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苏倩信中还提及, 她这会儿才知,原来她公公心里有个白月光, 偏白月光死在了最美的年华, 而那姨娘这会儿瞧着竟与白月光有几分像。
据说她婆婆提到白月光时,她公公当时表情似乎有些迟疑,好像在回忆什么, 气的她婆婆把最喜欢的一支青瓷瓶都给砸了。
苏倩觉得她婆婆将人留下也是存了心思出气,谁知那女子还真敢爬床。
气的她婆婆当真是病了, 儿媳妇要为婆婆侍疾,她婆婆最近性子越发左了, 还总拉着她夫君哭,哭的她夫君都有些烦躁了。
信里还透露她夫君想去安京任职了。
看的姜芮瞠目结舌, 好精彩。
将信收起来,对方给她写了信, 她怎么也要回信。
姜芮还蛮想听后续的, 可到底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直言。
写信时斟酌半分,劝她看着她婆婆些, 可以过分,但不要闹了人命出来, 毕竟这事在青州闹开了,各家都看着呢。
姜芮也有小心思,若是苏倩再回信指不定还能再透露几分。
姜芮接到信之前是打算出门的,回了信后也没有耽误,带着黎儿去寻他爹和他舅公。
种番薯的地方在一个距离县衙不算太远的村子名叫双松村, 这村子大片地全是抄家来的, 而村民一直做长工帮地主种地或是租了地来种, 实则就是被压迫。
也因此私盐案后,肃清了那些官商勾结的恶霸,这村子的村民对祁峥是最拥护的。
用过饭,海浩双单手将黎儿抱在臂膀上,“走,三舅公带你上山打野鸡。”
“好好,打野鸡。”黎儿乐的手舞足蹈。
有侍卫跟着,姜芮和祁峥看了眼也没多话,草棚里没了旁人,见祁峥额头有汗,姜芮拿了扇子给他扇。
感觉这场景蛮熟悉的,好像她以前给他打过扇子一样。
“爹,走,县令老爷就在上面,咱们找县令老爷做主去。”
“对,找县令老爷做主,哪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家。”
忽的,一阵吵闹响起,伸头探去发现乌泱泱来了好大一群人,衙役抽刀拦住了对方,那群人见衙役抽刀吓的直接跪下了开口喊冤。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哇。”
“求大老爷做主,那严家欺人太甚。”
“严家想杀人灭口啊。”
……
一群人同时开口,根本不知事情始末,祁峥放下茶杯,“景山,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景山很快回来,不过神色纠结不知在琢磨什么,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禀主子,这些人说他们的爹才是严家真老爷,而严家那位大老爷是假的,求您给他们做主。”说完景山抓了抓头,“是这么个意思。”
祁峥让衙役将领头主事的人叫来,至于旁的起哄的不过都是跟来凑热闹的。
求祁峥做主的一家人姓周,来的都是男人,但瞧着有些老弱病残,竟没一个完好的。
从他们口中得知,那看起来像六十岁老翁的男子才是严家真老爷,而严家现在的老爷本该是庄户人家。
“真假千金?不对,真假老爷?”姜芮看着六十古稀的老汉,这么大年龄怎么发现自己是报错的真老爷的?亲生父母都入土了吧?谁还能证明?莫非重生?
祁峥自然也想到了,若是小孩或者年轻些许是能分辨,这般大的年级,“你说你们父亲是严家真正的老爷,有何凭证,谁能证明?”
“大人请看。”
开口的周家老大将一张纸递上,景山接过递给祁峥。
祁峥将纸展开。
姜芮离他不算太远,不过伸头也瞧不太清,祁峥将纸侧了侧让她看的清楚。
纸上写着周家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在严家做过奶娘,当年严家落难时还让周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小少爷出门避过祸。
还写了周家老汉与严家老太爷模样相近,看着就是亲生。
周家人都是地里刨活儿的农民根本不识字,而纸上的字一看便是读过书的人些写的。
祁峥看了眼周家人,“这纸是谁给你们的?又是谁教你们说这些话?”
周家老大到没迟疑,“是一个管事,他带草民看过草民祖父,跟草民爹真的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父子。”
姜芮喝着茶,她倒是看过不少真假千金真假少爷小说,真假老爷倒是难得一见。
“大人要救草民一家啊,那假老爷已经知道自己是假的,派人想杀草民一家。”
周家口中的严家并不是许昌县人士而是凤梧县人。
因着周家人都受伤,也确实有人看到周家差些被杀害,这算是谋杀,告到县衙自是不能不管。
因事关两个县,查这案子需得沈大人帮忙。
番薯藤苗能剪后,祁峥给沈大人送了些去,派捕快去凤梧县,沈大人也帮了大力气查这桩成年旧事。
当日周家去地里寻祁峥的事不少人都看到,真假老爷的事便也就传开了,有钱人家的辛密是百姓茶余饭后最喜议论的事。
关于周家老汉是不是严家真老爷这事众说纷纭,有信的有不信的。
便是县衙也在传言此事,毕竟若是真的,那可够百姓谈论一年的,毕竟一个是富商老爷一个是田里刨土的庄家汉子,但凡是真的,身份一对调,那周家人可就一跃成为富人。
怀着这样想法的还有周家人,周家老汉生了五子二女,除了最小的儿子其他都已成婚,孙子孙女加上外孙外孙女得有十来个,人多了张口吃饭的嘴就多,故而周家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家里人也吃不饱饭。
若周老汉真的是严家真老爷,那么他们这些真老爷生的孩子,自然也该享受那些荣华富贵。
到审理那日,因着周家是原告,故而严家人被带到了许昌县。
百姓倒是也听说过那种换孩子的,但都是双方知晓的,极少存在富贵诧异这般大的交换,尤其还带了暗杀阴谋等,可谓是吊足了胃口,故而开堂那日县衙外围满了人。
开堂那日姜芮没去,与祁溯黎一起读书的几个孩子闯了祸,这些个孩子别看不大,却鬼精鬼精的,甩开跟着的下人跑开,祁溯黎和县丞家的双胞胎都落了水,另外几个孩子倒是没落水,不过被各自的父母一顿打也没落了好。
姜芮正在照顾生病的祁溯黎,便也不得空去。
倒是婵娟听了个全,转述与她听。
而真相并不是什么真假老爷互换,一切不过是有心人算计的巧合,事情查清楚,幕后人的算盘也就落空了。
曲溪道:“这般说那周家老汉并不是什么真老爷,周家人怕是要哭死。”
婵娟颔首:“是啊,沈大人都查清楚了,那周老汉的母亲虽然在严家做过奶娘,但当时严家出事时小少爷身边也跟了许多人,周老汉的母亲做不到众目睽睽下换少爷,加之一行人在外呆的时间并不长,时间上来算也不够调换孩子,便是调换主家人肯定也会发现,精养的孩子和粗养的孩子可是极好分辨的。”
“这事啊,归结与严家内里纷争,严家大老爷是原配夫人所生,而严家三老爷则是后面的继室夫人进门所生,严家三老爷到许昌县收粮食时意外知晓了周老汉母亲在严家做过奶娘,且周老汉的模样与严老太爷又有几分像,以为自己的大哥是假的,正好借机能把人拉家主位。”
“给周家人的信,还有周家人受伤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为得就是让周家人闹到县衙。”
婵娟还提到,那周老汉四十来岁却生生老的像那六十古稀老人,都快赶上严家老太爷了,因着都干瘦干瘦的,瞧着似有些像。
姜芮:“……”有时候有钱人的斗争,还真不是普通百姓能掺和的,周家被勾出的希望生生破灭。
婵娟轻声道:“那严家大老爷到还算厚道,因着是严家三老爷派人伤了周家一家人,故而赔了不少银钱。”
严家三老爷买凶伤人,虽不致死却也要坐牢,而严家老太爷知晓此事都是自己的儿子的闹出来的,气的直接将他分了出去。
至此,真假老爷的事落了帷幕,却也让人津津乐道了许久,毕竟一个故事还带拐弯,波折起伏。
后来据说还有戏班子将其排成了戏出演,颇受欢迎。
祁峥回到屋子时,不见姜芮,“夫人在何处?”
“回大人,夫人在小公子的院子里。”
祁峥到时,姜芮正在给祁溯黎念故事,隔着一道屏风,那声音极为温柔。
不知为何祁峥想到严老爷和周老汉在公堂上的言行举止,在证据还未呈上时,周家老大曾控诉过严家人,说若是他们爹生在严家,必然也如对方风度翩翩言谈举止儒雅,不用为了一口吃的从天亮忙碌到天黑,生生劳累成这般。
以周家老大没读过书的庄稼汉子,这话必然是有人教他说的,不过祁峥在乎的不是他们的身份。
而是想到两个不同的家族,培养出来的人,那若是两个朝代的人呢?
两个朝代的人不能互换,但灵魂呢?一个魂魄一个身体,被挤掉的那个会去哪里?会不会是彼此互换了身体?
孙悦娥霸占团团身体那些年,她并未拥有团团以前的记忆,他为了骗孙悦娥安分些,骗她说祁霄喜欢规矩好言谈举止大方的女子,故而请了教习嬷嬷拘了她一段时间。
只是教习的时间短,便是学也只学了皮毛。
若是团团与孙悦娥换了身体,会不会也是一样,她也需要学习另外一个朝代的东西。
只是在回来时不知因何丢失了以前记忆,倒是保留了一些孙悦娥那边的记忆,恐怕那些记忆不多,毕竟她从未嚷嚷或是嫌弃过这里的一切。
想到她自称姜芮,名字是一样的,小习惯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是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记得他是她大哥,亲人也都忘了。
姜芮哄睡了黎儿,给他盖好被子出来,却见祁峥锁着眉立在门口神色肃然,怪吓人的,轻呼一口气,放低声音,“黎儿睡着了,你要去看看他吗?”
姜芮想着他应该是来看孩子的,刚要打算出去,忽的脸上多了只手,动作很轻,她一时愣住没能避开,“怎、怎么了?”
祁峥知自己突兀了,收回手,“黎儿怎样了?”
