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顾樱想起刚才归希文提到的事情,问他:“那咱们是不是要提前准备给你们科长的礼物?你们科长有什么爱好?”
归希文随手打开电视机,回想科长郑强华平时在办公室里的举动,道:“喜欢喝茶、抽烟,办公室里摆了一些工艺品。”
“那你准备买什么礼物?”顾樱问。
归希文往椅子上一靠,用手臂枕着脑袋,长叹一声:“还没想好。”
顾樱去阳台收衣服,她站在阳台上,软绵的声音被风吹进客厅:“要不我明天去大市场逛一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家里暖水瓶不够用,我明天顺便买一个新的回来。”
归希文一双眼睛扫向桌子底下两只红漆外壳的小暖水瓶,淡淡应道:“好。”
瞧见顾樱捧着一堆衣服进屋,归希文有意无意盯着衣服堆,嘴唇一张一合,犹豫半天才终于开口:“要不你也帮我买……”
顾樱偏头,接话:“买什么?”
归希文顿了顿,“裤衩子”个字终究没能顺溜地说出来。
他原本有四条短裤,才搬到新居来两天,就损失了两条。
第一天他洗短裤的时候,没注意,顺手一倒,把短裤顺着水倒了出去,钻进下水道口,没法再穿。
第二天他放小心了些,成功洗完短裤,晾到阳台没一分钟,一阵大风过来,裤衩子飘上天空,飞得不见踪影。
平时他换洗的衣服都是顾樱给他一起混着去洗衣机里洗,但是短裤都是他自己动手,顾樱并不知道他缺短裤的现状。
归希文刚才听到顾樱要去大市场,顺手买暖水瓶的事情,很想张嘴让顾樱顺便也帮他买几条短裤。
可是话到嘴边,“裤衩子”个字似乎烫嘴。
归希文努力半天,望着顾樱一脸疑惑的表情,终究还是忍下了。
算了,还是周末的时候自己去买吧。
顾樱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归希文的回答,只见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没事人一样看电视。
顾樱收回目光,纳闷地开始叠衣服。
叠着叠着,顾樱看到夹杂在衣服堆中的归希文的贴身短裤。
她两只手指夹起短裤,将短裤完完整整展示在面前。
左看右看,心里琢磨,难不成刚才归希文欲言又止的事情,和短裤有关?
她突然想去检查一下归希文还剩几条短裤,正要往衣柜走,一转身,归希文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房间门口,抱臂静静望着她。
想起刚才高高拎起归希文内裤一阵查看的场景,顾樱心里莫名一虚,她静静站了好一会儿,发觉归希文没什么动静,他充满别种意味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在她手上。
顺着归希文的视线往下,顾樱看到了正端正摆在自己手上的裤衩子。
顾樱:“……”
顾樱微笑着把衣柜门打开,不慌不忙把手中的裤衩子放进衣柜,“我替你叠好衣服,正要放进衣柜呢,有什么问题吗?”
面前的人脸上镇定自若,不知情的估计以为她真的无动于衷,但她耳尖却泛起的一层不易令人察觉的粉红。
归希文盯着她,喉咙里冒出一股痒意,“没有。”
顾樱摸摸鼻尖,避开归希文的目光,继续若无其事地叠衣服。
次日一大早,顾樱吃完早餐,稍稍歇息一下便出了门。
大市场里面人依旧很多,有些是拖家带口,有些是孤家寡人,热热闹闹的叫喊声充斥整个市场。
顾樱随便逛了两圈,直奔卖暖水瓶的家电店。
各式各样的暖水瓶摆在店内桌台上,最常见的是铁皮暖水瓶,暖水瓶瓶身印着花样繁多的花纹,属牡丹花最多。
花开富贵的好兆头让牡丹花纹的暖水瓶卖得最紧俏,另外还有一些梅兰竹菊,只要能想到的花纹,基本上都能找到。
铁皮暖水瓶旁边还摆放着竹篾外壳的铝皮暖水瓶,这种老式暖水瓶是父辈们以前家居必备,这些年不常见了,店里也只有少数几款。
最近新型起来的暖水瓶是套着塑料外壳的暖水瓶,通身红色或者通身翠绿的外壳看上去十分扎眼,饱和度过高的颜色让整个暖水瓶透出一股新奇的做派。
顾樱站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暖水瓶前,正要仔细挑选,突然瞧见旁边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也站在暖水瓶堆前,和她一样,正在纠结,不知道选哪一款比较好。
顾樱有些想笑,她走过去盯着暖水瓶一个一个仔细看着,旁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转过身来,看见顾樱,惊讶问道:“你是希文的对象吗?”
