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再从军,白衣将
“我的情况,你已然清楚,我之所以从军,不过也是想与这不公平的命,争上一争,可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不是勤奋与努力,就可以获得与改变的。”
“从小家走出去,到大家,人们所处的环境,仍然是一样的,你觉得这样苦,所以才想拼命走出去,可是出去之后又会发现,这个人间,本就是如此,外面的世界,要更难掌控。”
“你想要改变,就不得不依托于他人,我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所念之人。”
“可你也是会不甘的吧。”顾白薇开口道,“无法选择出身,位卑者,只能拼命往上爬,才有喘气的机会。”
“那天出府时,你拦在我的身前,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萧怀玉又道,“即便我知道结局,即便我知道我会悔恨。”
“你我都是从苦难中走出来的,这世间最后的一丝希望,不能终于我手。”
顾白薇看着萧怀玉,“所以,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
“你心中既然有了选择,又为什么,还要欺骗我?”
萧怀玉坐在田埂上抬头看向顾白薇,“或许,我也渴望身侧有人能够说说话,在你之前,我总是一个人,已经不记得,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了。”
说着说着,她便躺下了去,身侧是亲和的土地,不再有血腥,没有刀兵之声,她也可以放宽心的闭上双眼。
“打不完的仗,杀不完的人,第一次见血,其实是很怕的事情,可你为了活下来,不得不出第一刀。”
“当鲜血溅到脸上时,你是恐惧,是愧疚的,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你的手中,他是否也如你一样,有父母双亲,有妹妹,有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你知道,仁慈,最终也会变成像他一样,这个时候,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等你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你变得麻木,你用这些换取了功勋、名利,这时候,虚荣驱散了你的恐惧与愧疚。”
“我们在追逐这些东西的时候,难道不是被其左右与掌控而丧失了自己。”
顾白薇站在萧怀玉的身侧,她能理解,却又感到疑惑,田埂上的少年,不过弱冠之年,说出来的话,就好像经历了半生,“你…”
“驾!”忽然地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躺在地上的萧怀玉,听到动静后便坐了起来,田间小道往外延伸的主干道上来了一支身穿甲胄的人马。
一眼望去,萧怀玉便认出了马背上的彭城王李康。
李康跳下马,命亲卫在原地等候,自己独自一人朝萧怀玉快步奔去。
萧怀玉急忙起身,并向李康行礼,“彭城王。”
李康激动的走上前,“不必行礼。”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萧怀玉身侧的顾氏,二人对视了一眼,但没有说话。
“我听说你因救平阳公主而险些在廷尉狱毒发身亡。”李康关心的问道。
“多亏了顾娘子的医术,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在家休养了一月,也好得差不多了。”萧怀玉回道。
见萧怀玉的身体已经康复,李康便直言道:“怀玉,我今日来,是替朝廷来请你出山的。”
“陛下已经应允我,许你做白衣将,一同前往南中平乱。”李康又道,“此番平乱,如能顺利,你便可官复原职,重新回到朝中。”
李康的话,像是意料之中,萧怀玉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朝廷的状况,她很清楚,即便有些事提前发生了,但国情却是一直没有变的。
“官复原职又能怎样?”萧怀玉的脸色十分平淡,这些名利对于她而言,已无法再成为诱惑。
李康当然也知道萧怀玉所求的并不是这些虚浮的东西,“我知道你一向不看重这些,可是大将军不在了,西南告急,如果你不肯重新回到军中,西南的战事…”
李康顿住,“一但西南的局面扩散,齐国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楚国便是腹背受敌,东境已经没有人可以接手了。”他的语气里有哀求。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国家在危难之中才想到你。”李康又道,“权当是康,为楚国百姓求你。”
“王如何知道,怀玉一定能够平定西南呢?”萧怀玉疑惑的问道。
李康并没有被问住,而是列举了萧怀玉所参与的安州以及西洲等几场战争,“这些足可以说明你在军事上的天赋,就连太尉也将你比作汉朝的冠军侯。”
萧怀玉拾起地上断裂的锄头,准备拿回家修,“我累了,也争够了。”
“有王在,西南的战事,最终会被平定,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罢她便迈步从李康身侧略过。
见这些理由都没办法说动萧怀玉,李康转身看着她的背影,着急道:“如果你不去,一但林万晟立下平南之功,陛下就会将平阳公主下嫁给她。”
“宁州之战,他已是立下了第一功,只待平定南中,天子就会指婚,这也是为什么陛下要让他做副将。”
李康的话,成功让萧怀玉停住脚步,她回过头盯着李康。
“就算她是平阳,天子若要强行赐婚,她不愿意,就只能走极端,难道你想看到她在泥潭中苦苦挣扎。”李康又道,“我相信你一定了解她,也知道她的疯狂。”
萧怀玉当然了解平阳公主,也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作抵抗,更清楚这场婚事即便她不插手,最终也无法成,但是听到林万晟,她心中的恨意始终难消。
哪怕只是天子有这样的心思,她都难以忍耐,“在他的眼里,不管是臣子,还是自己的孩子,都只是巩固权力的棋子,先前是我,怎么,见我无法始终如一的听话,所以改换了人选。”
“你不愿回朝堂,很多事情,就会无法掌控,我相信你也一定不希望平阳下嫁林万晟吧。”
“他是皇帝,就可以这样随意轻贱自己的女儿吗?”萧怀玉怒道。
“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掌权人,我们都无法左右他的决定。”李康道,“如果你让他看到你比林更有价值,或许可以挽回。”
“我今日告诉你,是怕你会后悔。”李康又道,“去或不去,决定在你。”
萧怀玉站在田埂上看了李康片刻,随后拿着锄头回家了。
李康不解她的意思,顾氏便道:“她在停留和愤怒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李康将视线挪向顾白薇,“你很了解她?”
“彭城王也很了解她,不是吗?”顾白薇反问。
“她能一直把你留在身侧,这么久的相处,你们之间早就不同寻常了吧。”李康又道。
“你知道,她为什么留我在身侧吗?”顾白薇又问,“她明明已经起疑了。”
李康沉默着没有回答,顾白薇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内心孤寂的人,才会越发渴望得到爱。”
“难道你我不是。”李康道。
“不,你我还有仇恨。”顾白薇道。
李康回望了顾氏一眼,旋即跟着萧怀玉回到了家中。
“是陛下恩准的吗?”萧父听得萧怀玉与萧怀凝的对话后从屋内走出问道。
“是陛下恩准的。”李康踏入小院中。
萧家的老宅之前因萧怀玉立功而修缮过,比先前大了不少。
萧父萧母看向李康,萧父一眼就看出来了李康的气质与一般世家子弟不同。
“小王奉皇命,来请萧将军出山,以解西南之危。”即便是面对普通百姓之家,李康也不曾有任何轻蔑之意。
“你是彭城王?”萧父惊呼,旋即拉着妻子连忙行礼。
李康托扶着二老,“你们是萧将军的爷娘,不必行如此大礼。”
“犬子何德何能,竟让大王亲自来请。”萧父道,“四娘,快招呼…”
“萧老伯,不用了,军情紧急。”李康阻拦道。
“顾姐姐。”与兄长道别之后,萧怀凝依依不舍的看着顾白薇,“你也要跟着兄长同去吗?”
顾白薇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兄长那般莽撞的人,我若是不去,她该怎么办呢。”
“我教你的那些,你要好好温习,桌上留了一些医书,每日都要看,不能偷懒。”顾白薇又道。
萧怀凝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牢记姐姐的教诲。”
萧怀玉换了一身白衣,又与妹妹嘱咐了几句,随后看向父母。
“若我重新还朝,三郎的事,我会想办法,但是你们要是在此期间又像之前那样将阿凝随意婚嫁,那么这辈子你们都别再想见到你们的好儿子了。”
萧父被萧怀玉的话惊住,但是为了能救出儿子,他也只得答应,“阿凝的婚事,由你做主,我们不会掺和。”
萧怀玉跟随李康回到了军中,随后李康命人牵来了一匹马。
“大哥。”王大武牵着青骢走了过来。
萧怀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什么,“原来王早就知道了,我会答应回来。”
“不是寡人。”李康否认道,“是平阳公主,章华宫在寡人领兵出征前将此马送来,这是你的战马,将军怎么能够抛弃自己的马呢。”
青骢极其认主,见到萧怀玉后便挣脱了王大武,萧怀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老伙计。
“王大武先前便是你的麾下,现在这支队伍,仍由你带领吧。”李康又道。
“大哥。”王大武再次喊道,“兄弟们全都带出来了,他们都愿意跟着你。”
萧怀玉看了一眼,曾经带领的麾下经过战争七零八落,如今因为西南之战,又重新聚到了一起,这也是李康的安排。
萧怀玉跨上马背,“不平南中,绝不还。”
“不平南中,绝不还!”
第242章 西南瘴气
——西南·宁州——
太康五年夏,副将林万晟收复宁州,由于主将战死,宁州城内士气低落,南中王再度举兵攻打宁州,林万晟率军拼死守城,苦战两日后终于等来了后方的三万援军。
援军的到来,扭转了宁州城内即将再次失守的局面,而南中见楚军援兵赶到,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南中撤兵后,林万晟命人打开城门,带着麾下亲自出城迎接彭城王李康的队伍。
朝廷以李康为平南将军的消息,几天前他便收到了,林家为将门,并没有明确支持哪一位皇子。
而林万晟唯一卷入的,便是平阳公主与竟陵王之争。
朝廷急需一个有声望与地位的人来安抚西南的动荡,彭城王李康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林万晟并不意外朝廷的任命,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李康身侧的白衣将。
“末将林万晟,见过彭城王。”几场战争下来,身先士卒的林万晟受了不少伤,胳膊还缠上了一圈白布,悬在胸前。
李康跳下马,客气的搀扶起林万晟,“林将军为国征战,受累了。”
“为了楚国与陛下,末将万死不辞。”林万晟回道,随后他便看到了彭城王身侧的白衣将。
面孔尤为耳熟,直到走近时,他才大吃一惊,“萧怀玉?”
“你不是已被革职,为何出现在此?”他惊慌的看回彭城王李康。
“是陛下的意思。”李康与之解释,“以白衣之身,立功赎罪。”
“立功赎罪?”林万晟十分不满,“让一个杀害了皇子的人回到边关领兵,将士们会如何想呢?”
平阳公主将萧怀玉从死牢中救出时,本就引起了林万晟的嫉妒与怨恨。
如今朝廷的再度启用,不免让他感到惶恐,如此一来,原本失势的萧怀玉便会再次成为他的劲敌,加上平阳公主对她的喜欢,林万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越过她的。
若是平南之战,萧怀玉再立奇功,极有可能还会成为皇帝赐婚他的最大阻碍。
“竟陵王的死,是因他对平阳公主图谋不轨。”李康维护着萧怀玉,战事吃紧,他也不想与副将林万晟发生矛盾,导致将帅不和的局面,“况且这是陛下的意思,是陛下许萧怀玉着白衣随我赴边,难道林将军在质疑陛下?”
