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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你上车,还是拉你上车。


    这场谈判还算顺利, 至少赖司砚和秦一然两人,虽然方才吹胡子瞪眼,不过到了谈判桌上, 赖司砚倒是没使小绊子。


    端坐在一旁, 两指支着腮, 姿态闲适慵懒地,听他们谈判。


    到了紧要之处, 还从中斡旋:“吴总,这都是自己人, 给些面子。”


    赖司砚等闲不发言,一发言却特好使。


    这场谈判,有了赖司砚这个中间人,可谓非常顺利。


    末了对方站起,主动与顾遂秦一然握手。


    还扬言说:“今晚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两杯?”


    顾遂听罢扶了扶手, 转过来身, 目光在赖司砚和秦一然二人中间徘徊。


    喝酒那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顾遂就是害怕等一会儿喝多了, 这二人从唇枪舌剑,直接升级成拳脚相向。


    考虑到这个因素,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二人一起喝酒,于是在赖司砚和秦一然两人之间做了一番取舍。


    吴总和赖司砚是老相识,今天又因为钟意, 帮他争取了两个点, 是以不管说什么, 今晚他都是主角。


    且对方主动提出邀约, 也是看了赖司砚的面子。


    多方权衡之下,第一个舍弃的自然是秦一然。


    于是非常友好的走过去,郑重其事拍了拍秦一然的肩膀,拿出老板安抚下属,给下属画大饼还撒芝麻的拿手好戏,安慰他说:“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不如这样,今天你早下班,好好回家休息休息,应酬嘛,你也不喜欢……就交给我了!”


    秦一然薄唇轻勾,“谁说我不喜欢应酬?”


    顾遂一愣,当着吴总在,也不好说的太直白,“你一直都说你不喜欢应酬,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我也可以理解……以前是我不通情达,体恤下属……我决定——”


    决定什么还未出口,秦一然就悄悄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习惯是可以改的,我宣布,今天我喜欢应酬。”


    顾遂听了一脸为难,只能对着秦一然挤眉弄眼,悄悄嘱咐说:“你想一起参加饭局,这个可以,不过呢……咱不能喝二两马尿,到时候没大没小……”


    说到这里顿了顿,拿下巴往赖司砚那边点了点:“今晚他是主角,一,你不能为难他;二,你不能耍酒疯……”


    秦一然只觉好笑,目光惬意,还带着几分不屑,轻飘飘往赖司砚那边扫一眼。


    他下颌微抬,“放心,绝不为难他,也绝不耍酒疯。”


    此话落地,顾遂才彻底放心。


    这才允许秦一然一起跟过去饭局。


    虽然得了秦一然保证,不过顾遂还是不太放心。


    为什么不放心?


    因为他是喝醉过的,且经常混迹酒场,自然明白清醒的时候说的话,喝大了以后,就不好说了……


    于是到饭店,保险起见,顾遂耍了一把心机。


    刻意把赖司砚和秦一然安排在对角位置,桌子又大又圆,他俩距离两米,顾遂在心中暗自想,这下,我看你们喝多了,怎么打架!


    为了更保险起见,钟意的位置不偏不倚安排在两人中间,距离赖司砚隔了两个位置,距离秦一然也隔了两个位置。


    这个安排秦一然没什么意见,毕竟如今钟意对他无意,他倒也坦然接受。


    可赖司砚只觉委屈,司马昭之心就差路人皆知,别人不知,顾遂还能不知?


    既然知道,还把钟意安排这么远,于是一个眼刀子递过去,唇角微扯,露出一丝冷笑。


    他给顾遂发消息:胳膊肘往外拐,不错。


    顾遂手机搁在桌子上,震动一声才拿起,看到消息后,一脸为难:瞧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向着你。


    赖司砚扬起来眉梢,单手捏了手机,指尖轻点,回复他:向着我?我却没看出?


    赖司砚可没那么好哄,发完消息就丢了手机。


    目光慢条斯理,不加掩饰的落到钟意身上。


    开场20分钟,他往钟意那边扫了十来次。


    这么明显的举动,就怕掰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把对钟意的心思昭告天下。


    就连吴总都有些看不下去,往赖司砚这边侧了侧身,“怎么,看上了?”


    赖司砚上半身一顿,目光这才抽离,跟这人对视。


    长臂搭在桌子上,指尖闲适地把玩着杯子,许久才勾唇一笑,轻轻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不是看上,本来就是我的人。”


    他浅语两声,旋即往后撤,后背深抵座椅,唇间染上一抹温柔笑意。


    此话落地,对方就直接愣了。


    看着赖司砚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悄声说:“我还以为你单身……”


    从前,赖司砚向来不喜欢把家事往外说,尤其在酒桌上,人心隔肚皮,谁知谁心里憋了什么坏心思。


    可自从经历秦一然这事,他仿若受了刺激。


    生怕别人不知道和钟意之间曾有“渊源”,于是低下头沉吟片刻,故作高深地再次凑近对方:“早就不是单身了。”


    他模棱两可,说的大有玄机。


    对方瞪大眼睛,忍不住去打量钟意。


    什么叫早就不是单身了?


    那这女职员的身份,到底是女朋友?还是妻子?


    想到后一种可能,老吴顿时有些慌。


    方才谈判结束,只跟顾遂和秦一然握了手,当时连这个女职员扫都未扫一眼,如果真是赖司砚的妻子,那可真是怠慢……


    想到这里,越发坐不住。


    于是主动给自己斟酒,端起酒杯,说什么也要单独敬钟意一杯!


    堂堂一上市公司老总,交头接耳之后,单单要敬一个小职员,换谁都觉得奇怪。


    在场之人,哪个不会察言观色。


    立马猜出钟意身份不一般。


    于是乎,在钟意愣正不解中,一干人已经把她的称,从“小钟”抬为“钟姐”。


    左一句“钟姐”,右一句“钟姐”,句句敲打着钟意的耳膜,让她很是惶恐。


    因为坐在顾遂旁边,只能轻轻侧头,低声请教他:“他们是怎么了?”


    顾遂看破不说破,慵懒往后一靠,嘴角勾出一抹坏笑:“可能是你长的太好看了。”


    钟意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好哄,忍不住皱了皱眉:“骗谁呢?”


    顾遂朗声笑了,顿了顿又说:“那肯定是你有魅力,你要是没魅力,他们都敬你喝酒啊?你以为——”


    话音还没落地,手机嗡嗡嗡震动。


    顾遂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才看手机。


    钟意打量着他,眨了眨眼。


    也不知手机内什么内容,反正顾遂看了,嘴角坏笑立马收住,看钟意的神色,顿时正经许多。


    不仅如此,还往一旁拉了拉椅子,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躲钟意的样子,仿佛在躲瘟疫。


    让钟意一头雾水,眉头蹙更紧,还以为顾总喝多,于是语气轻飘关切他:“顾总,是不是喝多了?”


    顾遂有口难言,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你想啥呢?”


    钟意凑过来,歪着头好奇:“那顾总这是在干什么?我身上——”不自在的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是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可衣服是今天刚穿,前两天洗过的,此刻还带着淡淡的香皂味,不能说特别香,但最起码是清新的。


    正一脸狐疑,顾遂又往后扯了扯上半身,局促不安的握起拳头,轻咳两声——


    “那什么,”他紧张到头顶冒汗,“钟意,你往那边坐,别凑我这么近……”


    钟意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嫌弃,况且两人之间离得也不算太近,何至于让他这副表情?


    看见她就仿佛看见毒蛇猛兽。


    钟意毕竟是个女孩子,被他这么挑三拣四,眼角的笑立马僵硬,迅速冷下来。


    嘴唇微微抿紧,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顾遂看了许久。


    然后低下头,往另一边拉了拉座椅,刻意跟他保持一米距离。


    做完这些,手臂往桌子上一撑,无聊地托着腮。


    叹了口气,眼眸略带一丝水蒙。


    不经意从赖司砚那边掠过,谁知这人目光灼灼,浅浅眯起眼眸,正冷笑着看她。


    钟意被这么犀利的目光的盯着,忍不住狠狠一顿,眨巴眨巴眼睛。


    有病吧……


    她托着腮,转了转角度,谁知这个角度正对秦一然。


    他也目光灼灼,看着钟意轻笑。


    发觉到钟意回视他,还特地,挑了挑眉梢。


    钟意一眨眨眼,只得轻轻抽了手,不再继续拖腮。


    一言不发拾起来筷子,低下头默默吃菜。


    饭局晚上十点半点才结束,时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按照往常,可能还有第二场,不过今晚有女士在场,便提前结束。


    从饭店出来,钟意微醺。


    主要方才敬酒之人太多,她脸上挂上薄醉。


    不过凉风拂过额头,立马清醒许多。


    钟意才刚抬脚,准备下台阶,只觉手臂一紧,被赖司砚一把拉。


    他因为喝酒,脸上带着一丝潮红。


    两人身高相距太多,此刻站得极近,他居高临下,微微俯身。


    看一眼秦一然的方向,舔了一下嘴唇。


    在她耳边警告说:“等下只能上我的车。”


    钟意扬起来纤细瘦白的脖颈,“不上你的车会怎样?”


    赖司砚方才也喝了不少,和平常相比添一丝霸道,“你是自己去上车,还是我拉你上车?”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吴总的方向。


    今天因为赖司砚的面子,请客的是吴总。


    按照规矩,先送钟意他们离开。


    所以此刻这位姓吴的,喝多了酒,还在双手与顾遂交握着,两人热情寒暄呢。


    人多眼杂,钟意只能说:“你的车在哪?”