女孩出人意料的询问让顾樱脸色一顿,她上下打量面前的人,面前的女孩年龄和她应该差不多,对方面容姣好,身材高挑,气质出众。
是一个看着令人赏心悦目的姑娘。
顾樱不认识这样的姑娘,她的记忆不错,如果见过这样的姑娘,她不会忘记。
回想起女孩的开场白,顾樱敏锐地抓住关键字眼,反问道:“你和希文认识?”
女孩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希文的大学同学吴雨静。”
吴雨静?没听说过。
不仅没听归希文提起过,甚至也没听张冬玲、归向荣以及其他任何归家的人提起过。
看来只是归希文在大学里的普通同学。
顾樱伸出手回握,“你好,我是顾樱。”
吴雨静握着手,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顾樱,过了片刻,她缓缓扬起嘴角:“你好像并不认识我,我之前去过希文家里,见过他母亲,阿姨没有提起过我吗?”
对方嘴角边带着些轻蔑的笑意,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的语气很微妙,不如她的表情那样外露,如果只是乍然一听,断然听不出她话里炫耀的意味,以为只是在说些稀松平常的客套话。
顾樱弯起一双眸子,客气又有礼貌:“没有听妈提起过,原来你还来家里拜访过啊,那怎么结婚的时候没有瞧见你啊?”
吴雨静一怔,看着面前人一脸真诚的模样,她差点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对方只是在单纯发问。
可对方话里的意思,处处都不单纯。
吴雨静也不恼,只笑着说:“希文在大学里有很多朋友,起初他结婚,我没受到邀请,我还挺生气,心想希文怎么不让我这个老同学参加婚礼。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去问了其他同学,咱们班的同学没有一个受到邀请。”
“这可是终身大事啊,这么大的事情,希文竟然连一个大学同学都不邀请,我之前还挺弄不明白的,现在嘛,倒是有些明白了。”
吴雨静的目光在顾樱身上淡淡扫了两眼,这两眼成功诠释了她话里意犹未尽的意思。
吴雨静其实不是第一次见顾樱,这是她第二次碰见顾樱。
第一次见面是在丽丽照相馆,那天她碰见一位化完妆的新娘,隐约从只字片语中了解到这便是归希文的新娘。她那时候觉得顾樱也还行,只比她矮了些,瘦了些。
没想到那只是化妆的功效,卸完妆后的顾樱她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归希文这妻子竟然一点也不白,瘦瘦小小的一个,看着着实配不上归希文。
难怪归希文结婚的时候不邀请他们这帮同学,估计是丢不起这个人吧。
顾樱听着对方话里带话,保持着比吴雨静更好的修养,她面露微笑,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是吗,吴同学,你明白什么了呢?”
“我在想,我要是不被同学邀请参加婚礼,肯定会先自我反思一下,我和那位同学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如此要好,再想想我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得罪了人家。总之,我断然不会在没被邀请参加婚礼的情况下沾沾自喜,随意揣测别人的用意。”
吴雨静一听,脸色顿时黑下来。
她没想到归希文挺话少的性子,他妻子倒是伶牙俐齿,不是个省油的灯。
可是自己明明也不比顾樱差啊,她都上门去见过归希文母亲,明明张冬玲对她挺喜欢的,怎么到头来归希文却选择了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
吴雨静受过的教育让她无法对已婚之人纠缠,归希文结婚之后,她对归希文那份执着就已经深埋心底,落灰尘封。
现在瞧见归希文这个模样的妻子,她心里到底有些不甘。
大学的时候,她听闻归希文要和大院里的明雪订婚,那时候她也有不甘心,她和归希文是同班同学,朝夕相处的日子没能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
最后归希文竟然还是要和大院里的姑娘在一起,她不太甘心,她和明雪的条件差不多,如果归希文能选择明雪,为什么不能选择她?