“受了些凉,不过好在天气热了起来,并未烧起来,吃了药睡下了。”
看着眉目柔和的姜芮,祁峥都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她这一切,她没有关于姜家关于他的记忆,便是问了也问不出来。
“我去看看黎儿。”
“好。”
祁峥进屋看了眼孩子,出来时姜芮已经不见了。
海浩双有事访友去了,要去好几日,是前日走的,而自海浩双离开后祁峥便没来过姜芮屋子,故而她今日沐浴的时间有些晚,之前都是提了很早。
谁料她衣着单薄出来竟在内室看到祁峥。
四目相对,姜芮抱着手臂藏到屏风后,“你、你怎么来了。”
祁峥不自觉眉头舒展开,换做是孙悦娥顶着团团的身体,丝毫不会顾及这些,还口出狂言说他们迂腐,她又怎知她的行为会多么败坏团团的名声。
“我先出去。”祁峥拿了书到堂屋,书上的字他一个也看不进去,相处了这么久,他感觉她就是团团,言行举止以及那抬手举足间的仪态,这些是孙悦娥学不来的,便是硬逼着学,孙悦娥也做不到像她那般让人赏心悦目。
而事关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祁峥感觉姜芮知晓的其实并不深,浅显的能谈,往深了她似乎就不知晓了,若是解释为那些是她消失的三四年里新学的,倒是说得通。
姜芮感觉祁峥最近很奇怪,平日白天几乎见不到人,这几日却总感觉哪哪都能看到,还时不时与她说话。
更是拿了本梅花小篆的帖子给她,“祖母的寿诞在年前,我们送一副以‘寿’字所作成的画作送去,你先练熟这本字帖。”
姜芮接过字帖,“好。”
待祁峥走后,姜芮问过婵娟才知说的是姜家的祖母,还听婵娟说原主一手梅花小篆最是拿手。
这么看来这是哄老人的东西,姜芮反正平日也得空,而且那梅花小篆她还蛮喜欢的,便也练起来。
不过才练了两三日她便觉得自己字都写的漂亮了,效果极其明显。
书房,祁峥拿着姜芮练的字一一看去,姜芮是一点不偷懒,早上练、下午练,最开始字瞧着有些怪异,但不过练了三日,那一手梅花小篆竟与字帖上一般无二。
而那本字帖便是团团以前写的,与真正的梅花小篆些许不同,是她自己独自做了改变的。
祁峥抿紧的唇微微有了弧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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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虞的妯娌干架误伤了她,因祸得福想起自己是胎穿,只是这会儿她已经嫁人,孩子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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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虞:(看大嫂的脸色,怕是真千金回来了,真想去她娘家看现场直播。)
温虞:(二嫂那边也不知能不能兑换泡面,好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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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悦胎穿就发现,她和她娘都是《仙途》里面的恶毒炮灰,她娘作了三章挂掉,她厉害点,作了近一百章。
乐悦能说话时就开始劝她娘收敛点,多修行少恋爱,莫要与女主抢男人,奈何合欢宗的功法偏是以双修为主。
而她娘雷打不动的给她换爹。
? 第 23 章
祁峥算是被姜家养大的, 他对姜家人感情深厚,单从看他给姜祖母备的寿礼来看, 便知极为用心了。
就是制作起来颇为麻烦, 需得两种字体写出的‘寿’字绘出一幅画,画的雏形可见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不过从发丝、发饰到身上衣物以及配饰等, 都需慢慢填充。
因着祁峥白日不得空,晚上回来写字费眼睛, 故而就改成了早上抽空写。
如今正值夏季天色亮的早,原本姜芮还能睡到辰时中才起来, 因着要做寿礼,卯时中就被叫了起来。
祁峥指着一处地方道:“这里用梅花小篆来写。”
姜芮打了个哈欠, 坐在凳子上,若不是她规矩好, 怕是都瘫在桌子上了, 拿了笔,“我都快不认识‘寿’字了。”
那声音软糯糯的带着疲倦,祁峥到也想秋收闲下来后再弄, 到时候怕是就来不及了,而且他想看看能否用此事激的她想起些事。
不过反应倒是与小时候一般无二。
只是那会儿小, 惯常的会撒娇让他代劳。
连着几日早起一起写‘寿’字,到后来姜芮竟是习惯了,毕竟也并非她一人在辛苦做事,祁峥比她写的多多了,就是两人有时挨的极近, 总让她分心。
祁峥看了眼天色, 差不多该上衙了, 见姜芮还写的认真,且越写越好,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这便是那孙悦娥耐不住的性子。
“时间足够的,不用这般赶,歇会儿吧,我去上衙了。”说着拍了拍她的头。
祁峥走后,姜芮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收了笔,不得不说祁峥的字是真好看,而且这点子也极好,是她她也喜欢这般用心的礼物。
‘还偷懒,你再偷懒我告大哥了。’
‘我手写疼了,大哥说会帮我写。’
‘你,凭什么,我手还疼呢。大哥你也帮我。’
‘自己的事自己做。’
‘大哥偏心。’
‘哈哈哈……’
姜芮揉了揉额角,她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梦,梦里好高兴,乐呵乐呵的,说来她梦到什么来着?好像是三个孩子,有两个长得还特别像。
茶房。
曲溪将陶壶中的水倒出,又添上新的水开始烧,看了眼在擦拭茶具的婵娟,低声道:“我怎么瞧着近日大人对夫人越发好了。”
那种好,仿佛回到了以前在姜家时,她今早还看到大人是笑着从内室出来的。
婵娟抿了抿唇,“你有没有感觉夫人就是夫人。”
“可她不认得我们。”
“是啊。”夫人到底去哪儿了——
祁峥拿了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刘记今日出了一款酥糖,你尝尝看可好吃。”
“多谢。”姜芮有些迟疑的打开油纸包,里面还真的是酥糖。
不知是不是姜芮的错觉,她感觉最近祁峥待她似乎不如以前冷漠了,时不时还能看到他笑,仿佛做梦一样,好比这会儿还给她带酥糖。
莫不吃吃错药了?
因着那份突如其来的好,以至于姜芮夜里梦到了祁峥,他正冲自己笑,祁峥的笑容极好看,就是她莫名感觉有些发寒,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下一秒就看着祁峥大步走过来,阴恻恻盯着她逼着她吃酥糖。
“我不吃我不要吃。”
祁峥听到动静起身,绕过屏风见床上的姜芮哭着挥手,像是做噩梦了,“怎么了?不怕,大哥在。”
被环抱在怀,姜芮能感受自己头枕着祁峥的胸膛,明明害她琢磨的人就是她,可那一声大哥在,莫名让她安心下来,竟再无半分害怕。
然心里却有些酸楚,他安慰的是她的团团,可惜她不是。
姜芮不知何时睡着的,醒来祁峥已经开始写寿字,谁也没有提昨晚的事。
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身上衣衫也换成了薄薄的轻纱,却也止不住那炎热,尤其从入夏开始就不落雨。
在安京还好,大户人家有冰窖会储存冰,或是去买冰回来用,夏日不难过,可许昌县这样的小地方,上哪儿买冰去。
黎儿热的近来胃口都不佳了。
“今年这夏天着实热。”
曲溪进屋赶忙用绣帕擦去额头的汗珠。
屋里,姜芮给祁溯黎打扇子,小孩子火气旺,祁溯黎睡午觉若是不打扇子能将头枕过的地方全都打湿了去。
刚开始可吓着姜芮了,请了大夫来看,并未有何不妥,许是与火气旺有关,姜芮便越发念着冰块了。
见曲溪回来,姜芮闻言出声,“如何,东西买回来了吗?”
曲溪进屋道:“买回来了,按照夫人吩咐,买了许多呢。”
姜芮把扇子给奶娘,让她看着祁溯黎些。
姜芮让曲溪去买的是硝石,这日子不用冰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成了成了,夫人,真的有冰。”
这边冰弄出来姜芮率先给黎儿用上,还吩咐人往书房送去,提前放上冰,等祁峥回来屋里冰冰凉凉也舒服。
“夫人,主子让属下拉了一车冰回来,让您和小公子先用。”景山急匆匆来禀报,岂料进屋后发现凉凉的,而夫人身旁便放着冰盆,“府里怎么会有冰?”
姜芮喝着冰镇过的茶,清凉解暑,听到景山刚刚说拉了一车,“你们上哪儿弄的冰?”
“主子找到夏家储存冰的冰窖了。”担心热坏了小公子和夫人,立刻让他先送一车回来,“夫人这冰是?”
许昌县没有店铺售卖冰啊。
“自家买卖,看你满头汗,下去喝杯冰镇过的茶解解暑。”
等晚上祁峥回来,姜芮与他说起冰的买卖,“青州今年怕是要热上许久,这买卖应该可行,你觉得呢?”
之前姜芮觉着有原主留下的嫁妆,她只要不乱花,守着祁溯黎是能过的,便是以后给他娶媳妇儿都够,毕竟陪嫁的铺子、田庄都一直在获益。
自知晓后面会有天灾,她便偶尔也琢磨怎么赚银子,许昌县瓷器倒是不错,只是她手边也没有人手。
这冰倒是方便,加上最近祁峥态度有些转变,姜芮觉得或许争取一下也未尝不可。
祁峥不反对挣银子,“好,我吩咐景木去安排。”
对制冰的生意祁峥没有异议,甚至极快就安排下去。
姜芮也没闲着,她知晓好些冰饮,其中冰粉、冰棒可是夏日里最畅销的,便宜实惠。
制冰的买卖在整个青州做,她在许昌县赚点小钱也是可行的,到时候买了粮食囤起来,恐怕等天灾来了还是进老百姓肚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甚好。
姜芮的冰饮店正开着,与预想的一样,因为物美价廉,便是老百姓也愿意花些小钱尝尝。
刚开始不知那店是她开的,没多久便有人效仿,姜芮到觉得无所谓,这是正常的,跟风自古以来便存在。
后也不知是谁传出店铺是她的,那些跟风的瞬间便不敢做了,不得已她还让身边的丫鬟去告知了一番,她并不想搞垄断,而且许昌县说小也不小,她怎能阻止旁人赚银子。
但百姓对父母官的畏惧刻到骨子里,姜芮索性让铺子管事弄了批发,可买了回去再卖,价格上低些。
这些事到后面姜芮便不管了,因为管事处理的极好,且祁峥见了直接让景木依照着在青州各郡各县也都弄起来。
店铺的事无需她过问,又恢复到之前那般清闲,除了早起写‘寿’字。
越是每日写,姜芮越是佩服极了祁峥,仿佛那种心中早早就有一副成品画一般,他们是从头到尾一点点弄的,但凡错一步都会毁了,可他每一步都那般精准。
祁峥越来越喜欢她看自己的眼神,与以往的逐渐重合,不过每每这种眼神也就存在早上作画时,过了便收敛了。
对方没有记忆,他也不能操之过急,只能一点点让她自己想起来。
上衙之前,祁峥拿了件里衣放在桌上,就在姜芮手边,“夫人,这件衣裳袖口线坏了,你帮我缝一下。”
“让婵娟来吧。”她针线活儿不好。
祁峥:“那是你的大丫鬟,给我缝补贴身衣物像什么话。”
姜芮看了眼那袖口开线的里衣又看了眼祁峥,她很想说,难不成她做就合适了?她什么身份,他不知道吗?
面对祁峥那面无表情的脸,姜芮有些怂。
转念一想,她与他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我针线活儿差,缝的不好你可不能嫌弃。”
“可。”
拿过衣裳,袖口的线不像是一根线脱了,反而是好些断口,也不平整,不知如何弄的。
姜芮没有拿过针线,突然让她缝衣服,那衣物料子极好,且针脚线似乎与一般的不一样,若是随便缝了怪糟蹋的,反正也得空便让婵娟教她。
姜芮发现自己蛮有天赋的,一学就会。
刚将衣裳袖子缝好,下人来禀说门外有一位自称她表妹的姑娘求见。
表妹?海家都没有女儿,哪来的表妹,便是有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许昌县吧,“那位姑娘姓什么?”
