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吻她
太子被废, 如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皇子当属瑾王殿下,若将来瑾王登基,长公主府的荣耀比现在还要再上一层楼。
云遥尚未进门就在门口感受到了长公主府的热闹。
看着眼前的情形, 她只觉得内心冰冷。
公主府的管事们如今倒是不敢轻视她了,恭恭敬敬迎她入府。还没走进大殿, 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 这笑声中竟然有苏云婉的声音,可见她如今是真的很开心。
云遥一进去, 里面的声音就停止了, 她的到来像是一个异类一般。
自打重生以来,人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她在京城中的风评也越来越好。因着长公主女儿以及武安侯府世子夫人的双重身份, 即便是不喜她之人也不再敢针对她。
今日这风向却似乎有些变了。
云遥并未给苏云婉行礼, 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自打云遥进入大殿, 苏云婉就看到她的身影了, 眼睛也一直盯着她看。见她没过来行礼, 脸上露出来不悦的神情。
这一群贵妇人都在围着苏云婉转, 她面上神情有异, 大家自然是发现了。
没用苏云婉开口, 一旁便有人替她出头了。
“原来是昭慧郡主来了, 您没出声给行礼,我还以为是哪位公主来了。”这是福郡王的夫人。
礼部尚书夫人接着补了一句:“不过,就算是公主来了,那也该跟王妃行礼才是。郡主来京数年, 这京城的规矩也该学会了。”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看向坐在角落的云遥。
云遥眼神微动, 端着茶碗的手异常平静,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了,一派闲适自然,似是没听到众人的话,没察觉到众人视线一般。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云遥前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了,早就习惯了。
殿内的氛围越发寂静。
这时,福郡王妃开口了:“果然是乡下长大的,脸皮子就是厚!”
云遥抬眸看向福郡王妃,目光凌厉,嘴上毫不留情:“老王妃的病好了?”
郡王妃和老王妃关系不和,过年那段时间,郡王妃给老王妃下了蒙汗药。老王妃异常愤怒,扬言要让儿子休了这个毒妇。只可惜郡王妃的父亲跟先帝打下江山,皇上念及旧情,并未同意。
此事只有一小波人知晓,并未流传开。
“你胡扯什么!”福郡王妃的神色很难看。
云遥直接挑明了:“我不过是没去行礼罢了,跟郡王妃给婆母下蒙汗药相比,还是差得远吧!”
福郡王妃蹭的站了起来,手指指着云遥。
云遥挑眉看着她,丝毫不惧。
碍于云遥的身份,福郡王妃即便是再生气也不敢拿她怎样。可若是不压住云遥,岂不是丢了自己的脸?此刻她骑虎难下。
苏云婉是个人精,连忙握住了福郡王妃的手,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王妃莫要恼怒,本王妃这妹妹向来口无遮拦,您就当做是给我面子,别跟她计较了,可好?”
福郡王妃脸色立马变好看了,道:“嗯,今日我就给王妃这个面子了。”
说完,整理了一下衣裳,自己坐下了。
云遥垂眸冷笑一声,再抬头时一脸惊讶,道:“瑾王妃,你可莫要信了这毒妇的话。福郡王可是上了折子要休妻的!你作为王妃,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吗?难道瑾王没跟你说?那你们夫妇二人的关系也太差了,想来瑾王在许侧妃那里的时日更多一些吧。”
苏云婉脸色变了几变,手哆嗦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下了。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妹妹当众说出来都是不给王妃面子,王妃毕竟是咱们的堂嫂,妹妹说话还是客气些。”
云遥道:“你若真拿她当亲戚,当指出来她的错误,帮助其改正才是,而不是像今日这般遮遮掩掩。这不是帮她,而是害了她。”
苏云婉本是想在云遥面前耍威风的,如今被她怼的难堪,面上也不好看。
一旁的礼部尚书夫人又开口了:“昭慧郡主好伶俐的口齿!只是,你这般不顾及皇家颜面,也太有损长公主的面子了。”
云遥道:“夫人此言差矣!皇家的颜面可不是我丢的,而是这些不顾纲常礼法祖宗规矩的人丢的。我不过是撕开了遮羞布罢了。您作为礼部尚书夫人,应是最懂礼法的。怎能不去怪罪那些犯错误的人,反而要责备揭露他们错误的人呢?”
云遥这一番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
有些人为了巴结苏云婉开始胡搅蛮缠转移话题了。
“虽说瑾王妃和昭慧郡主都是长公主府出来的,可你们二人也差太多了。瑾王妃温婉端庄,知书达理,是天下妇人的典范。昭慧郡主口齿伶俐不饶人,丝毫不给长辈们面子。”这是文昌侯夫人。
当初文昌侯府世子被废,大姑娘被国舅府退亲,文昌侯夫人也被皇后斥责。如今钱国舅倒台了,文昌侯夫人又扬眉吐气了。
“可不是么,我二人自是不同的,毕竟我的生母是长公主,瑾王妃的生母么——”
说到这里,云遥故意顿了顿,看向了站在苏云婉身侧的一个妇人,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她紧紧握拳,忍住了。
“就不知道是何人了!”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这时,一声怒斥传了出来:“放肆!”
所有人都看向了殿门口,只见那里站着一身盛装的琳琅长公主。
殿内人连忙起身行礼。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姐姐的生母虽然早逝,但却不是你口中这般人,我已查明,她生母也是位读书人家的小姐,是正经人家。往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云遥再也不会因为琳琅长公主的话而愤怒了,她只觉得很可笑,然后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话很可笑。”
云遥想,琳琅长公主肯定不知道真相。因为按照她的性子,若是知晓的话,梅心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苏云婉身侧,她母亲定是要弄死她的。
如今母亲为提高苏云婉的身份而拔高了梅心的身份,往后若是知晓了事情真相,不知会不会后悔今日说出口的话。
“最可笑的人是你,去给瑾王妃以及众位夫人赔不是!”琳琅长公主见亲生女儿一直贬低养女,心情很烦躁。
看着琳琅长公主面上的神情,云遥越发觉得可笑。于是她笑着道:“养不教父之过,既然母亲觉得我错了,不如您代我道歉吧,反正我觉得自己没错。”
说完,福了福身,大摇大摆走出了大殿。
身后传来了长公主“悦耳”的怒吼。
走了一段路之后,春杏脸色仍旧苍白,她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您刚刚那般跟公主说话,会不会惹公主不高兴啊?将来若是瑾王妃真的成了皇后,您……”
她成皇后?那也得看看镇北将军答不答应。
“你当镇北将军是死的?”云遥一句话打消了春杏的顾虑。
说到底,她母亲只是代表了皇室,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镇北将军手中才是真正握有兵权能左右局势的。
不过,也不知道前世究竟是镇北将军赢了还是睿王赢了。
既然决定不再来了,云遥朝着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走去。
云遥走后,琳琅长公主又跟众人说了几句云遥的不是。往日琳琅长公主这般说是,旁人都会笑笑,揭过这个话题。
现在再说起来此事,有人接了话茬。
文昌侯夫人道:“可不是么,昭慧郡主虽然跟瑾王妃是姐妹,可跟瑾王妃也差太远了。瑾王妃贤淑聪慧识大体,昭慧郡主差了些。”
苏云婉抿了抿唇,脸上露出来笑容。
一旁的人见状,立马说起云遥的不是。
“是啊,还是瑾王妃高贵端庄一些,昭慧郡主太没规矩了。”
“瑾王妃这般好,也说明长公主教得好。”
一句话把苏云婉和琳琅长公主都夸了。
苏云婉挺直背,看着一旁的曹氏,说道:“妹妹这般,只能劳烦武安侯夫人好好教一教她了,往后可不能再这般没规矩。”
这话重了些,像是在敲打武安侯夫人一般,跟她以往的低调完全不同。
曹氏稍微难受了一下,想明白之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如今的皇上是苏云遥的舅舅,她自然可以在府中耀武扬威。若是将来苏云婉成了皇后,处处跟她作对的苏云遥不就完蛋了?
“王妃说得对,我回去就好好教一教她,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规矩!”
苏云婉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琳琅长公主瞧着眼前的一幕微微有些不舒服。这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心疼自己的女儿,云遥她向来是看不上的,从前看不上,现在也看不上。别人骂云遥她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养女如今这态度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在这里呢,养女就摆了这么大的架子,一点都不谦卑。而且,养女一直在跟镇北将军夫人说话,对镇北将军夫人关怀备至,反倒是没怎么跟她打招呼。
“婉儿。”琳琅长公主唤了一声养女。
苏云婉看向琳琅长公主:“母亲,您有何事?”
琳琅长公主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面前的茶凉了,想问你要不要添一杯。”
苏云婉神色微怔,道:“嗯,添一些吧。”
琳琅长公主心里微沉。不是她的错觉,养女的确跟从前不同了。若是以往,养女定然要围在她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给她端茶倒水。现在她已经在暗示养女了,养女却像是没听懂一般,并未关心她。
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敢怠慢她了?
苏云婉是她养大的,她了解她的性子,她的性子当不是这般才对,可又为何这般着急疏远她,这里面应是有些什么问题。
这时,琳琅长公主想到了玉嬷嬷说的那位梅婆子,只是看了一圈她都没找到那个婆子。
云遥本是想着里面有些东西还没拿,如今瞧着里面厚厚的灰尘,又感觉那些东西没那么重要了,于是从里面出来了。
刚从里面出来,她就听到了不远处的争吵声。这里面有一个声音特别熟悉,应是她的父亲,苏驸马。
难道是苏驸马和梅心?
这一幕好似有些熟悉,她记得有次回府就碰到了苏驸马和一个婆子在此处纠缠。
她抬步朝着一旁的夹道走去。
走过去时,夹道里的两个人还在吵着,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二人的脸。
“你不要命了吗?竟然敢这般放肆,大摇大摆出现!”
“我哪里放肆了?这些都是我应得的,等我告诉女儿我的身份,到时候我能享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
因为争吵声太大,两个人都没听到云遥过来了,等云遥站了一会儿,这二人终于察觉到有人偷听,神色骤变。
等看到来人是云遥时,苏驸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云……云……云遥,你……你……你别误会……”
梅心反应极快,快步朝着云遥走了过来。
云遥看到她袖子有一道寒光,她微微眯了眯眼,正想唤人,这时,苏驸马一把扯住了梅心。
“你干什么!”苏驸马斥道。
梅心看向苏驸马,一脸狰狞的模样。
“你不是最怕死的吗?刚刚的话都被她听去了,要是她告诉她娘,咱们都得死!”
苏驸马脸色惨白,抓着梅心的手微微松动,但还是拦住了她。
“不行,这是我女儿!”
梅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想上前,无奈苏驸马死死拦住了她。
云遥全程一动不动,就这么冷眼瞧着面前的二人。她觉得眼前的一幕非常滑稽,又非常讽刺。父亲如今知晓拦着了,当年梅心提议用苏云婉替换她时,为何不拦着?
“云遥,你刚刚都听到什么了?”苏驸马问。
云遥挑眉,故意说道:“什么都听到了。”
苏驸马眼神骤然变了一下,他细细思索刚刚都说了什么。
“你快放开我!”梅心咬牙道。
苏驸马依旧没有松开梅心。他刚刚想了想,他跟梅心说话时并未提及婉儿,所以云遥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她最多是知道他跟梅心关系匪浅,但不知婉儿是他们二人的女儿。
想通之后,苏驸马附在梅心耳边说了几句,梅心仔细想了想,也想明白了,把手中的刀子收了起来。随后,脸上换了一副面孔。
“郡主,求求你,千万别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你母亲,好不好?若你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父亲。你母亲有多强势歹毒你是知道的,她刚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你呢,可见她对你父女俩一样狠心。我也只是一心爱慕你父亲的可怜女人罢了,希望你能多想想你父亲,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云遥觉得面前二人像是跳梁小丑一般,恶心得很。
若是一个月前,刚刚知晓此事时,她或许还会愤怒,会指责苏驸马,如今她早已冷静下来。不过,既然这二人来恶心她了,她怎么也得恶心恶心这二人才是。
“是么?既一心爱慕我父亲,为何还要跟之前的乔管事好?我刚刚听人说,你现在还委身于王管事了,把蔡嬷嬷气得不轻。”
苏驸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一脸震惊地看向梅心。
梅心也没料到苏云遥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一时没回过神来。不过,她心中所想跟苏驸马不同。她此刻没工夫搭理苏驸马,她看向云遥,袖中的刀又滑到了手中。
“你为何会认识我,还知晓我的事?”
云遥道:“上回我就瞧见你跟我父亲在这里幽会了!我觉得母亲对父亲不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旁人说。我父亲单纯,我怕他被人利用了,就调查了你。结果发现你竟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不仅跟公主府的管事好,还跟王府的管事好上了,就你这种女人,如何配得上我父亲!”
说完,云遥看向苏驸马。
“父亲,你可别再被这个女人蒙蔽了!”
云遥一副为父亲着想的乖女儿模样。
苏驸马信了云遥的话,脸色铁青地看向梅心,咬着牙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不是真的,你听我解释……”
话音刚落,苏驸马一巴掌打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的问话是多余的。梅心刚刚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此刻他终于明白梅心为何能顺利来到公主府,又顺利去了瑾王府了。
她那身子诱人的很,想必没少跟那些管事在一起。
不知当初在公主府时,她时不时一边跟他一起,又同时委身于别的男人。
一想到这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私下竟跟那些下贱的管事在一处,他便觉得眼前的女人又脏又恶心。
“你敢打我?”梅心一脸不可置信和愤怒的神情。
苏驸马咬牙切齿:“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事!”
……
戏已经登场,可云遥却突然失了兴致,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了。
刚走出去没多远,竟看到谢彦逍匆匆忙忙跑过来了。对,是跑过来。
云遥第一次见谢彦逍跑,也第一次见他这般不淡定的模样。
此刻他衣裳有些凌乱,额上有一层薄汗,头发也乱了,眼底满是担忧。
见着她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她一番,尽量保持平静,问道:“阿遥,你没事吧?”
尽管极力克制,话里还是有一丝颤抖。
云遥不解,道:“我没事啊。”
有事的人是谢彦逍吧,他看起来状态更差一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彦逍反复道。
说着话,他抬手揉了揉云遥的头发,好像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他刚刚听说梅心想要杀云遥时,心骤然缩紧,人险些没站稳。此刻看到她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快要开席了,你先过去吧。”再次开口时,谢彦逍已经恢复如常。
云遥虽然仍旧不解,但此刻在公主府,也不便多问,便道:“好。”
两个人就此分开。
云遥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了谢彦逍一眼,瞧着他去往的方向,顿时明白了什么。
“谢彦逍!”
闻言,谢彦逍站定脚步,回头看向云遥。
云遥抬步朝着他走去,离得近了,问:“你打算去做什么?”
