玉雕,紫檀木的案几,曾侯乙的编钟……简直花样百出。
“夫人还是不肯原谅大王吗?”玉兰轻声问道:“您都冷了他这些时日了,难道就不怕大王真的生气?”
陆柔心想:我当然不怕。
一个猎手突然发现自己本来以为驯养成功的小宠物,其实也没有那么听话温顺,他狩猎的本能自然就会被重新唤起。
而送东西——
不过就是一种讨好的方式罢了。
用着自己精心特制的粉饼轻轻扑打在脸上,完成了这一次长达三十分钟的裸妆后,陆柔缓缓站起身来:“走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据说永巷府每年都会在冬季制作很多好看的冰雕用来供皇上和嫔妃们欣赏游玩。今日,起了兴致的王太后便召集了各宫妃子要一起赏冰观雪。陆柔到的时候,园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无疑是王太后,而且不仅仅是她,陈阿娇以及那位姜姬也都出现了。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
骄纵的陈皇后一如既往的对陆柔翻了个白眼。
“来了。”王太后笑了笑,十分和气的让她起身,并说道:“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哀家放心了。”
陆柔乖巧状:“劳太后挂怀。”
视线快速的在周围扫过,她看见了卫子夫,看见了琼姬和尹姬,看见了十几个或面生或面熟的女子。
都是同事们啊!
陆柔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毕竟大家都在使用着同一根黄瓜呢。当然在众人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位姜姬,果然是位风流妩媚的大美人,只是这种从头到脚都透漏出来的老练□□之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良家出身。
作为一个曾多次去过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女人,眼前这三毛两爪的冰雕,不说是不堪入目,那基本上也没什么观赏价值可言。当然这么想的恐怕只有陆柔自己,起码其他的妃嫔们一路说说笑笑,指指点点的,倒是看的挺开心,而不知何时卫子夫已经走到了陆柔身边,两人低声细语了几句,也没说别的,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下。
俗话说得好,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欲除她而后快的陈阿娇。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贱人就是愿意和贱人交朋友。”陈皇后嗤笑一声,露出满脸的讥嘲讽刺之状。
陆柔在没穿越之前就听过“金屋藏娇”和“长门赋”的典故,当时,她还对这位陈皇后抱有极大的同情之心觉得汉武帝冷血冷清,对于这位曾经对自己助力极大的原配夫人太过寡情了些。但是现在,陆柔已经完全不这样觉得了,无论这位皇后在婚姻中再如何可怜也改变不了她性格底色中的自私、刻薄、嫉妒,以及高高在上。
有放肆地大笑声毫不掩盖的响起,是那位姜姬。她笑的可开心了,堪称前仰后合。
陆柔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四儿的脸,于是她歪了歪头疑惑道:“你有什么好笑的,她在骂你呢,知不知道?”
胡说!!!皇后骂的明明是你和卫子夫。
“我是良家子,卫姬虽是歌女出身,但到底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可你呢?”陆柔的小脸像鲜花般娇美,双眼像小鹿般单纯,但说出的话语却又像猝了毒的利箭:“姜娘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想必早就已经阅尽千帆了吧!”
这是最恶毒,最赤裸裸的□□羞辱!!!
但也是最有用处的!
果然,周围在短暂的寂静后,骤然变得喧哗起来而那位姜姬也早就扭曲了整张面孔,她的身体在极度颤抖着,她的牙齿在咯吱作响着:“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在血口喷人,你心里面最清楚。”陆柔对她笑了笑而后带着一脸纯良的表情直接走到王太后身边,亲密的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娘娘,那边似乎有宫人在进行冰嘻表演,咱们过去看看?”
王太后闻言深深地看了陆柔一眼,半晌后道了声:“好”。
有文化,而且文化到能够出口成章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很清楚,姜姬完了,刘彻不会在碰她了。否则的话,堂堂大汉皇帝,岂不也成了那些恩客之一?果然自那之后,姜姬就成了所有人嘲笑的目标,刘彻对她也开始视而不见,姜姬无法自救只得去求馆陶公主,然而对方非但没有帮忙,反而斥责其无能无用。
最后的最后,这位肉感实足的绝色美人,终是变得枯萎衰败起来,至年底时,便传来了她病死的消息。
“永巷府的奴才最是看人下菜,姜姬失宠,他们便是连一颗炭火都不愿送过去。”
“要我说也是活该,谁让她平日里那样骄横跋扈,得罪了许多人,如今落了难,可不人人都要踩上一脚。”
“还是咱家夫人厉害,一句话,就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行了行了,都别闲聊了,快点去干活。”玉兰驱赶了小丫头们,在对方吐着舌头四散而走后,方才端着食盒走进寝殿内。
此时的陆柔正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中书简。
“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玉兰抿了抿嘴巴:“夫人恕罪。自姜姬亡故后,宫中便有许多关于您不好的言语流出,奴婢是怕长此以往……连大王也会觉得……
“觉得我尖酸刻薄,心肠歹毒?”
玉兰低下了脑袋:“是。”
“放心!如果有一天,大王厌倦了我,那也只会是因为我年老色衰而不是我心肠歹毒。”
玉兰:总感觉夫人的话里有很深的嘲讽意味嘞!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问你,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今年入冬前,陆柔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其布下重金,想办法去收买有关馆陶公主的情报。
细细碎碎的,什么都可以。
与四儿她们这种年轻的小丫头片子不同,玉兰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在宫里算是经年的老人而像她们这样的奴才,在宫中的关系都是盘根交错的,消息渠道自然也无比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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