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微下意识扫向顾问行,毕竟这人是皇上心腹,皇上面色瞧不出端倪,兴许能从顾问行面上瞧出些提示之意。


    谁知道顾问行垂头低眉,连个眼神都没敢给她。


    映微道:“皇上,嫔妾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儿?”


    “你问朕?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吗?”皇上看向她,淡淡道:“朕从前就知道你有几分小聪明,却没知道你竟胆大至此,甚至还利用起故去的孝昭仁皇后起来!”


    映微吓得连忙跪地:“还请皇上恕罪,更请皇上息怒,切莫气坏了自己身子。”


    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就这样大方认下了?


    皇上被她气笑了,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如何说:“这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映微抬头看向皇上,低声道:“嫔妾知错,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何错之有?”


    映微担心皇上是在诈她,可旋即一想,在这位千古一帝跟前,她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小心思收起来比较好:“嫔妾不该瞎给乌雅常在出主意,不该拿故去的孝昭仁皇后做筏子,更不该挑唆乌雅常在犯下欺君之罪。”


    说着,她更是道:“还请皇上恕罪,如今乌雅常在有孕在身,若真的要降罪,还请皇上责罚嫔妾一人,乌雅常在突知自己有孕,一时间乱了心神,所以才听信了嫔妾的谗言。”


    皇上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从小在紫禁城长大,身边有很多女人,也见过很多女人,知道后宫之中无真情真意可言,相比之下,映微这一番赤忱之心难能可贵。


    映微被这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甚至都想到若皇上真降罪下来,索额图是否会迁怒于家中的姨娘。


    谁知就在这时候,她却瞧见皇上伸出一只手来。


    映微迟疑着握住那只手,顺势站起身来,只听见皇上问道:“你素来与乌雅氏没什么来往,也就这两日走的近些,为何要帮她?又为何宁愿冒着朕动怒的风险,也要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这要映微怎么说了?


    她总不能对皇上说,因为我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下一任皇帝,我想与她打好关系吧?这话要是说了,她这小命当即就要交代出去。


    她也不能说,因为我天生善良,见谁都想帮吧?这话别说她自己说出口都觉得恶心,也得看看这话说了皇上信不信!


    映微想了想,低声道:“嫔妾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皇上:???


    映微只能硬着头皮道:“兴许是嫔妾觉得乌雅常在是个可怜人,包衣出身,因得皇上宠爱被后宫妃嫔不喜,连送一方帕子给嫔妾还担心这东西拿不出手。”


    “她若在后宫之中有交好之人,怎会将这等辛秘之事与嫔妾说?可见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况且帮她一把不过是嫔妾几句话的事儿,嫔妾不会折损什么,还能叫乌雅常在安心,顺利诞下龙胎。”


    “至于将才,并非嫔妾替乌雅常在揽下罪责,而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嫔妾怎能将罪责推到一个有孕妇人身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皇上面色已见笑容:“你阿玛将你们教的极好。”


    映微这才松了几分心弦:“嫔妾替阿玛谢皇上。”


    待她落座于皇上对策后,听见皇上问道:“你既说想叫乌雅氏安心,顺利诞下龙胎,可如今她虽暂时摆脱孝昭仁皇后去世前一日受孕一事,但如今后宫中流言蜚语不断,她又怎么能安心养胎?朕倒是想听听你的后招。”


    这叫映微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嫔妾想的是叫乌雅常在过几日就与皇上说,想要替故去的孝昭仁皇后吃斋念佛,以谢孝昭仁皇后赐她一个孩子。到时候是去皇家寺庙也好,还是在后宫中单劈一个小佛堂也罢,也能叫乌雅常在安心养胎。”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则无关紧要,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怎么说都随他们!安安心心将孩子生下来才是要紧事儿。”


    “这话没错。”皇上颔首道:“你倒是聪明。”


    至于什么责罚之言,欺君之罪,他是一个字都没提,像没发生这事儿似的。


    映微见状,胆子更大了些:“嫔妾想请皇上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对乌雅常在提起。”


    说着,她笑道:“乌雅常在如今的身孕才两个月有余,胎位不稳,更何况她向来胆子小,就算皇上没有怪罪之意,若叫她知道皇上已知晓此事,定会心里惴惴不安。”


    皇上道:“朕也甚有此意。”


    说着,他更是握住映微的手道:“说起来,你也就比乌雅氏晚侍寝几日,她都有了身孕,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有身孕。”


    映微含笑不语。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更何况身在紫禁城,她是可怜人,这托生在皇家的孩子更是可怜人。


    皇上却当她是羞怯,握着她的手捏的更紧了些:“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只怕生出来都是个小机灵鬼,也免得你整日无聊,逗弄那两只鹦鹉。”


    映微道:“嫔妾一点都不无聊。”


    说着,她瞧见皇上似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道:“前些日子嫔妾给太子做了几件春裳,可否派人送给太子?”


    这话出口,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知道皇上素来觉得阿哥们与后宫妃嫔来往过密不是好事,太子尤甚,更何况,索额图送她进宫的心思,她相信聪慧如皇上也能猜到几分。


    可惜没办法,她还有额娘在家,她不敢完全将索额图的话当耳边风,有些面子上的功夫活还是要做做。


    皇上点了点头,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说什么“若是你闲来无事就去瞧瞧太子,也好叫你们一家安心”之类的话。


    映微也不敢奢求太多。


    没过两日,乌雅常在就借口要替故去的孝昭仁皇后吃斋念佛,搬到了慈宁宫住着。


    这一看就是皇上的手笔,远比乌雅常在搬到皇家寺庙或在承乾宫劈个小佛堂更安全,慈宁宫内,哪个妃嫔敢造次?


    到了乌雅常在前去慈宁宫这一日,更是差人送来了两盒亲手所做的糕点,这让春萍更有些不高兴,直觉得自家主子帮她解决了眼前的困境,可乌雅常在倒好,每次就是送两盒糕点前来打发了,关键那两盒糕点味道还不怎么好。


    春萍瞧见自家主子还在专心弹琵琶,更是着急起来:“……您可别提乌雅常在找借口,奴才可是听说了,她对佟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出手却不小气,反正不会每次送糕点给别人。”


    映微笑道:“怎么,难道在你眼里,你的主子还缺那么点银子不成?”


    “主子,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春萍气鼓鼓道:“先前您不是说过吗,银子很多时候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来,舍得替你花钱的不一定是真的在意你,但不舍得在你神枪花钱的肯定是不在意你。”


    说着,她突的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主子,乌雅常在前两日问过您,为何会知道坤宁宫那垂丝海棠会三日之内开花,您没回答她。”


    “还有那垂丝海棠,您如何知道这棵树是当年皇上与孝昭仁皇后一起种下的?”


    “这事儿……奴才也是一万个想不明白,难道您能未卜先知?还是您能知人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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