“那位姑娘说她姓孙。”
姜芮想起了当初来许昌县时路上新安县见过的孙家人,“把人请进来。”
来的是孙家大姑娘还真是她和祁峥的表妹,姜芮在孙家时见过一面,因着她和祁峥成婚,又有孩子,故而接待她的是孙家嫂嫂,那些个表妹都只是作陪话也不多。
姜芮对这位孙家表妹印象不算太深,只觉她当时很安静,据说已经定了亲,与别的表妹看到祁峥时亮起的眼神不同,她很安静守礼。
不过这会儿见着人,对方身上穿的衣物有些褶皱,面容憔悴,脚上还沾着泥,远不如在孙家时得体。
“表妹怎么来了,快请坐。”姜芮见她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曲溪,端杯消暑的茶来。”
孙筱柔捧着茶喝了两口,一路上来她都烦闷燥热,一口凉茶下去透心的舒服,竟让她原本的急躁缓了几分,“筱柔冒昧来打扰表哥表嫂实在失了礼数,还请表嫂勿怪。表嫂,我想在县衙住几日可行?”
前面还说冒昧打扰失了礼数,后面却开口想住几日,瞧着像是遇着事了,“来者是客,你想住便住,我让丫鬟将客房收拾出来,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去洗漱一番,等晚上你表哥回来了,有什么难处与他说。”
也不知姜芮那句话说的不对,孙筱柔忽的开始落泪,这幅模样让她想起了苏倩。
“别、别哭,筱柔喜欢吃什么?晚上我们吃烤炙可好?就着冰的凉凉的酒和茶,很是惬意。”
孙筱柔抹了泪,“表嫂,我无事,多谢表嫂,筱柔吃什么都可以。”
孙筱柔瞧着不太想说自己的遭遇的样子。
姜芮没有追问人的习惯,尤其她与孙筱柔还不熟,让下人收拾了屋子给她住。
孙筱柔比苏倩好的一点,她并没有苏倩那么爱哭,除了最开始那突然落泪,后面都挺好的,就是总感觉她心里藏了事,似乎还有惊恐,也不知小姑娘经历了什么。
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姜芮自是派了人给祁峥去话。
祁峥到没有比平时早回来多少,对孙筱柔这位表妹,他也只在到新安县借住孙家时见过一面,如今早忘了对方模样。
祁峥回来便见姜芮身边坐了位姑娘,瞧着十五六岁,应该就是孙家那位表妹了,“表妹怎只带了丫鬟便出门?舅舅他们知道吗?”
姜芮觉得她想的不够祁峥周到,瞧他这一开口,直指问题所在。
孙筱柔看了眼祁峥,复而垂下眼眉,“爹娘不知。不瞒表哥,我是偷跑出来的,表哥能不告诉我爹娘他们吗?”
姜芮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带着丫鬟就敢出门,胆子也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24 章
祁峥没想到这位孙家表妹竟这般胡来, “胡闹,你可知稍有偏差会有什么后果。”
“我这便修书一封送去孙家。”
孙筱柔蓦然起身, “不要, 求表哥不要告知我爹娘。”
姜芮突然想起一件事,“表妹,我记得曾听舅母提及, 你好似是八月中旬出嫁。”
算算日子不足一月,这会儿不在家安心备嫁, 怎还乱跑出来。
孙筱柔面色一白,神色中带着惊恐, 双手不安的交织着手中的绣帕。
一看她这幅模样便知离家出走恐与婚事有关,天色渐晚也不适合再问, 用过晚食孙筱柔带着丫鬟回去。
姜芮把缝补好的衣裳拿给祁峥,“看看可还行。”
改明儿试试刺绣, 也不知是否因为这具身体是大家闺秀, 许是身体本能反应,让她做针线活儿上手极快。
祁峥拿起桌上叠放整齐的衣物,袖口被他刻意扯坏的地方已经修补好。
在姜芮未看见的地方, 祁峥唇角扬起,先前他还担心也许那身体的也并非是团团而是另外一个人, 刚好也叫姜芮。
从试探来看,她会很认真的练字,也会认真去做针线,并不会因此抱怨,若单单只是这些远远不够, 偏她学的极快, 若不是原本就会又岂会做到这般。
他也确定了团团与那孙悦娥换了身体之事, 只是不知因何团团回来却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祁峥担心会否与孙悦娥喝药有关。
明日还需修书一封问问秦大夫,那药可会伤及记忆。
姜芮坐在妆镜前摘头饰,后面的几缕头发似乎与梳篦缠住了。
“我来。”
祁峥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梳篦,解开被缠住的几缕发丝,“好了,以后摘发饰看不到后面可以开口寻我,扯断了又该心疼了。”
接过梳篦正要将其放入妆匣中,听到祁峥的话姜芮不免有些困顿,那语气颇有几分熟稔,心里涌起一股怪异,有诧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姜芮忙将心头的怪异甩开,心有所属的男人可碰不得,她虽没有谈过恋爱,但道德底线还有,可以帮原主照顾孩子,但照顾男人绝对不行。
“多、多谢。”
“你我是夫妻,无需道谢。”
姜芮身形一僵,下意识开口,“三、三舅舅回来了?”
祁峥:“……没有,歇吧。”
起身回到床到,一道屏风之隔,姜芮感觉祁峥有些奇怪。
姜芮琢磨了一晚上祁峥的行为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太判若两人了,虽没有性子大变,但偶尔出口的话颇有几分熟稔,像‘你我是夫妻这样的话’私下竟都能说出口。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怪怪的?好像是从拿出字帖开始,到后面两人每日早上都要相处些时候,虽只是分工作画写‘寿’字,但待在他身边似乎早没有一开始那让人害怕的骇然。
琢磨了一晚上,姜芮也没琢磨出他转变来源于何处,若说他对她有意,这纯粹不可能。
清晨醒来,姜芮眼底有些黑,瞧着便像未睡醒的模样。
祁峥上衙后,姜芮本想再躺会儿,却听婵娟说,孙家表姑娘求见。
姜芮在堂屋见的人,“表妹坐,可是认床,瞧着没有怎么休息好。”
孙筱柔摇了摇头,“表嫂,我是害怕的睡不着,一睡着便做噩梦。”
“做噩梦了?我这儿有安神香,你拿去用。”
说着吩咐婵娟去取安神香来,却见孙筱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话要说,“放心,这安神香是从安京那边带来的,效果极好。”
孙筱柔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姜芮与她待一起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苏倩那会儿也这样,比她还严重,时不时就落泪。
莫非这位孙家表妹也是为情所困?
姜芮尝试着刺绣,借口让孙筱柔帮她,谁知孙筱柔时不时走神,那手指都被扎了好几针,含着手指开始掉眼泪。
姜芮拿了膏药给她抹在手指上,这得多心不在焉啊,“与表嫂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孙筱柔抹了泪,“表嫂你相信梦吗?”
姜芮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曾经梦到她与祁峥在一起的画面,轻咳一声压下心头的异样,“梦玄乎其玄,我是不……要看是什么样的梦。”本想说不相信,可看孙筱柔那神色,转了口风。
说来若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那可有些糟糕了。
孙筱柔垂下眉。
姜芮声音柔和道:“你可以与表嫂说说,自己憋在心里难受,也许说出来就好了?”
孙筱柔的声音不大,期期艾艾讲着她梦到的事,梦里她嫁给了未婚夫于敬之,两人一开始很是甜蜜,第一胎她生了一个女儿,夫君疼她和女儿到骨子里,后来夫君中了进士,在安京那些年他们过的都极好极幸福,直到她夫君得罪人被贬为地方官。
梦里她清楚记得那地方棣属于杳城,是禹王的封地,她从未见过什么禹王也未曾去过杳城,可梦里她却清晰记得这些地方。
以及她被禹王强迫,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踏足后院,才惹来祸事,她夫君倒是不怪罪她反而一直宽慰她。
那禹王在杳城权势滔天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每每她想自尽都被夫君救下,她舍不得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却又要被恶棍欺辱。
她一再劝她夫君纳妾,可他都不肯。
她愧对他,便想着为他好为他谋权,甚至在禹王耳边吹起了枕头风,而她夫君也确实一步一步从小小的县令做到了刺史位,除了禹王旁人都需巴结他。
直到后来她意外得知,竟是自己的夫君为了前程亲手将她送上禹王的床榻,也不是他不肯纳妾,只不过都养在外面,她不知晓罢了。
事情败露,她那狠心的夫君不惜一碗毒药让她闭嘴。
毒药穿肠实在太痛了,每每从梦中惊醒她都感觉五脏六腑灼烧的疼。
“擦擦眼泪。”听完孙筱柔的讲述姜芮觉得事情恐有些麻烦,如果真如她所说,那她应该是梦到了前世的事,那梦倒像是预警。
“那梦我做了快一个月,我也告诉过母亲,可她不信,表嫂你信吗?你说我为何会做那样荒唐的梦?梦里的我为何不自尽,反而那般水性杨花无耻的活着。”孙筱柔满脸的泪,眼中满是决绝。
姜芮拿绣帕擦去她脸上的泪,“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误,不嫁他是对的,不管这个梦是真是假,它出现说明是给你提前预知,老天爷不愿意你像梦中那样受尽磨难,故此给你警醒。”
“真、真的吗?”孙筱柔原本以为姜芮会不信,因为她娘便不信,还说她中邪了,带她去庙里烧香,“自做了那梦开始,我便不敢再见于敬之,看到他的脸我便想到梦里他是如何出卖我欺骗我的,他的邀约我也都推了,我想与他退婚,可他是举人,爹爹不同意。”
“所以你便跑了出来?”
孙筱柔垂下头,爹娘不同意退婚,她一想到自己今后的枕边人竟是这样的无耻之徒,她宁愿冒大不韪做出出格的事逃离,也不愿留下待嫁。
说来姜芮觉得奇怪,这里距离新安县也不远,孙家姑娘丢了怎么没派人来寻,这般想也这般问了。
“在我计划离家之前,我曾向外祖母多次打听姑姑的事,他们恐怕以为我上安京寻姑姑去了。”孙筱柔抿了抿唇,“其实我也想过上安京去找姑姑,也许她有办法帮我,只是孙家派来找我的人跟的太紧,我怕被发现,转了道。”
孙筱柔口中的姑姑应该是祁峥的姨娘,好在这姑娘出门并非是一时冲动,不然就带着一个丫鬟,恐怕都摸不到许昌县。
不知祁峥会不会信,但姜芮作为穿越来的,古代人最信报应,便是孙筱柔再善于编造故事,也编不出如此离奇的故事来,加上地名以及那些梦中的人和事都一清二楚,可见是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这么清楚。
就是不知为何她只以为是做梦,没往前世今生上想。
姜芮念头起心口却忽的顿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般,转而一想又不对,她是穿越来的,用的是原主的身体,便是做梦……她用的是身体又不是共享记忆,为何她会做关于原主和祁峥的梦?以及小时候看到的一些场景。
莫非原主还在并未消失,潜意识里在影响着她。
孙筱柔还是有些怕,她爹向来说一不二,“表嫂,能让表哥不要往孙家去信吗?”
