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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真会丢人(一更)


    赖司砚回去就给李泽林打电话, 安排晚上吃饭的地方,“格调要好,安静一些。”


    沉吟了一下又说:“菜可以不好吃, 但要优雅浪漫。”


    论起来优雅浪漫, 李泽林能想到的, 就是阳城商业街刚开的那家法国餐厅,靠近东边, 这个时节繁花似锦,院墙上的蔷薇花开的正灿烂, 作为约会之地简直不能再好。


    赖司砚听过,支着额角认真斟酌,生怕有什么纰漏。


    安排好酒店,到了下午三四点钟,估计钟意也已经睡了一觉,差不多该醒了。


    于是拿起手机发消息:睡醒了吗?


    钟意半个小时前就醒了, 回他:有事?


    赖司砚便说:在等你吃晚餐, 收拾一下,六点钟我去接你?


    钟意回的很快:六点钟的事,六点钟再说吧,


    赖司砚端着手机愣怔两秒:什么意思?


    钟意:六点钟可能有安排。


    赖司砚:好,那你确定了通知我。


    钟意:嗯。


    下午五点半钟,钟家院子里,钟意靠坐在软榻上。


    手边一盘新鲜的,刚切好的水果, 另外一手边, 还有刚开口的椰汁。


    钟米雪笑吟吟端起来椰子, 送到钟意嘴边。


    钟意看一眼, 仰头喝一口,然后又慵懒无力躺下。


    钟米雪托着腮看她几秒,嗓音软棉地问:“姑姑,要不要给你捶捶腿?”


    说着,纤细的小爪子就往下探,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


    钟意被摸得毛骨悚然,终于躺不下去,三两下扒拉下来毯子,支起来上半身,抿唇看她。


    “米雪,你今天好反常。”


    钟米雪眨眨眼,“有吗?”


    钟意认真点头,“你这样让我很不安,不如你就直接说,你现在到底想图我点什么?”


    钟米雪被钟意这么直接的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弯起来,笑着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展开手掌,手心朝上,“姑姑,零花钱不够了。”


    钟意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相比以前的实在,钟意也学了不少小套路。


    她掀开毯子,慢条斯理坐起来,仰着下颌询问:“要钱做什么?”


    钟米雪说:“约会。”


    钟意蹙眉,“约会不应该男生掏钱?”


    钟米雪义正言辞,“你跟姑父刚开始约会的时候,谁掏钱?”


    钟意抿了抿嘴,“我。”


    钟米雪摊手,“对啊,约会是应该男生掏钱,不过也要看追求对象的质量,男神本来就高冷,一开始追人家,别说让人家掏钱,你掏钱,人家都不一定去。”


    钟意想了想,也有道理。


    那个时候赖司砚高冷的紧,十次里,有八次都拒绝她。


    好不容易有两次出来,还都是钟意小心翼翼伺候着。


    不过高冷男神都是外冷内热,等到后来动了心,彻底拿下,钟意就再也没了掏钱的机会。


    换成他变着法子的,送钟意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


    那个时候钟意也单纯,没有打听赖司砚的身价背景,只知道他是爸爸的学生,不知道他是赖氏的继承人。


    所以剃头挑子一头热,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追了再说。


    没想到还稀里糊涂的,勾搭了一个富家公子。


    如今想起来,钟意送赖司砚礼物,那也是精打细算的,能花几十块搞定,就绝逼不花几百块。


    毕竟那个时候,钟意虽然有不菲收入,不过钟教授向来教导她和哥哥要勤俭,不可以乱花钱。


    尤其钟商言还经常耳提面命,不许她给男人花钱。


    是以那个时候,钟意每次花钱,都端着小心,生怕被家里知道了,挨骂。


    而且因为她年纪小,自己画画赚来的大部分钱,都让爸妈掌管着,等闲也就有一点儿零花钱。


    所以说,追男孩子,其实和追女孩子一样,一开始哪能不费钱啊,毕竟浪漫是需要经济基础的。


    虽然作为婚姻的失败者,钟意现在是非常介意女孩子主动的,不过想了想,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把办过蠢事,又有什么资格教育钟米雪。


    于是沉吟再三,只能在她面前哭穷:“姑姑现在没钱,只能赞助你200,而且他是男生,送礼物意思一下就可以的,我那个时候送你姑父花,我都买最便宜的。”


    想到什么,又好奇地看着她,“不是你告诉我,高冷男神需要丢一边,凉着?”


    钟米雪嗨呀一声,“那得对方动心了,再晾着,一开始你得追啊,追的差不多,再丢一边,晾一晾。”


    钟意看着钟米雪,惊讶地张了张红唇。


    忍不住竖起来大拇指,“姑姑以前担心你,真是多余了。”


    给钟米雪转了钱,这丫头立马笑嘻嘻攀着钟意的肩膀,“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转身就走,一溜烟跑没影了。


    钟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儿艳羡。


    还是年轻了好啊,年少轻狂做什么都不顾后果,就哪怕是飞蛾扑火,都不带怕的,钟意现在呢,确实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想到自己那个时候,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样子,钟意摇头唏嘘。


    果然不疯狂,枉少年。


    不过钟意在钟米雪这个年龄,可没有那么多心眼子,还知道什么…追男神还要技巧……


    她只不过是互打互撞,不小心追上了而已。


    如今想来,真不知道老天爷是厚待她,还是故意折腾她。


    钟意躺回去,不小心碰到手机,拿起来看一眼。


    才突然想到赖司砚那边,在等消息。


    于是点开屏幕,矫情兮兮地回:对不起啊赖总,晚上公司突然有事——


    写到这里,钟意突然想起,他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打听出来到底有没有撒谎。


    于是赶紧删了,继续编辑——


    对不起啊赖总,晚上我家有事,今晚不能吃饭了。


    赖司砚回的很快:嗯,没事。


    紧接着又来了下一条:那明晚,有空吗?


    钟意说:明晚我要给初赛作品润色。


    赖司砚: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钟意模棱两可:这个不太确定。


    赖司砚:好,没关系。


    他嘴上说着没关系,指尖却捏着手机,抿紧唇线。


    好半晌才把手机放下。


    会议上,高层在慷慨激昂做汇报。


    他侧眸,透过窗子,望着远处静静发呆。


    然后胳膊肘搭在桌子上,抬起来两指,搭在眉骨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


    这一个简单动作不当紧,却另在场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徐经理更是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尽量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耳语:“看到没,还没汇报完,赖总脸色就变了……”


    对方凑过来,“我觉得,这次项目的进展也还可以啊……”


    徐经理摇摇头,“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赖总这会儿,又在不满意什么,等会儿你我汇报,小心点儿……”


    交头接耳完毕,他们正襟危坐,态度上立马都正经了很多。


    可怜了汇报工作的蔡经理,捏着纸张,指尖微微发白,头脑懵懵地,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好在这次,一直到会议结束,赖司砚都没发言。


    既没有殪崋指责谁,也没有嘲讽谁。


    只是大家汇报完以后,他沉吟半晌,才恍然回神儿。


    淡淡说了句:“嗯,那今天先到这里。”


    一句话,解除了全场一级警报。


    就连站在一旁的李泽林,都深深松了口气。


    赖司砚坐在会议室中央,目光平淡地,缓缓收拾文件,随后双手交扣,静静坐着没动弹,


    等所有人相继离开,他才转过头,“约会取消吧。”


    “啊?”李泽林抱着文件,还以为听错了,弯下腰确定,“今晚不跟钟小姐约会了?”


    赖司砚嘴唇有些干裂,抿了抿,“嗯,是她不跟我约会。”


    李泽林站着,赖司砚坐着目视前方,确定这个角度赖司砚看不到自己,才忍不住,撇嘴偷笑了下。


    “那今晚?”


    赖司砚这才侧了侧身,扫他一眼,“今晚不是推了酒局,现在联系一下,我过去。”


    李泽林拿起来本子,看了看赖司砚的行程表,“今晚有三个酒局,赖总打算都去吗?”


    赖司砚淡淡说:“其余两个过去喝两杯,刘总那个,陪一下。”


    李泽林记下来,马上拿起来手机,让秘书安排。


    低着头发完消息,“那我叫小张小孙一起去,到时候帮赖总挡酒。”


    岂料赖司砚说:“不用。”


    他指尖落在水杯上,轻轻转了一圈,两三年不再亲自陪酒的赖司砚,破天荒作了一个决定,“今晚想喝酒,我亲自陪。”


    李泽林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亲自陪?


    嗯,今晚赖总,心情很是不好啊……


    去酒局路上,赖司砚很是沉默寡言,以至于整个车厢内,都是低气压。


    李泽林把赖司砚送到地方,出去买烟。


    今晚天色不好,说下雨就下雨。


    李泽林才刚走到小超市,拿一个香烟的功夫,外头就开始下雨。


    雨势来的不小,李泽林仰头看了看,“晦气。”


    谁知才刚骂完,刘总的秘书,就把电话发了过来。


    说赖总喝多了。


    李泽林握着方向盘愣了几秒,把香烟从嘴角拿开,“你说什么?”


    对方秘书说:“赖总喝醉了。”


    李泽林忍不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十几分钟,赖总就喝多了?你们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电话就被刘总接了,叹了口气赔罪说:“不好意思啊,泽林,你们赖总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刚到这里,就说今晚想喝醉,让我们尽情灌他酒。”


    李泽林赶紧开车打道回府,“啊,刘总啊……没事没事,那赖总还好吗?现在还在喝?”


    对方好奇地笑了笑,“小钟意是谁?一直在念叨,要不然你赶紧回来?让姑娘过来接人?”


    “……”


    赖总,您可真会丢人。


    第52章


    不要演戏(二更)


    李泽林到地方, 一进门就看到赖司砚爬在沙发上,修长手臂在沙发上搭着,垂落下来。


    如果不是穿了一身裁剪合衬的矜贵西装, 尽管姿态有些不得体, 不过还保持着一丝沉稳, 这副人事不省的模样,李泽林定然以为是哪个落魄失意的流浪汉。


    喝了酒, 在这里摆烂呢。


    刘总偏偏这个时候,还站在一旁笑吟吟打趣, “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小钟意小钟意的喊,怎么?铁树开花,你们赖总心里,最近住进去什么人了?”


    李泽林烦躁地挠了挠头,什么叫最近赖司砚心里住进去什么人了, 他心里一直住着人啊。


    不过往常都是找个没人认识喝, 或者一个人在家喝闷酒,还是第一次,把情绪带到工作上。


    他走过去, 弯腰蹲下,试探地喊了一声:“赖总,真喝醉了?”


