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听到宋嘉茵这么说, 莺儿也放心不少,但是她还有一个疑问:“小姐,您都进宫了, 为什么还没要个名分, 如果您开口的话,皇上是肯定会同意的,您这样住在宫里是不是有些……”
莺儿的话没有说完, 她怕宋嘉茵听了不高兴, 越说到后边, 声音越小,有些胆怯。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宋嘉茵并没有因此生气,反倒是露出了笑容。
她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住在宫里没名没份不太合适,郑容汐在一日, 她就一日不能安心,她必须要把郑容汐除掉。
萧邺对郑容汐没什么感情, 但她也不能放心,并且郑容汐还占了皇后的位置, 郑容汐在她的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若是郑容汐不除, 她永远只能屈居于郑容汐之下,她又怎么会甘心。
而且她与萧邺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她从小就喜欢萧邺, 只是因为一些事没能入宫, 让郑容汐钻了空子, 倒是便宜郑容汐了。
不过, 如今她来了,郑容汐绝不会再有机会了。
从她安插在郑容汐宫里的人汇报的情况来看,郑容汐似乎很惧怕她,恐怕也是那些一直缠绕她的噩梦起了作用。
郑容汐似乎已经相信了,这是将来会发生的事。
这么久以来,萧邺也未曾主动去找过郑容汐,郑容汐落水之后。他也没派人去问过,更别说亲自关心一句了。
这让宋嘉茵很满意。
萧邺不在她这里过夜也正好与她的计划一致。
她必须要除去郑容汐才能彻底地安心。
但是,以郑容汐家世出身,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便只能让郑容汐自己退出。
把她逼疯或者让她彻底绝望,这才是真正的办法。
如今看来,她的计划正在稳步地实施中。
让一个人精神崩溃的前提,让她被噩梦缠绕,每日睡不好,总是胡思乱想,这就是成功的关键。
郑容汐如今已经有些这样的征兆了。
之前小芸差点被郑容汐发现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要抛弃小芸这颗棋子,但是,若重新再安插一个人进去,又不能很快获得郑容汐的信任。
不过好在郑容汐也是心思简单,并没有真正怀疑到小芸身上,所以那事也就不了了之,小芸也才能继续在郑容汐宫里待下去。
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已经警告过小芸,告诫她一定要谨慎行事,如果再出差错,那她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这么久以来,小芸倒是安分守己,而且她吩咐下去的事也都很好地完成了,所以她才留了她一条命。
小芸有什么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一边帮她做事,一边还有意勾引萧邺,妄图爬上龙床,从此而翻身做主人。
但是她了解萧邺,小芸这样的姿色这样的出身,是绝对入不了萧邺的眼的,她根本不必担心。
看到郑容汐日渐憔悴消瘦,她知道吩咐小芸下的那些药已经在起了作用。
要不了多久,郑容汐就会越来越虚弱,精神不济,越发的憔悴,到最后,加上她的一点刺激,郑容汐可能就会彻底地崩溃,这一天应该已经不远了。、
第二日,宋嘉茵起了个大早,早前吩咐宫里人熬好的汤已经准备好了。
她比丽妃这样的人要聪明得多,虽不是她亲手做的,但也是做足了功夫,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早已经问过熬汤的宫女这其中的食材以及步骤,以防萧邺问到的时候露馅。
莺儿将汤中放进食盒里,提在手中,跟着宋嘉茵一起往昭阳宫去。
到昭阳宫的时候时辰还早,但萧邺已经起来了。
宋嘉茵未经通传,径直便要往殿内走,但是门外守着的太监还是将她拦下了。
他们一直在萧邺身边伺候,自然也是见过宋嘉茵的,但是还是道:“皇上正在忙,您还是先别进去了,要是打扰了皇上,皇上会不高兴的。”
宋嘉茵脸上带着笑,说道:“那就麻烦公公帮忙通传一声,说是我来了。”
太监看了一眼宋嘉茵,犹豫了一下,委婉说道:“皇上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奴才看还是……”
莺儿有些气不过,正要说话,便被宋嘉茵制止住了。
“那也行,我就在门口等着吧,什么时候皇上忙完了麻烦公公叫我一声。”
见宋嘉茵这么深明大义,太监十分感动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您先去等一会儿,等皇上一忙完,奴才立刻就来通知您。”
“好,有劳公公了。”
宋嘉茵走到一边,莺儿也跟了上去,直到走到角落里,见四下无人,与守在门口的太监也离得很远了,莺儿这才道:“小姐,一个小小的太监都敢拦你,你这脾气也太好了,还那么跟他说话,要是奴婢早就……”
宋嘉茵笑了笑,打断了莺儿的抱怨:“你懂什么?”
莺儿看事情就是看得浅得很,萧邺就在里边,她若是对一个小太监都大吼大叫,为难他的话,萧邺看到了会如何想,她在萧邺面前一直维持的形象也都瞬间毁了。
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以后收拾他的机会多的是,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奴婢就是不懂嘛,小姐您何时受过这种气,居然让一个奴才拦在门外的……”
莺儿还想继续说,宋嘉茵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就闭上了嘴。
反正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她又何苦急于这一时。
在萧邺看来,她如今还是病中,这么一大早便拿着亲手熬的汤来送到他面前,这么用心,萧邺能不感动吗?
而且来了之后也不强行闯进去,被人拦下就默默在外等着,等上一两个时辰,萧邺看了,肯定是有所触动的。
不过她也不是这样傻等着的人,若真要等上几个时辰,她可是受不了这样的苦的。
站着站着,宋嘉茵突然向旁边倒去。
莺儿立刻扶住了她,忙大叫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这一声声的呼喊惊动了殿内的萧邺,萧邺心烦,问道:“谁在外面大喊大叫?”
常进保也不知,回道:“奴才这就去看看。”
说着常进保就往殿外去,一出殿,随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似乎是昏倒在柱子边的宋嘉茵。
他赶紧跑上前,见莺儿扶着宋嘉茵,十分着急地不停呼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莺儿抬头,望见是常进保,立刻道:“常公公,小姐今日一大早便起来熬了汤给皇上送来,但是门外的奴才说皇上正在忙,让任何人不得打扰,小姐便就在门外等着,说是等皇上忙完了再送进去,不想让皇上分心。”
“但是小姐昨夜突发腹痛,吃了药才好了一点了,这么站久了,肯定是受不住的。”
“奴婢早就劝过小姐,让小姐先回去,但小姐不肯,说是现熬的汤要趁热喝了才好。”
“没想到站着站着,小姐就突然昏了。”
见到这种情形,常进保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萧邺向来讨厌后宫妃嫔出入昭阳宫,干扰政事,但是如今宋小姐突然昏过去了,若是不管,又不太合适。
“你先在这照顾着,我这就进去回话。”
莺儿感激地望向常进保,点了点头:“多谢常公公。”
萧邺听着殿外的一片混乱,心下烦躁,见常进保进来,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吵吵嚷嚷的?”
常进保答道:“回皇上,是宋家小姐来了,说是送汤给皇上,但是没能进来,就一直在外等着,好像还在病中,多站了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让人将她扶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
宋嘉茵再次睁开眼,已经躺在了一处床榻上,她四下看了看,有些陌生,不是自己平日的住所。
她往床边看去,萧邺就坐在不远处。
她立刻坐了起来:“皇上您怎么在这儿?”
“先躺下,好好休息。”
宋嘉茵看上去有些不安,继续道:“不敢。”
“这是皇上平日休息的地方吧,我不躺在此处。”
说着宋嘉茵就要找出自己的鞋子,从床上下来。
萧邺却道:“朕说了,躺下好好休息,你昨夜腹痛还没全好,今日又站了那么久,好好休养。”
说到这里,宋嘉茵面露自责:“都怪我,给皇上添麻烦了,若不是我那么坚持非要在殿外等着也不会晕倒,也不会让皇上担心了。”
“我心中念着皇上,怕皇上忙于政事未及时用膳,所以才自作主张熬了汤送来,皇上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你又没做错什么。”
“皇上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不会。”
“谢皇上。”
这时候,有奴才送来熬好的药。
宋嘉茵伸手要去接,被溅出的药汁烫到了手,她惊呼一声将手收了回去,细眉轻蹙,忍着痛意,但又不曾跟萧邺抱怨,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楚楚可怜又让人怜惜的模样。
萧邺看到这一幕,等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把药给朕。”
送药的奴才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低着头将药送到了萧邺手边。
原本他将药递给宋嘉茵的时候,也是十分小心,不知为何药会突然洒出来还烫到宋嘉茵,连他自己手上也洒了几滴,不过他是不敢出声的。
将药送给萧邺的时候,生怕萧邺会呵斥他,但还好,萧邺接过了药,往床边去了。
见萧邺在床边坐下,宋嘉茵一脸惊讶:“皇上,这怎么行,怎么能让您亲自喂药给我?”
宋嘉茵说着便要去接萧邺手里那碗药,但萧邺却坚持:“行了,让朕来,你躺着就行。”
宋嘉茵还想推辞:“皇上这于理不合,您怎么能亲自做这些事呢?”
“没什么不可以的,朕愿意就行,来吧。”
萧邺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有些生疏,但宋嘉茵十分体贴,自己更是主动,即便被磕到烫到,也默不作声,一并忍下。
一碗药就被这么喝完了。
常进保立刻来接萧邺手中的空药碗,接着又拿出帕子给萧邺擦手。
宋嘉茵则是含情脉脉地望着萧邺。
“好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朕去忙了。”
都这样了,宋嘉茵也不好再说让萧邺留下来陪她的话,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知道了。”
萧邺走后,莺儿拿出手帕帮宋嘉茵擦了擦嘴边还残留药渍:“小姐,你没事吧?”
因为还是在萧邺的宫中,她自然不敢把话说得太过明白。
只是方才宋嘉茵突然就昏倒,没给她一点准备,她差点就露出马脚。
她此番问宋嘉茵这句话也是意有所指。
“没什么事,不用太担心。”
莺儿听到这话这才安心。
想必小姐又是装的。
“小姐,咱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宋嘉茵斜了莺儿一眼。
平日夸她聪明,这时候又这么蠢笨了。
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何要离开?
留在此处过夜不是更好。
如今她在病中,萧邺也没有理由让她离开,这简直是绝好的机会,能让她与萧邺独处,与萧邺增进感情。
莺儿没想到这一层,有些无辜:“奴婢说错了吗?”
有些话是不方便在这里说的,宋嘉茵也就没再说什么,拉起被子又重新躺了回去。
郑容汐昨夜回到宫中后不久,小芸前后脚地出现在宫中,郑容汐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你一人回来了呢?”
小芸有些慌张,但当时郑容汐心里也想着别的事,也未曾注意到。
“她在后面的,奴婢急着小解,所以先回来了。”
郑容汐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小芸便匆匆地离开了。
过了不久,兰心回来了,见到郑容汐在,松了一口气:“娘娘,奴婢可找着您了,不是说好在那等着,奴婢过去找您的时候您不在,奴婢可急坏了,还以为您又去哪里了。”
郑容汐笑了笑:“怕什么,怕我又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那么粗心的。”
说到落水的事,兰心突然走到郑容汐跟前,压低了声音:“娘娘是,说起来,您昨夜落水的时候,奴婢,好像看到了……”
兰心的话没说完,看上去吞吞吐吐,似乎是难以开口。
郑容汐问道:“看到什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按理来说,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奴婢也不懂。”
郑容汐听着她像打哑谜一般地自说自话,忍不住打断了她:“停一下,你说什么呢,好好说。”
兰心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就是那晚,奴婢不是跟在您后面吗,过桥的时候您都走到桥中间了,奴婢还在下面呢,您落水的那一刻,奴婢好像看到那个宋小姐似乎是动了一下,然后您就落水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总觉得当时她的那个动作有点问题。”
这倒是跟郑容汐之前的猜测对上了,她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说详细一点。”
兰心回忆起了昨晚的事。
“当时奴婢不是在桥下吗?您从桥上过的时候,经过皇上和她身边,您是靠着桥边走的,本来那桥上应该不会有什么珠子之类的东西,但是当时您经过她身边的那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然后然后您应该是踩到了那个东西,脚下一滑,就掉到湖里了。”
“你看清楚了吗?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
说到这个兰心又有些不确定:“当时没什么光,四周都很暗,奴婢也不太确定。”
“但是您无缘无故地滑倒跌到湖里,奴婢总觉得这件事十分可疑。”
“奴婢当时确实看得不太真切,只是觉得好像是颗什么珠子,当时四周不是很昏暗吗,那好像是个能反光的东西,有很弱的光反射出来,晃了奴婢一下,就一闪而过,所以奴婢才有所发觉,但是后来您落水了,当时场面十分混乱,奴婢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听兰心这么说,坐实了郑容汐心中的猜测。
她就觉得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滑倒跌到湖里。
可是她不懂,她与宋嘉茵无冤无仇,即便宋嘉茵要跟萧邺在一起,她也从来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她又为何要害她?
她不会水,还好昨夜周围有人,能及时将她救上来,可万一当时没人发现她落水,那她就要溺毙在湖中了。
这种心思真的不可谓不歹毒。
她一向秉承着不主动惹事也不会有害人之心这样的想法在宫中生活,但是没想到宋嘉茵一进宫就对她使这样的手段。
如今看来那个梦更是一种预兆,宋嘉茵才进宫就能做这样的事,那以后真的被册封之后,又受萧邺宠爱,在后宫中,恐怕是为所欲为,无人敢挡。
萧邺眼睁睁看着她赐她毒酒白绫让她自戕的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会发生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担忧。
原本有些好转的被噩梦所困的现象,自宋嘉茵进宫来,又开始加重了。
她几乎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直到白天听着外边的人声,她才能入睡。
第二天,郑容汐又是被噩梦折磨,直到清晨才勉强入睡了。
起来后,整个人浑浑噩噩,头昏脑胀,特别难受。
不过兰心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娘娘,公子来了,就在外边等着呢。”
“什么?哥哥来了?”
“是啊,在外边等了好一会了。”
“立刻带我去。”
听到郑韫来了,郑容汐的脚步都要轻快不少。
远远地看到郑韫站在那的背影,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两人坐下后,郑容汐有些奇怪:“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许久未见你,想来看看你了。”
“皇上同意你进宫来看我?”
说到这里,郑韫想起了前些日子被萧邺召进宫的事情。
他以为萧邺是有急事要与他商议,没想到进宫后,萧邺问了他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最后嘱咐他,让他就有空进宫来看看郑容汐。
他也觉得奇怪,不过也是许久未见郑容汐,便点头应下了。
不过这些事情郑韫没有给郑容汐讲:“你我是兄妹,进宫来看看你也没什么不可的,皇上怎么会不同意呢?”