    赖司砚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随后按了车钥匙,“去车内等我。”


    钟意点点头,接了车钥匙转身就走。


    第62章


    何为男人


    赖司砚捷足先登, 也不知使了什么阴谋手段,就让钟意乖乖上了车。


    这一幕在秦一然看来,简直刺眼。


    不过他一没身份, 二没资格, 也干不出什么直接敲开车门, 把钟意拉出来这种过分事。


    是以站在原地,看着赖司砚, 看得牙痒痒。


    赖司砚温柔笑着,慵懒瞧他。


    两人暗自较劲一番, 也不知是哪个喝醉了,知道内幕嘴巴又特别欠的本公司职员,在秦一然旁边多此一举劝说:“秦总监,天下好女孩多的是,那何必跟他争,咱又争不过……”


    秦一然本就在气头上, 闻言突然笑了。


    他转过来头, 嘴角带着冷笑,询问这人:“你的直属上司是谁?”


    这人才意识到什么,抹了抹嘴, 一溜烟跑开。


    眼下,对方老总跟顾遂寒暄结束,抬头瞧见秦一然,又过来问候。


    因为和赖司砚是熟人,所以赖司砚更好脱身, 只打了一个招呼, 对他挑了挑眉梢。


    这人立马会意, 坏笑着, 催促说:“我懂我懂,走吧,赶紧走吧。”


    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不知道赖司砚性子的,还当他色令智昏,把钟意叫到车上,要去做点什么。


    赖司砚笑着摇摇头,也不解释,转脚离开,任由众人误会。


    等秦一然脱身,抬头再看去,早就不见钟意的踪影。


    换作往常倒没什么,不过今晚二人都喝了酒。


    月黑风高,花前月下的,再想到之前在酒吧,眼皮子就一直跳一直跳……


    让一向冷静自持,沉稳内敛的秦一然心乱如麻,很是不安。


    情绪上来,控制不住掏出手机,写写删删,删删写写,还是给钟意发消息询问:你喝多了吗?我看你上了赖司砚的车,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话虽然说的含蓄,但意思是什么,钟意能看明白。


    谁知消息发出去许久,都不见钟意回复。


    秦一然默默站立片刻,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失了体面。


    也不说赖司砚对钟意的态度如何,就单单说钟意对他有没有意思,目前都尚未可知。


    或许人家旧情复燃,两情相悦,而自己突然一则消息发过去,简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还自取其辱。


    秦一然想到这里,抬手捏了捏额头。


    负气转了身,开着车离去。


    秦一然的消息,钟意确实看到了。


    不过为什么没回,实在是情有可原。


    因为才刚“叮咚”一声,钟意打开手机才扫一眼,没来得及回消息,光线暗淡的车厢内,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便迅速探了过来。


    一把抽走钟意的手机,反手丢到一边。


    他脸庞朝向钟意这侧,合着眼眸,在极力压制自己的醋意。


    “在我面前,不许看别的男人信息。”


    说到这里,悠悠掀开眼皮子,乌黑深邃的瞳仁,紧紧锁着她。


    “下不为例。”


    钟意只能转过头,下颌微抬。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这么管我?”


    赖司砚神色有些倦怠,再次闭上眼睛用力捏了捏眉骨,“钟意,不要刺激我,我已经被刺激了一晚上……”


    他嗓音温和,用力咽了咽。


    好像下一秒只要钟意说出什么有关秦一然的话,他就能瞬间破防似的。


    钟意愣了会儿,轻轻眨了眨眼眸,“谁刺激你了?”


    一句话不当紧,谁知赖司砚倏然睁开眼睛,目光直勾勾的,审视钟意。


    略带了几分怒火和攻击性。


    凝望她数秒,冷笑着:“今天一晚上,秦一然的目光,基本没怎么从你身上抽离……”


    他语气平缓而阴沉,虽然没有起伏地,在记叙一件事,却不怒自威,让钟意有些毛骨悚然。


    说完秦一然,赖司砚薄唇轻抿片刻,突然又提一嘴:“顾遂诙谐幽默,能言善道,很有意思对吧?”


    突然提什么顾遂,钟意愣了会儿,这才了然。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实在让她哭笑不得,“你吃醋秦总监也就算了,你竟然还吃你哥们的醋?”


    她说到这里,费解地摇摇头,“你太牛了。”


    赖司砚看着她,轻哼一声,“那你们俩凑那么近,在说什么?你在公众场合,向来注意形象,跟我从不凑这么近……”


    他不提这茬,钟意差点忘了,所以转了转眼眼睛,思索半晌才说:“顾遂确实很幽默,还夸我长得好看,然后——”


    赖司砚深吸口气,打断她,“闭嘴。”


    钟意嘴角含着浅笑,故意说:“哦,还夸我有魅——啊——”


    “魅力”二字还未出口,手腕一把被赖司砚握住,顿时之间,往他那边用力一带,同时上半身压上来,逼迫感十足。


    “你是不是故意的?”


    钟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皱皱眉,“啊,你别生气,我忘了他是你发小,而我是你前妻……我俩不方便走太近……”


    赖司砚转头看一眼别处,下一秒目光又转回,”我生什么气?那是我发小,你是我前妻,你俩凑在一起交头接耳,那也是很正常……”


    默了默,微微俯下身,气息在他耳边交织,“都是自己人,走的近,我开心还来不及。”


    他阴阳怪气,正话反说的模样,实在有些让人忍禁不住。


    钟意实在忍不住,“咯咯咯”笑出声,然后故意装作没听懂似的,“啊,那就好,那我以后在公司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好好请教——唔——”


    话音还未落地,小巧的下巴被勾住,他虎口钳着她的下颌,用力捏起来。


    同时,赖司砚俯下身,借着身上的酒劲,不由分说地压过来。


    天雷勾动地火般,略带惩罚地咬了她肆虐,大概真是醋吃多了,钟意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攻势与猛烈,猛烈到,她几乎无法呼吸。


    期间钟意挣扎,抬起手臂用力去推结实的胸膛,奈何这人完全不讲道理,又占据着体力上的优势,钟意这种花拳绣腿,完全没办法撼动他半分!


    直到钟意出气多进气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撇开头,他才往后撤,放开她。


    虽然不再肆虐,眼神却染上意味深长,目光在她唇角流连忘返。


    他看了钟意两眼,手臂突然又探过来,一把扣住钟意的后脖颈,使劲往前一拉。


    钟意被迫又贴近他,知道他今天肯定喝多了。


    这才识趣的主动服软,她撇开头,“我俩什么都没聊……你是有病吗?他是你发小,我怎么可能跟他瞎聊?”


    说着说着起来细拳,手臂隔在二人之间,防备他没轻没重,下一波的攻势。


    尽管坐着,赖司砚也比她高出半头,这才喉结用力滚动两下,垂了眼眸,慢慢收敛情绪。


    “就算跟顾遂没什么,那个秦一然,我看到就烦……”


    他说话的气息轻轻喷洒在钟意耳边,钟意忍不住颤了颤睫毛,安慰他:“你看见他就烦,他看见你也烦,不挺公平的……”


    赖司砚哭笑不得,“你说什么?”


    说着身子又弯下,睨着她浅笑,“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很干净,若不是你沾花惹草,我至于这么烦心?”


    钟意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眨眨眼,看着他胸前的纽扣,,“那可能……我确实魅力太大了吧,是我不好……”


    “嘶——”


    这句话又刺激到赖司砚,他轻笑着看她,“我怎么那么想打你一顿?”


    钟意扬了扬眉梢,丝毫不受威胁,只对他提要求,“下次再不打招呼就亲我——”


    说到这里,抬起来红唇,咬字清晰地警告他,“我就报警。”


    赖司砚点点头,“报警?”


    钟意挑眉,“嗯,报——”


    他俯身,挑衅地,温热的薄唇压了一下。


    往旁边点了点下巴,“赶紧去报警吧。”


    钟意:“……”


    真是无耻好色的牲口!


    某一瞬间冲动,钟意还真想跟他杠下去,真拿出来手机拨打110。


    不过转念又想,因为这点事惊动110,好像太过折腾……


    毕竟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


    所以权衡了一下,钟意也没折腾出来什么水花。


    只是抬起了拳头,重重往他胸口推搡过去。


    赖司砚下意识往后躲,钟意没推到,上半身立马一空,瞬间倾倒下来。


    因为太突然,赖司砚甚至来不及扶她,而钟意也只能拳头变掌心,不受控制地,扑倒过来。


    紧接着,赖司砚闷哼一声,眼眸顿时变得愈发漆黑。


    而钟意意识到什么,轰的一声,耳根子立马就热了。


    她手忙脚乱往后撤,但指尖的触觉,隔着单薄的衣料,却久久都无法散去。


    只能紧紧攥起手,胸口起伏两下,低声咒骂赖司砚:“不分场合,神经病!变态!”


