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许泽南关好车门,才发觉他的车后座位上没有安装安全增高坐垫。
他于是拨动转向灯,降缓车速把车子驶入辅路,沿着辅路就有一个大型商场。
工作人员安装增高坐垫的时候,许泽南抬眼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孩子,儿子长得像他,干净帅气。
女儿……女儿真是可爱极了。
许泽的声音不觉放低几分:“跟爸爸一起吃个饭?”
“不用啦,替身叔叔。”小繁宝宝才不肯认他这个爸爸的身份,她向他甜甜地笑起来,露出来的牙齿像小贝壳一样精巧瓷白:“外公外婆还在家里等着给我们过生日呢。”
许泽南撑着脑袋思考了一下,也终于从突然做了父亲的一时脑热中冷静了下来。
按照奚言的脾气秉性,但凡家里有人照顾孩子,她都不会这么轻易地把孩子交给他。
“外公外婆有事。”许泽南平叙道。
小繁宝宝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举起肉肉的小手臂,用手腕上粉色的电话手表拨出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起。
她脸上的笑容消去几分,似乎是执着起来,又拨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起。
她歪过脑袋,嘟起嘴,可爱的小脸上凭添几丝忧愁:“哥哥,外公外婆怎么都不接我电话?我要不要再打个电话问问妈妈?”
泡泡的表情无波无澜:“嗯。”
奚言的电话也是打了两遍才打通。
“妈妈,外公外婆怎么不接我电话?”
隔着电话手表的传声,电话那头传来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海浪拍岸的汹涌,奚言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但她仍是很耐心地对女儿说,外公外婆现在不在家里,让她和哥哥要听
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才郑重地道:“要听爸爸的话。”
爸爸两个字落在许泽南耳中,轻柔又舒缓。
怎么说呢,就……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不提。
都不必再提。
小繁宝宝巴掌大的小肉脸拧巴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劝妈妈不要总活在梦里的想法:“知道了,妈妈。”
但也始终不肯喊一句爸爸。
“我和哥哥会听叔叔的话的。”
工作人员安装完安全增高坐垫,许泽南领着两个孩子重新进入商场,经过自动旋转门的时候,他开口问:“吃法餐可以?”
“吃面。”泡泡随手指了家中式面馆:“我们请你。”
“不要吃贵一点儿的?”许泽南突然停住,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高大的身影罩住两个孩子,他觉得有些好笑:“不是过生日?不要庆祝一下么?”
“不用了。”泡泡双手背在身后,商场里的暖色灯光笼着他只到许泽南腹部的身高,连毛茸茸的脑袋都是倔强的:“这家就可以。”
“叔叔,我们今天生日。”小繁抬起小小的手掌握住他的西装衣角,轻轻扯了一扯。她仰起脑袋,柔嫩的鼻尖吸了吸,长睫毛像浮水的羽毛:“你就陪我们吃面吧,哥哥请客。”
许泽南哪有不听的道理:“行,吃面。”
服务员拎来菜单页,泡泡点了两碗长寿面,偏过脑袋看过来,目光清清冷冷:“你想吃点什么?”
“……和你们一样。”许泽南屈指蹭了蹭鼻尖。
服务员合上菜单册时,许泽南又交待她加一些儿童点心和小菜。
面是笃烂面,加了马苏里拉芝士和鸡丝,几粒白芝麻淋在表面。
小猪□□薄馅厚,包裹着咸甜可口的金色流沙。
每一颗晶莹的虾饺皮里都有两整颗大大的虾仁,脆口弹牙。
吃完面。
在许泽南打开手机付款之前,泡泡抢先抬起他的儿童手表,“滴”一声,付款成功。
“……”许泽南:“功能挺全?”
“电话手表作用可大了,可以和小朋友摇一摇加好友,可以打电话、视频聊天,还可以买东西。”小繁从中式红木坐椅上滑下来,似乎有点委屈:“可是妈妈只给哥哥绑定了支付宝,没有给小繁宝宝绑定。”
“绑爸爸这儿?”
“哼,才不要。”小繁摆摆手臂:“拿了叔叔你的好处,岂不是就要帮你追妈妈了?”
“叔叔,你就知道挑软柿子捏,小繁宝宝虽然心软,但周周阿姨说,我要做一个人间清醒宝宝,清醒宝宝是不会把妈妈推向男人的火坑的。”
“……”许泽南抿直唇线,垂眼深呼吸。
他是火坑吗??
经过儿童用品楼层,他道:“逛一会儿?”
“可以。”儿子的声音低脆。
“好呀。”女儿的声音稚嫩。
一个气质和气场都透露着精致和精英气息的男人在这个时间段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商场里,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他们的倒影,很难不吸引推销员的注意。
男人高大精挑,五官明晰,眉眼冷毅。
两个孩子更是很好地遗传了他的基因,儿子高冷帅气,乖巧喜人的女儿轻飘飘一眼便动摇了路过的人的愁苦思虑。
店员看准了消费群体,便扯了扯嗓子热情的同他们打招呼。
许泽南掀了掀眼,先停下来,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喜欢乐高玩具吗?”
赵秘书说小朋友都喜欢乐高,也替他买过几回送给孟许,许泽南回忆了一下孟许收到礼物后的反应,应该是不踩雷。
店里的导购员跟在他们后面热情介绍,许泽南借此机会观察两个孩子的反应,泡泡不怎么看,倒像是跟他一样在留意妹妹喜欢哪一款。
小繁宝宝果然停住,在一排玻璃橱柜前开心地拍起手来:“哥哥,我想要玲娜贝尔。”
“玲娜贝尔是什么?”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只不过,一道清沉。
一道清沉中更多的是添了孩子气。
“玲娜贝尔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有点笨了呀。”小繁宝宝指着一个粉嘟嘟的狐狸形象,“那个就是玲娜贝尔,玲娜贝尔就是迪士尼七宝之一呀。”
导购员被逗笑了。
“哪七宝?”许泽南随口问。
小繁宝宝掰完七根软嫩的手指头,许泽南点点头对导购说:“七宝都要。”
泡泡皱了一会眉,还是呼了口气:“……额度不够。”
妈妈就给他开了一千块钱的额度,吃饭花了五百多,剩下的钱只够买一个玲娜贝尔的乐高。
许泽南清清嗓子,一晚上总算是能抬起头来做爸爸了:“没事,爸爸有钱。”
泡泡最终也没再坚持。
只是,店员趁热推销:“小朋友,我们店里还有艾莎公主哦,你要不要也看一下?”
在看到实物以后,小繁拍起手来:“哇,艾莎公主小繁喜欢。”
喜欢就买。
买了一堆女孩子玩的乐高拼图以后,导购喜笑颜开继续引导:“先生,您要不要给儿子也买一些?”
“泡泡。”许泽南第一次开口喊儿子的乳名,平常无异的两个字开始有了别的韵味,一种新奇而让人心软的体验,他抬抬下颌:“喜欢哪些?”