林万晟一惊,他想要尚平阳公主,就只能讨好皇帝求其赐婚,除此之外,别无可能,所以他自然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末将不敢。”
“萧将军之才,楚国军中无人不知,因此陛下才会特赦,南中关乎着楚国南方的安稳,身为楚臣,我们应该将重心放在平定南中上才对。”李康又教育道。
林万晟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大王教训的极是。”
“林将军,你的功勋我会如实上报陛下,西南现在由寡人接手,我不会偏袒任何人,你们的功勋,最终都会得到嘉奖。”李康又向林万晟身后的士卒说道,“朝廷也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国征战的边军将士。”
将士们随军远征,所求不过功勋二字,李康的承诺,赢得了西南的人心,也重新凝聚起了军心。
朝廷的重视,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林万晟有些不满,但却只能忍下这口气,随后将李康等人迎进了城中。
刚刚经历了两天防守战的宁州城,满地狼藉,李康一入城,便询问起了情况,并安排人手接管宁州事务,清扫城池,统计战损,掩埋尸体。
由于是夏季,日西南地区尤为湿热,于是便决定用火焚,以防止疫病。
休整了两个时辰后,李康在军帐内召集所有将士商讨反攻的对策。
“宁州之危暂时解除,然寡人今日召集诸将来,并不是为了守城,南中今日反叛,足可见其狼子野心,所以朝廷派寡人率军来援,其目的,是灭掉南中,将其纳入我楚国的版图,成为州郡。”说罢,李康便将沙盘上楚国的旗帜插至南中的都城——南都。
李康的举动,让帐内将士热血澎湃,“南中近些年就已生不臣之心,这般小国,早该出兵灭了的。”
“小国,宁州城是怎么失守的,又是如何夺回来的,这些时日,我们付出的代价远比南中要惨痛,这些伤亡难道你们看不到吗?”陈文泰麾下一名老将冷冷说道。
年轻的武将总是格外激进,林万晟也是主攻一派。
老将们将陈文泰的死,归咎于林万晟的执意攻城与见死不救。
李康看出了帐内的气氛,分做了两派,于是出面调和,“好了,大敌当前,眼下要紧的是战事,能早一日平定,诸位将军便能早一日凯旋。”
“大王,南中虽是小国,但却占据西南数百年之久,子孙世代生长于此,困扰我军的,并不是兵力,而是此地的气候,士兵刚至西南,便有五成人马无法适应,三成士卒死于瘴气,而出宁州再往西有一大片密林,一眼望不到尽头,林中瘴气更盛…恐怕我们的人还没到南都,便会丧命于林中。”
这一路上,李康带着人马南下,便有林万晟所说的事情发生,尤其是经过茂密的丛林时,“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看来所言非虚。”
“同样都是人,难道这些南蛮还会与我们汉人不同些?”有将领道。
由于没有来过西南,李康对于瘴气之事所知甚少,他便将目光挪向了萧怀玉,“依萧将军看呢,我军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进入南中。”
“大王,他一个粗鄙的乡野之人,怕是连南方的瘴气都不知道是什么,如何能听他的行军。”林万晟跳出来阻拦道。
李康却不顾,并执意要求萧怀玉献策,萧怀玉向李康拱手,走到沙盘前,“南方的瘴气我的确是不知道。”
上一世,萧怀玉平定齐国后便调兵至西南,那时正直隆冬,军中的疫病极少,加上在齐国的胜利,士气高涨,大军一鼓作气,势如破竹。
但是现在的处境完全不同,主将战死,军中内部矛盾激化,加上是最炎热的夏日,整个西南都被瘴气笼罩。
光是行军路上,就有许多士卒因瘴气感染而倒下。
“不过我的帐下有一名女医,她能对付瘴气。”萧怀玉道。
然而萧怀玉的话却引来众人的哄笑,“早就听闻萧将军行军打仗会带着女人,果然如此啊,将军当真是好雅兴。”
“南中的瘴气,就连一些身体强横的将领都无法抵抗,军医也都束手无策,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法子。”
他们的话里充满了蔑视,也是对萧怀玉的不信任。
萧怀玉看着这些自大的武将,反问道:“那为何身体强横的儿郎们,没能抵御住瘴气,而我身侧的女医,你们口中的弱女子,却未曾受一丝影响呢。”
“儿郎这么多,女郎就一个,说不定是运气。”武将嘴硬道。
“未见其法,先出定论,不问是否可行,而以女子身先予否定,诸位将军当真好胸襟好气量。”
在萧怀玉的一番讽刺下,几个将领笑止,“好了。”李康轻呵道,“顾氏的医术,寡人亲眼所见,有没有办法,一问便知,何须在此争吵。”
众人低头不语,
“传她入帐。”
亲卫出帐,没过多久便将顾氏带入了军帐中。
边军营地中几乎没有女子的身影,顾氏的美貌,吸引住了帐中一些将领,他们直勾勾的盯着顾氏。
“这个姓萧的小子,还真是会享受,军医…说得好听。”
任由他们揣测,顾氏满不在乎的走到了萧怀玉的身侧,并向彭城王行礼,“见过彭城王,诸位将军。”
“萧将军说你能解西南的瘴气。”李康说道。
顾白薇便走到沙盘前,“《水经注》有言,瘴气,气中有物,不见其形,其作有声,中木则折,中人则害,名曰鬼弹。”
“然,南方之瘴,是为北方之疟。”顾白薇向众人解释道。
“疟疾?”李康惊道。
“岭南多山,丛林遍布,南中为求自保,只修山间小道,以防止外来人入侵,大军进西南,必经丛林,而瘴气,多在丛林之中,但它并不是真正的气,而是毒虫之害。”顾白薇继续说道,“人烟稀少的林中,常伴有毒的蚊虫,这些蚊虫与我们平常所见的不一样,它们带有剧毒,且具传染性,士卒被叮咬后传入营中,形成疫,由于规模极大,医治往往是来不及的。”
“没有人不敬畏死亡,尤其是没有原因的死亡,所以南方的瘴气才会越传越离奇。”
“你是南人?”有将领开口问道。
“我是西洲人。”顾白薇说道,“只不过好读书与游历罢了。”
“我们想要的是解决的方法,而不是听你在这里高谈阔论。”林万晟看着顾氏道。
“想要解决的方法,就要先找到问题不是。”顾白薇却毫不客气的回怼,“瘴气攻击的是人心,本就需要一个适应与相信的过程,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你们谈何灭南中。”
“你!”林万晟皱着眉,因为萧怀玉的缘故,他对顾氏也是敌对的态度。
“克服心中的恐惧,再配上这张药方中的草药熬煮药水泡澡,便可穿过宁州的西林进入南中境内。”
“眼下是战时,哪里找那么多草药。”林万晟又道。
“那就不是小女子的事情了。”顾氏朝林万晟笑道。
“王,依末将看,这分明就是她故意刁难…瘴气的毒害,自上古就有,就连兵书中也曾记载,非人力可解…”
“这只不过是著书之人与读书之人的无知罢了。”顾白薇开口打断道,“这天下间,害死人的,往往是无知。”
第243章 恩怨
彭城王李康最终采纳了顾白薇的方法,并派出了一支人马前去附近的州郡收购药材。
待人走后,林万晟便向李康道:“战争并非儿戏,大王真的要将三军将士的性命,全交到一个女人手中吗?”
“此战的重要,寡人会不知道吗?”李康回道,“可眼下西南的瘴气要是不克服,楚国就会永远受南中的牵制,倘若日后与齐燕开战,南中再次趁机出兵,届时,我大楚腹背受敌又该如何?”
“南中是一定要灭的。”林万晟道,“但是这样的做法,真能够抵御瘴气吗?她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清楚,王知道她的来历吗,如此轻信。”
“有法子总归是要尝试的。”李康十分耐心的说道,“不试怎么知道是否可行呢。”
林万晟见无法说动李康,只得拜别离去。
“林将军。”李康突然唤道,“寡人不懂战争,西南的战事,还要拜托林将军。”
林万晟拱手,“为了楚国的安宁,末将,万死不辞。”
“有林将军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待南中平定,寡人一定向陛下为将军请功。”为了安抚林万晟以及他的部下,李康只得隐忍着说一些好话。
“多谢大王。”然而林万晟只是表面应答,脑海里所想的,皆是李康帮扶萧怀玉的画面,就拿顾氏而言,她是萧怀玉的人,所以李康采纳的,也是萧怀玉的主意。
帐外,王大武跟在顾氏后面连连称赞,“顾娘子的口才真真是伶俐,三言两语就让那些老将军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都是老将,可却并不明白西南的瘴气究竟是什么,所以面对部下被瘴气毒害,心里只有恐慌与畏惧,这是无知。”顾白薇毫不客气的说道,“人可以无知,但不能够自大,或许在沙场上,他们可以指点一二,但是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能否谦逊,才是考验一个人的真正品德。”
王大武听着,似懂非懂,萧怀玉走在一旁,小声开口道:“南中的瘴气,你真的有把握吗?”
顾白薇回过头,她将身子凑拢,抬头直勾勾的问道:“怎么,萧将军不相信我?”
萧怀玉低头看着她,“不是…”
“放心吧。”顾氏直起腰身,“这天下就没有我们顾家解不开的毒,瘴气而已,你们难道不曾想过,南中的百姓,是如何能够自如来往的吗?”
“唯一医不了的毒,在这儿,”顾白薇指着心脏的位置,“天底下,没有任何毒,能够毒得过人心。”
“我们所遭受的苦难,所经历过的悲剧与不幸,都源于此。”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顾白薇又道,“因为我现在做的事,都代表了你。”
萧怀玉为之一愣,一侧的王大武似察觉了什么,于是识趣的先行一步回了营帐。
“白薇,谢谢你。”萧怀玉道。
二人的举动,以及顾氏的靠近,都被刚刚出帐的林万晟看在了眼里。
这般亲密之举,早已超过了医患与主仆的身份,林万晟有些愤怒,她不明白这样的萧怀玉,凭什么能让平阳公主看上。
“想拿西南的功勋,等着瞧吧!”
翌日
顾氏所开药方的药材皆是极为普通的山药材,许多都能在山中挖掘,不到一天时间,便悉数找齐。
然而交给伙夫烹煮时,这些药材挥发出来的气味极为浓烈刺鼻,负责添柴的士卒甚至因为忍受不了气味而呕吐。
“顾娘子,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掌管伙房营的伙头将顾氏喊了过来,“伙房营的弟兄都被熏吐了,这东西真的能用在人身上吗?”
顾白薇走上前将药材捞出瞧了瞧,药水已经黑浓,“再熬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可以?”伙头惊讶道,“娘子,这可儿戏不得,要是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不用你担待,出了什么事,找我就行。”顾白薇道。
“你…”伙头质疑道,毕竟顾氏没有任何身份,而她跟随的萧怀玉,也早已经没了任何官职。
“你尽管照吩咐做,出了什么事,自有寡人来担待。”彭城王李康闻讯也来到了后营查看。
有了彭城王的话,伙头这才放心,“喏。”
日暮时分,第一批药水已经煮好,士兵们却因为味道而纷纷嫌弃,不愿打水洗漱。
尤其是林万晟的部众,反应尤为激烈,“这到底是什么,如此刺鼻,真的能拿来洗澡吗?”
“靠近些闻到都想吐,淋在身上…今夜怕是不用睡了。”
林万晟让部下按兵不动,见萧怀玉也过来了,于是刻意提高了声音,“既然这东西是萧将军力荐的,萧将军是不是应该替将士们先试试?”