    说完坐回去,支着细腰。


    赖司砚却抬起来手臂,支着眉骨冷静了会儿。


    然后目光转过来,要笑不笑的扫她。


    “这是正常反应好吗?不要大惊小怪。”


    他嗓音沙哑,语调压得很低。


    毕竟在车厢内,除了他们两个,前面还有司机。


    钟意低下头沉默半晌,侧头去瞄赖司砚,低声嘟哝:“色、欲熏心……”


    赖司砚被说的有些委屈,抿紧嘴皮子。


    等到彻底压下去,嗓音才恢复清朗。


    “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一个样,除非不喜欢,才能没感觉。”


    他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钟意以前虽然喜欢在床榻上欺负赖司砚,可从来都是觉得好玩。


    她转开视线。


    下一秒看到前方开车的司机,才晃过神儿。


    因为方才他不管不顾,在司机面前亲她的行为,让钟意忍不住地,在心中又问候了他好几遍。


    可惜钟意骂人的词儿统共也就那么几句,骂来骂去,实在很不过瘾!


    第63章


    不然呢?


    车子到了钟家门口, 司机指尖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后面两个人默默坐着, 不再交谈。


    停顿数秒, 仍旧无人动弹, 他才转过头,视线从二人身上扫过。


    抿了抿嘴皮子, 犹豫着提醒:“那什么……咱们到了……”


    钟意这才醒神,视线浅浅落过来。


    从赖司砚身上一扫而过, 然后咬了一下嘴唇,低头去摸门把手。


    指尖才刚落到车门上,手腕被赖司砚抓了一下,深邃的眸光看过来,“要不要散散步,再走?”


    钟意犹豫着, 掰开车门,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散步的?”


    捏着她的手腕,轻轻用力。


    “你家周围环境不错。”


    “嗯, 然后呢?”


    “所以我想吹吹风,醒醒酒。”


    钟意愕然两秒,迟疑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钟意就后悔了,方才真是鬼使神差,难不成她今晚也喝多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


    钟意既然答应, 也只能陪他散步。


    赖司砚到底是想吹风醒酒, 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想跟她多呆,钟意持怀疑态度。


    是以司机路边停车,把仪表盘上所有灯光尽数关掉。


    就看到橘黄色路灯下,两个被拉的纤长的影子,由近及远,缓慢朝远处走去。


    老张忍不住浅笑了下,许是年龄大几岁,实在不懂这等年轻人的做派。


    大晚上一个要散步,一个愿意陪着散步。


    这么悠闲,如果彼此没好感,纯粹浪费精力时间。


    可就是不明白,怎么就这么费劲?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点开音乐放了一首歌。


    再抬头,橘黄色光线下,方才还拘着,哪怕散步都距离两步远的两个人,不知怎么就纠缠到一起。


    拉扯推搡着,退到一旁林子。


    那处光线略微暗淡,从这边看不真切。


    一开始交叠的暗影,还能看到一抹裙角,还有用力交扣在一起,姑娘的欲拒还迎。


    是了,在老张看来,钟意的做派就是欲拒还迎。


    他忍不住挑起眉梢,诧异又惊喜地,笑了一下。


    紧接着电话就响起,是李泽林打过来。


    上来就问——


    “赖总呢,怎么打电话也不接?刚才酒局不是结束了,公司有点事,结果找不到人!”


    老张听了,笑得更加开心。


    抹了抹嘴说:“那现在肯定找不到人啊,赖总他确实有事。”


    李泽林听罢捏着手机皱眉,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深意,“老张,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你什么意思啊?有情况,绝对有情况,讲讲?”


    老板的事,老张怎么敢随便说?


    况且,老张和李泽林的身份都很特殊,时时刻刻跟在赖司砚身边,往往都会知道老板很多秘密。


    所以李泽林平常有事会瞒着他,他有事自然也会瞒着李泽林。


    人心隔肚皮,说多错多,容易被人捏住错处。


    所以老张是不可能跟李泽林多讲的,不过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又特别难受,于是含蓄的道了两句:“什么叫有情况,什么又叫没情况?咱一个当下属的,不能妄议老板……”


    李泽林听他在这里东扯西扯,彻底没了耐心,“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别浪费我电话费!滚!”


    老张笑笑,抬头往黑暗处扫了一眼,这会儿早就不见两个踪影。


    他等的无聊,于是给李泽林赔不是:“别那么小气嘛,电话费值几个钱……要不然,我给你打过去?”


    李泽林深吸了口气,掌心往腰上一搭,“你真烦人,磨磨唧唧的,跟娘们似的,挂了!”


    李泽林大抵也能猜出一二分,于是直接挂断。


    老张这边嘴上还说着“别挂别挂”,下一秒就直接被挂了电话。


    他看一眼手机,才发现自己被挂了。


    一时间更加无聊,提着眉梢叹了口气。


    谁知这个时候,方才从黑暗深处消失的二人,竟然转到另外一边,慢条斯理回来。


    此刻钟意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路灯下,影子被拽的细长。


    她低着头,并不像老张想的脸蛋驼红,衣衫不整,再配一个发丝凌乱的样子。


    两人慢慢荡回来,赖司砚的衬衫,只是稍微带了一些褶皱,不像起初那么平整。


    二人旁若无人,从车子边走过去,完全没有做贼心虚的举止神态。


    钟意甚至还抬了抬头,往车内扫一眼。


    然后垂下脖颈,边走边踢开路边细碎的小石子。


    再次到了钟家门口,赖司砚双手掏兜,站住脚,挺拔的身姿,看着他清贵无比。


    而钟意也转过身,把肩头的外套脱掉,扬了手臂递过来。


    老张见惯了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见钻了小树林,竟然没被吃干抹净的。


    他诧异坏了,于是抬手,轻轻落下一丝车窗缝。


    身体往前倾,凑过去耳朵,听他二人讲话——


    钟意柔声说:“好了,赶紧把外套穿上,天太晚了,你回去吧。”


    赖司砚双手套兜,仍旧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半晌才垂头扫了一眼她手中外套,试探地说:“要不然再吹吹风?我酒还没醒彻底。”


    钟意愣了一下,然后就皱起眉,外套往他怀里推搡。


    “你在说什么呢?再逛一圈天都要亮!”


    赖司砚喉结微微滚动,“……天亮就天亮。”


    钟意简直哭笑不得,歪着头,好整以暇的打量他,“我不要,你刚才故意把我拉到那么暗的地方,故意吓唬我,你太坏了!”


    赖司砚低下头笑了,清了清嗓子,唇角轻轻往上勾,“是你先说话刺激我,我才吓唬你的。”


    钟意轻哼一声,傲娇的撇过去头。


    “我记仇,你想一个人逛,那你就一个人逛吧。”


    说吧抬脚,留下赖司砚转身就走。


    这一幕让老张直接看愣。


    方才两人进了树林子的暗影处,老张还以为……


    但听他们说话,完全就是自己太龌龊,竟然想到那块去!


    他转念又想,忍不住感叹一番,赖总都多大年纪了,竟然还玩这么纯情的?


    在他错愕之际,赖司砚已经目送钟意离开,双手从兜内掏出,拿了被塞到臂弯的外套,一边展开手臂穿上,一边大步走来。


    拉开后车门上了车,端坐片刻,意识到老张在发愣,这才觉察到什么。


    视线悠悠落过来,薄唇抿了抿,沉声问他:“还不走?在看什么?”


    他的目光顺着老张,朝钟意方才离开的方向扫一眼,然后便眯起了眼眸,要笑不笑的询问:“我俩让你这么好奇,要不然下次约会,你寸步不离跟着?”


    老张这才一愣,赶紧抽回视线。


    心里想着,真的什么都没做?


    嘴上却赶紧答:“啊,就这样就走吗?”


    这句话问出口,赖司砚笑了。


    “不然呢?”


    第64章


    大数据筛选


    钟意的作品, 在这次新人设计师大赛,可谓是一骑绝尘,杀出重围。


    复赛在即, 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办。


    最近施珏来星凝, 比往常勤快了些, 钟意去办公室送资料,遇到过几次。


    每次施珏都是施施然端坐在沙发处, 而顾遂忙前忙后,亲力亲为的端茶倒水。


    顾遂对施珏有意思, 这在公司不是什么秘密。


    顾大老板追人也向来大方,不过施珏对别人还算客气,对他却高冷的紧。


    是以钟意一直认为,这二人的关系,不过是顾遂一厢情愿,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过这天中午, 钟意从员工餐厅回来, 整理好文件,照例送到总办。


    彼时办公室内,职员都去餐厅用午餐, 就连秘书部都空无一人。


    总办房门虚掩,只敞开一条小缝,四周静悄悄,没有一个人。


    上午就听秦总监安排她,说中午顾总要出去见个客人, 让她午饭时分再送文件。


    这会儿时间尚早, 钟意便以为顾遂不在办公室。


    于是想都没想, 直接推门而入。


    谁知一抬头——


    就看到两个人, 吻得难解难分。


    钟意直接愣住,站住脚,反应了两秒才回过味儿。


    在二人尚未察觉之时,她悄悄转身,红了脸庞退出去。


    脚步匆匆往外走,因为走的太快,压根没去看路。


    岂料下一秒,撞入一个宽厚的温暖怀抱。


    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钟意几乎不用思索,就辨别出来是谁。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耳边就传来低沉而温柔地询问:“看到什么了,这么慌张?”


    钟意低着头,清了清嗓子,“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毕竟在公司,要掩人耳目,两人的关系更不便太亲近,说着便往后退一步,与赖司砚拉开距离。


    赖司砚垂眸,认真瞧了她一会儿,才说:“恰好路过星凝,找顾遂商量复赛的事儿。”


    他说着便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到总办紧闭的房门,“你们顾总呢,在不在里面?”