泡泡摇头,依旧是酷酷的表情:“有这些就够了。”
导购并不想放弃这个看起来人傻钱多的爸爸:“小朋友,奥特曼喜欢吗?”
“我们店里有迪伽、赛罗、泽塔……”
显然,小男孩像他爸爸一样,对于这种推销方式束手无策。他皱着眉,似乎是被问了烦了,随手抓起一个迪伽奥特曼:“就要这个。”
买完这一堆以后,许泽南长腿跨向收银台,目光一瞥,看到个阿波罗土星五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喜欢。
他不动声色地探手一握,夹带着私货到收银台付钱去了。
哪知——
被小繁宝宝一眼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作为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还会被这种小朋友的玩具吸引到想要买回家玩,就……有点没面子。
他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他的行为,突然听到小繁宝宝说:“叔叔,你好聪明呀,一眼就看出来哥哥喜欢航空模型,喜欢大火箭啦。”
许泽南:“……”他只是自己想玩。
本来他只是想买给自己玩的,结果小繁宝宝这么一说,他也只能承认。
不过,泡泡和他一样喜欢航模?
他忍不住又看向儿子两眼。
让人心软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此以后,就有两个流淌着他骨血的小人儿了。
买完玩具——
许泽南送两个孩子回家,在电梯厅换鞋的时候,泡泡默了默,突然问他:“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小繁宝宝从鞋柜里翻出双新拖鞋,蹲下身来摆在他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对呀,叔叔。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我和哥哥也想给你准备礼物。”
远处的夜空烟火盛放,在天幕上炸出巨浪。
五彩斑斓。
数排无人机高空表演,驶过高楼。许泽南眼中的雾色被掸了去,目色清绝:“已经收到了。”
他的人生里一共收到过两次很宝贝的生日礼物。
第一次是大一上学期的平安夜,奚言捧着个精心包装好的苹果礼盒去找他:“许泽南,平安夜快乐呀!”
他看着她比苹果还粉扑扑的脸,没忍住,说:“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苹果,似乎是觉得寒碜了,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不等她开口,他仗着自己的生日开始胡乱提要求:“我能不能再跟你要一个礼物?”
“那你想要什么?”她眨眼问。
“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炽白的灯光下,他也能看到她的脸“刷”一下子红透了,远比她用丝带扎起来的苹果更诱人。
也许是过了蛮久,她终于镇定下来,并以为是自己掌握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那也行,但我好像是不是以后要叫你的小名?”
“我没有小名。”他弯下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如,女朋友给我取个?”
“南南。”她笑得得瑟:“那叫你南南。”
“行。”他记得自己当时这样回答她。
那还有一次,就是今天。
也是她给的。
她用行动告诉他,在他们分开的这七年的时间里,她为他生育过两个孩子。
她离开了他很多年,但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她还是那个“南南”,“南南”叫个不停的小公主。
因为孩子的血缘纽带,他们似乎又从来没分开过-
许泽南跟随两个孩子进入房子里面。
奚言带孩子们住的是套约有两百平方的平墅,十来个功能区间,孩子们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和儿童游戏房。干净整洁的卫生,收拾整齐的衣物,可见这个家里住着勤快的老人。
植物郁郁葱葱,许泽南忍不住挠挠眼皮下方的位置,有些肯定地想,这绝不是她能照顾出来的状态。
餐厅里已经特意布置过了,DIY气球墙,马卡龙色气球和“HAPPY BIRTHDAY”字样的铝膜气球贴上胶点粘在墙上。
氛围灯一闪一闪,缀着小星星。
甜品台上摆着甜点、蛋糕,和生日礼物。
看来,她和父母本是为两个孩子准备了一场隆重的儿童生日party,却因为临时出了些意外,此刻才更显得冷清。
两个孩子正在拆奚言给他们准备的生日礼物堆,许泽南帮两个孩子把买来的乐高全摆到游戏房去,就听到小繁宝宝在客厅里快乐地笑起来。
“哇,哥哥,妈妈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西瓜虫工坊耶。”
许泽南的脑中大概呈现出初中生物课本上西瓜虫的大体模样,紧跟着便听见小繁宝宝在——
在喊他——
“叔叔,你能不能帮我把西瓜虫导入观察皿呀?”:
作者有话说:
许泽南:我不想,我不能。
————
解释评论区:1、泡泡问的问题刁钻。
他这些问题是从舅舅和外公外婆在聊天中猜测妈妈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不负责任的男人中学来的,他只是想求证大人们的猜想对不对而已,因为他内心里不希望爸爸是舅舅他们口中那样的人呀。
2、本章前50名2分评发红包,谢谢你来看我的文呀。
第17章
许泽南走过来,看到被小繁宝宝已经拽开来的泡沫箱露出一角。
团在一起的西瓜虫和划分了虫虫行动通道的观察皿暴露在视野中,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眩晕,连头皮都发麻了。
坦白说,内心是十分抗拒的。
但——
今天毕竟是他当爸爸的第一天,他不能在孩子面前露了短。
反复几次呼吸后,他认为自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进行大作为一番的。
空气潮湿闷热,他开始脱衣服,刚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一颗扣子,小繁宝宝就拿了衣架滑过来。
“叔叔,衣服给我,我帮你挂起来。”
“谢谢。”
许泽南脱下西装套在衣架上,小繁宝宝抢着挂起来,免得染上深深浅浅的褶皱痕。
泡泡却在他贴近矮木茶几时,一下子弹跳开,躲病毒似得避得远远的。
许泽南:“”
他也想。
但他不能。
许泽南皱着眉,唇线绷直,低头又解开白衬衫的袖扣,一层一层慢吞吞地卷起来,直到露出截白皙却精湛的小臂——
可就是迟迟看不见他导入虫子的行动。
泡泡面无表情地揭穿他:“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我不是。”
许泽南蜷起食指思忖着,有没有什么办法是可以不通过手与西瓜虫的直接接触,而把西瓜虫导入观察皿的。
他抓抓脑袋,就一时想不到。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泡泡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抱着胸,抿着嘴:“你现在是打算搬救兵吗?”
甩手掌柜总有好办法。
许泽南飞快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迅速收回视线看向一脸天真的女儿。
他开始循循善诱:“爸爸有一个秘书,他大学学的是昆虫治理技术。”
泡泡:“”
小繁:“哇,那叔叔你可以请他来吗?”
小繁喘口气儿:“哥哥可以付他工资。”
泡泡实话实说:“我没钱了。”-
应酬的地方离家不算远,打车需要等待半个小时,赵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扫了辆共享单车。
风大得不得了,又是逆风向,赵觉艰难骑行。
结果,路程好不容易骑到一半,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了。赵觉这个号码是老板专供,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迅速刹车,腿撑着地,三秒内接通电话。
老板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赵秘书。”
赵觉回应:“老板。”
“回家了吗?”老板关切地问。
当然,关切这词是赵觉自个儿脑补的。反正也看不见老板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他还不能假装自己是伺候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老板吗?