“对啊,谁先想出来的,谁先试。”林万晟的话很快就引起了反响。
萧怀玉当然愿意第一个尝试,然而她的身份,她总不能和这些士卒一样光着膀子,在众人跟前暴露身份。
“前不久,平阳公主为竟陵王所害,肩膀上中了剧毒,是二郎替其将毒血吸出,因而也中了同样的毒,如今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比得林将军的身体强横。”顾氏走出来替萧怀玉解围。
听到吸.毒一事,林万晟气得咬牙切齿,“可这不是解毒的药吗,不过是淋浴而已,难道说…此药,并不是解毒的。”
“西南湿热,于体虚之人,露天冲澡,容易感染风寒。”顾白薇从容不迫的说道。
“我来。”这时,身后出来一个声音,王大武走到了萧怀玉的身侧,“我来代替萧将军第一个试药。”
说罢,王大武脱去了上衣,当那一身伤痕露出时,所有人都不再言语。
他拿起地上的木桶,将药水从头淋下,浓得发黑的温水冲遍全身。
除了味道刺鼻之外,冲完之后整个人都凉嗖嗖的。
“也没什么啊。”王大武说道,他闻了闻胳膊,调侃道,“就是味儿不好闻。”
他的话让众人哄笑,顾白薇便说道:“不好闻就对了,这个味道,可以抵御瘴气,气味一浓,瘴气就进不去了。”瘴气的来由一时间难以解释,而且大多士兵都听不懂,所以她只能这般说。
“不过王将军这样,有些浪费了,”顾白薇又说道,“只需要将这些药水涂抹至全身即可,连续半月,便可自如进出南中的林地。”
很快,王大武麾下的士卒便纷纷行动了起来,有了人带头之后,其余的士卒听到此水可以抵御瘴气,便争先恐后的抢夺,生怕晚了之后就没有了。
萧怀玉回到自己的营帐中,顾氏也跟着入了帐,沐浴的地方放着一张屏风,顾氏并没有越过,而是在屏风前坐了下来,“那个林万晟在针对你,日后战场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此人,我观他的面相,伪君子而已。”
“我知道。”萧怀玉应道。
士兵们洗漱完之后,伙房营按照吩咐也给将领们分别送去了一桶。
然而林万晟却吩咐亲卫将其拿出,“将军,您不洗吗?”
“你没看见连他自己都推脱吗?”林万晟不信任道。
“可是彭城王那里…”
“彭城王偏听偏信,不用管他,他们想拿平南的功勋,哼,如果出了事,我看他们如何与朝廷交代。”林万晟挑眉道。
是夜,营中已熄火休息,然而一阵哀嚎,却打破了宁静,
原来是药水的味道太浓,泼到身上之后,久久无法散去,至夜里时一些士卒的身体出现了症状,全身溃烂发肿,疼得大叫。
军医来瞧,却瞧不出什么,恰好又是林万晟的麾下,于是他将罪责归咎于萧怀玉。
顾氏半夜被吵醒,听到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往士卒的军帐中赶。
由于全军将士都用了顾氏所配的药水,所以军中的将领全都惊醒了,就连彭城王李康也赶了过来。
出现症状的士卒有数十个,分别在各大营,这让军中的其他士兵们纷纷恐慌了起来。
“大王,我都说此人信不得,西南之战,至关重要,岂能拿全军将士的安危做赌注。”林万晟向李康说道。
他的话,无疑是将萧怀玉与顾氏推到了全军将士的对面,营中逐渐出现了辱骂的声音。
然而李康却并没有责备顾氏,只是问道:“顾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民女一探。”顾氏来到出现症状的士卒的身前,扒开他们的眼皮,又探了探脉搏,用灯盏仔细查看了溃烂的皮肤,随后她撇了一眼林万晟,但是没有声张,而是默默医治了起来。
经过一宿的折腾,士兵的们的症状总算有所减轻,但也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
经过此事之后,军中的士卒再次恐慌起来,并逐渐对顾氏所配的药,产生了不信任。
尽管李康出面解释出现症状的将士是因其他原因,但却收效甚微,无奈的他,只能以身作则。
如王大武一样,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用药水冲洗,但因皇子的身份,不去衣冠,士卒们为之触动,于是不再抵抗。
自这之后,李康将宁州伙房营的人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每日的药材,也要经过他的检查方可,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士卒们逐渐适应了西南的气候。
“药物都是相生相克,但我开的药材都十分小心,军中的膳食我也有叮嘱过,他们的药水中参杂了相克的药材,肌肤承受不住…所以才会溃烂,此毒虽不致命,可是在这种时候,却能引起恐慌,让你我成为众矢之的。”帐内,顾氏看着木桶里的药水思考,“西南的瘴气,困扰了楚国数十年,如能攻克,这必是大功一件,他想要阻止你立功。”
“这种时候还在为一己之私…”萧怀玉握拳。
“经过此事,除了你的那些旧部,其他士兵,恐怕再难信任你了。”顾白薇又道,“他之后还会刁难你的,就算彭城王在背后支持你,可他是南征的副将,握有宁州城一半的兵力。”
“我担心,在之后的战争中,他会对你不利。”
第244章 逸闻
几天后,南中大将率军全数退回境内,仅派出小队人马对楚国进行挑衅,并搬出了楚皇登基前的一些旧事。
“构陷太子,残害梁王满门,指使刺客暗杀宁王,桩桩件件,楚国的皇帝,是靠弑父杀兄,踩着至亲之血才做上那个位置的,不仅如此,为了夺位,还与我南中签订契约,说好事成之后便将宁、通二州划分进南中,却出尔反尔,不光如此,还杀害了辅佐他登基的第一功臣安远侯薛简。”
“安远侯乃九州百年难出的英豪,军中可称神将,听其名讳,无人敢不敬,可惜如此豪杰,竟死于昏君之手。”
“如此君王,你们还要效忠于他吗,不念旧恩,残害忠良,你们就不怕成为下一个薛简?”
南中的散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军中,一时间引起了士兵们的热议。
皇帝登基已有十余载,这些往事,都已被尘封,而皇帝也十分忌讳提起,久而久之,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宁州城内有一些老兵,曾在先帝朝时,跟随薛简平定过南中。
“听说当年陛下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并且能力还不是最出众的,前面还有好几位兄长,除了太子储君之外,先帝最中意的,是四皇子梁王,梁王也是众多皇子中,能力最出众,最适合继承大统的,就如咱们的彭城王一样,太子被废之后,梁王自然就成为了储君的最佳人选,不过当时一同争位的,还有其他几个皇子,一向聪慧的梁王,竟在此时剑走偏锋,起了谋反之意,先帝一怒之下,不顾群臣的劝阻,下令诛杀了梁王满门,包括那些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无一幸免,据说当时梁王最宠爱的侧妃,腹中胎儿已经足月,却仍未幸免,最后胎死腹中。”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最不起眼的九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会在那场夺嫡之中胜出,并且在成为太子之后,还迎娶了安远侯最宠爱的女儿,并诞下了现在的平阳公主。”
“有人说,是陛下提前投靠了薛家,也有人说是薛家选择了陛下。”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那些参与者知道。”
“瞎嚷嚷什么呢!”林万晟听到军中的议论,于是大声呵斥道,“这是南中扰敌之策,尔等身为楚国将士,岂能受其蛊惑,妄议天子,乃是大不敬之罪。”
“若再听到有议论者,蛊惑军心,以军法处置。”李康也亲自下到军中安抚将士。
在威压之下,军中的议论声才得以停止,但疑心的种子已经种下,一些年轻的士卒们,对这些陈年旧事越发的好奇。
“南中传的那些消息,是真的吗?”王大武进入萧怀玉的帐内问道,“薛家不是在安远侯病故之后才亡的吗。”
“你怎么也对这些前朝旧事如此好奇了。”萧怀玉轻斥道。
“底下的弟兄们都在询问,我们所效忠的君王,一直以仁孝标榜,突然传出这种消息…他们都怕啊。”王大武回道。
“南中在此时散播消息,是为了动摇我们的军心。”萧怀玉坐在椅子说道,“不管是否真假,你都应该安抚众将。”
“我知道了。”王大武道。
王大武离开后,萧怀玉将视线挪到了默默捣药的顾氏身上。
“安抚军心的方法,就是欺骗吗。”顾白薇忽然说道。
萧怀玉盯着顾氏,听到南中散播的传言后,她的眼里充满了悲伤。
“我不能让南中的阴谋得逞。”萧怀玉道,“没有人可以轻易放下恩怨与仇恨,但是有碍国家,这不行。”
※ ※ ※ ※ ※ ※ ※ ※ ——
——楚京——
平阳公主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看着池中旺盛的荷叶,正随风摆动。
“有意思。”她将一把鱼食丢入池中,引得群鱼从池水中争相跃出,“不知道他听到这些能让他做噩梦的事,被人广传,心中会作何想。”
“公主的意思是,南中散播的消息,是真的。”琦玉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南中王同皇帝一般大,虽是附属之国,但也是当年的参与者,因此从南中口中传出的消息,自然是可信的。”平阳公主回道,“先帝一朝的南中之乱发生于夺嫡之时,这绝非偶然,而是皇子夺嫡的手段,是刻意安排的。”
“当年的夺嫡者,可有十几个皇子。”平阳公主眯着眼睛道,“若不是薛家,何来今天的他。”
“这些事,早已就成了禁闻,就连卷宗也都销毁了,楚国的史册中,对废太子、梁王的记载也只有寥寥几笔。”
“若不是心虚,何须掩盖呢。”平阳公主又道。
“陛下现在…好像疯了。”琦玉说道。
“他若是知道梁王之女还活着,恐怕会更疯狂吧。”平阳公主的眼里阴森的可怕,对于皇帝这位父亲,她没有任何的同情与怜悯,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意。
消息传到朝中,皇帝震怒,于君王而言,最忌讳的,便是听到得位不正四个字,这关乎着他的政权稳定,与帝王的威严,这也是他一直害怕想起的事。
南阳王决意造反,便再没了顾及,于是便将这些埋藏已久的丑闻一一散播。
如果楚国的军中,知道安远侯死于皇帝之手,必然会大乱。
流言很快就在京城扩散开来,皇帝不顾重臣的反对,当即下令召集禁军,在全城展开了抓捕。
“凡是议论这种不实之事的,格杀勿论。”
流言一但传开,便只能用武力镇压,让百姓恐惧,才能彻底止住。
但如此一来,皇帝的本性,也彻底暴露,在止住流言与继续伪装之间,皇帝选择了卸下伪装,用军队镇压百姓。
随着禁军走街串巷的抓捕议论者,整个楚京城都变得人心惶惶。
有文臣不满皇帝的做法,写下死谏,“你们想死,那就成全你们!”
“通通拖下去,杖毙于廷间,朕倒要看看,有多少人不怕死。”皇帝已经气急败坏,再难听劝,就连几位老臣,也选择了明哲保身。
几天后,在朝廷的强压之下,流言渐止,此事也让皇帝对南中深恶痛绝,流言停止后,便催促宁州出兵。
——楚宫——
贾舟快步踏入殿中,却被皇帝的穿着与手中的宝剑所吓住,“陛下?”
皇帝穿着一身散开的单衣,披头散发,听见脚步声,便提着剑从帘帐后赤脚走出,眼神凶恶。
贾舟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却被皇帝提剑抵住眉心。
“朕要奎升的头,挂在城楼上。”皇帝说道。
贾舟吓得举起了双手,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人就是来向陛下报告,宁州已经研制出可以克服南中瘴气的药了。”
“什么?”皇帝追问,“南中的瘴气由来已久,楚国立国百年,从未有人破除过,是什么人?”
