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太过专业的治愈要求千重月已经忘光了。
但是她总结能力一向很好,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被当成没有表达能力的动物给驯服了,而在极端环境下被压制住本性并且被迫收起利爪的动物,早已经失去了自我。
所以治愈白又白的最根本途径,那就是帮他找回自我,并且意识到自己心里生病了。
“阿镜,我要白又白的个人资料。”
【噫尊主,现在比起我,你的得力下属或许可以为你呈上更全面的资料哦。】
阿镜有意提醒让千重月去熟悉现在这个身份,当老大的人很多事其实都可以不用亲力亲为。
千重月听到这个建议愣了下,两张非常模糊的脸在脑海里始终无法清晰呈现。
名字好像是叫做...左左右右?
正当她还在思考所谓的左臂右膀叫做什么名长成什么样的时候,左左右右已经自发来到她身边。
“大小姐,很抱歉我自作主张了。”
“但作为第一个被你一见钟情的人,我想详细调查一下他的背景不过分吧?”
言左笑眯眯地递上一个档案袋,这番被她称作自作主张的行为,恰好正中千重月的红心。
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千重月抬眸将言左妩媚精致的容颜映入眼中。
而旁边的言右依然糊成一坨马赛克。
“白又白的背景很干净,一生顺风顺水地长大,最后毕业于园林专业。”
“他毕业后以技术入股跟人合作建设大棚种花,养花非常有一套,自己也开了家花店。”
“他有个母亲单独住在较为偏远的老家,不愿跟他来大城市的原因是离不开老土地。”
“他们这一家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在外头人缘也非常好。”
“嗯就是....白又白自五个月前失踪了,他的母亲尝试报案被人暗中拦住,人现在下落不明。”
言左简单将厚厚的生平档案稍微概括了下,她知道千重月没耐心去看又臭又长的文字。
千重月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翻着档案,她回到第一面看着纸页的最上方,那里贴着白又白的蓝底一寸照片,照片上他的笑容看起来温柔又美好。
一直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的言右挠了挠头,睁大眼睛努力瞄了眼言左死死捂着不给他看的档案,第一眼就扫到了白又白的照片。
“他看起来很会做饭的样子。”
言右的脑子直通大肠,有些话来不及细想就容易脱口而出。
言左手掌张开拍在他阳光的俊脸上,摁住这二傻子的头一把捞到了身后去,满面笑容地看着千重月。
千重月一直没有追问白又白失踪的那五个月发生了什么,想必在将人带回来之前,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如今见她一直看着白又白的照片不说话,心情估摸着是不太晴朗。
总之少触她霉头便是了。
“脸依然是这张脸,怎么看起来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被人缜密推测为当下心情很差的千重月,沉默半天其实是在跟阿镜聊天。
【......】
【尊主,这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把白又白治好。】
“那不是很简单,拿他喜欢的东西去他面前刺激一下不就好了。”
千重月甩了一把黑长直,满脸自信。
--
白又白习惯性环住双膝蜷缩起来,陌生的大房间仍无法将他被关押的心解放出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仇雅雅通常都会过来,只要足够讨她欢心,便能够换取足以饱腹的食物。
他时常默念着很爱她,特别爱她,看着她理应开心到激动地摇起尾巴。
可每次见她穿着少女裙站在囚笼之外,白又白除了扯开惯用的笑容外,提早打好草稿的甜言蜜语,却全都憋在腹中一句都说不出。
最后只能干巴巴留下一句,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虽然有时会恍惚觉得这样很奇怪,可他始终醒不过来,还有声音反复告诉他,这一切是对的。
脱离掉需要维持特别情绪的环境后,白又白的眼神现在变得很是空洞。
他能感觉到当下置身的环境很是陌生,干净温暖又整洁,旁边还没有为了争宠能够肆意践踏旁人的....情敌。
即便环境换了,白又白仍旧不安地抱成一团缩起来,沉默地坐在床铺里侧。
厚实的鹅绒被将人挡得严严实实,因而千重月刚进门的时候,看见敞开的窗还以为他跳楼跑了。
后来隐隐约约看到一撮软软的头发丝蹭在被子上,千重月才找到人。
她手里提着一小盆藏红花,现今不是花开的月份,因而只能看见葱根似的细长绿叶。
千重月直接盘腿坐在他面前,哐当一声把花盆摆在他跟前。
“来,说你爱我,我把这个送你。”
藏红花的种苗很便宜,但能将藏红花养得这么好的,价格必然更为高昂。
白又白身为一个专业的养花人,他就算现在脑子不太灵光,可存在脑海中的知识储备仍是有的,他不会看不出来这盆花的价值。
看他盯着花盆目不转睛的样子便知道了。
“来快说,只要说你爱我,你想要什么花我都给你找来。”
千重月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勾着唇看向白又白。
他对花花草草的那种喜爱之情压根就遮掩不住,可千重月等了半天,他都不曾开过口。
怎么回事,爱仇雅雅的时候不是爱得挺欢的吗,到她这里就哑了?
白又白根本不在意千重月眼中渐暗的光,他长时间盯着藏红花,慢慢的便出了神,一脸呆滞。
“......”
千重月长眉挑起,伸手拽了两下他破烂外套的衣领。
“不说?”