    钟意惊魂未定,下意识点头,“在。”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抿了抿嘴皮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偏偏这个时候,赖司砚看起来赶时间,抬手看了看表盘的时间,“嗯,那我先进去找他。”


    说完直接抬脚,绕过她径直往总办走。


    才刚走两步,钟意赶紧上前拦住,“等一下。”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赖司砚转过身,浅浅扫她一眼。


    大概钟意脸上表情太不自然,赖司砚觉察到什么,下颌微垂,低着眼眸打量她。


    “怎么了?”


    钟意扬起来脖颈看他,摇摇头,“没怎么。”


    赖司砚如此精明,怎会轻易相信,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稍稍往上挑。


    目光探究,“没怎么,你怎么这么反常?”


    钟意用力咽了咽,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总办看了一眼。


    然后试探地说:“你要不要……跟我说说话再进去。”


    赖司砚眼眸眯更深,突然扯了一下嘴角,倘若换作旁人,他肯定能看出什么,不过对方是钟意。


    心上人突然要说说话,赖司砚也只能有求必应。


    是以斟酌的两秒,然后迟疑地点头,甚至还恬不知耻地,温柔问了句:“想我了?”


    钟意嫌弃地皱眉,瞥他一眼。


    心想我是为你好,免得你等会看到不该看的,徒增尴尬。


    况且人家二人此刻在办公室内,天雷勾动地火,你去了岂不是坏顾遂好事?


    想到顾遂为了施珏,那叫一个鞍前马后,有求必应,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被你突然过去打扰,定要恨死你了!


    不过钟意转念又想,也不定今天才突飞猛进,会不会……早就有了突破性进展呢?


    她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多管闲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钟意觉得,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赖司砚还是不要进去讨嫌了。


    现在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正想着,就被赖司砚勾住腰肢,扯着嘴角拉到一旁。


    “你想跟我说说话?说什么?”


    钟意被他带着,刚走两步,突然总办的门从里面拉开。


    顾遂和施珏一前一后出来,彼时两个人还在逗嘴。


    施珏说:“能不能收一下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你不要觉得……我就……”


    她说话点到为止,有些委婉。


    说完之后还傲娇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傲娇之后,慢条斯理抬起头,就看到刚走到门口的钟意和赖司砚。


    然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


    倘若不是这个表情,钟意还真怀疑自己方才看错。


    相比较施珏的尴尬,顾遂看上去便从容不迫多了,嘴角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径直走到赖司砚身旁,抬起来手臂,拍了拍他:“哥们,今天天气真好,我心情也很好,你心情好吗?”


    赖司砚再一次眯起来眼眸,把顾遂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抚开。


    然后视线垂落,瞧了一眼钟意。


    又瞧了一眼站在总办门口,神情不太自然的施珏。


    目光最后才落到顾遂身上。


    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于是摇摇笑笑,对顾遂公然撒狗粮的行为,甚是不满。


    沉吟半晌,低声奚落他:“爱情就像罂、粟,一开始有多甜,后面就会有多虐……所以你确实不应该得意,能陪你笑到最后,你才是赢家。”


    说完就揽了钟意,转头准备走。


    岂料顾遂欠儿欠儿的感叹,“起码甜过,那就够了。”


    赖司砚轻哼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


    谁知下一秒,钟意却推了推他的手臂,低着头说:“好啦,现在没什么话要说了。”


    赖司砚怔了一下,这才转过来头,看着她,略微震撼地眨了眨眼睛。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头往旁边侧,“你说什么?”


    钟意往后退一步,“这是在公司,上班时间,有话晚上下班再说吧……”


    说完丢下赖司砚,直接唤住顾遂,把文件交给他,翻开哪哪哪,递过去钢笔让他签字。


    赖司砚站立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儿。


    不由地舔了舔嘴角。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感情方才不让他进去,并不是真的想跟他说说话,而是里面有情况,不便进去?


    赖司砚小心思颇多,心情复杂地看她一眼。


    真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


    *


    赖司砚本来也赶时间,只能把心头不满压下去,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钟意签好字,拿着文件回设计部,才慢悠悠拾起来手机,给她发消息——


    赖司砚:下班等我来接你,送你回家。


    钟意说:好。


    一个“好”字,立马哄了赖司砚开心。


    这会儿再看顾遂,顿时也觉得顺眼多了。


    五点多下班,钟意悄悄收拾,正准备走人。


    谁知却被秦总监叫住,就着工作上的事,留住她聊了十来分钟。


    初赛的设计作品,可圈可点之处太多,得了秦一然赏识,于是又留着她,说了两句。


    末了才嘱咐:“一个好的设计师,是需要灵感加持,不过没有灵感的时候,也能设计出来作品,是你今后要学习的。”


    钟意立在一旁,认真乖巧点头。


    秦一然说完,又沉吟了会儿,睨过来:“你好像很赶时间。”


    他一针见血的打直球,让钟意有些措手不及。


    默了默才坦言:“赖司砚在楼下等我。”


    听到赖司砚几个字,秦一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化万千。


    沉默几秒,轻轻放下设计图,背着手走到落地窗前,仰头看着外面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


    片刻才感叹说:“对一个人的期待,是隐藏不住的,不过有时候,感性是一回事,理性又是另外一回事……一个原因能让两人分开一次,说不定,就会有下一次……”


    此话落地,办公室内恢复安静。


    钟意静静地站立原地,许久没有回神儿。


    直到秦一然转过头,对她点了点下巴,“去吧,赖司砚不是还在等着你?”


    钟意这才眨了眨眼皮子,从办公室推门出来。


    写字楼下的露天停车场,赖司砚双手掏兜,轻靠着车门,耐心等候。


    从钟意踏出写字楼那一刻,视线便精准的捕捉到她。


    然后唇角勾起来,笑得温暖和润。


    不过相比较赖司砚,钟意神情便有些恍惚。


    愣愣地走到赖司砚跟前,他拉开车门,请她上车,钟意才抬头,扫了他一眼。


    然后弯下腰,一言不发坐进去。


    车子很快启动,她静静看着车窗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秦一然对她的忠告。


    不合适的两个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就算再彼此折磨千次万次,都是一样的结局。


    这也是为什么,钟意选择决绝地离开。


    年少的时候,喜欢最重要。


    但是当你有了一定的阅历。


    你才明白,喜欢并不太重要。


    两个人想一直走下去,合适比喜欢重要……


    钟意想到这里,侧过来头,看着赖司砚嘴角的那一抹笑意,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她抿了抿薄唇,许久才轻声问:“和我在一起,你很开心吗?”


    赖司砚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一怔,转过眼眸看她。


    “怎么了?”


    钟意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突然说:“要不然,今晚吃过饭,以后就不要再这么频繁接触了。”


    话音才方落地,车子突然打弯。


    赖司砚胸口起伏着,闭了闭眼睛。


    他看一眼后视镜,直接把车子停靠到花坛旁边,也不管这个地方,到底能不能停车!


    下颌收紧,沉吟许久才问:“是不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他想到什么,赶紧说:“你以前不是总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学会沟通……”


    钟意看过来,“但是现在,我觉得筛选大于改变。”


    赖司砚笑了一下,“什么意思?”


    钟意说:“找老公,要做大数据筛选,千万不能心软……”


    作者有话说:


    二非:他俩现在和好,还差点意思,这章铺垫。


    第65章


    去道歉吧


    赖司砚听过唇角抿起, 静静看着她沉默许久。


    然后才牵起来一抹冷笑,“态度怎么突然改变这么大,”他低下头, 从兜里掏出来一支香烟。


    尽管内心澎湃汹涌, 表面上, 还维持着云淡风轻。


    眼睫低着,表情隐藏在额前乌黑的碎发中, 让人看不真切。


    香烟送到唇边,默了默才慢条斯理咬住。


    然后落下车窗, “啪”一声打火机点燃,他垂下脖颈,吸了一口。


    淡淡的烟雾吐出来,顺着柔柔的微风,从车窗内飘散出去。


    瞬间并不太难闻的香烟气味,充斥整个车厢。


    两个人沉默无言, 直到赖司砚一支香烟抽完, 才瞥她,“做大数据筛选?”


    他收紧下颌,好笑地点点头。


    “这样的言论, 你也说得出?”


    他垂手熄灭香烟,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继续说:“怎么筛选?像那种心性不定的女孩子,今天跟这个试一下,明天跟那个试一下?”


    钟意这才抬了眼眸, 浅浅扫他一眼, 低下头略微伤感, “不多试试, 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个办法也未尝不可,如今这世道不就是这样,与其挣扎,不如适应……”


    说完眼皮子转开,撑起来腮,看着街道逐渐暗淡的天色。


    赖司砚的目光,往上抬了抬,一言不发落过来。


    他怒火攻心,语气有些重,“不要胡言乱语,侮辱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钟意认真瞧着他,“我在你心中,是何种形象?我是为你自己而活,还是为了你心中所谓的形象而活?你在生意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接触过的,有我这种思想的女人,难道少吗?”


    她默了默,继续说:“我就算变成了你不喜欢的样子,你也功不可没,毕竟没有你们的话,我也不至于变得这么聪明现实……”


    钟意说完,负气地撇过去头。


    又安静数秒,赖司砚才重新启动车子,指尖才落到方向盘,本想开车带她去吃饭。


    心中却厌烦无比,没有精力开车。


    赖司砚上半身僵硬住,侧头看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保证的话说了千百遍,早就变得廉价不值钱。


    想到这里抬起来下颌,“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饭……”


    他心中有很多话,到最后却化成一句无关痛痒的问询。


    钟意低着头,许久才答:“今晚可以不吃饭吗?”