    赖司砚眼神恍惚地动了动,抬手抓住李泽林的手臂,口齿不清地叹了句:“我想她……”


    他嗓音低沉, 因为醉酒, 还添了几丝喑哑。


    痴情种的形象今天可算是暴露无遗。


    李泽林赶紧握拳轻咳两声, 一把握住赖司砚的手, 挣扎着解脱手臂,“赖总,那什么,有话咱们回家说,你这,你这……”


    他凑近了赖司砚提醒,“都看着呢……”


    赖司砚性感有型的喉结,用力地上下滚动。


    平常有多内敛自持,眼下喝多了,就有多任性不讲理——


    “看着又怎样,他妈的,我一直在隐忍,我,我受够了——”


    李泽林赶紧点头,“是是是,知道您挺辛苦的,这三年都挺辛苦的。”


    他绞尽脑汁,低声安慰他:“失恋了,还要保持理智,在人前维持无波无澜的人设……”


    还是李泽林更懂赖司砚,一句话说到赖司砚内心深处,只见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摇摇头,红了眼眶。


    刘总在一旁直接看笑了,单手捏着手机,在手机颠倒过来,颠倒过去。


    忍不住踢了踢李泽林,“你小子还看不出来赖总的心思,赶紧拿手机给小钟意打电话啊。”


    李泽林抿了抿嘴唇,一脸为难。


    对方立马明白,“哦,小情侣吵架闹矛盾了?”


    李泽林心想,妈的,只是吵架闹矛盾就好了。


    他讪笑两声,只说:“是这样刘总,现在打电话过去,人家都不一定接……”


    对方听了扬起来眉梢,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赖司砚,“赖总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在阳城随便哪里,都得给三分薄面……到底是哪家的女娃娃,这么任性,竟然敢不接赖总的电话?”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弯下腰,拍了拍赖司砚的肩膀,“别伤心老弟,世上女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


    赖司砚轻合眼眸,闻言皱起来眉宇,思索半晌才沉声道:“……不要……我就要她……”


    “嘶——”


    对方深吸口气,坏笑两声,“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扬起来手臂,往上挽袖子,对李泽林勾勾手。


    “罢了罢了,手机给我,我打,看看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能不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李泽林是有钟意联系方式的,一直都有,不仅有电话,还有微信。


    只不过作为下属,向来不怎么用。


    一时间也有些感性,想着,陌生人都看不过去主动打电话了,指不定钟意一心软,就来了呢?


    于是把手机探出来,递给刘总,“你准备怎么说?”


    李泽林生怕刘总说话太嚣张,一不小心再把钟意给得罪了,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赖司砚?


    刘总看上去四十有余,做事自然沉稳,虽然嘴上说“世上女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但也只是嘴上调侃,难得见赖司砚这么认真,有这么难受。


    作为忘年交,这个事一然不敢怠慢。


    于是挥挥手,“别担心,为了小赖,我今天把面子豁出去,绝对低声下气,帮你们好好劝劝。”


    此话落地,就直接用微信,一个电话给钟意拨过去。


    彼时钟意正在做面膜,刚敷好面膜,走到沙发旁,仰面躺下。


    一旁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嗡嗡嗡震动起来。


    钟意慢悠悠侧头,睨了一眼。


    看到是李泽林打的微信电话,不用想也知,肯定和赖司砚有关系。


    她想也不想,指尖一滑,直接挂断。


    刘总愣了一下,撩起眼皮子,指着手机,“真不接啊?”


    说完回身,扫了一眼赖司砚。


    突然就明白,赖司砚怎么被虐成这个德行。


    刚转过身,看到钟意发的消息:什么事?


    刘总清了清嗓子,礼貌性地,回语音:“你好你好,我是赖总的朋友,今晚我们一起吃饭,赖总喝多了……”


    钟意顿了顿:然后呢?


    然后呢?


    这么淡定的语气,把刘总直接问愣了。


    他缓了缓,又斟酌了一下:“那个你看哈小妹妹,我认识小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要不然,你过来接他一下?今晚他挺伤心难过的,一上桌就说,让他们别客气,把他灌醉……”


    发言以后,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盯着手机,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待回信。


    过去几分钟,钟意才回:嗯,人事不省吗?发个视频我看看。


    众人一看,都松口气,觉得小姑娘过来接人,这次有戏了。


    就连刘总这把年纪,都鞍前马后,找了个最好的角度,给赖司砚录视频。


    为了表示真实性,还抬脚,往赖司砚身上踢了一脚。


    赖司砚这会儿酒劲儿正盛,只拧了拧眉宇,趴在那里动弹不得。


    耳边恍惚着,听刘总在说什么——


    “你看吧小妹妹,他确实喝多了……”


    “外面在下雨,天还有点儿冷……”


    “你们有什么矛盾好好说,小赖这个人,真的很不错……”


    录完以后,刘总特地看了一遍,还算满意。


    于是二话不说赶紧发给钟意。


    停顿几秒,又没有回信。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下不来台。


    刘总抿了抿嘴皮子,抬眉问李泽林:“哪家孩子,怎么难搞?”


    李泽林握拳轻咳,“钟教授家的。”


    刘总抬手,拍了拍额头,“钟教授?哪个钟教授?就小赖恩师啊?”


    李泽林点头,刘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几个大男人,继续默默无言等消息。


    也不知过去多久,手机终于——


    “叮咚——”


    想了一声。


    钟意回:那麻烦您把他送回家,什么时候他酒醒了,给我打电话。


    “……”


    “……”


    “……”


    这么够味的姑娘,在场所有人,全部都是第一次见。


    纷纷感叹——


    “赖总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


    “岂止是不一般,简直绝无仅有。”


    “不是,也不能这么绝情吧?”


    “是啊是啊,再怎么样,也得打语音问一下吧……”


    “……”


    空气中沉寂数秒。


    李泽林不确定地看看众人,“我感觉,她生气了,我现在心里打鼓,我们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刘总不太理解,“为什么生气?”


    李泽林简直悔不当初,“大晚上,打扰她睡觉啊,而且赖总那么大人了,喝了酒还骚扰她,她肯定烦……”


    一时间,包厢内又陷入沉寂。


    半个小时后,赖司砚酒醒,果然拿了手机出去。


    站在走廊拐角处。


    夜深人静,走廊里寂静无人,说话声传出去很远。


    男子嗓音沙哑着,小心翼翼地道着歉——


    “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下次不会再喝那么多了……”他低下头,眉眼低垂,“喝多了,也不会让他们打扰你……”


    房门敞开一条缝,包厢内过有人,都坐在U型沙发上沉默,赖司砚哄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还算真切。


    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最后一句——“别生气了好么,都是我不——”


    “好”字还没出口,电话就被挂断。


    走廊里传出来一句叹息,随后脚步声响起。


    赖司砚面无表情回来,推开门,就看到房间内,众人又震惊,又想遮掩住脸上震惊之色的表情。


    他抿了抿薄唇,抬脚进来。


    然后拾起来外套,没事人一样对刘总表示歉意:“今天状态不好,喝的有些多,我先走,下次再请您?”


    刘总尴尬地抹了抹嘴,“小赖,这次是我好心办坏事了,你别介意。”


    赖司砚勾起来唇角笑笑,“没事,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这一招,不好使……”


    刘总低下头,也不知是认同还是什么,“是,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让他一把年纪的人,老脸都有些没地方放,还真尴尬。


    他送赖司砚离开,边走边笑说:“什么时候有空,真得一起吃个饭,这么有个性的姑娘,得认识认识。”


    赖司砚浅笑点头,为钟意说话:“嗯,她是个艺术家,比较简单直接,不会社会上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你别往心里去。”


    对方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就喜欢没有弯弯绕绕的小姑娘,纯真……不过你就辛苦了。”


    赖司砚笑笑,“没有,是我以前做的不好。”


    说话间,到了停车之处,李泽林拉开车门。


    赖司砚直接弯腰上车。


    双方寒暄两句,赖司砚乘车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赖司砚脸庞才沉下来。


    静静看着外面的街景,一言不发。


    李泽林还当赖司砚在他生气,用力紧了紧方向盘,刚要道歉。


    赖司砚手机“叮咚”一声。


    钟意说:下次,不要这么演戏行吗?怪做作的。


    赖司砚心里咯噔一下,狠狠痛了一下,随后痛感慢慢蔓延全身,薄唇有些泛白。


    他没解释,垂了眼眸只答:好。


    第53章


    多淋会儿(一更)


    赖司砚的行为在钟意看来, 就是槽点满满,没有诚意。


    钟意瞬间就想到,当初她追赖司砚, 为博得男神芳心, 喝醉酒扮可怜。


    在安阳出谋划策下, “女人三分醉,深情演到你流泪的”戏码, 不知搞过多少回。


    现在竟然有人用她年轻时候玩过的套路,来套路她, 简直让人嗤之以鼻。


    实在不怪钟意翻脸。


    钟意无情揭穿,指责完赖司砚,心情才好了许多。


    困意终于上来,手机一丢,抱着枕头就睡了。


    至于赖司砚那边,独自回到住处。


    修长挺拔的身姿, 站在漆黑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站立了许久,一动未动。


    虽然醒酒, 思维仍旧一片混乱,那副好看的皮囊,此时此刻满脸倦怠。


    停顿数秒才朝冰箱走去,然后拉开冰箱门,取了一瓶冰啤。


    转身折返回去, 走到沙发旁。


    客厅窗帘大敞, 他委身坐到地毯上, 胳膊肘往沙发上一撑,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半梦半醒之间,赖司砚越发后悔,外面小雨淋漓,无休无止地下着。


    复醉的他,仰头靠到沙发上,愣怔地看着头顶的水晶灯。


    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如此雨夜,他要去找钟意。


    要跟她说清楚,晚上那会儿并不是演戏,而是他真的喝醉了!


    她可以不相信,但不能这么诬赖他!


    他想到这里,抬手摁住自己的胸口,晃晃悠悠,勉为其难地爬起来。


    只觉得从钟意那么说以后,他胸口的位置,就一直持续不断地痛,时而轻缓,时而剧烈。


    总之让他很难受。


    钟意是唯一一个,可以让赖司砚胸口一阵阵发紧,有窒息感的女生。


    指尖从胸口拿下,赖司砚撑着沙发,颤巍巍站起。


    然后便踉跄着,朝门口走。


    他勾下来外套,展了手臂穿上。


    因为醉着酒,出来也是头脑一热,意气上了头。


    走到外面,冰凉雨滴落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嗯,忘记带伞了。


    赖司砚眯起来狭长眼眸,对着青色天幕勾唇。


    然后便仰着性感地喉结,站在雨幕里,抬手打车。


    他喝醉了,自然不能开车。


    刚被李泽林送回来,也不想惊动助理秘书,又或者司机这些人。


    因为他向来理智克制,嫌少行事冲动。


    在他的认知中,如此才当得起一个公司的决策人。


    是以不管遇到任何事,赖司砚都对自己超狠。


    不过今天他喝醉了。


    赖司砚想到这里,扯了扯嘴角。


    那就,他妈的。


    他妈的暂时丢掉身份,把自己放出来,再冲动任性一回吧。


    雨滴无情落下,把赖司砚的发丝和衣服,全部打湿。


    不过雨夜无情,赖司砚却异常开心。


    一辆出租车停下,他弯腰上了车,想都不想,直接报上钟家的地址。


    一路上,赖司砚脑海中浮想联翩,想象着钟意见到他,到底是震惊,还是愤怒,还是惊喜,还是心疼?


