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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陈念的确去了皇宫。


    今日,她将将出府时,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帝传唤她。


    册封一事,陈念自是也知晓。


    为了离开她哥哥,她选择嫁入皇宫为妃。


    只要离开她哥哥,嫁谁都好。


    尽管陈念觉得这皇帝心思深沉,并非如表面那般温和病弱,这册封一事,怕是他另有所图……


    但是,陈念也知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因由,若真是皇帝想要册封她,她怕是也没有拒绝之法。


    归根结底,在皇权面前,她不过是蝼蚁而已,怎么都反抗不了。


    她想逃离她哥哥那令人窒息的牢笼,却不知道,自己跳入的是另一处禁锢。


    层层高墙,阴谋算计,怕是比牢笼还令人窒息。


    而陈念,的确被她哥哥养坏了。


    他自小便豢养了她,温柔且极其纵容地豢养了她。


    之前,她对她哥哥娇纵任性,无法无天,对她哥哥生出那般病态的依赖,生了那怪病,对他如婴孩对娘亲,索取无度,不过也是因为这豢养。


    陈念自以为怪病已经戒断,她可以离开她哥哥正常地过日子,但事实并非如此。


    被他豢养的依赖长年累月深入骨髓,只是她现在未曾发觉而已。


    他们这对兄妹,谁都离不开谁-


    太监领着陈念到了承明殿后,便离开了此处。


    殿门缓缓关上,皇帝似乎不喜被人打扰,宫女太监依次退下,守在了殿外。


    陈念走进殿内,在正殿处牌匾下,看到了端坐案桌前的皇帝。


    同上次所见那般,身披厚厚大氅,面目漂亮胜过女子,却也病容尽显,脆弱苍白。


    陈念抬眸瞥了一眼便不敢在看,正欲下跪行礼时,想起那日皇帝萧怀同她说的话,不让她跪,便福了福身:“民女陈念,参见陛下。”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听去娇意横生,萧怀当即搁笔,纤薄的睫毛微掀,少女映入眼底,冰雪眸色亦是随之消融了几分,染上笑意。


    然后,鼻尖微动,眼眸渐红……皇帝似是闻到了什么让他动容的气息。


    眼眸里的红蔓延,那过分苍白的肌肤似是也被这红浸染,消了些病态,多了几分艳丽,这般,倒是显得他的面容越□□亮了。


    就连那没有血色的唇都染了鲜艳。


    陈念。


    果然,还是如春天一般的小姑娘。


    萧怀在心里喊了声这名字,随即,那出现在皇帝眼里,肌肤里的红只出现了这么一瞬,很快又被掩埋在漫天冰雪中。


    双眸如初,清冷寂然。


    皇帝拿起绢帕抵着唇,重重地咳了两声后,唤陈念过来:“念儿姑娘,朕又见到你了。”


    “坐朕这处来。”


    陈念捏着手迟疑了下。


    皇帝微微敛目,微笑说:“念儿姑娘,难道你想抗旨不遵么。”


    着话听来虽似玩笑一般,但却带有十足的帝王威严。


    陈念心一颤,当即跪在地上:“念儿不敢!”


    声音带着哭腔,看样子就要被吓哭了。


    说来,她也只敢在她哥哥面前无法无天,在皇帝面前,陈念也不敢放肆。


    萧怀叹气,走到陈念身侧,从大氅里伸出冷白纤长的手,青筋掩在手背那薄薄的肌肤下,清晰可见。


    这是一双比女子还要秀美的手。


    饶不是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手,陈念掀起眼皮时还是被惊到,不禁感慨了下。


    怎么能有男子的手生的比女子还美。


    跟她哥哥那长了茧的大手完全不一样。


    她哥哥的手常年拿刀剑,又粗又糙,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喜欢抱她抚摸她,经常爱不释手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逗弄,许久都不撒手,就跟在逗小猫一般。


    陈念皮肤娇嫩,陈灼的手却又粗又大,指腹处满是薄茧,每次抚摸小姑娘的皮肤,捏捏小姑娘的脸时,陈念便会娇气地喊疼,然后眼睛红红地泛着水意,嗔怒地瞪他,不准她哥哥再摸。


    往往看她眼泛泪光地瞪他,可爱又可怜的这副模样,陈灼笑得极混,越发地想欺负她,叫她哭得再可怜点。


    但到最后陈念当真大哭起来,说着再也不要理他的这些话时,陈灼又会认错哄她,任她对自己为所欲为,做尽荒唐之事。


    哥哥抱她哄她的样子,还有哥哥的那双手忽就在陈念脑中闪过,她一瞬恍惚,双眸失神,待皇帝不待她回应,便径直捉住她手腕将她扶起时,一阵冰雪寒意随着肌肤侵入骨髓,陈念顿时遍体生寒,一个哆嗦,思绪便回了神。


    “谢,谢陛下。”


    她起了身和皇帝道谢,思绪却还在飘着,微微低着头,面颊不知为何悄然红了,胜过三月桃花。


    皇帝领着陈念朝堆满了奏折和书籍的案桌走去,引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坐在离他极近,两人又不会有肢体接触,肌肤相碰的地方。


    她身上的味道、气息、芳香……可以毫无阻隔地传到他鼻尖。


    他可以嗅到,吸入肺腑。


    陈念走进,虽觉得这椅子和旁边皇帝坐的龙椅隔得着实近了些。


    她微蹙黛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她也说不上来这不对劲在哪里。


    并且,皇帝的命令,她也不敢违抗,便行礼坐下了。


    坐下后,皇帝并未同她有过多交谈,像上次那般,只让她静静坐在一旁,他低头批阅奏折。


    陈念如坐针毡,指尖都被攥得发白,忍了一会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您唤我来宫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皇帝听此放下奏折,侧过身,病容上晕开浅浅笑意。


    乍一看,似是还透着些温柔。


    只是这温柔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陈念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寒,倏然间,身体就颤了下。


    “朕最近心神不宁,闻着念儿姑娘的体香,朕会好受些,便唤了念儿姑娘过来陪陪朕。”


    “闻,闻……”陈念被皇帝这话惊到了,她鼻尖轻嗅,从来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体香。


    而且……


    陈念眼角微抽,看皇帝的眼神又变了,畏惧之中带着一丝震惊。


    闻味道这种事……属实有点病态。


    更何况他表面看上去温和清隽,清冷淡雅,实在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陛下,念儿身上从未有任何体香,许是陛下闻错了。”陈念低垂眼眸,如实回答。


    “是吗,那念儿姑娘身上的体香……应是只有朕闻得到了。”皇帝笑笑,身子往陈念那处侧了下,纤白透明的手抬起,指尖将要碰触到陈念的脸时,陈念余光瞥到皇帝凑近的手,眼皮一跳,也不知道怎么,下意识便往后挪了挪身子,还别过了脸。


    抗拒的意味很是明显了。


    她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不想皇帝碰她的脸。


    尽管陈念清楚,他是皇帝,已册封她为妃,他若碰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亦不能拒绝。


    但是……


    在小姑娘将将别过脸的时候,萧怀那玉般清透的手亦也顿住。


    琉璃眼眸中风雪将起时,他却忽然勾唇笑了,随即,他垂下了手去,将手悄无生意地伸至少女背后,五指划过她柔顺乌发。


    手将将收回时,萧怀的手心多了几缕少女的乌发。


    他面上带笑。


    他的动作极其轻微,陈念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面前这皇帝竟是扯了几缕她的头发攥在手心。


    “过些时日,你就是朕的妃子了,为何对朕如此抗拒呢。”


    陈念头低的更下了,抿抿唇:“念儿没有,念儿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封我为妃,陛下,是想从我这得到些什么吗,还是因为……”


    后面的几个字,陈念没有说出来。


    皇帝轻笑了声,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搭在扶手,没有丝毫血色。


    他微眯眼眸,看向面前的少女,眼底的情绪不辨真假。


    “念儿姑娘,为何朕就不能因为喜欢而封你为妃?”


    “你生的如此美丽,又活泼讨喜,朕也是个男人,如何能免俗。”


    陈念抬起头,看着这位漂亮却病弱的帝王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陈念一时之间竟是忘了用尊称,但皇帝也只是弯了弯唇,没有责怪她。


    “念儿姑娘如何知道,朕不是这样的人?”


    陈念回他:“直觉。”


    “是么。”


    萧怀拢了拢大氅,收回落在少女脸上的目光,似是叹了声:“那姑娘的直觉有点不准啊。”


    陈念没说话了。


    话已至此,无话可说。


    皇帝册封她的目的,定是她哥哥陈灼。


    会是什么呢……


    陈念想不明白,但她隐约觉得,不会是好事。


    ……


    就这样,陈念在承明殿待了一下午……


    整整一个下午,她便坐在皇帝旁边,看他批奏折,看他写字……就这样坐着,什么都没叫她干,也甚少同她说话。


    后面待她要回去时,皇帝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金银玉石给她,陈念刚开始拒了,但皇帝默然看她,似是已有不悦,陈念便不敢推拒,只能一一收下,由着太监随她一同送入陈府。


    待陈念回去后,承明殿便空了下来。


    夕阳暮色照进殿内,萧怀站在窗棂旁,周身染上夕阳余晖,更添清冷孤寂之感。


    他垂着纤薄睫毛,凝望陈念远去的窈窕身影,许久,待那抹倩影消失之际,皇帝轻叹一声,从袖中拿起方才藏匿的少女秀发,轻捻几下后,缓缓靠近口鼻之处……


    他微微闭上眼睛,似是在嗅着少女身上的味道。


    独属于她的,春天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至夕阳暮色消失时,皇帝睁开眼睛,眸子里冰雪消融,水意泛滥,甚至还染了些微的红。


    适才还苍白的脸上已是一片艳色,尽显昳丽。


    对她,他自然是喜欢的。


    但是,他也非利用她不可。


    ——


    陈念走后,皇帝唤了太监过来。


    “陛下。”福全恭恭敬敬地行礼。


    萧怀吩咐道:“唤吴康过来,朕要立即见他,不得耽搁。”


    皇帝口中的吴康是陈灼下属,跟着陈灼已征战多年。


    陈灼行事狠厉,对下属颇为严苛,他管辖的军队纪律严明,若是有人触犯军纪,陈灼不会讲分毫私情。


    有次打了胜仗,军队在当地驻扎,此人酒后意欲侵犯一良家妇女,被陈灼当场砍伤呵斥,并连降几级。


    自此,吴康便对陈灼怀恨在心。


    萧怀借由此事将吴康策反,并允诺他官职财宝,如今,这人已成了他的眼线以及棋子。


    不多时,吴康便入了承明殿。


    身穿劲装,看去肤色黧黑,须发浓密,年纪约莫而立,目露精光,面相颇为凶狠。


    皇帝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便尽皆退下了。


    “臣参加陛下。”吴康走至皇帝身前,忙跪拜行礼。


    萧怀并未转身,仍旧看着窗外,冷声问:“武宁王谋反的证据可准备妥当了?”


    吴康回:“回陛下,人证物证皆已准备妥当,望陛下放心,臣在武宁王部下多年,可以保证,他在京城并未豢养私兵,若是没有御林军的兵力,纵使战力通天,三百死士也足以拿下。”


    “并未豢养私兵么……嗬,武宁王真是忠君爱国,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啊……”萧怀似笑非笑,冰寒的双手拢进衣袖,指腹缓缓摩挲少女的发丝,“可是皇权旁落,便是他最大的罪,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陈氏一族之势在朝盘根错节,非除不可。”


    吴康赶紧附和道:“陛下说的是,武宁王权倾朝野,又掌兵权,就连京城布防御林军都是他的人,着实该杀。”


    萧怀对吴康的话未置一词,他默了片刻,随即勾了勾透红的唇,冰冷道——


    “待册封之日,将武宁王引入玄宁殿侧宫门,集结死士,直接就地诛杀,以谋反之罪告诸天下。”


    第32章


    皇帝欲对付他一事,陈灼并非没有察觉。


    然在他眼里,皇帝不过一空有心力,而无实权的病秧子。


    兵权在他之手,三军将士皆听他之令,就连京城布防是他的人。


    陈氏一族的势力的确遍布朝野,六部三省……朝中大臣皆畏他俱他,唯他马首是瞻,更何况还有个太后。


    若说这皇帝是个傀儡皇帝也不为过。


    多年来,皇帝暗中培植亲信、死士,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陈灼都知道,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翻不起什么风浪。


    且,这么多年边关并不太平,常有突厥来犯,边关将领多庸碌之辈,他不得不费心力亲自出征。


    家里又有个妹妹要养,让他常常记挂心上,陈念之前非常缠他,他也乐得陪她,因而,对这皇帝所为,陈灼时常忽略,并不愿理会。


    但如今,这皇帝竟想利用他妹妹,用陈念来牵制他,甚至意欲夺权置他于死地。


    牵扯到了陈念,陈灼自然无法再忍。


    这天下表面姓萧,但大权尽在他们陈氏之人手中。


    一个皇帝没了,扶植另一人上位即可。


    这皇帝他能当,别的皇子自然也能当。


    太后儿子多,扶植其他人上位也非难事。


    且吴康之事,他的副将柳淮早已禀报于他,这一切他皆知晓。


    只是……


    陈灼现在动不了,或者说他现在不想动。


    他现在还有其它重要之事。


    他那晚伤了小姑娘。


    小姑娘吵着要离开他,要嫁给别人。


    他得先替她疗伤。


    得先哄妹妹。


    ——


    陈灼在皇宫看到了陈念,但他这次忍下了。


    忍着不上前,强硬地把她带回府,再同以前那般锁起来,关起来。


    即便他很想那般做,把她关在一个房子里,他就一直看着她,掌控着她的一切。


    两人一起生活在房子里。


    但经历陈念绝食之事后,看到她了无生机,堪堪枯萎的一面后,陈灼放弃了。


    他只想让她恢复之前的模样。


    还未戒断前的样子。


    重新染上那怪病,


    重新如以前那般依赖他,喜欢窝在他怀里喊哥哥,不知羞地喊着要吃奶。


    不管用什么手段。


    于是,在从皇宫回府后,陈灼进了厨房。


    虽还未至晚膳时辰,但厨房里已有下人和厨子在准备饭菜。


    看到陈灼进来,厨房里的说话声瞬间停止,众人皆睁大眼睛,坐着择菜的丫鬟也吓得直接起身。


    “将,将军,您怎么到厨房来了?现在还未到晚膳时辰吧?奴婢们还在准备……”一年纪稍大的嬷嬷赶紧问道,已是面如土色。


    陈灼扫了眼厨房,只面无表情道:“嗯,你们先下去,今日小姐的膳食我做即可。”


    先前陈念挑食不愿吃饭,他也曾下厨做过,小姑娘很给面子,会一直夸着好吃好吃,狼吞虎咽地捧着碗全部吃掉。


    可爱的要命。


    看到她那吃得鼓起来的小脸,陈灼的唇角会不自觉地提起,一边让她少吃点别噎着,但看到小家伙全部吃下时,陈灼喂养她的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个小孩,是他一口一口喂大的。


    其中的愉悦感甚至可以说是快|感难以言喻。


    只有他才能体会得到。


    厨房里,听到陈灼要亲自下厨做饭时,众人皆是震惊无比。


    但震惊过后,众人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厨子同陈灼说了今日晚膳要做的菜式,便都退下了。


    厨房里只剩陈灼一个人。


    陈灼挽起袖子,露出了截结实的小臂,开始做饭。


    之前为了给挑食的小姑娘做饭,陈灼亦是专门同厨子学过。


    他手艺并不差,做出的菜也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在厨房里待了一个时辰,男人那冷峻凌厉的脸上蒙了层烟火气,锋利感消了不少,当高挺的鼻梁又有薄汗渗出时,若是一眼看过去,在厨房氤氲的烟火气里,这个高大俊美,在战场杀伐果断此时却穿着围裙的男人……莫名有了几分人夫意味。


    或许在以前的陈念眼中,这养大她的哥哥不仅可以当她娘亲,任她像婴孩般索取,还特别适合当她丈夫,当她夫君。


    可以喂奶,可以做饭,她还可以坐在他肩上骑大马,她可以窝在他怀里睡觉,每次喂奶时,他会又粗糙又害羞地骂她小畜生,吓她,扬言要把她扔在地上。


    可是,当陈念当真被他吓到流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时,陈灼又会扇自己巴掌,重新把她抱在怀里哄,红着耳根哄着她吃。


    以前,他们是如此的亲密。


    他温柔地豢养她,给她无限的纵容和宠爱,是他亲手把她养成了那副模样。


    直到现在,就连陈灼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他这般养她,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


    或许从一一开始,他便是想让这个小姑娘依赖自己。


    依赖到不管怎么都离不开。


    就如同他现在想要的那般-


    在厨房里捯饬完毕,陈灼做好了饭菜时,暮色渐至,绚丽晚霞渲染天边,到了小姑娘要回家吃饭的时候。


    当陈灼命人将饭菜端去膳厅后不久,陈念便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手上都端着皇帝赏赐她的奇珍异宝金银玉石。


    陈念抿着唇,提着裙裾跨进门槛时,一张娇美小脸显出些慌色。


    她心里有些慌,惴惴不安地攥着手中绣帕。


    陈念本来想拒了这些赏赐,但不知为何,皇帝执意让她收下,虽面露笑容口吻平和,但却透着不容她拒绝的帝王威严。


    陈念自是不敢违抗圣命,只能收下。


    拿着赏赐的太监随着她到了宫门口,陈念本想让他们直接放到马车上,她就这样带回去便好。


    但不知为何,这些太监却说,圣上赏赐之物尤其珍贵,他们需得亲自送到府上,不然会人头落地。


    听此,陈念没办法,只得让他们随着自己回府。


    只是,离府越近,陈念便害怕。


    怕到神思恍惚,那娇艳的唇都将被她咬出了血来。


    她怕,怕被她哥哥看到这些皇帝的赏赐又会发疯。


    上次她一个人去了皇宫,回来时,她哥哥便受到刺激发了疯。


    不仅疯到要杀人,还弄了她一晚上,他就像是不知餍足的兽,她几次哭着小死过去,后面又被他弄醒过来,恶劣地折磨她。


    陈念一想到那天晚上的画面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她怕这样的哥哥,也不想再经历那无穷无尽的噩梦。


    对发疯的哥哥,不疼她不怜惜她的哥哥,陈念毫无抵抗之力。


    她深知这一点。


    上次她用绝食和他对峙,饿到脑袋发昏奄奄一息,他才勉强同意她嫁人,离开陈府。


    这些日子,她的哥哥好似看着平静了下去,不再发疯,正常了许多。


    但要是今日再受刺激,她哥哥又发疯了怎么办……


    ……


    陈灼之前发疯的可怕画面不断在陈念的脑子里盘旋。


    小姑娘是越想越怕,脑袋昏沉,手中的绣帕都快被她撕烂了!


    在快要进府时,她还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偷偷塞了银两到太监手里,杏眸弯起,笑盈盈地同太监说:“辛苦公公们了,送到门口就可以了,我让府里的下人送进去便行。”


    谁知皇帝身边的太监福全竟是将银两推回给她,一张抹了粉的白脸挤满了笑:“陈姑娘,这可不行,圣上吩咐了奴才要亲自送到将军府里,让将军过目呢,以示对圣上对姑娘的看重,也能叫将军能安心地让姑娘入宫。”


    陈念黛眉微蹙,顿觉哪里不对劲。


    皇帝为何要非要让太监将这些赏赐亲手送到将军府,还要让她哥哥过目……


    陈念细细一想,慢慢想到了上次的事,哥哥说她身上染了那种味道,是什么味道呢,她那时都在御书房,会染上什么味道呢……


    难道皇帝是故意……


    想到这,陈念顿觉背脊生寒。


    而此时,太监已经进了大门。


    陈念看着太监进府,也顾不上细想了,赶紧跑到了他们面前,伸出手拦下:“我兄长今日去校场练兵了呢,公公给我就行,待兄长回来,我会和他说明这是圣上赏赐之物,让兄长知晓。公公们不必担心,圣上不会怪罪你们的。”


    在太监一进大门后,陈念下意识就把他们拦住,后又喊了正在廊下的清荷和其他丫鬟过来,想让她们赶紧把赏赐领走藏起来,不让她哥哥看到,有发疯的机会。


    “清荷!明月!你们快过来,快快,别让……”


    清荷正在廊下浇花,清荷听到她家小姐唤她本欲过去,但看到他们将军朝陈念走近后,又默默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动。


    陈灼走了过去。


    就这么走到了陈念面前。


    当男人的身影将娇弱的她完全笼罩时,陈念忽然身子一颤。


    她抬起那双水润杏眸,轻眨眼睫,眸中涟漪霎时泛开,接着,少女红艳艳的小嘴张开喊了声:


    “哥,哥哥……”


    陈念被突然走过来的陈灼完全吓到了,目光近乎呆滞,甚至还泛着泪花。


    许是他气场太过强大,又或是她此刻鬼鬼祟祟的,像极了做亏心事的人,陈念没出息的,这时一看到她哥哥,前些日子强装的气势瞬间就泄了。


    就跟白日见鬼了一般,小姑娘被吓到小脸惨白,那喊出的一声哥哥近乎呜咽,还带着细微的哭腔。


    听来似是小猫在叫,只是这哭腔之中又带着要滴水的娇娇意味,令人一听骨头都要酥掉了。


    这一声哥哥喊得是娇气婉转,柔媚无依,似是带着无声的哀求。


    此时在男人耳中,与催|情药无异。


    陈灼双眸模糊。


    当即就想……把她按在怀里亲。


    再扔到床上操。


    第33章


    但是,如此粗暴肮脏的想法才浮现脑海,便被陈灼强行抹去。


    如今,他万不可再变禽兽,吓到他这娇滴滴的妹妹。


    她娇气又柔弱,他稍微用点力气,便会弄碎她。


    他得哄着,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收起骨子里的狂暴和残忍。


    这个他捡回来的小家伙,陈亲手养大她,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家伙被他养得娇气蛮横又无法无天,受不得一点委屈,容不得他对她一点不好,只许她对他无法无天,做尽荒唐之事,否则,她转头就可以去找别人当夫君。


    若是他再失去理智,像先前那般囚禁她,甚至极其强势地占有她,掠夺她……他怕是会永远地失去这个妹妹。


    也失去妻子。


    是的,经此种种后,陈灼已经完全沦陷其中,放任欲望,任凭心魔侵蚀自己……


    他想把这个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变成自己的妻子。


    但眼下……小家伙显然恨透了他。


    对他有怨气。


    更怕他。


    他不得不用点手段。


    让她和从前那般喜欢他这个哥哥。


    喜欢到想对他下药当他新娘-


    陈灼走到小姑娘面前时,并未急着说话,听到她的那一声哥哥后更是神昏意乱,顿时了立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了。


    只知道……垂着濡湿的眼睫,目露痴迷地盯着他这妹妹。


    没说话。


    但陈念被突然出现的哥哥一整个吓住了。


    她慌了,很怕陈灼同上次那般抽出剑来就要杀人,又发疯地要给她洗澡,把她扔床上……


    不,这次只会比上次更恐怖!


