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苏倩当时说她儿子快四岁了,看模样大小相仿,瞧着也还没有怎么受过苦,应该是还未被买去打骂,与黎儿玩了会儿性子渐渐就恢复了。
将楚君书的事告知祁峥,祁峥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总兵府,至于是不是总兵府丢的小公子,还需总兵府的人来看过方知。
夫子次日来授课时,楚君书同黎儿一并去了,总兵府距离许昌县有两三日的路程,算上去报信到派人来,怎么也要四五日路程。
四日后,上午姜芮去看了眼后院种下去的番薯,长出的藤有快有两手掌长了,再长一个月大概就能剪了。
刚坐下还未喝口茶,婵娟从外归来,禀道:“夫人,楚家公子和少夫人来了。”
这会儿黎儿和楚君书正跟着海浩双习武,姜芮到时便见苏倩抱着楚君书抹泪,同行的除了婆子侍卫等人还有一锦衣男子,正同海浩双说着话,应该就是楚公子了。
楚公子上前去扶苏倩,苏倩神色厌恶的避开,拉着楚君书到姜芮面前来,“芮儿,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救孩子的可不是我,苏姐姐要谢便谢我三舅舅。”姜芮递了一方绣帕上去,“苏姐姐莫哭了,孩子找到便好,君书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能化险为夷可是大造化。”
说起儿子苏倩连连点头,失而复得让她抓着孩子手不肯松开,“是是是,这次当真是多亏了海大人。”
“这次的事多谢诸位,来的急未曾带谢礼,等过几日再登门道谢。”男人要冷静些,并不像女子这般感性,冷静的道谢。
苏倩垂眉声音染了哭腔却透着几分冷漠,“你回去吧,我与君书住几日。”
楚公子神色一顿,到没再开口说走的话。
祁峥回来时,楚公子不知同他说了什么,两人又离开了。
姜芮记得在赏樱宴时苏倩提起自己夫君满眼崇拜,可这会儿她发现夫妻两似乎不合,楚公子倒是想与苏倩说话,奈何苏倩总躲他,便是碰也不让他碰。
姜芮给苏倩倒茶,虽瞧出异常来,却并未开口询问,毕竟是人家夫妻的家事。
苏倩看着有模有样挥拳的两个小孩子,“我记得你说黎儿还不到三岁,这么小就开始习武了?”
姜芮摇了摇头,“这么小手上也没力气,最多算是强身健体,孩子喜欢便由着他们了。”
小孩子皮实点身子骨结实。
本以为二人寻到孩子便是苏倩说气话也不会待多久。
谁知苏倩看楚君书和祁溯黎玩的好,还规矩的跟海浩双习武,便动了让孩子留下的心思。
楚公子得知后又气又急,却只能低声哄着,“倩儿,爹娘在家担心君书成疾,我们早些回去,别让娘急出个好歹来。”
“有何可担心的,他们不是还有个孙子吗?”苏倩神色冷冷道,“我明日便派了嬷嬷回去将晓姐儿也接来,我乏了,出去。”
“倩儿,倩儿你听我说,”
苏倩将人推了出去,背靠在门上,眼泪无声淌下。
另一边屋内,姜芮正在打络子,跟着丫鬟学的,瞧着蛮复杂的,但上手极快,祁峥则看书。
两人虽住一间屋子,自放了屏风后,仿佛就隔成了两个地方,各做各的倒是极为和睦。
婵娟叩响,“大人,楚公子派了人来,说是请您去喝酒。”
姜芮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日有月亮,到不显得太暗,不过这个时辰喝酒……
祁峥放下书,“我去看看。”
“嗯。”
祁峥走后,姜芮让婵娟去看看他们在何处喝酒,若是在县衙便吩咐厨房将醒酒汤备上。
婵娟回来禀说就在县衙喝,不过婵娟还探听到一件事,那楚公子是被自己的夫人赶出去的。
下人去送水,无意中瞧见的。
“去敲打敲打,让府里的下人嘴严些,莫往外乱说。”也不知这是闹什么矛盾了,在旁人家还能这般不管不顾。
早起姜芮看了眼软塌,还如主人离开时一样,可见昨夜祁峥并未归来。
着人一问,楚公子喝多了,祁峥寻了客房将他安顿下去,自己则宿在书房。
家里多了人,姜芮需得分出心思照顾苏倩,实在是这人坐着坐着忽的就开始落泪,全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笑靥如花的模样。
姜芮倒是想问她到底怎么了,一想到祁峥上衙前特意来叮嘱她,莫掺和他们夫妻的事,姜芮只能将好奇压到心底。
“芮儿,听说许昌县有座甘泉寺,你陪我去上柱香吧。”
这会儿时辰还尚早,县衙到甘泉寺不算远,去去到无妨。
路上苏倩呆坐着,时不时便自顾自开始落泪,姜芮从最初的惊讶到淡然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拿了绣帕给她擦拭眼泪。