“是白衣将萧怀玉身边一位姓顾的娘子,她是萧怀玉的军医。”贾舟回道。
“医者?”皇帝瞪起了双眼,“姓顾。”
城中突然而起的流言,让皇帝的疑心越来越重,“先帝朝的神医也姓顾,可是他离宫前已是天命之年,没有子嗣。”
“或许只是恰巧同姓。”贾舟连忙道。
“不。”皇帝提着剑转过身,浑浑噩噩的走在地板上,“她能解西南的瘴气,一定不简单,等西南平定,朕要见她…见她。”
就在贾舟看着皇帝像疯魔了一样,哀叹着摇头时,皇帝却突然转身,“他是在梁王被灭门时离开的,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离开,禁军灭门时,梁王侧妃腹中并没有孩子,可当时她明明怀有身孕,他去了哪儿,孩子去了哪儿。”
贾舟突然惊住,他自年少便侍奉还是皇子的皇帝,夺嫡之事,他也是参与者。
“陛下,这么多年了,您还没有与自己和解吗?”贾舟皱眉道。
“朕做了十几年的噩梦,十几年,你知道朕是怎么过来的吗?”
除了自己的寝宫,皇帝几乎不会夜宿内廷,即便是临幸,也会在半夜终止回到寝宫。
“兄长,你知道的,我本没有夺嫡之心,这一切都是姓薛的逼的。”皇帝走上前抓着贾舟,眼里充满了惊恐,“因为梁王兄不可能做他的傀儡,我是被逼的。”
“我没有杀薛简,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将平阳交给皇后抚养,一直纵容她呢,她身上有薛简一半的血脉啊。”
“陛下,陛下。”贾舟呼喊着已近癫狂的皇帝,“九郎。”
“李九郎!”见无论怎么呼喊,皇帝都没有反应,依旧在哪儿自言自语,贾舟不得已大声呵道。
声音震耳欲聋,皇帝这才清醒了过来,颤抖着连连后退。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贾舟跪下来说道,“现在您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王,不过是子虚乌有的几句流言而已,陛下越害怕,便越会让人猜疑。”
“南中狼子野心,陛下岂能因为几句话而自乱阵脚。”
皇帝坐了下来,他扶着额头,“你说得对。”
“但是那个顾氏,我一定要见。”镇定下来的皇帝,眼里透露着凶狠,“我找了十几年了,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楚皇立的人设就是,他并不在夺嫡之中,他能当上皇帝,全是靠的前面的哥哥们争得鱼死网破,他是捡漏的。
平阳留着顾也有一点原因,但是顾的身份如果证实,她跟顾就只能成为死敌。
因为害梁王一家的,还有薛家。
平阳其实才是最像皇帝的那个。
第245章 阴谋
朝廷催促出兵的命令很快就下到了宁州军中,彭城王李康只得召集众将入帐商议。
“南中谣言一出,军中将士们都在议论,弄得人心惶惶。”
“安远侯何等英雄人物,尚被君王猜忌,更何况我等无名之辈。”
“士兵们都害怕会被朝廷所弃,加之环绕南中的瘴气,实在难以越过。”
“流言之事,乃是人心,安抚人心倒是有法子,眼下进军最大的阻碍,还是南中的瘴气。”
“我军刚刚夺取宁州时,曾派出一支队伍摸索过进往南中的路,随着深入,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各种症状,甚至有人疯魔逃窜,自相残杀,即使有人侥幸逃出,却也仍然未能逃过瘴气的毒害,百人的队伍,存活不过四五十人。”林万晟说道。“如此伤亡怕是还未至南中,便已损耗殆尽。”
“这十几天士兵们每日都在用顾娘子所配药水擦拭身体,这东西,真的能抵挡住南中的瘴气吗?”老将们闻着身上的臭味,再次发出了质疑声,并将目光挪向了萧怀玉。
“如能克服西南瘴气,这可是一大奇功,”林万晟顺着说道,“萧将军入伍不到三年,却屡屡创造军中的奇迹,想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但是此事关乎整个西南的安危,乃至楚国,现在朝廷将重宝全部压在宁州,我们不能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有稳重的老将说道。
“此药是否能够抵抗瘴气尚未可知,自然是不能拿全军将士做赌注的,末将愿派一支先遣部队,前往充满瘴气的西南丛林。”林万晟请愿道。
林万晟这一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李康的警惕,然而还未来得及拒绝,军中其他老将纷纷认可。
“是应该派一支敢死队伍先行,如果他们进入林中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便证明可行,如果没有回来,进军南中,恐怕要另想他法。”
李康看着沙盘,“好,那就辛苦林将军选出一支死士,倘若不幸牺牲,寡人便以战亡上报,给予双倍抚恤。”
“谢大王。”林万晟拱手,并撇了一眼萧怀玉,“末将这就去准备。”
不到一个时辰,林万晟就挑选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任命一人为队正,由队正带领队中士卒骑马徒步入林。
李康带着全军将士出城等待,临行前亲自接见了那五十人。
“能否平定南中,便全看诸位将士,我军之希望,系于诸君身上,此番若是能够全胜,寡人必向朝廷参报尔等之功,倘若不幸,朝廷亦会抚恤你们的亲族,寡人在此保证。”
随后,李康吩咐左右搬来了一坛壮行的酒,分与即将入林的五十个士卒。
“大楚荣昌。”李康举起酒碗,高呵之后将酒一饮而尽。
“大楚荣昌!”
身后将士齐声作响,有气吞山河之势,也给了众人信心。
队正与几个什长纷纷跨上马,拔刀指向充满了雾气的林中,“出发。”
然而自队伍进去后,整整两个时辰,都未曾看到有人影出来,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将士们都开始恐慌了起来。
他们开始质疑顾氏的药是否真的可行,“都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此林最深不过数十里,便是徒步,也该折返了,如今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不会是死在了里面吧。”
“西南的瘴气最是毒,从没有人能在瘴气中来去自如的。”
一些无知的士兵们,对于瘴气的了解,皆是从传闻中获悉。
“听说西南瘴气之毒,一但沾染,整个人都会化作腐朽,最后尸骨无存。”
“否则仅凭借南中一个小国,怎能存在数百年不灭呢。”
在恐惧之下,瘴气被传得越来越离奇。
部下一去不返,作为将领的林万晟却没有说话,他听着军中的议论,也没有阻止。
他在等待,等到将士们因为害怕而彻底对萧怀玉失去信任。
终于,三个时辰后,彭城王李康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便想重新挑选一支队伍再次入林。
可是由于林万晟部下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敢站出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王,林将军的人都没回来,将士们也是害怕啊,明知是必死…”
“大家来到军中,都是为了生计,赚取功勋,顾养一家人,谁又想真的去送死呢。”
李康挑眉,于是命人牵来了自己的马,想要亲自入林一探究竟。
“王是千金之躯,圣上之子,岂能因为一人的错误,而让王冒险。”林万晟站出来阻拦道。
老将们也都纷纷出来阻拦,“大王是平南的主帅,大王若是出了差池,西南的局势恐怕真的就难以控制了。”
“不如再等等吧,说不定会有人出来。”
如此,李康便才从马背上下来,然而日薄西山,整整一天时间过去了,林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林万晟也开始急了,他气冲冲的走到了萧怀玉跟前,“一天了,整整一天了,我的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他质问着萧怀玉,并想上手拽她的衣襟,幸而被王大武以及萧怀玉的旧部陆兆麟和张柏阳阻拦。
“大王,我看,他就是一个骗子,用这种方法诓骗全军,害我们在宁州苦等了半月。”林万晟又道。
林万晟的态度,引起了军中将士的共鸣,他们纷纷指责抱怨。
“此物臭得很,抹在身上味道久久不曾散去,就是现在也还有,晚上都臭得睡不着觉。”
“谁不是,半个月没睡好了,这仗还怎么打啊。”
李康的脸色也十分不好,毕竟是他担保与下令施行的。
“赵烽,再挑一队人马入林看看。”李康对自己身侧的侍卫长吩咐道。
“此法提出者,并不是大王,如今出了事,不应该由提出者承担吗?”林万晟故意说得很大声。
“对,谁想出来的,谁进去看。”军中将士包括武将纷纷赞同林万晟的提议。
而此法提出者,是萧怀玉身侧的医者,顾氏明白这是林万晟故意为之。
即便他们明白,却没有办法抗拒,就连李康,也不敢与之撕破脸皮,拿国家的安危做赌注。
“天要黑了,你难道要一个弱女子只身犯险吗?”李康挑眉道。
“王,将士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林万晟反问。
这一番话,使得军中将士更加倒向于林万晟,李康左右为难。
“我可以去的。”顾白薇站出来道,“彭城王不必袒护我,这法子是我想的,也是我让做的。”
“不用她去。”萧怀玉将顾白薇拉到身后。她瞪着林万晟,“你不就是想让我去吗,好,我去。”
顾白薇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抬头道:“二郎…”
“这怎么可以。”林万晟依然不罢休,“她既然如此熟悉瘴气,肯定有法子应对,你去,不也是送死,你可是我楚国军中的奇迹,怎能让你冒险。”
“你!”萧怀玉挑眉,“我陪她一起去,这总可以了吧。”
“请大王下令。”萧怀玉的话音刚落,林万晟便立马向李康请命。
“我们也一同去。”萧怀玉的旧部纷纷请命,陆陆续续有上百人出列,“我们不怕死。”
“王,我军已经损失了一个队,寻人,岂能用得找这么多人呢,这万一要再出事…军心可就乱了。”林万晟又道。
王大武有些生气,但是这里是林万晟的地界,他只得说道:“那就只让我跟着大哥,三个人,这总可以吧?”