谢彦逍眼底流露出来寒光:“处理一些事情。”
云遥:“你别去了。”
谢彦逍静静看着她,没说话。别人都要杀了他的夫人了,还要让他什么都不做,放过那人?他恐怕没这么好的肚量。
见谢彦逍不答,云遥牵起他的手,看着这一双宽大粗糙,但干干净净的手,道:“我怕脏了你的手。”
睿王是个好人,谢彦逍若真的跟着睿王干,定也是做的为国为民的好事,没必要用这样一双干净的手去对付苏驸马和梅心这样的跳梁小丑。
“琳琅长公主一定不会饶了她的,咱们一起看戏,好不好?”云遥轻声道,语气里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谢彦逍看着面前乖巧而又可爱的姑娘,一颗心都要融化了,此刻,他很想做些什么事。心里想到,他也去做了。
当着一群下人的面,俯身吻向了云遥柔软的唇。
作者有话说:
就这几天了,哪天写到不知道。等不及的话不如过几天再来看。
? 82、即将
云遥没料到谢彦逍会如此, 当他微凉又带有一丝酒气的唇吻向她时,她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谢彦逍吻过她多次,但都是避着人的, 基本上是在晚上。
如今青天白日,又有旁人在场, 还是头一次。
她竟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一下两下三下。
不远处的苏云婉看到这一幕气得手颤抖起来。若是谢彦逍为苏云遥做别的事情她还能安慰自己那些都是假象, 谢彦逍也只是尽了为人夫的责任, 他并不爱慕苏云遥。如今瞧着谢彦逍一脸动情地吻着苏云遥的模样,她再也不可能欺骗自己了, 也彻底感觉到了绝望。
爱与不爱, 真的很明显。
从前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瑾王如今夜夜流连于许侧妃的院子里, 自己的前未婚夫也已经爱上了别人。这天底下的男人竟都是凉薄之人。
只是她始终不懂, 为何他会看上苏云遥这种什么都没有的野丫头。
不知过了多久, 两个人终于松开了。
“阿遥, 阿遥……”谢彦逍喃喃唤了几声。
许久没跟云遥亲热, 他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云遥微红着脸, 躲在谢彦逍怀中。
两个人又温存了一会儿, 分开了, 一个去了前院一个去了后院。
谢彦逍刚朝前走了几步远,秋武就在一旁提醒:“主子,刚刚瑾王妃过来了,就在不远处瞧着您跟夫人。”
谢彦逍神色微怔。他向来敏锐, 刚刚竟然没有察觉。
“让人盯紧了, 保护好夫人。”
“是, 主子。”
今日苏驸马和梅心大概出门没看黄历, 两个人的奸情先是被云遥撞破了,没过多久,打在一处的情形又被苏云婉看到了。
苏云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面。
父亲和自己身边的梅嬷嬷竟然打在了一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难看。
这二人一个是驸马,一个是下人,怎会打成这个样子。
而且,他们口中说的话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非常荒谬。
原来凉薄的男人中还包括自己的养父,不,应该说是自己的父亲。从前她一直以为父亲爱慕母亲,如今瞧着,竟都是假的。
这世界,为何突然就变了模样。
“父亲,梅嬷嬷,你们在做什么?”苏云婉盯着面前的二人问道。
声音出奇地冷淡。
苏云婉的话让苏驸马和梅心定住了身子。两个人再次震惊,但这次跟刚刚又有所不同。毕竟眼前这位是此次事件中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也是百分百不会泄露消息的人。
踉踉跄跄从夹道里出来时,苏云婉仍旧难以置信。
她竟然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自己身边的梅嬷嬷是她生母。
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从知晓自己并非琳琅长公主亲生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要去找她那身份低贱的父母,后来得知那二人早已死了,她内心非常庆幸。死了好啊,死了就再也没人出来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是下人生的孩子,也不会有那低贱的人过来让她回家。
可如今有人却告诉她,她的爹娘不仅没死,还一直在她身边。
这让她难以接受。
接下来这一顿饭苏云婉吃得没滋没味。不过,面对众人的恭维,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下巴微抬,接受着各位贵妇人的讨好。
男人都是虚的,还是握在手中的权力最重要。
宴席结束后,苏云婉被琳琅长公主留下了。
一上来琳琅长公主就开始数落苏云婉的不是:“婉儿,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让你对许侧妃太好,看来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苏云婉听着这番话很不舒服。如今她是瑾王妃,是瑾王府的女主子,王府中所有人都要听从她的命令。现在回了公主府,却又要接受旁人的指责。
只是面前之人是她的养母,亦是当朝长公主,她不能违抗,只得躬身道:“母亲的话女儿自然不敢忘的,如今也没对许侧妃太好,今日就没把她带出来。”
闻言,琳琅长公主脸色好看了些,接着,她又说道:“既然你听进去我的话了,那今日就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讨好镇北将军夫人!太子如今已经被废,瑾王很可能要登上皇位,你将来也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能这般没有骨气!”
琳琅长公主向来是高傲的,瞧不上那些出身卑微的人,也看不惯自己养女对旁人卑躬屈膝的模样,没有一丝皇家风范。
也正因为此,她瞧不上当初的云遥。
如今的云遥虽然处处顶撞她,但她却没那么难受。
苏云婉却是第一次被琳琅长公主这般说,听着这番话,她袖中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她觉得,跟讨好镇北将军夫人相比,此刻她才是真的没骨气,像是个奴才一样被琳琅长公主训斥。她脑海中想起了梅嬷嬷说过的话,琳琅长公主就没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过,对云遥就从不这般!不管云遥怎么顶撞她,她都能原谅她。她就不行,犯一点小错都要责骂她。
苏云婉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长公主不就是觉得她是她的养女,她没有靠山只能靠着她,所以才这般对她呼来喝去,想骂就骂。
可如今不同往日。她成了王妃,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会成为皇后。一想到这些,腰杆子也渐渐直了起来,眼睛直视着琳琅长公主。
“我讨好将军夫人是因为镇北将军手中握有兵权。康王如今就在镇北将军麾下任职,亦是每日讨好。我若是冷眼相待,万一镇北将军倒向康王该如何?”
瞧着面前的养女,琳琅长公主皱了皱眉。
她不是对养女话中之意不满,她是对养女的态度不满。这个养女,翅膀是真的硬了。
“那你也不该卑躬屈膝,像个奴才似的!你这般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还抬高了侧妃!他们知晓你是个好欺负的,将来毕竟会欺负你。”
奴才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苏云婉的心。
“母亲多虑了,我们瑾王府和镇北将军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自相残杀。”
竟然敢反驳她了!琳琅长公主冷笑一声,道:“那是因为之前有太子这个威胁在。如今太子已被废,你为正妃,她是侧室,你们可就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了。”
苏云婉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还是说道:“即便将来会成为敌人,那也是我跟许侧妃之间的争斗。我此刻讨好将军夫人也是为了防止将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毕竟,将军夫人跟许侧妃之母不对付,二人有仇,将军夫人恨极了许侧妃。我跟将军夫人有共同的敌人,是朋友。”
“蠢货!”琳琅长公主忍不住骂道。
后宫的争斗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她母妃当年可是最受宠的妃子,在后宫中有无数人巴结,也有无数人想要把她拉下来。若不多长些心眼儿,早就被人弄死了,哪还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苏云婉神色顿时变了,红一阵,白一阵。
“你当将军夫人能管得住镇北将军不成?她若真能管得住,如何能让妾侍踩在她的头上!镇北将军才是府中真正主事之人,你这般讨好将军夫人不仅没用,还只会让人看轻你!”
苏云婉心头火起,垂眸抿着唇不说话。
琳琅长公主又骂了一阵,见养女不敢反抗了,这才停了下来。
最后,她说了一句:“我记得你身边有个梅婆子是吧?”
苏云婉立马抬头看向了琳琅长公主。
琳琅长公主道:“如今你身边也不缺人手,既是从府里借的,也该还回来了。你离府时就不必带着她了。”
苏云婉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丝恐慌。
难道琳琅长公主知道什么了?
见养女没答,琳琅长公主有些不悦:“你是没听清我刚刚的话吗?把你身边那个叫梅什么的婆子留下来,我有事要问她。”
苏云婉越发恐慌了,后背出了一身汗。
她太了解琳琅长公主的性格了。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奴仆对她来说更是如草芥一般轻贱。她眼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
若她怀疑梅嬷嬷,一定会杀了她的。若她再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怕是她跟父亲的命也保不住。说不定到时候自己也会被她对付……
不,不行,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行!”苏云婉厉声道。
琳琅长公主脸色冷了下来。
她不过是要个婆子罢了,养女竟然也不给。今日她三番两次顶撞她不说,也已经很久没回公主府了,自打她出嫁后,跟公主府越发疏远了。
看着琳琅长公主的神色,苏云婉渐渐冷静下来。
此刻后背汗湿的衣裳贴在身上,凉凉的。
“女儿的意思是,梅嬷嬷对我很重要,我如今离不开她。”
琳琅长公主嘴角露出来一抹讥讽的笑:“离不开她?她不过是个寡妇罢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为何离不开她?”
苏云婉有无数个想法在脑海中跳来跳去,最后,她说道:“因为她会给妇人调养身子,也会制毒。”
琳琅长公主眼神中仍然存疑。
“母亲,您许是不知,她悄悄给许侧妃下了药,许侧妃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只不过那药还没下完,尚有几副,女儿也不知配方,此事只能她来做。女儿刚刚之所以这般激动也是因为此事。”
琳琅长公主脸色好看了几分。
“你早跟我说清楚不就好了,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的。”
苏云婉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再也没了刚刚的狂妄,道:“我这不是不敢说么,怕此事多一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
说着,她看了看房中的几个伺候的人。
“嗯,你谨慎些是好的,不过,我既把她们几人留在了房中,就说明她们是可靠的,你不必担忧。”
“是,母亲,是女儿的错。”
琳琅长公主道:“嗯,我瞧着那梅婆子面相不善,做完此事她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苏云婉犹豫了一下。
似是看出来苏云婉的犹豫,琳琅长公主道:“你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人,这样的事情都做不来吗?你若是做不来,就把她送回府中,我替你料理。”
苏云婉忍住心底的害怕,道:“是,多谢母亲,女儿可以处理好。”
她且先应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嗯,你回去吧。”
“是,母亲,女儿告退了。”
苏云婉一出去,琳琅长公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阿玉,调查的人还没回来吗?”
玉嬷嬷道:“快回来了。前些日子来信说找着人了,最近到处都乱了,不好送信,怕弄丢了被有心人看到,说是回来后亲自与您说。”
“嗯。”琳琅长公主应了一声。
她刚刚提及梅心,是在试探养女的态度,没想到养女竟撒了谎。养女给许侧妃下药之事她早就知道了,那药也已经下完。显然养女是想要留着梅婆子。
“她翅膀硬了,竟然敢反抗我了!”
玉嬷嬷心里一紧,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她原想着说几句宽慰琳琅长公主的话,可她觉得此事不同寻常,实在说不出来夸赞瑾王妃的话了。
“您是大历最尊贵的公主,皇上都要给您几分面子,皇后也不能越过您去。若是谁不听话了,您好好教训教训便是,没得气坏了身子。”
这话倒是说到琳琅长公主心坎里去了。
她倒是要瞧一瞧,这梅心究竟是何方神圣,敢来京城搅弄风云,她定要让她有去无回,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晚上,谢彦逍满足了云遥的好奇心。
谢彦逍把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云遥。在得知苏云婉知晓了她自己的身世后,她越发期待这一场大戏。
作者有话说:
别催了,催得我都快不会写文了o(╥﹏╥)o
下一章_(:з」∠)_
? 83、得知
在得知梅心就是自己亲娘后, 苏云婉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可血浓于水,不是说疏远就能疏远的。
再者说,梅心来京就是为了投靠女儿的, 从公主府来到瑾王府更是为了荣华富贵,她又怎会让女儿远离她呢?
凭着梅心的手段, 没过几日, 苏云婉还是又亲近她了。只不过,她与她约法三章。
“此事定不能让外人知晓。”苏云婉郑重说道,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 “娘,您别难过, 女儿不是不想认您, 只是此事干系重大, 若是传出去了你会没命的。”
苏云婉丝毫没提自己的私心, 那便是耻于承认有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娘。
“嗯, 我都明白的, 只要王妃信任我, 留我在身边, 不赶我走就行, 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听着梅心的话, 苏云婉放心了些。
她本就莫名信任梅心,如今得知她是自己的亲娘,对她也越发信任。
蔡嬷嬷及时把消息传递到了长公主府,长公主知晓后对养女又失望了几分。只是, 养女跟亲生女儿不同。养女如今的身份尊贵, 她不能直接把她叫过来训斥, 只得忍了, 只等调查的人回京。
不过,在蔡嬷嬷第二次要往外传递消息时,被梅心抓了个正着。
没用别人动手,梅心直接解决了蔡嬷嬷。此事除了苏云婉知晓,再无第三人知晓。
苏云婉万分庆幸梅心是自己亲娘,不然这样的事还真不好办,即便是身边的青竹,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长公主府,不能全然信任。
因梅心是自己亲娘,她便知晓她绝不会背叛她,有些事情她来做正合适。
得知蔡嬷嬷夜晚路滑摔到了井里淹死了,琳琅长公主并未完全相信,她怀疑此事跟梅心有关,只可惜她查来查去也没能查出来。她让人给苏云婉送信,让她回公主府一趟,结果却被苏云婉用借口推掉了。
这下琳琅长公主可气得不轻,关起门来骂苏云婉。
“她这才成为王妃几个月,竟然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让她坐上王妃之位的!”
玉嬷嬷也有些气,可她只能劝慰了。
“如今婉姑娘跟从前不同了,是瑾王妃。瑾王又极有可能登基,府中往来之人定然不少。许是真的在忙吧。”
琳琅长公主总结了一句:“不是亲生的果然跟自己不亲!”
这话就不好接了,长公主亲生的那位也跟府中不亲。
琳琅长公主又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她真当自己翅膀硬了可以脱离长公主府了?有她后悔的时候!”
琳琅长公主猜的没错,眼下苏云婉就遇到了难题。她发现,从前太子在位时,众人来府中都在巴结她,许侧妃没什么存在感。如今太子不在位了,倒是有不少人转投许侧妃门下了。
不仅如此,许侧妃也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瑾王一回府,她就立马让人把他请去侧院。
这日,苏云婉有话想跟瑾王说,结果身边的二等丫鬟却没能争过许侧妃身边的人,满脸气愤地回来了。
“王妃,那许侧妃太过分了,她身边的丫鬟竟然直接把王爷请走了。”
苏云婉面色微沉,问:“那你可又跟他们讲是我让你去请王爷过来的?”
丫鬟道:“我说了,可他们说王妃大度,定然不会为此事斤斤计较。”
苏云婉脸色难看极了,让身边的大丫鬟青竹去了一趟。
青竹回来后,过了约摸两刻钟左右,瑾王来了。
苏云婉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王爷来了,我这里有新泡的茶,您快尝一尝。”
瑾王端起茶喝了一口,面色和缓,笑着问:“婉儿可是有事?”
苏云婉一脸娇羞地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最近好久没能见着王爷了,想您了。”
瑾王心里微热,握住了苏云婉的手,道:“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
这时,许侧妃身边的丫鬟过来了。被拦下后,竟不管不顾大声嚷嚷起来:“王爷,我们侧妃已经做好饭菜了,就等着您过去用晚膳了,您何时过去?”