    赖司砚:“为什么?”


    钟意说:“心情不好,不想吃。”


    赖司砚看着她,久久才眨眼。


    “我预约好了位子,在楼下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再怎么样,吃了这顿饭再说。”


    他自认语气还算温柔,谁知钟意却倏然转过头,促着细眉看他,没由来的一顿指责:“你总是这样,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就没改过。”


    赖司砚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钟意主要是被秦一然完全戳中内心最伤的疤,所以这会儿有些情绪化,指责赖司砚的话一出口,就有些刹不住——


    “你不是想复婚?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怎么样我才答应,你去告诉吴珍红,之前她诋毁我,泼我脏水,让我百口莫辩,这件事我记她一辈子……想让我彻底释怀,就让她诚心诚意来向我登门道歉,并亲自对当初听她胡说八道,跟她一起颠倒是非黑白,诋毁我的那些人亲自解释清楚……如果态度比较诚恳,我可以考虑!”


    她瞪着眼睛把话说完,只觉心中烦躁和怒火也发泄个差不多。


    看向赖司砚的眼神,却仍旧坚定。


    甚至往上扬了扬下巴,慵懒又嘲讽的看着他。


    红唇动了动,说出来最恶毒的话:“我讨厌你妈妈,特别讨厌,而且我也讨厌你,因为你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更没有敢跟她对抗的能力,你现在说的好,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我和你之间,早就没了信任可言!”


    钟意说完,不想再听赖司砚任何一句辩解,一把推开车门,头也不回下车。


    走到一旁马路牙子,捏着包抬手叫车,赖司砚推开车门追下来,就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过来。


    下一秒,钟意直接弯腰上车,“啪”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赖司砚紧走两步,看着离去的车子,只能站住脚。


    在驱车追上去和不追上去之间犹豫徘徊了许久,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此刻情绪不稳定,赖司砚也不想再旧事重提,刺激她。


    正在烦躁无比之时,手机突然响起。


    赖司砚掏出来看一眼,不耐烦地,直接挂断。


    他垂下头,原地站立片刻。


    径直走到车子旁,拉开车门弯腰上车。


    随后一脚油门,直接奔着赖家的方向而去。


    *


    赖司砚又有一段时间未曾踏入自家门。


    是以开着车不打招呼突然而至,让人家上下都有些惊讶。


    彼时吴珍红正在前厅会客,邀了平常玩的好的两位太太在家中喝茶。


    刚聊到赖司砚的婚姻问题,孙太太还笑着说:“小砚工作太忙了,早就应该考虑一下婚姻的事,你应该说说他,也好让你早些抱上孙子……”


    提起“孙子”的事,吴珍红脸上有些不自在,端起了茶水,低头浅尝一口。


    叹气说:“我可做不了他的主,以前还听我的,如今掌管了公司,全公司上下,都得听他的……”


    说着就把茶杯放下,这个时候,李太太又说:“就算你做不了他的主,有事没事多念叨几句,念叨来念叨去,男人最怕麻烦,等他什么时候烦了,他就照你说的做了。”


    吴珍红尴尬地,低下头笑了笑。


    如今赖司砚都不回家,她哪里敢念叨?


    就是不念叨,都完全不把这里当成家……


    不过自家事哪能往外说,尤其生意场上的这些太太,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仇家,拿着家事使绊子。


    所以只能敷衍地答:“好。”


    谁知这边才刚放下茶杯,赖司砚车子的引擎声,就在院子里响起。


    吴珍红还来不及出门迎接,赖司砚便迈着步伐,少了往常的一丝淡然,红着眼眶,径直踏入前厅。


    对前厅坐在沙发上的几位太太视若无睹,只是眼眸犀利的望着自己母亲,步伐迅速,走过来。


    因为钟意那件事,这几年吴珍红一直心虚。


    也早就因为和儿子的关系大不如前,所以看到他这个眼神,有些惧怕。


    生怕他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当众让她难看。


    于是等赖司砚走到眼前,一把握住儿子的手,“家里有——”客人二字还没出口。


    只听一声跪地之声。


    赖司砚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母亲下跪。


    他双手无力垂着,耷拉着脑袋,低声说:“妈,今天我下跪,是有事相求。”


    吴珍红脸庞迅速表白,不问也能猜出个大概。


    她用力咽了咽,就听赖司砚继续说:“你去给钟意道歉吧,有错就是有错,你道歉,大家都好过……”


    第66章


    约谈。


    客厅内, 几位太太早就识趣离开,只留下端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吴珍红, 还有跪在地上, 一直没起身的赖司砚。


    矮几上, 清茶的幽香飘荡,白色雾气轻缓荡出来, 挽着杯子沿儿消散在温度适宜的空气中。


    不知过去多久,唇线紧抿, 脸色难堪,目光失焦地,一直停留在隔断柜花瓶上,盯着花纹看了许久的吴珍红,才咽了咽情绪。


    抽离了搭在膝盖上的手肘,直起来身子, 眼眸转过来, 看着自己儿子跪地的模样,轻轻吐了口气。


    语调轻缓,比平常少了许多温度, “是钟意让你这么做的?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妈,我是长辈,我的儿子这样逼着我去道歉,作为一个母亲, 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赖司砚耷拉着眼皮子, 喉结用力滚动了几下, 淡淡说:“你是长辈, 所以拿身份作为遮羞布,让自己逃避了三年,你如果真把自己当成长辈,缘何那个时候,非要用那种手段收拾她?”


    他说到这里,才掀起来眼眸,扫了吴珍红一眼,“你就非要掌控一切才满意?在工作上你这样,我崇拜您的手段,对付家人也如此,是为什么?把所有人当成工具?那我是什么?也是工具?”


    吴珍红脸上带上一丝紧张,她弯下腰,拉住赖司砚摇头,“不是的儿子,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把你当成工具?”


    赖司砚目光坚定看着她,语气淡漠而疏离,“你如果真在乎自己的儿子,那就去道这个歉。”


    吴珍红张了张嘴,眼眶下一秒就红了,眼眶中含着盈盈泪水,保养得宜的脸庞,因为急切染上慌张。


    “我在乎你儿子,我在乎你……”


    吴珍红说着,一把拉住赖司砚的手臂,用力拉过来,紧紧抱在臂弯,“但是你为了钟意,都愿意给我下跪……从小到大你下跪过两次,一次是你跟她不吭不声领证结婚,被你爸爸在雪地里罚跪,还有就是这一次,两次都是为了她……你是疯了吗!”


    赖司砚闭上眼睛,胸口用力起伏,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平静地说:“对,我疯了。”


    他说完睁开眼睛,看着母亲继续问:“所以,现在可以去道歉了吗?”


    一滴泪水,两滴泪水,晶莹饱满地顺着吴珍红的脸庞滑落下来。


    她随手抚了一把,撇过去头,看着一旁负气说:“就非要我低头道歉这个事才算结束?三年了,她就这么记仇?就不能,不能翻篇当一切都没发生?你俩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我保证以后不干涉不就行了?”


    赖司砚听罢皱起眉,一瞬不瞬看着吴珍红,“不行。”


    吴珍红看过来,“为什么不行?!”


    钟意是何等性子,赖司砚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如果随便就能翻篇,那就不是钟意了。


    她骨子里骄傲又较真,对人真诚,从不屑于用心机手段。


    被母亲这样算计,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赖司砚也以为,三年时间足够消化过去的情仇恩怨,不过方才钟意一番话,让赖司砚愧疚难当,百口莫辩。


    他才明白,这件事倘若不给她一个交代,怎么冰释前嫌。


    就算这样和好,哪一日发生争执矛盾,也会拿出来再次清算,怨怼只能越积越深。


    是以他沉吟许久,还是语气坚定地告知母亲吴珍红,“必须道歉,给她一个正式的交代。”


    吴珍红看着赖司砚,看了许久,轻轻松开手,坐回去。


    她顿时心灰意冷,淡声说:“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说这句话时,两行眼泪无声落下。


    赖司砚撇开头,眼眸染上疲倦,不去看她……


    *


    次日一早,钟意才方到公司。


    搁下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开电脑,就收到吴珍红的消息。


    三年前,钟意做事决绝,不仅拉黑赖司砚,甚至就连吴珍红的联系方式,也已删除干净。


    刚收到陌生号码的信息,还不确定是吴珍红。


    不过心中隐隐猜测出什么,迟疑着回了句:哪位?


    吴珍红:是我,司砚的母亲。


    这句介绍疏离客套,完全符合吴珍红对她的一贯态度。


    那个时候啊,钟意年纪小,在长辈面前拘束。


    吴珍红虽然言语礼貌客气,可行为举止,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说白了,钟意就是太爱赖司砚,无论多优秀的人,在爱人面前谁不自卑。


    越珍惜这段关系,就越在意对方的家人。


    想到那时谨小慎微,曲意逢迎的岁月,对钟意来说,是从小到大最憋屈的一段日子。


    不过谨小慎微,曲意逢迎,也并没有给钟意带来任何好结果,反而换来吴珍红更加的肆无忌惮。


    今非昔比,钟意眼下无欲无求,对吴珍红也仅存在教养上的礼貌。


    于是回了句:嗯,您有什么事?