不过,其实老板还是对他挺好的,这不,他也知道关心他应酬有没有结束,人有没有平安回到家。
面冷心热罢了。
这么想着,赵觉就有些感动。他长腿撑着地面,一手紧紧捏着刹车,一手握住听筒,开始向老板汇报自己的行动轨迹。
他刚和学校领导吃完饭,敲定了比赛场地和装修日期,他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因为距离不算特别远,所以他骑车当锻炼身体。
只是,老板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你大学学的是昆虫治理技术吧?”
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问到他的专业,但赵觉还是耐心纠正:“老板,我们这个专业的正确叫法是农业昆虫与害虫防治专业,我们这个专业有五个研究方向,比如昆虫生态与害虫生态控制”
赵觉再一次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打断。
“好,来帮我抓一下虫子。”
抓抓虫子?
因骑车用力而冒的汗,现在像一盆冷水浇在赵觉脑袋上。风声嘶吼,他的心凉透了。
赵觉愤怒了,他堂堂一个985本硕连读,差一点儿就读博了,好说歹说植物保护方向寒窗苦读了数十载。
老板就让他去抓虫子?
他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宁死不屈。
“我骑车呢,老板。”
赵觉面带微笑,委婉拒绝。
老板说,调度费他出。
“可是”赵觉绞尽脑汁。
老板又说,打车费他也出。
那也不行。
赵觉坚持原则:“老板,我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
月薪翻倍。
老板提了这个让他不得不折腰的条件,在电话里说:“现在你可以来给我抓虫子了吗?”
短短的时间,月薪翻了二的二次方。
赵觉花两秒钟的时间说服自己,照顾老板的生活起居本来就是秘书的首要职责啊,他怎么能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呢?
“老板,定位发我。”-
赵觉赶到老板发来的地点,摁了摁门铃。
一阵清脆的儿歌响起后,门被打开。
“……啊啊啊啊,黑猫警长……”
他第一句话便问:“老板,这谁家?”
“我家呀。”一个软软绵绵的小脑袋从老板抬起的手臂下钻出来:“昆虫学家叔叔,你好。”
昆虫学家四个字就很受用。
再仔细一看,小娃娃皮肤很白,血色又浓。长得古灵精怪的,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睫毛比老板还要长。穿件红色小毛衣,阔腿牛仔裤,一双毛绒绒的拖鞋,鞋头有两条长长的兔耳朵。
可爱极了。
别说老板叫他来抓虫子。就是走路上被小姑娘拦下来,他也会摇摇尾巴跟小姑娘回家。
哪个男人不想要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呢?
哪个男人这辈子不想做个女儿奴呢?
哪个男人不愿意为女儿做狗?
赵觉蹲下身:“宝宝,哪里有虫子?”
“呐。”小繁指了指塑料袋里包裹严实的西瓜虫:“昆虫学家叔叔,你看那里。”
赵觉投过视线,原来是西瓜虫啊。
不就是个西瓜虫吗?
赵觉偏过脸看老板一眼,嘴巴微微开启,某些情绪并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他一看容器便懂了:“西瓜虫工坊是不是?”
“是呀。”小繁鼓起掌来:“昆虫学家叔叔,你好厉害。”
被夸后的赵觉有些飘飘然。
泡泡面无表情。
许泽南冷眼。
等到西瓜虫完全被导入观察皿,赵觉又给小姑娘讲了一些西瓜虫的生活习性和观察指南。
老板这才点了点头,似乎是不情不愿地承认:“术业有专攻。”
赵觉盖好玻璃罩,见没什么西瓜虫跑出来的可能性了,泡泡才自己揣着手过来看虫子。
只是面色冷峻,仍与玻璃器皿保持着半臂长的距离,活脱脱的小霸总啊,这是。
赵觉洗过手,站在沙发边跟老板说话,他又问起傍晚老板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这两个孩子是?”
老板觑他一眼:“你看不出来?”
赵觉打量着两个孩子,又看看老板。
看着像,但这种事他又不敢乱讲的。
嘶。
他不敢看出来呀。
“奚言的孩子。”老板像是不经意地一提:“都六岁了。”
赵觉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敢乱猜。
原来只是奚老师的孩子,不是老板的孩子。
不过,老板这进度似乎挺快啊,都上人家里给人带孩子去了??
“奚老师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赵觉自如地捧了捧:“奚老师看起来才不到二十岁呢。”
毕竟是老板想要交往的女人,不管她结没结过婚,离没离过异,通通二十岁。
“你就想到了这些?”
老板平静中似乎又带了点儿期待。
赵觉试探:“我还该想到些什么?”
大概是觉得他蠢极了,老板终于板起面孔,一脸无语地看向他:“你就不觉得,这两个孩子长得挺像我?”
“像是像”
可赵觉欲言又止,还是不太敢说。
老板似乎等不及了,急需要和人分享这个惊涛骇浪般的消息:“我的。”
赵觉的眼睛瞪到眼皮都撑不开了。
老板的分享欲并不打算给他消化的时间,又接着说,“言言和我生的。”
老板眼中的骄傲尚未退去,赵觉便看到老板口中的他的儿子泡泡往后退连退几步,然后蹬掉拖鞋,弹到了沙发上,他指着茶几的方向,大口喘着气:“虫……”
许泽南、赵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快。”赵觉急中一吼:“小繁关门。”
“嗯!”
小繁可能是遗传了妈妈优秀的运动基因,一眨眼的功夫就配合地将十来扇门关得紧紧的。
所幸地线与白色实木门贴得严丝合缝,倒也不必担心西瓜虫钻到房间里去。
毕竟是曾与昆虫朝夕相伴过的,赵觉手脚麻利地在地板上练轻功,手臂一挥,脚步半步挪,快速将逃出玻璃皿的西瓜虫抓起来,重新丢到玻璃皿中。
但西瓜虫还是个运动健将,跑起来速度飞快,所以还是有一小部分都钻进了沙发底下、墙角、甚至阳台花盆里。
赵觉不会钻沙发,更不会遁地,他没辙了:“老板,现在该怎么办?”
许泽南很想回一句,他哪知道。
但毕竟是初为人父的第一日,他想了想,决定试一试:“我车上是不是有台无人机?”
赵觉脑门一拍:“对,车尾厢有台magic N3。”
他又看一眼在沙发上抱臂环胸的泡泡,这台magic N3原本就是老板打算送给泡泡的,大概是老板初为人父过于喜悦,这会儿才了记起来,还有这么个被遗忘的礼物。
magic N3是在N2的基础上的升级版,其最大的迭代就是它可以飞室内。
许泽南操纵无人机在客厅里飞行,发出扫描障碍物的指令,家用扫地机器人跟随赵觉的摆动推送清扫死角。
泡泡眼睛跟随无人机的飞行路线一眨不眨:“哇哦,酷呆。”
等到无人机无法查看到残留的西瓜虫,发出完成执行的口令,泡泡已经完全被拿捏住了。
许泽南手腕向外一翻,“喜欢?”