瑾王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若是从前,苏云婉大概要装大度,最近她被许侧妃搞得烦不胜烦,不想装大度了。她瞧了一眼瑾王的神色,对身侧的大丫鬟道:“青竹,你去跟侧妃说,王爷与我有要事相商,今晚在正院用膳,就不过去了。”
“是,王妃。”
就在青竹转身欲开门之际,瑾王先开口了。
“罢了,我还是过去一趟吧,今晚我就不过来了,婉儿不必等我。”瑾王一脸歉疚。
苏云婉的神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不过,她说出来的话却是一通大道理。
“王爷您将来可是要往上走的,不仅前朝需要平衡,后宫之中亦是如此。太过宠爱某个臣子或者妃子都不是好事,容易使他们骄纵。您已经宿在侧妃那里半月了,今日就不要过去了。”
“嗯,婉儿说得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瑾王频频点头,但最终还是说道,“不过,如今镇北将军还没能全力支持我,他的身侧又有康王在,慎王也时常去他府上讨好,眼下还不是疏远她的时候。况且,府中只有你们二人,也不必平衡。你最是大度,当是明白这一点。”
说完,他拍了拍苏云婉的手,转身离去了。
苏云婉神色铁青。
瑾王这边还在为睡在哪里而纠结,那边谢彦逍却日日在外院忙碌着,常常忙到子时才能歇下,有时甚至要宿在府外。
那边,曹氏给苏云婉递了个帖子。
没过多久,谢季琮从军营回来了,入了礼部。
曹氏一下子扬眉吐气了,在得知周氏有了身孕后,抓住时机准备给云遥添堵了。
这日是十五,请安的日子。
曹氏手上虽然没了管家的权力,但毕竟是云遥的婆母,云遥须得过来请安。
每次过来曹氏都会说一些不那么好听的话,那些话不痛不痒的,云遥左耳进右耳出,权当做没听见。偶尔心情烦闷的时候也会怼她几句。
今日曹氏就说了几句让她不开心的话。
曹氏跟周氏在一旁唱双簧,说着周氏有了身孕的事,云遥就坐在一旁,数着屋外那一棵树一共落了多少片树叶。就在她数到第36片时,曹氏直接点了她的名字。
见云遥看向她,曹氏方道:“如今你大嫂那边已经生了第二个孩子,你三弟妹院里也即将有第二个孩子,唯有你们这一房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和老二成亲已近两年,你也独占老二两年了。既然你生不出来,也是时候给老二纳个妾侍了。”
听到这话,云遥眼皮子微动。
这番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今生听了不少,前世听了更多。不同的是前世曹氏的态度强硬,语气也不善,今生她没这么大的底气,客气了些。
不过,这次的语气没有前几次好。
“哦,母亲说得对。”云遥一反常态,乖乖说道。
曹氏眼神有些错愕,端茶的手一顿。她原以为此事还有的磨,她已经准备要去侯爷耳边吹吹耳旁风了。没想到云遥竟然同意了。
“你真这么想的?”曹氏不可置信地问道。
云遥点头:“嗯,自然是这样想的。”
曹氏大喜。只要云遥同意给谢彦逍纳妾,她就有办法安插自己的人,有办法让云遥生不出来孩子,有办法弄死谢彦逍!
不过,她开心的时间不到一刻钟美梦就被云遥打碎了。
“只是,此事与我无关。纳妾又不是给我纳的,是给世子纳的,母亲还是直接找世子说吧。”
曹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不想给老二纳妾!”
云遥一脸无辜:“母亲此言差矣,我何时说过不同意了?我双手双脚赞成!可这纳妾之人又不是我,我同意有何用?我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
曹氏皱眉。
云遥又补充了一句:“难道父亲的妾都是母亲心甘情愿为父亲纳的吗?”
曹氏道:“我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你作为世子的夫人,也应该大度才是。”
云遥:“哦,既然心甘情愿,为何又要屡次三番找那些姨娘的麻烦?”
曹氏怒了:“你胡扯什么,我何时找过她们麻烦!”
云遥淡淡道:“需要我给父亲提供证据吗?若是需要,我立马让人送去。”
曹氏死死咬住牙,恶狠狠地看向云遥。
云遥朝着她笑了笑,福了福身,起身离去。
曹氏砰的一声把桌上的茶具摔落在地。
如今云遥不仅是她的儿媳,武安侯世子夫人,还是皇上亲封的昭慧郡主,她纵然有瑾王妃撑腰,可也拿不住云遥。
周氏吓得心颤了一下,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生怕孩子被吓掉了。
晚上,不到亥时,谢彦逍回了瑶华院。
云遥看着突然出现的谢彦逍,着实有些诧异。她知道谢彦逍最近一直很忙,也约摸猜到了他在忙什么。没想到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见谢彦逍不说话,云遥也没搭理她,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如今入秋了,冬天的衣裳也该找出来晾晒一下了。
收拾完后,云遥去里间沐浴了。
刚一出来,谢彦逍就开口问道:“听说你同意为我纳妾了?”
云遥脚步微顿,好心情顿时散了大半,刺了一句:“我说夫君今日怎得回来这般早,原来是听说了这个消息,开心的呀!”
谢彦逍脸色微沉。
“你放心,我的确同意了,你想纳几个就纳几个,我绝不会拦着。”
谢彦逍脸色更是难看。
“只是莫要养在我的瑶华院,爱去哪去哪。只要不在我的瑶华院,你养十个八个我都没意见。”
云遥越说越难听,谢彦逍反倒是心情一下子阴转晴了,伸手握住云遥的手腕,一把把她扯入了怀中,低头狠狠亲了上去。
亲得云遥眼眸含春,脸色泛红。
“醋了?”谢彦逍看着云遥的眼睛问道。
“没有。”云遥否认。
谢彦逍又低头亲了上去。
亲了许久,云遥想到一事,开口问道:“你一会儿还去忙吗?”
谢彦逍沉默了一下。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忙。但很快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事情虽多,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于是说道:“不了。”
云遥笑了。
如今天渐渐冷了,一个人睡被窝太凉,还是有谢彦逍在好啊,暖和。
谢彦逍误会了,以为云遥舍不得他,心情越发好了。
与此同时,在外地调查的探子终于回到了公主府。
琳琅长公主本已经睡下了,听到探子回来了,辗转反侧睡不着,便又起来了。
树影婆娑,烛光摇曳,听着探子探查到的消息,琳琅长公主眼底冰冷,眼神如刀,气血上涌。张了张口,正欲说话,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84、侮辱
玉嬷嬷顿时心里一惊。
长公主身体一向好, 又日常吃着补品,平日里极少生病,头疼脑热都很少,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吐血晕倒。
可见她当真是怒极了。
这种事又如何能不气!
她终于明白为何探子这般小心谨慎,不敢写信, 非要亲自递送消息, 刚刚还让她们屏退左右。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是这般坏的结果。
“快去叫太医!”玉嬷嬷冷静地说道。
长公主已经倒下了,她不能再让旁人钻了空子。
玉嬷嬷把令牌给了府中的管事, 让他出门去请太医了。
很快, 太医来了府中,为琳琅长公主诊治。
急火攻心。
太医开了几服药, 下人们连忙去熬药了。
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 苏云逸也听到了, 连忙过来询问。
“嬷嬷, 母亲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玉嬷嬷抿了抿唇, 看了一眼殿内, 道:“郡王还是别问了, 一切等长公主醒来再说吧。”
此事干系重大, 她不知长公主会如何做, 不知她想如何对付这些骗了她的人。而且驸马爷也是郡王的亲生父亲, 他跟长公主的立场不同,因此此事在长公主开口前她不能跟任何人讲。
苏云逸还欲再问,这时,苏驸马姗姗来迟了。
他瞧着面前的情形, 对儿子道:“逸儿也在啊。”
“见过父亲。”
“嗯。”朝着儿子点点头, 苏驸马往里面看了看。
“我听说公主病了, 是怎么回事?”
玉嬷嬷看了一眼苏驸马, 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往日觉得驸马爷老实本分,对公主一心一意,如今方知这人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早已背叛了长公主,还狠心将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扔了换成他跟情妇生的。
杀人不过是头点地,他此举却是在诛心!
“嗯?你让让,我进去瞧一瞧。”见玉嬷嬷没回答,苏驸马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让开。
玉嬷嬷一动没动,忍住对苏驸马的恨意,道:“公主没什么大碍,驸马请回吧。”
“当真?”苏驸马有些不信。
“是真的,驸马请回吧。”玉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见到驸马都想打死他,想必长公主见着他更是想将他五马分尸,她不想长公主一醒来就见着这个狠毒的男人。
苏驸马犹豫了一下,道:“这可是你让我走的,若一会儿公主醒来,你可得告诉她我来过了,莫要将此事隐瞒。”
玉嬷嬷现在是多看一眼苏驸马都觉得恶心。现在听着他嘴里的这番话,更是难受到不行。
“驸马放心,我一定如实告知公主。”
“嗯,那我可真走了,你别忘了说。”
说完,苏驸马看了一眼儿子,道:“既然你母亲这里有人伺候着,你也不必再这里等着了,回吧。”
苏云逸却没动,而是道:“母亲病了,作为儿子我还是多留一会儿吧。父亲白日里劳累,您先回去吧。”
听着儿子的话,苏驸马脸上的神情讪讪的。不过,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回去了。
玉嬷嬷在一旁看着这二人脸上的神色,一个冷漠,一个焦急,一个眼神平静,一个眼神中饱含关切,两个人对待公主的态度非常明显。她只恨自己从前没看清这一点。
不过,她觉得长公主醒来未必想见郡王,便以长公主的命令为由,让苏云逸也离开了。
琳琅长公主醒来时已经过了子时。
她睁开眼看着床帐,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场噩梦。
“公主,您终于醒了。”
玉嬷嬷的话让琳琅长公主回到了现实中,此刻她很清楚地知晓一点,她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的丈夫背叛了自己,还把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换成了他跟一个贱人生的孩子。
他可真有能耐啊!
这一骗就骗了她这么多年!
亏她这些年尽力为他筹谋,没想到他竟这般待她!
看着琳琅长公主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珠,玉嬷嬷心疼坏了,连忙道:“公主,您莫要伤心难过,那些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咱们杀了他们便是。您是大历的公主,身子金尊玉贵,莫要让那些烂泥败坏了身子。”
琳琅长公主拿过来帕子捂了捂眼睛,拿开时,眼圈虽然红红的,但眼底却异常冰冷凌厉。
她是要弄死这些贱人,但却不想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去死!
她起身半靠在后面的枕头上,沉声道:“明日去礼部为驸马告假,就说驸马病了,需静养三个月。”
琳琅长公主的声音略带沙哑,说出来的话又异常清晰。
“是,我明日便去办。”玉嬷嬷应下。
琳琅长公主又道:“你那日是不是在湖边放置杂物的院子里撞上了他跟那贱人幽会?他既然喜欢那里,明日便让他搬过去吧。夫妻一场,我总要对他好些。”
“是。”
琳琅长公主似是想到了往事,喃喃道:“那院子的确不错,年轻时我跟驸马也常常坐在那里吟诗作对。那里也偏僻得很,没人打扰他。我记得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是不是?”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树叶子哗啦啦作响。
玉嬷嬷道:“的确是有的。”
那院子里的梧桐树异常粗壮,须得两三人合抱才能圈住。
琳琅长公主从往事中抽身出来,冷静地道:“就把他拴在那里吧。不过,那里好似离屋子远了些,去不了他跟旁人私会的榻上了。那就把外院的狗屋挪过来吧。毕竟他那么喜欢那里,想来也不会嫌弃。”
屋里只有琳琅长公主和玉嬷嬷二人,静悄悄的,落一根针都能听到。屋外似是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屋内更显得安静。
琳琅长公主靠在枕头上,裹了裹身上的锦被,垂眸,又轻轻道:“都说有情饮水饱,想来他也不会太挑剔,就吃下人的剩饭吧,最好是馊掉的。他不是一向觉得我太过奢侈太过重权势么,这样做更能彰显他的风骨和气节。”
长公主的话虽轻,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生寒意。不过,玉嬷嬷不这样认为,她觉得跟驸马的所作所为相比,长公主处罚得太轻了。
“对了,你告诉看守他的人,若是我一日没听到他的惨叫,我便把他们全都杀了,剁碎了喂狗!”说到这里,琳琅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内心滔天的恨意,脸上终于流露出来狰狞的神色。
玉嬷嬷见长公主吩咐完,试探地问了一句:“您要不要见一见驸马?”
琳琅长公主:“我就不见了,你去办吧。”
因为,她怕她会忍不住将他千刀万剐!可这样做就太便宜他了,她要日日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像一条狗一样屈辱地活着,一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
玉嬷嬷顿了顿,问:“现在吗?”
琳琅长公主瞥了一眼屋外,在狂风骤雨中,树影摇晃得愈发厉害了。
“对,就是现在。”
玉嬷嬷没再多问,转身去执行琳琅长公主的命令了。
苏驸马睡得正香,忽然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紧接着就被人拖着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反了天了不成?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当朝驸马!你们不要命了吗?”
任凭他呼喊侍卫都不为所动,拖着他瘦弱的身子朝着湖边的院子走去。
侍卫们动作凌厉又粗鲁,苏驸马的腿脚很快就磨破了,大声嚷嚷着想要见琳琅长公主。
长公主府很大。
今晚又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湖边偏僻,没人听得见他的呼喊。
很快,苏驸马到了自己的归处。
看着脚上的铁链和一旁的狗屋,他再也忍不住,冲着人大叫:“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好大的狗胆!知不知道我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你们竟敢对未来皇后的父亲这般!”
他已经不再喊琳琅长公主了,因为他猜到此事十有八九是长公主授意。
不知道琳琅长公主又发什么疯!
也太不把他当人看了!
这时,玉嬷嬷终于出现了。
听着苏驸马嘴里的话,看着苏驸马狼狈的模样,玉嬷嬷冷笑了一声。
见着玉嬷嬷,苏驸马连忙道:“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要见长公主,我要见琳琅!”
玉嬷嬷抬抬手,让人都退下去了,这才开口道:“驸马确定要见长公主吗?”
苏驸马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道:“自然是要见的,这里面定是有误会的。”
他知道琳琅长公主一直都喜欢他,只要他能见她,好好哄她,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她定能对他心软。
“驸马不会还指望公主能放过你吧?”玉嬷嬷毫不留情戳破了苏驸马心中所想。
苏驸马脸上的神情讪讪的,在暴雨之中,显得愈发狼狈。
“可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何琳琅会这般对我吧?”
玉嬷嬷冷笑一声:“驸马自己做了什么难道都忘了吗?你当年敢把长公主亲生的女儿换掉,换成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就该想到今日!”
听着玉嬷嬷口中的话,苏驸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然后重心不稳,摔倒在泥水中。
都知道了……琳琅竟然都知道了……
见苏驸马不再挣扎,玉嬷嬷冷哼一声回去复命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琳琅长公主丝毫没有睡意,听到玉嬷嬷进来了,她开口问道:“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答完,玉嬷嬷便等着琳琅长公主继续吩咐了。毕竟,那罪魁祸首该如何处置长公主还未曾言明。苏驸马的下场生不如死,不知那贱人会如何,若是立马去瑾王府,把那女人杀了也是使得的,只不过,长公主似乎不打算这么做。
“如今她在瑾王府并不好过吧?”
想来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了吧。不然那日她想要把梅婆子留下,她不会是那般的反应。
多么可笑,她本想用手中的权势换一个未来更大的权势,却不曾想竟为一个白眼狼铺了路。她恨啊!
玉嬷嬷思索了片刻,才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
应该指的不是梅婆子,而是婉姑娘。
“您是说瑾王妃?瑾王妃如今确实不如意。正如您之前预料的一般,现在许侧妃跟各个府中的女眷关系都不错,而且许侧妃很得瑾王喜欢,瑾王日日都要宿在许侧妃院子里。”
琳琅长公主冷哼一声,道:“明日一早,让人传出话去,就说长公主府只认昭慧郡主这一个姑娘。”
“是。”
琳琅长公主微微眯了眯眼。她们不会真的以为现在稳操胜券一定能成为皇后了吧?瑾王倒是有可能登基,可她却未必能顺利成为皇后!离了她公主府,她看这两个贱人能如何!
她要用最狠的方式来报复她们,她要让她来求她。届时她定要让她们知晓得罪她的后果是什么!
云遥一夜好梦,醒来时发现谢彦逍竟然还在。
谢彦逍先亲了亲云遥的唇,在她的反抗中,说了一句话:“琳琅长公主知晓当年的事情了。”
云遥顿时不再躲避,反倒是凑近了谢彦逍,一脸激动地问:“怎么样,长公主什么反应?”
谢彦逍把琳琅长公主的做法告知了云遥,云遥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顿了顿,又问:“她打算如何处置梅心,还有……苏云婉。”
其实她更想知道琳琅长公主会如何对待苏云婉。
琳琅长公主最重视两个东西。一个是权势,一个是面子。苏云婉代表的权势,也是她的存在让琳琅长公主没了面子。
她那么重视权势的一个人,真的舍得放弃这个养女吗?