    小姑娘看着她哥哥此时痴迷疯狂的目光时,不禁如此想,瑟瑟发抖,腿都要软了。


    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太深太可怕了,就是那种野兽看猎物的眼神。


    想将她彻底撕咬,一口吃掉。


    陈念一想起那些事,前些日子的任性和娇纵一下就没了,被吓到双眸红红的,眼里那一汪汪水晃了晃,仿佛面前地哥哥只要再凶她一丁点,她就会害怕得哭出声。


    她就是个作威作福,一戳就破的纸老虎,此时在面对她哥哥这个要吃人的真老虎时,陈念当即腿软没志气。


    不想和他硬碰硬,那样她捞不到任何好处的,说不定还会被更加严厉地惩罚……


    陈念现在只想蒙混过关。


    于是,陈念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同她哥哥撒娇:“呀,哥哥,你怎么来了,兄长不是今日要去校场吗……”


    虽然知道没用,但陈念还是极其幼稚地伸开双臂,挡在了她哥哥面前。


    仿佛这般做,便能阻止她哥哥看到皇帝给她的赏赐,便能阻止她哥哥发疯。


    只是,她那笑看上去更像是在哭,双腿也在打颤,薄绿纱裙都在隐隐摆动。


    那张尤为娇艳的桃花小脸也快没了颜色。


    就跟小白兔面对大灰狼似的。


    只是陈念不知道,她这副样子,只会激起男人心里可耻的凌|虐欲,会令她哥哥更想发疯。


    发疯地想欺负她,把她按在床笫间,看她哭得越厉害。


    眸中水雾渐深时陈灼无奈一笑,那双深邃又冷情的凤眸里却带着宠溺。


    浓稠如墨,化不开。


    此时这几个太监在心里也是叫苦不迭,互相看了一眼后面露难色。


    圣上吩咐他们,这些赏赐定要送到武宁王面前,让他过目。


    圣上之意,他们不敢轻易揣测,只是听命行事。


    若是事情没办成,交不了差,怕是……


    皇帝身边的太监福全已被吓得满头是汗,便高声道,朝前走了两步,眼神示意旁边的几个太监,将手中端着的檀香大木盒都打开,方便陈灼过目。


    皆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刺眼夺目,价值连城。


    “陛下赏赐陈姑娘的东西都在这了,还请武宁王过目。”


    陈灼微眯眼眸,神色难辨。


    太监又道:“陛下让奴才带话给王爷,陛下对陈姑娘极是看重,册封当天会在宫中举行盛大的封妃大典,规制与皇后无异,王爷乃兄长,望王爷能携陈姑娘进宫,同享喜事。”


    太监尖细的嗓音尤为刺耳,周围之人,包括庭院里站着的下人都听到此话,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身形僵滞。


    陈念自然也听到了。


    小姑娘咬着绢帕瑟瑟发抖。


    不仅给她哥哥看赏赐之物,还特地当着他的面说了这番话,这比当时她私自进宫的情况严重多了啊!


    陈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此时是真的很怕她哥哥狂暴发怒,然后当场斩杀这几人的脑袋,血溅陈府。


    她想着想着,不禁咽了口口水,好似脚下就有血流了过来,吓得她都往后退了几步。


    陈灼瞥到小姑娘的这副被吓坏的样子,甚觉好笑,深邃眼底晕开笑意时,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敛去眼底笑意,重又成了外人眼中冷厉嗜杀的将军。


    陈灼先是朝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侍卫跟在陈灼身旁多年,自是懂他的意思,赶紧和另外几人上前,从太监手里接过赏赐,行礼退下后往库房送去。


    陈灼接了这赏赐,神情看上去还算平静,并未有陈念臆想中的发狂迹象。


    “本王替吾妹收下了,请公公转告陛下,吾妹乃本王的心头肉,掌中珠,”陈灼说这前半句时,余光不知不觉又落在了小姑娘脸上。


    但当他收回目光,复看向面前的太监时,眸光顿时一凛,薄唇勾起淡淡笑了声:“陛下如此挂念吾妹,赏赐了诸多珍宝,本王实感欣慰,和吾妹翘首以盼。”


    只是他这话虽然说的漂亮,滴水不漏的,但这冷如寒冰的脸上着实看不出有丝毫欣慰之意。


    而那浅笑挂在他凌厉的脸上,竟是笑比不笑更瘆人。


    太监福全当场就被吓出了冷汗,又被他周身的气势压着头都不敢抬,背都要弯到地上了。


    这般人物他属实不敢得罪,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便谄笑着应道:“是是是,王爷的话奴才定会熟记,回去后便带给陛下。”


    话落,几个太监便赶紧走了,近乎是连滚带爬了。


    太监走后,整个陈府仍是寂静无声,就连在远处廊下浇花的清荷都呆了,手中的水壶差点掉在地上。


    这还是他们的将军吗?


    前几日她家小姐私自进宫,府里就快成了一个地狱,而今日却……


    不仅陈府里面的下人吃惊到呆滞,陈念也是懵懵的。


    一双澄澈的杏眸缓缓睁大,那乌亮的瞳孔都缩成了针尖那般。


    那那那那,刚才那人真的是她哥哥吗!


    她哥哥竟然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些赏赐,还对那些太监如此有礼……


    还说……


    想起她哥哥方才说的心头肉这几个字,小姑娘莫名就烫了耳朵。


    心头肉。


    她在她哥哥心里这么重要吗。


    可是……


    一想起他以前的种种罪行,陈念又气到双颊鼓起。


    她气乎乎地转身,下了台阶后就往自己庭院那处走去,不理她哥哥。


    装作和前些日子那般,忽视他。


    小姑娘又不理他了,冷冷哼了声后,便傲娇地转过小脑袋,走了。


    陈灼蓦然回神时,只能看到他妹妹那个可爱的后脑勺。


    他低垂眼睫,唇角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很快,当他妹妹将要离开正堂庭院,穿过回廊时,陈灼唤了她。


    “念儿……”


    声音低沉嘶哑,细细听去,还裹着一层哀伤。


    似是饱受痛苦,可怜极了,让人无法不动容。


    这声音传入耳侧,小姑娘柔软的心忽就被捏了下。


    不知不觉间,陈念当真放缓了脚步,薄绿纱裙停止了飘动,极是纠结地绞着手帕,咬着嘴唇。


    在陈念眼里,她哥哥一向是个只会打仗的糙男人,极其冷硬强势,残忍狠戾,这般近似恳求的语气,她极少听到。


    看到妹妹停了下来,陈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但这笑意只一闪而过,当他走到陈念面前时,这眼底的笑已然被脆弱替代。


    他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近到他俯身同她说话时,湿热的呼吸会一寸寸地打在少女柔嫩的肌肤,激起一阵烫意,令她肌肤变成可爱的粉色。


    又远到不会令她心生抗拒,想要逃离。


    陈灼轻滚喉结,克制想将她拥入怀的冲动,倾身靠近小姑娘耳侧,用破哑到近似流血的声音低语,温柔地缠在她耳边。


    “念儿,哥哥亲手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哥哥手笨,也不经常下厨,这次不知道好不好吃,念儿可以赏个脸,尝尝哥哥……”


    陈灼低哑磨人的声音似是一根羽毛,似有若无地扫过小姑娘耳廓,让她酥酥麻麻的,陈念本就听得脑子昏沉,意识模糊,有些不清醒……但是,当她听到“尝尝哥哥”这几个字时,她着实震惊了。


    小姑娘美眸睁圆,混乱的思绪一下清明过来。


    尝尝哥哥?


    尝尝哥哥?!


    耳廓浸染润红,陈念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哥哥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说话都结巴了。


    “怎么,怎么尝啊……”


    男人将少女的反应尽收眼底,那羞红的小耳朵,那舔着嘴唇的小舌头,还有那吞咽着口水……微微起伏着的纤白喉管。


    陈灼眼尾上挑,有笑倾泻而出,


    “尝尝哥哥做的饭菜,念儿。”陈灼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懒散的语调似笑非笑,透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喑哑撩人,“话说,念儿想怎么尝尝哥哥呢,嗯?小坏蛋脸都红了……”


    “是瘾又犯了吗?哥哥的好念儿……”


    诱得她抓心挠痒,满面潮红后,陈灼及时抽身站直身子,面上又是一副正经冷硬的禁欲模样。


    陈念这才回神,意识清明了几分。


    她不屑地哼了声:“我才没有呢,我是正常的姑娘了。”


    她哼哼唧唧的,耳垂还红着,顿时就想走。


    不想留在她哥哥旁边。


    他总是勾引她!


    而且……陈念自己都隐隐发觉,在她哥哥一点点地诱引下,她那怪病,好像真的有复发迹象了……


    “噢……这样啊,念儿不想吃饭吗,哥哥做了许多念儿爱吃的呢。”


    男人似是叹了声气,陈念甚至从这叹气声里听出了哽咽声!


    听上去好不脆弱。


    好似心碎到就要流眼泪一般。


    就是因为她不吃他做的饭吗。


    哥哥真讨厌!


    话虽如此,虽陈念很不喜欢被她哥哥拿捏,但此时此刻,她的心的确又被捏住,走不动了。


    哥哥看上去这么可怜,吃吃他做的饭菜也没事吧,我也饿了呢……


    陈念滞在原地,心里开始冒出这样的念头。


    而陈灼还在引诱她。


    “那念儿不想吃吗,哥哥可是做了很久,手也割伤了一直流血,要是念儿当真不想吃也没关系,哥哥不会强求念儿,哥哥一个人吃也可以,虽然手流了血,但包扎一下就没事,以后哥哥继续给念儿做饭,做到念儿想吃为止。”


    话落,陈灼勾了勾薄唇。


    他一个人高马大征战沙场的糙男人,此时此刻尤其坦然不觉丝毫羞耻,甚至还故意侧了侧身子……好让那正在流血的手能被小姑娘完全看到。


    是的,是陈灼自己割伤的。


    饭菜做好后,陈灼便拿起菜刀,在手指处割开了一个极深的口子,让血汩汩流出。


    为了营造自己做饭被割伤的假象。


    卖惨。


    装可怜。


    让小姑娘心疼他。


    他养的小孩他知道,吃这一套。


    果然,在陈念听到陈灼这番话后,她心一颤,下意识朝他手看去,结果当真看到了鲜红的,还在往外流的血。


    甚至这血顺着男人修长有力的骨节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鲜血晕绕开,极是刺目。


    陈念顿时都要昏厥过去!!!!


    “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如我!”


    小姑娘被这血吓到小脸发白,呜呜咽咽地喊着,似是被吓到都要流眼泪了,赶紧用自己的绣帕捂住男人的口子。


    “为了让念儿吃的开心,哥哥流这点血不算什么。”看着小姑娘慌忙给自己包扎的样子,陈灼双眸湿润泛红,里面浸着粘稠的欲望,嗓音都在微微颤抖。


    陈念抬眸时,便是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眸。


    看着她时,眸光朦胧如水,似是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脆弱,以及……对她的渴求。


    陈念差点就从陈灼的眼中看到泪光。


    第一次,陈念竟然觉得,他哥哥看她的眼神好可怜,就像是狗狗在看着自己主人。


    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当以前她哥哥的所作所为浮上心头时,小姑娘哼唧一声,又放开了他的手:“为什么做饭会出这么多血啊,哥哥太没用了,你以后不要进厨房了,羞羞人,哥哥除了当将军,什么都不会呢。”


    陈念昂起下巴,故意讽刺她哥哥。


    但陈灼听着这些话却极是受用,继续用一种脆弱嘶哑的声线说:“没事,多做几次便好了,只要念儿愿意吃哥哥做的饭菜,能原谅哥哥……哥哥流点血不算什么,就算下次把手砍断,也是开心的。”


    “念儿最重要了。”


    “哥哥你别这么说!”


    听到陈灼如此自然地说着这些话,小姑娘突然气鼓鼓地大声喊,一双眼睛不知怎么就发了红。


    她撇撇嘴,一滴泪顺着眼尾滑下,又被她负气抹掉:“别说什么砍断手的话,太吓人了啊……”


    陈灼心一颤,眸子里的红更深了。


    他养的妹妹终究是心疼他的。


    不舍得他砍断手。


    “是哥哥的错,我错了,念儿,以后哥哥不说这样的话了。”


    陈灼复又弯下腰,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耳朵,低哑哄她:“但是现在,念儿去吃饭好不好……”


    “哦。”小姑娘恹恹应了声,耳廓已然被男人的呼吸灼红,“不想去呢,哥哥太坏了,我还没原谅哥哥,”


    陈灼又蹭了蹭她耳朵,哀求道:“念儿太可爱了,哥哥当时又太气愤,一下就昏了头……哥哥是个禽兽,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念儿能原谅哥哥吗?”


    小姑娘忍着心尖被挠的酥麻感,扭过头傲娇道:“不能呢,哥哥是坏蛋。”


    “嗯,我是坏蛋,以后念儿惩罚哥哥好不好?”


    男人眼底微暗,哀眸低敛,里面一派迷离水雾,在她耳边低声:“念儿想怎么惩罚哥哥都行。”


    “我的念儿……对哥哥做什么都可以。”


    “以前那样……也可以。”


    男人的声音哑得似是要流血,缓缓传入少女耳侧,萦绕缠绵,像是一种蛊惑,直叫她心神恍惚。


    对哥哥做什么,都可以吗


    陈念无意识咽了咽口水。


    那声音沁进她的皮肤,微痒。


    很快,小姑娘便觉得有蚂蚁在啃噬骨髓,以及全身的每一处筋脉。


    以前那瘾症怪病……好似又回来了。


    第34章


    若有若无的啃噬感慢侵入少女的皮肤、血液和骨髓。


    逐渐唤醒着那被戒断的瘾症。


    陈灼以前的确太纵容她了,从小到大,纵容她得她无法无天,次次对他做尽荒唐之事,他却只是骂她一句小畜生,警告不许有下次。


    但只要陈念撒娇,永远都会有下次。


    长年累月,便形成了难以戒断的怪病和瘾。


    因而此时,只需他稍稍引诱,只需他对她暗示,他这个哥哥可以完全交出自己任她玩弄,只要她开心,只要她愿意,和以前那般玩弄也可以。


    于是……深埋少女内心的,以前被强行戒断的瘾症怪病,又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


    或许,陈灼从未成功戒断过她。


    又或许,这个诱惑太过巨大了。


    吃饭睡觉玩哥哥诶。


    玩哥哥。


    可以像以前一样玩哥哥,甚至……可以比以前更过分。


    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哥哥刚刚对她说的,想做什么都可以。


    想做什么,都可以……


    ……


    过往那些玩哥哥的画面一点点地浮现眼前。


    薄绿衣裙被春风吹拂,小姑娘滞在原地,脸颊泛了微红,明媚春光落在脸上,更显其娇艳欲滴,胜过春色。


    陈念此时的确短暂的陷在了她哥哥的引诱里,慢慢的,神思越发恍惚,越沉越下。


    好似马上就要掉进他的圈套里。


    但是,不管她沉的有多下,到最后,她心里总有一个地方被刺痛。


    陈灼之前种种疯狂而残忍的行为,就是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


    总是会冷不防地刺痛她,让她清醒。


    不能相信哥哥的话!


    哥哥是坏蛋!


    他之前囚禁了她,还那般对她,整整一个晚上……


    现在亦是,在陈念就快被陈灼诱得怪病复发时,陈念卷翘的睫毛忽地抖了下。


    似是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小姑娘一激灵,马上就清醒了。


    陈念想,为什么她一定要玩哥哥?


    去玩别人也行啊。


    陈念这些日子到处吃喝玩乐,认识了好些个小姐妹,也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比如,她现在知道了,原来京城有那种供女子玩乐的男色之地,只要花钱,她可以拥有很多漂亮的俊秀公子。


    哼,她不一定要玩哥哥。


    她可以去玩别人。


    想明白后,陈念狠狠握拳,压下骨髓里的磨人的痒,娇嗔道:“吃饭就吃饭……哥哥你别总靠我这么近,就知道勾引我,哥哥,你羞不羞人?”


    陈念败下阵来,往后退了几步。


    哥哥那灼热的呼吸声一直萦绕她耳边。


    弄得她身体都麻麻的,很不舒服。


    但偏偏她哥哥毫不自觉,甚至还会往她耳朵那里吹气。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陈念是越想越气,认定她哥哥就是在勾引她。


    但陈灼听到这话,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只会打仗的糙男人,此时却是颇为无辜地朝她眨眼。


    “这怎么能算勾引呢。”陈灼叹息道。


    他稍稍直起身子,环抱双臂,唇边勾起散漫的笑,笑得又痞又坏。


    “哥哥可什么都没做啊,念儿,你个小坏蛋自己想了那般污秽之事,怎么还怪哥哥,嗯?告诉哥哥,念儿刚刚想了什么坏事?”


    “念儿想对哥哥做什么坏事?来,告诉哥哥好不好?许是哥哥就同意了,让你这个小坏蛋为非作歹。”


    后面那句话,男人更是加重了语气,话从舌尖滚过,带出暧昧难解的笑,颇具逗弄意味。


    陈念耳尖倏然一红,说不过他,被气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后,转身就要走。


    一见小姑娘被气坏了,陈灼当即收了逗弄她的姿态,在陈念将将从他身边溜走时,手臂一伸,将她拦腰抱住。


    小姑娘身子柔软又轻盈,陈灼粗大的手掐着她一截细腰,极其轻易便将她捞在了怀里。


    他低头,薄唇微张,似有若无地擦过她泛红耳垂,声音低糜又嘶哑,带着哀求:“好好好,哥不逗你了,不逗念儿了,先吃饭……念儿别走好不好?”


    “哥哥为了做饭都流血了,流了这么多血,念儿就当是疼疼哥哥了……赏脸吃一口,好不好?”


    陈灼拦腰抱住,两人身体便贴在了一处。


    少女娇美柔弱,男人高大英俊不可侵犯,将小姑娘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了怀里,唇靠近少女耳侧,似是在厮磨细语。


    这体型差和亲密动作直让人面红耳赤。


    旁边的丫鬟都红了脸,纷纷低下头,装作在干别的事情,不敢再看。


    “念儿疼疼哥哥,好不好?”


    他温柔地哀求她疼疼自己,迫人的将军威严在此刻成了溺人的温柔。


    更何况,男人那微凉的薄唇吐出热息,看似要轻咬少女的耳朵,但在少女缩了下肩膀后,将将碰到时,又会及时抽离。


    如此反反复复,看到小姑娘微微颤动的身体以及杏眸里的潋滟水光时,


    陈灼勾了勾唇,眼底浮现愉悦的笑。


    要碰不碰,要亲不亲,掌控着她身体的反应,以及对他这个哥哥的渴望。


    表面是他任她予取予求,但事实上,或许一直都是他引诱着她,牵引着她对他这个哥哥生出渴求,对他做尽肆无忌惮之事。


    而小姑娘已然受不住了。


    她只觉得骨髓里的那种怪异感折磨得她很难受。


    哥哥很坏地一直诱惑她。


    她一低头,又看到了陈灼那鲜血淋漓的手……


    好似,真的流了很多血。


    “那好吧……”被他抱在怀里,小姑娘瓮声瓮气地说,语气听来有些凶,“那就吃吧,吃完我就走,哥哥你别抱我了!”