泡泡紧抿着唇不说话。
“送你。”
泡泡最终还是摇摇头。
“那借你玩吧。”
泡泡这才接了过来。
赵觉盖好玻璃盖,手还耷在器皿上呢,他问了一个好问题:“老板,这里有多少只西瓜虫啊?”
许泽南:“……你数数。”
赵觉摆摆手:“老板你就当我没说。”
但他这话勾出了许泽南的强迫症,虽然他相信无人机的算法精确性,但不如他数数?
“498。”卖家漏发了两只。
赵觉痴呆了:“……您就这样看看,就能数出来了?”
老板淡淡地应了声,“嗯。”
老板那自己拨弄magic N3的儿子突然抬了眼,看向老板:“哇哦,酷。”-
忙碌了一晚上,围着西瓜虫团团转的小繁宝宝眼皮微微耷下,翘起唇打了个软软的呵欠。
许泽南注意到她一个小小的动作,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两个孩子也该洗洗睡了。
许泽南请佛:“你回去吧。”
赵觉:“?”
小繁宝宝真的累了,听到赵觉要走的消息,忙拽了拽在玩无人机的哥哥:“昆虫学家叔叔要回去了,哥哥,你快把工资给人家结一下呀。”
赵觉哪里还敢真要结工资,忙和两个孩子挥挥手,逃跑了。
待赵觉走后,许泽南才遇到了带孩子最大的难题。
他敛起眉眼:“你们平时是怎么洗澡的?”
“当然是自己洗呀。”
小繁咯咯笑起来:“不会让叔叔你为难的呀。”
小繁抱着她的卡通睡衣往卫生间里钻。
两分钟后,许泽南听到卫生间“啪嗒”一声,门被反锁起来的清脆声音。
他不禁有些感慨,奚言她把孩子教育得很好,警觉又机敏。可想而知,她这些年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的苦。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熟了,许泽南迟迟不想离开。
他坐在沙发上,肩背微躬,双手垂在紧实的大腿内侧,手骨纤长,指节分明。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清晰地意识到,她在怀孕期间,她在待产期间,在手术病房里,在月子里头,在所有该他陪着的场合和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她的彷徨无助,她的茫然失措,于她而言,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做个坚强的单身妈妈,而他就是在一次次缺席之中,没有了在她和孩子的生命里存在的必要。
他突然就能明白了,为什么两个人再见面,只是他一个人在狂欢。
想到什么,许泽南从裤袋里摸出手机。
他垂下眼,手机弹出很多条微信消息。
因为要找蒋澄,他首先点开了有99+条未读消息的群聊。
他上下随手滑了滑。
碰到语音消息框,蒋澄的声音从听筒里漏了出来:“寿星,出来喝两杯吗?我们喝酒,你喝水。”
下一条,严昫的声音紧挨着自动弹出:“你别喊他了,就咱俩出去喝一杯吧。”
蒋澄的语气中充满揶揄:“他又加班了?他能不能积点德,放他的员工一条活路啊?”
严昫轻飘飘地笑道:“不是在加班,而是在帮别人带孩子呢。”
蒋澄哈哈大笑:“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还真有男菩萨?”
严昫:“是啊,病得不轻,说人奚老师那两个孩子是他的,生日都没回来吃饭,家里厨师准备了一桌菜,许年特意从阿联酋赶回来给他庆生。他倒好,到现在还没现身,咱妈气得脸都绿了。”
严昫话挺多,源源不断地:“蒋院长,你那儿有没有测脑子有没有病的仪器?”
“有啊。”蒋澄:“我这儿可是国际私立医院,别说测脑子,你想测什么,我都给你测。”
……
许泽南没耐心听下去了,随手一个电话拨给了蒋澄:“你们医院有没有那种服务?”
“我们是正经医院。”蒋澄想歪了,顿了顿:“但你实在需要的话,我私人也不是不能配点给你。”
“嗯。”两个人驴不对马,许泽南也没发觉,他自顾道:“我想试一下女性分娩体验。”
作者有话说:
看在今天更了5k的份上,我厚脸皮来求作收、求预收、求营液啦~
第18章
蒋澄无语住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这么想不开?”
许泽南挂了电话,不再多说一句。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他的行为,也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理解。
但——
【你也一起。】
他发了这样的消息给蒋澄-
奚言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
客厅里亮堂的灯都熄灭,只沙发边上垂了盏氛围灯。
许泽南屈腿坐在沙发上,黑色西装裤下长腿线条惹眼,膝盖的骨节对称拘谨,双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头,修长的手指嵌入短发里,肩背弯出卑微的弧度,身形的弧线抹去棱角,只剩下脆弱和孤独。
他睡着了。
隔着梦幻的落地灯,奚言仿佛就看到当初那个被创业打压过多次后的年轻男人,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疲惫与无力感。
他那时候就这样短暂地闭着眼睛坐着休息一会儿,就算是睡过觉了,拘把水洗过脸又开始没日没夜地敲代码。
奚言没想到,他还没走。
他明明是不愿意待在别人的住处的。
她下意识的放轻了走路的动静,原本拍上墙打算开灯的手也收了回来。做完这些习惯性的动作,奚言有些被自己的行为意外到,难道他们都还保留着过去的意识和行为吗?
尽管奚言已经放缓动作,却还是不出意外地吵醒了他,他睡眠一向很浅。
“言言,你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刚醒,他的嗓子有些干哑,声线因此更加低沉。
奚言愣了一会儿。
时间倒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个人窝在出租屋里时。奚言一觉醒来,发现他坐着睡着了,她拍拍他喊他去床上睡觉。
他却只会长臂一揽,圈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身前,整个人卸干净防备与力气。
他哑声道:“言言,我睡醒了。”
“嗯。”这是重逢后奚言第一次用好好的语气同他讲话。尽管很别扭,但她确实没办法对这样的他冷眼,何况,他刚帮她照顾了一晚上的孩子。
但似乎除了一声“嗯”,她也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了,索性遣了人:“你回去吧。”
他跟她不一样,睡眠被人打断,也不会发脾气,他揉了揉眼:“吃了没?”
奚言晃了晃手里的口袋面:“煮面吃。”
“我也还没吃。”
奚言:“?”
他到这会儿还没吃饭?他干什么吃的?
奚言心里对他产生的一点儿感激没有了:“叫你带孩子,你就只听见一个带字是不是?你连饭都不知道给孩子吃吗?”
“他们吃过了。”许泽南挠挠眼角周边的位置,忙解释:“只有我自己没吃。”
哦。
“你为什么不吃?”
他答非所问:“我挺高兴的,言言。”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奚言松松眼:“我煮面,你吃不吃?”
“吃。”
我高兴的是,我想重新追求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我之间相隔着的是一段我永远穿插不进去的你和别人的回忆。但我今天发现,那只是一段被你封锁的我和你的回忆。
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我和你。
发生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的故事,就只有我和你。
奚言煮了两碗简单的原汁汤面,没有浇头,筷子撑出一团面垫在碗底,烫熟的青菜铺在碗口,再加一颗煎得金黄酥脆的荷包蛋,红汤汁一淋。
“言言,今天我过生日。”许泽南吃完面,双手交握叠在胸前,他在她面前把姿态放低:“我能不能再跟你要一个生日礼物?”