现在碰到顾樱,吴雨静倒是希望最后和归希文在一起的是明雪。
起码那样,她觉得自己输得不是太亏。
吴雨静黑着脸,内心冷笑,正要开口反驳,却瞧见面前的顾樱说完话,看也不看她,转身去挑选暖水瓶。
顾樱挑中一个塑料外壳的暖水瓶,递给店老板,“老板,听说在现在这种塑料外壳暖水瓶很吃香是不是?据说比铁皮壳的暖水瓶更保暖,有这样的效果吗?”
店老板一听,立即凑上前,满面笑容地接话:“那当然了,现在这种塑料外壳的暖水瓶卖得可俏了,现在进货这一款进的最多,你瞧瞧这颜色,多鲜艳啊,看着多好看。”
顾樱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笑道:“老板,那我要这一款,你帮我留着一个,我现在提着暖水瓶出去很不方便,我去隔壁买点小东西之后再来拿。”
“放心,给你留着,咱们店里多得是,小姑娘你别忘记过来拿啊。”店老板将顾樱送到门口,还不忘叮嘱顾樱,生怕她不会回来。
吴雨静站在一旁,看着顾樱和店老板交谈完,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出去,心里一股被人忽视的气愤呼之欲出。
什么人呐这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好歹她和归希文是大学同学呢,顾樱见了她,难道不需要客气一点吗?
果然,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就是这么没教养。
吴雨静站在原地暗自消化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身看着一排塑料壳的暖水瓶,拿起其中一个,问店老板,“这个暖水瓶真的比铁皮壳的保暖吗?”
店老板眼睛贼溜溜一转,“那当然了,姑娘你要买就买这种,我真心给你推荐,你没瞧见么,刚才那个走出去的小姑娘还让我特意给她留一个呢,现在人都喜欢买这种塑料壳的,你再买铁皮的就过时啦。”
吴雨静家境不错,生活方面由母亲大包大揽,平时很少亲自买东西,并不了解商场上的一些门道,这会儿已经将店老板的话信了大半,仔细挑了一个塑料壳的暖水瓶,准备结账。
店老板笑呵呵地接过钱,亲自把吴雨静送出门:“姑娘慢走,有需要再来哈。”
店老板将钱揣进兜里,哼着小曲回到店里,一转身,瞧见刚才让他留着暖水瓶的小姑娘果然回来了。
店老板迎上去,连忙捧起刚才指定的暖水瓶,道:“小姑娘,我都给你留着呢,你其他东西买完了吧,现在方便提暖水瓶了不?”
顾樱望着店老板手中的塑料壳暖水瓶,淡淡一笑,“老板,我不想买这种了,我想买铁皮壳的。”
“怎么了嘛,你刚才不是挺喜欢塑料壳的吗?你还让我给你留着,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主意?”
店老板不解,追着推销:“塑料壳暖水瓶挺好的,保暖效果比铁皮的要好,小姑娘你别不识货哦,我真心推荐你买塑料壳的呢。”
顾樱拎起一只铁皮暖水瓶,笑笑:“老板,这两种暖水瓶保温效果根本没什么区别,但是塑料壳的竟然贵两块钱,你要是顾客,你会怎么选?”
顾樱说完,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看着有几分不好惹。
做生意的人都是人精,见多了人,很会察言观色,从细微处捕捉信息。
店老板立即转换一副讨好的态度,“行行行,你要哪种都可以,反正都是在我家买,你买哪种都是照顾我生意,来来来,我给你包好。”
顾樱付完钱,提着暖水瓶,一脸笑意地离开。
店老板靠在店门边远远望着顾樱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这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顾樱逛了一天,只提了一个暖水瓶回家,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送给归希文科长的礼物。
另一边的魏芳也在为科长的礼物发愁。
她抽空去了好几场商场,都没有找到合适地送给科长的礼物,眼看科长的生日宴马上就快到了,还没选定礼物的魏芳只得把眼光投向母亲裘翡。
“妈,你说咱们科长生日,我要送什么礼物啊?”魏芳问道。
裘翡正在衣柜里挑衣服,听到魏芳这句话,她一愣,“你这次不参加你黄叔叔的生日了?”
魏芳拢了拢头发,观察着裘翡的脸色,小声道:“黄叔叔的生日和咱们科长是同一天,去年我入职没多久,为了给黄叔叔过生日,没到场给科长庆祝,事后我当着办公室里的所有同事说过,今年科长的生日,我肯定会到场。”
魏芳长篇大论解释完,还不忘补充:“妈,当时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听着呢,咱们科长也听见了,这次我总不能又去陪黄叔叔,把咱们科长落下吧?”