    “嗯,念儿真乖,哥哥以前没白疼你。”陈灼放开了她,只是放开前,他看着小姑娘可爱的小耳朵实在忍不住,便上手捏了下。


    柔柔软软的,手感非常之好。


    陈灼没舍得放开,反反复复地又捏了几下。


    他手糙,指腹又生了茧,小姑娘的皮肤却又薄又嫩,这这样几下,这耳垂便似染了胭脂般,红得不成样子。


    看上去好不可怜。


    又疼又麻。


    “不要,不要碰我!”陈念一下炸毛了,怒气冲冲地瞪他,像是张牙舞爪的猫。


    他养的小孩实在是太可爱了。


    陈灼凤眸轻弯,宠溺之余还不忘逗逗她:“对不起,哥哥忘了,念儿太敏感了,身子一碰便容易落红。”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陈念听着听着,一些混乱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闪过眼前。


    她又捏紧拳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后,去了膳厅。


    两人进了膳厅后,垂首立在两边的丫鬟对望一眼后,不用陈灼开口,便都自觉退下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将军喜欢给小姐喂饭,一口一口的喂。


    甚至有时候还会把小姐抱到怀里,掐着她下巴喂。


    若是喂的太多了,小姑娘嘴角边漏了饭粒,她们将军还会极其自然地用手捻起,把饭粒吃到自己嘴里。


    这番喂饭的行为,有时候看过去……竟比亲嘴还令人脸红。


    久而久之,便没人敢在他们用膳的时候站在旁边,也不好意思站旁边……


    丫鬟退下后,膳厅里便只有他们二人,陈灼先给小家伙盛了一碗汤,试了试温度后,确定不会烫到她后,放到了陈念面前。


    “念儿今日去了皇宫面见圣上,感觉如何?”陈灼极力压下心底的阴暗欲望,面带浅笑,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状若无事地问她,“想必是圣上对念儿太好了,皇宫太好玩了,念儿才会乐不思蜀,这么晚回家。”


    一说起这事,小姑娘本就不悦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己一下午都陪皇帝干坐在御书房,话不敢说,吃东西也不敢吃,就连背都不敢弯,生怕会被治个不敬之罪……


    想到这些,陈念便哭丧着脸,下巴都快抵到桌上了:“不好玩呢……一点都不好玩。”


    要是她哥哥,定不会让她这般无聊地坐旁边,还不和她说话。


    以前她还可以玩哥哥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点都不会无聊。


    没来由的,这个念头不知怎么便被引了出来,以前的画面一闪而过,陈念一惊,差点趴到桌子上的身体一下就坐直了。


    然后,她的脸红了。


    粉红粉红的,胜过三月桃花。


    看过去好不娇羞,甚是可爱。


    “噢,怎么不好玩了?”陈灼继续问。


    陈念并不喜欢和萧怀这个皇帝待一起。


    他全身冰寒,阴晴不定,身上似是披了一层假皮,不知道内里是什么。


    而且……陈念现在可以断定,这皇帝就是在利用她。


    利用她对付她哥哥。


    上次,还有这次召她进宫给她赏赐……都是利用她,想激怒她哥哥。


    激怒以后呢……为什么要激怒哥哥呢……


    提起这事,小姑娘一下又蔫了,恹恹地趴在桌上。


    饭菜在桌上,甚至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就在眼前,小姑娘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手都不想拿上来。


    陈念习惯了陈灼喂她吃饭。


    以往只要陈灼在府,必定会给她喂饭。


    会把她抱在怀里喂。


    这些日子,尽管两人还冷着,僵持着,陈念没有理她哥哥,但次次用膳时,陈灼仍会坚持喂她吃饭。


    陈念便这样,被她哥哥养成了这个习惯。


    因而此时此刻,小姑娘趴在桌上,以为她哥哥会喂她吃饭,下意识便张开了小嘴,等着他喂。


    但是这次,陈灼勾了勾唇,浓稠如墨的眼底倾泻出笑意,决定今日……


    陈灼没有喂她。


    陈念一张水润小嘴张了好久都没吃到饭,咦了一声,看到了一旁气定神闲,撑着脑袋看她的哥哥。


    俊美优越的脸上神情莫名,唇边勾着漫不经心的笑。


    “念儿的小嘴巴张了这么久,是想哥哥喂你吃饭吗?”


    小姑娘听到这话脸一红,立马否认:“我,我才没有呢!”


    “我自己吃饭!”


    陈念立马坐直身子,端起面前的碗,哼哧哼哧地开始吃饭。


    只是……


    她端着碗,半碗饭都没吃完,便觉得累了。


    陈灼从小便照看她的一切,接管她的一切,吃饭都是他一口一口喂的。


    在某种意义上,陈念的确被他养得太娇气了,也养坏了。


    小姑娘被养得无法离开他了。


    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抑或是生活习惯。


    此时,就连自己端碗吃饭,小姑娘都觉得累,手酸,手疼……


    于是,陈念放下了碗。


    她只吃了半碗饭,唇角便也不知怎么又沾了米粒。


    鲜艳的唇边沾了一粒白饭,男人眼眸一暗,下意识便想替她弄掉饭粒,自己吃下。


    只是他这手刚伸过去,小姑娘的舌头不小心探了出来,想自己舔掉这饭粒。


    于是,刚好,男人的手指碰到了她的小舌头。


    霎时,两人都愣了下。


    陈念的脸是更红了,吃掉饭粒后,她哼唧一声别过了脸:嘟囔着:“我不吃啦。”


    “噢。念儿就吃吃饱了吗?”陈灼凤眸轻挑,明知故问道,“念儿只吃了半碗饭,晚上会饿的吧,哥哥今日做的全是念儿喜欢的菜式,不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的,她也并未吃饱,只是……


    小姑娘的白净小脸还是红通通的,她咬了咬柔嫩的唇瓣,娇艳之色渐显,男人的眸色更沉了时,小姑娘又松开,娇气说:“太累了,不想吃了。”


    “那哥哥喂念儿吃?”陈灼趁势问道。


    陈念撇撇嘴。


    不是一直都是喂她吃饭吗……为什么今天不喂了。


    还要问她。


    “嗯……那,那就让哥哥喂吧。”小姑娘没吃饱,肚子还在叫,便应了下来。


    听此,男人眼尾渗出红,声音低哑带笑,听来极是蛊惑人心:“喂饭的话,哥哥要抱着念儿哦,可以吗?”


    陈念只想吃完饭去睡觉,手指缠着襦裙丝带,娇娇回:“抱,抱就抱嘛,哥哥以前不是一直抱着念儿,喂念儿吃饭的嘛……哥哥你为什么今天要问我。”


    陈灼道貌岸然地回,藏起自己的禽兽心思:“哥哥怕念儿不舒服,尊重念儿,所以问了念儿。”


    “可,可以呀……”小姑娘讷讷道,漂亮的脖颈都紧绷着,弧度优美。


    “好……”


    男人挑了挑薄唇,眼底浮现极深的笑意。


    小姑娘性子娇,身子也娇,柔柔软软的一个人,陈灼单手扣着腰,不费丝毫力气,便将小姑娘抱到了自己腿上。


    “这样坐着,念儿可有不舒服?不舒服要告诉兄长,知道么?”陈灼掌控着她的腰,五指陷在了着她腰窝的软肉。


    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温柔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此刻衣冠齐整,矜贵淡然的模样,俨然像极了一位正人君子。


    但内里却早已流脓坏透,肮脏心思足够将小姑娘吃得渣都不剩。


    或者他被她吃。


    这于他而言都无差别。


    在他心里,他自小抚养她长大,亲密至极,他们早已是一个人了。


    陈灼问得极是自然,陈念却莫名慌了心。


    本来不觉得羞耻的,但被她哥哥一问,顿时,小姑娘纤细白嫩的脖颈很快浮红。


    “没有不舒服,你,你快点喂呀……”


    她又娇又嗔地抱怨,好似以前的那个小姑娘又回来了。


    对他撒娇,对他依赖,对他为所欲为。


    陈念却没意识到,这些都是她哥哥的手段。


    他故意如此,引着她恢复对他的依赖,以及那瘾症怪病。


    “嗯,哥哥喂念儿吃饭。”


    陈灼愉悦地笑,开始喂小姑娘吃饭。


    把她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亲手喂养她。


    若是此时有旁人看到定会感慨,这么大个的姑娘了还要喂饭。


    喂饭还不够,还要人抱在怀里喂。


    但陈灼显然是得了投喂她的乐趣和快|感。


    半个时辰后,饭终于喂完,小姑娘的唇吃得红艳艳的,上面覆了层薄薄的油光。


    陈灼却觉得,这样的妹妹也可爱。


    他都舍不得帮她擦干净。


    想……吻上去,吃她的唇。


    “念儿喜欢吃哥哥做的吗?”陈灼盯着她唇瓣许久,愈发晦暗之际,终是拿过一方帕子,帮她擦净。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既然吃了她哥哥喂的饭,陈念便乖了些,待她哥哥替她擦完嘴后老实回:“喜欢吃,哥哥做的很好吃的,符合念儿的口味。”


    “是么,念儿喜欢吃就好。”陈灼此时披上了温柔兄长的外皮,苦口婆心地说,“念儿就要嫁人了,我是你的兄长,从小抚养你长大,……哥哥说过,念儿虽然是我捡来的,但哥哥待你比亲生的还亲,既然是我武宁王的妹妹,这次,哥哥定会让你风光大嫁,让念儿当贵妃。”


    现在听到要嫁人的事,再想到皇宫,想到那皇帝,陈念却没有什么激动欣喜的神色。


    她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那阴冷莫测的皇帝。


    但是……


    “哦。”小姑娘又蔫了,她应了声后便从陈灼的怀里离开了。


    “念儿知道了。”


    “念儿洗漱去睡了。”


    陈灼也起了身,在她要走之前摸了摸她的头。


    这次,小姑娘不会炸毛地甩开他的手,凶巴巴地说不让他摸。


    许是想到要嫁给那皇帝太过伤心了,陈念都没心情凶她哥哥了。


    小姑娘乖了许多,对他也没有以前那般抵触。


    小兔子这下不会炸毛了。


    当揉着小姑娘的发顶时,陈灼眸光朦胧如水,睫毛上似乎都坠了水雾。


    “晚上睡觉若是睡不着,或是做噩梦了,念儿也可以来找哥哥,知道吗,念儿,你要出嫁了,你的要求哥哥都会满足。”


    陈灼总提出嫁的事,没来由的,小姑娘都要听烦了。


    心里不知为何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凶凶地说:“好啦!我知道了!哥哥不要摸我的头了!发髻都乱了……”


    ……


    话落,小姑娘便走了。


    陈灼一直看着她身影,陈念走后,他眼底的痴迷和占有欲越发疯狂,不加掩饰。


    若是陈念回头看到,定会被这眼神吓到两腿发软。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以前到现在,她哥哥对她,已经不止想把她吞吃入腹这么简单了。


    ——


    入夜,陈念洗漱过后便睡下了。


    她的房间里不知为何,飘着一种她以前从未点过的檀香。


    檀香萦绕,小姑娘闻着闻着,很快便熟睡过去。


    然后,她似是做起了噩梦。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陈念哭了,嘴里一直喃喃喊着哥哥,哥哥。


    就在这时,小姑娘的房门被推开了。


    陈灼进了她的闺房。


    男人里面穿着中衣,外头披着一件玄色长袍,似是刚刚沐浴过,发带束起的乌发往下滴着水,俊美的脸上似是也染了层水雾,平日里的凌厉消散,五官的昳丽感便清晰显现了出来。


    漂亮又英俊,若是陈念看到,怕是也会怔怔地看着发呆,被她哥哥的美色引出怪病来。


    陈灼进了房间后,目光瞥了眼香炉里散出的缕缕青烟,很快便收回目光,走至少女床榻处。


    他站在床边垂眸而视,衣襟松散开,隐约可见那健硕光洁的胸膛,与壁垒分明的腰腹。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紧实,恰到好处,看去力量感横生,说是让人血脉贲张,面红耳赤也不为过。


    更何况,他此时身上还萦绕着浓郁的牛乳香味,胸膛处似是可见些许的白色,像是牛乳。


    而小姑娘陷在了噩梦里,一直在喊着哥哥。


    陈灼眉心微皱,眼底的心疼流露出来,接着,他坐在床榻边,将少女紧紧搂在了怀里。


    他托着她后脑,和以往那般,把她的小脸靠在自己胸膛这处。


    然后,陈灼缓缓褪下了外袍,以及里面的中衣。


    他喉结轻滚,微微张开薄唇,靠在少女的小耳朵旁边,近似疯狂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声音嘶哑,听来似是哀求,带着颤意。


    但,却又含着似有若无的兴奋感。


    “好孩子……不要,不要离开哥哥好不好……”


    “你要什么想吃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念儿不能离开哥哥啊。”


    “永远都不能。”


    第35章


    身为兄长,此时此刻,或许陈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今,为了让小姑娘重新依赖自己,离不开自己,他竟做了如此荒唐之事。


    如此羞耻之事。


    用迷香制造梦境,让她陷在梦魇中,陷在噩梦里,无助到喊他这个哥哥,然后,他再将她抱在怀里安抚。


    把她抱在胸膛前,引着她和以前那般寻求安全感,把他当娘亲般索取,如此……一点点地,恢复她那怪病,那瘾症。


    陈灼知道的,从小到大每次梦魇,每次做噩梦的时候,他的小姑娘就会喊哥哥,也只会喊他这个哥哥。


    陈灼甚至能知道,这小家伙此时此刻做了什么噩梦。


    许是又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他把她捡回去的那天。


    她的父母死了,小孩一个人坐在尸体堆里流眼泪,可怜得要命。


    他看到了她,给她玉佩让她拿去换钱,小孩却不要,一把抱住他的腿,说要和他回家。


    他当时一个狂妄嗜杀的少年将军,不知怎么就一时心软,捡了这个小孩。


    他把她从战场带回,带回了陈府,小心翼翼地养在身边。


    谁知,一养,就养成如今这副模样。


    “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念儿害怕。”


    “哥哥,念儿没有父母,只有哥哥了……”


    “哥哥,你不要扔下我,我会很听话的,你别扔下我……”


    “念儿只有哥哥了,你不能不要我。”


    “不能不要我……”


    ……


    小姑娘靠在陈灼胸膛这里哭得厉害,眼泪沾湿了男人的衣襟,透过中衣,渗入他的皮肤血液里。


    那柔嫩嫩的唇瓣颤抖着,似是出于本能一般,为了寻求安全感,像是婴孩,陈念缩成一团窝在男人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精瘦硬实的腰腹。


    小嘴一嘬一嘬,竟是不用陈灼故意引着,自己就这般吃了起来。


    卷翘的睫毛颤巍巍的,上面还挂着泪珠,将掉不掉的,眼尾还在簌簌流着眼泪。


    一边哭一边吃,许是闻到陈灼身上的奶香味,此时小姑娘吃的极香,像极受了伤朝娘亲寻求安慰的小孩子。


    只是……此时抱着她的并不是她娘亲。


    而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兄长,陈灼。


    而陈灼是一个高大威猛,英俊肃杀的大男人,甚至在外人眼里,他还是个一身杀伐之气,令人不敢侵犯的冷血将军。


    旁人连与他对视都不敢,怕是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大将军会这般奶孩子。


    露着精壮完美的上半身,把哭泣流泪的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在一片昏黄的光亮下,男人半束的乌发混着红绸发带,倾落在其侧脸,锋利和凌厉感被消融了不少,遑论他此时目光浓稠地看着怀中少女,痴迷和疯狂渐显。


    远远望去,竟是周身都透着一种温柔的人夫感和母性。


    这一刻,怕是说他是她娘亲也不为过。


    柔软唇瓣触上的那刻,陈灼高大的身形轻微一颤,背脊僵硬之后,他将怀里的小姑娘抱得越发紧了,紧到要将她融进自己身体,融入骨血里。


    被哥哥抱在怀里,陈念似是安静了下来,嘴唇嘬着,却是越发嫣红饱满了。


    男人挑起眼尾,勾着薄唇笑,将她从锦被里抱出,让她完全地陷在他怀里。


    小姑娘似是安静了下来,吃得很认真,不再抽抽噎噎地流泪了。


    只是偶尔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她便会轻蹙黛眉身子发抖,嘴里便会咬得更狠了。


    尖锐的疼痛感蒙的传来,陈灼下意识嘶了一声,但只是一瞬而已。


    片刻之后,男人的脸上便浮现了丝丝愉悦之感。


    小家伙咬的,不管咬的多重,他都喜欢。


    她带给他的疼痛和欢愉,他都喜欢。


    “陈念。”


    屋里亮着半盏灯光,窗棂微敞,将屋外的海棠花香吹了进来,混着春日夜晚潮湿的水汽,屋内看上去似是越发朦胧,宛如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陈灼垂着修长浓密的鸦羽,低哑唤她,唤她陈念。


    这是他给她取的名字。


    陈念中了迷香,此时又陷在了梦魇里,自然是无法听到她哥哥的唤声,也不知道此时发生的这件事。


    一件要是她醒来也会觉得荒唐的事。


    “陈灼的陈念。”男人笑了声。


    笑声散在朦胧的春夜里,听去饱含浓稠情感,又多了几分凄惨难解的意味。


    “念儿啊,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是我养大的,哥哥给你喂过饭把过尿洗过澡,你早就离不开哥哥了对不对?”


    小姑娘听不到他的话,自然也没有回应他。


    听不到回应,陈灼深邃的眼底浮了一丝丝的红。


    或许,从陈念给他下药,脱光衣服坐在他腿上的那刻,或者说,自他失去理智,强硬地要把她掰正,囚禁她为她套上脚链的那刻起。


    他便被彻底逼疯,撕去了用以伪装的兄长皮囊。


    自此以后,他深陷在她织就的色|欲和渴望里,他陷在这深渊里,怎么都无法脱身。


    小姑娘还在安静又满足地吃着,陈灼由着她,一直盯着少女白净娇美的脸庞。


    目光深到要将她撕碎,再一口口地吃下。


    少女窝在他怀里,现出了一截纤细莹白的脖颈,在屋内发着淡淡的浅光。


    望去似是无暇的美玉,脆弱到……似乎他轻轻一碰,就会轰然破碎。


    陈灼舔了舔嘴唇,接着,他提了提嘴角,微微弓起了背。


    俊美的脸埋在她雪白的脖颈间,听着她嘬嘴唇的声响,陈灼靠在她耳边温柔轻语:


    “念儿啊,就这样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哥哥会永远爱你,只爱你。”


    “念儿想对哥哥做什么都没关系,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


    “只要念儿听话,乖乖的,不再……不再逃走……”


    “念儿听话点,好不好。”


    “念儿,你知道以前的你有多可爱吗……”


    “做回以前的陈念好不好,只喜欢哥哥一个人的陈念,念儿以前不是很爱哥哥吗?”


    ……


    像是神志不清的疯子,陈灼一直碾磨着她耳朵,在她耳边嘶哑呢喃。


    不一会,小姑娘的耳朵便被他亲的不成样子。


    但陈念显然没有听到她哥哥这些发疯的呓语。


    由于迷香,她的确陷在了一场噩梦里。


    她梦到了很多事情。


    梦到了她第一次见她哥哥的事情,梦到了她父母死的那天。


    守城太守弃城而逃,城被破了。


    没有阻拦,外敌骑着马大笑,拿着手中刀剑长驱直入,进了城后到处杀人,砍人脑袋,然后放火。


    城里到处都是拿刀杀人的外族人。


    这些人几乎杀光了全城的人。


    整座城都被火焰和凄厉的惨叫声包围。


    还有突厥人的笑声。


    陈念的父母也死了。


    为了保护她死了。


    死前他们笑着安慰她,说,要她好好地活下去,健健康康长大。


    陈念含泪点头。


    但是,她当时太小了。


    这个城里到处都是杀人的突厥人,她一个小孩只能装扮成尸体,躺在一堆尸体里。


    后面所幸,突厥人也被杀死了。


    那时,这个国家最勇猛,最耀眼的少年将军来了。


    他打败了突厥人,夺回了这座城。


    她不用再装尸体了,却不知道能去哪,只看看着她父母的尸体流眼泪。


    有人听到了她的哭声,朝她走过来。


    那人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块玉佩,让她拿去换钱。


    他长得很好看,陈念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


    看面前男人的装扮和身后的军队,她猜出来了,这人便是救了很多人的将军。


    打败外敌,夺回了这座城的将军。


    小孩愣了一瞬,在他转身要走时,却忽然抱住了他的腿。


    紧紧抱着不放。


    她把玉佩还给他,哭着和他说,要和他回家,她想活下去,爹爹娘亲要她活下去,她不能死。


    她哭得不行,男人当时却在笑,笑完后把她抱在了怀里,说她没出息,胆子怎么这么小。


    陈念立马不哭了。


    男人笑得更欢了。


    然后,他说:“既然你叫我哥哥,要跟我回家,以后便和我姓了。”


    “念,以后你便叫陈念吧。”


    ……


    就这样,她跟着他回了京城,回了陈府,成了他妹妹。


    他并不知道怎么养小孩。


    后面不知不觉,便把她养成了这副模样。


    小孩喜欢这个哥哥。


    非常喜欢。


    喜欢到及笄后,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后,便想方设法地要得到这她哥哥,成为他的新娘。


    她想呀,哥哥只能是她陈念的。


    没人能分开他们的。


    没人能比他们感情更深。


    但是……


    陈念以为她墙上哥哥后,哥哥便会同意她当他新娘。


    只是……事情并未如她所愿。


    后面,都是噩梦。


    都是噩梦。


    陈念梦到那些可怕之事,梦到那个黑暗的屋子,又哭了起来。


    连奶都不吃了,松开红润润的小嘴,开始哇哇大哭。


    “哥哥是坏蛋!”