    他想到这里,给钟意发消息:我在去你家路上。


    钟意迷迷糊糊,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她在睡梦中,突然被吵醒。


    心脏剧烈跳动着,胸口不断起伏。


    烦躁地咬了咬唇,拿起来手机查看。


    看到赖司砚的消息,愣怔一下,这才慢条斯理爬起来。


    钟意:大半夜不睡觉,你发什么疯?


    赖司砚全然不顾自己在出租车上,看到钟意回的消息,直接点了点屏幕。


    一个电话打过来。


    钟意迟疑两秒,才不情不愿接了。


    赖司砚嗓音醇厚,深情而低缓,“我想你了……”


    钟意沉默。


    他闭上眼眸,额头抵着车窗,感受着丝丝凉意。


    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继续死皮赖脸地表白:“我想见你,我想抱着你,这三年我很孤独……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说到这里,他用力咽了咽情绪,捏着手机的指尖,收紧。


    睫毛不知是方才的雨水打湿,还是此刻到了动容之处,所以被泪水打湿。


    只是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眼睫微微泛着晶莹的泪光,闭着眼,在眼缝处打转。


    下一秒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落到额头,往后一靠,仰面朝上


    手腕搭在额头上,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电话:“我没有在演戏……今天真的喝醉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钟意从始至终沉默无言,捏着手机静静坐在床上。


    听他诉说衷肠,听他有头没尾的解释。


    得知他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跑过来,也只是抿了抿唇线。


    皱了皱素白的小脸,告知他:“我明天还要上班,你想这样折腾,你就自己折腾吧。”


    她说完,就无情地,把电话挂断。


    生气地往旁边一丢,转过身去,躺下继续睡觉。


    下雨天,钟意喜欢听着雨打落叶声入睡,于是窗帘大敞,一抬眸就可以看到院落外的黑夜。


    嘴上不想搭理,心里又难免好奇。


    这么大半夜的,赖司砚不会真来了吧?


    刚想到这里,便不小心看到,马路上一束光亮,从窗子前一扫,缓缓驶过来。


    钟意张了张嘴,一脸惊讶。


    这才掀了被子爬起来,悄悄走到窗帘处,躲在白色纱帘一旁,蹑手蹑脚把窗帘合上,然后蹲在后面,踮着脚尖往下打量。


    只见蓝色出租车挺到家门口,静静停了两秒,随后车门打开,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从车上下来。


    他弯腰对司机说什么,不多时,司机直接掉头。


    旋转着方向盘,越行越远。


    小雨扑簌簌落下,不断的打在梧桐叶上,落在地面上,落在院子里的棚子上,而赖司砚就站在钟家门口,两手在身前交扣。


    看到钟意的窗帘亮着灯,便舒了口气。


    于是给钟意发消息:下来,好不好?


    钟意蹙眉:你到底想干嘛?


    赖司砚:我想见你。


    钟意:可我不想见你。


    赖司砚薄唇抿了抿,雨滴落在手机屏幕上,他指尖有些晃,晃悠着,擦去屏幕上的雨滴。


    额前精致的发丝,早就被雨水打湿,丝毫没有形象地垂落下来


    钟意的无情,和这个雨夜一样,让赖司砚感觉到冰冷。


    一句话堵的他,不知道说什么。


    写写删删,删删又写写。


    最后才编辑了一句: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啊?


    钟意不再回消息,只是站在窗帘后。


    白色长裙被微风吹起,在脚踝处轻轻荡漾。


    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她揪着窗帘,静静看了许久。


    直到赖司砚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彻底湿透。


    她才用力咬紧嘴唇,趿拉上拖鞋,转身披上披肩,往门外走。


    在光线暗淡的走廊,脚步无声地落在厚重地毯上。


    钟意顺着走廊,从这头走到那头。


    然后抬起纤细的腕子,轻轻扣门。


    生怕吵醒爸爸妈妈,只能压低声音,“哥,开门。”


    一边低唤,一边又接着扣门。


    钟商言早就睡了,这两日应酬多,每天凌晨三四点才回。


    今晚好不容易没有饭局,七八点就上楼,睡得天昏地暗。


    房门被敲响,反应了一下,才听清是钟意的声音。


    慢条斯理爬起来,抓了一件衬衫,一边往身上穿。


    一边警告钟意,“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什么?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一把拉开房门,抬眸看了看钟意。


    皱眉问:“怎么了?”


    他有些口干舌燥,嗓音沙哑。


    钟意却直接抬手,推着钟商言的胸膛,直接挤进来。


    一把合上卧室门,仰头看着哥哥,薄唇咬了咬。


    她抬手指着外面,“赖司砚喝多了,在下面发疯,我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不敢下去……”


    钟意嗓音软软,在哥哥面前扮可怜,说完还缩了缩肩膀,“你要不要出去,把他打发了?”


    钟商言闻言,直接愣了愣。


    他眯起来眼皮子,“赖司砚在下面?现在吗?”


    说着,径直往窗户走,一把掀开窗帘。


    猫着腰往外张望,“在哪?哪个位置?”


    钟意跟过来,扶着哥哥的手臂,垫了脚尖东张西望。


    抿唇摇头,“在你这里看不到!”


    她一把拉住哥哥的手,眼眸晶亮的看着他,“你赶紧多穿点衣服,赶紧下去,他一直在楼下,我好害怕……”


    钟商言睨过来,扫了她一眼,“你怕什么?”


    钟意一怔,视线撇向别处,别扭的揪着白色睡裙上的带子,清了清嗓子才说:“他喝醉了……”


    说到这里,视线转过来,脑子浮想联翩,顿时闪过好几个画面——


    “我刚才说了些狠话,又不下去见他……你说他会不会想不开自杀呀?”


    话音才刚落地,钟商言抬起来手臂,用力敲了一下钟意的额头。


    “你傻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脆弱?”


    “啊——”


    钟意抬手捂住额头,生气地白了钟商言一眼。


    皱眉嫌弃,“我都多大了,还这样打我?再这样,我翻脸了。”


    钟商言要笑不笑地看过来,轻轻飘她一眼,径直走到衣架上拿外套。


    他低着头穿外套,此刻才想到什么,询问钟意:“赖司砚大晚上的,怎么突然杀到这里?你又做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钟意赶紧摆手,摘清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顶多就是,就是说话冷漠了点……”


    钟商言点点头,安慰她:“那没事,不着急下去,咱俩先去楼下喝杯茶。”


    钟意跟着哥哥的脚步往外走,刚刚走到门口,闻言顿住脚步。


    “啊?喝茶?”


    钟商言说:“对啊。”


    “他还在外面……”


    “我知道啊,你又不心疼,那就多淋会儿吧。”


    “……”


    作者有话说:


    二非:二更十二点半哦。


    第54章


    闭上眼(二更)


    钟意坐在客厅里, 陪着哥哥静静喝茶,时不时侧头,透过落地窗, 看一眼外面。


    小雨淅淅沥沥, 不断落下, 院子的青色砖瓦,被洗的水亮。


    不知怎的, 钟意有些心不在焉。


    垂下眼眸,少许, 又侧头看一眼外面。


    她催促钟商言,“你要喝茶到什么时候,赖司砚打车过来的,没带伞。”


    钟商言展开手臂,往茶几上一搭,笑吟吟看着她, “怎么, 心疼了?心疼你就自己出去啊。外面在下雨,天那么冷,我不得喝的浑身暖和一点再出去?万一感冒了, 怎么办?”


    钟意烦躁地瞥了他一眼,冷下来脸庞说:“我才没心疼,我就讨厌无理取闹的男人,他今晚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无理取闹,烦人。”


    “哦, 原来是因为他无理取闹, 你才不出去?”钟商言点点头, 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要不然,你先上楼休息,等我空儿,我开车送赖司砚回家?”


    钟意端坐着,迟疑不定看他。


    好半晌才放下茶杯,慢悠悠站起来,“你不想送他的话,也可以把他叫到家里睡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钟商言噗呲一声笑了,笑得钟意毛骨悚然。


    刚走两步,立马站住脚,侧过来身子。


    有些没面子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钟商言“嘶嘶”吸了口气,“我说,你到底心疼他,还是不心疼他?”


    说到这里,抬起来手臂,食指和中指并拢,点了点茶几桌面,一一给她分析——


    “说你心疼他,人在外面淋了这么久的雨,你都不出去。”


    “说你不心疼他,大半夜把我叫起来,让我帮你去打发,而且还暗示我可以在家睡……”


    钟商言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妹妹呀妹妹,你这人简直太拧巴了,就跟有双重人格一样……”


    钟意内心的拧巴,被人一眼看穿,尴尬地站在原地,咬了咬贝齿。


    好半晌才说——


    “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的礼貌,你这样做,礼貌吗?”


    说完转身就走,扶着栏杆径直上楼。


    谁知才刚走了几个台阶,钟商言在后面提醒说:“这就走了,我准备喝完这壶茶,再出去。”


    钟意脚下顿了顿,头也没回,直接上楼。


    回到卧室,把房门轻轻扣上。


    想都没想掀开被子,直接躺好。


    谁知酝酿了两分钟睡意,心头思绪万千,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倏然坐起来,咬着红唇,胸膛起伏深吸了几口气。


    随后赤着脚下楼,径直走到窗帘后,轻轻掀开帘子一角……


    *


    钟商言还在楼下喝茶,人虽然没出去,却给赖司砚通风报信——


    实在不行就走吧,我妹妹如今铁石心肠,没有以前好哄了。


    赖司砚看过消息:她不出来?


    钟商言端起来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兄弟,你讨厌不讨厌那些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女生?


    赖司砚指尖冰凉,浑身湿透,发梢在不断滴水,沉默了会儿才回:我,大概喜欢吧,你妹妹。


    钟商言勾唇笑了笑:那你知道吗?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一般不喜欢别人对她死缠烂打,越这样,她越烦。


    赖司砚顿了一下,下一秒钟商言又回一条:你所有的招数啊,保不齐都是她用过的。


    钟商言虽然不知钟意当年追赖司砚的具体细节,但想必也就那么几招。


    男人追女人也好,女人追男人也罢,套路都差不多。


    钟商言大概没想到,他现在说的话,她妹妹晚上的时候,刚刚感慨过。


    钟商言摇摇头,谁知这个时候,旋转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钟意从楼上下来。


    长发披肩,裹了一件风衣,走到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抬起眼眸,轻轻扫了钟商言一眼。


    钟商言上下打量她一番,顿时觉得脸痛。


    但还是不死心,问了句:“你怎么这副打扮?准备干嘛去?”


    钟意抿了抿唇,不说话。


    只是走到门口玄关处,打开鞋柜,弯腰拿出一双鞋子。


    她低垂着纤细脖颈,安静地换上。


    直到在玄关处的橱子里,细细找了一遍,才蹙着眉扬起来小脸,“伞在哪?”


    钟商言站起来,掐着腰继续打量她,“舍不得了?准备自己出去?”