她爹知道了定会派人来抓她回去。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总不能逃一辈子吧?”姜芮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会劝你表哥先派人去查于敬之。”
“表哥会相信吗?”她娘都以为她是中邪,原以为表嫂也不会信,原本她没打算说,可是她怕就这么被送回去,再寻不到人帮助了,其实路上她就被人盯上了,幸好直直的到县衙,若是再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身上的银钱也用的差不多了。
姜芮觉得祁峥应该会信,毕竟他可是见识过魂穿的穿越者,离奇的事见多了,便会见怪不怪。
“对了,梦里可有发生过什么天灾之类的。”
从孙筱柔梦里,地龙翻身的时间更为准确,就在明年秋末,姜芮原本还以为是在两三年后,没想到时间竟然这么逼近。
作者有话说:
这本不会写太长,咱们每章红包见。
? 第 25 章
距上次给苏倩回信已经过去许久, 再收到苏倩的来信,信里写苏倩和她夫君带着一双儿女去安京了, 说是她夫君调任安京任职。
姜芮想到明年的天灾, 也不知祁峥能否也调回去,自知晓地龙翻身就在明年,她便有些焦虑。
姜芮之前还不知该如何提醒祁峥天灾的事, 想着身为女主的叶青璇知晓了,又弄来番薯, 应该有法子应对。
端看今年许昌县都这般炎热,北方以及翼州那边怕是也不好过, 而且天灾只是一个爆发点,在这之前就有百姓会因为干旱导致过不下去迁离故土。
看着站在屋檐下拿着扇子仰灯笼的人, 祁峥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姜家, 他和父亲外出晚归, 母亲和团团在檐下等他们归来模样。
“团……”想到她不记得以前的事,祁峥话出口立刻止住,“来了书房怎不进去, 外面蚊虫多。”
姜芮看一只大蛾子扑灯瞧的一时静下了心,闻言看去, 漆黑的夜色下,景山手中提着的灯笼只可浅浅的看出两个大男人的身形,不过声音倒是熟悉,“我在等你。”
四个字简简单单,祁峥心里却翻涌出一丝暖意。
有多少年他没再听她说过这句话了, 似乎从他离开姜家去东陵侯府开始。
侯府的人不愿意他总往姜家去, 也从那时起, 他们之间有了男女之防,一年到头他再见不到她几面。
她的及笄礼他也只能着人送上礼物,观礼的资格都没有。
再后来她的身体被人霸占,彻底不再是她。
仔细想来,他似乎好些年没有与她好生说过话了。
祁峥走上台阶,将一个油纸包放在姜芮面前,“新鲜炒制的瓜子。”
母亲与团团闲暇时便爱这些,父亲出门回家时总会顺手买上一两样小食,他以前也这样,后来去了东陵侯府花了三年时间改了这个习惯。
因为买回去的东西,姨娘和妹妹并不是多喜欢,反觉得上不得台面,加之下人的议论让妹妹心生不满诸多抱怨,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去买,便是偶尔买了也不再拿出来。
今日回来时突然想到团团小时候荷包里总会装上一些,买了后便琢磨要如何拿给她,又担心她不喜,到没想到她今日在书房外等他。
书房放了冰,门一开一股凉意袭来,“下次直接进屋等,外面热。”
姜芮还未从收到祁峥给她瓜子中回神,只下意识点头,“好。”
跟着进了屋屏退下人,姜芮把从孙筱柔那听来的梦简单说了,“那于敬之你最好派人去查一查,这门亲事怕是要劝舅舅再想想。”
坏人姻缘这种事不好,可也不能真看着是个火坑而不管。
若是旁人听到孙筱柔那离奇的梦必然不会信,但是亲眼见过灵魂侵占身体那诡异事的祁峥,并不难以接受,姜芮发现他眉头都未皱一下,应声道:“好,于敬之的事我会查。”
“筱柔还说起翼州地龙翻身之事,说是梦里多地干旱加之地龙翻身,流民四窜、瘟疫爆发,流民都想上安京去辟祸。然安京那边为阻止流民将其拦在了青州,反倒让他们霸占了青州,整个青州宛如人间炼狱。”
孙筱柔梦里未提及这些,都是姜芮根据书里的描述编的,但因安京那边派兵阻隔,青州城内确实不好,更别说青州境内的县城了。
祁峥见姜芮神色中流露出的害怕,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曾听她提起过翼州,倒不是对他说的,是对世子夫人叶青璇说的,那会儿她说翼州干热少雨,莫非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只是她为何会独独说与叶青璇听?
“青州有兵力,便是真的有难民来,也能抵挡,无需担心。”
姜芮捏了捏扇柄,“多存些粮食和药材吧。”人为可挡天灾难防,能提前准备总归是好的。
祁峥知晓她有安排人像来往商户打听北边的事,之前觉得奇怪,也不知她打听这些作甚,现在想来恐怕与天灾有关。
“好,我会安排下去,不怕,便是到时候……我也会派人送你和黎儿回安京。”
姜芮诧异的抬眸看向祁峥,他竟说送她和黎儿一并离开,她还以为依照祁峥对穿越女的厌恶不会管她。
说来她表现的很明显,与上一任穿越女有极大的不同,目的也算是为了让祁峥放下对她的成见,这些日子的相处,祁峥对她的态度也确实转变了,但这种转变并不在姜芮的意料之中。
让她练字同作一副贺寿礼、还让她给他缝补衣物,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冰冷。
莫非她做的太好了,让他……不对,定然不是。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
“等等。”祁峥出声留人,“明日窑厂有一批新的瓷器出窑,你随我去观礼。”
姜芮有些迟疑,心里的怀疑放大,不过祁峥直言让她去而不是给她选择,点了点头,“好。”
祁峥到许昌县后,先是私盐案抓了一大批官商,而窑厂都掌握在商人手中,因东家都被抓直接就给封了,窑厂差不多关了有一半,姜芮不知去观礼什么,不过祁峥能带她出门这点很好,说明改观是极好的,要知来许昌县这么久,除了赏樱宴那次她自己出门,别的时候出门都少,加上这次祁峥也才同她出过两次门,难得。
次日。
姜芮还是第一次来窑厂,看什么都有些新奇。
不过她发现窑厂的人似乎都很激动,眼中满是盼望,好像窑炉里出来的是稀世珍宝一般。
“大人,时辰到了,可以开窑了。”
祁峥颔首,“开。”
随着窑工一声开窑,因着晾了一夜窑里的火已经熄灭,姜芮还以为是直接从窑里面搬瓷器,原来是先搬匣钵,几个几个的匣钵叠放在一起,拿开最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的瓷器,管事拿起端详。
“成了,成了,成了。”
一连三个成了,可见那管事的激动。
姜芮站在祁峥身边,无需走过去,便有人将瓷器拿过来,瓷器的釉很好看入目便觉流光溢彩,极为漂亮,颜色鲜艳杯底还有莲花模样。
有人拿来水,倒入杯中,那杯底的莲花仿佛绽开了一般。
“好看吗?”
听到耳边靠近的声音,姜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炫彩夺目的杯上,点了点头,“色彩绚丽,巧夺天工,好看。”
“还有一窑烧的是薄胎瓷,等下看成品有多少。”
“薄胎瓷也做出来了?”姜芮有些诧异,不是失传了吗?
随着一件件瓷器开出,有瑕疵的直接毁坏,只留下最完美的,而那些每一件都宛如艺术品,美不胜收,姜芮也顾不上祁峥说的薄胎瓷,心里琢磨这些瓷器如何售卖,若是直接当贡品送入宫,她便不能替父亲买上两样。
父亲最喜欢这些了,家中一面梨花木架子摆放的都是他收藏的瓷器。
闲暇无事最爱的便是拿了那干净帕子一只一只的擦拭,旁人轻易碰不得,碎一只能让他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父亲……”姜芮话出口顿住,这两个字熟悉又有些陌生,姜芮脑海中浮现两个人,他们的脸都有些模糊瞧不太清,一个穿着古装,一个穿着现代装。
袖口被抓住,祁峥低头便见姜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怎么了?”
姜芮恍惚了一阵,对上祁峥关怀的目光,颇觉眼熟,好似她看过无数遍一样,“无事。”
后面的瓷器姜芮都未再细看,她在回想刚刚想起的画面。
回到县衙,姜芮屏退丫鬟,掀开盖着的长桌,而长桌上放着的泥屋已经成型,姜芮拿了颜料来,一点点开始上色。
孙家父母来那日,出门访友的海浩双也回来了,双方碰到一起,孙家是知晓海家的,百年世家,皆是文人,倒是海家三爷弃文从武,第一眼看去只觉那海三爷比最斯文的文人还儒雅。
“表嫂。”孙筱柔得知父母来了,寸步不离的跟着姜芮。
孙家舅舅和舅母姜芮都见过,不过也就一面,隐约还能认得出来,孙家舅舅同海浩双攀谈,这才发现都是舅舅。
不过严格算来,祁峥的姨娘是妾室,妾室的娘家人都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娘家人
姜芮突然发现祁峥回东陵侯府亏了,在姜家他是大少爷,据说在身份未被揭穿之前无人知道他是被收养的,所用的一切都是按照姜家大少爷来。
被认回东陵侯府侯,他从原本的二品大员嫡长子突然降身份为一个庶子,虽然多了个侯府公子头衔,嫡庶上便弱人一筹,何其可惜。
三个男人去了前院县衙,姜芮则接待女眷。
去后院的路上,孙筱柔时不时去看她娘,喊人也小声。
孙家舅母瞪了眼孙筱柔,看向姜芮,“柔儿不懂事,给你们夫妻添麻烦了。”
“筱柔喊我们一身表哥表嫂,便是一家人,何来添麻烦一说。”姜芮含笑摇头,“舅母好些日子不见表妹,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不在这儿打扰你们母女说话,有事传丫鬟告知我便是。”
晚食备好,姜芮去喊孙家母女,却在屋外听到孙筱柔的哭声,“当初你们就卖了姑姑换荣华富贵,如今还要卖我吗?怪不得这么些年姑姑都不理你们,因为她恨你们。”
啪的一声响,伴随的是孙舅母的一声老爷,和拉扯声。
姜芮原本都已上了台阶,闻声顿住,这是撞上辛密了?