    “念儿不要哥哥了!……”


    “不要哥哥了……”


    小姑娘似是被噩梦吓住,忽然尖声大哭起来,白嫩无暇的脸上顿时满是泪痕,睫毛还一颤一颤的,窝在他怀里的身子也不停发抖,手脚都在乱蹬,身上衣衫都快滑到了肩膀下面。


    当真是被吓坏了。


    听到陈念的哭喊声,陈灼登时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他大手捉住了小姑娘乱蹬的双脚,慌张地抱紧她,安抚般地亲着她额头,再小心吻去少女眼睫上的泪珠。


    “念儿,别怕,以后哥哥不会这么对你了……以后哥哥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也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听到,但在陈灼说完这句后,陈念的确慢慢平静了下来,


    又靠在他胸膛这里睡了过去,小嘴吃得嘬嘬响。


    就跟小孩在吃糖葫芦似的。


    陈灼笑了,眼里的血丝却没有消散。


    他抬手,轻轻抚摸陈念的脸颊,抚摸她的额头、她薄薄的眼皮、她卷翘可爱的睫毛,秀气的鼻子,还有……那嫣红娇艳的唇,那雪白的牙齿。


    他细细抚摸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珍重,小心翼翼。


    他眼里的陈念虽无法无天,荒唐至极,但也娇气脆弱。


    陈灼不敢用重一分力气,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碎她。


    最后,当指尖细细描摹了遍她的唇后,陈灼停了下来。


    他将她脸颊的湿发别在耳后,在她耳边温柔说着:“哥哥以前太混了,以后不会了,念儿。”


    “哥哥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然后,他扳过吃得正欢的小姑娘的脸,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落下一吻。


    温柔的,清浅的吻,似是一片花瓣落在少女唇上。


    似有若无,但小姑娘却轻轻地颤了下手,眼尾泛了些水光。


    第36章


    一夜荒唐过后,待翌日,陈念睁开眼眸,屋子里檀香已尽。


    小姑娘躺在床榻上,一睁眼双眸涣散,潮润迷蒙,似是还没清醒,呆滞地盯着帐幔上的流苏。


    流苏轻晃,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进,昨日昏暗散尽,满室光亮,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陈念脑袋昏沉,疼的厉害,隐隐觉得昨日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她不会如此。


    只是当她仔细回想昨日之事时,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昨日她从皇宫回来,哥哥喂她吃完饭后,她便洗漱睡觉了。


    之后……她便睡着了。


    好似是做了梦,梦到了……哥哥。


    梦到了她哥哥,很多哥哥。


    第一次见面时的哥哥,威风耀眼的哥哥,还有……


    她,她……


    似是有什么旖旎羞人的闪过脑海,小姑娘嫩白的脸庞顿时红了个透,脸颊飞上两片红霞。


    “啊!”


    陈念大叫一声,忽地从床上坐起,冷静下来后,红霞绚烂,脸是更红了。


    “我昨天做了什么梦啊……我怎么可以……”


    陈念捂着脸喃喃,想到她晚上居然梦到她哥哥脱光衣服在给她,给她吃奶?……她不仅吃得很开心,还和哥哥接吻了。


    是哥哥亲的她。


    当时她吃得开心,他便扳过她的脸吻上了她。


    开始只亲了一下就放开了她。


    谁知放开没一会后就禽兽了!


    又捏着她下巴吻了过来。


    吻得很深。


    很真实。


    真实到陈念觉得她嘴唇到现在都是麻的,喉咙都有点痛……


    接吻之后再是什么,陈念便想不起来了,有关她梦境的记忆便断在了这。


    “哥哥就是色魔吧!”


    一想到哥哥亲她的画面,陈念脸颊的红倏忽间便蹿到了耳垂。


    为什么一个吻都能亲成那样!


    陈念不理解。


    她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的,把自己都滚成了一个粽子。


    梦境的画面挥之不去,陈念脸上的热一直都没有消下去。


    她拍了拍自己都脸,感受到脸颊滚烫的温度后,陈念甚觉疑惑。


    明明是梦,但为什么梦醒后,有关梦的记忆反而越发清晰了,而且……梦里的画面不断地在她脑子里重现。


    就好像是有人拿刀刻下了一般。


    陈念躺在床上,头晕目眩间忽然想起来,在梦里……她好似闻到了奶香味。


    陈念记得,之前她怪病没好的时候,她会缠着哥哥,要他在给她治病前用牛乳洗澡,或者淋一些在上面,这样她吃起来会更开心,治病效果会更好。


    以前她每次和她哥哥提的时候,她哥哥都会红着耳根骂她小畜生,严词拒绝,但后面却又会依着她,照她说的那样做。


    为什么在梦里,连这点都重合了呢。


    而且……


    当有关梦境的记忆不断地她脑子里加深时,她身上开始生出痒意。


    这又痒又痛的感觉从似是从她全身的骨髓里一点点地冒了出来,从骨髓,到皮肤,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虫蚁在啃噬她的身体。


    很难受。


    很痒。


    为了消除这种痒意,迷糊混沌时,陈念下意识便抬手,想要去抓自己的手,去挠痒,消除这种痒意。


    当她的五指将将放到手腕时,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陈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双眸睁得溜圆。


    她,她难道……又犯那种病了吗?


    现在总是想像梦里一样趴在她哥哥胸口吃奶,身上开始生出那种折磨人的痒意来。


    陈念咽了咽口水。


    想到这件事,她那张方才还染了绯红的小脸一下煞白。


    “完了完了……”


    陈念顿觉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


    发现怪病将将复发后,小姑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一朵开得正好的娇花,一下就蔫了。


    被这个噩耗击中,陈念起床懵了许久。


    直到清荷进房,服侍她起床时,小姑娘还哭丧着脸坐在床头。


    错金博山炉里的檀香虽早已熄灭,但仍隐隐有股异香萦绕不散。


    清荷进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先是瞥了眼案上的博山炉,收回目光后再看向陈念,见她这副模样登时慌了。


    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是的,是她屈服在他们将军的威严之下,背叛了她家小姐,做了对不起她家小姐的事……


    昨日陈灼吩咐她,让她在陈念的房间里点迷香。


    清荷一看到她们将军腿都要被吓软了,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便做了这事。


    虽陈灼没告诉她是迷香,但清荷自然能猜到,这不会是什么正经的香……


    将军对小姐什么都做的出来,天天看小姐那眼神比吃人还可怕,她们旁人看着都不好意思。


    昨日让她点香,吩咐她不能让小姐知道,指不定她昨日点完香后,将军就偷偷溜进了小姐的房做,做……


    许是想到了什么令人羞耻的画面,清荷的小胖圆脸顿时涨红。


    陈念正疑惑她那怪病和梦境一事,见清荷进来,便随口问了句:“清荷,昨夜有人进我的屋吗?”


    小姑娘抿抿唇,还是觉得她哥哥的嫌疑最大。


    整个陈府,只有哥哥敢在深夜进她的屋,也只有他能深夜进她的屋。


    别人根本不敢进,若是进了被她兄长发现,怕是命就没了。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小时候也是她哥哥一手照料着她,怕她做噩梦睡不着会一夜哄她,亲手把她养这么大。


    ……


    陈念思忖片刻,眨眨还泛着春水的眸子,又问了句“我哥哥有来吗?”


    清荷听到陈念问她,手里的铜盆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她不敢不听从陈灼的命令,但也不敢让她家小姐发现这事,毕竟,小姐对她不薄。


    清荷想把这事遮掩过去,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提起了另一件事:“将军没来呢,小姐放心,对了,林尚书家的千金来了呢,说是今日要带小姐去西市游玩,正在大厅等着。”


    外头春光正好,明媚和煦,陈念下床,赤足踩在绒毯,如云乌发并未簪起散落两肩,直直垂下,更衬她脸小精致。


    唇红齿白眉目娇艳,一身烟雾纱衣贴着她雪肤,隐约可见其玲珑身段。


    甚至若是细细看去,还可看到雪肤上映着些许红痕,暧昧旖旎,可怜感横生。


    只是这些红痕都在少女私密之处。


    臀上,胸前,大腿内侧,等等……


    就连陈念自己都不会想到,自然也不会特意去看,还未发现这些红痕。


    清荷过来替她穿衣,虽还穿着亵衣,但看到她家小姐这副凹凸玲珑的身体,让她都脸红。


    虽然她家小姐看着瘦,但毕竟从小被将军精心养着,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京城小姐里边最好的,到如今长成了少女,肤如凝脂,看上去比豆腐还要嫩,那身段凹凸有致的,腰细得不行……


    清荷再想到自己,顿时羞愧,决定今日少吃一碗饭……


    “林尚书家的小姐……”


    穿好衣裳后,陈念坐在梳妆台前喃喃,“林尚书家的小姐林采薇是吗?”


    清荷替陈念梳发,说起这事倒是忍不住笑了:“是啊,那姑娘是说她叫林采薇,正等着小姐呢,说要今日带小姐去见见世面,奴婢也不知道这林小姐说的见世面是何意思。”


    “林采薇,见见世面……”


    陈念撑着下巴回想,这人她前段时间的确见过,是在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上认识的,两人一见便很投缘,便约着到处去玩。


    的确……陈念跟着这林采薇见过不少有趣之事,她还记得,林采薇曾秘密同她说过,京城里有一处地方专供女子玩乐,里面皆是生的好看的俊秀公子。


    只要有银两,想做什么都行。


    里面的小倌可以陪酒陪笑,你心情不好他还会贴心地安慰你,甚至还会跳舞取悦人,更有甚者,只要有钱,做那种羞羞事也是没问题的。


    既然那种羞羞事都可以,那……


    想到这,当那渐渐复发的怪病又激起骨髓里的痒,令她生出想要她哥哥治病的渴望时,陈念恹恹垂下眸子倏地一亮,她忽然想到……


    虽然她这怪病有复发之势,但她不一定要找她哥哥治病呀!


    她可以去找别人!


    不如她去那男色之地看看,说不定她找别的美男子治治,怪病又好了呢!


    想及此,陈念连忙道:“啊!对了,快快快!清荷,我今日有急事。”


    终于将那事遮掩过去,清荷松了口气,替她家小姐梳了个俏丽又少女的发髻。


    “好了,小姐你快过去吧,将军许是还等您一起用早膳呢。”


    “哦,我不想吃。”


    一提起她哥哥,陈念又蔫了。


    不仅蔫了,小耳朵还红了。


    玉白|粉嫩的耳垂起了些些绯红,像是晕染在天边的晚霞。


    ——


    收拾完毕后,陈念提着裙裾出房门,在檐下站定了会。


    小姑娘刚抹了口脂,使得唇越发鲜艳饱满,她此时陷在春色里,身着碧绿的翠烟衫与水雾色的百褶裙,手挽软纱,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明媚灵动,好似一只飞舞在百花间的蝴蝶。


    陈念停在原地咬了咬唇,往膳厅方向看了眼。


    只一眼,一想到她哥哥在那处,还有昨日梦见之事,小姑娘耳垂的红更深了。


    陈念轻哼了声,立马收回目光,朝另一头的正堂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刚要到正堂时,一阵风拂过鼻间,在春日馥郁的花香里,她竟是闻到了昨日梦里的那……


    小姑娘瞬间愣住,一阵晃神,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堕入了那方梦境。


    接着,有人唤她。


    声音低缓动人,嘶哑缠绵,


    “念儿。”


    小姑娘一下就走不动路了。


    但是也拒绝回头看他。


    陈灼见此,唇边漾笑,却用一种凄惨的语调继续说道:“念儿,为何今日不用早膳,哥哥一直在等你,哥哥手上那伤还未好,不知为何,今日还在流血。”


    男人叹息一声:“不知道这手指会不会废了,话说日后还要上战场,手废的话连刀剑都拿不起,怕是会死在战场没命回来了。”


    “你,你胡说!”


    听到这话,陈念一下就转身走到了他面前,想去看他受伤的手指。


    只是她一转身,手没看到,倒是先被她哥哥这副模样给引起了注意。


    光天化日下,大白天的,她哥哥居然连……连衣服都没穿好!


    一眼看过去,似是刚经历了一场难以难说的混乱情|事似的。


    眼尾嫣红未消,那双冰冷的凤眸不知为何也泛着红,看着她时眼尾挑起,眸子里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乌发也没束好,只一根红绸发带松松绑着,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的,衣襟散开,不仅可以看到那光洁紧致的胸肌,甚至肌肉线条往下延伸,那精瘦有力的腰腹也隐约可见。


    浑身透着男人的野性,力量感横生。


    着副画面的冲击力太过强烈,小姑娘一下懵了,呆呆眨眼时,又瞥到了男人胸膛处的白色痕迹。


    看上去像是奶渍?


    陈念的脑袋瞬间空白。


    她怔怔地看着哥哥胸膛那处的奶渍,不知不觉张开了唇,那由怪病而起的痒又开始侵蚀她的骨髓。


    陈念此时看呆了,完全被她哥哥的这副皮囊所吸引。


    看着看着,小姑娘的脸颊娇便艳欲滴的,耳朵也红成了血。


    不知为何,陈念看着这样的哥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且,她内心深处总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以前,哥哥有这么诱人吗?


    好似,以前的哥哥不会大白天这么穿衣服在她面前晃吧?这么放浪形骸风流浪荡吧?!


    这不是明晃晃的勾引吗?!


    在不知不觉里,陈念骨髓深处的痒又被她哥哥给勾了出来。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盯着她哥哥的肉|体看了很久。


    陈灼自是看了出来。


    他轻勾薄唇,似是很满意她对自己身躯这副痴迷的样子。


    以前,她也喜欢用这种痴迷的眼神看他。


    然后便会不管不顾地钻到他怀里。


    陈灼知道,知道她喜欢什么,容易被什么吸引。


    左右她喜欢什么,他便用什么来诱她。


    “念儿要去哪里,可以和兄长说说吗?”


    陈灼俯身靠近,看似一本正经,但唇角挑起时总是带着些戏谑的坏。


    陈念已经晕头转向了。


    在经历昨夜那场荒唐的梦境后,又看到她哥哥特意引诱的肉|体后,陈念晕晕乎乎的,此时是异常敏感,她哥哥靠得她近点,以前那怪病便愈发有复发迹象。


    折磨得她又想做那些荒唐之事。


    陈念只能捏着袖子后退了两步,嗫嚅说着:“不关哥哥的事。”


    “噢。是吗。”


    陈灼也没接着问下去,而是拉长了声音,听去极是漫不经心:“话说昨日深夜,昨日哥哥经过念儿闺房时,听到念儿在喊哥哥,本来想进房去看看念儿,但姑娘家的闺房兄长不好再进,哥哥便没有进去,不知念儿昨日可是做了噩梦?”


    “以前念儿若是做了噩梦,便总是喜欢喊哥哥。”


    似是怕她以前这怪病不能恢复,为保万无一失,陈灼还特意提起了此事。


    昨日荒唐糜烂的一夜过去,今日,站在春日初晨里,陈灼倒是恢复了些兄长威严,冠冕堂皇的话说起来甚是坦然,无一丝羞愧之意。


    好似又变成了平日里那威严冷酷的大将军


    但此时的陈念看到这样的陈灼,这样的哥哥,即便是在粲然光亮下,她脑子里也还是那梦里的场景。


    她,她趴在她哥哥怀里的场景……


    光想想,陈念便羞耻得红了耳朵,鲜艳欲滴。


    “我才没做噩梦呢,哥哥定然是听错了。”陈念扭过脑袋,捏拳嘴硬。


    陈灼勾唇笑,意味不明,朝前走了两步,走到了陈念面前。


    走到了离她很近的地方,近到他昨日未散尽的那种乳香……还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间。


    只要她能闻到,在迷香的作用下,她必定会不断地回忆起梦境内容。


    这怪病迟早会发。


    两人的距离拉进,陈念长的虽不算矮,只是身子娇弱了些,但在她哥哥这个高大威猛的的男人面前,她就像娇娇小小的兔子,他倾身时落下的阴影可以完全笼罩她。


    更遑论两人此时离得这般近,陈念才到他胸膛这里,她一抬眸,便刚好能看到男人松垮衣襟里的硬实胸肌,肌肉线条流畅而完美。


    在那个梦境和渐渐复发的怪病影响下,看过去的第一眼,陈念并没收回目光,沿着男人的胸肌,目光又往里了一点……


    紧接着,陈念看到男人白皙的胸肌上有一些极其明显的红痕,仔细看去,似是被牙齿啃咬的痕迹,还泛着未消的水光。


    更重要的是!


    陈念瞳孔微微放大,竟还看到他哥哥那里被咬得通红,不成样子。


    那些齿痕,她看着看着越发熟悉。


    怎么这么像……她以前咬的样子?


    陈念愣了,这个想法冒出的时候,小姑娘一个激灵慌忙收回了目光。


    不可能不可能,她肯定是头晕眼花看错了。


    对,看错了……


    陈灼将小姑娘的害羞和慌张尽收,他眼底透出一丝欢愉,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兄长模样。


    陈灼克制地摸摸她的头,面上看去是一片云淡风轻:“没有便好,哥哥是想告诉念儿,念儿若是做噩梦的话,晚上可以来哥哥房间,哥哥可以哄你,像以前一般。”


    听到这话,陈念一用力,差点没把嘴唇咬破。


    “以前,念儿做噩梦……不是最喜欢来找哥哥吗?”


    陈灼俯身,抬手抹了点小姑娘唇上的胭脂,喉结起伏间,语调莫名就哑了下来:“念儿,哥哥说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听上去轻描淡写的,似是没什么不对。


    但句句都是暗示。


    这句话的诱惑力太大了。


    这句话带起了她骨髓里的痒。


    然后,这痒,在一点点侵蚀,陈念对她哥哥的抵抗力。


    陈念似是又陷在了昨晚的那场梦境里,此时此刻,她看着她哥哥这张俊美的脸,小懵懵眨眼后,竟是问了句:“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男人恍然怔住,随后,他极力将眼底涌出的兴奋感压了下去,平静点头:“当然,念儿对哥哥做什么都可以。”


    “既然念儿做噩梦的话,今晚……念儿就来哥哥房间好不好?……”


    少女似是有几分茫然,眸光滞散,脸颊却染了红霞,唇也微微张着,呼吸都重了几分。


    陈灼低下头,眸染水雾之际,他看着少女这双澄澈无暇的眸子,空咽了下口水:“哥哥会抱着你,像以前一样哄你,这样,念儿就不会害怕。”


    “像以前一样,念儿想对哥哥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沙哑的声音萦绕耳边,陈念似是完全被他蛊惑了,跟着他的牵引问:“今日晚上吗?哥哥。”


    陈灼勾起唇,靠在她耳边低笑,压下兴奋感温柔诱她——


    “嗯,今日晚上,哥哥沐浴之后会等着念儿……”


    “哥哥相信,念儿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哥哥。”


    第37章


    男人温柔的轻喃缠绕耳边不散,还裹着一层野性的嘶哑。


    一直在诱惑她,诱惑着她同他一起陷入这深渊里。


    彼此纠缠,互相占有。


    就像以前一般玩哥哥。


    吃奶,下药,墙上,等等。


    真的对哥哥做什么都可以吗。


    她可以像以前玩哥哥吗。


    少女茫然眨眼,长睫上不知何时坠了水雾,鼻尖也红红的。


    她的意识开始陷入一片混沌中,头晕目眩。


    陈灼却还在折磨她。


    引诱她。


    似是非要让她变回以前那样不可。


    “念儿还记得吗……”


    男人的薄唇边漾出坏笑,低眸看到她泛起了粉色的脖颈,低下头,往少女的后颈处嗅了嗅。


    似是在猛虎在嗅一朵花的芳香。


    “以前你每每做了噩梦,都会钻到哥哥的床上来,然后抱着哥哥不撒手……”


    “念儿的小脑袋会靠在我的胸膛这里,像是饿坏了般,小嘴张着,小舌头伸出来。”


    “哥哥明明不是你娘亲,根本没有奶水,为什么念儿会这么喜欢呢。”


    “念儿是不是天生就是坏孩子啊,才会这么喜欢啊。”


    陈灼低哑地笑,在春日馥郁的花香里说着如此污秽的话,如此令人羞耻的话,他的脸上却无任何羞愧之色。


    反而还泛着喜悦的笑。


    他自然是知道的,小姑娘体内还残留着昨日吸入的迷香,还陷在那梦境里。


    只要他再引诱一番,今日深夜,她定会推开他的房门,像只猫一般钻到他怀里,如以前那般朝他索取。


    而只要这小家伙主动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那病……


    的确,在陈灼极其具体的提示下,那些画面不断涌上陈念脑海,她哥哥的呼吸打在她肌肤上,然后,似是化作阴冷的毒蛇,直往她血液骨髓里钻。


    那虫蚁般的啃噬感越来越重。


    “哥,哥哥……念儿,痒……”


    平日里的放肆和娇纵全都没了,陈念此时不自觉就喊了声“哥哥”。


    娇嗔婉转,还带着小兽般的哭泣。


    骨髓里的啃噬感一直消不下去,小姑娘看上去是非常的难受。


    蹙起眉,双颊浮红,抹了胭脂的唇都快被咬出了口子。


    “痒是么?”陈灼靠在她耳边,语气极坏地问她,甚至那指腹又触上她的唇,“告诉哥哥,念儿哪里痒?”