    钟意扫了哥哥一眼,低声撒娇,“伞在哪呀哥哥……”


    钟商言有些顶不住,摇头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给你找伞。”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迈步走过来。


    然后拉开最上面的橱子,拨弄一番,拿出两把伞。


    他递给钟意,嘴角勾起弧度,“今晚还回来吗?”


    一句话立马惹了钟意不悦,看着哥哥瞪大眼眸,“你希望我不回来吗?到底是不是我哥?”


    她接过来伞。


    握紧拳头往钟商言胸口推搡了一把。


    别看钟意纤瘦,生起气来力气却很大。


    把钟商言推得趔趄两步,让出道路。


    *


    乌云密布,深夜凄凉。


    地面上小水洼不断,还有天空中,不断落下的细细雨珠。


    钟意刚打开门,就有一股冷风灌入怀中。


    她抿紧唇,深吸了口气。


    浅浅皱眉,抬脚朝外走去。


    绕过小花园,抬手打开院落的门。


    一抬头,就看见赖司砚,他靠在院墙的墙壁处。


    此刻正在抽烟。


    看到钟意出来,愣了一瞬。


    把香烟丢开,抬手抚了一把发梢上,不断滴落在脸庞的雨水。


    然后抬脚,迎着院落里的路灯照射过来的光线,朝钟意走过来。


    一直走到钟意跟前,垂了眼眸,浅笑地凝望她。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钟意沉默了一会儿,才举着伞掀起眼眸,“我出来不出来,有那么重要?”


    赖司砚喉结滚动,舌尖轻抵了抵齿关,沉声说:“当然重要,只要出来,说明你内心深处就还在意我……”


    钟意撇开头,看也不看他,没好气地,递过来另外一把伞。


    赖司砚嘴角上扬,抬手接走。


    谁知下一秒,钟意竟然转身就走。


    赖司砚自然不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用力一扯,钟意上半身不受控制,脚下踉跄着,直接贴上他。


    就在钟意眼看着扑到他怀里,赖司砚手臂往她肩膀上一撑,又把人稳稳扶起来。


    他紧紧握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发丝不经意落入钟意的脖领,顺着线条,一路往下。


    凉凉的触觉,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随后略带冰凉的薄唇,就蹭了蹭她的耳垂。


    “我身上湿透了,不要弄湿你。”


    他说着,却嗅到钟意身上清新的体香。


    如此雨夜,浑身冰凉,本不应该多想。


    可却忍不住的,咽了咽喉结,轻舔薄唇。


    然后目光幽幽地,落到她的脖颈,顺着她的衣领,视线落到更深处。


    他眼神留恋,动作却绅士,忍不住往上拉了拉钟意的领口。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你都穿的什么……”


    钟意扬起来脸庞,水滴打在雨伞上,被打碎,丝丝溅到钟意脸颊。


    她被迫,眯了眼睛仰头看他,“我穿成什么样那是我的自由,倒是你,越来越作了,作精——唔——”


    钟意举着伞的指尖,用力握住伞柄。


    下一秒,又失去力道轻轻一松。


    只听“啪嗒”一声,雨伞掉落在地上。


    湿漉漉地面上,多了一抹纠缠在一起的倒影。


    赖司砚揽着她,紧紧拥入怀中,吻得难解难分……


    钟意两手悬空,让他抱着,肆无忌惮亲着。


    愣愣地眨了眨眼眸。


    直到一个声音在唇角响起——


    “闭上眼,不许这么看我。”


    钟意睫毛颤了颤,鬼使神差的听话,乖乖闭眼。


    随后两只手臂,就被握着手腕拉下来,反剪到钟意的背后,摁住,勾起来她的腰肢。


    不断有雨水落下,钟意承接不住重量,往后撤,往后躲,却又被追着,不容拒绝的逼近着,拉不开丝毫距离!


    第55章


    你想得美


    钟商言端坐在客厅里慢悠悠喝茶。


    这种场面, 他见多了。


    只要钟意出去,就没那么简单。


    会发生什么,那基本就不用想。


    果然不出所料, 十来分钟后, 门从外面拉开。


    冷风灌入室内, 屋外风雨交加的声音,也传进来。


    钟商言慢悠悠放下茶杯, 视线轻飘飘地,睨了过去。


    只见钟意扯着赖司砚进门, 男人一身黑衣彻底湿透,衣角滴着水,一步一个脚印,略显局促地在玄关处站着。


    他双臂垂在身侧,手中捏了一把雨伞。


    钟商言往后一靠,笑着看他二人, “怎么回事, 淋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知道避雨了?”


    赖司砚脸上略带局促,抿了抿薄唇, 朝钟商言抬过来眼。


    有钟意在场,赖司砚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浅浅扫一眼,钟商言觉察到他眼神中的犀利,嘴角的笑不再那么猖狂。


    清了清嗓子,低下头乖乖喝茶。


    钟意弯腰换好鞋, 又拿了一双新的出来, 放到赖司砚跟前, 低声吩咐:“把鞋换上。”


    然后她又弯腰打开橱子, 找出一条白色的干净毛巾,随手塞入赖司砚怀里。


    淡淡地说:“擦一擦。”


    然后转身往里走。


    此时身上湿了的又岂是赖司砚一人,刚才两人吻的难解难分,钟意外套也湿了一大片。


    她只好脱下来,随手搭到玄关的衣架上。


    刚走两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蹙眉,皱了皱鼻子。


    赖司砚换好鞋子,坐在玄关换鞋的台阶上,低着脖子擦头发,听到脆生生喷嚏声,动作突然顿了顿,朝她看过来。


    默了默,站起身子,朝她走过来。


    无声握住钟意的手臂,抖开方才自己擦头的毛巾,旁若无人盖在她头上。


    动作略显笨拙,却温柔无比地,一言不发帮她擦拭。


    钟意低着头,赖司砚笨拙的动作让她站不稳,只好抬起手,扯住他的衣角寻找支撑。


    这一幕完全落入钟商言眼中,他挑了挑眉梢。


    这才有眼色的站起来,然后握拳轻咳两声。


    两人被惊扰,钟意终于推了赖司砚一把,往后退两步。


    赖司砚捏紧毛巾,也没再继续帮他擦,气氛突然之间就有些尴尬。


    钟商言看了看两人,试探着问:“这么晚,阿姨也已经睡了,要不然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说完目光从赖司砚身上抽离,一瞬不瞬打量钟意的脸色。


    钟商言自认不是保守之人,他在问这句话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钟意稍稍一个眼神,他就准备直接抬脚上楼。


    今晚他俩是住一个房间,还是住两个房间,作为哥哥,绝不干涉。


    不过问完以后,钟商言又有些后悔,这句话仿佛问得多余,就不该多此一问。


    万一妹妹脸皮薄,岂不是坏了他俩好事?


    是以问完不等回答,钟商言就指了指楼上,“算了算了,你们自己安排吧!”他抬起手臂,假装打了个哈欠,“我先上楼,你们慢慢擦。”


    说着手搭到栏杆上,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不多时客厅只剩下两人,四周寂静,窗外雨落声不断,窗帘彻底敞开的客厅,可以看到仿佛被水洗的漆黑雨夜。


    与外面的潮湿寒冷不同,客厅内干燥温暖。


    暖意洋洋,橘黄色的灯光略显暧、昧。


    两人站的很近,两脚之间只隔了半块光滑地砖,浅白色的素花纹,留下交叠在一起的暗影。


    赖司砚低头凝视着她,喉结滚动两下,才慢条斯理抬手,拉住她的手腕。


    然后摸索着,试图与她十指紧扣。


    下一秒,钟意反应敏捷地躲开,拉扯之间,纤细指尖抽离。


    她撇过去头,低着眼眸不看他,纤白的脖颈微微侧到一边,勾勒出一抹诱人线条。


    “你不要得寸进尺。”


    “……嗯?”


    “今晚让你留宿,都已经不错了。”


    “……我知道。”


    “那你这是在干嘛?”


    她说着,抬起手腕,往旁边一指,“站到那边,离我远一点。”


    赖司砚看一眼,抿唇低笑,“为什么?”


    钟意扬起来脖颈,蹙着细眉瞪他,凶巴巴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站远一点,你就站远一点,这是我家。”


    赖司砚叹了口气,点头笑笑,“好。”


    然后他抬脚,往后退,退了一步。


    “这个距离?”


    钟意瞟一眼,“再往后。”


    赖司砚顺从地又退了一步,“这里?”


    钟意不满,“再往后。”


    他便噗嗤一声笑了,嗓音低低,从胸膛里发出的闷笑。


    “你也说了这是你家,你这么害怕我做什么?”


    钟意撇过去头,刚才在外面,被他吻的心有余悸,两人力量悬殊,钟意压根躲避不开。


    如今虽然在自己家,但也很危险啊。


    钟意咬唇片刻,稳了稳心神,感觉他老实下来,才转身,拾起来外套往楼上走。


    走两步又顿住脚,回身看他,“上来啊。”


    赖司砚这才勾唇,转过来身。


    钟意虽然站在第二个台阶,但他个子高挺,两人身高一直悬殊很大。


    就是这样,目光才勉强平齐。


    他低声问:“今晚我睡哪?”


    说着,就扬了扬眉梢。


    钟意看他一眼,“楼上有客房,你去睡客房。”


    赖司砚嗯一声,嘴角的笑意收敛,仿佛有些失落。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两个台阶上楼。


    赖司砚的嗓音低沉性感——


    “睡客房啊……”


    “陌生的房间,我害怕今晚会睡不着。”


    沉吟几秒,建议说:“……其实我可以睡你房间的沙发……”


    钟意头也不回,直接拒绝:“你想得美。”


    赖司砚又笑了。


    作者有话说:


    二非:抱歉,50红包,今天状态不好。


    第56章


    你可要争气啊


    这夜赖司砚终究是睡在了客房。


    紧挨着钟意的闺房, 两人仅有一墙之隔。


    赖司砚身量和钟商言差不多,钟意拿了一套钟商言的干净衣服,丢下就走。


    赖司砚洗了澡, 裹着浴巾出来, 就看见客房大床上, 一套叠放整齐的男士睡衣。


    他抬指扯开浴巾,直接套上。


    站在原地默然片刻, 转脚走到门口,拧开房门。


    默不作声地侧头, 看了一眼钟意闺房的门。


    房门紧闭,想必已经睡了。


    赖司砚毫无睡意,望着房门驻足片刻。


    其实心里还是期待房门会打开。


    下一秒钟意站在门口,怼他一句:“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可惜赖司砚站了许久,房门都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他内心略略压抑。


    从前钟意可主动的紧, 从来不会放过这样“欺负”他的时刻。


    自然了, 那个时候年少单纯,两人一直都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赖司砚被她缠着,不管再如何冲动, 都不会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一直恪守着原则底线。


    钟意为此还曾伤感,好几次拉着他,蹙着小眉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问他为什么不碰她。


    是不是不喜欢, 亦或是她没有女人的魅力。


    年少的时候, 感情就是如此纯真, 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 伤心或者开心。


    就钟意这样的矫情小姑娘,赖司砚倘若放任自己碰她了,倘若不知节制,她估计又会哭着质问:“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为了那个。”


    赖司砚就是太自负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钟意会说:“我不爱你了。”


    就是因为没有想过,所以这句话,杀伤力才那么大。


    直接戳进他的胸膛,扎进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时至今日赖司砚想起来,那种疼痛感,还心有余悸。


    他默了默,扬起来脖颈长叹一声,终究还是退回来,把门关上。


    而钟意这边,静静站在窗帘旁,窗户开了半扇,她探出去手,感受着雨夜过后丝丝湿凉的空气。


    指尖落到窗楞上,一言不发听安阳说话。


    “我其实特别不希望你俩和好,当然感情的事,是你俩的事,我是外人……不过那个时候,你有多伤心,我可是看在眼里,”安阳说到这里,幽幽吐了口气,“我就害怕呢,赖家那边还是那副德行,就算要复婚,也得八抬大轿让赖司砚重新娶你一次,还有赖司砚的母亲,也必须明确知道,是赖司砚求着你,你才复婚的……不是咱们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你……”


    安阳念念叨叨说完,钟意才耷拉下来眼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通话时长——32:08。


    从钟意回了闺房,把今晚赖司砚的所作所为发消息告诉安阳,安阳一个电话打进来,两人煲电话粥到现在。


    从始至终都是安阳一个人在说话,在吐槽,在出谋划策,钟意一直插不上嘴。


    安阳说累说渴了,才方停歇,端起来水杯灌了一口水,这个时候,才仿佛想起什么。


    于是顿了顿,采访她这个当事人。


    “钟意,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想的?”