说来当初在孙家时,孙家外祖父谈及孙姨娘时便直言对不起孙姨娘,不过祁峥的态度淡淡的,想来他也没有在孙姨娘身边长大,也不知他可知晓这些。
没有逗留,姜芮转身离开,掐着时间差不多后派了个丫鬟来请他们。
晚食孙筱柔并未出现。
作者有话说:
红包见
? 第 26 章
祁峥晚上回来时拿了两个锦盒, “这些是给父……岳父挑选的,看看可合适。”
姜芮打开锦盒, 是两套茶具, 一套为炫彩夺目的杯子,另一套则是薄胎瓷,轻薄如羽、清澈透明。
两种都极为好看。
姜芮又想起放着一整面瓷器的梨花木架子, 以及一个男子抱起她去拿落在架子上的毽子。
拿毽子的手很小,像四五岁孩子的手。
耳边似乎还有小孩咯咯笑声, 以及男子哄孩子的温柔声音。
姜芮神色一阵恍惚,“你挑选的定是极好, 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想起之前窑厂那时想起的两道身影,姜芮发现身着古装的男子越发清晰了, 能依稀看清些轮廓,而那穿现代装的男子已经模糊成一片。
姜芮咬了咬唇。
祁峥将茶杯收入锦盒, “不舒服?”
“没有, 许是站久了,我坐下歇会儿便好。”姜芮摇头,转身时脚步踉跄了一下差些摔了, 忽觉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姜芮顺势跌入一个硬朗的怀中, 对上祁峥的眼眸,姜芮呼吸断了一瞬。
只是一想到这个男人有主,姜芮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多、多谢。”
匆匆爬上床,放下床帐, 姜芮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半响才平静下来。
祁峥看着逃一般离开的人, 握了握拳头, 你何时才能想起——
孙家舅舅、舅母到县衙的次日,一两月没下雨的许昌县迎来一场大雨,雨势颇大,诸条河流都相继涨了水,百姓先是欢喜下雨,岂料因河流涨水,又开始发愁被水淹的庄稼、房屋、牲畜等。
祁峥身为父母官,需得派人抢修河道,还要派人去将百姓转移到安全地方,而已经出事的地方也需要处理……忙的脚不沾地。
姜在后宅接待舅母,时不时劝解两句,看得出来孙家舅母有些松动,心里也更为女儿着想,不过孙家舅舅却不肯丢失一个举人女婿。
姜芮是晚辈加之是女子,不好去劝祁峥这位舅舅,祁峥忙的县衙都回不来,自然便也无人去劝。
孙筱柔是知晓她爹的固执,成日丧着脸不见笑颜。
就在孙家父母要带着孙筱柔回去时,祁峥派去新安县查于敬之的侍卫回来,还带回了两幅画像。
祁峥看过后将其交给孙家舅舅,“舅舅看看吧,于敬之虽未成婚,却早与女子私1通,孩子已经四岁。”
孙家舅舅看完满脸震惊,“那于敬之也才二十岁,怎孩子都四岁了,会不会有误。”
孙筱柔看过那女子画像瞪大了眼,私下告诉姜芮,那女子是于敬之的表妹,也是于敬之养在外面的外室之一,倒是那孩子,知晓那孩子的名字后,孙筱柔气的眼都红了。
梦里,于敬之被贬去做县令时已经二十九岁,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他常夸那小厮聪慧,还说要收那孩子为义子,经常教他读书认字,原来那竟是他亲生儿子。
孙筱柔忽的冷汗直冒,“表嫂,那孩子他摔过麟儿,我一直以为是意外,他、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麟儿是孙筱柔梦中的儿子。
姜芮握着她的手,“不怕,梦只是预言只是告诫,不是真的。”
知道被骗,孙家舅舅反应比孙筱柔还大,未成亲就弄出庶子,孩子都四岁了,什么寒门子弟才识过人,十五六岁就让人怀孕,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孙筱柔回孙家后,也给姜芮写过一封信,说的是于敬之的事,举人虽好却也并非只有那于敬之一人,他们回去后孙家舅舅便将亲事给退了。
倒是那于敬之还不肯罢休,还妄图从孙家拿好处,结果他与他表妹的事被闹出去后,反而没了脸,连新安县都待不下去了。
孙家的事姜芮没有太过关注,秋收后是祁溯黎生辰。
姜芮忙着给祁溯黎准备生辰礼。
姜芮最近觉得自己记忆越发不好了,她做过蛋糕,可当她回想步骤时竟感觉很陌生好似不会了,做了好几次才弄出来,感觉步骤被她忘了一般。
她似乎在遗忘她在现代的记忆,姜芮有些惶恐,不知该怎么办,她若是忘了那些记忆,她还能记住自己是谁?她还知晓自己的来历?
姜芮不明白,她穿越还不到一年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上一任穿越女穿越三年多也没见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忘记了现代的记忆,反倒不属于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细看都是原主的记忆。
姜芮还在那些记忆中看到了祁峥,在姜家的祁峥根本不像现在这般冰凉,虽然还是会像小大人一样管着下面的弟弟妹妹,却也是个温柔爱笑的孩子。
祁溯黎坐在姜芮的腿上,仰着头,“娘亲,蛋糕好吃,下次黎儿生辰还做吗?”
姜芮摸着孩子的脸颊,“做,娘亲将配方写下了,下次让厨娘给你做。”
“黎儿要吃娘亲做的,娘亲做的最好吃。”小虎子他们都还想吃,其实他也想吃,不过娘亲说只有生辰才能吃,他要等好久。
姜芮笑了笑却没有应下,她也不知道下次祁溯黎生辰,她还在不在。
番薯收获的时间在秋收后一个月左右,母种收获要早些。
相比稻谷、栗米等,番薯的收成要多好几倍,种的好块头还大,不过这些也不能随便动,明年开春再种一波,得在流民开始乱窜时将粮食备好。
番薯收成后,枫梧县县令沈大人急匆匆来找祁峥和海浩双,三人密谈了一场。
朝廷盯着番薯,既然已经收获,海浩双也到了回安京的时候。
临行前,海浩双问姜芮,“再过不久就是姜老夫人的寿辰,芮儿不如这次便带着黎儿同我回去?你爹可说你许久没回过娘家了。”
说着还瞪了眼祁峥,白养了一场,拐走了姜家女儿还敢不让人回去,还是打轻了。
姜芮看了眼祁峥,这些年祁峥没让回姜家完全是怕露馅,也算是为了保护原主的名声。
其实当初东陵侯世子来时,对方看到姜芮并未表现出多少厌恶,可看出祁峥在中间做了什么。
姜芮摇了摇头,“送给祖母的礼物还未备好,舅舅先行,等芮儿这边备好了再动身。”
海浩双想让姜芮随他一起回去,也是想着路上侍卫和官兵多安全,可保护她和黎儿,不过距离姜老夫人的寿宴到底还有时间,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送海浩双离开后,姜芮在院子里等祁峥下衙。
海浩双虽离开了,却给黎儿留下了一位侍卫做教习武艺的师父,黎儿倒是丝毫不偷懒。
入秋后天色暗的比以往要早些,之前做的泥塑屋子颜色已经上好,与记忆中的颇为相似,与她日渐记起的一些记忆中的院子也越来越重合。
祁峥下衙茶水未喝一口便赶来,“让丫鬟唤我何事?”
“让你来看一样东西。”姜芮指着桌子上放着的宅子,“其实吐出那碗药后,我好像有了她的记忆,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看过的古建筑。”
祁峥目光落在那缩小的姜宅上,姜父和姜母的院子、他的院子、姜哲的院子以及团团的院子,自小玩耍的那几处做的最是像,尤其他的院子。
祁峥知晓她寻了黏土做东西,婵娟只回说是做小玩意,零零散散也不知在做什么,后来便没让婵娟再去打探,没想到竟是在做姜宅。
趁着他眼底浮现惊讶,姜芮道:“我怀疑她快醒了。”
自己差不多也该走了。
祁峥一愣,“谁要醒了?”
“团团,你养妹。”
祁峥神色微顿,她不就是团团,“为何这样说?你最近记忆不是在恢复?”
姜芮就知道,他果然早就发现了,“那不是我的记忆在恢复,是团团在恢复,等她彻底醒过来,我想我也该走。”本就不该霸占人家的身体,心里怪难受的。
“你要去何处?”
“魂归天地吧。”她前世好像已经死了,说来,她是怎么死的来着?被撞还是猝死?好像都不是。
话落,姜芮发现祁峥忽的捏住她的手,在她疑惑之际,他开口道:“你便是团团,团团便是你。”
姜芮试图将手抽出来,“我不是,我与你说,团团应该一直在,只是她沉睡了,不过她就快清醒过来了。”
祁峥这些日子看的分明,她在一点点恢复记忆,不过那些记忆都是未出阁之前的,时常梦里还会说出来,不过他太忙的,也没办法总守着她。
原以为她是快记起来了,谁知竟还能想岔了去,“为何你会认为你不是团团。”
“我怎么会是团团?我是穿来的。”
祁峥这会儿真是气笑,“你若不是团团你能做出姜宅?没有在姜家生活过,你知晓这处石头上被我们刻过字?”
姜芮:“……”
“你说你是穿越来的,九年义务教育你学了什么?”孙悦娥倒是时常用‘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学过的漏网之鱼’来讽刺人,虽不明白其意,却也知晓不是什么好话。
“这些字帖、刺绣,孙悦娥学了三年都没有学会,孙悦娥便是之前霸占你身体的女子,而你仅仅只用了几日便掌握,为何?因为你自小便学自小便练。”
“还有你这紧张便捏荷包抓衣角的习惯,也是自小便有的。”
……
听着祁峥列举了一堆她是团团的证明,什么字帖、刺绣以及那些不经意让人察觉的小习惯,姜芮一时迷糊了,她是团团?
见她神色迷糊,祁峥声音放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那些记忆其实属于孙悦娥,并不是你的。”
姜芮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比她还思维跳跃。
作者有话说:
红包见。(红包会慢,但不会迟到)
? 第 27 章
祁峥的话有理有据, 但姜芮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她自己就是团团的说法。
因为细想祁峥那些话,竟是合情合理, 可她不是穿越来的吗?
叶青璇再次出现在县衙是姜芮没有料到的, 并且穿的还是一身男装,“大嫂?”
书里女主女扮男装不稀奇,似乎这个梗老的已经没有新意了, 只是怎么到许昌县来了,难不成这里有剧情要走?
说来她还记得自己是穿书, 可书里的内容记得并不太清楚了。
叶青璇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闻言回身, “二弟妹,我又来叨扰了。”
这是要住下的意思, 莫非还真有剧情要走?
姜芮含笑,“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 我让下人将院子收拾出来, 还是上次大嫂与世子住的那个院子可好?”