他看着林万晟,眼里的怒气,好似就要出手揍上一顿。
李康很是为难,他看着萧怀玉,“怀玉。”
“末将愿意领命,一定找出原因。”萧怀玉拱手道。
不等李康说话,她便跨上了青骢,这些时日,青骢也和人一样,每日都用药水涂遍全身。
萧怀玉上马后,驱使青骢来到顾氏身侧,随后俯身向她伸出了手,“来。”
顾白薇抬头一愣,她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林中必然有危险在等着她们,她不会武功,一定会成为萧怀玉的累赘,这也就是林万晟为什么一定要顾氏出面,而非萧怀玉。
“二郎,我…”
“不用怕。”萧怀玉伸出手握住顾氏的手腕,一把拽到了马背上,“有我在。”
坐上马的那一刻,温柔又沉稳的声音从她耳后响起时,她的心是快速跳动的。
萧怀玉握紧缰绳,陆兆麟将她的马朔抬了过来,“将军。”
她接过马朔,临走之时,还特意看了一眼林万晟,眼里充满了杀气。
林万晟被这种眼神瞪着却不以为意,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就像小人得志。
“你最好,活着回来。”林万晟压低声音,在青骢缓缓略过时说道,“我要让你亲眼看到,她是如何成为我的妻子的。”
“我当然会活着回来。”萧怀玉道,“你想尚公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皇家的亲事,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林万晟挑衅道。
“驾!”萧怀玉没有继续与林万晟多说,驾着青骢进入了西南深不可测的山林之中。
“你明明知道,这是林万晟的阴谋。”顾白薇坐在她的怀中开口道。
“但事情的起因,是我,他的目的是我,你只是受我连累。”萧怀玉回道,“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顾白薇侧抬头问道。
“不,只有我在乎的人。”萧怀玉回道。
第246章 埋伏
顾白薇侧望着她,随后将头挪回,她在躲闪,与掩饰内心的慌乱。
她试图保持清醒,却好像早已沉沦,她攥着手,最终不得已逼迫自己醒来。
她深知自己的背负,绝不允许她陷入,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人。
柔情且深情,心中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也难以劝动,她甚至能猜到结局,只剩悲伤的结局。
随着深入林中,里面的瘴气也越来越浓。
炎炎夏日,湿热的林中到处都是爬行的毒虫,它们藏在不易被发现的枯枝烂叶中。
里面的雾气很浓,这些雾气阻挡了她们的视线,“小心。”顾白薇提醒着萧怀玉与王大武。
萧怀玉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神情专注,一刻也不敢松懈,林中的树,因为无人砍伐,每一颗都长得十分粗壮。
藤蔓攀岩着巨树,垂挂下来,彩色的蜘蛛,在缝隙间织网,偶有飞虫撞上,困于罗网,无论怎么扑腾,都无法逃离,毒素逐渐蔓延全身,失去知觉,最后变成了盘中餐。
“原来这西南林中的瘴气真如顾娘子所说,其实只是一些毒虫,不过它们好像不敢靠近?”王大武环顾四周说道,“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这蜘蛛竟还有几种颜色。”
“有颜色的都带着剧毒。”顾白薇提醒道,“这林中的东西,最好不要随意触摸。”
王大武听后吓得紧跟了上去,林中的树木交叠在一起,霞光只能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然而林木太过茂盛,树下只有星星点点的光影。
阳光无法照进来,整个林间都是阴森森的,王大武跟在后面,眼前是一眼望不穿的雾气,越往深处走,他便越发的感到后背发凉。
“怎么走了这么久,一点声音都没有。”王大武握着手中的武器。
“王将军可是怕了?”顾白薇打趣道,“咱们才走了几里路,现在折返可还来得及。”
“啊?”王大武看向萧怀玉怀中的顾氏,他心里当然是害怕的,三个人来到这种诡异的地方,连正路都没有,而楚国的地界,大多都是平地,“丢下你们独自跑回去,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顾白薇笑道,“我不介意与二郎独处。”
王大武愣了愣,他知道顾氏在开玩笑,“还不知道林万晟那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顾白薇的话音落下,还特意看了一眼萧怀玉的反应。
对于顾氏的话,萧怀玉显得格外平静,眼睛始终全神贯注盯着四周。
顾氏的眼里突然有一丝的落寞,然而从一颗巨树底下穿过时,几人闯进了一条毒蛇的攻击范围,毒蛇盘旋在树干上,所隔只有半步之遥。
“小心!”萧怀玉松开握缰绳的手,搂着顾氏的腰身往后闪退了一步来到地面上,随后用长枪将毒蛇定在了树干上。
王大武被吓了一跳,也连忙跳下了马背,“那是什么,毒蛇吗?”
萧怀玉点头,“这种蛇奇毒无比,就连老黄牛被咬上一口,都会当场毙命。”
王大武吞了一口唾沫,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并时刻关注着四周,再也不敢分心。
“该松手了吧。”顾氏小声说道。
萧怀玉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从她身上收回,“刚刚情急,那蛇就要咬过来了。”
“我知道的。”顾氏说道,“都怪我与王将军闲谈,分了心。”
“这里的雾气怎么越来越浓了。”王大武问道。
“天马上要黑了。”顾氏回道,“日暮之时,林中的雾最盛,一些毒物,也会在夜间出行,加上看不见路,所以晚上要更危险。”
“那姓林的,就是故意拖到现在,”王大武愤怒道,“现在我们要是原地折返,就没有办法给众将士一个交代,大哥立了军令状,就这样回去一定会被林万晟揪着不放。”
“现在还不能回去。”萧怀玉警惕周围,“晚上这些毒虫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林万晟事先安排的人。”
“一天时间,足够他们蛰伏。”萧怀玉又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别看这林间的虫子不大,但是对于味道,要比人更敏锐,只要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做了,就不可能在林中出什么事,我们走了这么久,才三个人,不也没事吗,何况他们有五十个,就算出现了走兽,那么多人也能应付,除非南中派人入林,但这个时候,南中怎么会派人来呢。”顾白薇说道。
就在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时,一阵风将前方的雾气吹散。
王大武忽然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却差点吓得载倒,“大哥…这…”
萧怀玉顺着看了一眼,发现是人头骨,“这尸体看上去,是很多年前的。”
“不止这一具…”王大武瞪大双眼,旁侧的草丛中还有几具,横七竖八的,骨头已经不全了。
“西南林中有那么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的。”顾白薇说道,“这里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进入了,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是尸体,腐烂之后所弥漫的气,也是有毒害的。”
“这!”忽然王大武惊叫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顾氏走上前,也被眼前一幕所惊。
一个巨大的坑中,堆满了尸骨,即便被树叶覆盖,可是场面,还是十分的惊悚。
萧怀玉牵着青骢,穿过缝隙的晚霞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看着坑里已经泛黄发黑的骨头,“这里埋葬的,怕是有上百人之多。”
王大武听后十分震惊,“他们都是…”
“像这样的坑,这路上还有很多。”萧怀玉又说道。
王大武回头看着萧怀玉,“大哥好像很熟悉这里,难道以前开过?”
萧怀玉刚要回答,随后又顿了一下,“我猜的,南中用这样的手段来恐吓所有想要侵占他们家园的人,这些尸骨,加上传闻,谁来了不害怕呢。”
显然王大武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加上天色渐暗,夕阳逐渐散去。
“这一路上,我看到了许多新的脚印。”萧怀玉又说道,“虽然做了掩饰,但是这么多人的痕迹,是没办法彻底抹去的。”
“继续走下去,凶险万分,大武带着白薇往回走…”萧怀玉从行囊中拿出工具,点燃了一个火把。
“不行。”顾白薇却拒绝了,“西南林中的夜晚有野兽,而且还有许多你没办法预料的事,你一个人,这绝对是送死。”
“我们已经深入复地,这片山林太广阔了,即便折返也未见得就是安全的。”
“对啊,大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单独冒险。”王大武也拒绝了萧怀玉的提议,“我答应了兆麟和伯阳,还有一众弟兄们,要将你安全带回去。”
“只有你在,兄弟们才能安心,哪怕是我王大武死了,你也绝对不能出事。”
“说什么呢!”萧怀玉轻呵道,“区区五十个人,还留不下我。”
说罢她便跨上了马背,顾氏也随她上了马,三人继续朝前,如她所说的那样,越往深处走,路边的尸骨堆积得就越来越多。
但由于林间的气温,尸体腐朽得极快,顾氏拿出了手帕,用酒打湿,随后替萧怀玉系住口鼻,“这些尸气有毒。”
就在顾白薇抬起手系手帕时,萧怀玉突然眉头一皱,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有动静。”
“什么?”然而细致如顾白薇,都未能察觉附近的异样。
“林间有埋伏。”萧怀玉勒住缰绳,不再让青骢向前,他举着火把照了一下周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中的风声极大,周围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已经进入了埋伏地。”萧怀玉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她闭上眼睛,“我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顾白薇因此紧张了起来,又下意识抓紧了马鞍。
“我奉彭城王之令,前来接应诸位探路的弟兄。”萧怀玉向暗处说道。
见无人应答,萧怀玉又提起嗓子复述了一遍,“奉彭城王之令,前来接应诸位弟兄回营。”
“你是何人?”一片荆棘后面传来了回应。
“威远将军王大武。”王大武骑马上前回道。
随后便有几个士卒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其中还有那名领头的队正,“我们的人马进入林中后,遭遇了野兽的袭击,队伍被冲散了,因为不熟悉地形,许多人都受伤了,还有坠落悬崖的。”
那队正看着火光下的三人,试探的说道:“弟兄们受了伤,走不动了,顾军医是不是也来了。”
“他受了什么伤?”顾白薇问道。
“是被几只巨熊抓伤了大腿和胳膊,还有几个,身体都空了。”队正回道,“您救救他们两个吧,兴许还能活。”
萧怀玉并没有驾着青骢上前,她先是询问了顾氏的意见,随后便让队正将人抬到前面的一颗树下。
“除了伤员,你们其他人都退后。”萧怀玉警惕道。
队正没有犹豫,而是照萧怀玉的话做了,她骑马缓缓靠近。
顾氏带着医药箱下了马,但萧怀玉却依旧还在马背上盯着。
“哪里受了伤。”正当顾氏靠近时,地上沾染了血迹的两个人突然从身子下面摸出一把匕首。
然而他们的动作出来的一瞬间,萧怀玉手中的长.矛便已刺入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另一人则是被王大武手中的环首刀划破了喉咙。
“你们的伪装也太差了些,不愧是他手底下的兵,肮脏又龌龊。”萧怀玉拔出马朔,将顾白薇重新拉回了马上。
队正见后,也不再伪装,“杀了他们,将军有重赏。”
数十人从荆棘后面涌出,“杀!”
火把即将燃尽,而夜色越来越深,山中弥漫出的浓雾将萧怀玉的视线彻底遮挡。
忽然马蹄下面拉起一根绳索,青骢的反应虽快,但顾白薇却因剧烈的晃荡而跌落了下来。
萧怀玉忙着对付前仆后继的杀手,见顾氏坠马,她只得跳下马,将其一把拽起。
“小心。”王大武眼见几个士卒围上萧怀玉,于是解决了身侧一个,骑马冲到了她的身边。
由于带着顾氏,萧怀玉一边应敌,一边还要保护她。
队正发现了她的弱点,于是便下令针对起了顾氏。
“大哥。”
第247章 人屠
坐下的马匹跌入陷阱,情急之下,王大武纵身一跃,一个箭步来到了萧怀玉的身后,他握紧横刀,一刀劈进了敌人的肩膀。
那人嘶咬了一声,随后从腰间的跨带上抓出一把发光的东西朝三人撒去。
萧怀玉带着顾氏退开两步,但还是沾染了些许。
很快,她们的身上就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绿光,如此一来,三人在黑夜中将彻底暴露。
“这是什么?”王大武看着萧怀玉身上与自己身上的光,在夜色下尤为显眼。
“荧光粉。”顾白薇紧紧抓着萧怀玉,挑眉道。
有了这些光,刺客们目标明确,纷纷挥刀砍向萧怀玉与顾氏,她一边保护着顾氏,一边还要应付周围刀刀致命的攻击。
稍有分心,敌人的利剑就直奔要害,王大武见状,奋力击退身侧敌人,随后替萧怀玉挡下了两个人的进攻,但也为之挨了一刀,“大哥小心。”
萧怀玉回过头,看着替自己挡刀的王大武,她突然想到将顾氏托付给他,自己则替二人杀出一条血路,将他们送出去。
“你骑上青骢,带白薇先走。”萧怀玉朝王大武道。
“不。”这一次,王大武拒绝了她的命令,明明自己心中也很恐惧,尤其是在这种极为陌生的环境下,面对重重包围,生还的几率,几乎很小,因为他们只剩下青骢这一匹马,“大哥你带着顾娘子先行,小心这附近的陷阱,刚刚我骑马过来时,发现他们在这块地里做了手脚。”
王大武跟着萧怀玉这些年在军中历练,也有了一定的身手,但是在这种看不见的雾天与黑夜之中,以寡敌众是极其危险的。
“你受了伤。”萧怀玉看着王大武流血的后背,“一个人难以应付这么多人,这些人的身手都不差,应该是林万晟特意选出来的杀手。”
“不。”王大武应付着身侧不断冒出的杀手,“我说过,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也要让大哥活着离开!”