说的是这个理,但以郑容汐对萧邺的了解,他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以他对她的讨厌。怕是越顺她心意的事情,他越是不会做。
这么容易就同意哥哥进宫来看她,真是奇怪。
郑韫看着郑容汐的脸色,有些担忧:“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精神不好,是不是没睡好?”
“还瘦了这么多?”
“是没睡好,也没什么胃口,吃的有些少了。”
“为什么没睡好?”
“一直做噩梦,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被噩梦惊醒,醒来后就睡不着了,一直要到早上才能睡过去。”
“什么噩梦?”
具体是什么噩梦,郑容汐没跟着郑韫讲,只是说是鬼怪之类的幻象。
郑韫却不觉得,郑容汐所说的这种现象,他总觉得似曾相识,绝对不是偶然。
“太医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也说不出原因,只是开了些安神养气的方子,我喝了许多,也不见什么用处。”
郑韫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郑容汐注意休息好好吃饭这样的话,但是他心中却有疑虑。
郑容汐被噩梦所困吃不好睡不好,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带我在你宫中看看吧。”
郑容汐觉得奇怪,哥哥从来都不是会对这些感兴趣的人,更不像是对后妃寝宫好奇的人,但是郑韫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拒绝。
“好啊。”
郑韫跟在郑容汐在她寝宫中四处走着,郑容汐很有精力地跟他一一介绍,郑韫看着听得认真,心里却是在想着别的事。
? 第四十二章
郑韫跟着郑容汐在她房内转了一圈, 走着走着,他忽然在一处盆景面前停下。
郑韫看着那盆小小的花,枝叶很小, 花朵更是小, 颜色是暗红色,跟凝固后的血迹颜色差不多,这么小的花朵, 味道却格外浓郁, 香气甚至有些熏人。
并且这盆花的四周并未出现一点虫蚁, 这实在不正常。
郑韫伸出手碰了一下花瓣,又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
在郑容汐的卧房内,居然有好几盆这种花。
他都知道,寝房内不能放这么多的植物,有些植物香气熏人, 更是让人难以入睡,为何郑容汐的卧房内会放这么多呢?
而且还是香气这么浓郁的品类, 不对劲。
见郑韫盯着那盆花出神,郑容汐问:“怎么了, 这盆花有什么不对吗?”
郑韫没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只是侧面问道:“这盆花是谁放进来的?为什么屋里放这么多花?”
“是我宫里的一个宫女放的,说是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妨害,就让她放进来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
郑韫摇头:“我随便问问。”
“不过,你这屋子里不要放这么多花草。”
“那我让人撤下去。”
郑容汐十分信任郑韫, 郑韫说不好, 她也没多加怀疑立刻就要照着郑韫说的去做, 郑韫制止了她。
若他猜的没错, 这花绝对是有心之人放进来的,她这般让人撤下去万肯定会让那个人察觉到她已经有所怀疑了,那日后行动便会更加谨慎,想要抓出这个人,或许就更难了,那就真的是打草惊蛇了。
“我走的时候带走就行了。”
郑容汐想了想:“你喜欢的话,就都带走吧。”
“对了,你说你睡不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一个月之前了。”
“这么久都一直睡不好,做噩梦吗?”
“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开始了。”
“这期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吗?”
“好像没有,我平日也不怎么出去,也没见到什么特别恐怖血腥的事物,应该不会做这样的噩梦才对。”
郑容汐想说的其实是她在这之前从未见过宋嘉茵,为什么梦中会出现宋嘉茵,甚至还是那样的结局。
但是这些事说给哥哥,怕也是徒增他的烦恼,郑容汐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了,我先走了。”
“怎么才呆这么一会儿,我还想留你在这吃完饭再走呢。”
“还有别的事,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郑容汐有些遗憾:“那好吧,你慢些。”
临走的时候,郑韫带走了放在郑容汐卧房的一盆花,想了想,还是对郑容汐嘱咐了一句:“晚上睡觉的时候让人把花拿出去,不要让别人来,让兰心去做,就晚上拿出去就行了。”
虽然郑韫是想尽量不让郑容汐害怕,所以没有明说,但他这番话一说,郑容汐肯定会察觉到的。
果然,郑容汐问道:“为什么?是这些花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我宫里……”
这一切还只是猜测,郑韫也不好跟郑容汐说的太过清楚,但见她怀疑又这么问了,还是跟她解释了一句:“我是有这个怀疑,反正你记得不要太过信赖旁人,身边的人也不要完全相信,如果有什么事要办都交给兰心去,她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在你身边伺候,要可靠些。”
听郑韫这么说,郑容汐也不再追问:“嗯,知道了。”
郑韫走后,郑容汐看着摆在卧房里的两盆花,突然回回忆起了当时将这两盆花放到她卧房来的经过。
是小芸放进来的。
她当时没有过多怀疑,并且小芸给出的理由这花是安神助眠的功效,花看着也没什么异样,香味也是正常的花香,她就没有过多怀疑,让她放着了。
但是今日听哥哥这么说,这花看起来好像是有些问题的。
郑容汐唤来兰心。
“娘娘什么事?”
“小芸呢?在做什么?”
“不知道,奴婢也没看到她,兴许是出去了吧。”
“她经常不在吗?”
兰心仔细回忆着,然后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奴婢时常看不到她人,白天的时候她也经常不在,她回来了奴婢问起,她也只说出去办事或者出去转转,奴婢也没再问了。”
“她回来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这个奴婢倒是没有注意。”
“只是偶尔她回来得很晚,奴婢都上床要睡了,她才回来,本来奴婢是想跟她说两句话的,见她洗完脸后就上床躺着了,奴婢也没有机会跟她说上几句话。”
兰心说完,郑容汐才是真正重视起这个问题来。
她以前一直觉得,尽管小芸有二心,有勾引萧邺的心思,但至少也不会加害于她,最多是趁着萧邺来的时候,在萧邺面前出现,想引起他的注意,但如今看来,小芸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刚才哥哥问的那个问题倒是提醒了她。
她开始做噩梦的时间好像正是这些花放到她房里之后。
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有做噩梦,而且这一切也是在小芸出现之后,这么一理顺,事情就变得清晰明朗了许多。
“现在我要跟你说一点事,你记着,听完之后,不能泄露出去,更不能告诉小芸。”
见郑容汐这么郑重其事,兰心有些担心:“娘娘,什么事啊?您这么认真。”
“你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一定不能泄露出去,我说了什么你也不要反驳,我肯定是有根据的怀疑。”
兰心点头:“是。”
“我现在怀疑小芸是其他人安插在我宫里的内应。”
郑容汐这句话一说完,兰心就要反驳,但郑容汐没给她机会,继续道:“别着急,听我说完。”
兰心只能点了点头。
“首先是她出现的时机,你有没有想过皇宫这么大,为什么她能在这么多宫女里边一眼认出你来,还能说出那些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你们都那么小,你对那时候的事情都不可能说的这么清楚,为什么她能记得这么清楚?”
“这明显就是早有准备,就是为了跟你拉近关系。”
“你回忆一下当时她跟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从背后叫住你的,这么多年没见,光看到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你,你觉得这可能吗?”
郑容汐继续说道:“还有,她来颐华宫是你跟我提,我才让她来的。”
“但是,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想法跟我提这件事呢?”
“是因为她在你面前诉苦,说她每日洗衣服很累很辛苦,她虽然没有直接跟你说想到颐华宫来,但是她了解你,你听了这些话,肯定会主动跟我提这件事,反正我正好也缺伺候的人,然后她又是你的老乡,知根知底,你觉得让她一起来,你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是吧?”
“好像是这样的。”
“皇上第一次来我宫里,那晚下着大雨,记得吗?”
“当时你说你睡得很早,而且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我当时也很奇怪,因为你睡了,小芸也不在,那天夜里为我跟皇上摆棋局的是一个很脸生的宫女,而且自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第二天我发现是摆在棋盘旁的那个香炉是有问题的,皇上也发现了,但是我当时不知道,那也就是进来摆棋盘的那个宫女送进来的,有人派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说到这里,郑容汐有一点想不通,若是其它宫里的人想阻止皇上与她合房,为什么要放那种香,这不正好是促成皇上与她吗?
这与她们的目的相悖。
可是那个宫女事后再也没出现过这,坐实了郑容汐的猜想。
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缘由,本来她想放的香是催眠的功效,但是不知为何被换成了具有催情功效的香,所以才误打误撞促成了萧邺与她合房。
这件事虽然不是小芸做的,但郑容汐却更加怀疑,一个陌生的宫女如何能进到她宫里来,还能进到她寝宫种伺候她与萧邺,若不是有人引她进来,她又如何能找得到,如何能被放进来。
兰心那晚睡得很早,这本身就是十分蹊跷的,想起兰心当时说的话,她不知小芸去干了什么,那也就是说,小芸有这个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
“自从她出现之后,宫里发生了很多事,而且我做噩梦也是从这几盆花放在我房里之后,你还记得这几盆花是谁放进来的吗?”
兰心有些迟疑,还是说出了小芸的名字。
“对,是她放进来的,她当时怎么说的,说是安神,让我睡得更好,但是起的却是完全相反的作用。”
“我知道让你去怀疑小芸,你是很难接受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根本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模样变了,你只是根据她说的那些事情认定她的身份,你觉得你们就是同乡,可是,或许她是代替了原本真正与你是同乡的那个人的身份来与你相认,为的就是混进我宫里……”
兰心点头:“娘娘您说的是。”
“奴婢一开始没有怀疑她,是觉得她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是经过您这么说,奴婢觉得她好像确实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就说她经常无故消失,还有您说的那这几盆花的事。”
郑容汐想起来有些后怕,若不是哥哥今日来发现这几盆花,指出这几盆花的问题,她都还一直蒙在鼓里,被人欺骗。
兰心有些担心:“娘娘,那现在怎么办?直接把她赶走?”
郑容汐摇头:“不行,这样做就无异于打草打草惊蛇。”
她还想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小芸的人。
“那您说怎么办?”
“你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还是照样与她正常相处,但是暗中一定要监视她,看看她究竟在跟什么人来往。”
兰心点头:“知道了。”
“这些花怎么办?”
为了不引起小芸的注意,郑容汐打算的是每晚她入睡时将花移出去,白日再将花放回原位,为了不让小芸注意到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郑韫离开郑容汐宫里没有出宫而是去了萧邺的昭阳宫。
见到郑韫,萧邺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皇上不是让臣去看皇后娘娘吗?臣才从那边过来。”
“嗯,怎么样”
“臣不懂皇上问的是什么?”
萧邺太了解郑韫了。
他知道郑韫是故意想听他说明白。
“你是故意跟朕装傻是吧?”
郑韫忍不住笑了出来:“臣不敢。”
不过笑完之后,他又立刻恢复了正色:“皇上,她很不好。”
“我知道皇上一直在顾忌什么,但是,她真的是无辜的,皇上这么对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进宫也不是本意,皇上把对我爹的气撒到她身上,对她真的太不公平,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郑韫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指责朕?”
“臣不敢。”
郑韫了解萧邺,他知道萧邺虽然说这种话,但不会真的拿他如何,便继续道:“她比我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又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不少,她跟我说是因为被噩梦缠绕,每日做噩梦睡不好,所以精神不济,但我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她在宫中过得不好,心情抑郁,自然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她刚进宫时才十二岁,当时还是个活泼天真的小姑娘,不过短短几年,她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您让臣如何放心?”
“她心思单纯,其实根本不适合在后宫生存,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再回头的路,但是臣只希望即便皇上有对她有怨气,有不满,也能稍微不要那么对她那么差,即便不理她,不去看她,也不要对她恶语相向,冷眼相待,她真的会伤心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郑韫看向了萧邺。
他不知道萧邺能不能听懂他的暗示。
郑容汐喜欢萧邺这件事,在他看来,完全摆在了明面上,但萧邺似乎一点不知,也不明白他是根本没感觉还是根本不在乎。
郑容汐小时候就喜欢萧邺了,他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他知道,因为他爹的原因,萧邺是绝对不可能喜欢郑容汐的。
如今再把郑容汐的这些心思告诉萧邺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只希望今日的这番话能让萧邺稍微对郑容汐好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朕倒是没看出来她会伤心。”
萧邺想起了郑容汐那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有在他面前假笑的样子。
他看他不在郑容汐面前出现,郑容汐才是最开心不过的。
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郑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能过多干涉。
“臣只能说这些了,希望皇上以后不要后悔。”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皇上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做噩梦吗?”
萧邺没说话,只是看着郑韫,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郑韫明白,这么看来,萧邺是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做噩梦,她睡不好吃不好,人瘦了很多。若是普通地偶尔做噩梦也就算了,但是她是长期被噩梦缠着,而且内容都差不多,皇上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意思?”
其实萧邺也早已猜到,这肯定不是偶然。
“你去她宫里发现什么了?”
郑韫将那盆花举起,对萧邺说道:“臣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具有致幻效用的花,名叫黑沙岚,看外形是普通的花,也是正常的花香,但是具有迷惑心智的作用,特别是在睡梦中一直闻着这个花香,很容易让人在梦中产生幻象。”
“臣想,这应该就是她做噩梦的根源。”
“你想说什么?”
“皇上应该知道臣想说什么。”
“她进宫了,虽然得不到皇上您的宠幸,但臣希望她至少是安全的。”
“皇上知道她做的是什么噩梦吗?”
听到郑韫这么问,萧邺愣了一下。
他记得郑容汐说过,只是些鬼怪之象,这也是噩梦常见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郑容汐也是这么跟郑韫说的,但是郑韫没有相信,私下问过了兰心。
郑容汐是前些日子将自己噩梦的内容告诉兰心,兰心听后也觉得奇特,对宋嘉茵的防备又加重了不少。
她也觉得郑容汐的忧心有道理,毕竟无缘无故怎么会有这样的噩梦,而且竟然噩梦中的那个女人还是真实存在的,就出现在了郑容汐身边,这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惕。
“不是。”
萧邺说完刚才那句话,看着郑韫的表情,他就知道郑容汐没有对他说实话。
“怎么回事?”
“她梦到了宋嘉茵。”
“为什么会梦到她?”
而且为什么又会是噩梦?
“梦的具体内容,臣不太方便说,以防有人乱传,说臣恶意污蔑她人。”
“但是,臣也知道了她为何会憔悴至此,因为这个噩梦,在她看来是真的可能会发生的,所以她才一直忧心忡忡。”
“你在跟朕打什么哑谜?”