    钟意抽回来纤细的手腕,抖了抖袖子,垂落的袖口遮住手背,另一只手抚了抚手臂。


    “我在想,既然他忘不掉我,为什么三年了才想着挽回我,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安阳叹了口气,“矫情呗,矫情的男人,你也别嫌弃他,你自己以前不也是那样,怀孕了,还执拗地不告诉他……你但凡跟他说一句,你俩也不至于蹉跎这三年。”


    钟意拧起来眉头,对安阳骂自己的话嗤之以鼻,显然不认同。


    安阳啊安阳,你没有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


    你哪能理解我这样奇怪的生物。


    彼此相爱,对他有期待,也被他宠着的时候,哪怕被蚊子蹬一脚,都希望对方跑过来给吹一吹。


    到了失望透顶,到了伤透心的时候,会变得特别独立要强,曾经有多娇气,就会变得有多倔强,宁愿一个人咽下所有苦水,宁愿一个人披荆斩棘,宁愿一个人走刀山火海,都不愿意张口,让他搀扶哪怕一下。


    就是爱入骨髓,才斤斤计较,才执拗拧巴。


    才不啃低头。


    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然而嘴上有多狠,心里就有多软。


    做着最绝情的事,逼迫自己和他分开。


    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说,痴情的人,亦绝情,


    因为不绝情,我走不掉。


    我知道我要走,所以我一定要把事情做绝,把两人用一道结实紧密的墙隔开,不留一丝缝隙,这样我才能走的彻底。


    但凡他主动一分,给我一丝挽留,我都会心软,会迟疑不决。


    所以我必须快刀斩乱麻,彻底斩断我与他之间的深深链接。


    我必须决绝,必须不留情面啊……


    钟意心中百转千回,却不知如何表述,末了也只是说:“算了算了,这种畸形的爱,你也很难懂,如今我想来,也觉得离谱,不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谁没有过一段痛彻心扉……”


    挂断电话以后,钟意毫无困意。


    一墙之隔,赖司砚指尖捏了一支香烟,依着墙壁,站在窗子旁默默发呆。


    而钟意则靠在床头,怀里抱着抱枕,赤着脚卷缩在床榻上,盯着地板上的花纹默默出神。


    许久赖司砚才回身,拿起一旁手机,编辑消息。


    下一瞬钟意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抓起来看。


    赖司砚问:睡了吗?


    钟意顿了顿:没有。


    赖司砚道:我想你。


    钟意蹙眉:说人话。


    赖司砚咬着香烟,眉宇紧促:真的。


    钟意眨了眨眼:理解不了。


    赖司砚就笑了:我过去?


    钟意拒绝:不要。


    赖司砚又说:那你过来?


    钟意仍旧拒绝:也不要。


    赖司砚慢条斯理把香烟扔到烟灰缸,打开另外一扇窗子,把房间里的香烟味散掉。


    关上窗子才继续编辑消息,对她解释说: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钟意端着手机,沉默了好半晌,费解又认真地问他:赖司砚,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厚脸皮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没脸没皮的。


    赖司砚看完消息,愣怔许久。


    有些无地自容。


    末了才说:嗯,许是脸皮真的厚了。


    钟意不再回消息,赖司砚捏着手机,等了片刻。


    在厚着脸皮去敲门和要点脸不能去敲门之间,选择了后者。


    长夜寂寂,赖司砚辗转反侧没睡好。


    钟意抱着枕头,亦是一夜辗转反侧。


    次日一早,钟教授周雅玲端坐在餐厅,一左一右吃早餐。


    钟商言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才刚走到餐厅落座,就被钟教授耳提面命地教训:“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起那么晚,脸上还挂着黑眼圈?”


    钟商言放下手臂,往楼上努嘴,“起的晚,又不是我的原因,我也很为难啊,您怎么不说钟意?”


    钟教授睨过来,“等她一会下来,我就说,你急什么?”


    钟商言拿起来筷子,胳膊肘往桌子上一撑,摇了摇头,“我估计等您二老走了,她能起来就不错了,折腾。”


    周雅玲听出来眉目,端着白瓷碗怔了怔,才垂下头继续盛汤,“她今天不上班?”


    钟商言点头,“上班啊。”


    周雅玲蹙眉,“那怎么还不起?”


    说着就把碗递过来,钟商言拿起来包子,咬了一口才接走白色瓷碗,慢悠悠笑:“哎,昨天动静那么大,你们二老睡那么好?竟然都没被吵醒?人家不是说年纪大了,觉少,你们这睡眠质量,委实不错啊……”


    钟教授捏着勺子看他一眼,咀嚼着咽下一口粥,“有话就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钟商言这才轻咳一声,转身看了一眼楼上,凑近他们,悄声说:“昨天晚上啊……赖司砚不知抽了什么风,大半夜非要见钟意……这不,昨天留宿了——”


    二老立马脸色板起来,严肃地看过来。


    “谁留宿?”


    “谁留宿?”


    两人异口同声问。


    钟商言摊手,耸了耸肩膀,“赖司砚啊,留宿在我们家了。”


    钟教授和周雅玲同时深吸口气,一时间沉默了。


    下一秒,钟教授怒目圆瞪,放下筷子就站起来,“胡闹!”


    他手臂微微颤抖,怒气冲冲点了点钟商言,“你妹妹单纯,你心里也没数?像什么样子?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说着就抬脚,直奔楼上。


    看这个架势,是要直接冲上楼,把赖司砚拉下来暴打一顿!


    钟商言意识到玩笑开大,这才赶紧站起。


    一把拦住父亲,握住他的双手,“别急别急,话还没说完。”


    钟教授呵斥:“说什么说,你给我让开!”


    钟商言不仅不让,还硬拉住他,把钟教授推了回去,“爸,爸,你别急,人家俩人没住在一起!”


    “……”


    钟教授这才缓了缓,眯起来眼眸。


    似信非信,看着钟商言。


    直到钟商言拍着胸脯保证,“真没住一起,真没住一起,我发誓!”


    他笑着勾了勾唇,“有我在,怎么可能让我妹妹被占便宜?”


    钟教授这才咬了咬牙,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下。


    周雅玲这会儿反应许久,才捏起来筷子,低头吃饭。


    自己低头吃饭,还不忘催促钟教授,“赶紧吃,我俩吃完赶紧走。”


    钟教授一怔,“你什么意思?”


    相比较父亲对女儿的护短,周雅玲就宽容多了。


    低着头眨了眨眼眸,温柔提醒:“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我们在这里,别扭……”


    钟教授脸色冷了冷,负气地转过去头,生闷气。


    此刻别说吃饭,他气都要气饱了。


    半晌敲敲桌子,“这个事我反对。”


    周雅玲听罢噗嗤一声笑了,“离婚的时候,你不也反对,可还是离了。”


    钟教授又说:“既然都分开了,那就没必要再在一起。”


    周雅玲笑笑,“还不是你的好学生。”


    钟教授被揭短,不自在地整了整衣领,端起来碗扒拉一口饭,稳了稳又放下。


    他抬手催促钟商言,“你,赶紧把他们叫起来,吃饭!”


    钟商言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悄声询问:“我听谁的?要不然,你俩先统一意见?”


    钟教授:“……”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今的好男人,婚姻能维持这么久的,哪个不惧内。


    钟教授再不愿意,也被周雅玲拉走。


    钟商言叹了口气,也算看明白。


    复婚这事,只要钟意同意,父母这边问题就不大


    他想到这里,扫了一眼楼上。


    在心里默默想,赖兄,你可要争气啊。


    第57章


    迎面相撞(一更)


    早晨八点半上班, 钟意卡着八点起。


    接连两日睡不好,于她来说实在疲惫。


    慌手慌脚收拾一番,拉开房门出来, 恰好与隔壁房间, 听到动静, 紧随其后出来的赖司砚相遇。


    两人打照面,赖司砚眼窝下, 泛着淡淡青黑,想必昨夜没怎么睡好。


    钟意轻飘飘睨他一眼, 转身往旋转楼梯走。


    赖司砚顿了顿,紧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说话声不浅不重,顺着楼梯传到餐厅,被慢悠悠,还在吃早餐的钟商言听到——


    “等下送你上班?”


    “你昨晚不是打车来的?”


    “我方才给司机打过电话,几分钟就到。”


    “嗯。”


    两人一前一后下来, 钟意停下脚步, 眼神中略有顾虑,探着身子往餐厅瞧了一眼,只看到哥哥钟商言, 便松了口气。


    步伐顿时轻盈,丢下赖司砚娉娉袅袅而至。


    走到钟商言旁边,慢条斯理拉开椅子,坐下来。


    捏了一片吐司面包,撕下来一小块丢进嘴里, 打量四周一圈, 侧头问哥哥:“爸爸妈妈去上班了?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


    钟商言别有深意地目光, 从赖司砚身上一掠而过, “上班这么早的原因,你觉得呢?”


    钟意闻言顿了一下,随机转了转眼珠子,微微垂了下颌,略带狐疑,“我不知道啊,为什么上班这么早?”


    钟商言叹了口气,手中捏着的汤勺往瓷碗中一搁,随后站起来,“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知道的少了,不容易尴尬。”


    这句话说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赖司砚走到钟意旁边坐下,本来在低着头挽袖子,动作就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扫了钟商言一眼。


    两人浅浅对视,钟商言笑问:“陌生地方,昨晚没睡好?”