不知她会选择什么。
这次谢彦逍沉默了。
因为他和云遥一样,都不知道琳琅长公主会如何选。
沉默片刻,云遥喃喃道:“她若真的忍了,我倒也佩服她了,为了权势能忍到这个地步……”
换做是她,是绝对忍不了的。
想到即将能给二房添堵,曹氏心情好极了,多吃了半碗粥。
然而,早膳过后,外头的消息就传到了武安侯府中。
“夫人,不好了,琳琅长公主突然不认瑾王妃这个女儿了,而且还特意告知旁人,她只有昭慧郡主一个女儿。”
“什么?”
曹氏顿时心情不好了。
虽说瑾王妃有可能会成为皇后,可琳琅长公主在皇室的地位也不容小觑。若两边决裂,还不知哪一边会胜呢。而且,有琳琅长公主给苏云遥撑腰,她若是想给二房塞个人就难了!
她还以为琳琅长公主早就放弃这个亲生女儿了,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她又想起这个女儿了。
云遥听到这个消息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对于琳琅长公主的母爱,她早就不奢求了,所以这番话并未让她有多么欣喜。她只是觉得,琳琅长公主这是准备要对付苏云婉了,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若她真的打算跟苏云婉决裂了,为何她没处理梅心?着实让人想不通。
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招?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她只等着看结果便是。
? 85、变化
云遥去给曹氏请安时, 曹氏又闭口不提纳妾的事情了,对她的态度也冷冷淡淡的,一副不想多跟她说一句话的样子。
云遥猜测曹氏这般态度的原因无非是两个, 一个是可能在武安侯那里碰了钉子,一个是琳琅长公主对自己的态度。
不管哪种原因, 只要曹氏不找茬, 她也懒得搭理她,略坐了半刻钟就起身离开了。
她走后, 曹氏又被气的砸了一套茶具。
苏云婉很快便听说了琳琅长公主的话, 还是从许侧妃口中听说的。
这日,苏云婉正在处理府中事务, 下人来报, 许侧妃去花园里摘花的, 摘的还是她最喜欢的牡丹花。那些牡丹花是瑾王特意为苏云婉种的, 府中人人皆知, 没有人敢碰一下。
许侧妃全然不顾她, 竟直接去摘花了。
苏云婉微微眯了眯眼。她忍了许侧妃多日了, 也是时候给她一些教训了。她过去时, 那些牡丹花已经被许侧妃摘走了一些。
“妹妹是喜欢这些花吗?若是喜欢, 让人跟我说便是, 何必亲自跑一趟?”苏云婉柔声说道。
许侧妃看了看手中的牡丹花,忽然扔在了地上,道:“刚刚还觉得挺好看的,此刻又觉得太过庸俗了, 不喜欢了。”
庸俗?
苏云婉手握成拳。
怕是许侧妃想说的不是花, 而是她这个人吧。
苏云婉忍住心头的怒火, 微微一笑, 道:“是么?这些花都是王爷亲手种下的,没想到妹妹竟然觉得俗气,若是王爷知晓了此事,不知心里该有多难过。”
许侧妃正是知晓这些牡丹花是瑾王为苏云婉亲手种的,才故意过来摘的。
“也未必吧,姐姐许是不知,王爷最近特别宠我,你瞧瞧,我身上穿的衣裳就是邻国进献来的。不过是几朵花罢了,王爷也不会放在心上。”
苏云婉还没说什么,梅心先忍不住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丫鬟生的庶女罢了!竟然敢在王妃面前没大没小,还弄坏了王妃的花。王妃不跟你计较那是她大度,没曾想你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许侧妃最近一直被人宠着,抬着,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了。上次听到这么难听的话还是未出阁之前。她嫡母和长姐这般说她便也罢了,这个下人的种凭什么敢瞧不起她!
“你一个奴才竟然敢这般说我!我是个庶女怎么了,至少我爹是将军,也比有些人爹娘都是下贱奴才的高贵!”
许侧妃虽没明说,但眼神却看向了苏云婉,话中所说之人,不用说都知道是谁。
苏云婉虽然亲生爹娘身份低微,但她是长公主的养女,如今又是瑾王妃,因此无人敢这般直白说出来。
听到许侧妃这番话,府中的丫鬟都吓得不敢大声说话。
苏云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梅心怒斥:“你胡扯什么!我们王妃可是出身公主府,比你尊贵多了!”
许侧妃冷笑一声,嘲讽:“公主府?哪个公主府?”
梅心满脸骄傲:“自然是琳琅长公主府!”
许侧妃笑了起来:“你们还敢说自己出自公主府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前几日长公主可是特意告知大家,他们府上只有昭慧郡主一个女儿,没有养女呢。”
苏云婉脸色顿时一变。
她怎么没听说此事?
梅心也不知此事,她看了苏云婉一眼,又看向许侧妃,怒斥:“你胡扯什么呢!长公主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许侧妃本是随口一说,她没想到苏云婉竟还不知此事。见状,她顿时开心起来,也不想跟苏云婉身边的奴才计较刚刚的事情了。
“原来王妃不知道这件事情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姐姐还是赶紧去打听打听吧,免得以后报错了门楣,惹众人笑话!”
说完,许侧妃得意地离开了。
回到正院后,苏云婉立马让人出去打听了。一打听才知晓,京城中各个府中竟然都知晓了。只是这事儿也没个源头,不知是真是假。
“您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今咱们用不着她长公主府了,她认不认您都没关系,您都是瑾王妃,是未来的皇后。”梅心在一旁说道。
苏云婉心里舒服了些。
对,她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是瑾王妃了,如今瑾王是京城中最有权势的皇子,将来最有可能登基称帝。只要他登基,她就一定是皇后。届时,琳琅长公主想管也管不了她了。
不过,这件事透露着蹊跷。
“琳琅长公主为何突然对外说这样的话呢?会不会已经知道……”
说到这里,苏云婉心里一颤。
梅心也觉得心里一慌,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道:“应该没什么事儿吧,依着她那种性子,若是知晓了此事还不得闹得满京城都知道。”
苏云婉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得有理。琳琅长公主这个人向来骄傲,受不得一丝委屈。若是有人敢让她受委屈,她定要折磨得对方痛不欲生,还会把此事公诸于天下,让人怕她。
“那她此举是为何?”苏云婉仍旧有些想不通。
琳琅长公主这个人最注重权势,正因为如此才把她嫁给了瑾王。她跟瑾王成亲后,长公主也一心为她筹谋,帮助瑾王在宗室中树立威望。之前虽然她疏远了长公主,长公主也并未气恼,还一直帮着瑾王。可如今为何突然要跟她划清界限?
梅心琢磨了一会儿,摇头:“我也想不通。说不定就是假的呢。”
苏云婉点点头,她也更倾向于是假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试探一下长公主府。
第二日一早,她给公主府送了些东西。
见公主府收下了东西,她放心了。
“想来是谣传,长公主不可能弃了您的。即便是长公主真说了这样的话,说不定长公主就是想巴结您,瞧着您时常不回府,生气了,还想着借此来拿捏您呢。”梅心这般说道。
苏云婉心里虽然仍有一丝疑惑,但也倾向于梅心的这种想法。
以前她事事听琳琅长公主的话,琳琅长公主像对一条狗一样对她。如今她不再事事都问询她,她反倒是会主动贴着她了。
只要琳琅长公主还重视权势,那就不可能抛弃她,而且还会一直为她打点所有事,助她登上皇后之位。
苏云逸几日没见着自己父亲,又从外头听说父亲病了,于是问了问自己母亲。
琳琅长公主告知他,苏驸马其实是染了时疫,不便对外人说。如今他在府中的一处偏远的院子里静养,有专门的人伺候着,旁人不得靠近。
苏云逸也没多想,慰问了琳琅长公主的身体便离开了。
儿子一走,琳琅长公主脸色就沉了下来。听门房说苏云婉送了东西过来,她看也未看,一脸恶心的神情,吩咐人把东西全都扔了。
看来她这个好女儿还没明白过来她的意图,那就再等等看。
这日,谢季琮一脸颓丧地从外面回来了。
曹氏瞧着时辰还不到下衙的时候,开口问道:“你今日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提起来此事谢季琮就气得慌,他往椅子上一坐,没好气地道:“母亲,你究竟是托何人为我找的这个职位?我这上任还不到几日,却被告知礼部郎中从别处调任过来了,不让我再去了。”
曹氏顿时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不让你去了?”
说好的差事竟然说不让去就不让去,哪有这样的事情!再说了,他们可是武安侯府,满京城没人敢这般怠慢他们府上的公子。
除非想结仇!
谢季琮气得灌了一口茶,结果茶水太烫,烫到了舌头,手没拿稳,茶水溅出来又烫到了手。心中越发恼怒,把茶杯扔到了一旁。
“对,不让我去了。您是不知道,今日我在礼部有多丢人!掌管礼部的礼亲王亲自过来与我说的。”
曹氏不解,喃喃道:“礼亲王不是向来跟琳琅长公主交好吗,怎会这般?”
谢季琮惊讶地道:“您竟然找的是琳琅长公主的路子?她不是二嫂的母亲么,定是二嫂串通她长公主来耍着我玩儿的!”
越说越气!
他之所以这般惨正是拜谢彦逍所赐,如今又被谢彦逍的夫人摆了一道,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可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转头一看,怪起了曹氏。
“母亲,都怪你,找谁不好非得找二嫂的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二人有多么讨厌咱们母子俩,竟然还会找她们,也不知你如何想的。”
曹氏此刻已经想明白了。
扶着桌子缓缓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她并没有找苏云遥,她找的是瑾王妃。太子被废后,掌管礼部的人换成了礼亲王,礼亲王是今上堂弟,和琳琅长公主交好。之前苏云婉跟琳琅长公主关系和睦,所以苏云婉能办成此事。如今有了传闻,苏云婉得罪了琳琅长公主,琳琅长公主不认她了。
她原先一直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
如今看来,定然是真的了。
琳琅长公主果真厌弃了自己的养女,连养女办的事情也要搞砸。
“我的儿,你放心,娘以后定会为你安排一个像样的差事。”
得了这一句话,谢季琮也懒得说什么了,起身回了自己院子里。
既然苏云婉得罪了琳琅长公主,曹氏也没必要给她面子了,直接写信讥讽她一顿。
苏云婉看过信之后有些不解,接着,管着她嫁妆铺子的掌柜的也来了府中,说自家酒楼被查封了。理由是酒楼年久失修,存在安全隐患,需停业整修。
而管着那一条街的都督,他家夫人跟长公主是闺中密友。
苏云婉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也开始重视起来此事。
云遥管着家,所以她第一时间就知道谢季琮早早回来了,后半晌又从他院中婢女口中得知他被礼部辞退了。
这可把云遥乐坏了。
晚上谢彦逍回来,她忍不住说道:“你这人可真够坏的,谢季琮赴任之前你不去阻止,等他上任几日后又把他当众撵出去。也太不给他脸了。你也不怕父亲因此事而怪罪你?”
没得到便也罢了,若是得到了再失去,那种滋味儿当真是难受。
不过,她喜欢!
谢彦逍这事儿办得痛快!
“此事不是我所为。”谢彦逍简单明了说道。
云遥微怔:“啊?不是你干的?那会是谁啊?”
武安侯可是皇上极为信任的臣子,护着宫中的安全。满京城竟然还有人敢得罪武安侯府?即便是镇北将军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吧。
谢彦逍瞥了云遥一眼,道:“琳琅长公主。”
云遥更不解,琳琅长公主何时跟谢季琮有仇了?
“为何?”
狗咬狗?
谢彦逍为她解答:“曹氏走的是苏云婉的路子,如今琳琅长公主跟苏云婉划清界限了。”
闻言,云遥更开心了。
? 86、提醒
琳琅长公主能做的远不止于此。
之前苏云婉通过琳琅长公主府办的事情又黄了几件。
那些府中的人知晓是因为苏云婉得罪了琳琅长公主所以才黄的, 如曹氏一般恨上了苏云婉。虽他们不像曹氏那般敢写信表达不满,但私下没少骂她。
初时苏云婉还有些担心,在梅心的宽慰下, 渐渐地她不再当回事。
她毕竟还是瑾王妃,这些事情又对她不痛不痒的, 伤不了自己的筋骨。琳琅长公主手中没了权势, 她能做的事情有限。等到四皇子登基,琳琅长公主就不可能再像今日这般了。
这日, 一大早醒来, 云遥听着春杏说起外面的事情,渐渐有些失神。
“你刚刚说郑县县衙被抢了?”
春杏点头。
“官府怎么处理的?”
“张贴海捕公文捉拿。”
云遥点了点头。
好多事情与前世渐渐重合了。
前世, 钱国舅落马, 在他府中搜出来的东西之多堪比国库, 单单是记录的本子就有整整十本。
那时赋税增多, 百姓食不果腹, 流离失所。听说此事后, 对朝廷失望至极。有些百姓为了活下去, 半夜去抢了县衙、州府, 因他们人数众多, 有几处竟被他们成功攻陷。从里面搜出来许多金银财物以及吃的用的。
自那以后, 许多地方的官衙也没能幸免,有些官员的府邸也被抢了。
这世道会越来越乱,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
真希望尽早结束这乱世!
而这一切,可能得靠睿王来实现了, 也不知这些事情对睿王他们是否有用。
晚上, 得知谢彦逍回来后一直在外院, 因不知他今晚会不会回来睡, 她决定亲自去前院看一看。
云遥让厨房做了些糕点,去了外院。
她进去时,外面的人并未阻拦。里面有人说话声音太大,她竟听到了几个词。
昭国。
合作。
……
云遥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朝着偏房走去。
她面上虽一派从容,心中却掀起了波澜。谢彦逍是不是太放心她了,竟会让人放她进来,就不怕这样的事情被她听去吗?
谢彦逍正在跟几位谋士议事,听闻云遥来了,立马停下了。
乔谦和捋了捋胡须,笑着说:“少主子好几日没回内宅了吧,这些事也不急在一事,咱们明日再议吧。”
谢彦逍琢磨了一下,道:“也好。劳烦乔叔再想想如何说服昭国国君。”
昭国如今的国君独宠贵妃,而这位贵妃一直劝国君放下对大历的仇恨,讨好大历、巴结大历。
昭国原是一个独立的小国,正因为当年大历国君的阴谋诡计,才不得不附属于大历。如今才过去一代,现在的国君就渐渐忘了国仇家恨。
即便是谢彦逍开出来再好的条件,比如放他们独立等等,国君也依然没有同意与他们合作。琉璃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太子如今也与他们交好。只可惜,此事他不能完全做主。
“是。”
云遥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没想到一刻钟后谢彦逍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么快?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云遥问。
谢彦逍摇头,握住了云遥的手:“没有,刚好说完了。”
“哦。”云遥道,“这是厨房刚刚做好的糕点,你用些吧。”
谢彦逍此刻的确有些饿了,只是他向来不喜吃甜食。从前偶尔吃得多那是因为糕点是云遥亲手做的,面前的糕点一看便知不是她亲手所做,所以他不怎么想吃。
“我想吃夫人做的面了。”
云遥抬眸看向谢彦逍。
事儿真多,还挺挑剔的!
她本不想做,只是谢彦逍很少对她提要求,既然他说了,做一次也无妨。
“好。”云遥应了。
谢彦逍把糕点给了几位谋士,牵着云遥的手朝着内院走去。
天色早已黑了,晚风徐徐,微微带有一丝凉意。云遥垂眸看了一眼和谢彦逍牵在一起的手,这里倒是热的。
前世二人几乎从未这般过,也不知从何时起,谢彦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她并不像刚刚重生时那般抗拒了,也习惯了谢彦逍在身边,只是,内心深处仍旧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嗯?想什么呢?”谢彦逍突然开口问道。
云遥收回来视线,抬眸看向谢彦逍。
谢彦逍站定脚步,看向云遥。
有些话就在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云遥张了张口,道:“在想做个什么口味的面。”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谢彦逍静静看着云遥。他知晓云遥刚刚并不是在想这件事情,但他并不打算戳破。
“做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情话都能说得这般溜,谢彦逍跟前世真的很不同。
“嗯,那就做高汤面吧。”
“好。”
回到瑶华院后,云遥亲手为谢彦逍做了一碗高汤面。高汤是秋娘特意为她煮的,准备明日一早给她煮面吃,倒是便宜谢彦逍了。
想到心中的事情,云遥抬抬手让人都退下去了。
“你可知郑县县衙被抢了?”