“臣不敢。”
“只是若皇上真的愿意关心她,我想她是愿意说出来的,但是以她如今在宫中的处境来看,没有值得她信赖的人,她觉得危机四伏,她不可能真正的卸下心防,当然如果皇上不在意,那就无所谓了。”
“反正臣会保护她。”
“你什么意思?”
“臣不敢有什么意思,臣只希望她在宫中生命不会受到威胁,皇上也知道后宫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她根本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生存。”
“最后,臣还想说一句,请皇上对她好一点,哪怕不好,也别去欺负她了。”
“若是皇上哪一日后悔了,恐怕……”
“朕看你今日似乎是话中有话,一直在暗示朕,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臣先告退了,至于这件事情,臣一定会查清楚的。”
看着郑韫的背影,萧邺问:“你是不是还在怨朕?”
“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你知道的,程莹的事,你怨朕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臣不敢。”
“你们兄妹还真是像。”
“说着不敢,看你说的话,做的事,哪里像是不敢的意思。”
“朕跟你明说了吧,朕不喜欢她,但是朕不会让你们在一起,你别对她报什么幻想了。”
“臣明白。”
郑韫走后,想着郑韫方才的那番话,萧邺陷入了沉思。
几日后,宫里忽然来了一个戏班,兰心说起这事的时候,郑容汐还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要看戏?”
“不知道,听说好像是那个宋嘉茵喜欢。”
郑容汐笑了笑,怪不得呢。
这么兴师动众,原来是为了宋嘉茵,这也就能说得通了。
“娘娘您去吗?”
郑容汐摇头:“没什么兴趣。”
但是没想到萧邺派来的人又突然来了,在外面等着她。
“娘娘,皇上吩咐奴才请您一同去。”
“你去回皇上,说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去了,免得扫了皇上的兴。”
太监不动,低头:“娘娘……皇上下了令,奴才也不好做呀,还望娘娘能移驾。”
又是如此。
郑容汐不懂。
他与宋嘉茵二人独处,甜甜蜜蜜,不好吗?
为何又非要她这个外人去看他们两人亲热。
她不是那么狠心的人,知道奴才也是奉命办事,若是没办好,萧邺必定会降罪于这个奴才,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娘娘”
“好了,起来吧。”
? 第四十三章
郑容汐到梅园的时候, 萧邺与宋嘉茵已经到了。
萧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宋嘉茵紧挨着萧邺,宋嘉茵不时凑到萧邺耳边说些什么, 萧邺的表情也柔和许多, 两人看上去十分亲热,旁若无人。
郑容汐突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就是来给他们做观众的。
她不懂,萧邺与宋嘉茵是什么心理, 非得要她在场看着他们, 他们会比较开心一点吗?
常进保远远地就瞟见了正朝这边来的郑容汐, 他在萧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听到这话,萧邺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以示知晓,但也没回头去看郑容汐, 倒是宋嘉茵抬起了头,朝着郑容汐望去。
她都不知道萧邺何时吩咐人去叫了郑容汐前来。
虽然不满, 但她也未曾表现出来。
在萧邺面前,她一直是个得体大方的形象。
“皇上, 皇后娘娘来了,您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该前去迎皇后娘娘才是。”
这番话说得落落大方,她知道不能在萧邺面前表现出任何争风吃醋的迹象, 萧邺向来不喜这样的人,更是没有耐心。
宋嘉茵说完这话,只听萧邺道:“你去迎她做什么, 她又不是不认识路, 朕都在这了, 她这才姗姗来迟, 还有理了。”
如果郑容汐听到这话,肯定要跟萧邺辩解一番。
她从未说过自己要来,也没有一点兴趣,明明是被动被找来的,反倒还被人倒打一耙说是她姗姗来迟,让他久等了。
郑容汐慢慢朝着萧邺走近:“臣妾参见皇上。”
萧邺没抬眼瞧郑容汐,只是‘嗯’了一声便道:“坐下吧。”
“谢皇上。”
倒是宋嘉茵看到郑容汐坐下后,对着郑容汐又主动开了口:“参见皇后娘娘。”
郑容汐脸上挂着十分勉强的笑:“不必多礼。”
郑容汐没有坐在萧邺身边的位置,隔开了些,坐在了稍微靠边上的座位上。
她自觉给萧邺和宋嘉茵留出空间来,但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又惹得萧邺不满。
“皇后坐那么远干什么?怕朕吃了你。”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偶感风寒,怕离皇上近了,会传给皇上,所以只能坐在这远处。”
萧邺太了解郑容汐了,一听就是借口。
这时候坐在后排的丽妃倒是激动起来,立刻道:“皇上,不如让臣妾坐您旁边吧,臣妾人矮,坐后边儿都看不清了。”
瑾妃倒是要稳重些,并未开口。
萧邺撇了一眼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丽妃:“好啊,那两位爱妃就一同坐到朕身边来吧。”
丽妃十分雀跃,连忙道:“是,谢皇上。”
说罢,丽妃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萧邺身边。
瑾妃也起身,紧随其后,两人一同坐到了萧邺身边的空位上。
瑾妃坐在丽妃旁边,与郑容汐之间还隔了一个空位。
原本第一排只有萧邺与宋嘉茵两人,但倾刻间,又多出几人来,宋嘉茵心中不悦,在面上又不曾显露出来,只能忍下。
丽妃是个话多的主,一坐到萧邺身边更是嘴都合不拢了,话密得很,一直说个不停。
“皇上何时爱听戏了?”
“今日唱的是哪一出呀?”
“臣妾以前也学过一段日子,若是皇上喜欢,哪天臣妾给您演一段怎么样?”
宋嘉茵在一旁听着丽妃的话,暗自笑了。
这个丽妃也是个没脑子的人,怪不得进宫这么久不得宠。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看不出萧邺的喜好,连他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知,这样喋喋不休只会起反作用,惹得萧邺更加厌烦而已。
果然萧邺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打断了丽妃的滔滔不绝:“以后再说,现在先听戏。”
丽妃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郑容汐对听戏没有一点兴趣,脑子里想的都是另一件事。
自从昨夜入睡的时候将那几盆花移出卧房后,做噩梦的现象真的减轻了不少,这么一来是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如今她带着兰心来梅园,宫中只剩小芸,想必小芸肯定会有所行动,想到这里,郑容汐对兰心招了招手,兰心弯下腰来,郑容汐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现在回宫,记着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去看看小芸在做什么,她必定会有所行动的。”
她不在宫中,无论小芸要做什么,对小芸来说都是绝好的机会。
兰心立刻明白过来:“是,奴婢这就去。”
“记着,不要打草惊蛇,万事小心。”
“嗯,奴婢明白。”
说完,兰心看了眼梅园中的众人,见萧邺认真看着台上,没有发现,便偷偷地退了出去。
今日演出的剧目是琵琶记,一出悲剧结尾的剧目。
讲的是男角女角因为身份家世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两人情比金坚,被迫分开后,女角郁郁而终,男角最终也跟着殉情的故事。
原本郑容汐没什么兴致,但都被迫来了,无事可做,便也认真看了起来,看到中途,还真的沉浸其中。
反观宋嘉茵,这原本是她提出的要听戏,但此刻台上正在卖力表演,她心思却全然不在故事剧目上,反倒是一心一意都放在了萧邺身上。
她摘下一颗葡萄,缓缓将葡萄剥了皮,然后喂到萧邺嘴边。
萧邺原本也是望着台上,女二的一番动作,他有些意外。
萧邺瞥了宋嘉茵一眼,只见宋嘉茵一脸期盼:“皇上,我亲手剥的,您……”
萧邺本想拒绝,但余光瞟见坐在最边上的郑容汐正望着台上。十分专注,根本没有朝他这边看一眼。
他张开了嘴,将那颗葡萄咽下去。
“皇上,好吃吗?”
萧邺没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再给剥。”
宋嘉茵十分积极,正要再给萧邺剥葡萄,萧邺却拒绝了她:“这种事哪用你做。”
“可是我想伺候皇上。”
“朕说了,这种琐事不用你做,有人来。”
虽然被萧邺拒绝,但萧邺给出的理由还是能让宋嘉茵接受。
她也觉得萧邺是心疼她,怕她辛苦,所以才拒绝了她要继续为他剥葡萄。
但是萧邺接下来的话却让宋嘉茵脑中的弦立刻绷紧了。
萧邺朝着身边的常进保吩咐了一句:“把皇后给朕叫过来。”
“是。”
郑容汐原本正专注地看着台上,心情也跟着剧中人物的故事而起伏着,忽然听见常进保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娘娘,皇上请您过去。”
认真看着戏却被打断,郑容汐有些无奈,不知萧邺又想如何折腾她了。
“有什么事吗?”
“这……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只是让奴才请您过去。”
郑容汐从丽妃与瑾妃眼前经过的时候,两人立刻紧张起来,不知她是要去做什么,目光一直锁在郑容汐身上,只见她走到萧邺身边,然后停下了。
是萧邺吩咐常进保叫她来的,萧邺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只是站着。
宋嘉茵盯着郑容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立刻又消失不见。
萧邺随意地撇向郑容汐,视线又重新移回了台上。
萧邺像是随口一句:“葡萄。”
郑容汐听到这话愣了许久,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吃葡萄,有的是人抢着伺候他,跟她说又算什么。
见郑容汐不动,萧邺又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皇后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过来给朕剥。”
郑容汐看向萧邺两旁,一边坐着宋嘉茵,一边坐着丽妃,根本没有多余的位置。
盛放葡萄的果盘放在萧邺左右两边的桌子上,根本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她。
“皇上,臣妾……”
萧邺好整以暇地看着郑容汐。
“怎么了?不愿意?朕叫不动你?”
“臣妾不敢,只是……”
只是她不明白萧邺的意思,让她给他剥葡萄,这里似乎没有她的位置。
萧邺当然知道郑容汐是怎么想,他也随着郑容汐的目光往自己身侧两旁看了看。
“皇后没地方坐是吧?”
“常进保!”
“是,奴才在。”
“给皇后找个小板凳来。”
常进保有些犹豫:“皇上……”
“朕让你去你就去。”
“是。”
常进保不知从哪找了个小板凳来,很快便回来了。
萧邺指了指自己左前方的位置:“放那吧。”
常进保低着头,默默地将凳子放在了萧邺指定的位置。
这一切做完后,萧邺又望向郑容汐:“这下皇后没什么疑问了吧?”
郑容汐脸色涨红,手紧握成了拳,她感觉脸都像烧起来了一样。
他把她当什么。
随意使唤的奴才?在这么多人面前,他都不曾给想过给她留一点面子,他们都坐在椅子上,而她却要这样低人一等地坐在他脚边的小凳子上,然后给他剥葡萄,这算什么?
郑容汐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
宋嘉茵也不满意萧邺这样的举动。
在她看来这是萧邺跟郑容汐亲近的一种表现。
萧邺不让她替他剥葡萄,反倒宁愿舍近求远,宁可在旁边给郑容汐加一个位置,也要让郑容汐来做这件事。
她像是被排除在外的陌生人一样,看上去萧邺似乎跟郑容汐更加亲近些,两人之间都不必拘束这些礼节。
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皇上,这样不太好吧,皇后娘娘千金贵体怎能做这种事,还是让我来。”
萧邺没看宋嘉茵,只是望着郑容汐:“皇后觉得呢?”
“朕让你做这种事是委屈你了吗?”
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她,他真的觉得很开心吗?
一旁的丽妃与瑾妃看着这一幕,心中却觉得奇怪,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们不懂,按理来说宋嘉茵应该把郑容汐当作眼中钉才对,为什么又要替她说话呢?
即便宋嘉茵如今受皇上宠爱,可毕竟也还没有正式册封,即便往后册封为妃,也是屈居郑容汐之下,她为什么又要帮郑容汐说话呢?
丽妃耐不住性子,正要说话,一旁的瑾妃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子,以眼神警告她。
这种时候她们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不必卷入无端的纷争,坐山观虎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丽妃读懂了瑾妃眼神中的意思,还是闭上了嘴,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
见郑容汐还站在一旁没有动作,萧邺又重复了一遍:“皇后是不愿意吗?”
“朕怎么做是让你受委屈了?”
虽然十分耻辱,但郑容汐还是屈服了:“不敢,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分。”
她慢慢朝着萧邺角边的那个凳子挪过去。
听着这么违心的话说出来的时候,郑容汐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
可没办法,以她如今的处境,她又能做些什么呢?难不成公然反抗萧邺?
那样只会给萧邺和宋嘉茵定她罪的借口,更是落人口实。
萧邺望着台上,说的话却是对着郑容汐的:“皇后可快着点,朕没什么耐心。”
郑容汐满腹委屈,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她狠狠地吸了下鼻子,强忍住鼻腔的酸涩,努力没让眼泪掉下来。
郑容汐摘下一颗葡萄,动作极其地慢,摆明了要故意拖延,剥一颗葡萄的时间抵得上别人剥十颗。
萧邺虽然嘴上说着没耐心,但知道郑容汐此刻一定是十分委屈,倒也没催她。
郑容汐正要将葡萄放进果盘,萧邺又道:“皇后做什么呢?”
郑容汐不懂萧邺是什么意思。
“皇后还想让朕自己动手?”
虽然郑容汐已经极力隐忍,没让眼泪掉下来,可眼里还是有不少的泪水,她抬头望向萧邺的时候,一脸的委屈都被萧邺看在眼里。
就在郑容汐不解的时候,萧邺一伸手,抓过了郑容汐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那颗葡萄吃进了嘴里。
郑容汐还在发呆,萧邺已经将眼神移回了台上:“继续。”
萧邺将葡萄咽下去,想的却是方才握着郑容汐手腕的感觉。
她又瘦了不少。
手腕被他一手圈住,还空出不少,骨头突出,都有些硌他的手,摸上去似乎都只有骨头,没什么肉。
脑子里响起郑韫之前说过的话。
刚才她眼泪汪汪望向他的时候,他差点就要将她拉进怀里,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想要哄哄她,安慰她,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台上的剧目已经演到接近尾声,女角抑郁而死,男角得知这个消息后悲痛欲绝,最后也随之殉情而去。
到最后,台上只剩两人的尸体,最后响起的悲情乐声,郑容汐本就委屈,听到这样的乐曲心中酸楚更加,差点就要掉下眼泪来。
这时候宋嘉茵突然道:“皇上,今日这花旦和小生演得真好,我看着都差点要哭出来了。”
萧邺的心思全然不在今天这出戏上,点了点头。
宋嘉茵又道:“那,皇上要不要赏他们?”