    “哥哥替念儿治病好不好?”


    “今晚,哥哥洗干净在房里等念儿,念儿一定要来,好不好?”


    陈灼年少成名,十二岁便随父上了战场,十五岁一战成名,被封了大将军之位。


    他的手虽生的有力修长,骨节分明,但常年握着刀剑,指腹早已生出茧子,不似那些俊秀书生般光滑。


    此刻他的手指克制不住地摩挲她的唇,只稍稍用力,少女的唇色便比方才还要娇艳许多,甚至红到将要流出血来。


    一派糜艳之色。


    唇上的触感带起了骨子里更深的痒意和渴念。


    痒又带起了疼。


    以前,那怪病发病时便是如此。


    眼下在陈灼的一步步引诱下,那怪病和瘾症的确是快复发了。


    许是那迷香的作用,又许是陈灼的话太过蛊惑。


    小姑娘此时茫然不知,只知跟随这身体的反应,看着她哥哥轻喃:“哥哥,我……”


    男人唇边的笑更深了,摩挲她手指的力度更重了。


    似是当真要弄出血来……


    然后,他再将这血一点点地舔掉。


    他早就被他这妹妹逼疯了,沉在爱|欲的深渊里。


    现在,他用这种近乎卑劣的手段,正把她也一点点地拉入深渊。


    他无法容忍她嫁给别人。


    就算是以恢复她怪病为代价,就算是让和别家姑娘不一样……


    此时两人站在西边庭院的春光中,往左,绕过回廊便是正堂,林采薇本在正堂等着陈念。


    但她两杯茶都喝完了,还不见陈念来,便朝下人问了陈念居住的庭院,想亲自去寻她,催促她。


    谁知她刚穿过回廊,便看到了陈念的身影,没多想,便高声喊了她一句。


    “念念!我们……”


    只是她喊出陈念的名字,再往旁边多看了一眼后,一下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失语。


    然后……脸就红了。


    面前这副场景看得她害羞不已,直想捂住眼睛,却又移不开目光。


    在一棵开得正好的花树下,花瓣零落间,高大俊美的男人俯下身,将娇娇小小的少女完全地笼在了怀里。


    两人是如此的亲密,身体近乎是贴在了一起,少女身段玲珑凹凸有致,甚至在她急促的呼吸下,胸前绵软都快碰到了男人健硕的身躯。


    而更让人面红耳赤的是,男人此时衣衫不整,衣襟松散,可见其精壮结实的胸肌,劲瘦有力的腰腹,他似是刚刚才起,乌发被红绸发带松松绑着,眉眼里透着一股懒倦的风流。


    他此时以一种近似于放荡不羁的姿态,勾着笑,手指狎昵地磨着她的唇,英俊的脸看上去温柔含笑,可却又透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而少女懵懂地看他,双眸洇着水雾,红唇微微张开,似是被他诱着哄着在说什么。


    陈念陷在了哥哥美色和肉|体的引诱里,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好听撩人,允诺她的事情又如此的诱人。


    她这个猎物差点就跌入了这野兽的陷阱里。


    直到林采薇尖细的喊声在耳边突兀响起,陈念才猛地回神。


    有惊无险地跳过了她哥哥的陷阱。


    眼瞳里重又恢复清明。


    清醒了。


    清醒后,陈念短暂地愣了会,带她眨了眨卷翘的睫毛,抬眸看去时,便看到她哥哥正抵着她额头。


    他身上迫人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呼吸在灼着她肌肤,手指在抚摸她的唇。


    甚至,那指尖似是要探进她唇齿里。!!!


    陈念顿时被她哥哥这行为吓坏了。


    他又想,又想做什么?!


    “我,我要走了!”


    陈念慌忙退后几步,以脱离她哥哥强势气息的掌控。


    然后,就这么提着裙裾跑走了。


    拉着林采薇一起。


    少女走的是如此之快,他只一个眨眼,目光还在仔细地描摹她的唇形,在想着今日晚上该如何引诱这个小家伙,让她主动地缠上自己喊着要吃时,她便走了。


    气息渐渐消散在他鼻间。


    她次次走时总是如蝴蝶翩跹,跑得飞快,陈灼抬眸望去,便只能看到她消失于拐角处的一截裙摆。


    他抓都抓不住。


    陈念走后,周围忽地死寂。


    周边的下人皆不敢抬头。


    陈灼敛眉,陈念走后,方才男人眼底的浓稠的欲望却久久未散。


    但周身却倶是凛冽之气,令人喘气都不敢。


    旁边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皆垂下头去。


    显而言之,他们将军此时的很是不悦。


    小姑娘走后,陈灼似是又成了那个冷酷威严的将军。


    他拢了拢衣袍,冷声吩咐:“去跟着小姐,别让她发现,有情况及时回禀。”


    “是。”侍卫得令,赶紧去了。


    ——


    从陈府出来,陈念和林采薇便上了马车。


    林采薇是一活泼性子,上了马车后便拉着陈念手使劲问:“念念!那就是你哥哥武宁王吗!生的好英俊啊,果然气势不凡呢,我在京城里还没见过比他好看的人。”


    陈念还有些恍惚,昨日她吸入了迷香,迷香浸入身体,现在还未散去。


    还在拉着她的思绪,一点点地沉迷,沉迷到陈灼想让她陷入的爱|欲里。


    虽她已经从她哥哥的编织的诱惑里逃离,但身体里的痒仍在折磨她。


    她的脸颊还飘着红霞,卷翘睫毛上的水雾还没消,低垂眼睫时,使得她这双眼睛如蒙云雾,她身着翠烟衫百褶裙,鬓边又别了支珍珠流苏发钗,整个人坐着安安安静静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一副写意的春景图。


    “我还是第一次见武宁王呢,没想到竟是比传闻中还英俊高大呢。”


    林采薇不过比陈念大一岁,还没许配人家,此时想起方才看到的武宁王,还是一副害羞又雀跃的少女情态。


    京城里的人都听说过他,崇敬他的人数不胜数,但畏他惧他,认为他行事狠厉非良善之辈的人也不在少数。


    陈灼的确是年少成名。


    十年前,突厥长驱直入,几要突破沧州防线,是陈灼带兵连夜奔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安排另一支军队烧毁粮草断其后路,彻底将其歼灭。


    因为这场战役,陈灼被封了同他父亲一样的大将军职位,成了那时京城里最耀眼的少年将军。


    但也是因为这场战役,陈灼得了狠毒残忍的骂名。


    因为他杀了降军。


    投降的敌军,他皆下命就地诛杀,没放过一人。


    但杀降不祥,有人说他残忍,非良善之人。


    他由此便背负了这残忍嗜杀之名。


    但尽管如此,陈灼并不后悔,若是重来一次让他选择,他仍会如此。


    一城百姓的命,得用其他命来还,这才对等。


    如今征战多年之后,他褪去当初少年的青涩,收敛狂妄和张扬,内敛成了更深沉的,不容触犯的威严,


    整个人都透着,浑身都透着兽般的野性和压迫感,但又极是吸引人。


    而且……在林采薇眼里,陈灼方才对陈念这个妹妹流露出的温柔和宠溺极是令人着迷。


    对这个捡来的野妹妹都如此温柔,想必日后对自己妻子更是了。


    会宠上天吧。


    想到这,十六岁的小姑娘一下就动了心,双颊微红。


    林采薇春心萌动,挽着陈念的胳膊,一直缠着她,问她哥哥的事情:“对了,念念,我记得你哥哥武宁王还未娶妻是吧,那他有没有意中人呀?”


    说完,林采薇的鹅蛋脸上现出了几分羞涩,还在想她方才看到的那位将军。


    高大威猛,英俊逼人,那张脸又生的尤其的好,五官宛若雕刻一般深邃凌厉,又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林采薇的父亲虽是吏部尚书,但比起陈灼的权势和地位,根本不足一提。


    她忍不住想,若是她真的能嫁给武宁王,当他的夫人,那她日后岂不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了,而且,她爹爹说不定在朝堂之上还能谋求更高的官职……


    林采薇已然开始设想成为武宁王夫人的美妙场景了。


    她又挽着陈念的手臂晃了几下,这下,陈念终于回过了神。


    “念念,你不介意我当你嫂子吧?你帮帮我好不?”


    “介意!”


    陈念一听这话忽然捏紧肉拳,不假思索就回了句。


    林采薇懵了,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为什么介意?我当你嫂子还不好嘛,你本来就比我小。”


    陈念被问住了,小脸涨红了几分,随意扯了个理由,气呼呼地说:“我哥哥他很坏的!”


    “很坏吗?”林采薇犹疑地眨了眨眼,似是不相信她的话,“可是人人都说武宁王是英雄,说就是因为他多年征战,这个国家才有如今的安定呢,外族人听到他名号都不敢进犯了。”


    这句话,就连此刻很恨她哥哥的陈念都无法反驳。


    因为,在她心里,她哥哥也是英雄。


    是她哥哥救了她。


    反驳不了这句话,陈念又傲娇地撇撇嘴,含糊其辞道:“反正就是很坏!很坏的那种……”


    林采薇不高兴地皱眉头,余光上下扫了陈念一眼。


    她对这将军一见倾心,自然是不喜听到别人说这将军的坏话,就算这人是他妹妹也不行。


    在她看来,陈念的哥哥武宁王已经对她很不错了。


    她本就是捡来的,听人说还是边陲之地的乡野人,武宁王自小对她娇生惯养,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把她养的跟个瓷娃娃似的。


    雪颜花貌,肤如凝脂,身段玲珑,那皮肤看上去嫩得跟什么似的,像是一捏就会留红。


    比她的好多了……


    林采薇还听说,陈念之前挑食,武宁王还专门请了各个地方的名厨给她做饭……


    陈念所拥有那些首饰珠宝都是皇室御用工匠打造,她见都没见过……


    更何况她之前还那般挥霍钱财乱买东西,武宁王没说过一句,要是她爹爹,怕是早就气得家法处置了。


    而且,她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钱财……


    甚至她还听人说,为了这个妹妹,武宁王还和圣上起了冲突……


    对这样的哥哥,她居然还说坏话。


    林采薇非常不理解,开始为自己心目中的夫君打抱不平:“念念,你兄长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没一点良心。”


    听到林采薇指责自己,陈念更气了,把她哥哥不好的地方全说了出来:“就是很坏啊!而且,我哥哥是个很可怕的疯子呢。”


    “他不爱说话,性子很闷!”


    “他,他他还很残忍!我们府上的人都很怕他呢。”


    想起她哥哥曾经想舔她脚的行为,还有,那那那那那要抱着她去小解的行为,陈念语气一下就激动了:“而且,他还是个变态!”


    林采薇却懒得搭理她。


    她不了解这对兄妹之间的事,只以为陈念是被宠坏了,比她还娇纵,狼心狗肺。


    便干脆闭上眼睛,把手帕蒙在脸上。


    而陈念还在说她哥哥的坏话,说了整整有一刻钟,马车都要驶过两条街了。


    说到后面,林采薇都要听睡了,陈念自己都说累了,要喘不过气时,小姑娘忽然补了句:“而且,我哥要照顾我,不能娶妻呢。”


    林采薇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要出来了,嘲笑她:“啧,你都多大了,还要你哥照顾你,羞人。”


    陈念不管,双手扯着挽着的软纱,嘟囔着:“我不管,我哥说过的,他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你也要嫁人啊。”林采薇不懂他们这对奇怪的兄妹,拿下帕子,掀开马车帘看了眼外头,“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你哥吧,你难道不想嫁人,有自己的夫君吗。”


    “你也要嫁人啊”这几字宛如千斤重锤,重重地锤在了陈念心上,又似惊雷降下,将陈念还被迷香迷得晕晕乎乎的脑子给彻底惊醒过来。


    她忽地一怔,瞬间清醒过来,体内残留的迷香似是一下就消散了。


    从她哥哥给她编织的迷雾里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也要嫁人的,她不是一直想着要离开陈府,离开哥哥去嫁人吗?


    她只是不想嫁皇帝,她在想什么啊!


    一定是哥哥给她点迷香了!


    陈念忍不住如此想,赶紧把方才那些荒唐的念头抹去,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事:“不说我哥哥了……采薇,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小倌馆好不好玩?你这次带我去看看呗,我也想见见世面!”


    一说起这男色之地,陈念顿时兴奋了起来,把方才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我今日本来是想带你去看看来着……”林采薇想起陈念的哥哥,面带羞涩,“但是我看上你哥哥了,我想成为武宁王夫人,我决定不去逛那种不正经的地方了。”


    陈念听她这么一说,脑子一热就夸下海口:“你这次带我去,我帮你搞定我哥,一定让你当我嫂子,好不好?”


    林采薇眼睛都亮了,身子一下坐直:“当真?”


    陈念点头应下:“自然当真,你带我去,我一定想办法让我哥娶你。”


    当那瘾症被戒断后,当自己的怪病痊愈后,被她哥哥囚禁放出后……


    陈念自认为,自己对这兄长毫无不伦想法。


    昨日她会做那样的梦不过是碰巧罢了,是因为她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梦到了她爹娘死的那天,在梦里,她才会又对她哥哥做了那般羞耻之事。


    方才,也是因着她没从梦里清醒过来,怪病没有彻底根治,她才会对被她哥哥的肉|体所吸引,只要治好怪病……这一切都会正常的。


    她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也不会再对她哥哥的肉|体痴迷,把他当娘亲般索取,生出依赖来。


    现在,她便要去那男色之地治病!


    哥哥可以治的,别的美男子也一定能治!


    陈念如此想,又对着林采薇求了几句:“采薇,你带我去,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不行的话,我可以给我哥哥下药!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一定会对你负责,让你当夫人的。”


    听此,林采薇用手帕掩住唇,忍不住窃喜:“真的?”


    陈念点头:“自然是真的。”


    “行,那本小姐今日带你去见见世面。”林采薇狡黠一笑,靠在陈念的耳边低声说,“我跟你说,那里什么都有……”


    不知是林采薇同她说了什么,小姑娘顿时星星眼,越发期待了。


    就这般,后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在一处街道停了下来,陈念和林采薇前后下了马车,进了旁边那座香气氤氲的繁华楼阁。


    在陈念出了府后,侍卫便一直奉命跟着,此时,在看到陈念进了这有名的男色之地后,侍卫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了。


    他擦了擦汗,不敢耽搁,赶紧回去禀报他家主子,也就是陈灼。


    “将,敬军,属下奉命跟着小姐,只见小姐同着林尚书家的千金在青莲街下了马车,然后……然后……”这侍卫跟了陈灼多年,自是知道他他家将军对这妹妹有多看重,他面如土色,结巴了好久都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陈灼坐在书房案桌前,衣冠已然齐整,将军气势逼人。


    他掀了掀眼皮,冷声道:“说。”


    侍卫不敢不回,便颤着声音回:“小姐进了青莲街的小倌馆。”


    听到侍卫回禀的消息时,陈灼提笔的笔尖霎时顿住。


    “你说什么?”他问。


    侍卫战战兢兢,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小姐进了那有名的小倌馆,看起来,看起来笑得很是开心……”


    陈灼手中的笔赫然被折,虽面冷峻如常,看不出情绪,但说出的话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小畜生,是家里的满足不了她了,她竟要去那种肮脏之地?”


    第38章


    断笔掉在地上,陈灼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时,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厉严酷,似乎,他并未意识到这句话有何不对。


    但落在旁人而里,却无异于惊天之言。


    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细细想去,不,就算不细想,光听这表面意思,便能惊掉人下巴。


    家里的满足不了?


    众所周知,在陈府,除了他们将军,没别的男人能多看那位小姐一眼,更别说是满足二字了。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说,将军已经满足过了小姐?


    怎,怎么满足的?


    想到这,侍卫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五官可以说是扭曲了。


    后面的事他不敢往下再想,虽然早已猜到,就他们将军那个养法……哪像是在养妹妹啊。


    吃饭时要把妹妹抱怀里喂饭,还要一口一口地喂着吃,甚至有一次,他无意中还看到他们将军,竟是相当自然地舔去了小姐嘴边沾上的饭粒……


    小姐吃了一半的东西扔给他,他一个大将军居然也毫不嫌弃,有时候还会就着小姐吃东西的嘴唇便亲过去,捏着她下巴,将她嘴里的东西夺了来吃,到最后,小姑娘双颊通红地控诉他,他又会哄着,拿起一块糕点,又从他嘴里送到她嘴里。


    好似,这在他们兄妹间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又或者,这更像是一种情|趣……


    更别说,以前小姐经常半夜会去将军卧房……将军也会去小姐闺房,从小,小姐便会抱着将军睡觉,长大了亦是。


    ……如此种种,已然不言而喻。


    有哪家的兄长会这般对妹妹?


    如若是当妹妹,也不会旁人多看一眼,他便会如此不悦,甚至会当场砍下那人脑袋。


    ……


    于是,侍卫很懂的,把陈念的身份从将军妹妹换成了将军夫人。


    告诫自己,日后,他得把这位小姐当成将军夫人来看……


    书房内,侍卫虽对陈灼的话极是惊愕,但也只能忍下这震惊,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头都快低到了地上。


    “青莲街的小倌馆……”


    折断一支笔后,方才外露的情绪已被敛起,陈灼冷峻的面上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微微扬起脖子,透过窗棂看向外头那树桃花时,下颌线条略微绷紧,锋利了许多。


    他轻声念着这几字,舌尖碾过,沉着眉眼,断笔轻敲桌面。


    除这个妹妹外,他在外人面前常是这副喜怒不明的模样。


    侍卫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低头等候吩咐。


    陈灼盯着外头这树开得热烈的桃花,半晌后忽然笑了,问了侍卫一句:“那小倌馆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什么货色?”这问得颇为古怪,侍卫当即就愣了。


    但他思索片刻后,便懂了他们将军这话里的意思,不敢再多问了,赶紧回话:“据,据属下所知,那小倌馆里皆是些秀气的美男子,他们相貌偏女子,长得秀丽柔美唇红齿白,据说性子也阴柔,善解人意的,很会哄人开心,因而去那处寻乐的世家小姐一直不少。”


    “秀气,善解人意,很会哄人开心,就这些货色么……我竟不知京城还有这种地方。”陈灼冷嗤了声,带着讥讽,语气听来极是不屑。


    他还在看着窗外那树桃花,半支着脑袋,乌发混着发带自肩膀垂落,模样看上去极是散漫,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但他身上的气息却越发冷了,威严慑人,侍卫脑袋都不敢抬,只如实回:“这处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况且有断袖之癖的人也会去那小倌馆,若是还未出嫁的名门小姐去了此处,传出去终究对名声不好,因而这小倌馆的管理极是严格,不会对外透露客人的丝毫信息。”


    侍卫回完这话,屋里又诡异地静了下来,陈灼默了半晌没开口


    侍卫如芒在背,尝试着提建议:“将军,要不属下现在去那小倌馆,把小姐秘密带回来?”


    末了,侍卫还补了句,信誓旦旦:“将军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别人发现此事,有害小姐名声。”


    “不,本将军亲自去瞧瞧。”


    陈灼站起身,冷厉的脸陷在暗处的光影里,情绪不明,“我倒要看看,我这好妹妹究竟有多无法无天,喜欢看怎样的美男子,那种地方竟也敢去。”


    “当真是我太纵容她了。”


    这侍卫跟了陈灼多年,也随陈灼上过战场,知晓他家将军眼下面临的局面,便大胆劝了句:“今日柳副将不是会过来,同将军商讨那件事么,不然便让属下带小姐回来?”


    “商讨?”


    陈灼已然跨步朝门口走去,他似是笑了,语调又极其冷冽,带着不容违抗的将军威严,“你告诉柳淮,吴康之事无需再议,让他带着吴康的人头再来。”


    “莫要心慈手软,否则他该知道下场。”


    “是!”侍卫不敢再提,忙伏身应下,“属下明白了。”


    陈灼拂袖出了书房,往大门走去。


    他沉着一张脸,不悦和燥怒呼之欲出:“备车,去青莲街。”


    ——


    另一处,陈念随着林采薇进了青莲街巷的小倌馆,这小倌馆位于街巷末尾,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


    这处楼阁并未挂醒目的牌匾,只在大门旁边立了一块木板,写着松竹馆。


    “这名字倒是取得清雅。”陈念进门前瞥了眼木板,嘀咕着,“但怎么没挂牌匾,只有一块简陋的板子放在这里,而且……”


    陈念扫了眼四周,疑惑问:“这青莲街的中间地带甚是繁华,为何这小倌馆要开在僻静的街尾?不怕生意不好嘛。”


    “哎呀,就说你没见过世面吧,小可怜,你之前是不是不怎么出门?”林采薇点了下她额头,跟她解释,“这小倌馆是专供夫人小姐玩乐的地方,但这事吧,说出去终究不太好听,有损名声,当然不能开得这般明目张胆了。”


    被林采薇一下戳到伤心处,陈念那弯弯的黛眉一下便皱了起来。


    她之前一直被她兄长管束,不让她随便出门,她的确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呢。


    甚至,她兄长还丧心病狂地把她关了起来。


    整整一月,她没见过阳光,也没闻过花香,甚至是……


    想到以前那些事,小姑娘揪着手帕不开心了,越发讨厌她哥哥了。


    看来,她的确得离开哥哥,陈念想,这几日哥哥定是在伪装自己,他是疯子是坏蛋,才没这么温柔呢。


    也不会乖乖给她玩的,帮她治病的。


    她知道的。


    哥哥最会骗她,伤害她了。


    小姑娘鼻子一酸,眸子里秋水染了红。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哭丧个脸?不过没关系……”林采薇瞧见陈念皱起的小脸,拉着陈念进了这松竹馆,语气雀跃,“我跟你说,这里面的小倌个个都听话得不行,他们说话温柔善解人意,可会哄人了,你以后要是不开心了来这里,保管你什么烦恼事都没了。”


    陈念眨眨眼,不相信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等下多叫几个小倌看看。”林采薇朝前面抬抬下巴,示意陈念往前看,“里面各种美男子都有,但最受欢迎的还是这种相貌清秀,举止文雅的书生类型,如松如竹,文弱秀气,性子又温和,绝不会大声说话。”


    陈念将信将疑,同林采薇一起进了小倌馆的大门后,便顺着林采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周遭嘈杂,皆是男男女女的笑声,陈念纤长的睫毛轻扇,还未仔细去看,一阵阵刺鼻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陈念差点被这香味呛到,咳嗽起来。


    看来,这里面的男子身上都抹了脂粉花香,比女子身上还香。


    陈念登时蹙了蹙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生了抵触心。


    她不喜欢男人身上的这种花香味。


    她喜欢……


    小姑娘低垂眼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双眸失神,待回神过来后,她又死死捏住了手帕,两颊鼓起,看上去有些气呼呼的。


    不,她喜欢!