    赖司砚扯了扯唇角,淡声应:“还好,这两年睡眠质量向来不好。”


    钟商言撇了撇嘴,“睡眠不好就对了,睡眠好,那说明没心没肺。”


    赖司砚嘴角勾着的弧度僵硬,撩起眼眸,瞥他几秒,又垂下头。


    钟商言虽然嘴上吐槽,不过还是叹息一声站起来,像个老妈子似的,给他二人盛粥。


    这顿饭没有钟家二老在场,不光赖司砚吃的舒心,就连钟意都自在多了。


    八点一刻结束早餐,司机也已在门外候着。


    钟意近来总是迟到,昨天又方请假,是以出门的时候,有些慌张。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钟意忍了忍,钟意不耐烦地催促赖司砚,“大爷,你能不能走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


    赖司砚背影挺阔,侧身扫她,“迟到就迟到,顾遂还能那你怎么样?”


    钟意心想,是了,念在是你前妻的身份上,顾遂是不能拿她怎样。


    可她总不能仗着是他前妻,就靠这个身份吃一辈子。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作为公司职员,又不像他一样是个企业老板,怎能如怠慢?


    于是瞥他一眼。


    也实在懒得辩解。


    钟意绕开他,径直夺门而出,匆匆拉开车门。


    见他还在后面不急不缓,咬了咬牙,落下车窗,眼神不耐地望着他。


    谁知这厮不仅不着急,反而从上衣口袋的内兜掏出手机。


    随后点了点屏幕,也不跟钟意打招呼,直接一个电话拨到顾遂那里。


    他走到车旁,手臂往车顶一搭,与顾遂的说话声,不轻不缓传入钟意耳中——


    “顾总,在公司?”


    顾遂正准备开会,也跟他客套,打哈哈式的客套,“在啊,赖总有事吩咐?”


    赖司砚垂眸扫了钟意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浅浅交织。


    他唇角微扯,语调散漫慵懒,“我跟钟意在一起,等下送她回公司,先前不是有一个项目你挺感兴趣,找你聊聊?”


    顾遂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好啊好啊,还是赖总讲究,有好事总不会忘了我,如此大恩大德,让我怎么好意思……这样,你也不着急送钟意回公司,左右最近新人大赛,为了配合他们比赛,迟到几分钟也是没事的……”


    赖司砚低头笑了,“那就好,那我先带她回赖氏一趟,拿了项目资料再去找你?”


    顾遂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好的,不急不急。”


    赖司砚三言两语打发了顾遂,这才慢条斯理从车后绕过去。


    指尖勾住车门,一把拉开。


    然后长身微屈,弯腰坐了进来。


    钟意对他PanPan不打招呼擅自做主的行为,颇有意见,手臂往车窗一搭,咬唇生了会儿闷气。


    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奈何人家是赖氏总裁,到了哪里都给三分薄面,今儿这个电话别说是打给顾遂,哪怕就是别的企业老板,看在“赖司砚”三个字的面子上,都不能说什么。


    钟意想到这里,唇线抿紧。


    完全不接受这人好意,“你是不是也太霸道?我让你帮我请假了吗?以后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大牌,我还怎么在公司里呆?”


    赖司砚捏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拿在手中把玩,他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凝着钟意看了许久。


    然后才说:“老张,先开车回赖氏拿资料。”


    等车子缓缓启动,这人才收起手机,往内兜轻轻一推。


    然后上半身微俯,两臂撑在膝盖,修长的指尖交扣,沉吟半晌,侧头去看钟意。


    笑着说:“没关系,待不下去就从星凝辞了,回赖式做老板娘,左右星凝没有赖氏集团大,在这里你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钟意蹙起来细眉,莫名其妙白他一眼,“谁稀罕,我才不要在你羽翼庇护下工作,我自己可以。”


    赖司砚继续笑着,哄小孩似的安抚她,“我知道你可以,你一直都很棒。”


    钟意继续挑剔他:“你就是我成功路上最大的阻碍,没有你,我今天也不会迟到。”


    赖司砚温柔点头,像顺小野猫一样,完全顺着她说:“总是耽误你的事业,我压力也很大……我真是该死,挨打。”


    钟意侧着头去看窗外,风景不断往后倒退,昨夜刚下过一场雨,油漆路被洗的干干净净,伴着湿露露的水光。


    赖司砚顿了顿,又检讨一句:“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早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大画家,不过你有才华和天赋,家喻户晓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我请你签字,你可莫要说不认识我……”


    这话越说越夸张,实在太含水分。


    钟意就算再自信,也没自信到这个份上。


    被他夸的沉默无言,刚才还有些生气,这会儿就连生气也变得不好意思。


    见他仍要继续说,实在忍不住打断:“行了行了,不要再吹彩虹屁了。”


    她看过来,嫌弃地斥责,“你不说这么夸张,还能勉强听听……越说越离谱。”


    指责完又转过去头,轻轻托起腮。


    粉白的脖颈,不经意暴露在雨后,温暖的打进车内的日光中,沐浴着。


    看上去肌肤如玉,泛着健康的粉嫩光泽。


    就像新鲜诱人的蜜桃,带着三分妩媚,三分慵懒,还有四分青涩。


    赖司砚目光悠悠,凝着她浅笑。


    这一刻气氛还算融洽,至少昨夜赖司砚证实了一件事,他作自己虐自己的时候,她是会心疼在意的……


    车子停到赖氏地下停车场,赖司砚要去办公室拿资料。


    推了一下车门,男士皮鞋方落地,忽而想到什么。


    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缓缓收回。


    柔声询问:“要不要跟我一块上去?”


    钟意一直保持着托腮的姿势,这才收了手臂,直起身子看他。


    “我去做什么?要很久?”


    赖司砚摇头,“我去去就来,主要怕你一个人在车内无聊。”


    钟意了然点头,“那你快去快回,我还要回公司,秦总监方才给我发了消息。”


    赖司砚听到“秦总监”三个字,一直保持着微笑,立马僵在脸上。


    眼底神色略微阴沉,唇线收紧。


    秦总监秦总监,他咬牙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人也是阴魂不散。


    因着这事儿,对顾遂的意见又起来。


    倘若不是这小子胡乱安排,也不会出这档子破事。


    想到这里,他瞧着钟意眯起眼眸。


    在心中暗暗盘算,接下来的合作,要怎么算计顾遂一笔才解气。


    钟意见他纹丝不动瞧着自己,顿时被看的毛骨悚然。


    默了默催促他:“你不上楼拿文件了?”


    赖司砚这才醒神,胸疼上下起伏一番,弯腰下了车,回手把车门合上,迈步往电梯间走。


    因为赖司砚去去就回,司机和钟意二人在车上等候,车子也没熄火。


    半分钟后,老张握着方向盘,回头看了钟意一眼。


    “我下去抽根烟。”


    交代完推车门就走,直奔旁边抽烟区。


    钟意等的无聊,目光不经意落到副驾驶椅背后面的口袋里,看到里面塞了一本杂志。


    顿了顿,抬手抽出来,百无聊赖地翻看。


    就在这个时候,地下停车场的另外一个电梯打开。


    一女三男从里面出来,高跟鞋声在寂静地下车库,随着慢调子的走路声,传出去好远。


    随行之人一边小心伺候,一边恭维说话:“吴董事怎么来的?我安排车送您?”


    吴珍红举手投足带着优雅,浅浅撩起一把微弯长发,昂首挺胸,语气淡淡:“不用,我带了司机过来,本来在附近逛街,想我儿子了,过来瞧瞧……没想到他不在公司……”


    那人说:“赖总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不在公司,那也是外面约了老总,要不然我打个电话问问?”


    吴珍红摆手,“不用打电话,我累了,回家休息。”


    说到这里整了整衣领,好巧不巧一抬头,熟悉的黑色宾利赫然停在赖司砚的专属停车位。


    吴珍红脚步顿了顿,嘴角浅浅勾起来。


    随行之人伴着她的动作,也抬头看去。


    一眼就认出来,两只手臂往胸前一抱,就笑了。


    “您看,真巧,赖总回来了。”


    因为车子没熄火,红晃晃的尾灯亮着。


    就外面看来,显然才刚到,赖司砚还没下车的样子。


    这人做事还算利索,直接上前两步,主动说:“吴董事,我去知会一下赖总?您在这里等着?”


    就这两步路,母亲想见自己儿子而已,哪里用这么麻烦。


    吴珍红又不是那种架子很大的人,于是直接抬起手,示意他们:“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这些人得了吩咐,便停下脚步,没再继续跟。


    吴珍红见自己儿子,如今还是有些紧张在。


    低头理了理袖口,捏紧手中的包,收拾了一下心情。


    这才抬脚,不急不缓,径直朝车子走去。


    她走到后车座的位置,嘴角先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然后弯腰握住车门把手。


    下一秒骤然拉开——


    钟意视线盯着杂志,脸庞抬都不抬,语气慵懒散漫,“这么久才回来……”


    作者有话说:


    二非:抱歉啊,看到大家评论了。确实没劲儿写以前张力十足的文了。心里的问题。需要时间,对不起。50红包。今晚我加班双更。然后明早来看。估计会很晚。感谢在2023-04-25 21:57:07~2023-04-26 23: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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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该死(二更)


    赖司砚去而复返, 刚出电梯,就看到钟意抱着手臂,背后抵着车门略略发呆。


    她下颌轻抬, 听到脚步声, 顿了顿才侧头, 看着赖司砚眨了眨眼眸。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赖司砚抬手看了看表盘,上去下来花掉15分钟的时间, 方才两个高层找他签字,浅浅聊了一下新项目, 赖司砚尽管赶时间,也不知不觉浪费了这么久。


    他勾起唇,温声问:“等烦了?”


    钟意直起身,默了默没说什么。


    她顺势让开位置,赖司砚便拉开车门,护着她上车。


    本打算绕到另一边上车, 钟意这次却主动往里挪了挪位置, 空出来这边座椅。


    赖司砚低头笑笑,弯腰钻进车里。


    他低手整理文件袋,头也不抬吩咐老张开车。


    车子这才重新启动, 老张旋转着方向盘,缓缓驶出地下车库。


    方才吴董事和钟意打照面,老张在场。


    是以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张望他们。


    车内气氛诡异,一直到出了地下车库, 刺眼的光芒射进车内, 赖司砚才整理好文件。


    觉察到不对劲, 侧头朝钟意看去。


    抿着嘴皮子略微沉吟, 启唇问:“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说着微微俯身,凑近了打量。


    钟意这才撇开头,素白小脸沐浴在阳光下,泛着粉红。


    “刚才看到你妈妈了。”


    一句话落地,赖司砚咯噔一下,惊起心湖阵阵涟漪。


    他神色顿时变得阴沉,眯了眼皮子,细细打量钟意的神色,那细致入微的样子,让钟意一丝一毫的表情都躲不过。


    在如此让人无处遁形的审视中,她也懒得隐藏情绪,淡淡眨了眨眼眸,神色还算轻松。


    不过他不问,钟意也不想主动说什么。


    就静静坐着,等着他主动盘问。


    沉寂半分钟,赖司砚终于耐不住性子,语气关切,带着隐隐不安:“她有没有说什么为难你?”