萧邺的视线落到还在低头剥着葡萄的郑容汐身上,对常进保道:“赏。”
“是。”
台上的一群人听到萧邺的话十分欣喜。
那一男一女走下台,朝着萧邺走来。
萧邺忽地抬起头,瞧向了那个女子。
他警觉起来,但又并未说什么,那女子朝着他一步步靠近,在走到距他还有一步距离时,突然脸色一变,一脸凶狠,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朝着萧邺狠狠刺去。
霎时间,宋嘉茵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猛地扑到萧邺身上,挡住了即将刺向萧邺的匕首。
匕首插进宋嘉茵的背,伤口很深,血立刻流了出来,将她的衣裙全部染红。
侍卫立刻上前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见事已败露,女子也不再伪装,对着萧邺破口大骂:“狗皇帝,今日杀不死你,我也没想活着回去。”
说完,她捡起方才刺进宋嘉茵背后的那把匕首,朝着自己胸前猛刺了进去。
下一刻,她便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再没了气息。
旁边的小生看着这一幕,吓得腿都软了,立刻跪了下来,不住的朝萧邺磕头:“皇上饶命。”
“小的真跟她没关系,真的不知道她是来行刺皇上,皇上饶命。”
萧邺没什么耐心听他的这番说辞,只是吩咐了一句:“把所有人都带下去,严加审问。”
戏班子的一群人全部被带了下去,刺伤宋嘉茵的那个女子的尸首也被一并带了下去。
郑容汐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呆,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不远,处的那块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她的手都在发着抖。
好好的听着戏却突然遇袭,萧邺自然是震怒,吩咐下去一定要彻查清楚。
所有人都不敢作声。
宋嘉茵因救驾受伤,自然是受到了绝对高的待遇。
太医院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宋嘉茵宫里去为她诊治,连萧邺也一直守在她身边。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在所有人都离开后,郑容汐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流着血的手臂,刚才过于惊恐害怕,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如今才后知后觉得地感觉到痛意。
往宫里走的路上,郑容汐心有余悸,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只是朝前走着,双眼也没有焦点,看着远处,看上去真的是被吓到了。
兰心在宫里也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一直就在宫门外等着,远远地看到郑容汐,立刻便跑到郑容汐跟前。
兰心看郑容汐脸色苍白,问道:“娘娘,您怎么样?没事吧,奴婢刚才听说这事的时候都吓死了,还好,您没事。”
兰心的视线从郑容汐的脸上往下移,就看见了郑容汐还在滴着血的右手。
她惊呼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血了?刚才您也受伤了吗?”
郑容汐没说话,只是径直往院子里走。
兰心赶紧跟上去:“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
这句话倒像是叫醒了郑容汐,她拦住了兰心:“别叫太医,不要惊动其他人。”
“你给我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 第四十四章
兰心却觉得不妥:“娘娘您的伤口这么严重, 只上点药……怕是不行的吧,万一留下疤怎么办?”
郑容汐却是坚持:“我说了不要去找太医,你找点上药给我用上, 然后包扎了就行。”
郑容汐知道, 这时候太医院的所有人恐怕都在宋嘉茵身边,或者是听候吩咐以待随时差遣,怎么可能有空来管她。
更何况, 她也不想把自己受伤的事闹大。
不然恐怕有些人会觉得她是故意跟宋嘉茵争宠, 连受伤这件事都要争个先后缓急。
看兰心不动, 郑容汐又催促道:“还不快去?”
兰心只得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郑容汐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被那人的匕首划伤的,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她甚至都没有感觉,直到人群散去, 只剩她一人在场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痛意, 再一看小臂上竟然有了一道不短的伤口,鲜血直流, 连袖口都被浸湿了。
兰心拿了金疮药来。
兰心在郑容汐跟前蹲下:“娘娘,这个可能会很痛,您忍一下。”
郑容汐点了点头:“来吧。”
兰心先是仔细地将郑容汐将染红的小臂上的血迹擦掉, 挨着伤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生怕碰到郑容汐的伤口。
擦干血迹之后,她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对郑容汐道:“娘娘, 奴婢要上药了, 您痛的话就告诉奴婢, 奴婢就停下等会再给您上药。”
郑容汐点头。
兰心将药粉轻轻地从瓶中洒向郑容汐手臂上的伤口,药粉刚一沾到伤口,郑容汐立刻疼地叫了出来。
兰心立刻停下了动作:“娘娘,很疼吗?”
郑容汐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么疼,她咬紧了牙,额上都冒出了汗,但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对兰心道:“继续吧。”
兰心犹犹豫豫,还是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但这药粉碰到带血的伤口是免不了的疼痛,在上药的过程中,兰心一直听着郑容汐不住地倒吸凉气,但没再叫出声,一直强忍着。
上完药之后,兰心赶紧拿来手帕,替郑容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郑容汐已经快要虚脱。
“娘娘,要不奴婢还是去找太医来吧?”
郑容汐却是意外地十分坚决:“我都说了不用了。”
“那您再等一下,等这个药敷一会儿,奴婢再给您包扎。”
“但是,娘娘,即便不让太医来替您看您手上的伤,过些日子,等伤口结痂了还是得让太医开点去疤的药膏才行,不然你的手臂上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郑容汐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一块原本是红色一片的血痕,如今上了白色的药粉,看着没有方才那么狰狞可怖了。
想象着可能会留在手上的疤痕,长长的一条在手臂上十分突兀,她有些委屈。
毕竟是年纪尚轻的姑娘,都是爱美的,想着原本白白净净的手上突然多出一条疤痕来,任谁都是不愿意的。
而且还是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本身她在宫里好好的,被迫去陪着他们听戏才有此一遭,想来真是冤枉。
郑容汐点了点头:“嗯,记住,到时候你去拿药就行了,就说是用刀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手的伤口,不要说是被行刺之人误伤到的。”
“是,奴婢明白。”
漪兰殿中十分热闹,除了萧邺与宋嘉茵之外,还有为宋嘉茵处理伤口的老太医,其余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不远处,低着头,也不敢说话,生怕萧邺一个不高兴他们就脑袋搬家。
萧邺坐在一旁盯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嘉茵,面无表情,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态度。
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被血染红的白布一团团地被丢进旁边的水盆中啊,宫女就端着这一盆盆的血水往出走,看着是触目惊心,莺儿在旁边看着,小声地抽泣,也不敢说话,又急又怕。
“怎么样了?”
为宋嘉茵处理伤口的是个年迈的太医,年过花甲,十分有经验,听萧邺这么问,不急不缓答道:“皇上,真是万幸,匕首上没有毒,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那她何时能醒?”
“幸好是刺进背部,未伤到心脉,只是流血过多,现在昏迷着,过些日子就能醒了。”
“这么说,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屋内的一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默默地松了口气,真的生怕万一宋嘉茵出了什么事,他们一群人都要跟着遭殃。
从宋嘉茵受伤到处理伤口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接近傍晚,天色已暗。
萧邺不是当即就来到这里的,不过也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时辰。
听到这个消息,他便立刻起身:“好好照顾她,有什么差池,朕拿你们是问。”
这话是对着屋内的所有人说的,当然包括了太医院的一众人以及所有宫女太监。
众人胆战心惊:“是。”
见萧邺要走,屋内的一种奴才跟着道:“奴才恭送皇上。”
回昭阳宫的路上,萧邺想到今日行刺一事总是觉得有古怪。
“那一群人都带下去了,审得怎么样?”
常进保答道:“回皇上,还没什么进展,说是他们都是不知情的。”
萧邺冷笑一声:“不知情?”
“当朕这么好糊弄?”
“严加拷问,若是不说实话,那就用刑,朕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传朕的旨意,让刑部那帮人快点审,朕就给他们两日时间,若是还审不出个所以然来,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是。”
休息了两日后,郑容汐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回想着那天的事,她才察觉出不对。
事发当时,她太过惊慌,当时又受了伤,所以没有仔细琢磨这件事,到如今再来看,其中的古怪倒是很多。
行刺萧邺的那个女子像是早就做好了失败的打算,失败后立刻便选择自尽,没有多说一句话,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郑容汐想,如果是她的家人或是什么别的情况因萧邺或者间接因为萧邺而遇害,她都能够混进皇宫来行刺萧邺了,那肯定是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是抱着一定要成功的信念。
但是那个女子不同。
她好像从未有过行刺成功的想法。
她的目的……想到这里,郑容汐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但是她又觉得太过大胆,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记得当时那个女子举着匕首刺向萧邺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是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等着宋嘉茵去为萧邺挡,直到宋嘉茵扑到了萧邺身上,她才朝着宋嘉茵而去,将匕首扎进了宋嘉茵的后背。
做完这一切,她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为了让人相信她是与萧邺有深仇大恨来行刺萧邺,在自尽之前,她对萧邺破口大骂,然后立刻自尽了。
这真的太奇怪了。
但是,郑容汐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真有点太过疯狂。
若这种猜想是真的,她不能理解。
怎么会有人拿用自己的性命来作为工具以获取萧邺的宠爱?
是这样的吧,如果她这个猜想成真的话。
宋嘉茵的用意应该也是这样。
但是她真的想不通。
萧邺跟宋嘉茵明明看上去那么亲密,感情甚好,萧邺对她比对她们这些在后宫中的人好上千百倍,她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呢?
郑容汐想,现在如果要验证她的猜想是不是真的,行刺的女子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好像根本没有办法证实。
而且宋嘉茵的伤口看上去并不像是多浅,为了事成,宋嘉茵也是豁出去了,力求真实,她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而且这一切不过是她凭空猜测,谁会信呢?
唯一跟那个女子有过接触的且她能想到的人就是戏班子的那一群人了。
她记得,当时萧邺下令当场将那群人押进了大牢要严加审问,那也就是说,至少到现在,那一群人还是活着的。
跟那个女子交集最多的应该就是那个小生了。
郑容汐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她总觉得自己该去查一查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直觉。
她觉得,若是不查清楚,恐怕以后会对她有什么威胁。
宋嘉茵虽然现在看不出对她有什么恶意,但是宋嘉茵如果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获取萧邺的信任与怜惜,那么以后用什么手段来陷害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不了解宋嘉茵,但是因为那个梦,以及安插在她身边的小芸,她不得不提高防人之心。
她不想害人,但也不想坐以待毙。
那群人应该是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如果想问清楚,那她一定要找到负责此事的刑部官员。
郑容汐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郑容汐当机立断,立刻找出纸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然后她叫来兰心,将信交给兰心,叮嘱道:“把这个信送到刑部赵大人手里。”
兰心一头雾水,不懂为何郑容汐又跟刑部扯上了关系。
“娘娘为什么要去刑部啊?”
“别管这么多,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
郑容汐并没有对兰心解释,因为总怕走漏风声。
为了避免信落入他人手中,信封上信中她都没有提到对方的名字,就是以防信万一不慎落入他人手中,也不会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毕竟她身为后宫妃嫔,私下与朝中官员书信往来,确实是不合礼节的。
但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奴婢送到谁手里啊?”
“刑部的赵正初赵大人手里,你就说是我派你去的。”
“记住,一定要避开旁人,不要让旁人看到你与赵大人见面,知道了吗?”
“知道了。”
兰心即将要出门之际,郑容汐又叫住了她,再次叮嘱道:“对了,别让小芸发现,一切小心。”
兰心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兰心是上午出去的,直到下午,过去了三四个时辰都还没回来,郑容汐心里不免开始担心。
但又想她一个宫女在宫中出行,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恐怕是因为别的事耽搁了,所以才没能回来。
到傍晚,兰心还不出现,郑容汐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可是因她吩咐兰心去做的事又不好高调,她又不能派人去寻兰心,只能再耐心地等等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兰心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娘娘,奴婢回来了。”
郑容汐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兰心跟前去,忙问道:“如何,见到赵大人了吗?”
“他怎么说?信送给他了吗?”
兰心猛喘了几口气:“娘娘,奴婢跑回来的,您能容奴婢歇口气喝口水吗?”
郑容汐也觉得自己是有些着急了。
兰心蓝欣喝完水,缓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娘娘,奴婢见到赵大人了,也把信给他了。”
“他说什么?”
“你们见面的时候没有别的人看见吧?”
“娘娘您放心,您说的话奴婢都记着呢,赵大人也懂您的意思,奴婢表明身份之后,他立刻带着奴婢去了一间屋子,奴婢在里边单独跟他说的,没被别人看到。”
“那就好。”
“他当着你的面拆了信的?”
兰心点头:“然后他写了一封回信给您,奴婢带回来了。”
“快给我。”
兰心从怀中取出折了好几折的信,有些皱巴巴的,递给了郑容汐。
郑容汐立刻接过信,拆开来,很快地看完之后,将信纸伸进旁边的灯罩中,见烧了起来,这才扔进了一个空着的铜盆中。
信渐渐烧成了灰烬,郑容汐这才放心。
兰心十分好奇:“娘娘,您跟那位赵大人怎么认识的呀?”
“奴婢今日见到赵大人啊,相貌不凡,十分俊朗,人也有礼,对奴婢很是客气,而且看着年纪不大,奴婢怎么不记得您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个人?”
“而且您十二岁就入东宫,当了太子妃,后不久又被立为皇后,很少与外人接触,您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呀?”
她从小跟在郑容汐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在她身边伺候,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娘娘又是什么时候有机会与他相识的呢?
“哥哥的同僚,前几年见过一次。”
“交谈的时候发现我们曾在同一个学堂同一个夫子那里学习,觉得很巧,并且挺谈得来的,所以就成了朋友,但见的次数很少。”
“这一次贸然写信给他打听事情,还怕他不帮忙呢。”
“毕竟我如今这样的身份,他帮我的忙把刑部的事情透露给我,确实是有风险的。”
“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地就答应了。”
“听您这么说,这位赵大人可真是个好人!”
兰心忽然压低了声音:“娘娘那……您怎么没跟这位赵大人……”
兰心话说一半,后面的话不敢继续再说。
郑容汐听懂了她的意思,轻斥一句:“说什么呢?”
“他比我年长几岁,跟哥哥同龄,而且早已有意中人,你想什么呢?”
“我只把他当兄长而已。”
兰心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以萧邺这样的脾气,兰心觉得郑容汐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比跟萧邺在一起好,至少不会受折磨,而且也会被尊重。
“那,娘娘您给他写信是为了什么事啊?”
“打听一下当日行刺皇上的那个女子所在的戏班那一群人如今什么情况?审出什么来了?”