“有劳。”
让婵娟带人下去收拾客房院子,来者是客姜芮还得接待,只是两人坐一起姜芮却不知该聊些什么, 刚刚只顾着看叶青璇那一身男装了,待她坐下发现小腹凸起, 手边放着的茶水也未动。
丫鬟端上点心时,叶青璇看了眼点心,抬手捂了捂口鼻,从衣袖中拿出一包东西拿了一颗在口中嚼。
姜芮看的分明,那好像是野酸枣, 有百姓去摘了卖, 因味儿太酸了姜芮受不了, 尝过一次便没再买过。
“大嫂怀孕了?”
叶青璇拿酸枣的手一顿,“嗯。”
姜芮看着那凸起的小腹,怀孕怎么还能乱跑,“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
姜芮忙让丫鬟换茶水换点心,估摸着那点心香甜的气味儿她受不了,好在秋收后果子成熟的多,“可有什么忌口的东西?或是闻不得的,我让下人注意一下。”
叶青璇只说她闻不得熏香还有点心那甜腻的味道。
姜芮自己没怀过孕,不对,这身子倒是怀过还生过,但是她不知当时感受,记得上次见叶青璇她身上还会用熏香,这次当真是没有太大的气味儿。
晚上姜芮去了一趟书房,自上次两人说开了,她反而有些躲着祁峥,嘴上说着让她想想,这些日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祁峥有些诧异在这会儿看到她,“想通了?”
姜芮摇头,她还没想通,就算她跟孙悦娥互穿,可为何穿回来她会失忆?喝药伤五脏又不伤头,虽然解释合理,却感觉牵强,“世子夫人来了。”
“这事我知道,可说她来做什么?”
“没说为何来,只道要打扰些日子。不过她怀孕了,五个月。”
怀孕的女主乱跑这让姜芮想到一个可能,带球跑,可问题叶青璇和东陵侯世子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又不是那种身份悬乎的小妾文,带球跑的剧情根本没必要。
“我会修书一封给祁霄,让他来把人接回去。”对叶青璇的到来祁峥并未太过在意,目光落在姜芮脸上,“近日可有想起些什么。”
“想到与苏家议亲的事。”怪不得初次见苏倩她一脸可惜的表情,记忆中,姜家与苏家议过亲,两家关系好又可谓是门当户对,若没有孙悦娥的穿来,怕是团团嫁的人便是苏倩的弟弟。
当时她也问过婵娟和曲溪,不过回忆起那些片段发现团团似乎也有意苏家。
祁峥脸唰的便沉了下去,不过这会儿天色暗,姜芮并未发现。
“那你可有想起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什么事?”
“你被下药的事。”
被下药只有一件事,而姜芮早在从尹家回来那日便梦到了,想到梦里的画面,“没有。”
否认的太快,祁峥眉头微挑,“那慢慢想,不急,总会想起来的。”
等了这么些年,再等等又何妨——
姜芮看不透叶青璇来做什么,每日在院子里走走,晒晒药材,她自己带了丫鬟和侍卫,仿佛把县衙当成了别院,自在的很。
但也有一点很奇怪,姜芮发现叶青璇在试探她,好比叶青璇此时拿出来的十字绣,说是安京近来最时兴的刺绣,“二弟妹觉得此物可好?”
姜芮并不觉的那绣法有何可时兴的,粗糙的很,正儿八经的绣娘谁也不会这般偷懒去刺绣,便是绣出来怕是也无多少人喜欢。
对于叶青璇的话到没有正面答,“安京那边的喜好变化真大。”
叶青璇看出她眼底的嫌弃,笑了笑将其丢给丫鬟。
“二弟妹帮我看看这几首诗词,我听嬷嬷说怀着身孕时给孩子读读诗什么的,最是不错。”
姜芮接过诗词翻看,心里却在不断怀疑,叶青璇也是穿来的吗?记得三舅舅说过番薯是叶青璇找到的,先拿出十字绣,又拿出古人诗词,连早教也懂。
“如何,二弟妹觉得这些诗词怎么样?”
“这诗词是谁写的?”抄都抄不完整,水平好差。
叶青璇一直看着姜芮,发现她神色收敛的极好,并不会轻易表露,不过那一丝嫌弃还是被她看到了,“一位自称青莲居者的人作的。”
“大嫂,许昌县也有诗集,是那些学子写的,祁峥让人装订成册放在县衙供人看,我让丫鬟给你寻几本来。”这些诗词都是好的,就是抄的不完整还乱接,还是少看为好。
姜芮细细看着缺的地方,她感觉到诗词上缺了什么,但是缺的那两句是什么呢?
叶青璇一直试图套话姜芮,却一次也没有成功,与姜芮打交道让她有一种跟安京那些后宅贵妇人打交道的感觉,圆滑——
叶青璇在县衙住了三日也不见说要走,反倒是越发住的舒坦了。
祁峥说给东陵侯世子去信,也不知何时来接人。
“夫人,世子来了,一并来的还有、还有……”
“来的好快啊。有话边说,莫吞吞吐吐。”
姜芮正在绣荷包,因着昨儿夜里祁峥突然说自己荷包坏了,还说起县丞等几位大人身上的荷包都是自家夫人亲自绣的,说的还怪可怜的。
只是一个荷包,姜芮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婵娟:“一并来的还有毓淑郡主,毓淑郡主自称是世子的妻子。”
“嘶~”针尖瞬间扎到手指,白嫩的指尖瞬间冒出一个血珠,姜芮下意识将手指放入口中,抬眸看向婵娟,“东陵侯世子?”
婵娟点头。
姜芮一时间有些乱了,东陵侯世子和叶青璇不是夫妻吗?怎么又来一位妻子?
毓淑郡主,好熟悉的名字,像是在哪儿听过。
放下绣活儿,姜芮往正厅去,路上看到丫鬟搀扶着的叶青璇,“大嫂。”
叶青璇笑着伸手拉着姜芮的手。
叶青璇来时带了侍卫和丫鬟,这些日子那些侍卫都在外不知忙活什么,姜芮觉得她怕是比自己还先知道东陵侯世子来了。
姜芮看了眼叶青璇凸起的肚子,“听说世子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妇人。”
叶青璇扯了扯嘴角,“那妇人是祁霄娶的平妻,毓淑郡主。”
姜芮一脸诧异,“世子何时娶的平妻?”
叶青璇倒是淡然多了,似乎已经接受,“一月前,太后娘娘赐婚。”
姜芮:“……”
所以,叶青璇来许昌县做什么?还怀着身孕跑来,听语气应该还没和离。
不会真的是带球跑那种老梗?可是跑也跑远点啊,来许昌县待着也不说走。
快到正厅时,隔着一道门姜芮听到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相公~姐姐与你二弟关系真好,姐姐认识的人也多,不用回娘家也能找到人收留。”
东陵侯世子开口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漠,道:“不及郡主认识的男人多。”
“相公是吃醋了吗?放心好啦,人家只爱相公一人。”
“大嫂,大嫂。”姜芮将手从叶青璇手中抽出,那手劲捏的她手腕疼。
叶青璇回过神方知自己情绪外漏了,“抱歉。”
姜芮摇头,“无事,我们进去吧。”
姜芮现在只盼着这几人赶紧走,她感觉这三人凑一块会很麻烦。
进了正厅,姜芮发现那毓淑郡主看见她们后立刻伸手去挽东陵侯世子,东陵侯世子则娴熟的避开,看到叶青璇时眼眸一亮,“青青。”
东陵侯世子忙着嘘寒问暖怀孕的娇妻,留下自己的平妻在后面跺脚气恼。
姜芮还在琢磨如何开口,对方是平妻,若是一般身份便罢了,平妻也就说的好听那也是个妾,可对方有太后赐婚,又是郡主。
“毓淑郡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快请坐。”姜芮含笑看着面前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对方眉宇间有一股戾气不散,好似满是不甘一般。
毓淑郡主目光一直??在东陵侯世子身上,听到姜芮的声音,看到面前俏生生站着的人,瞳孔一缩,“你、你是谁?”
“这位是二弟妹,倒是忘了毓淑郡主还未见过。”开口的是叶青璇。
毓淑郡主上下打量姜芮,发现她确实活生生的,抿了抿唇,“原来是二弟妹啊,我是你嫂嫂。”
姜芮看了看叶青璇又看了看毓淑郡主,“嫂嫂。”
下人回禀说祁峥回来了,姜芮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这位毓淑郡主,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有不屑也有忌惮还有嫉妒。
对方不管是表情还是神色全都表现在脸上,生生将一张美人脸给折了颜色。
作者有话说:
重要人物到场,马上就知晓了,然后团团圆圆就可以大结局了。
老规矩,红包见~
? 第 28 章
同祁峥一并进来的还有一位老者, 瞧着有些眼熟,姜芮听到祁峥称呼他为秦大夫。
进了正厅, 祁峥一眼注意到站在东陵侯世子身侧的另一女子, “听闻大哥娶了毓淑郡主为平妻,不知往后我该如何称呼郡主?”
毓淑郡主先一步开口,自鸣得意道:“叫嫂嫂。”
“嫂嫂与大哥成婚, 身为弟弟未能送上贺礼,已经派人去备, 待大哥、大嫂以及嫂嫂离开之时定补上,还望嫂嫂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毓淑郡主眼中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看的出来很满意祁峥这般懂事。
然东陵侯世子和叶青璇同时黑了脸。
姜芮眼观鼻鼻观心,感觉祁峥来了后气氛反而更不好了。
那秦大夫是东陵侯世子带来给叶青璇请平安脉的。
趁着秦大夫给叶青璇号脉, 姜芮随同祁峥离开。
姜芮拉了拉祁峥的衣袖,“那毓淑郡主你可认得, 我听着怪耳熟的, 就是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提起毓淑郡主,祁峥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毓淑郡主是沐王之女, 养在太后身边一阵,后去了沐王封地, 她在安京时名气颇大,许是听旁人提起过。”
祁峥回头看了一眼,在封地的王爷无召不得回,安京没什么大事需沐王回去,毓淑郡主怎回了安京还嫁祁霄做了平妻。
“她是不是曾经去过姜家, 还想召你做上门女婿。”
姜芮话落发现祁峥面色一沉, 那一眼瞥过来, 她忙缩了缩脖子,“突,突然想到的。”
“多想想有用的,这些无关紧要的少想。”
她也控制不住啊,突然就冒出来。
记得毓淑郡主那会儿还未及笄就看上祁峥了,成日得往姜家跑,还送了她好些首饰、珠花让她帮忙传信,后来突然就跟随沐王去封地了,之后没多久祁峥也被认回了东陵侯府。
之前给叶青璇安排的客房住不下三位主子,姜芮也没厚此鄙薄直接将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
单单女眷来,祁峥无需特意上饭桌招待,毕竟男女主有别。
这次东陵侯世子也来了,晚上祁峥作为男主人自然该在。
饭桌上,五个人相对而坐。
东陵侯世子给叶青璇又是挑鱼刺又是夹菜,若是忽略毓淑郡主非要插进去让东陵侯世子给她也夹菜挑鱼刺,瞧着还是蛮其乐融融的。
“吃饭。”
碗中多了一块挑好鱼刺的肉,姜芮看了眼身旁的祁峥,还未道谢。
毓淑郡主开了口,夹着几分阴阳怪气道:“二弟和二弟妹感情挺好的啊,看不出来二弟还是个会疼人的。”
祁峥又给姜芮夹了挑过刺的鱼肉,“尚可,不及世子与世子夫人感情好。”
姜芮发现祁峥怼人专戳痛处,果不其然毓淑郡主脸刷的一下便黑了。
倒也不气馁,东陵侯世子不理她,她便给他夹菜。
姜芮发现毓淑郡主是真喜欢东陵侯世子,那眼中的爱意□□裸展现温柔的能溢出水来。
但每每目光落在叶青璇身上时,又满是怨念愤恨,瞧着蛮精分的。
东陵侯世子对待毓淑郡主几乎冷着脸,但架不住毓淑郡主能自说自话,饭桌上竟是也不冷清。
毓淑郡主没吃几口放下筷子,“这菜色委实清淡了些,酸唧唧的什么怪味道,我带了厨子,明儿让我的厨子下厨做一桌饭菜,让二弟和二弟妹尝尝什么才是人吃的美食。”
姜芮看了眼叶青璇,这位吃辣肚子会不舒服,故而这几日的菜色都较为清淡。
祁峥头也不抬,“嫂嫂看着安排便是。”
有祁峥开了口,姜芮低头吃菜,正妻和平妻之间的事,她一个外人少掺和。
送三人回院子,姜芮发现祁峥一直盯着毓淑郡主的背影看。
想到吃饭时他也总去看毓淑郡主,姜芮咬了咬唇,“大人也想娶一位平妻享齐人之福?”