杀手们只盯着不会武功的顾氏,即便萧怀玉在她身侧,也难以完全防住。
就在二人推诿时,利刃划破了顾氏的衣衫,腿上被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别犹豫了。”说罢,王大武将青骢赶到了萧怀玉的跟前,“他们都在冲着顾娘子,你带着顾娘子继续留在此处只会越来越危险。”
顾氏不会武,加上现在还受了伤,行动更加不便。
顾白薇也知道自己会拖累他们,于是便想将萧怀玉推开,“你们不用管我…”
萧怀玉没有理会,反而抓得更紧了,“我会带着你安全离开。”
随后她在王大武的掩护下将顾白薇抱上了马。
“拦住他们!”队正发现她们想逃,于是大声喊道。
王大武催促着萧怀玉上马,“快走。”
萧怀玉拽着缰绳跃上马背,她看了一眼王大武,最后带着顾氏突出了重围。
“不能让他们走!”队正着急了,于是拿起了武器,亲自上阵。
王大武拔出尸体上的横刀,拦在了逃走的路上,“想要过去,先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死死盯住众人,“来。”
“来!”
“先杀了他。”队正下令道。
夜色之下,能看到马奔跑的身影,队正命人牵来了几匹马,趁王大武被缠住,带着人跨上马背,“给我追。”
王大武见状,于是拼尽全力将身侧几人杀退,快步来到了队正马前,用飞刀斩断马腿。
队正重重载倒,吃了一嘴的污泥,他从几具尸体上爬起,勃然大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
几人上前,却因不敌纷纷败下阵来,然而他们通过人多的优势,与王大武进行车轮战,渐渐的,他便因体力不支而受的伤越来越多,最后倒在了血泊中。
队正擦了擦脸,又将弄脏的外袍脱下该到了王大武身上,并一脚踩住他的头,“我让你拦,怎么不拦了?站起来啊。”
脚下已然没了动静,“你们其他人,继续追。”队正收回了脚,准备上马追击。
然而话音刚落,王大武便死死的抱住了他,失去耐心的队正回过头,“命还真够硬的。”说罢,他便拔出了腰间的刀,向脚下之人狠狠刺去。
“追!”
萧怀玉带着受伤的顾氏奔跑了许久,这一路上有几个追击的士卒都被他所斩杀,林中的声音越来越小,火光彻底从她们背后消失。
她估摸着路程于是勒停了青骢,“你还好吗?”
顾白薇自行处理了伤口,点了点头,“你想回去救他吗?”
萧怀玉点头,“嗯,那些杀手都不是等闲之辈,大武之前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他与我是生死之交,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随后萧怀玉跳下马背,将顾氏也接了下来。
“我理解你的心情,是我拖累了你们。”顾白薇自责道。
“不,他们是冲我来的,即便你不在,林万晟也会想其他法子对付我。”萧怀玉道,“将衣物脱下来,躲藏好。”
顾白薇照着她的话,将沾染了石粉的外袍脱下,萧怀玉将青骢马背上悬挂的全部粮食取了下来,“给,你在这儿等我,如果听到别的动静,就不要出来。”
顾白薇听后心一紧,她连忙拽住萧怀玉的手,“二郎。”
“马蹄声响起时,一定要是你。”她对视着萧怀玉,像是哀求一般。
萧怀玉顿了一下,随后应道:“好。”
她跨上马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顾白薇。“等我。”
“驾。”
已逃出来的青骢,又往林间深处奔去,而刺客们此时也正在朝她逃走的方向追赶。
马蹄的动静声很大,尤其是在布满了荆棘的丛林。
队正领着剩余的三十几人刚出埋伏地没多久,就碰到了折返的萧怀玉。
“哟,还敢回来?”队正叫停了追击的队伍,打马上前。
看见有人追出来时,萧怀玉便已预感到了不好,“刚刚留下的人呢!”他严肃的问道,右手早已握紧了兵刃。
“真是感人呢,在这种世道,还有如此仗义之辈,可惜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队正脸色一转,“很快,你也要下去陪他。”
队正的话,彻底激怒了萧怀玉,王大武的死,让她发疯失控。
没了顾氏在旁,她也就没有了软肋与弱点,这些士卒们,再也无法真正阻拦她。
打斗中,她的头发逐渐散开,凌乱的青丝,遮挡了她的容颜,伴着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就像一个杀人如麻的疯魔。
拥有血肉之躯的凡人,总会受伤,而伤口的疼痛,加剧了她内心的仇恨,很快,青骢的马蹄下就倒了一片尸体,且全都是残缺不全,就像被恶魔撕碎了一样。
队正开始惊慌了起来,他并不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再强横的人,也无法以一敌百,况且在他的所知当中,萧怀玉入伍的年限,比他还要短。
他不相信,仅仅凭借一个人,就能杀光五十个经过训练的死士。
此刻萧怀玉只想要找到王大武,确认他的情况,哪怕只是尸首,所以她下手越来越狠,几乎不留生路。
同伴的头颅滚落至脚下,断臂横飞,让士卒们惊恐不已。
一阵风透过树林吹来,吹起了萧怀玉的青丝,树梢上被乌云遮盖的月亮也逐渐明亮,月光通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铠甲内的白袍已全部染红。
透过凌乱的青丝,她的双眸也是无比血红,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士兵们吓得纷纷往后退步。
已经杀红眼的萧怀玉,心中最后一丝仁慈被磨灭殆尽。
队正见他们后退,于是大声呵斥,“谁敢退!”
在队正的威逼与恐吓一下,士卒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拼死一搏,“拼了。”
然而一连十余人,不到片刻,便全部倒在了萧怀玉的长枪下,其中还有一人被刺穿胸膛,整个人都被挑了起来,但没有立即毙命,“不,不要杀我…”恐慌让他本能的作出求饶。
萧怀玉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将手中的长矛转动,锋利的枪刃将他的器脏卷碎,瞬间毙命。
尸首被扔到了士兵们的脚下,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形成了血泊。
队正被彻底惊住,这一次,他也坐不住了,“上,上,上!”
他催促手下上前,自己却骑着马往回跑,几个手下见状,也都开始逃跑。
月光给了萧怀玉一些视线,然而大雾还是无法彻底看清。
她听着马蹄的动静,用手中的长矛挑起一把插在尸体上的环首刀当做暗器。
今夜的人,她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又如何逃得过马。
而普通的马,也无法与青骢相比,很快,萧怀玉解决了所有人之后追上了队正。
横刀刺中了马腿,队正再次摔了下来,可这次他却没了嚣张气焰。
萧怀玉驾着青骢,一手持枪,来到了他的跟前,如一个杀人的屠夫。
“不要杀我!”队正跪了下来,并把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是林万晟,我们都是他驯养的死士,他想借西南瘴气的传言,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新仇旧恨,让萧怀玉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这一世,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第248章 王大武之死
“驾。”
萧怀玉骑着马赶回了埋伏地点,青骢踏着血水,她坐在马背上,一眼就看到了尸堆旁泛着荧光的人。
“大武。”萧怀玉跳下马背,连滚带爬的找到了王大武。
然而此时的王大武,早已没了任何气息,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血流了一地。
萧怀玉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探上了他的鼻息,在确定王大武死亡后,她跪坐在地上沉默了许久。
青骢走到她的身侧,低着脖子推了推她。
“我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我的亲弟弟因为利益,可以背叛我,出卖我,我的妻子因为疑心,也为了权力,可以陷害我,他们是我的至亲至爱,却还不如一个外人真诚,我以为重开一世可以改变。”
“可是一切,都在重演,陈将军死了,大武死了,他们都死了,可这是我的死局啊,他们的目的…是我。”
“为什么。”
青骢察觉到了主人的悲伤,于是发出了嘶鸣。
萧怀玉擦干血泪,她不敢在此停留太久,因为顾氏还在等她,于是她背上王大武的尸体,骑着青骢返回。
天色已经逐渐明亮,顾白薇见萧怀玉迟迟未归,心中越发的担忧,于是不顾她的提醒,忍着伤口的疼痛,往她们逃走的方向奔走。
听到马蹄声后,顾白薇的心悬了起来,她慌忙躲到了一颗树后面。
随着萧怀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这才从树后走出,“二郎。”她激动的喊道。
萧怀玉听到熟悉的声音,于是放慢了速度,同时也卸下了防备,她只觉得全身乏力,好累,好累。
一夜的缠斗,耗尽了她的气力,找到顾白薇之前,她都在苦撑。
她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并不是之前送到的那个地方,于是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萧怀玉便坠下了马,顾白薇惊慌上前,“二郎。”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马背上驮着的尸体,她颤抖了一下,看着倒在地上,以发覆面,遍体鳞伤的人,心疼的将其扶起,“二郎。”
她将萧怀玉凌乱的头发拨开,脸颊上还有一道刀口,不算深,但却十分明显。
顾白薇将带来的所有药物都给了萧怀玉,而自己腿上的伤,却只用布包裹,止住血流。
她忍着疼痛将萧怀玉背到了一块岩石旁躺下,林中环境恶劣,如今又是盛夏,伤口极易发生感染溃烂。
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回宁州处理,于是在简单处理过后,她不得已摇醒萧怀玉,“二郎,不能在这儿睡,我们需要回去。”
“你听见了吗?”顾白薇用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在她的呼唤之下,萧怀玉从困倦中醒来,顾白薇便道:“你身上有很多伤,需要回去处理,这里太潮湿了,没有办法生火。”
萧怀玉吃力的坐起,颤颤巍巍的说道:“大武他…”
顾白薇见萧怀玉的眼里充满了悲伤,于是将其搂进怀中,“我知道。”
萧怀玉握着拳头,“我答应过他,等我今后做了大将军,有了自己的将军府,就让他做长史,做我的侍卫长,可是我还没有做到,两次了,两次!”
“从荆州大营一同出来的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他们死在了…自己人手中啊。”萧怀玉颤抖道。
“或许对他而言,你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顾白薇安抚道,“你不是一个人,他也不是,现在宁州还有你们的旧部,如果你们都出了事,他们就会落在姓林的手中,真相也就永远无法公之于众了。”
萧怀玉抬起头,看向青骢的位置,眼里充满了血丝,“我绝不会放过他,哪怕是搭上我的命!”
“你不能再像杀李宣那样冲动了,林是皇帝的人。”顾白薇说道,“报仇,不是这样报的。”
“如果今天不是大武,死的人就是我,我已经没办法再保持理智了。”萧怀玉看着顾白薇说道,她的眼里有愤怒,也有慌张,“我死过一次,我不甘心,不甘心。”
顾白薇被她的话所惊,甚至没有明白过来,“什么?”