谢彦逍吃面的动作未停,并未隐瞒,点头:“嗯,知道。”
云遥顿了顿,组织好语言,说道:“其实百姓日子是真的苦。我小时候家里遭了水灾,也有几年吃不饱肚子,那时村里时常有人饿死。我爹娘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粮食给了我和兄长。我晚上睡不着觉,起床时看到他们二人在吃野草。”
谢彦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云遥,眼底满是心疼。
瞧出来谢彦逍眼神中得含义,云遥笑了笑:“都过去了。我只是想说,人若是吃不饱,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可这也不能全然都怪他们,毕竟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谢彦逍一副深思的模样。
云遥渐渐入了正题。
“钱国舅府中抄出来那么多的东西,堪比国库。这样的事情传到百姓耳中,百姓心中自是气愤不已。自己尚且填不饱肚子,贪官污吏却坐拥金山银山,踩着他们的尸体升官发财。所以他们便动了抢砸县衙的心思……”
谢彦逍点头。
“若一处得手,别处怕是也会有样学样。毕竟,性命都快没了,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谢彦逍吃饭的动作慢了许多,一口面下肚,他透露出来一个云遥不知道的消息:“临州府衙今日也被抢了。”
这句话从侧面证实了云遥的猜想。
听到这个消息,云遥顿时怔了一下。她的消息不如谢彦逍灵通,所以这个消息她是不知晓的。她惊讶的是,前世也发生了此事,而那时她已经怀有身孕。
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当时特别害怕。先是县衙,再是府衙,她怕下一步就是京城,就是武安侯府了。到了那个时候,她该躲到哪里去,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谢彦逍见云遥许久没说话,吃面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看向她。
瞧着她眼底复杂的情绪,放下筷子,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阿遥,你莫要担心,京城一切都好。”
云遥回过神来,看着谢彦逍,喃喃说了一句:“镇北将军是不是又要去镇压了?”
地方乱了之后,镇北将军再次出兵去镇压,而他杀了不少百姓,反抗声更大。随后昭国也加入了战争,前朝的一位将军……过了数月之后,她感觉京城也是暗潮汹涌,一切都将不受控。至于结局是什么她并不知晓,她没能等到那一日。
这下愣住的人变成了谢彦逍。
毕竟镇北将军刚镇压回来没几个月,如今的形势比上一次镇北将军去镇压时也好上一些,他倒是还不曾想到皇上会再次把镇北将军派出去。
这种可能性不算太大,但也不是全然没有。
若是继续乱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镇北将军被派出去。他一出手,良民哪里还有活路!
“来人,去把乔叔请回来。”谢彦逍扬声吩咐门外的侍卫。
说完,他起身便要离去。只是,想到面前这一碗面是云遥亲手做的,他重新拿起筷子,几口把碗里的面吃完,然后咕咚咕咚把汤喝完了。
“你慢些吃。”云遥抬手碰了碰他。
谢彦逍误以为云遥给他递帕子,他顺手接过来云遥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
“多谢夫人。”
云遥:……
“我今晚有事就不回来了,晚上不必等我。”
“嗯,知道了。”
成功把消息传给了谢彦逍,云遥心情轻松了几分。
自打钱国舅落马,镇北将军在朝中的声望越来越重。
与此同时,他对瑾王的态度也越发冷淡。全然一副纯臣的模样,既不会过分疏远康王和慎王,也不会过分亲近瑾王。
满京城之所以都认为瑾王是最有可能登基的皇子,原因有三。其一,他被皇上重视。其二,因瑾王妃而有了宗室支持。其三,因许侧妃有了兵权。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一无所有。
父皇表面上重视他,实则日日沉迷于炼丹,对他也并不信任。若说他最信任的人,非言天师莫属。而姑母近日对他也越发冷淡了,甚至有了传言要跟王妃断绝关系。如今镇北将军又是这般态度。
瑾王渐渐有些惶恐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事情。
隔日,他便去找太医求了妇人助孕的偏方,而这些方子通通都送入了许侧妃的院子里。
此等隐秘之事苏云婉就不可能知晓的。然而,琳琅长公主在后宫中颇有能耐,太医中也不乏她的人,她很快便知晓了此事,并且让人告知了苏云婉。
虽然已经喂许侧妃吃了绝育药,可得知此事后,苏云婉的心还是凉了一截。
瑾王的态度表明了一切。他这是为了权势,要扶许侧妃上位了,全然不顾及她正室的面子和地位。若他发现许侧妃一直不能有孕,难免不会想到为她查身子,万一镇北将军府知晓了许侧妃不能有孕……苏云婉心里一惊。
梅心在一旁道:“瑾王不给您面子,也是不给长公主面子,她那个人最是看中面子,也最烦旁人忤逆她,定不会给瑾王好脸色,您不用担心。不用您动手,她就会替您解决此事。”
苏云婉虽然还有些担心害怕,但也认同梅心的话,琳琅长公主那个人绝对不会忍下这样的事情。
无事时,对琳琅长公主百般嫌弃。出了事,又指望琳琅长公主为她们摆平。她们母女俩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然而,一天两天过去,十天过去,琳琅长公主府那边不仅没什么动静,甚至在宫里举办家宴时,长公主还对瑾王关爱有加,对苏云婉却是爱答不理,一副冷淡的模样。
接着,三日后的螃蟹宴,长公主给京城中权贵之家下了帖子。
瑾王府也收到了帖子,只是,这帖子只送到了前院,给瑾王殿下,却没有给内宅的妇人。
当瑾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时,苏云婉终于不能自我欺骗了。
她也认清了一个现实,她是真的被琳琅长公主抛弃了!
怪不得瑾王敢让许侧妃有孕,怪不得瑾王最近对她越发疏远了,原来大家发现她没用了。
虽不知为何,但事实的确摆在了眼前。
“她那个女人不是最重视权势吗,为何还这般对您?”梅心很不理解。
苏云婉心思沉沉:“你忘了,瑾王可是她的亲侄子,比我的关系还要更近一些。她完全不必通过我来达成她的目的,她可以直接扶持瑾王上位。瑾王登基,她一样可以获得权力。”
梅心脸色一白,神色慌张。
琳琅长公主可以不请苏云婉,苏云婉却不能不去。因为,若是她三日后不去,那么全京城都将会知道之前的传闻是真的,长公主府是真的跟她脱离了关系。
抛开了长公主府这一层关系,再失了瑾王的宠爱,她一个贱奴生的女儿,在京城毫无立足之地。
她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要跟琳琅长公主搞好关系,让人知晓她跟长公主的关系如旧。
? 87、权势
云遥本不想再来公主府的。只是, 琳琅长公主身边的玉嬷嬷亲自去了武安侯府中,说长公主想见见她,让她务必要去。
若非琳琅长公主亲生, 云遥定然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毕竟玉嬷嬷亲来, 想来里面定有些缘故。因着自己是亲生的, 她不用担心琳琅长公主会害她,便答应过去了。
她想, 此事一定跟苏云婉有关吧, 说不定还能看看戏。
螃蟹宴那日,云遥刚出现在长公主府门口, 就受到了管事们热情地相迎。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云遥看了一眼众人, 面上平静无波, 朝着府中走去。
此刻, 苏云婉正跪在长公主殿外。自打她来了便一直跪在这里, 到现在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来往的婢子众多, 却无人多说一句话, 也无人多看她一眼。
她明明给苏云逸递了消息, 可这么久过去了他都不曾出现。要么, 他不想出现, 要么他被阻拦在外。
秋日天高云淡,今日风和日丽,不远处是热热闹闹的声音,讨论着螃蟹该如何吃最美味, 哪一种菊最美。
苏云婉如坠冰窟。
膝盖的冷不及心底的冷。
此刻她愈发确定长公主是要惩罚她了。只是不知是惩罚她出嫁后的疏远, 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不管是何原因, 她都要受着, 也都会受着。总有一日,她定会把今日的屈辱全都还回来!
云遥去了花厅,前一个月还对她冷眼相对,不断讥讽的人此刻又换了副嘴脸,没口子夸赞她。
这副模样着实让人作呕。
略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去了别处。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湖边,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朝着她走了过来。在见着她时,神色有些迟疑,但很快又低下头,快步离去。
“站住!”春杏呵斥道。
小丫鬟越发紧张,哆哆嗦嗦说道:“见,见过郡主。”
云遥瞥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丫鬟不太对劲儿。
“见着郡主你跑什么?”春杏问。
小丫鬟道:“没,没跑,我没跑。”
云遥蹙眉,不再想问,抬抬手便欲让她离开。
这时,不远处跑过来一行人,对着小丫鬟道:“站住,你别跑!”
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撒腿就要跑,跑了几步,看着前面围过来的人,知晓自己跑不掉了,又突然回来了,握着云遥的手,道:“郡主,您救救驸马吧,驸马被长公主关在了湖边废弃的小院子里,日日被人毒打,只有您能救他了。”
云遥眼眸微动。
这些事情她早就知晓了。只是有些疑惑,为何面前这个小丫鬟要找她求救。
“你觉得我能救驸马?”云遥问道。
小丫鬟微微一怔,道:“您是驸马的女儿,自然能救他。他可是您父亲,您难道不想救吗?”
云遥没说话,这时公主府的人都跑过来了,一把按住了面前的小丫鬟。
管事的见云遥在此,上前道:“见过郡主。这是府上犯了错的一个小丫鬟,长公主下令要抓的。”
这话的潜台词时,这是长公主要抓的人,希望郡主不要多管闲事。
管事的真是多虑了,云遥并没有打算管长公主府的事情。
临了,那小丫鬟还在大声嚷嚷:“郡主,您一定要救救驸马呀,一定要救救他!您若是不救他他一定会被长公主折磨死的!”
管事的神色微变,斥道:“堵上她的嘴!”
顿时,湖边安静了。
管事的看向云遥:“郡主,您别听她胡说,驸马只是病了,在府中静养,并无大碍。”
云遥瞥了一眼管事的,道:“我想见一见驸马。”
管事的显然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丝犹豫,说道:“此事是长公主吩咐的,我也做不了主。”
云遥看向不远处的院子,有一丝意动。事情都是听别人说的,她自己还未亲眼见到驸马。其实她也很想问一问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那你去告诉母亲,说我想见驸马。”
想来长公主不让任何人探视驸马。不过,她不同,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受害者,也绝不会原谅驸马。
管事的还欲劝阻,云遥道:“你去问问吧,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母亲不让我见,那我就不见了。”
管事的琢磨了一下,道:“是。”
两刻钟后,管事的回来了,领着云遥去见驸马。
刚一靠近院子,云遥去听到里面传来了驸马的骂声和怒斥声。
开门之前,管事的垂着头低声道了一句:“郡主,当年您之所以被?婲换掉是驸马主使。”
这是长公主刚刚交待他的话,让他务必说给昭慧郡主听。
云遥瞥了一眼管事的。
管事的对她点点头,拿起来钥匙开门。不过,心中有些诧异,昭慧郡主也太冷静了些,听说了这样的事情竟然毫无反应。
这时只听云遥开口问了一句:“那为何换成苏云婉?”
管事的怔了一下,抬眸看向云遥,摇了摇头:“不知道。”
云遥仔细盯着管事的看了片刻,显然管事的是真的不知道。她心中冷笑,长公主还真有意思,想来还是注重脸面,所以才不肯对世人说出来真相。
毕竟,苏云婉若是奴仆之女,对她没什么影响。可若她是驸马和别的女人生的,那就狠狠打她的脸了。
就连她这个受害者也不配听到真相吗?无所谓了,反正她早已知晓了。
“嗯。”
管事的躬身请云遥进去。
云遥站在院门口,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一进门,云遥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的旁边有一间狗屋,狗屋旁有一些污秽。
此刻树下拴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衣衫破烂,头发蓬松,面黄肌瘦,嘴里不停骂着难听的话。
“萧琳琅,你就是个疯女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女人!我看你一眼都嫌脏,还指望我爱上你?你做梦!”
云遥捂了捂鼻,朝着屋檐走去。
那边离得不远处有一把椅子,想来是琳琅长公主或者管事们过来时坐的地方。
“嘎吱”
“嘎吱”
云遥走上木质回廊,脚底发出来响声。
树下的男子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嘴里的话立马变了:“琳琅,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这事儿真的不是我本意,是那个贱女人逼着我做的,我要是不这样做,她就会把我和她之前定亲的事情说出来。这样岂不是打了你的脸?我也怕你会因此不要我了。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怕失去你才做的这样的事情啊!”
云遥在回廊站定,看着跪在院中不停求饶的苏驸马,恶心得想吐。
这里是上风口,那些臭味倒是淡了不少,只是,苏驸马口中的话让人很想吐。
“怕失去长公主,所以把自己亲生的女儿扔掉自生自灭?驸马,这种不要脸的话果然只有你这种人才能说得出口。”
听到声音,苏驸马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云遥,神色微怔。
“怎么,没想到你让人去求救,来的人却是我吧?”云遥嗤笑一声,“可惜那小丫鬟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满心以为我会过来救你。”
苏驸马顿了顿,连忙上前,铁链子也哗啦啦作响。
“阿遥,你别被你母亲骗了,我是真心疼爱你的。当初知晓你的存在,一直都劝你母亲把你接回来,是你母亲不想接你回来的。她嫌弃你粗鄙不同笔墨,嫌弃你丢她的脸。”
见云遥神色平静,他越发急切,一件件细数自己为云遥做过的“小”事。
“你忘了吗,你来到府中之后你母亲日日斥责你,是我在她面前为你求情的。你回门那日她不想见你,也是我劝她见你的。你被宫里的教养嬷嬷责罚,也是我帮你说话……这些你都忘了吗?”
说来多么可笑。前世云遥也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待自己极好,一直到死都这样认为。如今细数起来,苏驸马并未为她做过一件实事儿,不过是嘴上说的漂亮罢了。
“也是你亲手把我扔掉,让我差点夭折!”云遥一句话成功让苏驸马闭嘴。
不过,他顿了顿,还是狡辩:“我……我……不是我做的……”
云遥没想到苏驸马又改口了,嗤笑一声:“不是吗?”
苏驸马却像是被鼓励到了一般。
他想了想,看守他的下人有很多都不知情,想来是琳琅长公主没对外说。她那个人最注重面子,说不定也没告诉云遥。
“不是,真的不是我做的!云遥,你想想看,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婉儿是贱奴生的,与我毫无干系。我怎会把自己亲生女儿扔了,换成别人呢?”
云遥觉得苏驸马这个人更恶心了。她看着苏驸马的眼睛,认真地问道:“苏云婉是真的与你毫无干系吗?”
瞧着云遥的眼神,苏驸马心里一慌,但还是稳住了,道:“没,没关系。”
云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从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之前一直对我极好,后来又突然开始训斥我。我明明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说了苏云婉几句,你态度为何会大变。因此事,我又想到了往日,明明苏云婉对我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可您从未斥责她。可我不过说了事实,你就认为我欺负了苏云婉。直到最近我才而你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苏云婉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是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生的!”
苏驸马顿时脸色一白。
都知道了,原来云遥都知道了。
“不是的,云遥,真的不是的。”
说着,苏驸马又道:“我很疼爱你的,几个子女中,我最疼爱你!”
云遥觉得很可笑,为了能逃出去,他真的是什么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
“疼爱我所以把我扔掉吗?”
苏驸马似是被云遥吓到了,哆嗦了一下。
“不是的,阿遥,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除了狡辩推脱他还会说什么!