无外人在场祁峥眉头紧皱,忽的听到姜芮开口,顿了顿,“那福气我可受用不起。”
见她不悦,祁峥握住她的手,发现她也没抗拒,忍不住捏了捏那掌心的软肉,“我怀疑毓淑郡主是孙悦娥。”
“孙……”那不是上一任穿越女,姜芮没看出那毓淑郡主有何出格之处,唯一的出格之处便是对东陵侯世子的爱慕,太过昭昭显露了,与古代女子的含蓄矜持背道而驰,“确定吗?”
“还不确定,让婵娟和曲溪去探探底。”祁峥说着看了眼姜芮,“从明日开始你装病不要出来。”
“为何?”
“先照我说的做。”
次日姜芮被迫在床上躺着,东陵侯世子此番来带了大夫,祁峥请了那秦大夫为姜芮号脉。
“底子有些伤了,老夫开些调理的药。”
姜芮以为那秦大夫是祁峥收买的,故意这般说,待婵娟端了药进来才发现真给她开了调理身子的药,“祁峥呢?”
说好的装病怎么还真吃药?
“大人上衙了,大人说了这药是给夫人调理身子用的,需得喝。”婵娟将药放下,“奴婢买了蜜饯,喝了药吃一颗什么苦味儿都消了。”
“这话我哄黎儿喝药时用过,一字不差。”
婵娟笑了笑,递上药,“夫人,喝药。”
“……”姜芮不明白祁峥让她装病目的为何,倒是丫鬟说叶青璇一直想见她,而祁峥不知对外说她患了什么病,反正谁也不让见。
“我已经躺了四天了,什么时候能起来?”骨头都快躺酥了,黎儿也不让见,她都听到黎儿被奶娘哭着抱走的声音,“这几日大嫂一直想见我,我要不要见她啊?”
据婵娟传话,叶青璇似乎挺着急的。
“让她急,叶青璇引毓淑郡主来许昌县与你有关。”祁峥拿出从外买回来的炒栗子剥给姜芮,“她想将你与毓淑郡主交换。”
“交换?换什么?”姜芮不解,叶青璇将毓淑郡主引来许昌县是想将两人交换,这怎么交换,总不能是换人。
姜芮想到一种可能,“魂?”
见祁峥点头,姜芮傻了。
可叶青璇为何要将她和毓淑郡主换魂,姜芮想到叶青璇来的那几日对她的试探,试探的都是与穿越女有关的东西。
“四年前你被下药,恐与叶青璇有关。”
姜芮脑子有些乱,感觉看到了些线索却又一团乱麻。
看出她还未反应过来,祁峥解释道:“这般说吧,四年前孙悦娥霸占你身体,想要给祁霄下药,叶青璇应该也中意祁霄,故而将药换了,并下给了孙悦娥。”
四年前团团中药当时他震惊的全是团团告诉他的事,对其他事便未细想。
这次他仔细回想了那一次的事,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一个细节,孙悦娥想下药的人是祁霄,但最后与祁霄一并出现的是叶青璇,自那后祁霄对叶青璇便上心了。
原本东陵侯和侯夫人催他再娶妻催的紧,而他却一直未松口,直到叶青璇三年孝期满。
祁峥将剥好的栗子喂给姜芮,“那会儿她不知你身体已经被孙悦娥霸占,但当时孙悦娥对祁霄穷追莫打的劲儿她看在眼中,想必是记住了,而如今的毓淑郡主与孙悦娥如出一辙,尤其是在面对祁霄时。”
“让我理一理。”姜芮顺着祁峥说的话顺了顺,想起上次见叶青璇,她看自己时的眼神复杂极了,也有诧异,恐怕那会儿叶青璇便看出她的不同,“所以,叶青璇以为,我是毓淑郡主,而孙悦娥是姜芮,我跟她互换了?”
“对。”
“可你说我是团团。”
祁峥伸手敲了一下姜芮的头,“你本就是团团,至于为何孙悦娥会再次霸占旁人的身体,许是与她异界魂有关。”
“毓淑郡主呢?”
“恐怕与你当初一样,还在身体里,只是醒不过来。”
姜芮嚼着香甜的栗子,“叶青璇这个想法不对啊,就算换回来,只要孙悦娥在,她就一定会缠着东陵侯世子的。”
姜芮突然想到孙悦娥在东陵侯府那几年,孙悦娥一直孜孜不倦的想靠近东陵侯世子,只是有祁峥在,她虽然也送东西给东陵侯世子,也与世子说话,却从未传出过大伯哥与弟妹之间不好的言传。
恐怕在叶青璇看来,祁峥能治住孙悦娥。
而只要祁霄身边的人不是那没皮没脸的孙悦娥,对于叶青璇来说,那便都好对付。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想法正确。
姜芮没发现垂着眼睑的祁峥眼底泛起杀意,不想让那女子缠着自己的夫君便来算计他的团团。
“她们要一直呆在这儿吗?”姜芮之前记忆衰退,原本以为自己就快消失了,祁峥告诉她她就是团团时她心里其实满是喜悦,能活着谁想消失死去。
随着记忆复苏她一点点想起以前的事,但现在突然有人来,并且对方想继续霸占她的身体,姜芮满心都是惶恐。
祁峥摇头:“不会,祁霄升任大理寺卿不过几个月,他不得离开太久。这次出门也是因有案子需要查,祁霄一走,孙悦娥必然跟上,叶青璇留不住人。”
祁峥还给安京去了信,这会儿东陵侯府派来接叶青璇的人怕是也已经快到了。
姜芮问过祁峥可知叶青璇要用什么法子将她们调换,祁峥对此还不知,故而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躲。
然叶青璇挺着肚子硬闯,下人也不敢真动手。
叶青璇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二弟妹,我知你无病,我只问一句,霸占旁人的夫君,你亏心吗?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强占,你也不怕终有一日消失。”
这还真是见她认作毓淑郡主了。
姜芮知装不下去了。
“叶家姐姐,在我未及笄之前我们也算相识,各家宴会上总能遇见,不说关系极好却也向来无冤无仇,不论是以前的毓淑郡主还是现在的毓淑郡主,她们的性格与我有哪一处相似的?你为何要想着来霍霍我?你当真不知我是谁吗?”
叶青璇看着床上人那双黝黑的眼眸,“你。”
姜芮坐起身,“总不能因为我受过罪,便要我再委屈一次吧?凭什么呢?”
叶青璇不傻,姜芮觉得她在装傻。
“那她是谁?”
“不认识,一个不属于我们这里的人。”
谁也不知孙悦娥能借旁人身体再活几次,下次又会是什么身份。
叶青璇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怎样才能除掉她。”
姜芮:“……不知。”
碰的一声窗户被猛的推开,孙悦娥沉着脸看着叶青璇,“我已经大度的让你与我分享祁霄,你怎么还这么贪心,还想霸占他,谁也别想把我从祁霄身边赶走,谁也不可以。”
因叶青璇硬闯进来,下人都去了门那边,倒是没人发现孙悦娥绕到窗户下偷听。
而她此时正从窗户上翻过来,面目狰狞。
叶青璇怀着身孕,下意识捂着肚子后退。
姜芮忙起身去拦,她知道孙悦娥对东陵侯世子的执着,但瞧这幅模样,怕是疯魔了,“来人。”
姜芮刚起身,孙悦娥已经伸手推向叶青璇,姜芮顾不得多想从后面抱住叶青璇,硬生生垫在她身下,结果往倒去时,头撞在桌角。
晕过去之前,姜芮好似听到一阵很嘈杂的声音——
“小娥,你看我妈妈给我买的蝴蝶,漂亮吧。”
姜芮回头,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指着头上的发卡得意洋洋开口。
而被叫做小娥的女孩,也指着自己的头绳道,“我妈妈给我的熊熊。”
两个小女孩攀比了一番笑嘻嘻手拉手进了幼儿园。
小娥全名孙悦娥,与那小女孩是从小长到大的闺蜜,她们从幼儿园便同班一直到大学才分开。
姜芮飘在半空中,跟着孙悦娥从幼儿园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在高中喜欢上班上的一位男同学,毕业时,她向男同学告白,而男同学喜欢的是她闺蜜。
虽然告白失败,但孙悦娥自小性子便大大咧咧,并未纠结而是奔向新生活。
大学毕业孙悦娥并未出去找工作,而是在家做起了美食主播,倒还做的有模有样。
生活过得没有什么波折,却也平静而幸福,直到某一天直播楼下失火引发爆炸。
万幸的是她并未在爆炸中身亡,但醒来后下身截肢,脸也被毁了大半,原本漂亮温柔落落大方的人变成了丑陋的废物,自小一路顺风顺水的她受不住这打击,也不敢出门,自此消沉在家。
现实中她失去了双腿,只能沉迷幻想,她迷上了一个虚拟的人物,那是一个根据小说改编的恋爱游戏。
她最喜欢里面那位侯府贵公子——
“团团,团团该起来了,早上不是还闹着要跟你爹爹和大哥他们出门看花灯吗?怎么还赖床。”
“花灯?”姜芮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的手好小,像那三四岁孩子的手,再看面前美貌的妇人,“娘亲?”
“哟,我的小迷糊睡一觉把娘都给忘了?快些起来,你爹爹和大哥他们可要出门了。”
姜芮被美貌的妇人抱起来,却发现床上还睡着一个小人儿,那是一个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的孩子,脱口而出,“二哥不去吗?”
