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守灵哭灵,接到丧信儿的亲戚和乡里乡亲都会带上丧礼、丧帐过来吊唁,主家中午要管饭。
因着按规矩都是停灵三天再发丧,一连三天再加上送殡的两天恐把主家吃穷了,所以白事上的席面要“清水寡汤”的多。
昨天丛春花已与李大家的人定好了八大碗席面,分别是:蒸排骨、炖酥肉、清炖豆腐、清水丸子、炒瓠瓜、大杂烩、猪油炒咸菜棒、鸡蛋汤。
这几个菜简单的很,肉直接从李青山那买就成,都无需去县城再买什么东西了。
这日李青山就杀了一头猪,铺子的其他生意都暂时停了。
丛春花去李大家那边忙席面的事情,关老太太去给她帮忙。
柳鱼在家无事,便在院子里铺了席子,做衣裳。
这些布料还是月初买来给他裁今年的新衣的,哪成想没多久他就被诊出身孕来了。过几个月肚子就渐渐大了,这样好的布料做成有身子时穿得衣裳有些浪费了,他本再想扯点便宜的布做得。
但李青山和丛春花都不同意,叫他尽管做,到时候再买就是。丛春花还说他穿好看一点心情好,这样肚子里的孩子心情也好。
听罢,柳鱼歇了心思。如今,万事都不如他孩儿重要。
仅一头猪卖得是很快的,今日后院没有香味传来,还有不少人问今天是不是不卖熟切了,李青山照实答了。
那人颇遗憾,“哎呀,我还想买卤青豆吃得。”
李青山言说等他明天来买多送他一些,那人被哄得欢欢喜喜地提着肉走了。
关了铺子回家把骡子安置好后,李青山便要拿着火纸到灵堂那边四揖四扣的祭拜行礼。按礼,柳鱼也该过去拿纸钱填箱封礼的,不过他现在有孕,这事就由大嫂林氏代劳了。
后头两日没出五服的女婿、孙女婿、侄女婿、外甥女婿等都要过来烧纸祭拜。这样的场合,李素芝不想被人拿出来说闲话,早早便带着巧姐儿去了铺子住,打算等下葬那日再回。
肉菜她把握不好火候和用料做不了,便照着丛春花和柳鱼教她的,卤了很多青豆,从中午一直卖到晚上,生意特别好。
如今她能赚钱了,再不怕因着和离一事拖累娘家,心里松快,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多了。
巧姐儿也是,不用再挨人数落、挨骂,穿上新衣裳,戴上新花绳了,人比以前也活泼多了。
李素芝坐在熟切窗子前,望着她与方哥儿家的大儿子玩闹的身影,缓缓笑了。
只要巧姐儿开心,一切就都值得。
而另一边的方哥儿现在就没那么开心了,认识柳鱼才没多久,还没真跟人熟起来呢,柳鱼现在就不来铺子了。
柳鱼的婆婆虽是说家中近来事忙,他要在家操持家中事。但都把夫家堂姐请来帮忙了,怕是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铺子里了。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事啊?
准是有喜,暂时不好对外说罢了!
一想要有一年多都不一定见得到他这个好朋友,方哥儿就高兴不起来。
偏这时王大响拿着一根大萝卜吃得喷香,咬得嘎嘣脆。
方哥儿没好气地斜了他几眼,王大响嚼瓜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还用手掩着嘴吃,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
到了发丧这日,上午下午孝子捧灵牌戴孝帽、孝眷着麻服,自灵棚出发至山上祖坟,要一路哭拜泼面汤,这叫“送汤”。
而后第二日便是出殡,在一番吹吹打打中将人送走。
这时候,宾客尽散,望着一地狼藉和还未来得及扯去的白色丧幡,真正孝顺的儿女才忍不住痛哭起来。
......
天愈发热,青豆渐渐能摘得多了。
据李素芝那两日的观察,越是临到晚饭之前,傍晚那一阵儿,卤青豆越好卖。
它能吃得时节就接下来这半月,李素芝和丛春花一合计,干脆最近就宿在铺子里算了。
卖得时间长了,卖得自然越多,对青豆的需求量也越大。
这两日村里人见着,问得最多的就是你家青豆什么时候摘。
李青山家每日收青豆的份量是有限的,得把时间错开了才行,免得跟人撞时间了,到时候卖不出去。
前几日的顺大娘还因为胳膊被柳鱼掐了,整日愤愤不平。
这两日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把人得罪了,人家怕是不收她家的青豆啊。
她想上门赔礼道歉,但又拉不下那脸。
不过她婆婆可是不在乎她那点面子的,言说她要是不把地里的青豆卖出去就不必再进这个家门了。
顺大娘抹着眼泪,一路避着人偷偷摸摸地往李青山家这边走。
本还庆幸还好一路没见着旁人的,谁知一进李青山家院子就看到了那么些妇人和夫郎。
顺大娘扯了扯自己衣裳,讪讪地笑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下,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很是尴尬。
就在这时,一道对她来说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顺大娘来了,您坐。”
“也是来问青豆的事情?那您家种了多少,打算什么时候摘?”