    她到这是来治病的!她当然喜欢了!


    陈念将脑海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压下,捏紧小肉拳,开始欣赏起眼前的男色来。


    入目皆是白衣飘飘的俊秀公子,腰肢纤细,相貌柔美,那皮肤当真是生的比女子还白。


    陈念微微张开了嘴。


    惊讶的。


    一楼大堂富丽堂皇纸醉金迷,有人在抚琴,有人在作画,有人在弹琵笆,有人在喂酒,还有人在台上跳舞……


    “怎么样,是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林采薇见陈念这副吃惊的样子,得意问她。


    陈念诚实地点头:“没见过。”


    两人进了门不过片刻,便有小厮去传话,很快,老鸨便摇着扇过来了。


    她身姿婀娜,鬓边别着一朵甚是艳丽的花,以圆扇抵了半张脸:“二位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都有。”


    陈念还陷在那令人震惊的视觉冲击里,半晌没反应过来,林采薇问了句:“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念移回目光,茫然眨眼:“什么?”


    林采薇有些心虚,忙把自己摘干净:“我跟你说,我已经心悦武宁王了,日后是要当你嫂子的,我,我今日是陪你你来见世面的,我可没做什么啊。”


    林采薇当真是把自己当起了武宁王夫人,就开始考虑起以后的事来:“念念,日后要是你哥发现了这事,你可得为我作证啊,还有,你可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哦。”陈念恹恹应了声。


    林采薇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等下有事发生,便想早点回去,催促陈念:“你快说呀,就是喜欢的男人类型,这样他们便会派人来伺候你。”


    “喜欢的男人类型吗……”


    陈念看了认真思考起来,睫毛低垂间,脑子里忽然晃过一副流着汗的男人肉|体。


    肌肉结实,线条流畅且诱人,那胸肌也紧致光滑,腰腹处壁垒分明,脊背宽阔……


    而那手臂肌肉虬结,能执刀剑能拉大弓,似乎一只手便能把她举起放在肩上,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感和野性,让人血脉贲张,是一副完美的肉|体。


    还有那张俊美冷厉的脸,那挺直的鼻子……


    不行!


    陈念晃了晃脑袋,及时阻止了自己后面的臆想,快速道:“好看的就行,比如……文弱的,秀气的,书生气质的。”


    她故意说了和她哥哥相反的类型。


    林采薇狐疑道:“你喜欢这种?难怪你总说你哥哥不好呢,你哥哥是一将军,高大英俊,一点都不文弱,和你刚说的完全搭不上呢。”


    陈念涨红了脸。


    林采薇接着又说道:“不过也是,你们是兄妹呢,你要是喜欢你哥这种类型就糟了,会被人唾弃呢,你们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你哥一手养大你的吧,怕是比亲生的还亲。”


    比亲生的还亲。


    这句话,陈灼也经常对她说。


    心尖仿若被针刺了一下,陈念捏着手帕,被咬红的小嘴微微张开,后又闭上,什么都没说。


    陈念现在成了正常的小姑娘,仔细想想,林采薇这话说的也没错。


    林采薇同老鸨说了几句,老鸨摇着扇子连连媚笑:“哎呀呀,懂了懂了,两位楼上雅间请,马上就安排。”


    陈念被老鸨带上了二楼,她第一次到这种地方,见识这种事,很快便把脑子里的杂念抛到了一边。


    只是她此时被这种新奇的事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想到这事将会引发怎样的混乱场景。


    她哥哥知道后又会怎么发疯,她会面临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哥哥已经知道此事,正往此处赶。


    她更不知道的一件事是……就在她进这座小倌馆的时候,不仅她哥哥正往此处赶,就连那位她在心里念了好久的如意郎君,只在百花宴上见过一次的如意郎君,她快要忘记的如意郎君,为了抓捕罪犯,也在往这小倌馆赶。


    ……


    ——


    “大人,话说您近日来公务缠身,已经好几个日夜没休息了,这抓捕的事属下们去就行了,您还是回府门去休息,等下还要审犯人,小的怕大人的身体吃不消。”


    西市一处繁华街道,一行官兵行色匆匆地走在街上,所到之处,周围百姓看到那位身穿朱红官袍,一身清正之气的男人,纷纷让出道来,生怕阻挠这位好官办案。


    此时走在官兵前头的便是刑部侍郎陆良清。


    他身穿朱红官袍,大步走在烈日街上,虽面上可见起疲倦之态,但看去仍严正俊朗。


    他姿态清逸周身疏离,明明望去高雅如松鹤,可偏偏浑身如布寒霜,肃然严厉;面容明明秾艳昳丽,肤白唇红,可眉眼之间却自有清正肃杀之气。


    陆良清探花出身,现任职刑部,性子刚直,严于律己,为了处理案子抓捕犯人,的确好几个日夜都没休息了。


    “我不放心。”陆良清加快了步伐,衣袍烈烈作响,很快便拐过街角,到了青莲街。


    “此贼诡计多端,已经连杀数人,手段狠毒罪恶滔天,这次务必要将其捉拿归案,不容有失。”


    陆良清正处理一件杀害少女的采花贼大案,经过他连日来不眠不休的布控,多番走访查明,终于得到了有关采花贼的踪迹线索——现藏匿于青莲街尾的那处小倌馆——松竹馆中,扮做小倌,隐匿身份,正在寻找逃出的机会。


    若他能及时带兵围剿小倌馆,定能将此罪犯擒拿归案,此外,陆良清亦在京城各处出口布下官兵,为保万无一失,不让罪犯有逃离之机。


    只是……小倌馆里不仅小倌众多,亦有不少女子,若是那采花贼再次犯案……


    他须得尽快捉拿罪犯。


    想及此,陆良清眼眸微暗,步伐又加快了不少,脚下生风一般。


    后面的人只能吃力跟上,齐声回:“是!谨遵大人吩咐!”


    ——


    小倌馆中,一处雅间内,陈念面前站了约莫有十个男子。


    陈念虽以前对她哥哥无法无天惯了,娇纵任性,什么大胆的事都敢做,但只限于她哥哥,面前这副场景,她着实是没见过。


    此时此刻,小姑娘嘴里咬着的一块桂花糕都快掉了下来。


    皆是傅粉何郎,身形清瘦,容颜如花,他们站在不远处,身上只一件白衫,隐约可见其锁骨,还有……那副瘦弱嶙峋的的虚薄身体。


    堪堪站在哪里,身体纤细,当真和春风里摇曳的杨柳枝一般,弱柳扶风,套在身上的衣衫都显得空空荡荡的,都是一副低头不敢看她的娇羞之态,皮肤看上去比女子还要白,整个人没有骨头一般,似是她轻轻一推便会倒在地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当林采薇坐在一旁嗑瓜子看戏时,陈念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走到了这一排男子面前,好奇地戳了戳一个男子的手臂,想要看看是不是如纸般轻薄,一戳就破。


    当陈念戳了戳左排第一个人的手臂,软软的,触感光滑,一点都没有肌肉的硬实感。


    好无趣啊。


    小姑娘方才眼里兴奋的光顿时暗了下去。


    而且,陈念才用了那么一丁点力气,那男子便弱不禁风地靠在了她身上,似是就快喘不过气来,那双眸子垂着,看她时简直时春水横生,透着媚态。


    双臂就要勾着她脖子,往她身上贴:“姑娘可是点了我?今日让我来伺候姑娘可好?”


    “姑娘喜欢什么消遣,奴会弹琴,会作诗,还会唱小曲……”


    说着说着,浑身柔若无骨似的,还靠在她身上。


    陈念蹙起黛眉,觉得烦了,推开了这人,又坐在了椅子上。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面前这位少女的厌烦,但她实在是生得好颜色,他没看过更好看的脸了,男子便鼓起勇气坏了规矩,忍不住抬起眼皮,偷偷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


    少女还在蹙着黛眉,看去似是极是烦闷,不高兴了。


    男子想讨好她,得到她的青睐,便膝行过去,又靠在了少女脚边,抬起了那双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要为陈念脱鞋。


    一开始,陈念看到那男子过来跪在她脚边,唇边带笑,低眉顺眼地要给她脱鞋,本下意识要缩回脚,但她瞥到男子那双手,视线便停了一瞬。


    她低眸看去,只见男子那手生的玉白干净,看不到一个茧子。


    陈念更烦闷了,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忽就闪过了她哥哥那双粗糙的,常年握着刀剑的,生了薄茧的大手。


    那双手抚摸她的皮肤和唇,捏她的脸时,分明会带起酥麻和微痛。


    但也会带起一股她自己都不知从何而起,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欢愉。


    脑子里忽然闪过她哥哥那双粗大的手,不过短短一瞬而已,只一瞬,陈念骨髓里的啃噬感不知为何又起来了,痒和痛又折磨着她。


    陈念知道,是那怪病。


    以前那怪病要发时,她全身的骨头都好似有虫子在啃咬,再接着,便是难以忍受的痛,还夹杂着磨人的痒。


    根本就挠不到的那种痒。


    然后,她会难以忍受这种疼痛,只能用力地抓自己的手,用疼痛感盖过去。


    或者,去找她哥哥治病。


    此刻,不知为何,陈念这病便有复发迹象,身上开始出现了种种症状。


    她觉得很难受。


    很难受。


    但是,她不能找哥哥治病。


    绝对不能。


    小姑娘倔强得要命,高高抬起下巴命令,声音虽听来娇娇的,但也气呼呼的,娇纵得要命。


    “你们把衣服都脱掉!”


    小姑娘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雅间里一下静了,就连旁边看戏嗑瓜子的林采薇都震惊了:“念念,好好的你叫人家脱衣服干嘛,你不会真的想……”


    林采薇脸都白了,她还是一未出嫁的姑娘,还想着要嫁给武宁王当武宁王夫人,以前她来这处不过就是喊几个小倌来捏肩捶腿,说说贴心话,夸夸她……再出格的事她也不敢做了,不然传出去她爹爹会把她腿都给打断!


    她以为陈念不谙世事,看上去单纯娇憨,也就是带她过来见见世面看看美男子罢了,她着实没想到陈念竟会让这些小倌当众脱衣服?!


    那等下是不是还要和这些小倌……


    一下污秽不堪的画面倏地闪过林采薇眼前,想起武宁王,她不由得害怕起来……若是让武宁王发现,是她林采薇带着他妹妹来这种地方,还,还和小倌做了那种荒唐事,他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迁怒于她爹爹……


    这这这……


    想起武宁王那令人不敢直视和气势和在朝的权势,林采薇被吓得腿都软了,看戏嗑瓜子的心情顿时没了。


    她赶紧忙走到陈念身前,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念念,你想做什么啊!干嘛让他们脱衣服?你不会是想做那种事吧?”


    还没等陈念回答,林采薇便又说道,急得像是要哭了:“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啊!我带你来这只是来寻寻开心,看看美男子的,要是你当真在这做了那事,你哥肯定会杀了我的!”


    这句话,林采薇倒是没说错,若是陈念当真和这些小倌春风一度做了那种荒唐事,陈灼发现后,他的确会一剑杀了这林采薇。


    毫不犹豫。


    林采薇自己也知道,这武宁王对这妹妹极其看重,她都还没当上夫人呢,肯定不会饶过她!


    “就是脱个衣服而已呀,为什么不可以?”陈念懵懵地眨眼,睫毛像蝶翅般上下轻振,不由想,她哥哥也是男人,还是那般勇猛的大将军呢,在她面前都脱过多少回衣服了,为什么她不可以让他们脱衣服?


    小姑娘疑惑道:“我就想看看他们身材呀,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肌肉,胸肌,腹肌,不脱衣服怎么看呀?”


    听到陈念这般讲,林采薇终于松了口气,以防万一又问了遍:“当真只是想看看身材,不想做别的事情?”


    陈念认真会回答:“真的,只是想看看身材,而且……”


    小姑娘嘀咕着,别的事她也不敢做呀。


    陈念脑子并不笨,她知道,她现在被封了妃子,虽然那赐婚十有八九是个诱她哥哥下陷阱的圈套,但她还是不能太过逾矩,以免被这皇帝抓到把柄,又迫害她哥哥。


    而且,陈念更怕她那时不时就发疯的哥哥,要是被她哥哥发现了,她,她……怕是以后都出不了府了。


    除此之外,陈念还想到了那位她看中的如意郎君人选,只在百花宴上见过一面的男子。


    面前的这些人,小姑娘想,她看着都清心寡欲的,怎么可能会有做那种事的冲动!


    她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们身材,看会不会和她哥哥相仿,可以代替她哥哥治病。


    这样,就算她以后这怪病当真复发了,也不一定非她哥哥不可了。


    她照样可以离开陈府,离开她哥哥,嫁给她心中的如意郎君。


    这是小姑娘对于自己那怪病的完美设想。


    “你们脱呀,怎么不脱?”


    同林采薇说完后,陈念一回头,发现那些小倌竟还一动不动,皆是低头羞红着脸,但却没有要脱衣服的意思。


    小姑娘见此,当即非常豪气地从荷包里拿出几踮金子,放到桌上:“你们脱衣服,本小姐就给你们黄金,很多黄金。”


    看到黄金,登时,面前这一排小倌皆是眼睛一亮,羸弱无力的姿态都没了。


    这个小姐的相貌着实好看,能侍奉她对他们而言亦是天大的赏赐,更何况出手还如此大方,于是,这排小倌左右看了两眼后,手都放到了衣襟这处,便都准备脱衣服。


    而在一排站着的小倌里,最后一个脸色一变,眸子里显出几分凶恶和慌张。


    明显与其他小倌不同。


    但此时并未有人察觉。


    小倌陆陆续续的,都脱掉了上半身衣衫,衣衫滑到肩膀以下,露出胸膛和手臂,低眉垂眼的站在陈念面前。


    陈念从左到右,一个一个看过去,皆是肤白细腻,个个比女子还像女子,一戳手臂,皮肉都软绵绵的,没一点硬实的肌肉。


    陈念顿觉无趣,每每阅过一个,戳到手臂上的肉,小姑娘眼里的光便要黯淡一分。


    胸肌没有,腹肌没有,身上一块肌肉都没有!那手臂似是比她的还要细,没一点力量感


    小姑娘连连叹气,她想,若那怪病当真复发,照这样,她也不可能找别人治好。


    去哪找像哥哥身材那么好的人,还心甘情愿地给她治病呢。


    粗犷有力的身体,结实白皙的胸肌,线条优美壁垒分明的腹肌……


    不知不觉,她哥哥那美妙的肉|体又浮现脑海。


    小姑娘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接着,她走到最后一个脱衣服的小倌面前,也用手指戳了戳他手臂。


    霎时,她指尖顿了下。


    陈念微怔,垂下眼睫,看向男人的手臂。


    虽看上去与其他小倌无异,肤白光滑,但是指尖一戳的手感完全不同。


    这时戳到肌肉的触感。


    陈念知道。


    但是,若真是里面的小倌,那便和其他小倌一样,是绵软光滑的皮肤触感,而不是硬实的肌肉触感。


    而且,为什么他看上去会和其他小倌异样,肤白阴柔,相貌清秀,完全不像有肌肉的人。


    小姑娘背脊发寒,在方才触到这男人手臂的一瞬间,陈念心里便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而且,在她慌忙收回手时,还瞥到了这男人藏于腰间的匕首。


    陈念看到一类似于剑柄的东西,在微微闪光。


    小姑娘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陈念另一只手死死掐住自己,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能让面前的人看出异常,实则她早已被吓到全身发软了……


    她猜,面前这人许,许是易了容的,逃窜在这里的罪犯,说不定还,还杀了很多人。


    小姑娘从来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吓得都走不动路了,但眼前这情形,她只能让自己装作无事一般。


    “也没什么好看的嘛。”小姑娘坐回椅子,仍旧用那种娇气的口吻说,“你们的身材一点都不好,本小姐不想看了,穿上衣服吧。”


    听此,面前的小倌皆穿上了衣衫,那个隐匿在此的采花贼亦是,同其他一般,只是,他落在陈念脸上的目光沉了几分。


    “这样吧,你们身材纤细,跳舞应该会好看,便跳个舞给本小姐看吧。”


    陈念又拿出几锭黄金扔桌上,装出一副娇纵任性的大小姐模样,“本小姐有的是钱,你们快跳呀。”


    那采花贼见陈念举止与刚才相比并无异常,这才打消了几分疑虑,环顾了下周围,想着要怎么逃出这间小倌馆。


    不知那该死的官兵会不会找到这来。


    装成小倌跳舞的采花贼在打量这间房时,目光不禁又落在了陈念身上。


    眼露邪恶的精光。


    他今日若不是急着逃命离开这里,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定要先好好尝了滋味再走。


    舞还在继续。


    陈念表面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跳舞,实际上早已痛哭流涕地喊哥哥了。


    她的小脑袋在拼命地想,要怎么才能不惹起这人的注意,离开这里。


    房间里还有这么多人,她也不能一个人走。


    陈念急得小耳朵都红了,她佯装镇定地喝了口茶,假装无意地朝窗外看去时,忽然瞥到了一个穿朱红官袍的男子!后面似是跟着大群官兵,刚刚进了小倌馆。


    官兵不动声色地疏散了周围百姓,已将此处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包围了起来。


    那为首的男子身穿官袍,一身清正之气,如松如鹤,气质十分出众,陈念一下便想到了她曾在百花宴上看到的那个人。


    身形相似,气质如出一辙,就算远远看去,也能看到他那俊朗的侧脸。


    好,好像啊。


    难道真的是她在百花宴上看中的那位如意郎君吗?


    小姑娘愣神片刻,但想起现今的危险处境,怕那人起疑,她只稍稍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装作骄横无礼的大小姐,往他们脚下扔金子:“你们快跳呀,谁跳的好本小姐就赏赐谁。”


    一锭金子滚到了那采花贼脚下,采花贼的步子停了一下,邪恶的目光又瞥了眼陈念。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开始想,要不要冒险,把这娇美的小娘子抢走,带着一起逃……


    一旁的林采薇见她兴致这么好,只看这些小倌跳舞,不再有做那种事的想法后终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了。


    也和陈念一样,开始嗑瓜子看小倌跳舞:“念念,这里好玩吧,你想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陈念僵着身子回:“好玩呀。”


    感受到了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恶心目光,陈念的心都紧张地要跳出喉咙了!


    她想出了一个方法。


    那些官兵定是来抓这人的,他们已经将这小倌馆包围了起来,此刻定是在一一排查,想要抓到这人。


    但是这人已经易容装作了小倌的模样,简单的排查根本找不出他,眼下,只要她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


    陈念想,待那些官兵上了二楼,经过这处房间门口时,她可以大喊,把官兵引进来,再指认那人,那人定会原形毕露!


    到那时,官兵在场,有人护着他们,她也不用害怕了……


    一定会没事的。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顿觉酸涩,秀巧的鼻尖已经泛了点红。


    她明明此时已经害怕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但此刻却只能继续眉眼弯弯地笑着。


    外面,陆良清的确已经带着官兵到了此处,正同老鸨交涉,让她莫要声张,他们的人会一一排查。


    老鸨被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点头。


    话落,陆良清便吩咐人去一楼各个房间逐一排查:“罪犯会易容装扮,若觉某人可疑,直接拿下带回刑部,注意,一定要保证无辜人等的安全。”


    “是,大人!”


    吩咐完毕后,陆良清亲自领着人上了二楼。


    而此时此刻,陈灼也到了这处,刚下马车。


    但他始终晚陆良清一步。


    待陆良清带兵上二楼排查时,陈灼刚至门口。


    他见此处围着官兵不禁生疑,问清原委快步进了小倌馆。


    官兵皆知他是当朝武宁王,无人敢拦他。


    陈灼又朝老鸨问了陈念下落后,背脊忽地生出冷汗,脸色发白,快步上了二楼。


    但这时,陆良清已经走到了陈念所在的雅间门口。


    他还是慢了陆良清一步。


    坐在里面的小姑娘看到了陆良清映在窗户纸的身影。


    她认出了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大人!救命!救命!”