裘翡哼笑,“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不用藏。”
“你真是为了你科长?难道不是为了你那个新同事?要是你新同事不去参加,你还会去参加吗?”
魏芳被说中心事,脸色发红地否认:“妈,我还是会参加的。”
裘翡看着自己口是心非的女儿,嫌弃地摇摇头,她从衣柜里捧出一块四方的纸盒,扔给魏芳。
“这是什么?”魏芳疑惑地抬头。
“你不是说没选好礼物么,这个送给你科长,他一定会喜欢。”裘翡继续在衣柜里挑着衣服。
魏芳急急忙忙打开纸盒盖,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卷成一团的做工精良的皮革皮带,泛着黑色光泽的金属扣看上去高端有档次。
魏芳摸着里面的皮革,有些担忧:“这质量怎么样,不会掉皮吧?”
裘翡嗤笑,“你黄叔叔从港城带过来的货,你说呢?”
“那肯定是不会了。”魏芳欢天喜地把皮带收起来,准备在科长生日宴那天当成礼物送出去。
一周后,科长的生日宴如期举行。
魏芳站在衣柜前挑了很久的衣服,始终不太满意。
裘翡已经换好一套红色长裙,她一头波浪卷搭在两肩,手腕上优雅地挎着一只黑色鳄纹皮包,立在门口等了半天不见魏芳出来。
进去一看,魏芳还在挑选衣服。
裘翡无奈地摇摇头,“你该学学我,几天前就开始挑选,现在就没有这种烦恼了,抓紧点时间,司机在下面等着呢。”
在裘翡不断地催促下,魏芳最终挑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看上去不那么随意,也没有显得太过庄重。
她捧着准备好的礼物,跟着裘翡一起坐上门前的小汽车。
裘翡要和黄叔叔去餐厅吃饭,魏芳要去科长郑强华家里吃饭,两人顺路,坐在一辆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车子经过繁华的人来人往的市中心街道,速度慢下来,缓缓穿过人群。
在一众洋溢着各色表情的人脸中,魏芳精准地捕捉到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她看到了归希文的妻子。
魏芳目光停留在前方急着赶路的女人身上,心想,她是急着赶回去参加科长的家宴吗?
魏芳思绪飘出车窗,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的裘翡正在问她:“你们科长的家宴是几点,六点吗?”
裘翡随口问了一个问题,等了老半天没等到魏芳回话,她顺着魏芳的目光往车外望去,瞧见路边一个漂亮女人正埋头赶路。
“她是谁?”裘翡问道。
魏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同事的妻子。”
魏芳有很多男同事,她没有特意点明是哪个男同事,裘翡却丝毫没有想岔,“哦?原来她就是你那个男同事的妻子啊,长得的确不错。”
裘翡往车窗外多看两眼,突然问道:“你科长是不是讨厌不守时的人?”
魏芳还没明白过来,就瞧见裘翡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耳边只余留裘翡的交代:“等下你自己走过去。”
魏芳捧着礼物,还没回神,正要追下去询问,却瞧见裘翡径直挡在了归希文他妻子面前。
魏芳瞬间明白裘翡的意图,她捧着礼物悄悄下车,带着笑意头也不回地往林业部家属楼走去。
车子前,裘翡叫住经过的女人,“喂,这位姑娘,你划到我车子了。”
明雪怎么也不会想到,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居然能平白无故被人诬陷。
她出门前想起家里的炉子正烧着,忘了把炉子口封上,等她买完东西回去,一块蜂窝煤估计得烧完。
她心疼煤,走到半路想返回去封炉子口,没想到被一个陌生女人莫名其妙地拦住。
“这位女士,我想你搞错了,我没碰到你的车。”明雪急着回去,她觉得对方存心找茬,不想多说,转身便走。
她这副急哄哄的样子让裘翡误以为她是急着赶回去参加科长的家宴,裘翡往她面前一栏,抬起高傲的下巴,居高临下望着她:“你要想清楚,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明天一早,你就会收到法院的传单。”
明雪:?
疯子,简直是疯子!
这一口一声“法院的传单”,着实把明雪吓了一跳,说话也逐渐不客气,“我说这位大姐,我只是从你车旁边经过,我连你的车碰都没碰到,我哪里划了你的车,你说!”