云遥顿时忍不住发怒了,厉声道:“不是的?你跟梅心一同长大,我不信你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在梅心那种恶毒女人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转头就把我卖了!后来我生了重病,被扔在草丛里自生自灭!天寒地冻的,我差点就死在草丛里了!幸亏遇到好心的顾家夫妇把我捡了回去,不然我早就死了!”
苏驸马脸色苍白,吓得后退了半步。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你们就只会指责我不识字,指责我不如苏云婉,你可知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幼时顾家村遭了水灾,食不果腹,只能吃草根树皮,差点就饿死了。顾家因养了我,日子越发难过,即便没有水灾,我也常常吃不饱饭。小时候人还没有灶台高,我就站在凳子上做饭。为了补贴家用,七八岁时就开始绣花赚钱……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凭什么做错了事情的人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凭什么做了错事的人没有一丝愧疚,凭什么做了错事的人还要在受害者面前狡辩!
苏驸马又退了一步,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不去听就不存在一般。
在顾家虽然日子过得苦,但云遥被顾家爹娘和兄长宠着,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只是驸马越不爱听,她就越要扎他的心。
“那时候被你换过来的苏云婉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她穿金戴银,吃的是山珍海味,每日都能有几位先生来教她琴棋书画。而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都被你硬生生夺去了!你这种人也配为人父?”
苏驸马眼泪流了出来,靠着树,道:“阿遥,我是被逼的,我都是被逼的,我也没办法的……”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逼的。若你真的是被逼的,这么多年过去,你明明有无数机会可以把实情说出来,你为何不说?”云遥怒斥,“你说你没办法,你没办法就要牺牲我吗?你既没办法,当初就该娶了梅心,不该娶公主。你既没办法,那么娶了公主之后就不该再招惹梅心。你既没办法,就不该在我被找回来之后仍旧想着牺牲我让我为苏云婉铺路!”
“你口口声声说长公主恶毒,你才是那个最恶毒的人!天底下就没你这样狠心的父亲,如今多看你一眼都令人作呕!”
风吹过来,云遥差点吐了。
“如今你落得这般下场都是你罪有应得,你下半辈子就好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说完,不再看苏驸马一眼,转身离去了。
出来之后,她闭了闭眼,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终于舒服了些。想到刚刚苏驸马的样子,再看琳琅长公主那强势又冷血的模样,她真的很庆幸自己生在了顾家。
若生在长公主府,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伪善又狠毒的苏云婉。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云遥抬步离去。刚走了没多远,她看到了等着她的言天师。
她一靠近,言天师就捏着鼻子退了一步,道:“你身上怎么这么臭,踩到屎了吗?”
云遥:……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踩到“屎”了。
云遥点了点头。
言天师跳脚,离云遥又远了些:“那你还不快去换一身衣裳!”
云遥:……
等云遥换好衣裳,言天师仔细闻了闻,道:“还好,没味道了。”
云遥很无语,道:“说吧,什么事儿?”
言天师今日可是冒着被谢彦逍收拾的风险来的,一上来他就说道:“你夫君若是问起来今日之事,你一定要告诉他是你让我来的,不是我主动找你。”
云遥皱眉:“这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二人见面了么,而且,这件事她为什么要跟谢彦逍提。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言天师道:“当然有!若你主动,你夫君肯定不会怪你。”
莫名其妙。
云遥有时候理解不了言天师的脑回路。
不过,想到言天师对她的帮助,她还是应了:“知道了,有话快说。”
言天师凑近了云遥,小声问:“你当初说让我小心身边的人,可是真的?”
云遥点头:“自然是真的。”
言天师认真地道:“我二师兄进京了!”
云遥怔了怔,道:“那你可要小心了,尤其是你那个配方,千万烧掉。”
言天师:“嗯,你放心,我已经烧掉了。”
“其他事你也得小心。”
“知道了。”
“行了,我走了。”
云遥:……
所以他过来就是问一句话?
言天师的确就是过来问一句话的,因为他说走,就真的走了,不曾回头。
另一边,琳琅长公主终于给苏云婉传话了,让人带她去见了一眼苏驸马。和云遥不同的是,看到苏驸马,苏云婉吓得魂都快没了。
苏驸马见着女儿却是一脸惊喜的神情。
他终于把自己盼着的人盼回来了,也不枉他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块值钱的玉佩给了那小丫鬟。
“婉儿,你快救我出去!”
苏云婉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心里想着,不,不,她绝不能落得和苏驸马一样的下场。
看着女儿的反应,苏驸马伤心不已。
“婉儿,你躲什么?你快过来,咱们父女俩想想办法,如何能救我出去!”
救他?她自身都难保了!
不顾苏驸马的的哀求,苏云婉快速跑出了院子。
看着院子门再次被关上,而自己的女儿也不见了踪影,苏驸马眼神渐渐变得绝望,颓丧地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帮自己呢?她明明可以帮他的。
玉嬷嬷在一旁讥讽:“驸马,你这次该死心了吧?”
苏驸马双眼无神,一句话也没说。
“你也真是可怜。你搭上性命也要把天生贱命的女儿换到公主府,结果她却转头不认你。”
苏驸马靠在树上,闭上了眼。
他最后一丝逃出去的机会也没了。
苏云婉一路小路,最终跑到了长公主面前。
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琳琅长公主知晓了所有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是梅心和苏驸马所生的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才会冷落她。
不,她不想像苏驸马这样的结局,她不要。
她要荣华富贵,她要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后娘娘。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苏云婉道:“母亲,女儿错了,女儿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求母亲原谅我!”
琳琅长公主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喝茶,一个字没说。
苏云婉心慌到不行。她脑海中蹦出来一个想法,眼前一亮,往前跪了跪,扯着琳琅长公主衣裳下摆,道:“母亲,只要我能成为皇后,我一定事事都听母亲的,绝对不会违抗您。到时候整个大历都是您的!”
琳琅长公主既然对付了苏驸马,那么她也不可能会饶了她和梅心。只要她想动手,她和梅心早就没命了。既然没对付她们,肯定是有缘由的。
权势。
一定是权势。
她了解她的,她最重权势。
果然,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琳琅长公主有了反应,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苏云婉面上一喜,立马抓住机会,道:“母亲您说,您说什么我都去做。”
“你确定?”琳琅长公主问了一遍。
“确定,母亲您请说。”苏云婉道。
琳琅长公主盯着苏云婉,慢慢说出来一句话:“你亲手杀了梅心,我就帮你登上后位。”
这话一出,苏云婉面色煞白,人瘫坐在地。
? 88、螃蟹
琳琅长公主很满意苏云婉的表现。
她若是想杀梅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直接让人绑了,杀了便是。凭着梅心做过的事情,她想怎么杀就能怎么杀, 整个京城无人敢阻拦。
可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她不甘心。
梅心当初把云遥换成自己亲生女儿不就是想让女儿荣华富贵么, 如今来京城, 又入了瑾王府,不就是为了沾女儿的光么。
她就是要让她一无所获, 最终还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弄死, 让她的美梦成为虚幻!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就来宴席上找我。”琳琅长公主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苏云婉今日来得早, 在所有宾客来之前就到了。所以, 如果她不去宴席, 那么所有人都会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瑾王妃的确被琳琅长公主厌弃了, 二人再无其他关系。
出了殿门, 看着头上的艳阳, 琳琅长公主笑了。
不是早就知晓了真相却不告诉她么?不是有了亲生母亲就不与她亲近了么?不是不听她的话, 要听自己亲生母亲的话么?不是因为自己有了权势就要背弃她么?
她就是让这些贱人们知道, 背叛她的后果是什么!
至于不远处等着的梅心, 琳琅长公主从始至终没给她一个眼神,直接从她身侧走过。
苏云婉在殿中跪坐了许久。她今日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此刻腿上早已没了感觉。
让她杀了梅心……琳琅长公主要让她杀了自己的生母!
她果然好狠的心。
想到像狗一样活着的生父,苏云婉突然觉得大殿过于寒冷, 忍不住抱住了双膝, 把头埋进了双腿中间。
当年的事情琳琅长公主已经知道了。她知道了是自己生父生母把她的女儿换掉, 知道了自己是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同时她也知道她早已知晓这个秘密。
她要怎么做呢?
如今瑾王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爱慕她了,甚至想要让许侧妃生出来长子。眼下他能为了权势让许侧妃生出来长子,那么将来他会不会因为权势把她废了呢?琳琅长公主知晓了她的身世,到时候肯定不会帮她的,她根本没有一座靠山,没有娘家,说废就能被废。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晓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么愚蠢。
悔之晚矣。
苏云婉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低声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下来。
不,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若是她不出现在宴席上,今日宴席过后,所有人都将知晓她跟长公主产生了矛盾,长公主不再护着她了。
一刻钟后,苏云婉从殿里踉踉跄跄出来了。
她一出来,梅心立马上前扶住了她。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膝盖疼不疼?”
听着梅心的话,苏云婉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娘,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这是女儿第一次喊自己“娘”,这可把梅心激动坏了,眼神里闪现泪花。她女儿终于肯认她了!看来自己的身份被公之于众也是指日可待。
皇后的生母。
再差也得是侯夫人吧。
今日她要向那些夫人行礼,明日这些夫人都要向她行礼了。
梅心忍住内心的激动,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是你娘,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看来长公主是真的不打算站在他们这边了,不过没关系,她不就是个空有头衔的长公主么,他们也未必需要她!
苏云婉握着梅心的手,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水榭中。
忽略到一旁巴结讨好的话,云遥觉得面前的螃蟹味道不错。不管怎么说,长公主的地位摆在这里,送到府中的螃蟹都是上好的。
不过,吃了没多大会儿,苏云婉就出现了。
琳琅长公主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她出来到现在不过是两刻钟,没想到她养的这个好女儿已经想清楚了。
果然是一个渣男和一个贱女人生的孩子,生性凉薄!
“母亲,女儿来迟了。”苏云婉道。
她的面上带着得体的笑,丝毫看不出来刚刚经历过什么样的思想斗争。
琳琅长公主回以同样的笑容:“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父亲病了,你先去看望父亲是正确的。你一片孝心,我又怎会怪你呢。快过来坐。知道你爱吃螃蟹,最大的都给你留着呢。”
云遥:……
幸而刚刚吃的不多,不然要吐了。
她这母亲果然注重权势,都已经知道苏云婉的身世了,竟然还对她这般热情。看来之前的做法是在搞事情。
从这二人的神情来看,应该是琳琅长公主胜了。
云遥在看上面两位的同时,亦有不少人看向她。
养女重获琳琅长公主的喜爱,不知亲生女儿是何想法。
接下来,众人像是不知晓之前发生了什么一般,又开始巴结讨好苏云婉了,对云遥冷淡了几分。
云遥反倒是落的清净。她低头吃着螃蟹,一抬眼,看到了苏云婉脚上的半片梧桐树叶。
整个府中只有那一棵梧桐树,就在关押驸马的院子里。所以说,苏云婉刚刚也去见过驸马了!既见过驸马,那就应该知晓所有的事情了,也应该知晓长公主已经知晓所有的事情。
不知这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说,苏云婉是如何哄好了琳琅长公主。
毕竟,上次在长公主府见这二人时,态度可是反过来的。琳琅长公主想要亲近苏云婉,苏云婉对她爱答不理。这次爱答不理的人变成了琳琅长公主。
吃饱喝足,云遥觉得还不尽兴。去外院之前,绕到厨房,发现还剩下不少螃蟹,于是毫不客气地提了两兜。
就在她快要走到放置马车处时,她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苏云逸。
她好久没见到苏云逸了,今日也不曾在宴席上见到他。从背影来看,苏云逸消瘦了不少。不过,这又与她有何干系?
云遥假装没看到苏云逸,准备目不斜视经过。
然而,苏云逸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她的,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去。
“阿遥。”
云遥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向苏云逸。不过,她也没开口,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苏云逸不仅是消瘦了,确切说是憔悴!整个人没了往日的光彩,看起来颓废了许多。他生来就是郡王,出身高贵,整个人意气风发,她倒是头一次瞧见他这般模样。
秋风萧瑟,他看起来有几分单薄。
“阿遥,你救救父亲吧,如今能救他的人就只有你了。”
闻言,云遥心底的同情立马结成了冰。听苏云逸这话的意思,他是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不然不会专门来找她。既然知晓,怎得还能厚着脸皮来寻她!
见云遥不说话,苏云逸又道:“我求求你,救救父亲吧,你若是不救他,他一定会被母亲折磨死的。”
云遥有一肚子话想要骂苏云逸,但最终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当初被扔掉的人是你,你是否能心平气和地原谅他!”
苏云逸神色微顿,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瞧着他脸上的神情,云遥却突然来了说话的兴致,继续说道:“想想看,那个人成了郡王,锦衣玉食,在朝中任职,呼风唤雨。而你只是一个农家子,即便是家里有闲钱供你读书,凭着你这蠢笨的脑子,想必也考不中!所以你日日在田间劳作,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若朝廷增收苛捐杂税,你甚至要去挖野菜吃!你的爹娘幼子相继饿死,你也被前来平乱的将军一刀砍死。死后还会被冠上叛军反贼的污名!永世不得翻身!”
云遥越说越严重。
苏云逸脸色越发难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斥道:“你胡扯什么,顾勉如今不是成为皇上身边的宠臣了么,哪里像你说的这般!”
云遥嗤笑一声。
“这世上有几个顾勉?就你这脑子也配跟顾勉比?你真以为人人都是顾勉吗?一个府城就出了一个顾勉,大多数农家子的命运就像我刚刚说的那般。”云遥越说越不客气,“苏云逸,你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如今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竟还在这里想着救那狼心狗肺的爹!”
这都什么时候了,苏云逸竟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苏云逸抬手想要给云遥一巴掌。
云遥躲都不躲,就这般昂头站着,继续道:“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受害者还有罪一说!是他先抛弃我的,我差点就被他害死了。如今你竟然还指望我去救他?真不知你是如何能想得出来的。”
苏云逸手抖了抖,又缩了回来。
“他毕竟是咱们的父亲……”
云遥冷笑:“父亲?我还未出生就谋划着把我换掉的人吗?还是说把我扔给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不管我死活的人?他也配?”
苏云逸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救便不救,何必说得这般难听?”
云遥从前对苏云逸有几分好感,如今这些好感已经全没了。
“从前我在府中受苦受累的时候怎得不见你出来维护我?我被人扔在乡下多年你怎么不出来同情我?现如今你父亲出事了,你那好妹妹出事了,你到是想起我来了!我告诉你,这辈子也别想让我原谅他们,哦,不对,是你们!”
说完,云遥觉得心里彻底爽了。
临走前,她又故意说道:“你明知此事是琳琅长公主做主却还过来求我,难保不是故意害我!”
不过是跟苏驸马一样懦弱的人拔了。
看着苏云逸复杂的眼神,云遥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苏云逸在原地站了许久,瞧着云遥的背影,他不禁想到,这个家真的要散了吗?可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想不通。
晚上,云遥把两兜螃蟹都蒸了。
虽然中午刚刚吃过不少,可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琳琅长公主那一家人无比讨厌,但这些螃蟹又没犯什么错,味美得很,可不能辜负了。
就在螃蟹马上蒸好之时,谢彦逍回来了。
进屋之前,他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进屋后,谢彦逍坐在榻上,默默喝茶,不说话,时不时看云遥一眼。
云遥本想去厨房看看螃蟹蒸熟没有,见他来了,便没过去。只是坐了许久,也不见谢彦逍开口。
“你晚上用过饭了吗?”
“尚未。”
“一起吃?”云遥问。
虽然有些不舍得,但她今日吃了不少了,分谢彦逍几只也没什么。
谢彦逍难得拒绝了:“不了,我今晚前院约了人。”
云遥心里一喜,忍住欣喜,道:“哦,那我让厨房准备几个菜。”
“桂嬷嬷已经吩咐好了。”
“哦。”
半晌,二人都没说话。
闻着越来越浓郁的蟹味,云遥很想去看看,再不济,也该让人去替她看看才是。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只要谢彦逍回来,他都会让伺候的人离得远远的。她想吩咐人都找不着人。
屋内只他们二人,她忍不住道:“还有事?”