奚言的眼皮跳了跳,他如果提出复合或者要孩子这样不合理的生日礼物,她可能是会立刻把他撵出去的。
“什么?”
“告诉我,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奚言上下唇浮了浮,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
提出“试图入侵她和两个孩子的生活”这样意图的生日愿望,也是会被她撵出去的。
可走也别白走。
“厨房垃圾帮忙带一下,谢谢。”-
第二天早上,尽管奚言五点钟就打着哈欠强迫自己起床,尽管两个孩子自己穿好衣服,自己洗漱完毕乖乖地坐在餐桌前自己吃早饭,奚言还是感觉手忙脚乱了一早上。
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家庭如果没有老人帮衬,光靠她一人真是不行。
父母昨晚住在医院。
也多亏她处理完赵梓轩的事情后赶去了医院一趟,才会注意到父亲腿部的水肿。在她的强烈坚持下,不以为意的父母才同意顺道儿检查了一下。
下肢血栓,医生给出这样的结论。
这不是撞车导致的,却因为撞车因祸得福,早早检查了出来。
医生建议近期安排手术,加上撞车,昨晚上父亲便被留在医院观察了。
父亲赶母亲跟她一起回来:“我胳膊没断,腿没折,要你照顾什么?我们家小繁和泡泡谁照顾?”
奚言没同意。
母亲有点纠结。
为宽父母的心,奚言抿抿唇说:“小繁和泡泡有人照顾。”
“谁照顾?”这回轮到父母异口同声了。
奚言模棱两可:“一个男的。”
父母交换眼神后,倒是同意了她刚才提的建议,母亲留医院照顾父亲了。
所以——
在泡泡的眼神示意下,小繁问她:“妈妈,外公和外婆呢?他们怎么夜不归宿啊?”
在奚言的教育观念里头,孩子也有家庭事务的参与权。她于是告诉孩子们,外公生病住院了,是下肢血栓,病情不算严重,但如果发现得晚了也会危及生命,所以最近会安排动手术。
外婆留在医院做陪护,所以,昨天才没有给小繁和泡泡过生日。
她又向孩子们解释了一下什么是下肢血栓。
“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啦。”小繁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生日年年过,有什么好庆祝的呀?”
她搁下筷子,从椅子上蹬腿往下一滑,挎上小包就要走:“那小繁去医院照顾外公,让外婆回来休息一下。”
奚言一把拦住女儿,笑着把她捞回来,她告诉孩子们,他们还太小了,还没到照顾外公外婆的年纪。
“但是我们可以为外公外婆分忧。”奚言捏住筷尖,倾身凑向孩子们:“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让外公外婆担心。”
“妈妈近期会留意一下雇一个住家阿姨来帮帮我们。”
接送孩子上下学,再做做饭什么的。
奚言这么告诉孩子们。
因为早上这么一耽搁,奚言早上八点出头才到学校,一到办公室,徐寅飞就给奚言挤眉弄眼。
见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奚言敲微信给他:【怎么了?】
徐寅飞秒回:【你和姜老师是塑料姐妹花吗?我看你平时对她也不错啊,什么乱七八遭打杂的活都没让她干,实习教师中就她这个副班主任最轻松了。】
奚言明白了,应该是早上她请假,让姜幼秀老师进班看下早自习,有情绪了。
果然,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了,看完早自习的姜老师拉着个脸进来:“奚老师,你们三班的纪律也太差了吧?”
奚言淡定地问:“怎么差的?”
徐寅飞拿本科学杂志挡住脸,藏在书本后面给奚言竖了个大拇指。
奚老师一直对她这些抱怨处于装听不见的阶段,姜幼秀突然被问得有些难堪:“就就不听话。”
奚言弯弯眼,面带微笑地表示最近这段时间,她早上可能都要请假。
“什么?”姜老师跳起来:“奚老师,你家里没人带孩子,就不能找个保姆吗?”
奚言也就是故意刺激刺激姜幼秀这位年轻的实习教师,也没有打算天天让她去看早自习。小学生确实是自觉性比较差,何况三班本来就是三年级的后进班,要她把早自习完全交给实习教师,她还不放心呢。
不过,姜老师也没说错,她是该找个住家阿姨的。
找住家阿姨本身倒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关键在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上哪儿去找个靠谱的阿姨呢?-
和平国际医院是所私立医院,分为普通区和VIP区。此时VIP院区里的VVVIP区域,包含院长在内的四个精英气质的男人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这病床与别的起居床不同,它是专为女性分娩生育设计的病床,后背垫高,腰臀下沉,双腿敞开分别蹬在左右脚蹬上。
“我不明白。”严昫抬起手臂挡住脸:“你们没事干来体验女人生孩子,把我诓过来干什么?城南工厂挺忙的,好吧?”
照老板吩咐以“发现个好玩的”为噱头,把严昫从城南工厂诓过来的赵觉看了看把手垫在脑后的自家老板,好意提醒严昫:“严总,越南工厂也挺忙的。”
严昫在城南工厂颇有一番独在山头称大王的意思,但这不代表他想去越南工厂当大王。
严昫只好捏住鼻子不吭声,把腿打开着蹬上去脚撑。病房里开了暖空调,黑色西装裤裤腿随出风口轻轻摇曳,似乎是在提醒他这姿势有多羞耻。
护师往他们身上绑上束缚带,严昫仍是忿忿不平:“体验疼痛就体验疼痛,为什么腿还要打开?”
这话蒋院长就不爱听了,有些人永远不知道他为了能够让客户沉浸式体验,在细节上花了多少功夫。
男人之间瞬间起了内讧,蒋院不服气地反击:“怎么女人的腿能打开,你的腿就不能打开了?”
许泽南的腿长,做这个姿势腿部蜷起来许多,肌肉线条绷太紧难免不舒服,护师表示病床多为女性设计,这批病床虽然根据男性的身体结构做了部分改进,但后背的调节幅度可能还是不能满足他的腿长。
护师问他能不能坚持,他点点脑袋,并不太在意:“没事。”
护师帮他绑好束缚带,绕到自家院长跟前,似乎是在为保住饭碗而犯难:“院长,您真的要体验吗?”
蒋澄看看另外三个男人,他也很委屈:“我也不懂,我堂堂一个院长,为什么会想不开在自己的员工面前做一些丢脸的事情?”
一道清沉又有些冷淡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你睡女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
许老板把他刚刚怼严昫的话改了改又骂还给他,说到底是他们郎舅关系亲。
他这个外人还是闭嘴吧。
蒋澄干脆问护师要了块毛毯也挡住脸。
赵觉就更不懂了。
老板的前女友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严总好歹结过婚,蒋院长经常睡女人。
他是招谁惹谁了,一没睡过女人,二没结婚,三跟前女友精神恋爱,睡都没睡过,更别说给他生孩子了。
他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来体验生孩子?