裘翡俯下身,在车身上找到一条并不显眼的存在已久的划痕,道:“就是这里,这就是你刚才划的。”
明雪看着那条明显陈旧的划痕,咬牙切齿:“我手上一点其他东西都没有,怎么能够划出这样用金属才能划出来的痕迹,这位大姐,你是不是存心找我麻烦?”
“我不想找你麻烦,我只是想让你赔偿。”裘翡若无其事地说。
“赔偿?大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凭什么赔偿啊?”
明雪确定了,对面这个看上去比她大了一轮的女人就是故意找茬。
她仔细打量面前的人,确定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对方后,心里默默地想,难不成对方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在大街上找人麻烦?
明雪争执的声音让路边围起一圈看热闹的人。
两人旁边停着一辆汽车,两人又都是长相不错的女人,围观群众很快脑补了一出家庭伦理剧。
以为裘翡是正宫,明雪是小,这是一出正宫和小之间的战争。
听着听着,围观群众意识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只是单纯的陌生人之间的纠纷,顿时看热闹的人减少一半。
等看明白了的人走后,一群不明白的人又贴上来看热闹,就这样减减增增,围观群众都换了好几拨人,明雪却还被面前的陌生女人纠缠着。
她觉得自己这次遇上找麻烦的硬茬了,对方的穿着看起来是个条件不错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家里还有小汽车,家境不错。
换做平时,明雪不愿意得罪这样的人,可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实在可恶,明雪忍不了,她觉得任谁评说她都是有理的那个!
她面红耳赤地为自己辩解,对面的女人却优雅地靠在车窗边,连发型都没有乱。
明雪被面前的女人气定神闲的表情激怒,她气急败坏,势必要和这个可恶的大姐争出胜负。
谁知刚摆出架势,面前的女人看了看手表,淡淡说了一句:“快到时间了。”
然后从容地打开车门,坐进车中。
小汽车在一众震惊的面容中缓缓驶出人群,把看热闹的人们抛弃在大街上,面面相觑。
明雪站在原地,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对方逼着她半天,又是故意找茬,又是让她赔钱,结果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走了?
走之前说什么时间快到了,那是什么意思?
明雪想半天想不明白,顿时觉得自己刚开始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个女人,大概是精神不太正常。
不然一般人干不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明雪想起家里的炉子,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回头望着驶远的小汽车。
这辆小汽车挺眼熟的,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魏芳捧着礼物,提前十分钟赶到科长郑强华家里。
一进门,秦长康的媳妇刘晓梅热情招呼她,“哟,小芳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魏芳以前见过刘晓梅,和刘晓梅比较熟悉,她走出去,刚要打招呼,科长太太陈玫从厨房里迎接客人,上下打量魏芳:“这位就是单位里财务科的一枝花吗?果然长得漂亮啊。”
陈玫眼含笑意,话锋一转,“小芳同志来单位两年了吧,怎么前一年没过来啊?”
陈玫话里有话,听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大家全都望着魏芳,不知道她该怎么给自己找台阶。
魏芳只是大方一笑,“去年我不是故意不来,我爸和咱们科长是同一天生日,去年我去给我爸庆生,今天这不就过来给咱们科长庆祝了么,我还特意挑选了好久的礼物呢。”
魏芳这番话说得诚恳,陈玫也不好找茬。
毕竟人家今天过来,说明人家放弃和父亲一起过生日,给足了科长面子,她要是再找茬,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陈玫接过魏芳递过来的礼物,打开一看,眼睛一亮,“哟,这条皮带蛮漂亮的。”
别的人不是送茶就是送一些毫无收藏价值的工艺品,陈玫看都看腻了,这会儿瞧见魏芳送来一条做工精良的皮带过来,顿时眉开眼笑。
“这做工一看就很细致,这金属扣也很有质感,哪儿买的呀?”陈玫拿起皮带仔细端详,她瞧着这个皮革质量不错,问道:“这家店里卖不卖包包?”
