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现代言情 > 死遁后我成了魔尊白月光 > 19、古道热肠
    沈恕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压过满屋嘈杂,惹得四下一静。


    没人能想到,最后推左响出去的人,竟然是这位看起来一向温和纯善的小郎君。


    包括裴子濯。


    见没人吭声,沈恕便将嫁衣亲手递给左响,细心嘱咐道:“这衣裳瘦小,与你不算合身,且披上外袍就好。”


    这般柔声细语,却是要为其送行,屋内人皆是背后一凉,冷汗直冒。


    左响呆愣半刻转眼回过神来,登时崩溃大哭,哀痛悔过之意如滔滔江水,对着沈恕连着磕了好几声响头。


    沈恕没受过这般大礼,急忙将人提起来,拉到一旁避开人,悄声道:“此举并非要害你,只有穿上嫁衣的人才能活。”


    左响抽泣不成声,脸上满是不解。


    可沈恕没法和他解释再多,便将嫁衣塞给他道:“没蒙你,快穿上。”


    左响还是死活不肯,避之如蛇蝎。好言相劝无用,沈恕沉下脸,举起嫁衣道:“那八位少女与你无冤无仇,却因你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道中,生死不明。你若是还有做人的良心,就赶紧穿上它出去,被误了我们救人。”


    话已至此,左响没有退路了,无论信或不信沈恕说的话,他只能选择硬着头皮照做。


    左响虽身量瘦削,但穿上嫁衣仍显得不伦不类,沈恕推他出去,经过庙内道:“我把他送走。”


    临近院门,走尸疯魔般的叫嚷声越发刺耳,激得人心发慌,好似出门便是人间炼狱。左响的脚当即像是被捆了磨盘,任由沈恕怎么拉他,都不肯再动。


    沈恕叹了口气,无奈只好将这事缘由简单道出:“在你眼里是不是穿上嫁衣就必死无疑?”


    左响无声点头。


    “若是遇上寻常走尸的确如此,可现在你所见所闻皆是姻缘教主刻意构画的秘境。在这秘境之中,唯一的生门就是你身上的被姻缘教主视若珍宝的嫁衣。”


    沈恕继续道:“其实这嫁衣谁穿都一样,只不过你惹了众怒,眼下正是个舍己为人、平息众怒的好机会。若你真为那八名少女愧疚,这同样也是个将功赎罪好机会。”


    话已至此,左响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偏向了沈恕,若所说为真就当他运气好,若不真……他咬紧牙关道:“我做错了事,无论是死是活,我都该出去。”


    沈恕嘱咐道:“出去后你无需理会走尸,他们自会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走出婵山后,立即将这嫁衣脱下,绑着石头丢入水中,直到亲眼看它沉底才行,听到没有。”


    左响认真点头,紧张得将此话低头默念,重复了好些遍。


    沈恕拂开门禁黄符,门外的走尸顷刻间涌了上来,十几只手奋力抢过李响,其惊悚地尖叫之声猝然拔高,混在着难以察觉的喜悦。


    半晌,嘈杂之声渐渐消退,万千走尸一同转身裹挟左响远去。


    沈恕松了口气,一转身就看见裴子濯也跟了出来,正环抱双臂依在门口,毫不掩饰地用赤/裸裸的目光打量着他。


    沈恕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由衷地夸道:“要不是你将左响拉入众矢之的,我或许还想不到那嫁衣就是生门。只要伤好了,以你的眼力与天资,不肖几年定能飞升成仙。”


    这顶高帽,裴子濯没打算接,他是一早看出在幻世境里乾坤颠倒,死即是生。他拎出左响本意是想借机试探丹霄,却没想到被人这么快就看穿,难免不如意。


    裴子濯不遑多让也夸他,只不过话里话外多有讥讽,“丹霄散人是古道热肠,也把我想得纯善。没准我是真想送这黑心黑肺的左响去死,而不是要留他一命。”