苏倩歉笑一下接过绣帕自己擦拭起来,“让你见笑了。”
姜芮摇了摇头,“谁还没个不高兴的时候。”
到甘泉寺,苏倩在观音座前跪了许久,姜芮也不知她到底在求什么,反正只看到脸上泪不断的淌。
出了观音殿,苏倩身形一跌差些摔了,姜芮和丫鬟扶着她到亭子里坐下,“芮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姐姐遇到什么难事了?”到底问出了口,姜芮再不想掺和,可苏倩这般模样,于心不忍。
苏倩神色哀伤,目光散乱不知在看何处,“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都是假的……”
从苏倩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姜芮拼凑出了事情来龙去脉,简而言之,楚公子成婚前在外有人,还生了孩子,孩子比楚君书大了一岁有余。
记得在赏樱宴时,姜芮听旁人提起过,话语中都是羡慕苏倩嫁了位如意郎君,从不沾花惹草、后院还干干净净,也没有庶子庶女给她添堵,夫妻和睦、婆母好相与、儿女双全。
姜芮换位想了想,如此完美的一切突然冒出一个外室,对方儿子还比自己儿子大了一岁,□□裸的打脸啊。
怪不得祁峥让她莫掺和,这种事外人怎么能去掺和,搞不好要惹一身骚。
苏倩泪又开始淌,“芮儿,我恨他,祁大哥的信再晚一步,我都打算杀了他的孽子为我的君书报仇。”
若不是因为那外室子,她也不能分神照顾不到君书,她的君书堂堂总兵府小少爷却沦落在外被人买卖。
姜芮忙开口,“不值当,不值当为了外人脏了自己的手。”
苏倩冷笑一声,笑容中满是悲绝,“他娘护着呢。”
姜芮不怎么会安慰人,这种事谁遇上都倒霉,“山下有一间豆腐脑味道极好,不如我们去尝尝?”
苏倩倒也不需要姜芮为她出谋划策,这个妹妹自小便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爱随意拿主意的人,她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听说甘泉寺有一汪圣泉,我们去看看吧。”
姜芮摇了摇头,“圣泉死过人,当初私盐案苏姐姐知道吧,夏家少东家便死在圣泉里。”
苏倩:“……”
从甘泉寺回去,苏倩的情况也不见好,儿子失踪之时她满脑子都是儿子,儿子找到了,又开始烦恼夫君的事,瞧着都比之前憔悴了。
住在县衙也不说走,因着她忍不住落泪的毛病,也不敢多过亲近儿子。
楚君书别看年岁小,却好似明白他母亲难受一般,除了上课外便会来陪着他娘,连滑梯都不玩了。
姜芮前些日子想到些益智的游戏,让安伯寻人做出来,正好她带着苏倩还有两孩子一起玩,倒是短暂的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芮儿,你说我若是和离可行?”
“……”姜芮心里咯噔一声。
其实按照姜芮的想法,不忠的男人要不得。
可这里不是现代,对女子很苛刻,看的出来苏倩对孩子的感情,和离了她带不走孩子,她也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另嫁。
若是楚公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她不多说,和离也许是好事,但楚公子人还不错,每日都会想法子哄苏倩,也不见任何恼怒,那是一个真正温润如玉的公子。
苏倩对楚公子也有情,不然不会这般伤心。
姜芮琢磨了一下开口,“和离了你还能嫁到楚公子这样后院干净又模样好的男人吗?”
姜芮这个问题简直刁钻,问的苏倩垂眉,这个问题她想过,但她实在受不住丈夫的欺骗。
其实姜芮感觉苏倩这是被宠的太好了,也只有被宠着的人才可以这般任性。
她让婵娟旁敲侧击与苏倩的丫鬟聊过,苏倩娘家兄弟姐妹众多,父亲又是天下读书人表率。
姜芮脑海中想起一张脸,儒雅却刻板,最是好面子,只觉苏大人不会允许苏倩和离,他丢不起那个人。
那外室母子二人现在就在楚家,苏倩不回去恐怕也存了不想喝那杯妾敬茶。
开口劝她大度把人纳了这话姜芮不会说,不能做那种刀不戳到自己身上不知疼的人。
在苏倩说了想和离后,楚公子突然消失了,她反而急了。
“芮儿,他怎么能这样,他是不是……”
“别急,他也许有事要忙。”姜芮真不知该如何劝了,这会儿人怎么还能走呢。
为避免苏倩乱想,姜芮让楚君书时不时陪着她,苏倩有点想回总兵府了,祁峥却让姜芮把人留住,等楚熠回来再说。
姜芮感觉祁峥恐怕知晓楚公子做什么去了,“楚公子到底做什么去了?”