    钟意抬起来眼睫,与他四目相对。


    就听赖司砚表情严肃,又说:“你尽管告诉我,不用忌讳什么。”


    钟意这个人,又小心眼又记仇,时至今日都记得,赖司砚那句“钟意,够了”,虽然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她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彻底意识到,吴珍红是他的母亲,两人就算感情再好,也不可在他面前诋毁他母亲。


    这件事让钟意备受伤害,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想起来,都觉得心口闷闷的痛。


    如今他说这话,谁知真情还是假意。


    倘若钟意信了,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不知他会做何反应。


    所以人啊,可以犯蠢一次,断然不能犯蠢第二次。


    否则那就是不长记性。


    钟意想到这里,缓过神儿,突然变得客气又疏离,“我可不敢说你母亲的不好,毕竟她生你养你,你与她之间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就算说了什么为难我的话,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经此一场,钟意说话做事成熟很多。


    赖司砚听了,脸色却越发不好。


    知道她在计较往事,赖司砚有些无地自容。


    胸膛起伏着,浅浅吸了口气。


    前方还有司机开车,说话有些不便。


    只能点到为止,“那时年少无知,家庭琐事,又没有处理经验……”


    淡淡眨眼,语气越发温柔,“我知道你都记着,心中无法释怀,我只能以后弥补……”


    钟意轻哼一声,“话说的好听,不过你们男人向来贱骨头,得不到的时候,这承诺那承诺各种保证,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证明自己的真诚。但时间久了,狗也改不了吃屎……”


    一句“狗改不了吃屎”,让前方开车的老张,噗呲一声笑。


    这笑声在安静的车厢内,那叫一个刺耳突兀。


    尽管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赶紧抬手抹了抹嘴,把笑容隐去,不过还是引来赖司砚不满,目光阴测测地瞧过来。


    不咸不淡扫了老张一眼。


    然后迅速抽离,翻脸比翻书还快,换了一副温柔模样,试探地抬起手腕,轻轻捏了钟意的手,拿在指尖把完。


    当即表态说:“你心有防备不相信我,也属于情理之中……不过以后来日方长,时间久了,你自然明白我不是开玩笑……”


    他嗓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清冷,敲打着钟意的耳膜,别提多有信服力。


    在这一刻,钟意尽管防备着,但心中的冷漠也有了一些消融。


    垂下来纤细的脖颈,盯着自己被他把玩在掌心的手,轻轻抽离。


    然后撤回来,两只手浅浅交握。


    内心有一丝动摇,才开口说:“你母亲也没说什么,你用脑子想想,我如今都已和你离婚,再也不是她的儿媳,她有什么资格说道我?”


    她嗓音绵软地陈述客观事实,说到这里抿了一下红唇,目光慢条斯理侧过来。


    略带散漫轻挑地,睨着他。


    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对他说:“不过你母亲很震惊,毕竟我方才就坐在你车里,她看上去不仅震惊,脸色也不太好……所以你要不要赶紧打电话,去哄一哄她?”


    赖司砚身姿挺拔,闻言舒了口气。


    缓缓往后一靠,扬了线条弧度特别精致的下颌。


    薄唇一张一合,平淡说:“没有为难你就好,那你们聊了什么?”


    左不过是一些客套寒暄,比如什么时候回来的?再比如近来可好?


    末了,又对钟意父母身体状况礼貌性地,问了问。


    那样好说话又温柔的态度,简直让钟意受宠若惊。


    倘若不是对吴珍红多有了解,还真当她突然转了性。


    钟意浅叹一口气,看着赖司砚不答反问:“你真不打个电话慰问慰问?也免得她回去又要头痛脚痛,回头在亲朋好友面前一诉苦,大家还以为,钟家的小姑娘没家教,几年不见,第一次碰面就恶语相向欺负了她……”


    这番话说到最后,越发阴阳怪气。


    实在不是钟意小心眼,只是心中尚有怨怼,对于曾经讨厌之人,阔别三年,都未将心中的厌恶消化干净。


    因为吴珍红的出现,钟意此时此刻连看赖司砚的眼神,都挑剔疏离多了。


    这些变化怎能逃出赖司砚的法眼,他无端受到波及,实在无奈。


    噙着笑对她打趣,“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样挤兑我?是她招惹你,又不是我招惹了你。”


    钟意听完张了张嘴,对他这种急于和自己母亲撇清关系的厚颜无耻行为,实在刮目相看。


    不得不提醒他,“那是你母亲,她招惹了我,我自然要算在你头上。”


    赖司砚听罢也不生气,低低笑起来,“那怎么办?”或者递过去手背,“要不然你咬我一口,先解解气?”


    钟意“切”了一声,转头去看窗外。


    “懒得理你。”


    他轻笑,“为什么?”


    钟意提了提眉眼,懒得作答。


    两人聊了半路,又沉默半路。


    车子终于来到星凝,缓缓驶入车位。


    钟意率先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


    距离上班时间迟到整整一个小时,秦总监一个小时前就找她,如此接二连三的迟到,让脸皮一向薄的钟意,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从车上下来,就径直往写字楼入口走,完全不理睬赖司砚,甚至把他远远丢在身后。


    等赖司砚反应过来,转身去寻钟意的踪迹,这人已经走到电梯间,恰好一个电梯门打开,抬脚便踏了进去。


    等赖司砚大步走来,已经错过时间,快走两步摁了摁开门键,还是迟了一秒。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合上,钟意站在电梯内,轻挑地抬了抬下额。


    知道她是故意,赖司砚无声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能上前一步,抬起长臂重新按键,另外一只手捏着文件夹,静静等待下一趟。


    钟意方才表情生动捉弄他的样子,恍惚之间,让赖司砚想到曾经有一次,她也是这个表情。


    雨夜,两人出去游玩归来,经过南村的一家加油站。


    赖司砚未打伞,加了油去付款。


    回来时拉车门,她虽然坐在副驾驶座,却爬过去,故意把车门锁上。


    然后落下来车窗,趴在那儿仰起头,语气也是这样轻浮。


    挑起来眉梢,挑衅他,“求求我,就给你开门。”


    赖司砚站在雨中,雨水冰冷,只能眯了眼睛好声好气求她……


    等赖司砚上来,许是回忆往事,一路走来,嘴角染上一抹笑意。


    给钟意发消息:中午我在星凝高层餐厅用餐,你忙完一起过去?


    钟意回:不去。


    赖司砚:为何?


    钟意说:我中午要陪秦总监出去一趟,聊工作。


    赖司砚闭上眼,咬牙,顾遂真该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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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搅局(一更)


    所有新人设计师呈交上初赛作品, 丁然伸了个懒腰,用肩膀碰了碰钟意,“最近一段时间, 我压力都快大死了, 周末有空吗?一起出去逛街?”


    钟意坐在工位的椅子上, 低着头收拾文件,浅声说:“周末我可能要去泰阳山, 前段时间就约好的。”


    丁然听了眨眨眼眸,一时间会错意, 于是勾起唇角,坏笑了一下。


    脑袋凑过来,低声问:“不会是和秦总监一起去吧?”


    钟意一愣,这才抬眸扫她一眼,摇头解释:“不是啊。”


    是和赖司砚一起去,他先前就说, 要带她过去找个大师, 为孩子超度。


    以前钟意也是不信这个的,不过人在低谷时,就得找个信仰, 去自洽内心的痛苦。


    所以尽管从前从不相信,如今也开始信那些鬼鬼神神。


    因为鬼神之说倘若存在,那么她的小孩,才能往生。


    所以人家才说,经历过波折动荡的人, 都相信因果报应。


    因为倘若不用这种说法安抚自己, 那这世间实在太过残酷。


    丁然一听不是秦一然, 便有些惊讶, 上上下下打量她,“不和秦总监,那是和谁啊?”


    钟意抿唇想了想和赖司砚的关系,敷衍说:“和朋友。”


    丁然又打听:“男的女的?”


    钟意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梢,“你怎么比我妈还八卦?”


    丁然这才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嘴巴笑两声,然后转过去头,继续忙碌工作。


    秦一然从楼上总办开会回来,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不经意便看到这一幕。


    是现在钟意身上来回徘徊,本想过去跟她寒暄两句,想了想又忍住,顿住步子。


    这两日,秦一然对钟意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只是不论是先前还是现在,除了在酒吧莫名其妙一吻,钟意对他都没什么心思。


    是以秦一然的忽冷忽热,对钟意影响并不大。


    不过至今为止,钟意都想不明白,那天到底是喝多了酒,还是情绪一时上头。


    怎么就稀里糊涂,跟自己的上司接了吻。


    不过时间是治疗一切尴尬的良药,钟意如今在回忆那晚,画面都变得模糊。


    刚想到此处,孙秘书拿着文件进来,敲了敲钟意的桌子。


    “秦总监,让你中午随他出去见个客户,有空吗?”


    钟意从电脑后抬头,“秦总监,有发消息通知我,我已经知道。”


    孙秘书点点头,又把文件交给她,“这些你先看一下,有关ASP软件的设计程序,后期你随秦总监一起负责的项目会用到,最近几天,除了为复赛做准备,你也要把这个东西学会。”


    钟意点点头,接过来资料。


    随手打开翻看两眼,只觉眼花缭乱,错综复杂。


    她蹙着眉梢坐下,对秦一然拔苗助长式的培养方式,只能默默叹口气。


    秦一然经常夸她聪明悟性高,尽管这些话听着很顺耳,不过为了得到进一步认同,钟意从进公司由他亲自指导开始,有生之年都不曾这么努力过。


    想当初她念书的时候,仗着自己脑瓜好使,又会画画,是以文化课稍加努力,马马虎虎前五名,并不是勤奋刻苦那类学生。


    拿起手机看一眼,中午11点半。


    因为来的太迟,钟意还没开始忙几件正事,便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才方放下手机,设计总监办公室的门打开,玻璃门设计感十足,很配秦一然的气质。


    一前一后出来三人,他走在最后面送客。


    嘴角含着一抹笑,与他们握手辞别。


    随后招手喊了孙秘书,交代他送客。


    目送孙秘书带着二人出了设计部,这才双手掏兜,仰着脖颈叹了口气。


    脸上表情略有松动,比方才一丝不苟的样子,多了几丝疲倦。


    随后脖颈挺着,眼角余光垂下来,不偏不倚落到钟意身上。


    钟意恰好也在看他。


    一时间,两人之间眼眸流转。


    钟意先一步撇开头,目光转向别处。


    还没敲完最后一个字,秦一然便握起拳头,抵着薄唇轻咳两声。


    他打着官腔,一本正经的唤:“钟意,你浅浅收拾一下,马上随我出去。”


    不管外面绯闻传的如何沸沸扬扬,他总能淡然自处。


    相比之下钟意就差劲多了,尽管心里觉得确实没什么,却还是忍不住,环顾了一圈四周同事。


    见大家纷纷抬头,目光落到她身上。


    一副看电视连续剧的好奇模样。


    钟意直接不自在起来,保存好文件,一边答应着:“好的,我马上来。”


    一边手忙脚乱关闭电脑,把椅子推回去,拿上包和外套,脚步匆匆出了设计部。


    秦一然此时已在车内等候,坐在后车座。


    等钟意气息微乱,从电梯跑过来,才刚跑到副驾驶座,指尖刚搭到车门把手,秦一然便落下车窗,头探出来。


    “钟意,你来后面坐。”


    钟意以前也是坐后面,而这次下意识选择副驾驶。


    被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愣了愣。


    上司既然吩咐,下属自然执行。


    于是转身走过来,拉开车门,钻进车内。


    才刚规规矩矩坐好,低着头整理裙子,一个白色塑料盒直接递过来,出现在她视线之内。


    钟意有些诧异,红唇眯了眯,还没组织好语言去问,就听秦总监说——


    “给你准备的水果,现切的。”


    钟意往后撤了撤,低头看看。


    是一个水果拼盘,里面是隔开的,分门别类装了四样水果,分别是芒果、西瓜、荔枝和桑椹。


    看上去很新鲜,让人颇有食欲。


    不过他突然买水果拼盘,委实是钟意没想到的,顿了顿抬起头,“不是出去见客户吗?”