    沈恕眨了眨眼,差点被裴子濯这副玩世不恭的唬住了,可转念一想,先发现幻世境的是他,独战祖巫的是他,在外肃清走尸的也是他。


    这人可真是十足的嘴上刻薄,心里仁善。


    沈恕释然地颔首,故意顺着裴子濯的话埋怨道:“看来你不光面冷,连心肠也是硬的,说的话好不中听。”


    裴子濯脸色更黑了。


    “不过没关系,我会说话,心肠软,许跟在我身边你多学着些。”沈恕仰首笑道,露出一排白牙。


    裴子濯:“……真是多谢。”


    眼看黑夜渐深,门外走尸的声响退去许久,庙内众人蠢蠢欲动,起身扒拉门沿,探头探脑地问道:“二位神仙,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唯一的生门已被送走,阵法中早已无安宁可言。眼下的静寂只是个幌子,黑暗中的波涛诡谲不知何时到来。


    沈恕与裴子濯都没搭话,幽暗的夜更沉了。


    浓密的瘴气携着寒意遮住了天边星月,带着一股混在着腐臭味的浓香渐渐被风吹进破庙内。


    这味道既令人作呕,又馨香扑鼻,催得人脑仁胀痛,沈恕警觉道:“快遮住口鼻。”


    他边说着边将乾坤袋中所有的柚子叶分出,祖巫得不到嫁衣定会暴怒,此地不可再留,他当即道:“我们下山。”


    瘴气漫天,夜色沉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沈恕走在队前,留裴子濯在对尾。


    祖巫身在暗处,不知何时会突然发难,沈恕不禁将心悬起,脚步走得又轻又稳,竖耳留心周围响动。


    风、叶、鸟、兽仿佛都被掩住了嘴,山谷幽幽,空旷遍野,一路上只能听见身后“踏踏”的零碎脚步声与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仙家……仙家……歇一歇吧。”


    沈恕站定蹙眉,见他累得呼哧带喘,好似被拽去长途拉练一般疲惫,这才走了不到一刻钟,怎会如此受不住?


    他扶住身后的人,将其带到树下歇息,指肚搭上脉搏查探,心中登时一惊,怎会是气血极度亏虚之症?


    是饕餮!饕餮混在瘴气中,不经意间吸食他们的血气!


    “不能再走了。”沈恕忙叫停众人,将他们稳在山间,从头到尾,一个不落地查探过去,脸色惨白如蒙灰,无一例外皆是虚亏。


    “祖巫想将我们耗死,必须速战速决。”裴子濯从袖间抽出冰戟,张目远望幽深密林。


    “好。”沈恕嘴里答应,可转身便半蹲下来,他划破掌心,一线鲜血沿着雪白的掌心慢慢滴落,刚要取个瓶子来接,就被人猛然攥住了手。


    裴子濯脸色阴沉,举起他流血的掌心问道:“你是割肉喂鹰的佛祖吗?就算你的血有用,你能一直喂着他们直到下山吗?”


    沈恕一愣,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用血太多,致使灵力下降,宽慰道:“这点血不会影响多少法力,你放心,保证不拖你后腿。”


    裴子濯眼睛一眯,不由分说地从怀中扯出一条布缠紧了他的手,又念出山海宫心法逼得他血肉长合。


    沈恕吃痛地抢过自己的手,未等他张嘴骂人,就见裴子濯划开半掌,拿起小瓶接过血来。


    “这种雾障,还犯不上用上化神期的血。”裴子濯冷着脸将盛血的小瓶递给疲乏的众人。


    沈恕立在一旁,莫名生出一种做错事的羞惭。


    真是奇了大怪,他张了张嘴不知是要骂裴子濯我行我素,还是要多谢他的体谅。话在嘴里打了半天仗,也没将这古怪的情绪化解,他索性闭上嘴,错开眼,权当此事过去了。


    裴子濯甩了甩手,掌心伤口顷刻复原,经过沈恕身边轻声道:“放心走吧,活菩萨。”


    沈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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