萧怀玉没有继续解释,这是她心底的秘密,如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真实得,仿佛现在所经历的,才是虚妄。
“我不知道,除了这些外,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过往,我只是不想你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因为他不值得。”顾白薇又道,“复仇并不难,难的是在此之前的隐忍,你明白吗。”
一束日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下,萧怀玉沉默了片刻,“我会用我的方法。”
“将军。”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林中。
“陆兆麟?”顾白薇将萧怀玉从岩石上扶起。
校尉陆兆麟带着数十人一路呼喊,终于在深入丛林的腹地听到了回应,“将军,你受伤了。”
“你们怎么来了?”萧怀玉问道。
“我们是奉彭城王的密令绕道来的,彭城王不放心您的安危,我们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了。”陆兆麟激动道,他的脸和手都有荆棘划破的痕迹。
“陆校尉,王将军他…”几个士卒发现了马背上的尸体。
陆兆麟回过头,整个人都呆住了,青骢脚下全是血迹,血滴沿了一路。
“带他回宁州吧。”萧怀玉闭上眼吩咐道。
“喏。”陆兆麟没有追问缘由,吩咐几个士卒将王大武的尸体抬了下来。
休息了片刻后,萧怀玉上了马,“回宁州。”
※ ※ ※ ※ ※ ——
——宁州城——
得知萧怀玉并没有死在林中,林万晟气愤不已。
王大武的尸体被运回了城中的军营,而现在的宁州城,是掌控在林万晟手中的,李康虽为主将,但也只能表面调遣林万晟。
皇帝对于李康以及陈文泰的猜忌,便将此次出征的一半兵权给了林万晟。
萧怀玉入营时便看到林万晟的人马严阵以待,好似在盯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李康看着浑身是伤的萧怀玉。
萧怀玉将视线挪向林万晟,眼神充血,而林万晟却不慌不忙的说道:“王将军身上的伤乃利刃所致,萧将军该不会遇到了南中的兵马吧?我的人呢,为何不见踪影。”
李康从二人的眼神中,猜到了一些什么,“南中的兵马?”
萧怀玉只得点头,“是,我们进到了南中的地界,探路的队伍无人生还,我是侥幸逃脱。”
林万晟见萧怀玉并没有说出来,于是反常的帮着她说话,“也就是说,顾娘子的药,是能够抵御这南中瘴气。”
“你没看见我活着回来了吗。”萧怀玉却毫不客气,“若不是一些卑鄙小人,又怎会有伤亡。”
林万晟听后也不恼怒,“南中小贼,觊觎九州久矣,自然都是卑鄙之徒,待大军压境,便可永除后患,西南从此无忧。”
除了探路的士卒之外,萧怀玉以及陆兆麟带去的人马均在西南林中过了夜,并且无人死于瘴气中,这就证明顾氏的药可以抵抗瘴气,一些老将们纷纷改变态度请求出兵,“既然瘴气已经克服,还请彭城王速速发兵,好为大将军报仇。”
“请将军发兵,直取南中,为阵亡的将士报仇雪恨。”
“通知下去,全军休整一夜,明日日出前发兵南中。”李康下令道。
“喏。”
是夜,李康来到了萧怀玉的军帐,顾氏已替她处理好了伤口。
“彭城王。”萧怀玉从胡凳上坐起。
李康抬了抬手,关心的问道:“伤势怎么了?”
“一些皮肉伤。不碍事。”萧怀玉回道。
“王将军的事…我很抱歉。”李康自责道。
“大王也是身不由己,末将都明白。”萧怀玉道。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楚国连年战乱,西南不能再出现兵乱了。”李康道。
“末将知道。”萧怀玉当然明白李康的心思,一直都是以国为重,“只是有些事,我想同大王商议。”
“是关于林万晟吗?”李康反问。
“林万晟此人心术不正,眼里只有利益,国家留下此人,只会造就祸乱,末将可以向大王保证,一定能够拿下南中。”萧怀玉道。
“你说。”
※ ※ ※ ※ ※ ※ ※ ※
翌日
在朝廷几番催促之下,李康终于下令发兵南中。
“萧将军探过此路,所以这次的前锋,就由萧将军领路,诸位将军没有意见吧。”李康问向众人。
顾氏的药有奇效,而萧怀玉又曾深入过南中境地,老将们自然没有反声,“由熟悉之人带路,是再好不过的。”
“好。”
吃饱喝足之后,李康跨上马背,带着六万大军出了宁州城。
“昨日你沉住了气,但我知道你不甘心。”军营前,顾氏送别萧怀玉,“他是副将,就连彭城王也不敢来硬的,你在行事之前,请多想想…那些在意你,与你在意的人,我等你凯旋的消息。”
“好。”萧怀玉点头,随后上马跟上了部队。
“将军与顾娘子的感情真真是好。”陆兆麟停止了与左右交谈,骑马来到萧怀玉跟前,“兄弟们都在议论,顾娘子何时能成为大嫂呢。”
萧怀玉愣了愣,随后笑道:“谁说人就一定要成家。”
“人心之难测,至亲会背叛,相爱者也能反目成仇,枕边之人,亦有可能拔刀而向,这世上唯有知己最为真切,唯有自己,最为可靠。”
陆兆麟紧跟上前,“将军在京中待了半年,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萧怀玉没有继续搭话,而是带着大军往昨夜厮杀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的力量太弱了,其实没有公主,她很难走到最后。
公主会出手!
第249章 攻城之战
大军穿梭在茂密的深山老林之中,所过之处,兽走鸟飞。
萧怀玉带着他们来到了那天晚上的厮杀地,数十人的尸体就那样静静躺在林间,动静声吓跑了啃食尸体的动物。
将士们无不被这一场面所惊吓,先前的白骨已满布尘埃,又有传闻在先,倒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害怕,然现在眼前那横七竖八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有的被砍去了头颅,有的扯断了双脚,还有的被飞禽啄去了双眼。
这些伤口,大多是被利刃所伤,但却又像遇到了魔鬼。
李康听到消息后当即骑马追了上来,他望着眼前的惊骇呆愣了片刻,没有说话。
老将们纷纷议论,士兵们也都在交头接耳,这一路上都有尸首,这些士卒,正是林万晟派出去的。
传出的消息是死于南中之手,可是这里并没有南中的士卒尸体。
将士们疑惑,但无人解答,最终李康下令将这些尸首掩埋,让其入土为安。
军队继续向前,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南中——
东侧山林中的动静引起了南中的警觉,南中王奎升得知楚军向南中进军,急得在都城内召集群臣商讨,同时命各城守将纷纷闭城。
李康率军抵达南中境内,选择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下令安营扎寨,统计军中人数。
整整一天跋涉,军中将士仍有因无法适应,而死于途中者。
李康看着名册,比起传闻中过半的死亡人数,此次行军折损,只有半成,尚在接受范围之内。
“待战争结束后,添进阵亡名册中,一同上报朝廷。”
“喏。”
“报,南中王遣使入营,求见大王。”
“南中此时派使者来,定然是想要求和。”有武将说道,“王,我们已进入南中地界,绝不能接受他们的求和。”
“寡人何时说过要求和?”李康冷下脸道。
就在李康穿戴好衣冠前往中军大帐接见南中使者时,突然感到一阵不适。
他强撑者接见了使者,并在帐内安排数十魁梧的士卒与将领立候。
当南中使者入帐时,显然被这场面吓了一跳。
“南国使者,见过楚国彭城王。”使者并没有下跪,只是用着南中的礼仪,说着不太流利的中原雅言。
“使者见我王,为何不跪?”其中一个将领轻呵道。
使者刚要解释,几个将军便凶神恶煞的瞪了过去。
受到惊吓的南中使者当即学着中原臣子叩拜君王的礼仪。
“外臣是奉吾王之命,前来与大楚议和。”使者将目的说出。
“议和?”李康抬眼,“南中举兵入境,取宁、通二州,并残害楚国百姓,可曾想过今日,如今我大军压境,你们拿什么来求和?”
“吾王说南中今后永世为臣,作为番属,每年岁贡…”使者说道。
“楚国不要岁贡。”李康打断道,“寡人要,南中四郡!”
使者听后一惊,旋即连忙说道:“属国的土地,本就属于宗主。”
“寡人不要臣属,寡人要将这南中四郡,改姓为李!”李康又道。
“楚国这一战,是非打不可吗?”使者缓缓站起来说道。
“当奎升举兵作乱时,就应该想到后果。”李康回道,“回去告诉奎升,交出城池,否则我大军必定踏平南中,灭了奎氏。”
南中的议和,最终未能达成,而李康的话也激起了南中王的抵抗之心。
“既然如此,那我南中也不会再做退让!”
南中的使者离开后,李康捂住口鼻,一侧的林万晟见状,于是走上前,他看着满头大汗的李康,“王可是身体不适?”
李康攥紧了一只手,“寡人无碍。”旋即便遣散了众人。
待帐内彻底安静后,心腹宦官拿来了一壶酒,还不曾斟满便被李康连着酒壶一把夺过。
“五石散?”这一幕恰好被进来的萧怀玉所撞见。
宦官见状,拔出腰间佩刀抵在了萧怀玉眉心前。
“住手!”随着李康一声轻呵,宦官收剑退至一旁。
“五石散之毒,迷人心智。”萧怀玉走上前,“大王何故要去沾染此物。”
“你可知道,服毒自救。”李康问道,“这并非出自我的本心。”他的眼里充满了悲凉又无奈。
萧怀玉惊住,抛开身份,彭城王的处境,或许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大王唤我?”
“我的事…不能让人知道。”李康粗喘着气息道,“对于战事,我并不通晓,攻城期间,林万晟势必会针对你,南中之事,我无法全权做主,只能应他所求,以退为进,若遇险境,你可自行应对,不必听军令行事,若是追究下来,我会助你。”
萧怀玉再次一愣,她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李康,对于上一世的选择,她并不后悔,“末将,必为大王拿下南中。”
※ ※ ※ ※ ※ ※ ※ ※
太康五年盛夏,楚军正式攻打南中建州关城,彭城王李康以白衣将萧怀玉为先锋,接替威远将军之职,领麾下五千兵马攻打建州。
战争打响后,副将林万晟为争夺先登之功,请为中军与前锋,以中军掩护先遣部队登城。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为四大军功,其中先登为首功,无论是加官进爵,还是赏赐,皆是最重,因而每逢攻城,明知九死一生,却仍有士卒前仆后继。
林万晟率军为前锋,便是想与萧怀玉争夺先登的首攻。
关城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而南中得知楚军已入境时,便投放了大量的守城兵力。
大军来到城下,攻城的号角响起,作为前锋的步兵举着盾将攻城的云梯扛至城楼下。
而弓箭手则在中军掩护,与此同时,为了攻城,还将投石的炮.车拆卸下来从宁州运到了南中。
炮.车组装好之后,士卒们运来沉重的石弹,一切准备就绪,而林万晟却迟迟不肯发号施令。
无论是弓箭手还是炮.车,都在等待命令,“将军,彭城王的命令是发起总攻…”
“一个不谙世事的皇子哪儿知道行军打仗啊。”林万晟不予理会道,“这攻城器械自然要用在最关键之时,等他们架好云梯。”
“可是眼下南中的防守紧密,先锋部队根本就无法…”
“够了!”林万晟挑眉,“都说先锋将军神勇,我今日倒要看看,他带着这五千人马,能不能登上这建州城。”
城楼上的飞失如雨一般密密麻麻向楼下的攻城士兵落去。
雨滴是柔和的,可是利箭,却能索命,即便举着盾牌,也并非无懈可击。
萧怀玉骑着马冲在最前,但很快就被一阵阵箭雨击退,就在她质疑后方时,一颗石弹自身后投向了城池。
城内的士卒因为躲避石弹,一下就慌了手脚,箭雨之势逐渐变小。
萧怀玉这才下令继续攻城,可是才不过走了十余步,城中的慌乱就被守城将领重新稳住。
然建州关城之坚固,城墙乃是用巨石所凿,石弹根本无法摧毁,只能减缓他们防守的速度。
短短几刻钟,先锋部队便折损了不少人,而攻城的云梯,一架也未能进于城底。
“将军,建州城的防守太过紧密,光靠咱们的人赤手空拳,连城池都接近不了。”陆兆麟与张伯阳二人一边防着飞矢,缓缓靠近萧怀玉。
就在说话时,张伯阳坐下马匹中了箭,前肢弯下,他也因此坠马,大腿被流矢射穿,滚落在地。
萧怀玉见状,与陆兆麟一同骑马来到他的身侧抵挡飞矢,陆兆麟将张伯阳拉上马背,“来。”
就在他们愤怒中军的掩护时,两颗石弹飞向了建州城,城中防守的节奏再次被打乱。
“攻城的军械究竟在做什么!”陆兆麟生气道,“我们在阵前卖命,他们就是这样掩护的?”