魏芳笑起来,解释道:“这是我叮嘱我爸在港城带回来的,我还真不知道对方卖不卖包包,不过玫姐你要是喜欢,下次我让我爸打听打听,要是有适合的包包,帮你带回来。”
一声“玫姐”无形地拉近了距离,陈玫笑着接话:“那好嘞,先谢谢你小芳同志。”
陈玫之前没见过魏芳,刚才还在为魏芳去年没有过来参加家宴一事心存芥蒂,这会儿因为一个包包的缘故,她已经开始亲切地拉过魏芳攀谈。
周围的妇人瞧见陈玫对魏芳态度的转变,暗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嗐,我给科长准备的那茶叶,是我亲手做的呢,采茶,碾茶,做成茶饼,我费了不知道多少工夫,就是想让科长看看我的用心,结果科长太太接过去,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到一边去了。”
“别说了,我给科长带过来的那匹骏马雕塑,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从咱们那儿知名的手工雕塑师傅那里预定的,足足做了个月才完成,科长太太不也是看都没看一眼么。”
其他家属妇人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议论完,大家看向刘晓梅,“你刚才给科长送了什么?”
刘晓梅笑笑,没接话,只说:“你们也别抱怨了,你看小芳同志的那条皮带,那做工你们以为是随便可以买到的吗?人家从港城那边带过来的高端货,自然比我们这些小玩意要上档次,科长太太高兴也很正常。”
刘晓梅这样一说,大家都憋着不吭声。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他们的礼物比较便宜,人家魏芳的礼物比较值钱么。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但是被这样直白地揭露出来,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毕竟那些送给科长的礼物,也都是他们花了心思,花了时间的。
不过仔细一想,魏芳还没有嫁人,她是代表她一个人过来的,大家心里又都松了一口气。
女人嘛,在职场上能走多久呢,魏芳现在一时讨科长太太开心,对于工作上的帮助也是效果甚微。
想通这一点,妇人们也不再执着于礼物不礼物的事情,她们尽好自己的一份心意就够了。
大家欢欢喜喜的,又恢复成热闹的氛围。
不知道谁看了一下钟表上的时间,突兀地问了一句:“希文呢,希文和他太太还没有过来吗?”
此话一出,客厅里立即安静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似乎开始在客厅的人群中寻找归希文和他太太的身影。
结果一无所获。
听到这句话的陈玫脸色不禁沉下来,郑强华最讨厌不守时的人,眼看时间就快到了,怎么归希文还没有过来呢?
平时里,她听到郑强华有意无意地评论归希文,话里都是对这个小伙子的赞扬,怎么家宴这天,这个小伙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呢。
该不会他要迟到吧?
陈玫没好气地望着挂钟,嘟囔一句:“哎哟,这都快到点了,怎么还不来,太不懂事了。”
魏芳一听,拉着陈玫的手,迟疑道:“玫姐,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玫皱着眉问:“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魏芳把早就打好的腹稿从容念出来,“玫姐,我刚才过来的路上,瞧见希文她媳妇在路上和人起了争执,估计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过来。”
“什么?”陈玫一脸纳闷,“起争执?起什么争执了?”
魏芳装模作样地思索一番,“好像是撞到人家的小车了,我没仔细留意,大概是这么个情况,我急着来参加科长的生日宴,没有在那里久留,甚至也没看清是不是希文他媳妇,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陈玫脸色黑成一团,“今天是老郑生日,他们怎么着也不该这个时候在路上和人耗时间吧?”
这夫妻俩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归希文真的是老郑最喜欢的后生吗?能娶这样一个在重要时刻掉链子的女人,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归希文的印象已经在陈玫心中一降再降。
原先陈玫觉得归希文他媳妇估计是和其他妇人一样,无聊透顶,没想到他这个媳妇,可能不仅无聊,还极其不懂事。
陈玫难看的脸色不加掩饰,客厅里所有人一览无余,大家心里纷纷为归希文两口子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来。
陈玫踩着皮鞋,铿锵有声,她气势冲冲地走到门口,满脸不耐。
外面的人如果是归希文小两口,她非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瞧瞧!
客厅里的人目光也全都聚在陈玫身上,紧张地看着她把门打开。
陈玫拉开大门,对着面前的两人,正要刁难。
仔细一看,咦,这个小姑娘,这不是那天……
陈玫立即换了一副热情的态度,“快进来快进来,等你们半天,你们怎么晚了啊,还好还好,也不晚,差两分钟到时间,听说你在路上和人起争执了?”
陈玫一边唠叨,一边客气又热情地将两人请进来。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被陈玫这个态度弄糊涂了,尤其是魏芳。
魏芳满脸不解,陈玫刚才不还是满面怒容么,怎么这会儿一下子变了脸?
魏芳起身,正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抬头,对上顾樱那双小鹿似的清澈的眼,她当场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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