祁峥:“去查事情真相了。”
这回答还不如不答呢,什么事情真相啊,孩子不是他的?
偏祁峥不肯说,姜芮也撬不开他的嘴。
没过两日楚公子回来了,不知跟苏倩说了什么,苏倩来寻姜芮时那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屏退下人后,苏倩悄声道:“那孩子不是我夫君的。”
“恭喜恭喜。”姜芮心里虽然怀疑这么巧吗?但面上还是替她高兴。
谁知苏倩捂着嘴压制不住笑,咯咯笑了好一会儿才收敛,“抱歉我控制不住,哈哈,你猜孩子是谁的。”
姜芮:“谁、谁的?”
“噗嗤……我公公的。”
姜芮:“……”
这个反转是姜芮没有料到的,看苏倩这模样,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贵女仪态都乱了几分。
不过到底自小学规矩,很快收敛了下来,“夫君告诉我时,我都不好意思大声笑,也就赶紧来寻你才能笑的这般畅快。”苏倩拉着姜芮的手,“我是来与你告辞的,这些日子你定是烦我了,把你给叨扰的。”
“这有什么,苏姐姐以前也最是照顾我。”不过看她这幅模样,姜芮到底还是提醒道:“你回去莫太过将欢喜表露在脸上。”
孩子是公公的,虽然与苏倩和楚公子无干系了,但若是笑的太开心,难免招了她婆婆的眼。
苏倩颔首,“放心吧,这些我懂。我那婆婆,刀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疼,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处置那对母子。”
下人回禀说行李收拾妥当了,苏倩夫妻没有矛盾了,那自然不用再留下,待了近十日,总兵府那边怕是该急了,而且苏倩也急着回去看她婆婆的脸色。
两人同时起身,姜芮送他们上马车,大人还好都懂得收敛克制,两小孩子得知要分别哭的哇哇的。
若非祁溯黎被他爹抱着,指不定能追着马车跑。
姜芮感觉楚家怕是热闹极了,从苏倩口中知晓,外室和那孩子被发现时,苏倩的婆婆护那孩子护的紧。
因着苏倩和楚公子成婚这么些年也没纳妾,楚公子是家中独子,老一辈都喜欢多子多福,虽然那孩子是外室子,但与楚公子实在太像,惹得她婆婆见面就喜欢上。
如今知晓那孩子是她公公的,可不得与自己大哥相像吗?
苏倩走时那可是眉梢带笑啊,先前的颓废沮丧一扫而空,整个人明艳了好几分。
“怎么了?”祁峥侧目发现姜芮一脸遗憾。
“无事。”姜芮敛了敛神,也不知后面何时才能遇到苏倩,这翻转太有趣了,她想听后续了。
时光荏苒,又半月过去,番薯藤苗长势极好,也到了剪下来插种的时候了。
说实话番薯母种孕藤苗都有些晚了,不过祁峥和海浩双商量过,等种下去浇水勤奋些,避免藤苗被太阳灼烧死。
祁峥和海浩双都忙起来,平日几乎见不到人,黎儿不念叨他爹,却时时念叨三舅公。
这会儿天气炎热起来,姜芮让厨娘提前一夜浸泡了米,然后磨成米浆,一部分做成米凉粉,一部分做成凉皮。
天气热吃点冰凉的最是爽口。
姜芮出门之前收到苏倩来信,信中提及,那外室女子几年前在楚家做过丫鬟,还是楚熠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因帮楚熠送书画,遇上醉酒的楚总兵被强1迫1睡了,那丫鬟知晓她婆婆的厉害,若是知晓她睡了总兵非但不会纳她为妾也会将她发卖了。
在发现自己月事迟了十多天后,丫鬟越发害怕,也不敢留在总兵府。
思来想去,那丫鬟将注意打在了楚熠身上,趁着楚熠出门访友喝醉了躺在他身边,醒来后那丫鬟哭着自求离开,不想给楚熠添麻烦。
那憨子竟就信了觉得她识大体,然后放了她出府。
这话是苏倩自己说的。
信上还写,事情暴露出来,原本她公公是打算去母留子,给些银子将那女子打发了。
谁知她婆婆知道真相气的晕厥过去,醒来却做主把那女子纳到后院做了姨娘,成日的寻那妾室的麻烦,变花样的立规矩,反倒将她给忘了,她现在日子可好过了。
那妾室本就有些小心思,如此被折磨,自是得寻了靠山,竟让那妾室找到机会在她公公面前露脸,真就给那妾室机会爬了床。
她婆婆气的把人打了一顿,公公知晓后与之大吵一架,颇为护着那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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