    吴珍红直话直说:有时间吗?许久没去采访你父母,趁你在家的时候,我过去一趟。


    钟意尚且不知赖司砚跪下才换来的,吴珍红这次低下高贵头颅的机会,所以吴珍红的行为,让钟意很是疑惑。


    她皱紧眉头。


    不经意就想到,在和赖司砚关系存续期间,吴珍红唯一一次去钟家拜访。


    一副女领导莅临,视察工作、挑毛病的姿态,就差把不满意写在脸上。


    钟教授教养好,懒得计较,换作普通人家,早就把这么不懂规矩的妇人扫地出门。


    那次的经历,让钟意实在终生难忘。


    于是冷笑两声,自嘲一句:不必,我父母身体一向很好,何德何能让您亲自跑一趟。


    吴珍红此刻就坐在钟意公司对面的咖啡馆,她看到消息,端起来咖啡。


    想到昨天傍晚,儿子下跪的一幕,只能再次放下骄傲——小意,过去是我不对,这次去你家,是带着诚意的。


    钟意看过消息,没有立即恢复。


    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一个电话打到赖司砚那里。


    曾经吃过很多亏,对吴珍红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上来就质问:“你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能不能让你妈别去打扰我父母?”


    她语气中带着浓浓情绪,说出的话,也尖锐不客气。


    说完之后,赖司砚那边沉默了下,然后才说:“放心,这次不会那样。”


    钟意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赖司砚抬起来手,捏了捏眉骨,“我说,放心,以后她都不会再怠慢你们。”


    钟意又反应了一下,“嗯?”


    赖司砚轻笑,“等她去了,你就知道了。”


    钟意没问出来个所以然,只能狐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还以为赖司砚犯病。


    作者有话说:


    二非:对不起忘记更新了,出来喝酒了。压力太大了。对不起。请允许我再堕落一段时间吧。我很脆弱。没有那么完美,但我不会服输的。爱你们。请给我时间。我会努力的。


    第67章


    放心


    吴珍红要拜访钟家二老, 也不是钟意一人能决定之事,是以迟疑再三,只能给钟教授去了电话。


    相比较钟意的小心眼, 钟教授就豁达多了, 沉声笑笑:“好好好, 什么时候定下没有?你帮我传达一句,就说我跟你妈妈随时欢迎它来家中做客。”


    钟教授的反应, 让钟意有些诧异,忍不住在电话中矫情提醒:“您怎么这么好说话?不应该拿拿乔?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钟教授听罢俯首笑了, 等闲很少交与钟意,此刻却忍不住说道她:“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左右也是陈年旧事,我拿乔什么?”


    末了,又教育她:“况且,吴珍红这不是还没来, 说不定啊, 人家就是来登门道歉的……”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钟意也忍不住反思, 或许吴珍红现在改了呢。


    与父亲交流完,钟意心情畅快许多,挂断电话继续忙工作。


    一眨眼到周末,吴珍红尽管不情不愿,但念在儿子赖司砚, 还是吩咐助理备了东西。


    早晨出门亲自去洗车, 站在洗车店的门口, 双手交握着微微愣神。


    赖司砚电话打进来, 她恍惚两秒,才拿起来手机接听。


    只听赖司砚那边问:“什么时候出发?”


    吴珍红反手看了看时间,“马上,在洗车。”


    赖司砚点头,“那我先回家,在家等您。”


    吴珍红默了默,忍不住叫住他,“司砚。”


    赖司砚捏着手机,刚撤离耳边,又凑过去,“怎么?”


    吴珍红说:“你确定只要我认错态度好,他们就会既往不咎吗?”


    赖司砚淡淡“嗯”一声。


    吴珍红却不确定地说:“我怕到了那里,他们给我脸色看……”


    赖司砚低下头沉默,半晌才深吸口气,“你现在也怕别人给你脸色瞧?你之所以会这么想,因为你就这样。”


    吴珍红皱起来眉,“什么意思?”


    赖司砚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那个时候,钟意亲自给母亲登门道歉,结果却被母亲怠慢的事,脸色瞬间变得不好。


    眼下节骨眼,赖司砚也不想再生事端。


    只是清了清嗓子,向她再三保证:“钟教授不会这么做,您放心。”


    吴珍红默了默,又问:“那我等一下该怎么说?”


    赖司砚沉吟少许,“我会尽量帮您周旋,到时,不会太让您难堪……”


    吴珍红还是不放心,捏紧了手机,虽然一肚子顾虑,话到嘴边,也不知怎么说。


    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如今儿子大了,跟他不是一条心。


    所以说再多,他也不会心疼的……


    想到这一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直到洗车店老板洗好车,进来送车钥匙,吴珍红才赶紧收了情绪,抬起手腕,赶紧拿袖口擦了擦眼泪,这才站起来身,驱车离去。


    上午十点多,赖司砚开车,母子二人直奔钟家。


    钟家的大门敞开着,赖司砚直接驱车进入。


    而此刻在客厅候着的钟家二老,听到门口传来引擎声,便推门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向来是钟教授为人处世的规矩。


    所以不管吴珍红此次所谓何来,钟教授都不可能冷了脸。


    不过至于钟意嘛,一个人端坐在楼上的画室,看着眼前,曾经亲手而创作的一幅画,愣愣出神。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行人早已经进了客厅。


    钟米雪发消息通知她:姑姑,他们真来了!


    钟意看过消息:然后呢?


    钟米雪不解:什么然后呢?


    钟意颇担忧:相处还算融洽?


    钟米雪发了一个夸张表情:哎呦,你婆婆态度可好了,喜笑颜开的。我就没见这老太婆这么开心过,太虚伪了!


    钟意忍不住好奇,抬头扫了一眼门外,然后回她:真的假的,你给我拍个照片我瞧瞧?


    谁知钟米雪完全不懂规矩,竟然直接拿着手机,堂而皇之的走到众人面前,举着手机,大大方方录了一个十秒的视频。


    直接发给钟意,并且发语音说——


    “姑姑,你快下来!别在楼上矫情了!”


    钟意听过消息,脸直接都绿了,她憋着一口气,用力咬紧牙关。


    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过去——


    你是不是有病?故意搞我吗?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让你录的视频?你是脑残,还是缺心眼?


    钟米雪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无辜地发消息询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消息发过去几分钟,钟意都没再回复。


    钟米雪才意识到,难不成?姑姑生气了?


    而此刻客厅内,几人正坐在沙发处,面前一盏茶壶,几杯清茶。


    钟家二老坐在一起,周雅玲略微腼腆,低着头浅笑不说话,而钟教授主动站起来,给赖司砚和吴珍红倒茶。


    吴珍红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钟教授倒茶时,站起来欠了欠身子,还双手稍微端了端杯子。


    几人的话题转到——


    “近来你们两位身体如何?”


    钟教授客套笑笑,跟吴珍红有来有往,还算客气,“还好还好,吴董事近来如何?”


    吴珍红低头笑笑,“我还是老样子,”她摆手解释,“不过以后就不要叫我吴董事了,我们都是亲家,这么叫,关系都生疏了……”


    一句亲家,才让钟教授脸上的笑容僵硬少许,端起来茶杯,随意抿了一口,推脱说:“年轻人之间的事,就让……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吴珍红听到这句,眨了眨眼皮子,这才侧头环视一圈,双手撑住膝盖,做势要站起来。


    “钟意呢?”


    她噙着笑询问周雅玲。


    周雅玲跟着站起来,往前走两步,“在楼上。”


    吴珍红笑了笑,站住脚,试探说:“她在忙什么,要不要下来,我们说说话?”


    不需要吴珍红说太直白,从赖家母子今天一起过来拜访,就能猜出目的,是以周雅玲听了,也没有迟疑。


    点点头,“稍等,我去楼上看看。”


    才刚走两步,谁知就被吴珍红一把拉住,她笑容满面地问:“我能不能自己上去?”


    周雅玲才刚上了两个台阶,闻言站住脚,没想到吴珍红这么直接,愣了愣才点头,“行,那你,上去?”


    吴珍红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回头看了周雅玲一眼,抬脚上楼。


    赖司砚一直低着头听钟教授说话,反应过来时,吴珍红早就不见踪影。


    他单手握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虽然这事有他在中间斡旋,不过一个高傲不可一世,另外一个也傲娇不好惹,赖司砚心里虽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不过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是捏不准,不可控的?


    十分钟后,还不见两个人出来,赖司砚就有些坐不住,握起来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两声。


    等钟教授这个话题结束,抬了眼皮子微笑,“老师,今天在家吃饭,还是去外面?”


    钟教授睨过来,“饿了?”


    赖司砚低下头,沉声笑了笑,“嗯,早晨没吃东西,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有些饿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母亲发消息——还好吗?


    好半晌,都没等来母亲的回信。


    赖司砚表面上云淡风轻,不过鉴于过去的不美好经历,内?璍心还是有些发毛。


    他想了想,又给钟意发消息——还不下来?