她不含感情地邪气一笑,眼中骤然浮现恶劣的光。
白又白仍旧没有反应,不爱搭理她。
“行。”
千重月用力将衣领甩开,改而拽住了藏红花的叶片。
“既然无法发挥它的价值,那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冰冷无情的话语落下后,纤长的叶片被猛地拔起,翠绿的生机肉眼可见地开始流失。
白又白眼皮一跳,失焦的视线开始聚合,一瞬不瞬地看着千重月的恶行。
她跟拔葱一样拔着藏红花,□□的叶片她也不是随手丢在一旁,而是全往白又白身上招呼去。
“一根两根三根。”
【白又白幸福度下降1】
“四根五根六根。”
【白又白幸福度下降2】
“七根八根九根。”
【白又白幸福度下降3】
千重月面无表情地听着接连响起的幸福度播报,手下的动作仍旧未停。
直到拔秃了藏红花,千重月直接挖向它的根部,准备直接将这盆生机勃勃的花当着白又白的面弄死——
“啪。”
又一个完全始料未及的巴掌。
千重月左边的巴掌印还没消退,右边就给她补上了。
她歪着头目光漠然,手下还不忘将藏红花彻底连根拔起,生生甩落一地的泥土。
“我不爱你,我是雅雅的,我只能是她的。”
“放我回去吧,求求你了。”
他嘴里依然是这几句难听的话,刺耳得像是要划烂人的耳膜。
千重月顶了顶腮帮子,嘴里莫名漫起一股子血腥味。
妈的,下手真重。
“送你回去行啊,那这两巴掌怎么算?”
“你是不是就仗着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白又白只是看起来无害,他却不是真正的傻子,相反的,他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非常出色。
若不然为何在仇雅雅密室里的五个人,他明明看起来最不讨喜,可身上的伤却是最少的,而面对千重月,明知是自己无法反抗的人,却还敢动手。
白又白听到千重月毫无感情的问话,默默合上眼拂开两侧碎发,向她露出了白皙俊秀的脸颊。
“你可以打回来,打几下都可以。”
“只要你愿意放我回去。”
千重月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只是怎么听都像是淬了冰。
她没有再搭理脑子搭错筋的白又白,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而那所谓的两巴掌,自是用不着他还。
全当抵消了她上个世界最开始的那次失控之举。
--
白又白仍旧在摆烂,整个人颓废到像个被单独关押了十年不知道该如何生活的重刑犯。
饭也不下去餐厅吃,天天抱着膝盖坐在床侧,还得佣人端过去,看他跟大型犬一样用手扒饭。
言左现在看着千重月的目光是越来越复杂,连将公司事务全盘托付的进度都减慢了不少。
但这并不妨碍她仍旧忠心耿耿地为千重月办事,近来一直在动用各方人脉找着一个人。
千重月每天置身于周边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心态非常良好。
她甚至还亲自去前院摘花,将大气富贵的牡丹硬生生组合成一束不伦不类的花。
然后送到白又白房中去。
第一天,枝条被折得破破烂烂的牡丹花送到了白又白手中,他从早到晚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低头看着娇嫩的花一点点蔫吧下去,丧失所有生机美。
第二天,完全熟透的向日葵被送了过来,中间一大盘满满当当的黑瓜子密密麻麻,偏生这瓜子还不是完整的,摘花的始作俑者故意胡乱掏掉几颗,又密恐又强迫症的白又白沉默了。
第三天,颜色纷杂的波斯菊花瓣被薅秃,而那些被摘掉的花瓣,全都粘在了空有一大圆盘瓜子的秃头向日葵上,红白紫黄粉橙全都塞在一块,配着残缺的瓜子盘,艺术感登峰造极。
第四天,昂贵又难养的兰花好不容易开花,结果花苞带叶子全被齐根截断,安安静静放在花盆旁。
第五天,更加名贵的花草上,被放了十条专门吃植物的肥虫。
第六天...
“......”
老实人的杀心本来是不会随便生出的。
千重月这番作为却能把菩萨都逼成灭绝师太。
白又白手里抓着一束被放在鲱鱼罐头里泡了一夜的蓝色妖姬,终于忍无可忍地踏出了房门。
他询问候在走廊的仆人千重月在哪,得知目的地后犹如无头苍蝇似的胡乱找,最后成功在餐厅那里逮到人。
“请你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
他殷红着眼尾,那些长年累月融化于眉心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全是急躁。
千重月远远在闻到一股臭味的时候便知道人来了,摆摆手让佣人又上了一份餐食。
而白又白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得被千重月拽坐到餐椅上。
端端正正以人的姿态坐在椅子上的感觉有些久违,他一时恍惚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帮他把那东西丢掉,拿久了也不怕腌入味。”
千重月面不改色地喊人丢掉蓝色妖姬,不料佣人拽了两下居然没拽动。
白又白这才重新回忆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转头蹙起眉头又要开口指责千重月。
谁知道嘴巴才张开,一块切得大小适中的牛肉被塞了进来。
“先吃饭。”
千重月垂眸切着牛排,语调平淡。
白又白看着她漂亮的侧脸,莫名其妙熄了火。
僵硬了半天后,腮帮子开始慢慢一鼓一鼓起来。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