“将军,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都会死在城下的。”
“临阵脱逃,也是重罪。”张伯阳忍着腿伤说道,“林副将在针对将军,前些时日的事情,就已经很明显了。”
“是因为…驸马之争吗?”陆兆麟惊道,随后他生气得想要骑马返回军营找林万晟算账,“战争是要死人的,岂能儿戏,又岂能拿来寻私仇,这般作为的人,陛下竟任命他为副将。”
“建州城本就是一座坚固的关城,即便林万晟不作妖,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拿下。”萧怀玉退至盾兵身后,他明白在商讨攻城的方法时,林万晟执意强攻,就是为了让自己顶在前面。
他看了一眼天色,刚到南中时,这边土地便被厚厚的所乌云笼罩,但却一直没有下雨,如今乌云越来越厚,天空也沉闷至极。
一场暴雨即将来袭,而建州又处在山谷当中。
“停止攻城,撤兵。”萧怀玉突然下令道,“注意流矢,云梯太过沉重,不要了。”
陆兆麟与张伯庸二人惊住,因为后面并没有传来撤兵的命令。
“前锋由我做主,主将若要怪罪,我一力承担。”萧怀玉说道,“继续下去,只会徒增伤亡,与其看着大家送死,不如撤兵,另想其他方法攻城,罚我一人总比大家白白送命的好。”
随后,攻城的先锋兵马开始丢弃云梯撤退。
“将军,先锋营往回走了。”传信的士兵快马来到中军指挥台。
林万晟站在台上,将这一切都看看了眼里,面对前锋的撤退,他的眼里并没有愤怒。
“临阵退逃者,就地…”林万晟抬起手,眼里起了杀心,并示意弓箭手准备,“诛杀!”
第250章 水淹建州
就在林万晟下令时,一支兵马从后方赶了过来。
“奉彭城王之命,暴雨将倾,建州城易守难攻,立刻撤兵,回帐商讨对策。”
主将的命令下达,林万晟对于前锋的撤退,便再无借口动手。
“我军已经兵临城下,为何要撤军!”林万晟怒道,他拽起传信的士卒,“贻误战机,担待得起吗?”
“彭城王说出了任何事,都由他一人承担。”士兵回道。
林万晟松开士卒,他明白这是彭城王在偏袒萧怀玉,并且彭城王虽不在前线,却安插着眼睛,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
“撤军!”林万晟只得遵照李康的意思。
撤军回营之后,林万晟并不打算放过萧怀玉,军帐内,他当着一众将领的面,将先锋营弃云梯退逃之事说了出来。
“诸位将军当时也在场,先锋营连建州城下都未抵达,便弃云梯退逃,当时,彭城王并未下令撤军。”林万晟道。
“先锋营确实是在撤退命令之前撤的军。”有亲眼目睹的将领也说道。
“先锋营之所以撤军,是因为中军的掩护根本就没有执行,南中投了大量兵力在建州防守,他们的防守布局严密,难道你们没有看见吗,中军明明有攻城的器械,却放而不用,眼睁睁看着前锋送死,这就是林副将的用兵之道?”跟随萧怀玉的陆兆麟气不过的说道,“还是说中军让前锋卖命,自己好坐享其成,前锋将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陆兆麟的话引起了争论,军中将领不和,这于战事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而林万晟却不肯承认自己的作为,“中军难道没有掩护?”
“没有中军,你们如何能越过防线。”林万晟继续道,“攻城的石.炮需要数十人同时操作,自然没有弓箭那般快。”
“你们前锋怕死,还诬赖我中军。”随后林万晟反过来指责萧怀玉的前锋。
“够了!”李康呵止众人,“寡人刚收到细作的消息,南中在出兵楚国之前,就已加固了关城,想要强攻,并不容易,寡人今日撤军,召集你们来,便是要商讨,如何破城。”
“只要建州城破,南中便如履平地。”
“此城依山而建,西南多山,地势复杂,大规模的军队,根本无法走山路,况且一但被发现,便极有可能受到南中的围剿。”
“将军,末将有一计,只是过于残酷。”萧怀玉走上前说道。
“兵不厌诈,诸般计策,只要能够取胜,便是上上之策。”李康说道。
“建州城易守难攻,若是强行攻打,就算攻下了,也会损失惨重,这样一来,南中就有反扑的机会,我们得不偿失。”萧怀玉走到沙盘前。
“然,建州城处山谷之间,我们在东侧,地势稍高,如今正是夏日,南方多雨之季,我们只需要挖出一个蓄水的大坑,将四周的雨水聚集到一块,最后开闸引向建州城,以水攻的方式便能破城。”萧怀玉用沙土作演示,慢慢聚集的沙堆,在失去阻挡后,顷刻间就将城池掩埋。
众人为之惊住,因为此法,是以城中所有百姓与士卒的性命为祭,水淹城池的残忍,不亚于屠城。
萧怀玉一个年纪轻轻的将领,竟然能想出此等方法,也令众人无比惊讶,同时又感到毛骨悚然。
“此城环山,一但灌入大水,城中…”萧怀玉没有继续说下去,“想要以最小的损失取胜,便只有此法。”
“这几日,乌云蔽日,是有暴雨的征兆,这场雨来得极为关键,如果大王想要在短时间内平定南中,便只能抓住这个天赐的时机。”萧怀玉又道。
众将听后纷纷陷入了沉默,“城中的百姓何其无辜…”李康挑眉道。
“只要是有战争发生,就会波及到百姓,这是无可避免的。”萧怀玉坚定道,“建州城的防守如此紧密,正面进攻绝不是上策,南中是小国,国中有战事,这关城百姓应该撤离了大部分,至于那些士卒…”
萧怀玉半眯起双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既穿上了这身盔甲,就应该做好赴死的准备,臣子食君俸禄,为君王战死,这是忠义,然南中身为臣属,反叛宗主,这就是他们不臣的代价。”
李康看着萧怀玉,眼里并没有诧异,有的,只是对城中百姓的于心不忍。
“如果大王是顾及天下人的看法,那么这骂名,末将可以一人承担。”萧怀玉知道李康在顾及什么。
在群臣眼里那个最适合继承大统的皇子,早已树立了仁德之君的形象。
“我不是顾及屠城的名声,只是…”李康皱眉,他似乎下不去决心,毕竟城中还有那么条鲜活的生命。
而此时的萧怀玉,只想破城,立功回朝,她再也无法忍受林万晟的迫害。
“王既然来到战场上,就不可存仁慈之念。”萧怀玉道,“这帐内诸位将军,哪一个不是为了建功立业才跑这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抛头颅洒热血。”
“王今日之仁慈,便是我军将士明日的血流。”萧怀玉道,“为将者,当为麾下万千将士而虑,他们的生死,都在您的手中。”
李康将目光望向众人,萧怀玉的提议得到了老将们的一致认可。
“南中士卒围剿大将军时,可不曾留情面,大王如果见了大将军当时的模样,一定不会再留情于他们。”
陈文泰是中流矢而亡,尸体运回楚京时,已经军医处理过了,而当时他身上插着数十支箭,却一直未能咽气,直到被援军发现,听到宁州收复的消息。
也正是陈文泰的死,让李康下定决心,“好,那就采用水攻,即刻起,全军将士,受你调度。”
林万晟听后,本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得左右将领们纷纷附和,“王,圣明。”
“去准备吧,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李康指着沙盘上萧怀玉所画出的挖坑范围。
“喏。”
众将离去,萧怀玉却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趁人都走后独自来到了李康身侧,“大王。”
“水淹过后,士兵们忙于避难,建州城的防守一定十分松散,届时城中局势大乱,而依山的关城皆有山路。”随后萧怀玉划出一条路,“这些时日,末将派人查探过,可以领小队人马翻山入城,以先登之功,重回朝堂效力陛下,还请王,成全。”
二人在帐内的对话,被一名林万晟安插在帐前的士卒所窃听,并转到了林万晟耳中。
先登为首功,如果萧怀玉再得先登之功,回朝后,势必会超过自己,也许还会重新得到隆宠。
思来想去之后,林万晟决定亲自带着人马绕山道入城,并于山间拦截萧怀玉的人,届时水淹建州,他再将萧怀玉的死推到这洪水上,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有了上次林中那五十人的教训,这次林万晟增派了人手,并挑选了一众身手矫健的心腹。
是夜,水坑还未挖好,暴雨就已提前来袭,萧怀玉急命全军将士挖出沟渠,将水引进坑中。
为确保顺利,又增派了人手,将水坑的范围扩大,使得有足够的积水可以淹没城池。
在水淹建州前,李康心中难安,于是便想派人前往建州与南中谈判,但却被萧怀玉所阻止。
※ ※ ※ ※ ※ ※ ※ ※
太康五年五月中旬,西南连续下了两天两夜的暴雨,河水暴涨。
楚国大军压境,建州城的的防守不敢松懈,士卒们冒着暴雨坚守城池,城中的将士们纷纷抱怨。
五月十九日,暴雨将停,水坑之中的积水已有溢出之势,楚军决定决堤引水。
——林万晟帐——
“将军,萧字营出去了一支人马,往建州北侧的山中去了。”士兵匆匆入帐报道。
“看清楚了,是什么人?”林万晟拿起武器。
“银甲里穿着白衣,身侧还跟着那个姓陆的,小的不会看错的。”士卒回道。
“好。”林万晟半眯起眼睛,“这先登之功,必是我的,想回朝?哼。”
——建州城北——
萧怀玉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建州城北侧,按照记忆中他对建州的熟悉,很快就来到了山脚。
“这里有两条岔路。”士兵发现了路口。
然而因为暴雨,所以山路泥泞湿滑,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极为容易摔倒。
“下马。”萧怀玉吩咐道。
随后她命人将所有的马牵到其中一条小道上,随后拔出匕首,向马的尾部狠狠刺去。
十几匹马因为疼痛向山上狂奔,将士们疑惑不已,“将军,这马?”马匹珍贵,他们更多的是心疼。
“难怪您将青骢留在营中,只选了这些瘦弱的马…”看着马匹奔走的方向,陆兆明白了萧怀玉的意图。
“走。”萧怀玉道,随后带着人马徒步走了另外一条路,但却是下山之路。
萧怀玉前脚刚刚离开,林万晟后脚就追了上来。
“将军,人不见了。”
林万晟打马上前,看着岔口两条路上不同的脚印,一条是较深马蹄印,另外一条则只有一些人的脚印。
就在他犹豫时,上山的路却传来了马的嘶鸣声,“走!”
作者有话要说:
萧上一世的人屠之名不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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