    钟意也没回。


    就在赖司砚彻底失去耐心,倏然站起,垂眸对钟教授说:“我去楼上——”


    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到“哒哒哒”,从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


    赖司砚转过身,抬头看去,就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


    吴珍红在前,钟意在后,两人脸色如常,应是没什么大碍。


    经过最后一个台阶,吴珍红还转了头,指了指台阶,吩咐钟意:“小心些。”


    钟意看一眼,提着裙摆说:“您也是。”


    说话间,两人走到赖司砚面前,钟意好像没看见似的,直接绕过他,径直走到沙发旁,寻了个空余的位置,低下头喝茶。


    一杯茶喝完,还托着腮,看着茶杯浅浅出神。


    而吴珍红停在赖司砚跟前,红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觉得场合不对,于是抬起来手,拍了拍赖司砚的肩膀。


    “放心吧。”


    赖司砚眯起来眼皮子,“都说了什么?”


    吴珍红勉强勾唇,“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赖司砚又问:“道歉了?”


    吴珍红胸口起伏着,叹了口气,“当然,毕竟你亲自跪下来求的。”


    说完不再搭理赖司砚,也转了身,径直朝沙发走去。


    赖司砚看了看母亲,又转过去视线,看了看钟意。


    眉梢慢悠悠扬起来。


    他双手往身后一背,抬起来头,看着客厅里的吊顶,幽幽吐了口气。


    第68章


    陪衬


    钟意到底是心软的, 过去的事,与其说她想让吴珍红丢脸,倒不如说, 她想要吴珍红承认自己错了。


    她一直在较劲的, 就是让吴珍红亲口承认自己错了。


    是以当吴珍红红着眼眶, 亲自握着她的手,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泪水涟涟。


    钟意突然就释怀了。


    自始至终,她想要的, 就是吴珍红的一个态度。


    不管这个态度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吴珍红低头,说一些安抚道歉的话,钟意就能消一大半的气。


    说到底,吴珍红是长辈,况且人与人不一样。


    与其说钟意好应付, 还不如说, 钟意的家教好。


    至少钟意做不出来,在吴珍红登门道歉的时候,还摆着一张臭脸。


    所以吴珍红给她台阶下, 钟意就顺势下了。


    钟教授也知道吴珍红这次过来,是想和钟意冰释前嫌,至于后面结果如何,那就要看两个年轻人的意思了。


    不过从钟意亲自打那通电话来看,钟教授也能摸出一二分自家女儿的态度, 所以对赖司砚和吴珍红, 才能客客气气。


    不仅客客气气, 甚至还盛情款待。


    饭局安排在自家, 本打算出去吃,不过上次钟教授生日,赖司砚过来拜访,偶尔提了一句,说自己最近应酬比较多,吃腻了外面的饭菜,这句话被钟教授听心里,便决定安排在家里吃。


    在钟教授的几门学生里,赖司砚曾经是最得宠的,不过也是最得宠的学生,拐走了他的女儿。


    钟教授如果说完全不心疼女儿,对赖司砚一点儿没意见,那不太可能。


    就是因为师生关系,钟教授打不得骂不得,既心疼又生气。


    在钟意黯然离婚那段时间,钟教授也曾一个人午夜徘徊不定,坐在客厅里喝闷酒。


    怅然若失之际,也曾后悔自己这个父亲没做好,没有给闺女好好把关。


    那一年,小女儿钟意离婚,对钟家上上下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打击。


    比如钟商言突然就安分多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混不着调,工作上态度也沉稳多了。


    在钟意离家出走那段时间,不止一次给钟意发消息表示:别害怕,以后哥哥养你。


    至于周雅玲,也意识消沉的一段时间。


    就连钟米雪都会偶尔托着腮感叹:“唉,小姑姑都离婚了,男人果然靠不住。”


    那个时候,钟意也曾觉得,她和赖司砚从此以后,大概就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无论他好也好,不好也罢,这辈子都毫无交集了。


    可是谁能想到,有一天,还能如此和睦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尤其这张桌子上,还有一个曾经和钟意矛盾最大的特殊存在——吴珍红。


    这顿饭出乎所料,钟意以为会吃的食不下咽很是尴尬。


    岂料拘束不自在的,只有钟意一人。


    赖司砚很自在,钟家二老的态度尚可,钟商言回来的晚,脸上倒也没什么情绪。


    其中最热络的,就是吴珍红了。


    虽然来的时候不情不愿,不过毕竟是吴董事,酒局应酬参加多了,说话做事妥帖周到,任何场面应付起来,都信手拈来。


    她甚至主动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钟意盘子里,仿佛曾经过去的一切不和,从来都没存在过。


    对她温声细语:“多吃点肉,我看你比以前瘦了不少,女孩子不要太在意身材体重,还是要以健康为主……”


    钟意捏着筷子,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被吴珍红这个态度弄的,愣了愣。


    反应许久才抬头,后知后觉往前推了推盘子。


    看着盘子中的红烧肉,迟疑了许久,才拾起来筷子,主动夹了放入口中。


    吴珍红这个时候又问:“怎么样?喜欢的话再给你夹?”


    她扬着眉梢,笑语盈盈,热情的态度仿佛钟意才是那个来钟家做客的人。


    而她摇身一变成了主人。


    钟意慢条斯理咀嚼着红烧肉,一边蹙着眉思索什么,一边不自在地摇了摇头。


    吴珍红这才停止热情,转过去头,又没事人一样,和钟意爸妈攀谈。


    赖司砚看着如此一幕,心中甚是欣慰,不过欣慰之余,也不想母亲戏太过。


    于是倾过身子,贴着吴珍红低声说:“戏也不要太过,显得很假。”


    吴珍红瞧过来,“你怎么那么多要求?”


    说完不再搭理他,去和周雅玲说话了。


    话语之间也尽是恭维——


    “几年没见,我看你皮肤倒是包养的不错,是有什么秘诀吗?”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住别人夸她肤色好,尽管周雅玲平时并不注重打扮,但也摆脱不了喜欢别人拍马屁的俗套。


    听了这句话,立马笑容满面,甚至抬手扶了扶脸庞:“有吗?”


    吴珍红点头,“当然有啊!你都用什么护肤品?”


    周雅玲有什么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的,都是些国产品牌……”


    吴珍红笑了笑,“国产品牌好啊,回头咱俩交流交流,我也跟你学学……不过你天生丽质,也说不定啊,压根不是保养的好……”


    吴珍红这么会夸,周雅玲但凡有些情商,也知道需要回敬两句。


    于是笑吟吟说:“吴董事保养的也很好,压根看不出年龄……”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便开始聊起来护肤品。


    而在座的几人,瞬间成了陪衬。


    尤其是钟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


    视线抽回来的时候,与赖司砚四目相对。


    他歪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凝视着她,甚至还挑了挑眉头。


    仿佛在说,你看吧,我都说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钟意撇开头,撇了撇嘴,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第69章


    权和钱


    这场聚餐最后的结局还算不错, 虽然钟意全程没怎么说话,不过吴珍红倒是和钟教授他们聊的不错。


    饭局结束,一行人在客厅有说有笑地喝茶, 好似全然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钟意非常佩服他们的社交能力。


    下午三点多, 喝完茶, 吴珍红才慢悠悠站起来,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笑吟吟说:“时间不早,家里还有事情, 我得先回去了,”说到这里,目光特地在赖司砚身上流转,“要不然,让司砚多留一会儿?”


    赖司砚站在一旁挑眉,随后目光下意识地, 去看钟意。


    大抵这次吴珍红做的很不错, 就连钟教授都在一旁帮衬起来,“唔,许久都没跟小赖下棋了, 既然小赖没什么事,不如就留下?”


    钟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不过钟教授邀请赖司砚的,她也不能说什么。


    赖司砚又是个见台阶就下的人, 立马颔首, “好啊, 确实许久没跟老师学习棋艺了。”


    学习棋艺?


    瞧瞧这话说的, 还真是要多冠冕堂皇,就有多冠冕堂皇。


    不过钟教授还就吃这一套,受不了赖司砚的虚假恭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痛快,拍着胸口说:“好好好,那就切磋切磋。”


    这一切磋不当紧,晚饭顺理成章在家里吃了。


    吴珍红傍晚六点多,给赖司砚发消息:今天我表现如何?


    赖司砚心情还算不错:可以的。


    吴珍红毕竟是生意人,这次过来低头,虽然有儿子下跪的缘故,不过除此之外,她也想给自己讨点好处。


    毕竟如今赖司砚一门心思全拴在钟意这里,让吴珍红很不安,总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于是借着赖司砚心情好,就直接坦白跟他提:我一直闲赋在家,身体也不好,医生说我就是操劳的命,闲不住,一闲着就浑身不自在,我想了想,还不如回公司工作,你觉得呢?


    吴珍红发完消息,心情忐忑不安,端着手机,目光一直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消息自然是赖司砚的。


    彼时赖司砚还在陪钟教授下棋,看到这条消息,皱起眉宇。


    就连棋子都落错了地方,有些心不在焉。


    钟教授忍不住“啧”一声,笑吟吟提醒他,“确定落在这里?可不能悔棋。”


    赖司砚这才醒神,这么明显的错误,竟然让他犯了,于是不自在一笑,随后挪了位置。


    沉吟再三,给母亲回消息:如果你真觉得无聊,我可以给你找点兼职做一做,公司里的事情,太操劳,我心疼。


    吴珍红看到这条消息,立马拉下来脸,负气说:没钱了,最近没钱。


    赖司砚回:嗯,想要多少钱,去财务那边支。


    吴珍红咬了咬牙:我不要钱!我想回公司!


    赖司砚笑笑:刚刚不是你说,没钱花了?原来不是想要钱,是想要权?