兰心不解:“娘娘,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这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吧。”
兰心不懂郑容汐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好奇这个干嘛?
“说了你也不明白。”
“对了,去的这一路上没被别人发现吧。”
“放心,奴婢可小心了,一直警惕着呢,没人跟着奴婢。”
“那就好。”
作者有话说:
? 第四十五章
郑容汐想起萧邺遇刺当日的事情。
当时, 她让兰心提前回宫去了。
目的是为了看看小芸趁着她不在宫里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没想到当日出了那样的事,竟然让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对了,那日你提前回宫来, 小芸在做什么?”
“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兰心先是回头看了一下关上的门, 确定四下无人不会有人听到,这才小声对郑容汐说道:“娘娘,您猜中了, 她真的很古怪。”
郑容汐立刻警觉起来:“她在做什么?”
“她就是知道奴婢跟您都出去了, 暂时不会回去, 所以抓住了这个机会。”
“奴婢回去的时候,她正在屋里翻自己的柜子,好像在藏什么东西。”
“奴婢也不知道她藏的是什么,只是看到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最后把盒子又塞进了一个包袱里,包得严严实实, 最后在这个包袱上面盖了很多衣服,厚厚的一层, 盖得严严实实,关上柜子之前,她又往后退了两步, 像是在看能不能从表面上看出古怪来,确认没问题之后,她才关上了柜子。”
“最后还拿锁给锁上了。”
“一个小瓷瓶?”
“对, 就是很小的一个瓶子,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大小大概就像奴婢给您上的金疮药的瓶子那样。”
郑容汐想, 一般装在这种容器里的东西多半就是药了。
郑容汐猛然一惊,想到了什么,她急忙问兰心:“之前我吃的东西是不是都经过她的手了?”
兰心点头:“好像大多数是的。”
“厨房那边做好了之后,在她来之前一直是奴婢去的,她来了之后没多久就把这活给揽下来了,但是奴婢也没有全部让她做。”
“毕竟是您吃进去肚子里的东西,我开始还是不放心,后来那么就,好像看她也没什么问题,奴婢就也没再管了,多数时候是她去的。”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小芸鬼鬼祟祟藏得严严实实的瓷瓶还有十分反常地主动揽下给她送餐食的活,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她以为把小芸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只是为了探听消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下作的手段。
她竟然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就在这时,小芸突然敲响了门。
“娘娘。”
“什么事?”
“厨房那边熬了甜汤,奴婢给您送来。”
“进来。”
小芸端着一碗甜汤缓缓朝着郑容汐走。
“娘娘。”小芸将甜汤放在郑容汐手边,“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郑容汐看了一眼碗里的甜汤,看上去很正常,没有一点不对劲,还冒着热气,闻着也是很香,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小芸。
小芸很聪明,看出了郑容汐眼神的怪异,连忙问道:“娘娘,怎么了?您这么看奴婢,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郑容汐重新低下头,视线又落到了面前的那碗甜汤上,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没什么胃口,放在这,我待会再喝。”
郑容汐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想看看她若是不喝,小芸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娘娘不喜欢这个甜汤吗?”
“那奴婢去吩咐厨房再做点别的,您想吃什么?”
小芸的表现也很正常,看不出一点慌张。
郑容汐觉得自己小看她了。
“什么都不想吃,汤放着吧,待会儿我要是有胃口了,会喝的。”
“是。”
“奴婢先下去了。”
“去吧。”
小芸走后,兰心关上了门,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看到小芸彻底消失,确认小芸没有守在门外,她这才回到了郑容汐身边。
“娘娘。”
郑容汐忽然严肃起来,朝着兰心招了招手:“过来。”
兰心依言走过去,郑容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郑容汐的话,兰心有些担忧:“娘娘,要这么做吗?”
“对。”
“万一她不相信怎么办?”
郑容汐却十分有把握:“不会的。”
她了解这种人的心理。
做贼心虚总是会容易恐慌的,她稍微一炸,小芸肯定会露出马脚。
“刚才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兰心点头:“记住了。”
“记得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别慌,别让她看出破绽来,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小芸做完了事,想着正是用晚膳的时间,也没见到兰心人,她就打算去郑容汐房里问问,问她晚上要吃些什么。
她刚走到门口,正要敲门,就听见门里传出了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上次哥哥来的时候就看出不对劲了,他带了人在我房里四处检查过,没查出什么问题,但是他带了一位大夫来替我把脉,发现我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在服用一种慢性药,对身体损害很大,虽然短期内看不出来也很难察觉,但若长期服用,对身体的损害很大。”
“您觉得是宫里的人做的?”
“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
“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要把这个人查出来。”
“娘娘,那您有怀疑的对象吗?”
“宫里这么多人,要查起来也不容易。”
“那就一个一个来。”
“搜她们的住处,她们的个人物品,既然是偷偷下药,肯定会留有痕迹的。”
“娘娘,真的要怎么做吗?那什么时候?”
“立刻。”
“另外,这个消息你不要透露给任何人,不要给她们处理那些证据的时间,要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能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这个人肯定在宫中潜伏了很长时间,隐藏很深,要想找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她肯定有所防备,所以我跟你说的这些你一定要记住,不要泄露出去。”
“是,奴婢记住了。”
“待会儿你就把宫里所有人都叫到我这里来,然后你就去搜她们的私人物品,一定要仔细,不能漏过任何一处。”
“奴婢明白了。”
小芸在门外听到这话已经完全慌了。
本来要敲门的手一直悬在空中,直到慌神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听到屋内传出郑容汐的声音。
“谁在外边?”
小芸立刻落荒而逃。
小芸逃跑之后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的房里,将才拿到的药尽快处理掉。
她慌慌张张地打开柜子,将压在一堆衣服底下的包袱取出来。
偏偏越是紧张越是手抖,原本打的活结硬生生地被她弄成了死结,汗水越来越多,包袱上的结却越弄越紧,一直解不开。
后来她干脆就放弃了跟那个死结做斗争,在屋里四下找起剪刀来。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有些东西就是你不用的时候,天天出现在眼前,真当需要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小芸好不容易在桌脚边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落到那里去的剪刀,用它剪开了包袱,从小盒子里翻出的那个药瓶,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落回去了一点。
她紧抓着药瓶,也来不及收拾屋里的,正欲出门,门忽然被人推开。
啥时间,小芸的脸惨白一片。
手中的药瓶也‘咚’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兰心捡起药瓶,交给了郑容汐:“娘娘。”
郑容汐接过药瓶,盯着小芸:“谁派你来的?”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说些无意义的话,开门见山,更快些。
小芸还想狡辩:“奴婢不知娘娘是什么意思。”
“还要装下去吗?”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发现?”
“我房中的那几盆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你那几盆花放进我屋房中后,我开始做噩梦,而且日复一日,愈加严重。”
“还有这个”郑容汐举起了手里的药瓶,“你主动揽下了每日给我送餐食的活,你不是这么勤快的人吧?”
“其他人总爱偷点懒,你不愿意,竟然还自愿多干些活,不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奇怪,因为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个。”
郑容汐攥紧了手里的药瓶,眼中一片冰冷,这是很少出现她出现在她眼中的情绪。
小芸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郑容汐面前:“娘娘饶命!”
“我问你,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没人指使奴婢做这些事,奴婢妄想爬上皇上的床,从此翻身,也成为后宫妃嫔,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事。”
如果说小芸想勾引萧邺,那郑容汐是信的,因为她能看出来。
但如果小芸说自己没有受人指使,全是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明晃晃地撒谎了。
郑容汐冷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
“你觉得我有这么好骗吗?”
小芸跪着上前几步,抱住了郑容汐的腿,求饶道:“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是一时失心疯了才做出这样的事,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问你,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若只凭她自己,她又如何能进宫来,如何能找到兰心,又这么快混进她的宫里,混到她身边。
“你的身份也是假的。”
如今看来,小芸的身份也毫无疑问。
她根本不是兰心的那个同乡,只是顶替了那个人的身份,以此作为接近兰心,接近她的方式。
事实摆在眼前,兰心也终于相信了,原来这个小芸根本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小芸,亏她还那么信任她。
她一把抓住小芸的手,质问道:“你到底是谁?原本的小芸去哪了?”
“你为什么会顶替了她的身份?”
小芸这才哭哭啼啼地说道:“她已经死了。”
兰心震惊:“你说什么?”
“奴婢是在进京的途中遇到她的。”
“那时候她突发疾病卧病在床,本也坚持不了几日,奴婢也是逃难出来的,见她这样,想着不如就顶替了她的身份,至少也能继续活下去,有一个新的身份。”
“她临死前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我。”
“还告诉了我她的名字,还有她是哪里的人,这些都是她自己告诉奴婢的。”
“奴婢无家可归,无依无靠,这才顶着她的名字进了宫,有机会到了娘娘您的身边。”
“你还在撒谎。”
小芸一慌,强辩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还望娘娘明鉴。”
“你说她濒死之时遇到了你,把后事托给了你,把所有的东西交给了你,你才顶着她的名字进宫来,是这个意思吧?”
小芸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你又是怎么知道兰心的?”
小芸结巴了一下:“她,她临死之前告诉我,她在京城有个同乡,在宫里当宫女,名字叫兰心,她去京城是去找她的,这都是她告诉奴婢的。”
郑容汐笑了一下,点头:“好。”
“那你跟兰心说的那些村里发生的事,外人都不知道的那些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也是……”
小芸刚说了几个字,就被郑容汐打断:“你不会要说也是她临死之前告诉你的吧?”
“一个濒死之人能说这么多话吗?那看来她比健康的人体力都要好得多了。”
“你说她临死之前告诉你这些,说自己的名字身份也就算了,说兰心的事也就算了,还有闲情逸致,还有那么多精力跟你讲她小时候村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你自己觉得说得通吗?可能吗?”
小芸浑身一震,半响说不出话来。
郑容汐知道,小芸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肯定也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人,赌她不会对她如何,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即便被她当场抓获,还继续撒谎。
郑容汐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觉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是吗?”
“你知道宫女犯了错,我是有权利直接处置的。”
“即便我立刻命人将你扔进湖里或是井里,你也只只是白白死了,谁都不会问一句的。”
“当然,这是比较好过一点的死法,你知道的,宫中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你想,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但是我会那么快地让你,我会慢慢地折磨你,你觉得我狠不下心,那你可能看错了。”
“对亲近的人我是很心软的,但是一直在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想害我性命的人,你觉得我会心慈手软吗?”
“想好了吗?说还是不说?”
小芸依旧不肯开口。
郑容汐也没了耐心。对兰心吩咐道:“让人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告诉他们,人随便他们处置,反正不要弄死,留口气就行了,若是她愿意说了,就吩咐人来传话。”
知道眼前这个小芸并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芸,而且原本的小鱼已经死了,可能还与眼前这个人有关,兰心下手也没有轻重,恶狠狠地对她道:“赶紧,别磨蹭。”
“一会有你好受的。”
小芸被带下去了,郑容汐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瓷瓶,其中装的是什么,她还不知道。
要知道这个药的作用,还是要找个太医来才行。
距萧邺遇刺那日已过去了四五天,郑容汐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还缠着的纱布。
如今她的伤口好像也要好了不少,兰心每日给她换药,看着伤口已经在慢慢好转,开始结痂了。
也该让太医来看看了。
“娘娘,您的手是怎么伤的?看着伤了好些日子了,只是上了点金疮药,包扎得也不是很好,怎么就这么随便处理了?”
郑容汐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那日不小心被刀划伤了,本来觉得不严重就没叫你们来。”
“怎么样?很严重吗?”
“倒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这个伤口不浅,光是用点金疮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且这个包扎太粗糙了,影响您伤口的恢复。”
“那你重新帮我上药包扎吧。”
“是。”
“下官再为您开些内服的药,帮助伤口更快愈合,等伤口开始结疤了,再配上去疤痕的药膏。”
郑容汐点了点头。
做完一切,太医正要离开,郑容汐却突然叫住了他。
“张太医,等等。”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兰心将药瓶递给张太医,张太医放下药箱,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又倒出一些在手心上,捻起粉末,放在指腹间,碾了碾,看了许久,脸色变了,问郑容汐:“娘娘,您这是从何来的?”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你只需说这是什么药,有何作用就行了。”
“娘娘,这是蓇髶草加上红花磨成的药粉。”
“治什么的?还是别的作用?”
“是……”太医有些犹豫,“是致人不孕的药物。”
“什么意思?”
“这种药无色无味,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明显的损害,但是对内里有十分大的危害。”
“长期用这个药的话,会导致肝气郁滞,湿热过重,导致奇经亏损,气血不和,最后会导致终身不孕。”
“意思是,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孕了。”
作者有话说:
? 第四十六章
看到郑容汐霎时间变得惨白的脸色, 太医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妥当,她不知道郑容汐给她的这个药是从何而来,但是这种药出现在后宫里, 肯定不是用在正当的事情上, 她怕自己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说多错多,想着还是要尽早离开。
“娘娘,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了。”
“太医院里还有事要忙……”
她说完这句话见郑容汐没什么反应, 正欲转身离开, 刚一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郑容汐的声音。
“等一等。”
太医有些头大,还是停了下来,回道:“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郑容汐给兰心使了个眼色,兰心立刻心领神会, 走到太医身边将一锭金子塞到了太医手里。
“今日之事……张太医应该明白本宫是什么意思了?”
张太医连连点头:“是,下官明白, 下官明白,娘娘放心。”
她一退出去之后, 兰心心里七上八下的,她都没有想到,小芸一直在暗中给娘娘下药, 下的还是这样的药,真是用心歹毒。
“娘娘,如今怎么办?”
她恨不得立刻掐死小芸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娘娘对她这么好, 她竟然恩将仇报, 一直潜伏在娘娘身边, 对娘娘做出这样的事情。
冷静下来之后, 郑容汐还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知道小芸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安插在她身边,就是为给她下这样的药。
所以无论如何处置小芸都无济于事,因为小芸背后真正的那个凶手没有被抓到,那她依旧会处在危险之中,依旧被躲在暗处的人窥视着,不知会对她用什么样的手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害她。
郑容汐的脑子很乱,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这样恶意对待,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不想与人为敌,但就是这样,还要遭受这些歹毒下作的手段。
事到如今,她只有先耐心等着,等小芸那边的情况,看她会不会开口,若是不开口,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漪兰殿中。
经过几日的休养,宋嘉茵已经恢复意识,好转了许多,如今正靠在床上,喝着莺儿胃的药。
她才转醒,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屋内只有她与莺儿两人,她便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我昏迷的这些日子,皇上来的多吗?”