都怪老板说:“员工福利。”
作者有话说:
距离七天超长假期只有1个工作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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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事实证明,蒋院长在用户体验这一块儿确实是做到了极致。
脱掉西装外套的四个男人分别被摁住腹部绑了仿真孕肚。护师介绍,这是他们蒋院长的意思,其目的是为了真实还原女性分娩的场景,让男性朋友更能体会到自己老婆为了生育付出的艰辛,从而促进夫妻感情。
说白了,也就是迎合女性。
当然,看着自己的孕肚,蒋院长并没有很高兴。
好像也笑不出来。
毕竟,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一个男人的逼迫下也绑上橡胶做的假孕肚。
严昫更是哀怨地看向蒋澄:“你好缺德。”
在其他两个人看不到的角度,赵觉给严总悄悄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用口型对他说:“我老板更缺德。”
一级疼痛是肚皮有一丢丢的酥麻感,几人都不太在意,严昫甚至发出了“just so so ”这样的轻狂言论。
随着疼痛的升级,病房里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热风在呼呼地吹,还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喘息声。
五级疼痛的时候,几人额间分别渗出了汗,腹部的假孕肚纷纷被扯松,床单揪得皱巴巴的,当然了,就属严昫和赵觉哼唧的次数最多。
蒋院长可能是怕打自己的脸吧,偶尔才哼哼一声,像小绵羊一样的叫唤,但越来越扭曲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痛苦。
只有老板皱着眉,抿直唇线一声都不吭。
赵觉羡慕极了,老板可真是一条硬汉呐,这扛痛能力可不是他这等凡人能比的。
到第六级疼痛的时候,蒋澄终于忍不了了,在病床上左右胡乱抽动了起来:“啊,哎哟,哎哟哟……”
严昫更是骂骂咧咧,吐出来的词语速飞快,就跟胡言乱语似的,根本没人听得懂。
他的假孕肚脱落到了地面上,砸出一声闷响。
赵觉疼麻了,居然还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他就放声哭出来了。
“妈妈,我还是个男孩啊,妈妈。”
他一边哭一边哀怨地看向老板,老板很安静,除了眉头越锁越深,目光渐渐凝滞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怨种赵觉吸吸鼻子想为老板点个赞,可捂住腹部的手早已抬不起来。
第七级疼痛才是最考验人的。
严昫疼得嗷嗷叫,一边叫一边大声忏悔:“老婆你辛苦了,许年,我爱你。”
“爱你呀,呜呜……真的爱,呜呜呜”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快放我下来。”
蒋院长学医的,一怒之下,自己扯掉了连接器和绑带。
严昫效仿无果,生无可恋地看向蒋澄。不知是到底兄弟手足情深,还是当逃兵也得结伴而行,总之,蒋院长大发慈悲搭手救了他。
赵觉纠结两秒,还是果断决定抛下老板,加入到逃兵阵营:“蒋院长,快,快救我。”
三个人捂着小腹,喝杯护师递过来的热水,在热泪盈眶中得到了解脱。
赵觉同情地看看自家老板,老板还在继续体验,修长白皙的手臂也终于搭上了小腹。因为肤色白,手背的血管突起得明显,青色脉络深刻分明,他摁压的力度偏重,肌肉线条紧张崩起。
他在忍。
护师收拾好工具,笑笑说:“七级才只相当于女性痛经的程度。”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七级疼痛。
赵觉在心中对女性群体肃然起敬。
到十级疼痛的时候,赵觉看见老板抬起另一条手臂搭在了额头上,遮住眉眼。
但他仍注意到老板面色已接近惨白,唇色也淡了许多,额角的汗大颗大颗地掉落,滑在光滑的颈窝里,洇湿在他的白色衬衫里。
赵觉震惊了,他也是疼的吧?不然不会流这么多汗。他的痛感和他们一样,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让体验停下来。
疼痛一级级加码,终于到了最高级。
赵觉看见老板的白衬衫已经全部湿透,浸润得能挤出水来,而黑色的短茬,亦是湿漉漉的,像是在潮湿里淋过一场暴风雨。
长睫毛也被汗液浸湿,挂着晶亮的珠液。
电脑操控发出这样的音频:“恭喜您,完成了本次分娩疼痛体验。以后,要做一个爱护妻子的好丈夫,疼爱孩子好的好爸爸哦。”
体验结束后,几人分别去淋浴房洗澡。
赵觉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老板也刚好出来。
淋过热水澡的老板上半身裸着,肌肤白净光滑,八块腹肌纹理分明,紧致有型,手臂的肌肉线条更是斯文柔和,一点儿不夸张恐怖。
热气蒸腾过后,他的面部也渐渐有了血色。唇是薄薄的的两片,唇色呈淡淡的粉白。
就像是刚刚才激烈运动过。
干毛巾擦过脑后,仍有水珠顺着喉线滚落下来。
“赵秘书。”老板看见了他,似乎是刚参悟出了什么人生真谛:“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疼……”
他停了停,赵觉准备接话。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疼,您就不体验了,是吗?
那你不能找两个别人体验的视频看看吗?看看,你心里不就有点数了吗?还员工福利,这福利给你你要不要啊??
赵觉还没腹诽骂完呢,就看到老板往身上套件干净的白色打底T,他捡了自己的话,重新接起来说:“当初我就该结扎。”
赵觉:“?”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疼,当初我就该结扎。
赵觉感觉腹下一紧。
您倒也不必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灵光乍现的一瞬,赵觉似乎就揣摩透了老板为什么明明也觉得很疼,却没有在中途放弃。大概是老板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经历奚老师所经历过的,从最疼最痛开始,他想补上他在奚老师生命里缺席掉的每一次。
“老板。”赵觉思索片刻:“但您有没有想过,也许奚老师不是为了你才生下两个孩子?”
老板目光不善:“?”
赵觉毅然挑战老板的权威:“也许奚老师就单纯的是喜欢孩子呢?”
“你是说”,许泽南擦头发的工作停住,眼皮撩起,眼底的雾气散去,“我就是个工具人?”
赵觉点了点头:“所以,老板您要冷静。”
先别去结扎,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问问。”
老板把毛巾随手搭在肩上,清瘦的肩胛骨向下拉扯,笔直的肩背曲线一直延到窄腰,他捡起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
五秒后,他转过身,一脸不解:“她挂我电话。”
“赵秘书。”老板:“她为什么挂我电话?”
赵觉尝试着引导:“……奚老师,她会不会以为是诈骗电话?”
老板觑一眼:“我这样像诈骗的?”-
午后,同办公室的老师给奚言推荐了几个既靠谱又适龄的阿姨。可惜这几个阿姨要不是不愿意住家,就是嫌她家有两个孩子不大愿意。即使加钱,别人也表现得有些迟疑。
奚言不想勉强别人。
恰好手机亮起来,她抬手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顺手就挂断了。
电话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同一个号码打两遍,奚言一般都会接通,以免是哪个换过号码的学生家长。
结果,她听到的居然是许泽南的声音。
他是那种清沉的嗓音,入耳时声音略轻。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她耳朵里却像是炸弹。
“我去结扎,你觉得怎么样?”