......
顺大娘从李青山家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晕乎乎的,这就成了?
人家也没刁难她,也没给她难堪?
这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小哥儿?
反正打这之后,顺大娘再听不得别人说一句柳鱼不好了。
眼下柳鱼将后头几日要用的青豆订下来后,便取了一部分去年下缸腌的芥菜清洗了,准备烀点咸菜。
甭管家里条件好不好,到什么时候这咸菜也是一家人的心头爱。
除荠菜疙瘩外,柳鱼还事先泡发了一些干菜、黄豆,剥了些花生,都是要一起下锅烀的。
之后天会越来越热,怕放久了会坏,就不再一次烀那么多了,够个十天吃得就行。
起锅烧油,炒香大料和红辣子,加酱油煮开,下芥菜疙瘩和干菜等翻拌均匀,多加水,添上一根硬柴火叫它慢慢烀着,直把汤汁收干就成,都不用人多费心。
抽着这个功夫,柳鱼将早上李青山留下的肉从井中取出来切了。
天热了,肉搁久了会坏,吃肉的人也少了。从昨天开始,李青山又变成了一日只杀一头猪,因着柳鱼有孕,丛春花想叫李青山多陪陪柳鱼,且熟切铺子有她和李素芝在完全能忙得开,便不叫他在铺子多待,每每李青山卖完肉,她都要撵人。
因此,李青山现在都赶得及回家吃午饭了。
人闲着没事且心情又好的时候就愿意在吃食上多费心,且他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呢,在吃上可不能马虎。
柳鱼打算做四个菜,青椒炒肉、醋溜瓠瓜、肉沫豆角再来个李青山最爱的小葱拌豆腐。
酸、辣、鲜都有,再配上柳鱼炸的香脆香脆的干辣椒,用薄薄的发面单饼一卷,可下饭了。
柳鱼每吃一口眼睛都要开心地眯一下,活像一只终于吃到甜葡萄的小狐狸,“你明天买点撒子带回来,这个拌豆腐真好吃,要是卷上点撒子,就更好吃了!”
明明就只是豆腐煮了后碾碎,加了葱花、盐、麻油和一点点酱油调的味儿,这么简单,配上香脆香脆的炸辣椒,怎能这么好吃啊。
柳鱼现在已经能想象要是再卷点香喷喷、嘎嘣脆的撒子放到饼子里,跟小葱拌豆腐一起,那得有多好吃了。
李青山不由失笑,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馋猫。”
柳鱼气得瞪他,他都给他怀崽子了,他就想吃把撒子他还说他馋!
不过很快他就不气了,因李青山马上就搁下饼,进了灶房给他剥了一小碗干花生来,“你试试,把这个卷进去也好吃。”
柳鱼自然信他,抓了一大把放到饼子里,一口咬了下去。
李青山无比期待地看着他,他一说好吃的那一刹那,就露出了一个特别满足的笑。
眼睛黑亮黑亮的,很是有神采,柳鱼不禁也笑了。
吃过饭,烀咸菜也能出锅了,原本鲜脆鲜脆的芥菜疙瘩经过烀制后变成了黑黢黢、齁咸咸、很是软烂的熟咸菜。柳鱼捞了一根干豆角菜干,从中间撕开,他和李青山各一半尝了尝,很是香呢。
柳鱼咂咂嘴,当即就道:“晚上熬白粥喝。”
这是一天到晚都在惦记吃的了,何曾见他这样,简直太可爱了。
“嗯。”李青山微揽了一下柳鱼的腰,摸了摸他肚子道:“吃胖点好。”
“哼!”柳鱼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揭他短,“刚刚是谁说我是馋猫?”
“跟你闹着玩的嘛。”李青山好生哄了一会儿人,又问柳鱼要不要出去消食,“山脚的桑葚该是熟了,我去摘些给你吃,你要嫌晒,就在家等着我。”
柳鱼想也没想就说要去,今个儿太阳不算毒,且方才吃得委实有些多了,最重要的还是他喜欢跟李青山一块出门。
李青山眼角弯起,听柳鱼的指挥,将烀咸菜从锅里盛出来,又仔仔细细好生刷了锅和刚刚用过的碗筷,拿了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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