“几乎是每日都会来看看小姐您的情况。”
“过夜了吗?”
莺儿摇头:“这倒是没有,皇上每日来了问过太医您的情况,了解了之后,最多待上一个时辰就离开了。”
宋嘉茵的眼神陡然阴了下来,脸色也十分阴沉。
她都这般了,萧邺竟然连陪她过夜都没有过一次。
“那皇上说过什么没有?”
“只是叮嘱奴婢和其她人好好照顾小姐,不能有差池,缺什么了,需要什么了,尽管说,会有人送来。”
“那我受伤那日,皇上如何,什么表情,是不是很着急?”
莺儿观察着宋嘉茵的脸色,斟酌着选了些宋嘉茵爱听的话。
“小姐您受伤那日皇上可着急了。”
“当着我们一屋子的人发话说,如果您有事,那太医的脑袋也别想保住。”
“反正奴婢是没见过皇上那么着急的样子,皇上是真的很担心小姐,毕竟小姐您不惜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皇上,任谁心里都会触动的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皇上心里也知道,肯定记着小姐您的好。”
宋嘉茵十分得意:“那是自然。”
莺儿喂药的动作停了下来,宋嘉茵呵斥了一句:“继续喂啊,停下来干嘛?”
“是。”
“我昏迷的这些日子还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莺儿听懂了宋嘉茵的意思,看了一眼门口,这才小声道:“确实出了些意外。”
“出什么事了?”
“那边宫里的人被发现了。”
莺儿没有指出小芸的名字,但是也足以让宋嘉茵听明白。
宋嘉茵怒骂了一句:“真是废物!”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暴露了自己!”
“那她现在如何了?”
“被关起来了,不知如何处置的,应该还活着。”
“她的嘴巴好像挺严的,没有透露什么对小姐不利的事情。”
宋嘉茵冷笑一声:“她要是敢就怪了。”
当初选中她去接近郑容汐也是因为看她好拿捏。
在进宫之前,她已经告诫过小芸,若是事情败露,绝对不许把她供出来,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她娘就别想活命了。
反正她娘亲的死活全凭她一句话。
小芸看着心眼很多,但其实也是有苦衷的。
小芸之所以受宋嘉茵的差遣混进宫为宋嘉茵做这些事,皆是因为宋嘉茵提出若她愿意帮忙,她便会命人找最好的大夫医治她娘亲,并且医药费全部由她负责,这才能让没有后顾之忧地继续帮她做事。
小芸因此答应下来,因为当时的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也不想做这些违背良心的坏事,但是想着卧病在床的娘亲,若是她不做,娘亲立刻就活不成了,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她本以为只需要混进郑容汐的宫里,监视郑容汐就行了,没想到后来宋嘉茵竟然要她偷偷地在郑容汐的膳食中下药。
她也犹豫过,但是,宋嘉茵每次都会拿她娘亲的性命威胁她,她无计可施,只能叫照做。
小芸内心也十分煎熬,良心不安,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同为女人再加上郑容汐对她十分好,不像一般不拿她们这些奴婢当人的主子,所以她也是心怀感激的,但是与娘亲的性命相比,她还是选择了背叛郑容汐。
“小姐,宫中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不一般的,奴婢怕她受不住,还是会开口,那就麻烦了。”
宋嘉茵却不在意:“那就让她永远开不了口好了。”
“小姐,您什么意思?”
“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我要你去把她解决了,让她永远也没机会开口,再也威胁不到我。”
“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什么秘密都不会透露出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在她有机会改口之前,让她彻底失去开口的能力。”
“小姐,您的意思是……”
“不用我说的再明白了,赶紧去做。”
“今日之内就解决,我不想再节外生枝,反正她都已经暴露了,也没什么用处了,多留一日就是多一日的风险。”
“是,奴婢明白了。”
“对了,娘娘,您让奴婢派人盯着那边,最近那边确实有所动作。”
“她好像派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去做什么事情,那个兰心出宫去了,出宫以后去了什么地方,奴婢还不知道。”
郑容汐已经发现了安插在她身边的人,那么必定也会有所行动,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郑容汐致命的一击,让她再没有机会翻身。
“接下来这一段日子派人死死盯住那边,一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来回复我。”
“一定要弄清楚她派那个兰心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跟什么人见面。”
“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是,奴婢记住了。”
虽然宋嘉茵目前虽然目前还不知道郑容汐派自己的人出宫做什么,但郑容汐既然已经查到了小芸,按最坏的打算,郑容汐找到了那些药,恐怕就是为了查清药的用途和来历,但是小芸肯定是还没有把她供出去的,所以郑容汐还是没有头绪的。
第二天,事情就有了进展。
莺儿急匆匆地跑回来:“小姐,奴婢弄清楚了。”
“什么情况?”
“那个兰心去的居然是刑部。”
“刑部?”
宋嘉茵十分奇怪:“她派人去刑部干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啊,只是今日派人跟着她,见她出了宫,居然往刑部走了。”
“而且她到的时候是有一个人出来接应她的,好像熟门熟路,里面有认识的人。”
宋嘉茵更加疑惑。
她不知道郑容汐无缘无故派人去刑部是为了什么,郑容汐与刑部应该没有什么牵扯。
突然,宋嘉茵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那日行刺皇上的人怎么样了?”
“刺伤小姐您的那个女人当场死了,剩下的一群人都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在严加审问。”
“那就对了。”
宋嘉茵全身发寒。
没想到郑容汐竟先她一步想到了这一层。
她不知道事情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郑容汐发现了,或许是根本没什么破绽,郑容汐就是突然开始怀疑,但是说不通,若不是因为这事,郑容汐又为什么会派人去刑部?
郑容汐与刑部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不管如何,她绝对不能让宋嘉茵有机会再查下去。
死了的那个女人应该没有向戏班子那群人透露一点,即便他们知道一些,恐怕也只是说那个女人平日的行动如何,有什么异常的,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女子是受谁安排。
“继续去盯着她,想办法弄清楚她去刑部见的谁。”
等消息的几日宋嘉茵也是坐立不安,心中十分忐忑。
但是那一次行动是极为隐蔽,应该不会暴露,那帮人最多也就是知道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伤不到她分毫。
这么多日也没人查到她的头上,应该就是没事了。
莺儿及时地带回了消息。
“小姐,奴婢查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她见的是谁?”
“那天在刑部接应兰心的人是刑部赵大人手下的人。”
“赵大人?”
“是哪位赵大人?”
“好像是刑部郎中。”
“正是此次负责审问皇上遇刺一事的官员。”
听到这里,宋嘉茵心里已经有了底。
郑容汐果然是在查这件事。
“那个兰心为什么会去找大赵大人,她跟赵大人有什么渊源吗?他们以前认识?”
“这个奴婢也去打听过了,费了几番周折,终于打听到了一点信息。”
“那个赵大人好像跟皇后娘娘有点关系。”
“什么意思?”
“你说她们之间……”
莺儿摇头:“倒不是这个,只是说他们是旧相识,而且关系不错。”
“皇后进宫后还跟他有联系吗?”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是他们应该认识很多年了。
宋嘉茵突然笑了起来,这简直是白白送给她的机会。
“继续盯着。”
“是。”
送上门的机会,她可得好好用上才是,不然就是便宜了郑容汐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郑容汐再不能翻身,彻底被萧邺打入冷宫。
皇后的这个位置,本来该是她的,已经让郑容汐享受了这么久,该是时候还给她了。
? 第四十七章
莺儿在一旁看着宋嘉茵突然自顾自地笑起来, 而且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她好奇地问道:“小姐您笑什么呢?”
宋嘉茵朝着莺儿一招手,对她道:“过来。”
宋嘉茵附在莺儿耳边低声说着, 莺儿听了几句, 跟着就露出了笑容,听完之后更是立刻夸赞道:“小姐,您真是聪明, 这样一来, 她肯定是百口莫辩, 怎么都说不清了。”
宋嘉茵也很得意,一看莺儿还一直笑着站在原地,斥道:“还不快去傻站着干嘛?”
“是,奴婢这就去。”
自从那日派兰心与赵正初联系上之后,因那事郑容汐与赵正初的联系也日渐频繁起来。
她从赵正初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案子的细节。
据赵正初所说, 戏班子的那群人确实都不知情。
那个女人是不久前才进到他们戏班子的,见她模样好, 也有功底,正好他们缺一个花旦, 就把她收了进来。
要进宫表演,他们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若那个女子是突然出现的,他们肯定不敢选上她进宫表演, 但是那个女子大概两三个月前就进了戏班子,一直表现不错,而且本来他们选进宫来表演的不是她, 但原本定的女角突发急症, 下不了床, 呕吐不止, 根本没法在御前表演,所以才临时换上了她。
班主称自己也知道是有风险的,但是实在无奈。
比起直接因故缺席还是找人替上更安全些。
据他说,那个女子在入宫的时候一直很正常,没想到她那匕首藏得十分隐蔽,当时搜身的时候没搜出来,就让她得逞了。
班主当时也很惊慌,都快吓死了,怕因此连累自己,没想到还是引祸上身。
问起那个女人出现时的情况有什么异常,他一概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跟那个女子搭档的小生倒是说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据他说那个女子偶尔会出去见什么人,他们问起来她都从来不透露一点。
她每次去见那人都是偷偷摸摸的,从不告诉其他人,但他们也注意到了她时常早出晚归,好奇问到的时候,她都从没透露过那人的信息,后来他们也就没再多问了。
他本以为她是去会情郎,所以比较羞涩,难以启齿。
因为毕竟她也没耽误演出,自己的分内之事都做得很好,所以在不影响正常他们演出的情况下,倒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赵正初问过那群人她到底去见了什么人,同在一个戏班子,难道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清楚?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些人都一概摇头,皆说不知,倒也也不像是在撒谎。
本以为事情陷入了僵局,郑容汐也有些无奈。
不过,除了与赵正初讨论这个案件本身,因很久没与赵正初联系,自这事后两人倒是重新热络起来,书信往来也比较密切了。
除了谈这件事,偶尔会聊些别。
大多数是以前在学堂时或者是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虽然时间已久,但说起来也是有趣。
而且赵正初这个人风趣又体贴,阅历丰富,跟他聊起来十分有意思,觉得受益匪浅。
郑容汐跟他书信往来多了,心中的烦闷也少了不少。
半个月后的一天,兰心匆匆忙忙地跑进宫里,打断了正在看书的郑容汐。
“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郑容汐放下书,不急不缓:“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这回是真的,真的大事不好了。”
“到底什么事这么严重?”
“那,那个丽妃,去皇上面前告您的状了。”
郑容汐奇怪,她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在宫里待着。外人都没见过几个,更不要说与丽妃有什么过节了。
不知丽妃从为什么要告她的状?又因为什么事要告她的状,还要闹到萧邺面前。
但她想不通,一般的事,丽妃是绝不会公然与她闹翻的,这样直接闹到萧邺面前去,分明就是直接跟她撕破脸的表现。
“她告状?告我什么状?我何时与她有过节?”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着急回来告诉您,让您有个准备。”
“听说她好像拿着一叠什么书信去皇上面前告状了。”
“书信?”
“对啊,奴婢一听到就赶忙回来报信了。”
兰心一头雾水,当然郑容汐更是茫然。
书信?她都不知道她何时与丽妃有过书信往来。
郑容汐琢磨着这个词,突然脑中一炸,想到了一件事。
看郑容汐脸色突变,兰心急忙问道:“娘娘,怎么了,您想到什么了?”
“您知道是什么书信了?”
郑容汐脸色煞白,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只希望不要是自己想的那种结果。
莫非她们拿到了她与赵正初来往的书信?
不可能的。
那些信她每次看过后都烧了的。
虽然她与赵正处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但也不能给人落下话柄。
她是明知这种事不可为而为之。
明知道这是后宫妃嫔不能做的事,但她还是做了,所以她一直十分谨慎。
但是她们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个书信?
如果不是这些书信,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这段日子还与谁有书信往来。
她只希望不要是自己想的这种最糟糕的结果。
郑容汐知道,若是丽妃拿着这所谓的书信闹到萧邺面前去,萧邺自然会找她去问话,左右她是躲不过的,方才的慌张竟然消失了。
郑容汐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地异常冷静。
这反倒是让兰心看呆了。
“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慌呀?”
郑容汐是看开了。
这个时候她再慌张,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若是她们有意构陷她,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至少是能够让萧邺看到并且相信的证据。
凭着萧邺对她的偏见,她恐怕百口莫辩。
其实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
因为,决定权在萧邺。
若萧邺相信她,她根本不必解释,若不相信她,她说再多都没有,再解释也难以让萧邺信服。
“慌什么?”
无论如何,去昭阳宫的这一趟是躲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 第四十八章
郑容汐来到昭阳宫时, 宫里已经很热闹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还从未在宫里见到这么多人,看来这群人今日都是有备而来。
郑容汐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 有些意外的是, 竟然没看到宋嘉茵。
不得不说,宋嘉茵真的很聪明。
以丽妃和瑾妃为首的一群人站在郑容汐对面,与郑容汐形成了对立的局面。
与对面的一群人相比, 郑容汐与兰心两人, 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她们的眼神中尽是厌恶与防备, 就那么看着郑容汐。
郑容汐走近的时候,一群人突然往边上挪了许多,面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像是把郑容汐看作病毒一般,只恨不得有多远离她多远。
这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 可说是小声议论,但基本没放低自己的声音, 分明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兰心愤愤不平,实在听不下去, 她要上前去跟人理论,却被郑容汐一把拉住。
如今的情势郑容汐已看清楚了。
不必再起无谓的争端,反正一切都只凭萧邺的意思。
其实早在一进殿中, 看到萧邺手边的那叠纸时,郑容汐心中已经有数了。
加上丽妃与瑾妃看她的眼神,她觉得自己猜得是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早在与赵正初书信往来时, 她就已经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会给人落下把柄。
但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秉着清者自清的心态一直做着这件事, 事到如今,被发现,也是她活该。
到这个时候,郑容汐的心态反而平和了。
郑容汐早已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只剩下了平静。
因为她深刻地了解一个事实。
萧邺对她的厌恶。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么会用客观的态度去对待。
她从来不妄想在萧邺这里有什么好的待遇。
“皇上,不知急召臣妾来是为了什么事?”