这话很明确地传递出来一个信息:赶他走!
谢彦逍听懂了,瞥了云遥一眼。
他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了她白日里在琳琅长公主府跟苏驸马和苏云逸说过的话,想过来看看她。
这时,门口响起了秋武的声音:“主子,梁将军到了。”
梁将军?
云遥突然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谢彦逍起身,道:“今晚我不回内宅歇息了。”
云遥起身欢送:“好。”
谢彦逍朝着门外走去,云遥跟在他的身后。
走到门口时,谢彦逍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转头看向云遥:“螃蟹寒凉,不宜多食,夫人晚上就不要吃了。”
云遥微怔,立马反驳:“我中午没吃。”
谢彦逍静静看着云遥不说话。
云遥突然觉得心虚不已,小声道:“就吃了两只!”
谢彦逍不说话,仍旧静静看着云遥。
云遥坦白:“行吧,确实吃了不少。”
谢彦逍应了一声,道:“嗯。”
然后,云遥眼睁睁看着谢彦逍把两兜蒸熟的螃蟹提走了。
她在谢彦逍身后挥了挥拳,恰好谢彦逍回头,她连忙把手指伸直,拍了拍谢彦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解释:“这里有些灰尘,我给你拍一拍,拍一拍。”
谢彦逍却突然凑近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是瑾王让人去天道山把言天师的师兄请了回来。”
云遥神色立马变了。
果然,她已经忘了他提走螃蟹的事情。
谢彦逍拍了拍云遥的头,离开了。
云遥当下确实忘了,她在想前世的事情。
所以,前世是瑾王弄死了言天师。
谢彦逍来到前院后见着了梁将军。
梁将军正欲汇报事情,谢彦逍抬了抬手,道:“梁将军还没吃东西吧?”
“多谢殿下关心,还未用饭。”
谢彦逍道:“阿遥听说将军爱吃螃蟹,特意蒸了两兜,将军先用一些晚饭,一会儿再说。”
梁将军非常感动,道:“是,殿下。”
第二日一早,云遥让门口摆摊的道士把消息传给了言天师。
三日后,琳琅长公主正坐在廊下让苏驸马学狗叫,安插在瑾王府的探子回来了。
琳琅长公主正欲起身,瞧着苏驸马愤怒又狼狈的神情,又坐下了。
“何事?”
探子看了一眼苏驸马,有些迟疑。
琳琅长公主看着苏驸马微微一笑,道:“直说便是。”
探子躬身道:“瑾王妃已经完成了您安排的事。”
虽然刚刚就从探子脸上得知了此事的结果,但真的证实了,还是觉得有些心寒。她这养女果然不是一般人,心狠手辣鲜有对手。
见苏驸马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琳琅长公主吩咐探子:“当着驸马的面说清楚,瑾王妃究竟完成了何事?”
探子把刚刚的事情说得更清楚直白一些:“瑾王妃昨晚给梅婆子的饭菜里下了毒,今早下人们发现梅婆子已经死透了。”
苏驸马像是没听清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探子。
瞧着驸马的神情,琳琅长公主心情愈发好了,道:“驸马好像没听清,你再给他说一遍。”
探子重复了一遍。
苏驸马整张脸变得惨白。
“再说一遍。”琳琅长公主又道。
苏驸马嘴唇颤抖,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探子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苏驸马大声吼道。
整个院子里都是琳琅长公主的人,全都冷眼瞧着苏驸马,没人理会他。
琳琅长公主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苏驸马的狼狈、无助、绝望,看够了后,她起身了。
“这就是你不惜扔了本宫的女儿也要换进府中享荣华富贵的女儿,她不愧是你们两个贱人生的种,一样的下贱,一样的狠毒。哦,不,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一般人哪里敢对自己生母下毒手。你竟还指望她来救你?你难道忘了那日她瞧见你的神情了吗?”
琳琅长公主忽而笑了起来。
“这一辈子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想一条狗一样活着吧。”
说完,琳琅长公主站起身,看向了天空,喃喃道:“下雨了,驸马都淋湿了,我心疼。把驸马头上的天堵上吧。”
说完,起身离开了。
? 89、提醒(大修)
出了院门, 玉嬷嬷有些犹豫地道:“您如今逼着瑾王妃杀了自己的生母,她岂不是恨死您了?往后她做了皇后定要反过来报复您的。”
琳琅长公主嘴角微勾:“我手中握有她杀母的证据,又有她让许侧妃绝育的证据, 你觉得她这辈子还敢对我大声说一句话?亲情什么的都是假的,只有握有对方的把柄才能让她乖乖就范!”
她要让苏云婉成为她手中的傀儡, 一辈子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正如苏云婉了解琳琅长公主一样, 琳琅长公主也了解自己这个养女。在养女心中,荣华富贵最重要!她若是真的顾及亲情就不会杀了梅心, 也不会对驸马不管不顾。以后也未必会为梅心报仇。
玉嬷嬷恍然大悟, 点了点头。
孝道为重。
别的不说,单单是苏云婉杀母这一条, 她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
而许侧妃一事, 镇北将军也饶不了她。
苏云婉看着被抬出去的梅心, 整个人木木的, 面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让人看不清内心的情绪。
此刻她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什么想法, 难过有, 悲伤有, 但——
似乎还有一丝轻松。
梅心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知晓了。
人尽可夫。
她跟长公主府、瑾王府的几个管事都不清不楚的。
若梅心只是她身边的管事嬷嬷倒没什么, 可若是自己的生母, 那当真是丢脸至极。
她是瑾王妃,也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她怎么能有这样一个下贱的生母。
她之前一直想与梅心亲近,但同时也害怕被人知晓她们二人的身份。如今梅心走了, 她心中虽然空落落的, 但她是梅心生的事情也会被掩盖, 她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戳破她的身份了。
苏云婉抬眸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树叶开始飘落了。
冬天快到了。
不管怎样, 这个仇她是一定会报的!如今琳琅长公主这般逼她不就是觉得她需要她么,若一朝她的势头能压过琳琅长公主,她定会报了此仇!
过了一个时辰,苏云婉那边也让人回来传信了。传信之人是琳琅长公主新安插在苏云婉身边的一个嬷嬷,孙嬷嬷。孙嬷嬷是琳琅长公主给苏云婉的,大家心知肚明。苏云婉正是知晓她是这样的身份,为了让琳琅长公主放心,所以才让她来给长公主传信。
“见过长公主。”孙嬷嬷朝着琳琅长公主行礼。
“嗯。”琳琅长公主应了一声。
孙嬷嬷道:“瑾王妃让我来给您传信,那梅婆子死了。”
琳琅长公主刚刚已经知晓了此事,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你可亲眼见到那婆子的尸首?”
孙嬷嬷点头,道:“见到了。瑾王妃说她是病死的,被裹着白布抬了出来。”
琳琅长公主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你好好在瑾王妃身边做事,若她有异常之举,速速来报。”
孙嬷嬷:“是,长公主。”
孙嬷嬷走后,琳琅长公主看着屋外潺潺秋雨,道:“既然她都下了这么大的血本,那就给她些好处吧,这镇北将军蹦跶得太高了,着实令本宫心烦。”
她早就看镇北将军不顺眼了。既然太子已经被废,镇北将军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这一次她定要把镇北将军除去!
得知梅心死了,云遥点了点头。虽知晓琳琅长公主不会饶了梅心,她还是有些好奇梅心是怎么死的。她问春杏:“她是怎么死的?”
春杏道:“听长公主府的人说是病死的。”
病死的……云遥蹙了蹙眉,她总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梅心的死没那么简单。
琳琅长公主既然已经知晓了换女的事情,那么她肯定会动手的。苏驸马都落得个那样的下场,梅心的下场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怎么会让她突然病死。
难道是琳琅长公主干的?
可依着她对付苏驸马的表现,不可能让梅心死得这么简单利索。
而且,若是琳琅长公主干的,她为何不在知晓消息的第一时间解决了梅心,而要在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之后才解决,还是在瑾王府解决。
难不成——
此事是苏云婉干的?
云遥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云遥从前一直都知道苏云婉狠,她表面上对下人客客气气,实则心狠手辣,不少奴仆死于她手,奴仆的命在她看来就如同草芥。
可若是为了权势杀了自己的生母……会不会太过了些?太丧心病狂了?
但若是真的,倒也像是琳琅长公主会要求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不管对梅心还是苏云婉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第二日一早,琳琅长公主进宫去了。
话里话外都在说镇北将军的不是,然后把之前她报复苏云婉所做之事全都推到了镇北将军身上。毕竟没人知晓她为何突然厌了苏云婉,所以也没人怀疑此事是她所为。
“武安侯府怎么说都是您信任之人,结果他家的嫡子刚刚去礼部赴任就被撵走了。此事若不是他,还有谁敢做这样的事情?”
“婉儿不过是管束许侧妃,让她不要太过骄纵,结果转头婉儿的铺子就被查封了。那巡街营掌事之人可是跟镇北将军交好。”
……
不仅她去说,所有与她交好的人也都去说。
而与她交好之后都是宗室,能进宫,能在德成帝面前说得上话。
因抱着致命一击的心态,这些人也不怕得罪镇北将军。有琳琅长公主带头,彻底跟镇北将军决裂。
苏云婉渐渐在贵妇人中又站稳了脚跟,瑾王也不再日日留宿在许侧妃屋中。
她又开始隔三岔五去长公主府问候琳琅长公主了。
权势,她要权势,有了权势她就能狠狠报复琳琅长公主,才能不被人逼迫。苏云婉心中如是想。
这日,谢彦逍差人送来了一兜螃蟹,那螃蟹的个头儿竟然比她上次在琳琅长公主府吃的还要大些。云遥顿时欣喜不已。
不过,谢彦逍也太小气了些,就送了这几只过来,不多送些。
谢彦逍早已猜到了云遥心中所想,吩咐好了送螃蟹的小厮。
“世子说了,螃蟹寒凉,郡主一次不能多食。”
云遥撇撇嘴,收下了螃蟹。
中午,云遥让人做了辣炒螃蟹。因螃蟹太过好吃,她多吃了一碗米饭。
晚饭时,听说谢彦逍在前院跟人议事,她投桃报李,为他做了一桌好菜。有狮子头、红烧肉、麻辣鲤鱼、粉蒸肉,又炒了几个素菜。总之,都是谢彦逍爱吃的。
送过去时,谢彦逍还在议事。
其实有件事情云遥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谢彦逍是睿王的人,为何她从来没见过睿王过来,只见过睿王府的诚郡王和他的长孙。
难道是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小的议事地点,大的地点在睿王府?
这次云遥又听到谢彦逍他们提到昭国了。
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嗓门极大,她也就多听到了几句。
比如,他们想寻求昭国的帮忙,可昭国国君被贵妃所惑,一直劝阻,不同意跟大历交恶。
“梁将军,您这主意太馊了吧,你竟还想着让人去诱惑莹贵妃,那莹贵妃长得甚是貌美,昭帝宝贝得很,从不让外男见她,即便是太子也别想轻易见她一面。”
“嘿嘿,我这不是没办法了么。那女人死活不同意对付镇北将军,全然不顾镇北将军诛杀昭国百姓一事,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别的什么缘故。”
“此举不妥。”谢彦逍下了定论。
他想解决此事,但并不意味着要采取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莹贵妃……昭帝……镇北将军……梁将军……
云遥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些事情,快得抓不着,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
“夫人。”秋武唤道。
夫人从来不会主动去探听世子的事情,每次来书房也都躲得远远的,一来就去偏房坐着等世子。今日她却一反常态,朝着书房走去。
云遥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识走到了书房门口。
“您可是想要进去?要不要我通传一声?”秋武问。
云遥摇摇头,拒绝:“不用。”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夫人来了。”
“是昭慧郡主吗?我还没见过呢,正好见一见。”
谢彦逍没理会此人的言语,道:“先说到这里,休息片刻,一会儿再议。”
说完,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梁将军欲跟过去,被乔谦和拦住了。
梁将军顿时不悦,嘀咕了一声:“都说昭帝宝贝他那莹贵妃,殿下也不遑多让,见一下都不让。”
乔谦和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见,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话,他们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你怎么过来了?穿这么少?冷不冷?”谢彦逍握了握云遥的手。
“还好。”云遥怔了下,“我刚刚打扰到你们了吧?抱歉。”
她刚刚没忍住凑近了听了一会儿。
谢彦逍道:“没事,去一旁说吧,这里是风口,冷。”
“不用了,我就是想过来给你送饭,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谢彦逍笑了:“嗯,一闻就知道是你亲手做的。”
梁将军瞥了乔谦和一眼,叹了叹气,又摇了摇头。他以前从未见过少主子跟夫人相处的情形,如今见了方知是如何。
没想到向来不苟言笑的少主子在郡主面前竟然会这般。
不多时,云遥离开了,谢彦逍又重新回了书房中。
云遥回去后没多久就躺床上睡了,想到刚刚听到的事情,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她记得前世谢彦逍还曾去昭国打过仗,最终打赢了。在她回到现在的前几日,听说昭国在大历南境陈兵十万,欲进犯大历。
再联想今日以及上次在书房外听到的事情,一个念头瞬间在脑海中产生。
难道昭国之所以在南境陈兵十万是谢彦逍所为?
昭国陈兵十万,再加上前朝将军带了几万人马,那么前世镇北将军并无胜算!所以,睿王赢了?
云遥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不行,她得想想前世昭国是如何同意睿王来夹击镇北将军的。
到底是为何呢,睿王到底想了什么法子呢……
不对,这一世的情形跟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已经是六七年之后了,这其中又发生了不少事。
但她对莹贵妃有印象。
只可惜她前世对外面的事情关心太少,即便是有印象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事了。
实在不行……
“来人,掌灯!”
云遥把琉璃公主给她的半块玉佩拿了出来。她记得琉璃公主说过,凭着这半块玉佩可以在皇宫里畅行无阻。有了这半块玉佩,刚刚他们在书房说的那个主意不就可行了么?虽知是下策,但她还是让人去前院给谢彦逍送过去了。
如今世道太乱了,她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尽早结束这乱世。
把玉佩送过去后,云遥安心躺床上睡了。
然而,过了不到两刻钟,她还没睡熟,谢彦逍就回来了。
云遥听到动静,看向谢彦逍,困得晕晕乎乎的,瓮声瓮气地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么。”
谢彦逍侧身躺在旁边,看着云遥。见她小脸红扑扑的,越看越觉得可爱。
“为何把琉璃公主送你的半块玉佩送给我?”
云遥困得不行,眼睛也没睁开,道:“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就给你送去了。”
谢彦逍轻笑一声,问:“你可知这玉佩有何用?”
云遥道:“嗯。”
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给谢彦逍送去。
“阿遥可是想让我娶了琉璃公主?”
云遥反应慢了半拍,等听清楚谢彦逍话中之意,瞬间睁开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向谢彦逍。
谢彦逍想,她果然不知道。
“昭国每一位皇子公主手中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从中间一分为二。若是赠予异性,便代表二人要成亲。所以,你的主意是让我娶了琉璃公主,然后再向昭国借兵?”
听罢,云遥立马从谢彦逍手中抢走了玉佩。
“你想得美!”
她能同意给他纳妾就已经是她大度了。琉璃公主那么好的姑娘,他也真是敢想!