奚言:“?”
有病。
他去不去结扎关她什么事?
他结扎了以后不能生育,以后找不着志同道合的对象,他难不成还要赖上她吗?
奚言听后火冒三丈:“许泽南,你又犯什么中二病?”
许泽南被骂了以后,摸了摸鼻梁,打算挂电话:“你不同意就算了。”
什么叫她不同意?
但奚言这几天实在是太烦了,她懒得和他扯些有的没的,想到什么,她语气缓了缓,说:“许泽南,你好歹是个老板,时间上应该是比较自由的吧?”
许泽南拎了拎衣领,被分娩体验压到稍驼的肩背,瞬间挺直了:“那是自然。”
奚言挂断电话之前,给他布置了一道作业:“那帮我找个住家阿姨,你总有空的吧?”
“有空是有空……”
许泽南嘴皮启了启又无奈抿紧,急性子奚言又不等他把把说完,听筒里又嘟嘟嘟了。
有空是有空,但她好歹说说她的条件吧?
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所幸,他有个强大的高端人力资源猎聘团队。这个团队业务能力特别强,挖人的本事堪比行业top1、top2的专业猎头顾问。
她想要什么样的住家阿姨,从小学学历到博士后,从十八岁的小姑娘到五十岁的退休阿姨,只要他钱给的足够多,这样的人总是能找到的。
“赵秘书,通知猎聘部门帮我招个保姆。”
赵觉呆了呆:“那我呢?”
“脑补什么呢?”老板扫他一眼:“你是保姆吗?”
“我不是吗?”
“你怎么会对自己是这个定位?”老板抿直唇,眼尾压了压,他若有所思地道:“但既然你想,也不是不行。”
“反正小繁也挺认可你。”
还能给她抓抓虫子什么的。
原来是给儿子和女儿找的家政阿姨啊,不是嫌他最近工资给多了啊。赵觉马上笑起来,道:“老板,咱们还是讨论一下,看看什么样的人才画像才能符合奚老师对家政家姨的要求。”
老板想了想,建议让招聘部门先梳理一个金牌家政的画像,他拿去给奚言看。
奚言确认以后,猎聘团队再根据画像去市场上猎聘人选,甄选一轮后,赵觉再把关一轮。
赵觉把关过后的金牌家政,他再审核一遍。
最后他再叫奚言来挑。
要确保最后交给她的都是金牌中的金牌。
赵觉干劲满满:“包在我身上,老板。”
作者有话说:
奚言:……我就想要一个能接送孩子,顺便再烧顿饭的住家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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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上夹子,本章前200个2分评发红包。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呀~
第20章
奚言请假去了趟医院,床位紧张,奚父还躺在走廊里的临时加护病床上,奚母坐在床沿给奚父喂粥。
走廊里来往的匆忙身影,鞋底磕向地面的摩擦声,护士台的咨询电话,这嘈杂和拥挤的一幕让奚言心里有些难受。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可父亲明天就要动手术了,到现在还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床位。
奚言先去了住院部协调,住院部表示最近扎堆住院,床位协调不开。奚言又去找主治医生凌医生找寻点儿建议,说法与住院部的说辞大体一致。
要么转院,要么就住在走廊里。
这个节骨眼儿上转院不现实,但奚言也不想让父亲住在医院走廊上。
她忍了忍,却也没憋住:“凌医生,我看咱们医院是有VIP院区的,我能不能加钱去那边?”
她几次经过VIP院区,那边的医疗设备比普通院区的要先进不少,住院部的环境和住院条件都和普通院区不是一个层次。
前两天刚入院时,她就想让父亲转到VIP院区那边去,只不过当时是被老两口直接拒绝了。
“医生难道会故意把我治死吗?”父亲这样说:“救死扶伤那都是基本医德,医生都会尽力而为的,在哪里治疗不一样?”
母亲也说再等等吧,很快就能有床位了。
结果,明天就要手术了。
老两口还在走廊上的临时病床上喂饭。
凌医生笑笑,问她是不是刚来江城没多久。奚言说是,她八月份确认了调入星芒小学任教才搬到江城来定居的,但她以前本科毕业的时候曾经在星芒小学实习过一段时间。但毕竟没在这儿扎根,人脉关系仅限于星芒小学的老师和校长,以及……
还有一个人吧。
凌医生告诉她,和平国际医院本来就是家高端定位的私立医院,VIP院区更是有它的独立运营秩序,与普通院区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不同,这个秩序里不仅包含了钱,更重要的是别的成分,比如说名望、学术、权力和地位。
这些,恐怕小学老师这样的身份是无法满足条件的,至于酒吧合伙人和度假村参股投资人这样的身份也比较勉强。
找住家阿姨和住VIP院区这两件事儿让奚言明白一个道理,光有钱是不一定能办事儿的。
或者说,光有钱是不能办急事儿的。
奚言想了想,问:“上市公司老板,这样的身份行不行?”
既然都已经和许泽南重新联系上了,奚言并不想扭扭捏捏,或者说和父亲手术后能够安静的休养相比起来,她对他的别扭情绪不足一提。
都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奚言给自己洗脑。
凌医生笑得随和:“那也得看他和院长的关系怎么样。”-
则安科技52层,老板办公室。
赵秘书送来了招聘部门新鲜梳理出来的金牌保姆画像。许泽南因此中断了他的每日冥想时间,他抬手接过画像。
随着传递文件的动作,他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里夹着的一块白色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硬糖掉落在桌面上。
“啪嗒”一声,不轻不重地砸下来。
赵觉看见了,忍不住想,老板他刚才冥想的时候,是在盯着一块糖冥想吗?
赵觉又看到老板腾手把那块硬糖工工整整地摆好,和他用来签字的派克钢笔摆在一条直线上,这才重新看向文件纸。
文件纸镶了金丝线,文件档次随即拔高了几个档次,就显得这份文件的含金量以及拟稿水准都值得老板过一过目。
只是,赵觉发现老板才看了两行就开始皱眉了。
他是哪里不够满意吗?
果然,老板从文件上挪开视线,凉森森地瞥他一眼:“他们是在找家政还是找男模?”
“男保姆啊。”
赵觉把招聘部门的原话转达给老板:【各行各业想进则安的人不计其数,既然有得挑有得选,为什么不选择外型条件好一些的?颜值也是进入好企业的一块敲门砖。】
赵觉这套说辞并没有说服老板:“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往奚言身边送个男模?”
对了,是往奚老师身边送去的保姆。
不是留在老板自己身边的。
赵觉忘记提醒招聘部门了。
招聘部门虽是个金牌团队,但之前的招聘经验毕竟都是站在老板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老板身边总喜欢招一些男性员工,比如说,男秘书……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男保姆。
但老板现在这么一提醒,赵觉就明白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了,如果奚老师是个看脸的女老师,这样和颜值较高的男保姆朝夕相处,搞不好会出大事情。
不等赵觉再想到什么说辞弥补,老板浓密而长的眼睫毛垂下去,声音低而清冽:“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送我自己?”