    吴珍红被儿子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的戳破小心思,顿时刚才无比,也懒得再装模作样,直接坦白说:对,就是为了权。


    赖司砚低头笑笑:那就算了,没得聊。


    于是直接关掉手机,不再搭理她。


    不是赖司砚心狠,而是他实在太了解母亲的脾性,是个控制欲很强,又向来是个擅长利用权利拿捏人心的主儿。


    倘若赖司砚给了她权利,那以后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司,都得防备。


    母子之间如此算计,是赖司砚一直讨厌的。


    不过说起来算计,也是吴珍红先下手为强。


    所以豪门之内,哪有什么真情实感,权利面前,牺牲掉一个不听话的儿子,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赖司砚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虽然一直很得宠,但得宠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以前顺从。


    倘若现在不是手握大权,又如何能让吴珍红低头,来向钟意道歉。


    跪只是表面现象,而真正让吴珍红不得不低头的,就是赖司砚如今在公司里的手腕。


    他想到这里,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地跳痛,再往后下棋,难免就分了心。


    本来一开始占上风,后面就越发力不从心。


    钟教授赢了这一局,心情更好,捏着棋子笑赖司砚:“你怎么回事,故意让着我?”


    赖司砚捏了捏眉骨,“最近很久没下棋,棋艺退步了。”


    钟教授还想再来一局,不过赖司砚就没了心情。


    目光不由地,顺着落地窗,就往外面花园里看。


    钟意很会自得其乐,这会儿在花园亭子内的软榻上,漫无目的地喝咖啡。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顿了顿,转过来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


    赖司砚略略失神。


    旁边钟教授把棋子一扔,拍了拍手,“罢了罢了,我这个老东西也没什么意思,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赖司砚顿时收回神志,抿了抿唇。


    低下头笑:“谢谢老师。”


    然后起身,朝外面走。


    第70章


    回家再算账


    赖司砚走到钟意身后, 距离两三米的地方,停住脚,背起来手, 叹了口气。


    钟意转过来身, “叹什么气?”


    赖司砚往前走两步, 寻了个位置坐下,“没事, 就是突然有些心烦。”


    钟意轻轻蹙眉,“心烦, 因为什么?”


    赖司砚低着眉眼,许久才抬头看向夜幕低垂,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


    “我很想要一个简单的家庭,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他说到这里,温柔一笑, 瞥过来, 扫了钟意一眼,“就像你们家这么和谐的氛围,亲人之间不涉及利益, 彼此真心。”


    钟意好歹跟他夫妻一场,怎么会不知赖家上下,是个狼窝,等闲之人接受不了的地方。


    斟酌了几秒,也只能安慰他, “豪门世家不都这样, 你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勺, 起跑线更是别人奋斗一生都摸不着的终点, 拥有一些东西,自然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你羡慕别人家庭简单和睦,别人还羡慕你有权有钱呢,人吧,都是有什么不稀罕什么,没什么想要什么……”


    钟意这番话的道理,赖司砚自然是明白的,可能比钟意更有一番领悟,不过人性总是贪婪,不知足。


    不过钟意这么安慰他,赖司砚内心欣喜,只觉得方才阴霾一扫而空,心情也顿时舒畅许多。


    他试探地,拉了钟意的手腕,钟意没抗拒,不知是本就不想抗拒,还是一个平常喜行不于色的男子,突然惆怅起来,让她有些怜悯。


    总之钟意没拒绝,赖司砚便得寸进尺,顺着她的手腕往下,与她手指浅浅交握。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跟我谈条件,谈利益……”


    “我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


    “是啊,她一向都不是省油的灯。”


    钟意听罢沉默片刻,抬起眼皮子,打量着他的神色,默了默才问:“所以呢,你答应了?”


    赖司砚噙着笑摇头,“自然是不答应的,”他说完顿了一下,勾唇又说,“不过对亲人心狠,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有时候你不想心狠,但是不心狠又不行……我亲身吃过很多,因为心软带来的亏,所以生意场上,心一定要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无语表情,语气却有些冷酷无情。


    钟意以前只忙于自己的创作,很少听他聊工作心得,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赖司砚,有些陌生,陌生到让人害怕。


    于是忍不住往回抽了抽指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往后退。


    谁知突然被赖司砚一把握住,他脸色顿时变得温和,嘴角也染上一抹笑意,“你这是做什么?”


    钟意撇开头,去看别处,“你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你这样说话的样子,有……有点儿骇人。”


    赖司砚低下头笑了,胸膛阵阵起伏,笑声也低沉好听,一下下地敲打着钟意的耳膜。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缓解许多。


    赖司砚温声许诺,“但我跟你发誓,无论我在外面,带过多少层面具示人,在你面前,从始至终都是最真实的我。”


    钟意迟疑地点点头,“我知道。”


    赖司砚挑起来眉梢,“你知道?”


    钟意继续点头,看着他,目光盈盈地说:“因为你在李泽林面前,和在我面前,是两个样子。”


    赖司砚略感兴趣,抬了抬下颌,“我在李泽林面前,什么样子?”


    钟意低下眉眼,认真想了想,“内敛沉稳,疏离淡漠,话不多,笑容也很少。”


    她抬头看他,“在我面前,比较温柔……所以我总觉得,你特别会装腔作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赖司砚瞥过来,眯起来眼眸,要笑不笑看着她,看了半晌才低声斥责:“你说谁特别会装腔作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如果这话问别人,这会儿肯定脸色就变了,下一秒肯定低声下气道歉讨好。


    不过钟意却扬起来下颌,语气轻飘飘,用调笑的口吻说:“谁知道是谁呢,反正我觉得是这样。”


    说完就扭过去身子,端起来咖啡,浅浅润了润嗓子,指尖捏着咖啡杯子的把手,才刚要送过去。


    赖司砚便凑了过来,“什么咖啡,这么香——”


    说着便握住钟意的手腕,带着她引到面前,低下头嗅了嗅,然后下巴往下,就着钟意的手,顺势也尝了一口。


    眉峰往上扬,赞赏地“嗯”了一声,就这么神色如常地,丝毫不客套地,从钟意手中接走白色咖啡杯。


    起身走到一旁,后背浅浅抵着凉亭的柱子,伴着夕阳西下,温柔的落日余晖,慵懒又惬意地喝起来咖啡。


    钟意的咖啡才喝了几口,就被他抢走,就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


    歪头看着他,许久才反应过来,抿唇。


    在钟家用过晚饭,钟教授本来下棋还没过瘾,想继续拉着赖司砚下棋。


    谁知钟商言却抢了先,说完带赖司砚和钟意转场去喝酒。


    路上钟意也没听明白,好像是钟商言的两个朋友,在附近酒吧里喝酒,人太少,有些清冷。


    就给钟商言打电话,叫几个人过来暖场。


    之所以给钟商言打电话,是因为一来呢,钟商言距离这里最近,二来呢,关系比较好。


    酒吧在广场三楼,附近灯红酒绿,静吧三三两两,闹吧也有几家。


    不过今晚选的这家,闹中有静,静中还有些热闹,此刻驻场才刚亮嗓子,唱了一首颇为感伤的《体面》。


    旁边卡座,有几个漂亮女孩子,还有几个模样清秀的男生,男生一个个腼腆拘束放不开,女孩子却一个比一个爽朗,站在那又唱又跳,小腰又细又白,实在晃眼。


    就连钟意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谁知就是这几眼,竟然捅了马蜂窝,赖司砚这边垂着首,手臂搭在膝盖上,与钟商言的朋友才刚浅浅聊开,两个热情主动的姑娘,就笑盈盈走了过来。


    赖司砚这一桌,四位男士,就钟意一个姑娘。


    既然过来,想当然地,就会被误认为看上了哪位精英男士。


    谁知人家姑娘不一般,上来就绕过赖司砚,一把扣住坐在赖司砚旁边的钟意,稍稍用力拉了起来。


    钟意愣怔地,磕磕绊绊被牵出来,下一秒,那姑娘就围着钟意扭腰摆胯,搔首弄姿——


    钟意瞬间脸红心跳,咬了嘴唇,不知作何反应。


    其中一个姑娘感觉到钟意的拘束,便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凑近了问:“不好意思啊?”


    钟意往后撤了撤,点头。


    姑娘笑笑,“小问题,”说着就弯腰,从赖司砚他们桌子上,端回两杯鸡尾酒,“把这个喝了,喝了立马就不拘束了。”


    说着,酒杯就被塞到手中。


    对方仰头一饮而尽,把钟意这个没怎么参与过酒场的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只能一饮而尽。


    果然,就是个好东西,一杯高浓度鸡尾酒下肚,钟意眼前恍惚。


    酒吧里的周遭环境,也逐渐变得迷离。


    两位姑娘再拉着她跳艳舞,钟意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了,细腰被勾住,姑娘笑容灿烂,与钟意还算有线条的身姿紧紧张贴,随着音乐的节奏,带着她浅摆。


    钟意抬手,遮住半张脸,另外一只手,却不由自主,搭到了姑娘滑腻的肩膀上。


    这一幕,成功让一旁的赖司砚结束话题,往沙发深处抵进去,眯起来眼皮子,要笑不笑地尽收眼底。


    旁边钟商言有些没眼看,摇了摇头喝酒。


    就听一同过来的两个朋友,在一旁调笑:“赖总,你就这样看着?”


    赖司砚眼眸越来越深,盯着钟意一瞬不瞬,嘴角只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没关系,回家再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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