看着云遥的反应,谢彦逍面上的笑意加深,低头亲了亲云遥的唇。
云遥推了推他,道:“我是想着琉璃公主说过这玉佩可在昭国畅通无阻,你们不是想引诱莹贵妃么,可以凭着这块玉佩去皇宫勾引她。”
至于纳琉璃公主为妾,他就别想了。
谢彦逍神色未变,这一会儿他的手已经热乎了,揽住了云遥的腰身,道:“嗯,我知道。”
瞧着谢彦逍的态度,云遥放心了,此刻困倦,渐渐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谢彦逍骗了,抬手捶了他一下。
“你竟然敢耍我玩儿?”云遥气死了。
她好心好意帮他,他竟然拿这种事情逗她。
谢彦逍闷声笑了。
竟然还敢笑!
云遥更气了,拿起来他的胳膊咬了一下。
谢彦逍先是一怔,很快便任由云遥咬他。
他好像许久没做那种梦了,不知今夜会不会做梦,他还挺期待的。也不知今晚会在梦中梦到什么事情。
谢彦逍要是喊疼或者反抗挣扎,云遥还觉得有成就感。他这般任由她咬,甚至一脸兴奋的神情,让她毫无成就感,咬了两下就停下了。
冷哼一声,对着墙睡了。
谢彦逍知道云遥生气了,连忙上前哄了她几句,见没哄好,只好从背后搂住她。
好在云遥挣扎了两下之后便没再动了。
入睡之后,谢彦逍发现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缓缓睁开眼,果然,又来到了梦中。
一抬眼,他就看到了坐在榻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是云遥。
远远瞧着,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虽梦中的云遥跟现实中的云遥长得一般无二,但二人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两个人。梦中的云遥面上总是有一股子淡淡的愁绪,不似如今这般。
他抬步往前走去,走了几步,看到了云遥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正欲再往前走几步,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第一次入梦时看到她大着肚子躺在火海中的模样,脚顿时定在了原处,不敢再靠近。
作者有话说:
大修了一下,请重新看。
? 90、梦境(大修)
“夫君呢?”云遥看着空荡荡的窗外问道。
春杏嘴角嗫嚅了几下, 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桂嬷嬷老道一些,笑着安抚:“世子在外面忙着呢,您安心在府中养胎便是。”
云遥喃喃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呢?太子不是早就被废了么, 瑾王权势也越来越重,哪里还需要他帮忙?”
桂嬷嬷面上的神情微怔, 道:“外头现在都乱了, 好多流民来了京城,世子大概是在忙此事吧。”
云遥眉头轻蹙, 斥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些?”
桂嬷嬷道:“您如今有了身孕, 这种事跟您说了只会增添您的烦恼。您只要不出门就行,免得被乱民伤到。”
云遥抿了抿唇, 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没有人愿意离开家乡去别处讨饭, 除非是真的吃不饱饭了。我记得匣子里好像还有几百两银子是么?明日拿银子去外头设个粥棚施粥吧。”
桂嬷嬷道:“郡主, 您手头就那一点现银了, 万一京城乱了, 咱们得带一些防身。”
云遥想了想, 道:“那你明日把我的首饰当掉一些。我现在也不怎么戴了, 换一些银钱吧。”
桂嬷嬷思索了片刻, 同意了:“也好。”
眼前场景一变, 云遥的肚子又大了些。
晚上, 春杏道:“郡主,不好了,听说外面有铺子让人抢了。”
云遥面色变了变。
“守好门户。”
“是。”
半夜,云遥做了噩梦。
“不要, 不要……”
“夫君……谢彦逍……谢彦逍……”
谢彦逍心疼死了, 上前安抚:“阿遥, 莫怕, 莫怕。”
可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她的耳中。
阿遥做了许久噩梦,最终被噩梦惊醒。
谢彦逍双手紧握成拳,眼神中盛满了愤怒。梦中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为何日日不出现,为何不来照顾阿遥!
这般一想,他眼前的场景变了,一下子变成了书房。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案前的自己。
胡子拉碴,眼底通红。
“镇北将军又在杀良民了!这个畜生定不得好死,死后一定会下地狱!”乔谦和带着怒气说道。
“我去找大哥,带兵去砍了他!”诚郡王站起身。
“站住!”谢彦逍沉着脸怒吼。
诚郡王在原地站了片刻,又转过身,坐了回来。
谢彦逍道:“若廉郡王带兵离京,瑾王定会用镇北将军留下的兵反了!况且这区区几万兵也挡不住镇北将军麾下二十万大军!”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诚郡王道。
“自然不行。”乔谦和道,“也不知昭国的大军何时能动。”
吏部舒大人道:“镇北将军和莹贵妃的私情已经传入了昭帝的耳中,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了。只要昭国大军动了,便能威慑镇北将军,再加上梁将军,咱们取胜的几率就大了。”
诚郡王也知他们只能等,叹了叹气,不再多言。
谢彦逍看着憔悴的自己,心情非常复杂。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又亮了。而梦中的自己跟谋士们商议了一整晚。
天亮后,他们去上朝了。
谢彦逍再次睁开眼时天蒙蒙亮,深秋的天带着一丝寒意。
这一次醒来,他不像之前那般难受了,整个人非常平静。而脑海中也再次蹦出来许多从未发生过的片段。等这一阵过后,他转过身,盯着云遥看了片刻,又抬手摸了摸云遥平坦的小腹。他有些庆幸现实中的自己没让云遥有身孕。他现在日日都很忙,若此时云遥有了身孕,他定不能好好照看她。届时她会如梦中一般,神伤不已。
不过,梦中似是多年之后了。他听到了春杏的一句话,似乎时德成二十年,也就是在五年后。梦中似乎有梦中的时间线,每一件事都能和时间点契合,他大概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小产大概是在今年,牡丹花被摘掉是三年后,怀孕是五年后。
梦中的七年在现实中压缩到了两年左右。
正想着呢,怀中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谢彦逍以为云遥如同梦中一般做了噩梦,连忙安抚:“阿遥,别怕,你别怕,我在呢。”
云遥一直在回忆前世的事情,昨晚没想到,现在她忽然想起来了。
“莹贵妃和镇北将军有私情,所以她极力阻止昭帝与镇北将军开战,镇北将军之前能打胜仗有一部分原因是靠昭国投降。”
谢彦逍看向云遥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此事他刚刚在梦中知晓,云遥怎会知晓的。
难道……她昨晚也做梦了?
那她岂不是知晓他在梦中是如何待她的?
谢彦逍感到一震恐慌,问:“阿遥,你做梦了?”
问出来的话和平时的沉稳淡定完全不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云遥赫然反应过来,她不该知晓这样的事情,而且,她是忽然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告知谢彦逍的。说自己是做梦梦到的,倒也合情合理。可若她真的说自己是做梦梦到的,谢彦逍岂不是会不相信?
她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目的是让谢彦逍相信!
云遥思索几息,眨了眨眼,道:“没有。”
谢彦逍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眼神依旧充满探究。
有那么一刻云遥以为谢彦逍发现她的秘密了,她连忙胡诌了一个借口:“我听琉璃公主说的。”
谢彦逍道:“哦,原来是这样。”
云遥:“你赶紧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就太好了,昭帝肯定会发怒的,你们就又多了一个帮手。”
“好,我一会儿就去让人查。”
云遥顿时放心了,道:“那就好,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
说完,她闭上了眼。
云遥因突然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太过激动,所以没看到谢彦逍的眼神。谢彦逍并未完全信她。他觉得云遥怪怪的,仔细想来似乎很多事情都有些怪,云遥似乎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简国公府的事情,比如那日她提醒他镇北将军将要出兵,等等。
若不是做梦,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又躺了一会儿,谢彦逍起床了。
半个月后,谢彦逍收到了消息,的确如他梦中梦见的一致,镇北将军的确和莹贵妃有旧。此事一出,莹贵妃彻底失宠,被打压了多年的太子也就是琉璃公主的亲哥哥终于受到了皇上的重视。
年底了,德成帝见的官员越来越多,告状之人也越来越多,他对镇北将军的怨念加深。他突然觉得镇北将军只要在京城中那必定要搅的京城不得安宁,瞧着最近各地上奏的帖子,他决定把镇北将军派出去打仗。
至于他杀良民的事情,早就被德成帝淡忘了。毕竟,对他而言,跟安定相比,百姓的命不值钱。
镇北将军得知此事,彻底怒了。
德成帝一直猜忌他,从不信任他,一有矛盾就要派他出去打仗。而其他的世家贵族安安稳稳地在京城中享受着荣华富贵。从前这些人还会惧怕他,眼下却开始捅他刀子了。
让他去守护这种小人?
当真可笑。
这一年的除夕夜格外冷。
京城中虽然热闹,但也比不了往年。四处的动乱,已经涌入京郊的流民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武安侯府也不像从前那般热热闹闹的了。
如今云遥掌家不说,她还被封为了郡主,长公主隐隐透露出来重视这个女儿,要为女儿撑腰。曹氏哪里还敢放肆,虽心中对云遥极为不满,眼下也只能忍了。
她忍了,谢季琮年轻气盛,可忍不了。
这一年他受够了谢彦逍和苏云遥这两口子。
一个唆使父亲把他弄到了军营,一个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搅黄了。
他现在就是全京城的笑话!
想到这些,谢季琮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瑾王炙手可热,二哥又向来与瑾王交好,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父亲刚刚也说了,咱们是一个府中的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啥时候给弟弟我谋个差事?”
谢彦逍早就跟瑾王不亲近了,此事京城中人人皆知,都在笑谢彦逍眼光不好。瑾王不显山露水时,他待在了瑾王身边,如今瑾王成了京城中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谢彦逍反倒是失宠了。
谢季琮说这番话就是故意恶心谢彦逍的。
谢彦逍像是没听到一般,夹起来一筷子鱼肉放到了云遥碗中。
武安侯斥道:“够了,你好好吃饭。”
见儿子被训斥,曹氏开口了:“琮哥儿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大历最重亲缘,他们二人是亲兄弟,提携提携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啊,咱们府跟别的府不一样,亲兄弟不仅不提携,还要踩上一脚。有的人啊,失了外面的权势竟也不让自家人好过。”
武安侯皱眉,指着四儿子道:“老大就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谋的差事,他若真有本事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一事无成。”
这些年他给四儿子安排了几个差事都被他弄没了,如今他也懒得再安排了,免得丢人现眼。
说完,武安侯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
谢季琮还要再说什么,结果被人在桌下扯了扯衣角,看着母亲不赞同的眼神,他闭了嘴。
“如今形势不明,焉知最终结果如何,万不可在此时跟几位王爷攀扯上关系。”武安侯提醒。
这话是在说曹氏之前找了苏云婉。
曹氏面色不太好看。
“时辰也不早了,我今晚还得进宫一趟,一会儿就散了吧,各自回院中守岁。”
说完,武安侯离开了。
武安侯一走,谢彦逍第一个放下了筷子,转头看向还在吃鱼肉的云遥。
这鱼是厨房特意为她炖的,香得很,谢彦逍又把鱼刺都挑走了。结果吃了没两口,她就察觉到了谢彦逍灼灼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是在催促她赶紧走。
云遥有些犹豫。她虽然不喜跟曹氏和周氏他们一处,可这鱼好吃啊。而且是她亲眼盯着厨房放到这里的,不用担心被人下毒。况且,
她怎么觉得谢彦逍今日莫名其妙的。
这鱼肉明明是他自己亲手为她剔的,怎么又不让她吃了。
似乎瞧出来云遥的犹豫,谢彦逍道:“夫人刚刚不是说有事还未处理完?”
话都说到这里了,云遥只好放下了筷子,应了一声:“嗯。”
随后,二人离开了。
谢彦逍和云遥离开后,曹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次子被瑾王弃了,为何侯爷还这般重视他!
待谢叔煜和周氏被曹氏撵走后,谢季琮忍不住道:“母亲,您刚刚为何不让我骂谢彦逍?”
曹氏:“我的儿,我知你不喜欢他,我又何尝不是?只是如今这家是你父亲做主,咱们无法行事。你且等等吧,等瑾王登基,定不会有他们二人的好果子吃。”
谢季琮刚要开口反驳,仔细一想,面上露出来笑容。
可不是么,谢彦逍不知为何得罪了瑾王,苏云遥又跟苏云婉有仇,将来这二人定要完蛋!他们只管等着便是。
大家吃完年夜饭,略坐了一会儿,便散去了,谢彦逍难得没去前院,而是随着云遥朝着瑶华院走去。
京城各处响起了鞭炮声,声声入耳,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云遥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虽冰冰凉凉的,但却觉得非常舒服。抬头看了一会儿雪花,她忽然来了童趣,朝着尚未扫走的雪上踩去。京城已经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雪了,雪有半尺厚,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谢彦逍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想到她刚刚吃鱼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真还是孩子心性。
过了片刻,见云遥还没有停的打算,谢彦逍沉声提醒:“回去吧,仔细鞋子湿了。”
云遥笑着道:“没事儿,反正也湿了,回去再换。”
湿就湿吧,踩在上面多好玩啊。
恰好周氏和谢叔煜路过,看着站在一处的云遥和谢彦逍,周氏心里陡然升起来羡慕之情。
想当初云遥嫁过来之前她还暗地里嘲讽过她,觉得她乡下来的土里土气又不懂规矩,注定得不得谢彦逍的爱,也会被婆母不喜。结果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冷心冷情的世子竟然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公爹也把后宅的管家之权给了她,她还成了郡主,再顺遂不过了,成了京城中人人艳羡之人。
老天当真是不公平。
从前见着云遥谢叔煜总会多看两眼,现在是再也不想看了,见着云遥就想躲,生怕谢彦逍再打他一顿。
见周氏不走,他皱眉:“走了。”
周氏回眸看向一脸不耐地谢叔煜,顿觉心里憋屈。苏云遥的日子越过越好,而她的日子却越过越差。夫君处处留情,也没什么本事,他们这一房在这个府中越来越不显了。
谢彦逍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眼神从温柔缱绻瞬间变得凌厉。
谢叔煜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连忙扯着周氏离开了。
云遥并不知此事,又过了一会儿,她不想踩雪了,结果又去堆起了雪人。
瞧着云遥头上的雪沫子,谢彦逍劝阻无效,打横将她抱起,朝着瑶华院走去。
“喂,你快放我下来!”云遥不满。
谢彦逍脚步不停,不说话。
“喂,我说话呢,你听到没?”云遥又重复一遍。
谢彦逍依旧没答。
“你最近不应该很忙吗?赶紧去忙吧?我自己能回去。”云遥道。
镇北将军都要被派出京了,她前段时间还告知他关于昭国的事情,想必睿王有的忙了。
谢彦逍抿着唇不说话。
云遥见谢彦逍铁了心要阻止他,没再反抗,不过面上却不怎么高兴就是了,心里也在默默吐槽谢彦逍没有童趣。
等回到瑶华院,谢彦逍把云遥放在床上,脱下来她的鞋子,吩咐春杏:“去拿一双干净的。”
春杏:“是。”
云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了榻上。
刚坐下没多久,桂嬷嬷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意。在她身后,厨房的人鱼贯而入,很快,香喷喷的饭菜就摆满了桌子。
云遥怔了怔。她没吩咐厨房去做饭啊,怎么突然上了这么多菜。
“这是世子特意吩咐的。”桂嬷嬷笑着为云遥解惑。
云遥狐疑地看了谢彦逍一眼。
怪不得谢彦逍催促她赶紧走,原来早有准备。看来他早就知晓武安侯要去宫里,今日不用一起守岁。
“你怎么不早说?”云遥埋怨了一句。
早知道她就不在正院用饭了,回来吃就是了。
谢彦逍没回答这个问题,简单道:“用饭吧。”
刚刚在正院本就没吃饱,此刻闻着饭味儿早就饿了,净手后,去了饭桌前。
面前是丰盛的年夜饭,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云遥突然有了过年的感觉。她抬眸看向坐在一侧的谢彦逍,端起桌上的酒,跟他碰了碰杯。
“谢彦逍,新年快乐!”
“阿遥,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京城,来到了瑾王府后门。
作者有话说:
大修了一下,可重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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