    秦一然便解释:“是去见客户,不过我等下要去接个人,所以坐车的时间久一点,怕你无聊,给你准备些吃的。”


    他说到这里,见钟意没反应。


    于是往前递了递,“拿着。”


    钟意犹豫几秒,这才轻轻抬手,接过去水果。


    秦一然看她少许,嘴角稍微勾起,转头目视前方。


    出来谈工作是正事,钟意又不是小孩,哪有什么无聊与不无聊,哪里需要他这么周到?


    不过虽然不需要,也不得不夸一句秦一然细心,这大概就是男人心中,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吧……


    钟意想到这里赶紧打住,把水果盒紧紧握在手中。


    此刻车子启动,司机旋转方向盘,才刚走出几米,谁知顾遂一个电话,就打开进来——


    秦一然迟疑片刻,“顾总,有什么吩咐?”


    谁知顾遂善作主张,竟然说:“中午不用出去了,我已经跟那边打了招呼,他们等下来我们公司高层餐厅用餐,你带着钟意一块过来吧,恰好赖总也在,跟他们有些交情,咱们一起吃个饭?”


    钟意闻言抬起头,下意识看向秦一然。


    秦一然的目光,同时也落过来。


    他脸色阴沉,非常不悦。


    不过还是点头答应:“好。”


    作者有话说:


    二非:二更明早来看。感谢在2023-04-27 07:29:53~2023-04-28 00:0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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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补昨晚的二更


    钟意看着秦一然, 默默转过去身子,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


    就这样,司机调头往回走。


    而秦一然表情冷硬, 捏着手机沉默不语, 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顾遂这边, 官大一级压死人,赖司砚那边又亲自出马, 调动自己的资源人脉,故意搞他心态。


    秦一然在这两人的配合下, 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为什么本来约好了在外面见面,突然又让他回去谈工作,秦一然侧头扫了钟意一眼。


    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都打在钟意身上。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所以秦一然的脸色,就越发阴沉。


    两人一路沉默, 钟意坐在一旁屏住呼吸, 眼眸轻颤着,也不知说什么。


    她自己心中有数,因为她的原因, 让秦一然受牵连,又愧疚又不好意思。


    是以,好几次话到了嘴边,钟意又咽下去。


    想安慰一下秦总监的心情,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才刚出停车场, 没有几步路。


    也就三四分钟, 车子又折返回来, 听到原来的停车位。


    秦一然这才抬首, 望了一眼外面,捏着手机转过头,“下车吧,看看顾总在搞什么名堂。”


    钟意看着他,没说话。


    秦一然默了默,兴致不似刚才,抬手推开车门,率先一步下了车。


    走两步,意识到她没跟上,又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钟意这才慢条斯理下车,紧走两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直接上电梯,直奔总办公室。


    秦一然走到办公室门口,抬起双手,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


    就看见顾遂端坐在待客区,刚沏了一壶热茶,慢条斯理捏起来茶壶,给面前的几个杯子,一一倒上。


    而赖司砚站在落地窗前,神色有些不悦。


    听到开门声,才转过来身,往钟意和秦一然身上浅浅扫了一眼。


    不用想也知,秦一然的神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两个大男人视线对上,眼神在空气中交织,暗暗较劲。


    而钟意低着头,只能假装看不见。


    好在顾遂很会圆场,握起拳头轻咳两声,对秦一然客气说:“来来来,秦总监出去又回来,也挺折腾的,实在辛苦了,我亲自给你斟一杯茶赔礼道歉——”


    话音还没落地,秦一然转过头,下颌收紧,视线转到顾遂身上,毫不客气地轻哼一声,语气淡漠疏离:“你也知道挺折腾,知道折腾还让我回来,以后公司有什么事儿,我也懒得过问……”


    他说到这里,直接抬脚,三两步走到待客区的沙发上。


    弯腰坐下,双腿交叠,翘起来。


    钟意顿了顿,也随秦一然走过去,不过在公司里,面前三个都是大佬。


    她作为小职员,自然没有她坐的位置。


    于是很自觉的走到秦一然背后,交握着双手站在那。


    谁知才刚站定,顾遂就噗嗤一声笑了,“钟意,站在那干嘛?赶紧坐下喝茶。”


    钟意被点名,愣了愣,然后抬起头。


    看着顾遂低声说:“我站着就好,顾总。”


    顾遂哪敢让她站着,赶紧拉开一旁的椅子,“快坐快坐,咱们四个里面,我站着也不能让你站着。”


    这份殊荣让钟意很不自在,尤其他说话的语气,总让人联想到,自己和赖司砚的关系,不自觉地,看着顾遂皱了皱眉。


    还不等说话,赖司砚便浅笑着,迈步走来。


    “让你坐就坐,”他旁若无人似的,径直走到钟意身边,微微俯身,二话不说牵了她的手腕,在钟意惊愕的表情中,长臂往前轻轻一带,就把她扯了过去,“顾遂说的没错,按照辈分,是得他站着,你坐着。”


    这句话说的,就很耐人寻味。


    至少秦一然听了,莫名觉得刺耳。


    他端起来眼前的茶杯,摇着头笑了笑。


    阴阳怪气内涵赖司砚,“有些人就是没脸没皮,都八百年前的关系了,还在这里炫耀。”


    说着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调侃:“殊不知,现在是什么时代,对女孩子来说,男人如衣服,闺蜜如手足……”


    一番话落地,总办公室,顿时恢复寂静。


    顾遂脸上挂着的笑,直接僵硬在嘴角。


    眼眸中惊惧不已,看向秦一然。


    因为身份地位特殊,秦一然在公司,那是直接听命董事长的,就连顾遂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大概也是因着这层原因,秦一然性子孤傲极了,等闲的时候,顾遂脾气好,也让着他纵着他。


    不过赖司砚也是个性子孤傲,内心又极冷的人,这俩人在一块,还真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呢。


    果然就见赖司砚脚部僵硬住,站在原地,抿唇看了秦一然许久。


    随后嘴角轻扯,露出一抹要笑不笑的表情。


    “男人如衣服又怎样?好歹是穿过,有些衣服,连穿都不想穿,真是可怜。”


    秦一然反唇相讥,“不穿才是新的。”


    赖司砚了然一笑,“新的是新的,但衣服的作用不就是被穿,难不成,当做备用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着谁,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风雨欲来,即将拉开序幕。


    钟意作为当事人,一个是自己前夫,一个是自己上司,夹在中间,实在难受。


    她埋头听着,越说越听不下去。


    没见过这么贱的。


    两个人在这比贱,还老鼻子上劲。


    忍不住清咳两声,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话题,试图转移他们两个的话题,“这个茶……好香啊。”


    顾遂很有眼色,特别配合,赶紧一拍桌子:“是啊是啊,这可是今年老刘刚送的雨前龙井。”


    钟意接了话题,“雨前龙井是绿茶吗?这茶水的绿莹莹的,又透彻,又清香……”


    这才刚转开话题,谁知下一秒。


    赖司砚捏起来杯子,轻哼一声:“是的,绿茶,可不就个绿茶。”


    空气顿时又凝结。


    秦一然不甘服输地,也转了转杯子,“巧了,我也很久没见到绿茶了。”


    他说着,目光还慵懒地,朝赖司砚睨去。


    一时间剑拔弩张,两人之间,相互较量的劲儿,再一次拉满。


    钟意抿了抿嘴皮子,“……”


    顾遂也只能一脸尴尬,“……”


    *


    钟意终于见识到,平常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谈判桌上拿捏人心的两位业界大佬,因为他这一个小小职员,是如何分寸不让,唇枪舌剑了。


    这在钟意的人生中,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不断流转。


    紧着他们互相嘲弄,也懒得再拉架。


    甚至托起了腮,心思稍稍抽离。


    心中默想,倘若哪天成了名人,要出一本个人传记,一定要考虑把今天这精彩一幕,好好写进书本里。


    让世人看看,她钟意有一天也可以这么吃香。


    可以让两个男人斗嘴……


    转念又想,两个大男人为她斗嘴,是不是也太不威风了些?


    如果能拳脚相向,这一出戏应该会更精彩。


    想到这里,略微不满地摇了摇头,因为一时太入神,忘了控制。


    所以声调不清不浅,遗憾地叹了口气。


    然后端起来温度正好的雨前龙井,慢悠悠送到唇边。


    粉唇才刚触到茶水,立马觉察到三束灼热目光。


    她这才后知后觉醒神,狠狠顿了一下,抬起来眼眸,看向他们三个。


    只见顾遂盯着她,拿探究不解的眼神,打量询问。


    而方才还辩得不亦乐乎的赖司砚和秦一然,也停止了相互挤兑。


    拿深邃又不解,试探又复杂地神色,盯着她一瞬不瞬。


    钟意方才想开以后,就像个不参战,不站队的局外人一样悠闲。


    此刻被他们三个看着,顿时成了矛盾的源头,众矢之的。


    她转了转眼珠子,极不自在的收回了手。


    不敢再喝茶,低头望着茶几上的花纹。


    “那个……”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眼睛转来转去。


    好在反应敏捷,话锋一转,“不是来谈工作的,现在还没到吗?”


    赖司砚抿唇,仿佛这才想起正事。


    而秦一然心中的气愤火焰,也顿时消融。


    往后一坐,沉默了。


    此时此刻,总办公室内,达到了尴尬的顶峰。


    钟意低着头,茶杯在指尖转来转去。


    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匆匆抬起头,看向顾遂,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顾遂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弄出一些动静,倏然站起来。


    他熟练的拿出来平常应酬客户的架势,展开手臂安抚他们,“你们接着喝茶,我打个电话去催一催。”


    然后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走到落地窗前接听。


    才刚接听,他就叉着腰叹气:“到哪了?哎呦,赶紧来吧……不是我催你,你再不来,我的办公室就要炸了……”


    作者有话说:


    二非:今晚12点半,更新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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