    陆良清听到女子的求救声心中一惊,更何况这声音……


    他亦是听出来了陈念的声音。


    尽管,他亦只在那次百花宴上听过一次那位姑娘的声音。


    陆良清即刻反应过来,来不及喊旁边官兵,直接冲开了这雅间的门。


    屋内已然乱作一团,那采花贼听到陈念大喊救命,朝屋外看去时发现官兵身影,立马猜到了陈念的目的。


    他双目赤红,对这小娘子的色心立即成了想要杀她后快的愤怒。


    既然已经败露,他也没必要易容隐藏身份了,采花贼登时掏出腰间的匕首,朝陈念砍去。


    陆良清虽是探花出身,但他并非文弱文人,也习过武,千钧一发之际,他一个箭步上去,便拦在了惊恐发抖的小姑娘面前,把她护在怀里。


    挡下了这一大刀。


    噗嗤一声,陈念呆愣之际,周围所有的声音似是都已隐去,只有这匕首砍入陆良清皮|肉的声音,鲜血四溅的声音传到了她耳边。


    然后,被无限放大。


    她开始头疼欲裂,再一眨眼,滴滴热血落在了她脸颊。


    小姑娘双目失神,怔怔地抬眸看去,看到了陆良清的脸,他还在对着她笑,安抚她,面上并无任何痛苦之色。


    而此时陈灼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面。


    他的妹妹,从小养大,只被他抱过的好妹妹……此时此刻,却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他们的身体似是都贴在了一处,男人含笑看她,而他的好妹妹啊,亦双眸流泪地看着男人。


    霎时,他的胸腔似是在寸寸震裂,紧接着,大股鲜血直接从他五脏六腑涌上喉咙。


    唇齿间满是浓烈的血腥味。


    陈灼笑了,唇边渗出血液之际,他直接拔出佩剑,一剑斩下了那人脑袋。


    第39章


    陈灼就这么一剑,直接砍下了那采花贼的脑袋。


    那采花贼甚至都来不及叫喊,头颅便滚落在地。


    一时间,屋里只有鲜血四溅,以及脑袋掉地的声响。


    四周诡异地静了下来。


    头颅像个球一般,还地上滚着,然后,恰好停在了陈念脚边,碰到了她的绣鞋。


    陈念察觉到有东西碰了她的脚,她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僵滞地从陆良清脸上移开。


    垂眸,往地上看去。


    一个双目瞪大,瞳孔涣散的……血淋淋的脑袋映入眼帘。


    那双眼睛似是还在恶狠狠地瞪着她,邪恶又恐怖。


    陈念身体瞬间僵硬,恶寒浸入四肢百骸,眼里满是惊恐。


    “啊!”


    小姑娘被吓坏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叫一声后扑到了旁边陆良清怀里。


    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抽抽噎噎的,似是还被那血淋淋的头颅吓哭了。


    怀里钻进了个柔软娇弱的小姑娘,哭得浑身发抖,陆良清当即一愣,向来肃然冷静的他,面上竟闪过了丝慌乱之色。


    他方才用血肉之躯挡了采花贼一刀,手臂处还在往下滴血,但他此时没有任何动作,亦不曾止血,任凭怀里的小姑娘抱着。


    如挺直松柏,背脊硬直,一动不动。


    屋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面上皆是一副震惊恐惧之色,


    突然来了群官兵,小倌里又突然冒出一人,拿匕首要杀小姑娘,后不过瞬间而已,那人的脑袋便被砍下。


    尸首分离,脑袋滚落在地,鲜血还在四溅,血液在地上大片流淌,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陈灼手中长剑未收,看到小姑娘扑到陆良清怀里,他已然是目眦欲裂怒不可遏。


    眼里血丝涌现,砍了脑袋还不泄愤,简直恨不得把那采花贼碎尸万段!


    “陈念!给老子过来!!!”


    陈灼怒吼道,犹如野兽咆哮,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


    听到这吼声,屋里的人这才清醒了几分,朝那手执血剑的男人看去。


    高大英武,乌发高束,容貌俊美而凌厉,一身织金锦袍矜贵无比,可偏偏戾气横生,周身倶是杀伐之气,凛冽逼人,直直压得屋子里的人都喘不过气。


    此时若说是撕咬人的猛兽也不为过。


    一时间,无一人敢出声,也无一人敢上前,皆被着迫人的威压震慑住。


    只有陈念被这吼声吼清醒了。


    小姑娘泪盈于睫,被那头颅吓到一张小脸都哭红了,本还在陆良清怀里哼哼唧唧的,恍惚间听到她哥哥的吼声,陈念才清醒了几分。


    她懵懵地从陆良清怀里抬起头,小手却还抱着陆良清的腰,循着声音朝她哥哥看去时,一双水雾氤氲的杏眸里尽是茫然。


    她似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哥哥忽然就出现在她眼前。


    陈念眨了眨被泪沾湿的睫毛,手却没放,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抱了别的男人的腰……


    竟敢抱着别的男人不放。


    陈灼牙都要咬碎了,满嘴的血腥气,又吼道:“陈念!给老子过来!!!”


    她哥哥的吼声犹如虎啸,这下,陈念一个激灵,彻底被她哥哥给吼清醒了。


    神思渐渐清明,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


    她记得,她喊了救命后,她在宴席上看到的人便冲了进来,还挡在了她面前,甚至……!!!


    那匕首刺进皮肉的噗嗤声似是又在耳边回响,还有,那人的鲜血还落在了她脸上……


    他受伤了!


    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了!


    想到这,陈念根本顾不上去理她哥哥,着急地轻哼了声,慌忙地朝四处看,开始寻陆良清。


    只是她没想到,此刻陆良清便被她抱在怀里。


    陆良清看到小姑娘这表情倒是笑了,唤了她声:“姑娘。”


    温良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陈念一怔,抬头看去,对上了男人那双清亮的黑瞳。


    眼尾略略勾起,似是含笑。


    陈念怔怔地张开嘴巴,感官清明后,手心和脸颊的触感也传了过来。


    腰。


    胸膛


    她抱着他的腰,脸靠在他胸膛。


    除了她哥哥外,陈念从未抱过别的男人,此时刹那就惊了,慌忙松开手退后。


    许是过于震惊,陈念松开时不自觉用了力,陆良清被推开,还在流血的伤口被撕裂开,吃痛一声。


    往下滴的血更多了了。


    旁边的下属见状赶忙上前问:“大人!您的伤……”


    陈念的心都揪了起来,她也赶忙上去扶着陆良清,完全地,彻彻底底地忽略了她哥哥……


    并没有听他的话过去。


    把她哥哥晾在了一边。


    ……


    “大,大人,你没事吧,都怪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我只是,只是……一不小心用重了力气……”陈念非常的不好意思,说话声越来越小,脸都红了。


    面对在百花宴上一眼看中的如意郎君,为了逃离她哥哥,她想成婚的如意郎君,陈念以为只是恍然一梦,这人并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而当此时此刻,这个人又出现在她面前时,为了逃离她哥哥,陈念又生了以前那种想法。


    她不想嫁皇帝,皇帝明显想利用她迫害她哥哥。


    那……


    在不远处,陈灼看到了这一切。


    看到了她害羞的神情,看到了她微红的脸颊,看到了她那关切的眼神,以及眼里泛起的涟漪春水。


    若此刻是他受伤,是他挡了那一刀,她会如此关心他,关心到要哭鼻子么。


    这便是他从小养在身边,精心娇养着的妹妹么。


    被别的男人一下就要骗走了。


    他实在是……不该放她出来。


    一种极其阴暗的想法似是疯长的藤蔓,逐渐攀至陈灼心头。


    剑眉之下,男人的凤眸起了一抹红,暗藏疯狂戾气,望去不寒而栗。


    “没事,姑娘不必担心,你没事便好,一点小伤而已,不必介怀。”看到小姑娘急得双眸泛泪,陆良清长睫轻晃,安慰道。


    “刑部侍郎陆良清。”


    在陈念想要开口同陆良清说话时,一道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小姑娘怎么叫都不过来,陈灼便走了过去。


    他利落收回长剑,剑刃擦过剑鞘,剑鸣声极其刺耳,惹得在场的人皆是战战兢兢。


    此时此刻,他们知道了,面前之人便是那传闻中的武宁王,征战多年的镇国大将军。


    皆言武宁王杀伐果断,冷酷而残忍,方才他们见他一剑斩下那人脑袋,才知所言非虚,个个噤若寒蝉。


    但陆良清除外。


    “是在下,见过武宁王。”陆良清不卑不亢地行礼,姿态清逸,虽手臂中了一刀,面前的人又是权倾朝野的武宁王,但他亦无丝毫狼狈和谄媚之感。


    旁人皆是畏他惧他,对他卑躬屈膝,这人却非如此。


    但眼下,陆良清越是如此,在陈灼眼里便越刺眼。


    而且,他那好妹妹此时此刻,还站在那人旁边。


    不过一拳之距,少女的裙裾便会碰到男人衣袖。


    陈灼双眼微眯,眸色阴鸷,忽就大笑了声。


    他笑得极其嚣张,眼尾上挑,居高临下冷冷而视,屋里霎时寒气深重,似是要结冰了一般,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心上。


    陈念亦是瑟瑟发抖。


    哥哥生气了,她完全清醒过后,面对这看似濒临疯狂,双目泛红的哥哥,亦是怕得双腿发软。


    “今日可真巧,居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陆大人,听闻陆大人为官清明,刚正不阿,事事皆亲力亲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连抓捕犯人这种活陆大人都要亲自出马,还如此英勇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挡刀,小姑娘容易被人骗,被陆大人这舍己为人的行为感动得哭了,如此看来,陆大人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啊。”


    这话明面上听来虽是夸赞,甚至还带着笑,但细细听去仿似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底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令人听去瘆得慌,着实是阴阳怪气。


    且,虽这话陈灼是说给陆良清听,但男人深沉幽暗的目光,却是落在旁边少女的脸上。


    他那眼神宛如实质,一寸寸的,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抚过。


    额头,眼睛,睫毛,小耳朵,最后停在了少女那花瓣般的唇上。


    目光深到,似是要将她的唇磨出血来。


    这眼神太过浓烈张狂,丝毫都不掩饰,陈念难以忽视,只觉脊背发麻,呼吸都乱了。


    只能低头,颤着肩膀缩着身子,不敢直视她哥哥的眼睛。


    哥哥……哥哥到底想做什么啊!


    陈念捏拳,有些气呼呼地别过脸,不让他再看。


    但陈灼却勾唇笑了,察觉到小姑娘的意思,他的目光越发具有侵略性,仿佛是要将人生吞活剥吞吃入腹。


    若是陈念此时抬头对上,怕是会被吓得双腿发软,面红耳赤。


    陆良清听到陈灼问话,脸上眼里无任何波澜,只抬回了句:“王爷谬赞了,下官到此捉拿犯人,不过职责所在,阻止罪犯行凶,亦是职责所在。


    拱手行礼,姿态大方,这话也挑不出丝毫差错。


    “噢,职责所在是么。”


    直到把小姑娘看到脖子都泛了层粉,陈灼才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看向陆良清时眼底笑意一瞬敛起,暴戾之气呼之欲出,“陆大人可知,男女授受不亲,方才你抱在怀里的姑娘,是我陈灼的妹妹。”


    “情况紧急,为了救陈姑娘只能如此。”话落,陆良清侧过身,对陈念歉然道,“抱歉,方才情况紧急,望姑娘体谅,在下绝非是想趁机占姑娘便宜。”


    陆良清未对陈灼这个武宁王,质问他的人道歉,反而对陈念道歉,他的下属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这武宁王权势滔天,岂是一个刑部侍郎能比的,若是武宁王一怒之下……


    “没,没关系的!”陈念慌忙回。


    紧接着,她听到她哥哥如此为难人的话,阴阳怪气的话,捏紧肉拳,是越发生气了。


    都顾不上害怕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陈念瞪了陈灼一眼,看到陆良清手臂处的血还在流,慌忙拿出自己的绢帕替他包扎止血。


    “陆大人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他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污蔑人家!”


    “是么,这样说起来,本王是得好好感谢陆大人了。”陈灼勾了勾薄唇,忽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本王这妹妹啊,太过娇纵不听话了。”


    随即,他往前两步,走到陈念旁边,大手一伸,当着陆良清的面,甚至是当着这满屋子人的面,就这般掐着他妹妹的那截细腰,把她极其强势地搂在怀里。


    粗粝的大手牢牢掌控她肩膀,不叫她有半分逃离的机会。


    男人和少女的身体都贴在了一处,这个动作极其亲密,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陆良清目光微暗。


    而林采薇却还陷在方才的后怕中,看着这一地血,只在心里后悔,哭爹喊娘地想,下次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都没注意到旁边发生了什么……


    陈念当即就懵了,眨了眨还缀着水雾的睫毛,似是没反应过来。


    直到男人的大手先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腰上模,又极其恶劣地,带有惩罚意味地掐了两把,掐到她双眸泛红将将流出泪时,陈念才反应过来。


    大庭广众下,许是陈灼的行为过于嚣张,陈念仍是呆滞了一会,当男人的大手伸到她后背,抚上她单薄的背脊,隔着纱衣,男人指腹的触感清晰而炽烈地传到四肢百骸时,她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哥哥。


    他,他在做什么!


    陈灼面上却还在笑,装作一副好兄长的样子,替她理乱了的发髻,还替她擦拭面上的鲜血:“为什么要不听兄长的话,跑到这种地方来,还连累陆大人受伤呢,为什么还要让陆大人抱着?哥哥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啊,我的好念儿还记得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念害怕她哥哥有进一步出格的行为,竟是愣神失语,不敢有任何动作。


    她只能用一种乞求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哥哥,眼泛盈盈泪光,看上去当真是好不可怜,令人心都要碎了。


    可惜,陈灼现在对这个妹妹没有怜惜。


    在他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的那刻,他这些日子所披上的好兄长的皮囊,一下就被彻底撕碎了。


    对她浓烈到极致的占有欲和爱|欲,正把陈灼逼到一个深渊,濒临失控。


    “哥哥……”陈念察觉到了她哥哥周身强势又危险的气息,令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个夜晚。


    疯狂的哥哥,毫无节制的哥哥,像野兽一般的哥哥……都是陈念所不能承受的。


    更何况此时此刻,陆良清还站在她面前。


    他那双眸子如墨般深沉,又清亮深邃,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将她,和她哥哥两人之间的荒唐扭曲的关系看个彻彻底底。


    但陈念不想再和以前一般待在她哥哥身边了,她想逃离她哥哥,离开陈府。


    她并不想陆良清知道那些过往,也害怕她哥哥当真发疯,不管不顾地公诸于众。


    她知道,她哥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陈念只能僵硬地笑,娇嗔的声音里似是都开始带了哭腔。


    但是此时此刻,听到她声音里的乞求和哭腔,陈灼心底卑劣的欲望和愤怒只会越来越深。


    在陈灼周身气息的压迫下,在这满室血腥味的威慑下,无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陆良清看着面前这对兄妹,看到少女发抖的身体,目光越发暗了。


    “既然念儿不记得了,那哥哥来告诉妹妹,好不好?”


    陈灼一手摩挲着少女的背,掌控着她,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抚上了少女莹白染血的脸。


    陈灼抬手,将将抚上她的脸时,陈念余光四散,看到了她哥哥指尖的薄茧,恍惚之间,似是那怪病又将发作,小姑娘只能死死咬住唇。


    见此,陈灼唇边的笑却越发愉悦了。


    男人眼里的愤怒的猩红消了不少,眼神变得玩味起来,染了几分戏谑的坏。


    “哥哥以前同你说过的啊,念儿就忘了么?”


    陈灼的手没有直接抚上少女的唇,而是将她眼尾处沾上的血迹,一点点的,轻柔又折磨地拭去。


    随即,他薄唇微张,凑到少女耳边,用只有他和她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哑道——


    “哥哥以前同你说过的,我的念儿,永远都不可以碰别的男人,念儿是忘了吗?”


    男人的声音虽轻,但混着呼吸打在陈的耳垂时,她单薄的肩膀忽然缩了下。


    陈灼将少女的一切尽收眼底,此刻他对他妹妹这身体的反应非常满意,话说得越来越混,越发没有遮掩了。


    “念儿为什么要不听话,到这种肮脏之地来呢,是念儿的怪病又犯了吗,是哥哥没有满足念儿吗?念儿说说,哥哥还要怎么去满足你这个小坏蛋啊。”


    一说到怪病,陈念浑身都生了那种啃噬感,难受得她直想哭,想治病,想用手抓自己,把这痒消下去。


    但此时,一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想到不远处的陆良清,陈念只能硬生生地忍下去。


    不能让他发现的吧。


    她要当个正常的小姑娘。


    陈灼一直在试图引起少女的怪病,引起她对自己不能断的病态依赖,少女不知不觉被他牵引着,眼底的一汪汪水摇摇晃晃,眼见着就倾泻而出。


    但陈灼缠在少女耳边的话却愈发无所顾忌,非要她丢盔弃甲,折断自己的春心,乖乖和他回家不可。


    “哥哥的念儿怎么不说话呢,念儿啊,是不是要哥哥像那晚一般,把念儿扔在床上,念儿才会乖乖听话呢。”


    这句话一说话,陈念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牙齿把唇瓣咬得越发红了,似是快要流出血来。


    陈灼眼底掠过抹笑,深深凝望着少女的侧脸,那难以自控的痴迷和疯狂又渐渐浮了上来。


    “念儿不回答是忘记了吗……那哥哥再和念儿说一遍……”


    “那天晚上,念儿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哥哥都看过……念儿,你要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属于哥哥了,已经被哥哥彻底占有了,如今,你却还对别的男人动了春心,念儿怎么敢的呢。“


    这句话钻入骨髓里,带起了少女最深处的恐惧,霎时,一行清泪突然从眼尾滚落,唇也被她咬破,渗出了点点血迹,倒是显得她的唇瓣越发娇艳了。


    耳边的话却还没有散去,将她渐渐带入了一个梦魇里。


    “念儿还记得吗,整整一夜你都在哭,你说,念儿怎么就这么娇气,能哭整整一夜呢,真可怜啊。”


    说着可怜,但男人的眼眸中却透着欢愉,无丝毫怜惜。


    “念儿现在当真是想离开哥哥吗,可是,念儿忘了以前对哥哥做过什么吗?”


    “你说,若是让别人发现你对哥哥做的那些事,有谁还敢娶你,嗯?有谁还敢娶念儿这个小怪物。”


    “需要像孩子一样吃奶的小怪物,没人会要的,只有哥哥会要,你说对不对?”


    “只有哥哥啊……只有哥哥能让你治病,念儿,你还不明白吗?”


    待陈灼终于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时,少女似是完全陷在了他的编织的梦魇里,双眸无神,似是在想着什么,沉在了某种思绪里,无法抽身。


    “念儿,哥哥宠你纵容你,任你无法无天,不是让你在我面前抱别的男人,你日后若是再做如此之事,再不听话,你信不信,我会把念儿是小怪物的事告诉所有人,嗯……包括念儿动了春心的这个男人。”


    “你说到时候,他会怎么看你这个小怪物呢,从小吃哥哥奶的小怪物。”


    “对哥哥下药,无法无天,想墙上哥哥的小怪物,没人会喜欢的啊。”


    “只有哥哥这个疯子才会喜欢。”


    陈念被这句话一下吓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猛地抬头看向她哥哥,蹙着黛眉,眼里尽是哀求:“不要,哥哥,别说……念儿求你了……”


    ……


    虽陆良清站在他们几步之外,听不清他们耳语的话,但少女那发抖的身体,那眼尾渗出的泪,却是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他眼里。


    他身在刑部多年,自是察觉出了这对兄妹的异常。


    察觉出了陈念的害怕和无助,以及,她那个兄长对她的压迫,甚至是威胁。


    她的眼里尽是恐惧与害怕,娇弱的身体在发着抖,似是要晕倒一般,莫名娇怜,因为哭泣而变得红润的唇瓣微微张着,上面似是还沾了鲜红的血迹。


    她,把自己嘴唇咬出血了。


    陆良清眼睫微振,余光忽然看到了手臂处少女为他包扎的绢帕,上面绣着一朵开得正盛的桃花。


    视线在此停留片刻,遂又移开。


    陆良清低眸,瞥向地上那血淋淋的头颅,随即上前一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正色道:


    “话说,这罪犯下官追踪已久,本需细细审查方能结案,如今却被王爷一剑斩下头颅,属下着实难办,如今之计,只能麻烦陈姑娘同我走一趟刑部,将此事经过仔细叙述,以便下官结案。”


    陆良清这番话说得是抑扬顿挫,有理有据,令人找不到丝毫反驳之处。


    的确,人被杀了,头被砍了,案子断在了这里,他提这要求合情合理。


    只是,在这话说完后,屋内顿时死寂,无人敢附和他这段话,就算是他的下属此时也不敢。


    许久未有人言,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陈念手心亦是出了冷汗,她,她不知道她哥哥会是什么反应。


    这话听来极其刺耳。


    陈灼直起身,搭在少女肩膀的手一直未放,此时手背青筋微显,反而越发用力了。


    半晌后,他冷嗤一声,懒懒笑了。


    “噢,是么?”