说的好啊!
老板,他为什么不送他自己呢?
赵觉一拍脑门,灵光闪现,这题他会解了。
老板想要和奚老师重修旧好、破镜重圆,那么把自己主动送上门,先和两个孩子培养出来感情,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就算奚老师是真对老板没感情了,到时候看在孩子的份上,奚老师也不会做得太绝情的。
要培养感情,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赵觉咳了咳:“老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给奚老师找到了这个合适的保姆,那还要您干什么呢?”
老板撩眼看他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似乎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过了一会儿,老板微绷的眼尾缓缓舒展开。
但很快,老板又问了赵觉另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说服奚言同意他做那个男模,不是,男保姆?
“好好想想,赵秘书。”老板重新捏起那块草莓味的硬糖在手里,他鼓励道:“奚言要是同意了,给你薪酬翻倍。”
再翻就是二的三次方了。
赵觉眼中流光溢彩,他可真是太喜欢奚老师了,奚老师真是人美心善旺秘书。
就在这时,老板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的来电铃声很特别,和那几个常用联系人不是同一种,赵觉一下便猜到了来电者。
在老板接通之前,赵觉提议:“开下免提?”
许泽南不可思议地看赵秘书一眼,然后,拎着听筒走到套房里去了,落在门握上的手顿了顿,他将门反锁上。
这是小繁宝宝教的,警觉与戒备。
确定赵秘书听不到了,许泽南才摁下接听键,奚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许泽南,春桃餐厅,中午一起吃饭。”
说完,不等他回复,她便急着挂断了电话。
许泽南突然想起赵秘书对她的形容。
奶凶奶凶。
是没什么震慑力的-
许泽南出来的时候,赵觉一直守在门外。
他先道歉:“老板我刚刚不是想偷听你和奚老师讲电话,我只是想听听奚老师跟您说了些什么。”
然后根据他们的谈话内容,他来给老板出谋划策,从而达到薪水二的三次方的目标。
许泽南垂眸理了理袖扣,云淡风轻地说:“那不就是想偷听?”
赵觉:“……“
“老板您洗澡了?”赵觉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老板身上,而不是二的三次方上:“您换了休闲衬衫,特调香水,尾调是沉质的松木。”
“奚言喜欢这个味道。”
许泽南炫了个直球。
赵觉顿悟了,他恭维道:“是奚老师约您出去。”
许泽南往身上套了件松石绿大衣,尝试着纠正他不够精准的措词:“有没有可能是去约会?”
赵觉:“?不能吧。”
要是是约会,这速度进展也快了点儿吧?
前女友哪是那么好追回的,赵觉才不信。
许泽南当然不至于认为奚言约他吃饭是想跟他约会,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使唤他才对。
他不过是被奚言约出来,心情因此不错,想跟赵秘书开个玩笑罢了。但赵秘书没能领略到他的梗,就有些没趣。
奚言约他约得正好,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同她谈谈给两个孩子找保姆的事儿-
许泽南开车到春桃餐厅时,奚言还没来。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给她找了个借口。老师这行业挺忙的,自然不能像他这样自由,任凭她随叫随到。
随便差遣。
这个点,她还没下课吧。他想。
以前她还在星芒小学实习的时候,他也没少像现在这样坐在春桃餐厅里一边敲代码,一边等她。
反正在哪里都可以工作,他也乐意边敲代码边等她。
服务员端来一杯柠檬水,问他要不要先点菜。
他说要的。
现在点好了,等会儿她进来就可以用餐了,用完餐谈完事情,她回学校午休,他也就回去工作了。
许泽南点了三素一荤一汤,是奚言的用餐习惯。
也是奚言喜欢的菜品。
服务员拎走了菜单册。
许泽南接到了赵秘书打来的电话:“老板,我想到好办法了。”
许泽南心情不错:“说来听听。”
“等会儿我发几个保姆虐待雇主家孩子的新闻给您,您就拿着这个跟奚老师谈,先吓唬吓唬奚老师,让她对找保姆这事儿本身就产生点儿抵触感。”
“至于您的优势,首先您得拿出您无意和奚老师抢孩子的态度,其次,强调父母对于孩子成长的作用不可缺失……”
春桃餐厅,布艺门帘掀起一角,门外的光线漏进来,许泽南坐在正对着门帘的位置,他看见奚言穿着星芒小学的校服,藏青色运动款,额角微湿。
看来,她刚上完体育课。
许泽南挂断了赵秘书没讲完的电话。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陆续接受到赵秘书发来的消息,他快速扫了一眼,是他口中找的那几则保姆虐待孩子的新闻。
他扫了一眼,便记住了全部内容。
另外,赵秘书还发了一句鼓励他的话。
赵叫叫:【奚老师身为小学语文老师,最注重的沟通方式就是摆事实、讲道理了,所以老板你一定要好好和奚老师沟通,然后说服她。】
赵叫叫:【加油,老板。抱拳.jpg】
赵叫叫是赵秘书的微信昵称。
别人发微信给他都会自我介绍,许泽南因此没有给人设置备注的习惯。
奚言进来以后,无辜的眼神四下打量两眼便看到他了,她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高马尾一晃一晃的,在纤瘦的肩胛骨上拍拍停停。
在奚言落坐之前,许泽南推过去柠檬水。
手背试了下温度,是温的。
果然,下一秒——
他就见她很自然地接过去,仰头一饮而尽。
在她放下玻璃杯的同时,他又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巾。她接过去,擦擦嘴巴说:“谢谢,我刚上完体育课,渴死了。”
服务员起菜。
她说起体育课上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她们班的学生体测赢过了三年级其他几个班。
她说话的时候,纤秀的手指尖会比划,像跃在空中跳舞的小精灵,苹果肌细腻饱满,眉眼之间都是灵气。
可以看出她对教师这份事业的热爱,和对学生的全身心投入。
他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盛碗汤推过去。
吃饭先喝汤,这也是她的习惯。
“许泽南。”她端起汤,没喝,话锋一转:“你认识和平国际医院的院长吗?”
和平国际医院。
她要不提起这六个字,他都快了蒋澄还有个正经身份了。
但不知道她问这个是有什么意图。
许泽南只淡淡说:“认识。”
“真的吗?”她放下碗,双眸熠熠闪起光亮:“关系硬吗?”
许泽南注意到她还未喝一口汤,先为别人一个身份欢了心,他蹙蹙眉:“你要多硬?”
也许是因为这一个硬字。
餐厅里的空气突然就稀薄了起来,餐桌上的吊灯影影绰绰,玻璃窗上倒映着窗外的爬山虎。
风浅浅地吟唱。
灯光浅浅地摇晃。
大体两个人都是尴尬的,毕竟“硬”这个字能组合的词和短句,曾经在他们之间发生过数次深度交流与探讨。
也是风浅浅地吟唱。
灯光浅浅地在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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