即便是心里早已有数,但郑容汐还是想问个明白,也不想糊里糊涂地就被安上这么大的罪名。
萧邺盯着郑容汐许久,又瞥向手边的那叠纸。
纸张看上去有些褶皱,不像是被好好保存地那般平整。
字迹透过不那么厚的纸张模模糊糊地进入郑容汐的眼中。
大致看到抬头格式时,就已印证了郑容汐心中的猜想。
虽然她看不清楚那上面的具体内容,但从称呼和格式来看,已经能确定是书信。
这么大的阵仗召她前来,手边又是一叠书信,郑容汐想不猜到也有些难。
郑容汐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惹怒了萧邺。
“皇后没什么可说的吗?”
“皇上召臣妾前来。”
“臣妾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皇上想听什么,还望皇上明示。”
“皇后心里不清楚吗?”
“恕臣妾愚钝,臣妾确实不知。”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瞪着郑容汐的丽妃忍不住插了一句,有些急切地说道:“皇后娘娘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明白吗?”
“我们都知道了,皇后娘娘不必再隐瞒了。”
郑容汐平静地看向丽妃,质问道:“我做了什么?丽妃倒是说个明白,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丽妃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萧邺,见萧邺没有反应,撞着胆子。几乎是直接跟郑容汐撕破了脸,连表面和睦的假象也都不要了,直接道:“你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还敢在这里义正词严,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郑容汐忽然笑了,反问道:“我倒是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事,我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既然你这么清楚,那倒是说说看。”
“反正今日人来得这么齐。”
“可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来,我也不是任人随意拿捏摆布,任人欺负的。”
郑容汐的镇定自若倒是让丽妃更加慌乱了。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瑾妃,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她怎么这么镇静,一点都不慌张?”
“明明是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
“难不成那些信不是她写的?”
瑾妃比丽妃沉稳得多。
虽然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依旧保持着镇静。
她不太了解郑容汐的真实性情,也摸不准郑容汐如今的表现是因为什么。
她想,也许郑容汐只是强装镇静,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毕竟是铁证如山,郑容汐想抵赖也是没办法的。
想到这里瑾妃更是胸有成竹:“皇上,臣妾以为此事还有疑点。”
“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来了,不如就当面对质说清楚为好,以免宫中再传闲话有损皇室声誉,也有损皇后娘娘的声誉。”
“如果是个误会,也好早日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避免下面的人再无端揣测。”
“若是……”
瑾妃的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嘴。
她知道,后面那些话,即便她不说出来,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并不用她点破。
她只说了两个字便看向了萧邺:“皇上,您觉得如何呢?”
萧邺的目光落在郑容汐身上,即使瑾妃在说话,他的视线也不曾挪开片刻,仿佛大殿中只有郑容汐一人再无旁人,其余的人根本不入他的眼中。
“好。”
“既然瑾妃替你说话了,那朕就给皇后一个机会。”
“你给朕好好说清楚这些信是怎么回事。”
萧邺将手边的信狠狠地往郑容汐面前一扬:“朕都不知道皇后竟然还有个关系这么亲密的男人。”
不过半个月,郑容汐与他来往的书信竟然有十六封。
几乎是每日都有。
听到萧邺的话时,郑容汐心里诧异。
对于萧邺说出的书信的数字,她糊涂了。
她与赵正初书信往来,虽然持续已久,但其实频率并不高,有时候隔几日才会有书信往来。
初听到十六这个数字时,郑容汐十分陌生。
她与赵正初来往的信件总共不过七八封,多出来的近一半书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况且,每次收到赵正处的信后,看过之后她都立即烧毁了,又怎么会留下原件。
若是从赵正初那里搜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只召她一人前来对质。
带着这些疑问,郑容汐捡起了地上的那一叠信纸。
看清内容后,她惊讶不已。
信纸上的字确实是她的笔迹,可是上面的内容她毫无印象。
虽然近些日子她与赵正处的书信往来频繁了些,可并无半点暧昧,也不会亲密。
但此刻她眼前的这些信件上的内容可谓肉麻,情人间的调情暧昧,互诉衷肠,根本不是她与赵正初这种关系该有的书信往来内容。
她怎么可能给赵正初写这样的信。
萧邺盯着郑容汐,见她诧异的神色,怒火更甚。
在他看来,郑容汐这是被识破后慌张的反应。
因为她无可抵赖,所以才这么惊诧。
萧邺认识郑容汐的字迹。
他不相信郑容汐会做出这样的事,但铁证如山,证据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因为这明明就是郑容汐的笔迹。
信上的内容不堪入目,他强忍着胸中的怒火才没有命人将这些信一把火烧了。
看着信上的内容,光是想象郑容汐在写这些内容时的神情动作,萧邺胸腔中的怒火就难以遏制。
“皇后没什么要说的吗?”
“所以,皇后身为后宫之首,私通外男,该当何罪?”
郑容汐确实奇怪,不过事到如今,连她自己也百口莫辩。
她觉得她的那些解释在这些所谓铁证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不说是萧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郑容汐突然有了放弃挣扎的想法。
就这样吧,反正无论她解释与否,萧邺是铁了心地要给她定这个罪。
她的辩驳也没有意义了。
“臣妾无话可说。”
萧邺是万万没想到,郑容汐沉默了许久,给出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你这是承认了?”
? 第四十九章
郑容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一到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突然就心灰意冷了, 似乎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就趁这个机会, 即便被关起来,也比永远待在这深宫大院中好得多。
郑容汐的沉默彻底激怒了萧邺。
盛怒之下,萧邺竟然笑了起来。
“看来皇后是承认了?”
“也是, 证据都摆在面前, 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了。”
其余在场的人听到这话, 心中都是默默窃喜。
她们没想到,郑容汐会是这么消极的态度。
丽妃和瑾妃更是意外。
这些往来书信是宋嘉茵派人到她们手里的。
当时,丽妃一看到这些信件便大喜过望,立刻便要拿这些书信来萧邺面前告状,可瑾妃要谨慎得多, 生怕其中有诈,还是先拦住了丽妃。
“慌什么?”
丽妃十分不解:“送上门的证据, 难道不用?”
“就这么放过她?”
她可是等了好久才有这个机会。
瑾妃没好气地说道:“说你笨,你就不聪明。你说那个宋嘉茵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
“她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件的?”
“既然有了这些东西, 为什么不自己去做这件事,难不成是其中有诈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假如这些信是真的,那她恐怕也只是想借我们的手把郑容汐拉下来。”
“如果这些信是假的, 那我们此一去就是白白送命。”
“没把郑容汐弄走,倒是我们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听完瑾妃的话,丽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些信都送到面前来了, 总不可能就这么错过这个机会吧?”
“让我想想。”
瑾妃已经猜到了宋嘉茵的意思。
她不想去做这个坏人, 不想直接跟郑容汐撕破脸, 就想着借她们的手除掉郑容汐。
她当然是能看出来的。
如今她要考虑的就是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去做。
丽妃是个急性子的人, 见瑾妃一直沉思着又说话,有些着急地催促道:“你想什么呢?”
“到底怎么办?送上门的证据不用白不用。”
“我早就看那个郑容汐不顺眼了,如今这是绝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瑾妃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由她们俩去出这个头,那么就无异于是对郑容汐宣战。
原本她们表面维持的平衡也彻底被打破。
瑾妃还在犹豫,丽妃心急得不行:“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在担心什么?”
“这些信上的笔迹就是她的,我见过她的字,没什么问题。”
“即便我们找不出与她书信往来的那个男人,光凭信上所写的内容,足以定她的罪了。”
瑾妃自然也把郑容汐视作眼中钉,肯定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思索良久后,几经权衡,瑾妃终于作出了决定。
想必宋嘉茵是不会出面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与丽妃是被利用的,但是正如丽妃所说,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不知道宋嘉茵给她们的这些信是从何而来的,但光从宋嘉茵能有渠道获得郑容汐的私人信件,她就不得不警惕宋嘉茵。
宋嘉茵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想了很久,瑾妃还是先打算安抚住丽妃:“这件事容我想想,不必急于一时。”
郑容汐背后有郑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
丽妃还是心急,只想立刻把这些信放到萧邺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我都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现在怎么这么优柔寡断了?”
瑾妃被丽妃催得心烦意乱,语气不怎么好,呵斥道:“你懂什么?你要是心急的话,直接拿着这些信去找皇上好了,看看会是个什么下场。”
丽妃听出瑾妃语气中的不悦。又跟着赔不是:“你别生气啊,我只是一时气话,心里着急才说出这些话的,别往心里去。”
“好了,一切由你决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我明日去会一会这个宋嘉茵。”
之前她们并未深入联系过,私下也没怎么来往,她并不了解宋嘉茵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光从这件事来看,就能知道宋嘉茵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无害。
宋嘉茵在宫中的地位不言自明。
宫中的奴才也是势利眼,惯会见风使舵的,自然知道该亲近谁,像宋嘉茵这样深受萧邺宠爱的,他们是上赶着去巴结讨好。
原来在瑾妃看来,宋嘉茵面面俱到,事事做得很好,为人又活泼外向,很会讨人欢心,把萧邺与太后都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是她们都没有的本事。
但是,宋嘉茵似乎并不如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
见瑾妃许久不说话,丽妃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去见见这个宋嘉茵。”
“什么时候?”
“我也一起。”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皇上和太后都这么喜欢她。”
虽然对于丽妃时不时表露出来的愚蠢冲动有些不满,但瑾妃也知道在,宫中像丽妃这样蠢钝又跟她一条心的人不多,很难找到第二个,所以她不能放弃丽妃这颗棋子。
丽妃虽然蠢笨,但有些事,仅仅靠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还是得靠丽妃去做。
“你要去可以,但不许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好了,知道了。”
前些日子与宋嘉茵的见面是瑾妃第一次那么近地看轻宋嘉茵的模样。
若说容貌的话,宋嘉茵并算不上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比起郑容汐来说还差一些,当然比她们是要稍好一些的。
可是若光是凭容貌,想要获得萧邺的宠爱不是那么容易的。
萧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宋嘉茵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宋嘉茵见到丽妃与瑾妃时并没表现出一点惊讶,像是早就猜到了。
宋嘉茵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丽妃与瑾妃,没有动作,连一句问安都没有。
丽妃十分不满,立刻呵斥道:“你什么意思?见到我们怎么不行礼?连句问候都没有,谁给你的胆子?”
宋嘉茵只是轻蔑一笑,看都没看丽妃一眼。
丽妃更是愤怒:“你什么意思?笑什么?”
“好大的胆子!”
“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
宋嘉茵依旧十分淡定:“那你们又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没有我哥哥在战场上拼杀,你们又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这么嚣张,你们算什么?”
丽妃伸出手指着宋嘉茵,又怒又惊:“你,你算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无名无份住在宫中的女人,还敢这么大言不惭?”
“你以为你哥哥算什么东西?”
这期间,瑾妃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听着丽妃气急败坏的威胁话语。
反观宋嘉茵,十分淡定,对比之下倒显得脸红脖子粗的丽妃有些滑稽可笑了。
“如果两位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这时候,瑾妃终于开口了。
从方才的观察来看,宋嘉茵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外向不过是假象而已,但是让她困惑的是,宋嘉茵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为何选择在今日就在她们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来。
她家世一般,父亲不过是个普通的四品官员,丽妃虽比她好些,但与宋嘉茵的哥哥相比,倒是差得远了。
宋州深受萧邺的器重,在萧邺面前是说得上话的,所以宋嘉茵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权衡利弊之后,瑾妃阻止了要继续与宋嘉茵单方面争吵的丽妃,提醒道:“闭嘴,别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丽妃到现在还不懂这个道理。
仗着自己的身份,妄图威胁宋嘉茵,但是宋嘉茵完全不吃这一套,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知道宋小姐把那些信送到我宫里是因为什么?”
宋嘉茵嗤笑一声,讽刺道:“本以为你还聪明点,没想到也这么蠢笨,跟她一样。”
丽妃何时受过这种气,听到宋嘉茵不屑的语气,没忍住,差点就要立刻就要冲上去与宋嘉茵撕扯起来,但是瑾妃立刻呵斥住了她:“站住!”
丽妃看了瑾妃一眼,不懂她为何这么怕这个宋嘉茵。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怎么说,你居然都不生气也没反应,她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你我说话。”
瑾妃瞟了一眼宋嘉茵,她知道,宋嘉茵是她们惹不起的人,更知道凭她与丽妃根本斗不过宋嘉茵。
她怒喝了一声:“闭嘴。”
丽妃惊讶地看向瑾妃:“你是不是疯了?”
“这个女人这么直接骂你和我,你都能忍?”
“她算什么东西,你怕她干什么?”
瑾妃本欲再说话,却突然听到了宋嘉茵的声音。
宋嘉茵掀起眼皮,轻蔑地扫了一眼丽妃,再看向瑾妃,轻飘飘地说道:“你倒是会看人眼色。”
“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像她这种人,若不是运气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光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是没什么脑子。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给你们说清楚。”
“那些信是郑容汐写的,她跟宫外的男人私下有来往,那些信就是证据。”
“我这么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希望您明示,我们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宋嘉茵瞥了一眼瑾妃,有些不满:“证据都送到你们跟前了,还不知道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可是……确定这是他们往来的信件吗?”
“若不是,我们会很难办的。”
“我既然说是,那肯定是确定了的。”
“你们只需要拿着这些东西到皇上面前去,自然就会有分晓。”
瑾妃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下这件事。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信件的真假,若宋嘉茵只是设个圈套让她们跳进去,那她就等于是白白送死。
“放心好了,我既然敢说这信是她写给宫外的男人,那自然是有依据的。”
“信上是她的笔迹,你们不用担心。”
丽妃的思绪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看着不远处沉默着一言不发的郑容汐,她不仅有些后背发凉。
不知道宋嘉茵是用了什么法子得到了这些信件,甚至能让郑容汐沉默着,不辩解一句,就认下所有罪名。
这个宋嘉茵实在是厉害。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没有。”
郑容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明明没有做过,可是就这么被冤枉,她却一句也不想解释。
反正让他误会就误会吧,她根本不在乎。
她现在唯一奇怪的就是所谓的她亲笔写的书信上面的笔迹竟然真的是她的。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萧邺冷笑一声:“好,来人,把皇后带下去。”
常进保在一旁紧张得不得了,听到萧邺的话,又不敢动作,小声问道:“皇上,这是不是……”
“是什么?”
“朕说的话你没听见?”
“还要让朕再重复一遍吗?”
“朕说了,把皇后带下去!”
“带到哪里去?”常进保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关起来!”