    陈灼微微眯起眼眸,看似漫不经心,森寒眼底却霎时涌出一股杀戮之意。


    第40章


    “这人,本王杀了便杀了。”


    那采花贼的头颅还在脚下不远处,陈灼轻蔑笑了,顺势,抬脚就踢了下。


    看似没用力,但咚咚咚,头颅却在地上滚出老远,划出一条血线来。


    霎时,屋里的人,小倌,官兵,看到这滚来的头颅,皆是面如土色连连后退,更有小倌被吓到想大叫出声,看到那修罗般的人物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而陈念也被她哥哥的这些行为弄得要崩溃了。


    牙齿打战,指尖捏的泛红,小姑娘低着头咬着唇,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疯子就是疯子,不会变好的。


    以前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今的哥哥……只会威胁她,伤害她,还总勾引她,要让她生出怪病来……


    哥哥是坏蛋。


    对这哥哥的恨和厌越来越深,紧接着,啪嗒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


    陈灼却浑然不知。


    对她天然的占有欲和爱|欲,此时让陈灼理智渐失。


    他的眼眸逐渐染了猩红,切切实实地生出了对陆良清的杀意。


    此时的他,当即又想挥剑砍下这男人的头颅。


    眼底的杀戮欲望越来越重。


    尽管陆良清是朝廷命官,还是刑部侍郎。


    “武宁王是何意思?”


    陆良清面上表情不变,朱红官袍虽是染了血,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清正之气。


    “本王什么意思……”


    陈灼仍是嚣张至极,他倨傲地抬了抬下颌,握剑的拇指轻顶剑柄,轻微用力,唰一声,一道剑刃寒光忽地闪过陆良清眼底,闪过屋内每一个人的脸上。


    利刃划过,落下鲜血。


    陈灼拔剑了。


    剑尖离陆良清极近,不过毫厘之时,在他胸膛处顿了下,陆良清垂眸瞥过,并未后退。


    陈灼冷冷一笑,剑又指向地上的尸体。


    鲜血四溅,众人瞳孔震颤之时,那采花贼的四肢都被砍了。


    人群里的小倌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弱不禁风一推就倒,哪见过这般血腥场面,有个小倌“啊”了一声惊恐大叫,后其余小倌亦是纷纷尖叫,跑到外面去呕吐了。


    林采薇亦是,当众砍头又分尸,她这大小姐也没见过,被吓得几近呕吐,也赶紧跑了。


    屋内便只剩下刑部官兵、陈灼、陆良清,以及陈念。


    “砍他脑袋都是小事,若是本王将他碎尸万段剁成肉泥,大人又能把本王如何?”


    那柄长剑方才砍完采花贼四肢,雪亮剑锋上浸满了鲜血,剑尖虽仍指着地上的尸体,但陈灼那双杀意浓郁,让人胆寒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陆良清。


    这剑他想挥向谁,已很是明显。


    仿若下一刻便会手腕一转,直接提剑指向陆良清,一剑封喉。


    “求武宁王高抬贵手!”


    屋内气氛已然是剑拔弩张,陆良清的下属见此赶紧跪下。


    这一跪,屋内的刑部官兵尽皆跪在陈灼面前,除了陆良清。


    他仍然挺直脊背,如雪中松竹一般,面上亦是不见丝毫惧色,缓缓回:“在下只是秉公执法,望王爷莫要触犯律法,为难下官。”


    登时,陆良清下属喘息未定,心瞬间高悬于顶,忙道:“望武宁王不要介意,我家大人脾性如此,绝无冒犯王爷之意!”


    砰砰砰,有人磕起了头。


    陈灼倒是笑了,眼底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愉悦感越发明显。


    在他眼里,这群人不过人是蝼蚁而已,他一只手就可捏碎。


    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也敢觊觎他武宁王的妹妹。


    这人若是他今日当众杀了,朝中也无人敢说半句。


    浓烈的占有欲和醋意,还有由之引出的杀意,让此时的男人极其狂妄,嚣张。


    陈灼叹息一声,他放开了抚摸着少女肩膀的手,似是对她此时濒临崩溃的情绪一无所知,薄唇又凑近她耳边,滚沸气息拂过少女耳垂,男人的唇似是将将要亲了上去,可当感受到她肩膀的颤抖后,最后又抽离。


    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舔咬,他近乎大发慈悲般的,在外人面前,给了他这个妹妹最后一丝羞耻心。


    尽管他这个疯子,当真想如此做,想用这样一种方式告诉陆良清,他妹妹动了春心的那个男人——


    陈念是他的,从里到外,从头发丝到脚,从皮肉到血液骨髓,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是他的。


    旁人染指半分都得死。


    “念儿,只能是哥哥的,只要念儿好好听话,以后哥哥就给念儿治病,好不好……”


    “念儿想对哥哥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哥哥……”


    “而且,小坏蛋的病只有哥哥能治,念儿是忘了吗?最近,念儿的身上是不是又开始痒了?”


    陈灼靠在她耳边嘶哑呢喃,听来浓稠温柔,极是轻佻,缠在少女耳边时,带着他独有的蛊惑。


    但陈念这次没被他迷惑,没被他引诱。


    小姑娘还低着头,紧紧握拳没说话,眼睛红得和愤怒的兔子似的。


    陈念没回话,在心里说了句骗子。


    还说了句疯子。


    且,听到他方才这些话,陈念忽就想……最近她身上的病又复发,晚上又做那样的梦,还有她在她哥哥胸膛处发现的那咬痕,和梦里一样的咬痕……


    说不定,便是她哥哥故意引诱她,想让她重新染上那怪病,借此控制她,让她离不开他……


    想及此,陈念唇瓣上的口子又被咬出血来。


    鲜血润红了她的唇。


    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不再漾着涟漪春色,全是如火的愤怒。


    陈灼却丝毫未觉,一心想杀陆良清。


    他利落挥剑,凛凛剑锋,当真指向了陆良清咽喉。


    一阵剑风起,扬起了陆良清肩侧的发。


    陆良清仍是没有后退,脸上神情与方才相比并无不同,只是眼睛余光在小姑娘的唇上停了许久。


    她的唇更娇艳了,血流得更多了。


    陆良清墨眉微拧,在他脸上,第一次出现冷静之外的神色。


    “一个小小刑部侍郎,也敢动我陈灼的妹妹么。”


    “动”这个词极是微妙。


    陈灼意有所指,话里有话,陆良清并非听不出来。


    但他此刻迎着这柄长剑,仍是重复着那句话:“公事公办而已,是武宁王私自斩杀犯人在先,不过烦请陈姑娘到刑部叙述事情经过,武宁王何需动怒至此。”


    “是么,看来是本王过于残暴,用权势压人了。”


    剑刃抵着陆良清喉咙,“陆大人,你知道么,若是本王在此处杀了你,也无人敢置喙我陈灼。”


    “你信吗?”


    话落,陈灼微眯双眸,剑刃当真往前推进了一寸。


    剑锋划破皮肉,渗出鲜血来,只要再用点力气,再往前推进一寸,这剑锋便能刺穿他喉咙。


    刑部的人皆是双瞳放大,却也只能扼腕。


    不敢,不敢上前。


    但陈念出来了。


    “哥哥!!!”


    小姑娘用尽全力朝陈灼吼,声音尖细发抖,拦在了陆良清面前。


    甚至,她还用自己自己那双绵软细腻的手,皮肤嫩到一掐就红的手,径直抓上了剑锋。


    锋利剑刃划破手心,鲜血很快流了出来,顺着剑锋,朝剑的另一头流去。


    陈灼瞳孔蓦地放大。


    这刺目的鲜红占据了男人整双眼睛,甚至,也流入了他眼里。


    眼里的轻狂阴鸷,以及那浓烈杀意全都被这鲜血掩埋。


    平时那般娇气的小姑娘,一捏她脸便会喊疼的小姑娘,竟是徒手抓住了这剑。


    男人的眼睛一瞬枯寂,里面满是凄惨。


    开口唤她名字,却觉喉咙梗了打工泡千万把刀,将将流出血来。


    “念儿……”


    陈灼松了力,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陆良清惊骇,冷静神色不再,眉目间的清正和疏离此刻也掺上了一些别的东西:“姑娘!你不必如此!”


    陈念却只是摇摇头,仍是异常固执地拦在陆良清面前,继续和她哥哥对峙。


    小姑娘眼含热泪,鲜艳的唇却弯起,笑盈盈地对她哥哥说:“哥哥,你干脆杀掉我好了。”


    陈灼双目失神,一直盯着小姑娘那流血的手,把剑一扔,正要慌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口时,陈念却娇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无异于往他心口插了一刀。


    男人当即怔在原地,心口的血涌上喉咙,充斥着唇齿。


    “陈念,你说什么?你要我杀你?”陈灼沉沉问她,俊美无俦的脸苍白不已,眼尾红到似是要流出血来。


    “你这是在要你哥的命,知道吗?”


    “正好,你先拿起这把剑杀了你哥,亲手杀了你哥,好不好啊。”


    陈灼仰头笑了,一个身量高大,威严深重的将军,此时此刻却隐隐透出了些脆弱。


    她要他杀她,她居然要他杀她。


    “不如你先捅你哥一剑,再来说这事。”


    陈念咬牙拼命忍住眼泪,但簌簌泪珠仍是不断倾泻而出,她用手抹掉眼泪,脸上却沾了血。


    白雪般的脸上沾了红,红白交织,直刺得人双目流泪。


    陈灼便是。


    眼尾已然透出了水光。


    他一个大丈夫糙男人,一将军,年少参军年少成名的将军,纵横沙场多年,尸山血海走过,流血受伤已是家常便饭,从未因此掉过半滴泪。


    可他,次次流泪都是因为她。


    因为这个,一手养大的,不听话的妹妹。


    “念儿,你是我养大的,给我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哥哥便原谅你。”


    “那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啊。”


    陈念负气地拾起地上的剑,剑看似轻盈颀长,却沉得很,陈灼握着举重若轻极其轻松,但陈念拾起时却相当费力,差点没站稳被剑带着摔倒在地。


    但尽管如此,陈念还是忍着手心伤口的痛,把剑重新放到陈灼手里。


    “我受够了这样的哥哥。”陈念一双眸子水意横流,哭得人心都要碎了,“既然哥哥是个只会杀人的疯子,那干脆把我也杀掉好了。”


    陈灼一愣,握着长剑的手忽然颤了下。


    被疯狂掩去的理智渐渐回笼。


    少女此时此刻看他的眼神满是愤怒和怨恨。


    跟他囚禁她,给她戒断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陈念手上的血还在流着,顺着掌心蜿蜒而下,似是要把整个剑锋都染红。


    陈灼愣了,方才那个冷厉狂妄,一身杀气的武宁王似是消失了,双目呆滞,似是想不明白,他从小养大的小姑娘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


    那个乖巧黏人的小姑娘呢。


    那个总缠着他要他抱的小姑娘呢。


    他和她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


    她竟然给他递剑,要他杀她。


    真是荒谬。


    陈灼垂眸,昏暗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他的好妹妹。


    娇弱得跟兔子似的,眼睛红红,手腕细得他单手就能折断,却还要把这重剑放到他手里。


    “既然哥哥不动手,那念儿自己动手好了。”


    陈念许是当真被她哥哥这些日子的行为气疯了,此时一气之下,竟是把这剑举到了自己脖子这里。


    剑刃离她细白的脖颈眨眼间便不过毫厘,这副模样,当真是要抹脖子一般。


    陆良清看到,当即上前大喊:“姑娘莫要冲动!!!”


    陈灼只觉头皮发麻,瞳孔将将震碎,全身血管都要爆了。


    “胡闹!”


    陈灼一声呵斥怒吼,当即死死地掐她手腕,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长剑应声而落,男人怒不可遏,握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他根本遏制不住自己此时的愤怒,仿若当真要折断她的手,好让她再也不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陈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就为了一个男人,为了别的男人,你竟敢……”


    陈灼说到一半,喉咙处涌上大口鲜血,将他后头的话止住。


    他顿了片刻,硬生生咽下后闭了闭眸,复又睁开时,那双凤眸已然沾了泪雾:“念儿,哥哥疼你爱你,你却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


    陈念唇瓣嗫嚅,哭着回:“是哥哥,哥哥为什么要天天发疯为难别人,动不动就要杀人,还,还总威胁我吓我……”


    “我不想活了……”


    说到这,经过方才这些事,早已濒临崩溃的小姑娘忍不住说了丧气话。


    她的确不想活了。


    逃又逃不开,哥哥动不动就发疯杀人,还变着法地想囚禁她,用怪病威胁她,她战战兢兢的,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是么。”陈念的这些话无疑又往他心上插了一刀。


    看着哭泣的她,流血的她,甚至是闹着要抹脖子的她,陈灼备感无力。


    他还能怎么对她,他还要怎么对她。


    他不过是想要她,想让她永远都不离开自己。


    就这,也错了吗。


    这怕是偏执疯狂的陈灼,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念儿,我说了,要我杀你,你不如先拿剑把你哥捅死。”


    陈灼凄惨一笑,唇边染了红,使得他冷俊凌厉的面容多了几分昳丽,此时此刻,屋外又落进明媚的春光,他站在光亮下,俊美至极惊心动魄,那双眼睛望进去,却也悲惨至极。


    陈念看着他愣了愣。


    男人弯腰拾起地上的剑,颤着手收回剑鞘。


    而后,他走进了这个一手养大的,他视若珍宝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小姑娘,高大的身躯俯下,几要将她整个人都拢进怀里。


    小姑娘瑟缩了下。


    陈灼瞥到,眸光晦暗,没抱她。


    “我们兄妹,何至于此。”


    他叹,手指虚虚地抚着她咬破流血的唇瓣。


    想替她擦去,舔去唇上的血,但方才那画面犹如利剑高悬头顶,他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终究是不敢再碰她,刺激她。


    “不过是这点小事,你好好同你哥讲不就就行了?犯得着伤害自己闹成这样?”陈灼挑眉,状若无事地笑,他直起身转而看向陆良清,方才的疯狂和杀戮似是早已褪去。


    甚至还带着几分客套地同他拱手行礼,口吻听去煞是客气:“吾妹性子娇纵,自小被我宠坏了不懂礼数,若是到了刑部多有冒犯,还望大人看在我武宁王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话说到这,陈灼复又垂眸,望向还在抽抽噎噎红眼睛的小姑娘。


    目光粘稠到化不开,却只能克制收回。


    “毕竟,这是我陈灼的心头肉,要是磕着碰着了,本王难免做出过激之举,望陆大人尽快安排大夫为吾妹包扎,不若这人我现在便带回府去。”


    后面这句话说的似是没什么问题,可细细听去,这口吻除了宠溺外还带了些缠绵悱恻,暧昧横生。


    根本不像一个兄长对妹妹该有的口吻。


    “手没事呢。”怕哥哥又发疯拔剑杀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绑回去,陈念慌忙嘟囔。


    陈灼自是懂她的小心思,自嘲一笑:“嗯,没事,你的手没事。”


    用自刎来威胁你哥,你哥的心倒是被你捅了无数刀。


    “酉时,哥哥去刑部接你,别怕。”


    陈念泪盈于睫,呆呆地点头,似是乖了下来,又好似是被吓坏了,还未回过神来。


    像是一朵刚被摧折的花,将将枯萎凋谢。


    陈灼想要摸她脑袋的手又垂下,轻微痉挛着。


    胸腔的血又涌了上来,渗出唇边。


    ——


    就这样,陈念坐上了去刑部的马车,和她在百花宴上看中的如意郎君陆良清一起。


    重又遇到百花宴上的人,陈念的春心的确动了一下,那点小心思又起来了。


    如果当真要嫁人才能离开哥哥的话,那嫁皇帝的话,还不如嫁给她面前这位如意郎君呢。


    哥哥今天又发疯了,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更何况那怪病的确有复发之势,若是一直被他那副肉|体引诱,她又会变成以前那个不正常的小姑娘。


    说不定,她哥哥还会把她关起来,再一次强行戒断。


    囚禁那件事落下的阴影直到现在还没散。


    直至如今,陈念仍活在那梦魇里。


    这是陈灼做的孽。


    为了逃离她哥哥,陈念嫁给陆良清的想法便愈发强烈。


    马车内只陆良清和陈念二人。


    想到囚禁那些可怕的事,小姑娘娇弱伶仃的身子便控制不住地发抖。


    薄薄的纱衣贴着她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间,显得她越发惹人怜爱。


    陆良清睫毛微颤,却始终没有掀起眼皮,未曾认真细看眼前之人。


    但陈念生得这般颜色,就算他不细看,也是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更何况两人同处一马车。


    古板如他,清心寡欲如他,也不免被春日盛放的花所吸引。


    热烈,娇艳,明媚,浑身都透着生机。


    陆良清正替陈念简单处理伤口,微微垂首,尽管脖子低成了一个似要弯折的弧度,也不曾抬起头看她一眼。


    “陈姑娘,我已经命人去喊大夫了,待到了刑部,便会有大夫为姑娘诊治,还有,你到刑部也无需害怕,只需把经过详细说一遍,再签字画押即可,麻烦姑娘了。”伤口简单包扎后,陆良清温和说道。


    “不,不麻烦。”陈念听此忙摇头,想起要找夫君离开哥哥的事,便忍着害羞问了句,“话说,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陆良清垂眸,似是在笑,语调平静:“春日宴我也在场,看到了姑娘,我想,怕是没人会不记得姑娘。”


    陈念眼眸顿时亮晶晶,喃喃说:“那次后,我便没有看到过大人了。”


    “不,还有一次。”他忽然道,垂着长睫,清冷的眸色暗了暗。


    那次他进宫,少女在高高的红墙间,在苍穹之下如蝶轻舞的画面一下浮上心头。


    陈念听来却觉疑惑,睫毛轻眨,好奇问:“是哪一次?为何我没有印象……”


    少女甜软的声音入耳。


    陆良清脊背微僵,稍稍握拳,只笑道:“没有,许是我记错了。”


    “嗯……”马车内一时之间默了下来,各有心事,陈念思忖片刻,又大着胆子问了句:“大人娶妻了吗?”


    陆良清忽然就抬了头,直视看她。


    这是他为官多年来,第一次失态。


    “未曾。”半晌,陆良清回了句,眸色清润温和。


    小姑娘笑开了,眸子弯成了月牙:“那就好。”


    陆良清忽觉喉间燥热,不动声色地移过了眼-


    到了刑部,很快便有大夫为陈念处理伤口。


    随后,陈念便将采花贼一事仔仔细细地说给了陆良清听。


    陆良清听完后,笑着夸她,说她很勇敢,又善良。


    平生,陈念被人第一次这般夸赞。


    她都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后面,陆良清同她说,案子的卷宗还在整理,她须得再等一会。


    陈念很乖巧,也没闹,乖乖等着。


    只是她趴在案桌上没多久,便觉倦极了,竟是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陆良清正在一旁整理卷宗,见她睡得香,便未叫醒,他怕她着凉,便找来一件衣袍给她盖上。


    不知不觉,酉时便到了。


    当外头的片片花瓣飘至案桌,又落在旁边少女的脸颊时,陆良清恍然停下,如水目光缓缓停在陈念侧脸。


    只是,他这目光只停了片刻,便有人来禀报,神色慌张,止不住的害怕:“大人,武宁王到了。”


    陆良清收回目光,面色未变,他点头,正要出去迎,陈灼便进了内堂。


    看到了这副场景。


    他的小姑娘趴在案桌上睡得正香,桃腮粉唇,双颊微红,身上……还披着别人的衣袍。


    显然是那陆良清的。


    陈灼微微眯眼,眸色冰寒,只道:“本王接吾妹回府。”


    陆良清颔首,并未多言,正欲上前叫醒小姑娘时,陈灼却大步一跨,径直越过了他,将小姑娘拦腰抱起,搂在了怀里。


    如此还不行,当着外人的面,那大手非要托着她的臀,将她的脸贴着他胸膛,像抱小孩一般,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把她抱在了怀里,


    盖在少女身上的衣袍滑落在地。


    陆良清眼睫微颤,目光瞥了眼地上的衣袍,少女盖过的衣袍。


    有花瓣落在上头,不知衣袍上的香气是花香,还是少女身上的香气。


    陈灼勾唇笑了笑,这笑极其意味深长:“吾妹贪睡,多谢大人照料,不过这妹妹是本王一手养大,本王最清楚不过了,我这妹妹最喜欢抱着她兄长睡,在本王的怀里睡得最是香甜了。”


    话落,陈灼转身欲走时,他却低了头,薄唇微微张开,靠近了怀里小姑娘的额头。


    唇擦过她额头。


    陆良清看得清清楚楚,拢在袖中的手攥紧,指尖已然泛红。


    陈念却对这屋内的暗流涌动丝毫不觉。


    她好似还在做梦,被陈灼抱在怀里时嘟嘟囔囔的,还带着娇甜的笑:“哥哥,我不要入宫嫁皇帝,念儿要……要嫁给陆大人……”


    “要嫁陆大人,陆大人……”


    霎时,屋里死寂一片。


    这句呢喃的梦话说出口,小姑娘眨了眨卷翘的睫毛,似是将将醒来时,在场的两个男人皆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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