“什么?”常进宝大惊。
“把郑容汐带下去严加审问。”
说到这里,萧邺又看向郑容汐,继续道:“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既然不想说,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郑容汐依旧沉默,对于萧邺的旨意似乎是坦然接受,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好,真是好得很!”
“朕都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这么痴情的人,都这样了,还要护着那个男人,宁愿自己受折磨也不肯说出一点关于他的事情是吧?”
“那朕就成全你。”
“带下去!”
兰心在一旁看着,急得都快哭了。
在此之前,她已经无数次地小声提醒郑容汐,让她赶紧解释,没想到郑容汐却一直缄口不言,硬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一句都不解释。
眼下看着郑容汐就要被带走,兰心十分着急,一把抓住了郑容汐,想阻止其他人将郑容汐带走:“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呀,这些信根本不是您写的,您根本没有写过这些内容给……给他。”
在兰心差点说出赵正初名字的时候,郑容汐用眼神暗示了她,兰心心领神会,虽然不愿,还是停了下来,没有说出赵正初的名字。
郑容汐知道萧邺的脾气。
即便她与赵正初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什么,萧邺也是不会放过赵正初的。
萧邺眼里容不下沙子,更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所以郑容汐一言不发,她不能让赵正初因为帮她而被牵连,甚至丢了性命。
“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呀,您再不说的话真的会没命的。”
郑容汐扯出了个笑,看向兰心:“我心中有数。”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样这样下去的后果,可是,比起继续在宫里受折磨,这么过下去,还不如现在这样的结果。
既然宋嘉茵想要她的位置,那就拿去好了,她根本不在乎。
在离开之前,郑容汐最后看了萧邺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为了给宋嘉茵进宫铺路,萧邺真是用心良苦。
这些信件她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不论她解释与否,萧邺都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而且,如今这样的情况正是萧邺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她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没用的,更不想拉赵正初下水。
“愿意说了?”
萧邺自然也注意到了郑容汐的眼神,没想到郑容汐摇了摇头:“臣妾无话可说。”
“郑容汐,朕真的是小看你了!”
? 第五十章
“你是觉得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郑容汐几乎是苦笑出来。
她哪里敢有这种想法。
她又凭什么敢觉得萧邺对她另眼相看,觉得她在萧邺心里是特别的存在。
她怕萧邺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萧邺拿她没办法, 对她无计可施呢?
如今宋嘉茵出现, 她是时候该让出位置了。
她并不想强占这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位置。
宋嘉茵似乎也把她当成了破坏她跟萧邺关系的拦路虎。
郑容汐都觉得自己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因为有她在中间,害得宋嘉茵至今无名无份地住在宫里, 受人指指点点。
可是宋嘉茵为了赶走她不惜使出这种手段来污蔑她, 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她们明明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她也不懂,即便她无意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竟然会让她这么恨她吗?
萧邺的心在她那里,她应该泰然自若的,信心十足, 怎么反倒患得患失,非要立刻除掉她?
“想什么?”
“是在想如何跟朕解释?”
郑容汐摇头:“没有。”
“臣妾不敢, 没什么可解释的,一切凭皇上处置。”
看如今这情形, 郑容汐早已心灰意冷,倒不如主动退出,还能落个成全他们的好名声。
“好。”
“朕看皇后意已决, 那就如皇后的愿。”
“来人!”
“把她带下去!”
一群奴才在旁边犹犹豫豫,又不敢上前,毕竟郑容汐贵为皇后, 他们这样的身份又怎么敢动郑容汐。
“还不滚过来!”
“要朕说几次?”
“皇, 皇上, 皇后娘娘……”
“什么皇后娘娘!”
“从今日起, 郑容汐不再是皇后。”
这话一出,屋里的一群人皆是大惊。
连常进保也脸色大变:“皇上,会不会只是误会?”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或许皇后娘娘……”
萧邺怒吼一声,打断了常进保的话:“误会什么?”
“你们这群奴才倒是忠心。”
“看看,她有想解释的意思吗?”
“朕倒是想看看她能解释出什么来?”
“证据摆在面前,再多解释也只是狡辩而已。”
况且在他看来,郑容汐根本没想过要跟他解释。
她已经默认了。
“既然有人替你求情,为你鸣不平,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有没有话要跟朕说的?”
兰心十分欣喜,大力地扯了扯郑容汐的袖口,低声急切地催促道:“娘娘,您快说呀。”
“您告诉皇上,那些信不是您写的。”
“不是您做的事,您怎么能就这么认下呢?这也太冤枉了,而且您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会掉脑袋的!”
常进保看着一言不发的郑容汐,也跟着着急:“皇后娘娘,您就说两句吧。”
“别跟皇上赌气了。”
最后这句话常进保是小声说给郑容汐听的。
他都看出来,郑容汐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故意跟皇上对着干。
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皇后娘娘偏偏一句话都不说,硬是要让皇上误会。
他怎么看不出来皇上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但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向别人低头。
向来只有别人恭恭敬敬,讨好奉承,怎么可能说什么软话。
这样两个人碰在一起,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闹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郑容汐确实是赌了一口气。
身边两人越是催促,她越是心烦意乱,不肯开口,就是不愿意解释一句。
萧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本来是在给郑容汐机会,等她解释,但郑容汐偏偏又不肯低头,他更不会退让。
郑容汐的脾气比他想象中更硬。
“好!”
“真是好!”
萧邺连连说了几声好,最后道:“把她带下去!”
眼看着郑容汐即将要被一群侍卫带下去,兰心也顾不上合不合适,直接大叫道:“娘娘!”
“你们别碰她!”
兰心将郑容汐护在身后,双手乱挥,想阻挡这群人将郑容汐带走,可是却无济于事。
郑容汐开口劝道:“好了,别闹了。”
“你也想被关进大牢里吗?”
“不要命了?”
郑容汐是在提醒兰心,她再这么闹下去,萧邺是不会放过她的。
“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
郑容汐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城。
那么哥哥和父亲也很快就会知道。
不管父亲如何,哥哥是一定会想办法将她救出去的。
兰心哭了出来,抓着郑容汐的手不放:“可是,娘娘您……”
兰心担心的是,郑容汐从没有受过什么苦,牢狱之中,她如何能在那样的环境里长时间地待下去。
而且她又是细皮嫩肉的,稍微一碰怕都会留下伤痕,那种未向的地方,她怎么能去呢,她肯定是受不了那种苦的。
而且那地方全是重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如何跟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交代。
“朕看你也想跟着她一起去,是吧?”
“那也好,既然你们主仆情这么深厚,朕就成全你们。”
“连她一并带走!”
这时候,郑容汐终于第一次有了反应。
“皇上,与她无关。”
“皇上要罚就罚臣妾一人吧。”
萧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有资格跟朕谈条件吗?”
“你凭什么替她求情?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皇上,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皇上臣妾不顺眼,臣妾明白,但希望不要因为臣妾而牵连到其他人。”
“朕说了,管好你自己!”
“现在这样的情形,你凭什么跟朕说这种话?”
“你说跟她无关,好,那朕就问问你。”
“你跟人私通,往来的书信是谁送的?”
“难不成是你自己去送的?”
“她在其中又起了什么样的作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要朕来提醒你吗?”
“现在朕还可以留她一命,如果你再敢帮她说一句话,朕立刻命人将她拉出去砍了。”
“你想清楚!”
“她倒是提醒朕了,若不然朕还将她给忘了。”
说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皇上……”
郑容汐还想再为兰心辩解几句,可萧邺已经变了脸,一脸阴翳,冷冷地盯着郑容汐,仿佛暴雨来临前诡异的平静。
郑容汐跟萧邺这么久,也算是了解萧邺的,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闭嘴的。
不然就会彻底激怒萧邺。
果然,下一刻,萧邺便道:“把她们两个人都带走。”
“关起来,分开关押。”
“既然皇后不愿意跟朕说,那朕就找个人来替朕问你,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严!”
刑部大牢中。
郑容汐穿着一身素衣,坐在一堆枯草上。
未施粉黛,发髻也散落开来,几缕发丝落在两颊边,显得十分狼狈又憔悴。
如今这样的郑容汐,很难让人将以前高高在上的皇后跟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
兰心被关押在对面的牢房中。
距离她们刚被关进来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
兰心不知道这里的人是不了解郑容汐的身份,还是知道她的身份故意为之,他们对郑容汐和她态度十分恶劣,没什么好脸,动作更是粗鲁,几乎是推搡着,将她们二人关押进了各自的牢房里。
郑容汐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狱卒没什么耐心,随手一推,郑容汐便跌倒在地上,手臂在地上擦出好长一段,立刻便有一条红血痕出现在了小臂上。
看着这一幕,兰心着急地叫道:“娘娘,您没事吧?”
郑容汐勉强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如今这样的情形,即便是在兰心面前,她也不能违心地说出自己没事这样安慰人的话来。
手臂很痛,身上也很疼,狱卒粗鲁地推搡更是让她不舒服。
兰心大喊道:“你们干什么?!”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她?”
“等以后我们出去了,你们别想好过。”
两个狱卒笑了一声,十分不屑:“是什么身份?”
“告诉你,进了这里都是犯人,都是犯了事的。”
“老子才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反正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
“别拿以前的身份来压老子,老子不怕!”
兰心很小的时候就跟在郑容汐身边伺候,接触的人物不说都是什么文人雅士,但至少也是知书达理,不管有没有多少内涵,至少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十分有礼。
兰心也从没见过这样粗俗暴躁的人。
一时之间兰心竟然想不到该用什么话回这个狱卒。
“我告诉你,她可是当今的皇后,你这么对她,小心你的脑袋!”
两个狱卒笑了一声:“还威胁我们?”
“我告诉你,不管她是谁,进了这里都一样,都是犯人。”
“以前是皇后又怎么样,皇后落到这里也跟其他的犯人一样的待遇。”
“别再想着以前的身份,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
“这里关押的都是死囚,你们有没有机会出去还不一定呢,好好珍惜活着的这些日子吧,或许你们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还敢这么嚣张?”
兰心气急,可她又怎么会是这个狱卒的对手。
这些人常年在这里,见惯了各式各样穷凶极恶的犯人,兰心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说不了几句,便败下阵来。
他们粗鄙低俗,只说了几句,兰心就已招架不住了。
见此,兰心只得蹲下去想扶起倒在地上的郑容汐。
可她刚一蹲下,又被狱卒呵斥道:“干什么呢?”
“谁让你蹲下去了,继续走!”
兰心又被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差一点倒了下去。
郑容汐忍着痛意,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等站定,又被人猛地一推,斥道:“磨蹭什么呢?!”
“赶紧走!”
“老子事情还多得很,不想陪你们两个浪费时间。”
“你们再磨蹭一会儿,天都黑了。”
兰心与郑容汐分别在对面的两间牢房中。
看着靠在墙上,闭着眼,似乎沉睡着的郑容汐,兰心眉头紧皱,十分担忧。
“娘娘!”
“娘娘!!”
兰心连着喊了好几声,郑容汐都没什么反应,她急了起来,双手抓住栏杆,大喊起来:“娘娘!”
“娘娘,您没事吧?”
“能听到奴婢说话吗?”
郑容汐这才悠悠转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进来不过几个时辰,郑容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狼狈不堪,嘴唇干裂,面色也十分差,一开口,嗓子干涩到不行。
“怎么了?娘娘,您还好吧?”
郑容汐十分勉强地点了下头,可却说不出自己很好这样的话。
她不太好。
“娘娘,您再坚持一下,公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来救娘娘您出去的。”
兰心想了想,她们被关进来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算起来,公子肯定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说不定这会儿正在跟皇上交涉呢,可能过些时候她们就能出去了。
“娘娘,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郑容汐有十分虚弱,又要闭上眼,兰心急忙喊道:“娘娘,您别睡啊!”
“你和奴婢讲会儿话吧。”
牢里潮湿阴冷,如果郑容汐在这里睡着又带着伤,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呢。
她不能让郑容汐睡着,必须得保持清醒。
“您别睡了,奴婢陪您说话。”
“您想想开心的事情,等着公子来救咱们。”
可是郑容汐没再说一句话,眼皮像是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慢慢地,合上了眼。
兰心大叫:“娘娘,您怎么了?您说句话呀。”
兰心接连叫了好多声,郑容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兰心开始慌乱起来:“来人!”
“来人!!”
兰心的喊叫倒是真招来了狱卒。
“喊什么呢?!”
“你们快去看看娘娘,她好像晕倒了。”
听了兰心的话,狱卒狐疑地回头看一下已经倒在枯草上的郑容汐,只是扫了一眼,没好气地对兰心道:“吼什么吼?!”
“这不是好好的吗?人又没死,急什么?”
“再说,死了又怎么样,反正进这里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去呢,这么死了,总比被凌迟处死或五马分尸来得舒服。”
说完这番话,狱卒又一脸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兰心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群人喝酒划拳的声音。
那一边热闹非凡,这一边,郑容汐昏倒在地,却无人关心。
半夜里,郑容汐是被冷醒的。
她不知自己发霉发臭的草席上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牢房中很黑,连一扇窗都没有,更没有光亮透进来,唯一一点光就是远处几个狱卒喝酒说话的地方照过来的。
兰心靠着栏杆睡着了,不过看上去睡得不是很熟,一听到郑容汐这边的动静,兰心立刻睁开了眼。
“娘娘?”
“您醒了?您没事吧?”
郑容汐眉头轻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因为疼痛甚至说不出话来。
“娘娘,您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吗?”
郑容汐没说话。
明明郑容汐就在不远处可却又不能照顾到她,兰心只能干着急,忽然瞥见了放在一旁的馒头。
兰心端着碗将手从栏杆的空隙伸了出去,努力想把碗里的馒头递给郑容汐:“娘娘,您先垫一垫。”
“虽然可能不太好吃,但现在也没什么别的能吃的东西了。”
馒头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黑指印,甚至在兰心将碗往出递的时候,馒头碰到了边上的木头杆子,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听着就硬邦邦的,更像是石头。
郑容汐哪里吃得下这种东西。
“不要。”
“您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
“这是奴婢特意给您留的。”
“您要是吃不下,奴婢把外面的脏东西给您弄掉,您只吃里边的就行了。”
郑容汐依旧摇头。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腹部绞痛,十分难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兰心一直盯着郑容汐。
郑容汐捂着肚子,因为疼痛,脸上全是汗,紧咬着嘴唇,却没再说话。
眼睛就要闭上时,兰心突然大叫起来:“娘娘,您怎么了?”
“那是什么?”
郑容汐艰难地睁开眼,看向兰心。
“怎么了?”
“娘娘,那是血吗?您流血了,哪里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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