“他才睡下,这会儿便是打雷都叫不醒。”
被美貌妇人抱着出了屋子,姜芮看着四周熟悉的草木。
一抬头垂花门口站着几人,其中一少年八九岁模样,身形比一般孩子都高,沉着脸,见着她时唇角扬起一抹笑,宛如春拂大地,瞬间便化了那周身寒气。
姜芮闹着要从美貌妇人怀中下来,跑向少年,在对方伸手时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大哥。”
旁边一身藏青色衣袍的俊美男子轻哼一声,“咋啦,就只看到大哥看不到爹爹吗?”
姜芮伸手牵起那俊美男子的手,“爹爹。”
在牵着一大一小两只手离开家门时,姜芮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大门,门匾上写着‘姜府’二字。
看花灯的地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上还飘着香甜味儿的小食,最是好玩。
他们玩了许久,赢了许多花灯,还买了很多好玩的,什么时候回的家她不记得了,因为后来太困睡着了。
姜家主子少,故而在家里屏退了下人后便不怎么守规矩,一家人在一块儿用饭或是饭后闲谈最是自在。
姜芮最喜欢挨着大哥,因为大哥会给她和二哥念书还会拿出从书院外买的小玩意给他们玩,有时是一些吃的,有时是草编的蚂蚱,每次都不重样。
相比起爹爹买的胭脂水粉、首饰银簪等都总是先紧着娘亲,她觉得大哥最好,就是二哥总跟她抢。
姜芮十岁时,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陌生人,他们要带走大哥,还给他改名,说大哥并不是爹娘的孩子,姜芮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被带走。
再后来,她与大哥再没同桌吃过饭,便是见面也不能自在的说上两句话,爹爹还是会买东西回来,但她和二哥都觉得大哥买的最好。
她十四时,娘亲开始给她相看,说她是大姑娘了,及笄便要嫁人了,那会儿她知道嫁人了便是不能再与爹娘住一起,她要去别人家了。
可她不想,大哥就是去了别人家,可他过的一点都不好。
别人家里又没亲人,没人会护着她。
苏家哥哥人倒是好,但她不是多喜欢他,爹和娘倒是挺满意的。
有一次苏家哥哥邀她出门玩,她看到了大哥,不等她下去找他,她看到大哥身边跟着一位俏丽的姑娘。
那姑娘她认得,是大哥的亲妹妹,她突然发现,她与大哥好像什么关系也没有,他们是陌生人。
及笄那日,她收到大哥派人送来的及笄礼,还未等她细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
她明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可身体自己在说话自己在动,并且身体一再向丫鬟打听东陵侯世子,无人时还自言自语要做他真正的女人。
她吓坏了,她知晓东陵侯世子,那人是大哥的兄长。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人霸占了,她想求救却说不出话,她看着那冒充自己的人买通下人去给东陵侯世子下药,结果反而是她自己中招。
姜芮怕,怕她败坏自己的名节,拼了命抢回身体,结果身体药效已经起来,她见到了大哥,她求大哥帮她,她当时一股脑说了好多,一边哭一边说,也不知大哥听清了没。
“团团。”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姜芮猛的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下颚青色的胡茬显得他沧桑憔悴,“大哥,你送我的及笄礼是什么?我当时都没来得及看。”
祁峥握姜芮的手微抖,“一根簪子,改日我重新刻了送你。”
“好。”
作者有话说:
红包见~拜~
? 第 29 章
姜芮醒来才知道自己昏睡了足有三日, 这三日祁峥衣不解带的守着她。
问及叶青璇和肚里孩子可还好,得知叶青璇和孩子都无事, 倒是孙悦娥出事了。
孙悦娥疯了般要去推叶青璇, 丫鬟进屋阻拦,也不知怎么推搡的,她撞到了桌子, 醒来除了一张嘴和一双眼睛还能动,全身都动不了。
姜芮也只是听说, 因为在她昏迷期间,东陵侯府的管事妈妈便来了, 原本是来接叶青璇的,据说叶青璇以受惊为由拒绝回去。
那管事妈妈最后将毓淑郡主给接了回去, 而叶青璇则随同东陵侯世子去查案。
家里没了外人,姜芮感觉自在了不少。
“大哥, 这是我从孙悦娥记忆中看到的, 就记下这么多。”姜芮将一叠裁定的纸交给祁峥,“可能有些乱,你看看可否有能对你有用的。”
在想起她原本的记忆时, 姜芮还看到了孙悦娥的记忆,倒是将自己还记得的一些忙用笔写下, 她怕后面又慢慢的会淡忘了去。
在回忆时,姜芮还发现一件事,她与孙悦娥并未互穿,在孙悦娥霸占她身体时她一直在自己的身体里,不过是活在了孙悦娥的记忆中。
因孙悦娥自己也对小时候的记忆模糊, 记忆最清楚的是她做美食主播那些年, 故而姜芮刚醒那会儿, 对做菜最是顺手,到后来教给厨娘后她便极少去碰了,之前从未细想原因,现在看来,因是她在逐渐摆脱孙悦娥的记忆影响。
在孙悦娥的记忆中,姜芮看到她执着东陵侯世子的原因,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毁容断腿可谓是直接葬送了她的未来,孙悦娥不敢面对现实,只能通过虚幻来满足自己。
至于孙悦娥为何会穿越到书中,姜芮便不得而知了。
“团团有心了。”祁峥拿过那叠纸翻了翻,前面记的琐碎,但内容新颖,与他们这里全然不一样,倒是可慢慢看,将其收了起来,也不急这一时半活儿。
姜芮同祁峥面对面坐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在查看别的记忆时,姜芮也得到了孙悦娥取代她后所有的记忆,当初她被下药与祁峥一起后,祁峥为了保住她的名声,对外说是他对她起了歹意,这本就让爹娘生气。
结果孙悦娥醒后,为报复祁峥还故意说了很多抹黑他的话,爹爹狠狠揍了他一顿,打的都吐血了。
后来因查出身体怀孕,祁峥是跪着求爹娘同意他娶她的,祁峥最是敬重爹爹,而因为她的事,让爹爹对他失望,后来甚至面对面也不理他,他心里该多难过啊。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说出孙悦娥的事,硬生生一个人扛了这么多骂名。
“怎么哭了?”祁峥见她落泪,心一下就慌了,“可是不舒服?”
姜芮连连摇头,“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祁峥将人抱在怀中,“你没有对不起大哥,是大哥愚钝迟迟找不出法子救你。”
姜芮满心愧疚,如果不是她,大哥可以娶一位与他琴瑟和鸣的妻子,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姜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知该如何弥补他,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可偏偏一切都发生了。
姜芮最后哭的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再醒来眼睛感觉有些难受,像是肿了一般。
身旁没有人,姜芮隐约感觉昨晚祁峥抱她上床后,回了软塌休息。
当初是她强求祁峥救她,如今这局面姜芮有些不知所措,她发现祁峥对她怕是没有男女之情。
接连两日,祁峥都睡在软塌上,姜芮让人将软塌撤了,暗示祁峥回床上睡,祁峥倒也回床上了,只是两人盖着被子纯睡觉。
姜芮翻来覆去睡不着,意识到祁峥对她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姜芮越发愧疚,是她害了他,“大哥,你给我一封休书吧。”
他还年轻,又有功绩,之前那些年守着她是因为怕孙悦娥坏了她名声,如今她已回来,便也不用再护着她了。
祁峥在琢磨这么开口与她说,院子那边已经备好了,不过团团似乎顾虑重重,忽的听到她说让他休了她,祁峥怒气瞬间便涌上心口,“姜芮,你说什么?”
姜芮转过身来,有些不敢看他,“大哥,你给我一封休书,这些年是我连累了你,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总不能还霸占你妻子的位置,让你不能娶一位正常的妻子好生过日子。”
祁峥,“怎么,你不能与我过日子?”
“大哥,你想睡我吗?”姜芮说完脸唰的便红了,若是没有孙悦娥那些记忆她怕是两辈子也说不出这么羞人的话,但她还是想问一问,她不想离开他。
祁峥刚刚还满腔怒气,然姜芮话一出口,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拉过被子盖住她头,“睡觉。”
漆黑的被褥内,姜芮拼命眨眼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却未能成功。
“明日我们成亲吧。”
被褥外突然传来一句,姜芮掀开被褥探出头,“我们不是早就成亲了吗?”
祁峥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当初娶的不是你。”
姜芮顾不上贵女仪态咧嘴笑问道,“那大哥并不是不喜欢我?”
“明日告诉你。”——
姜芮在那次晕倒后醒来忙着回想孙悦娥的记忆誊写,因着府里也没有外人,她便也未关注其他,并不知晓这几日其实府里一直在忙碌。
直到离开了自己的院子看到满后院红绸、红灯笼高挂,她才知祁峥都背着她准备了什么。
还有那婚房、喜服都一一备了。
婚房是另外挑选的院子,距离书房倒是不远,瞧着颇有几分熟悉,姜芮发现竟是她未出阁前的闺房,不过因要住两个人,到底有些许改变。
府中并未请客人,但下人依旧热火朝天的准备,便是黎儿也穿了一身红衣,像个吉祥的福娃娃。
“娘亲,黎儿要有弟弟了吗?”
“……谁与你说的?”还早呢。
“奶娘说的,娘亲,黎儿要妹妹不要弟弟,妹妹乖。”
姜芮抱着祁溯黎,,“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很乖的,他们都喊黎儿哥哥。”
祁溯黎是夫子授课的孩子中最小的一个,想了想若是自己有弟弟妹妹,他就不是最小的了,“那黎儿弟弟妹妹都要。”
小孩子最是童言无忌,逗的众人大笑。
哄了会儿黎儿,姜芮被婵娟和曲溪拉着沐浴、换喜服、梳妆,一直忙忙碌碌到晚上。
府里虽然没有请宾客,但下人也是坐了好几桌热热闹闹,倒是有那喜闹的感觉。
喜房内,姜芮盖着盖头有些紧张起来,说来这算是她第一次成婚,即便省去了花轿迎亲的步骤,其他却是一样未省,到真如那新婚一般。
门被推开又关上,姜芮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跟前。
喜帕被挑开,姜芮面前一亮,抬眸望去,一眼看到身着喜服的祁峥,平日他穿的衣裳颜色较深较暗,平白衬的他沉稳冷漠,这会儿一身红衣尽显俊俏,便是那眼眸也不如往日里冰寒。
“大哥。”
祁峥坐在姜芮身旁,手握住她的手,“以后唤夫君。”
姜芮抿了抿唇,轻声道:“夫君。”
婵娟倒了两杯酒端上。
祁峥拿了一杯给姜芮,两人手挽着手,对饮合卺酒。
姜芮舌尖舔着那甜滋滋的酒,竟是不带丝毫辛辣,在她分神之际,唇上忽的一软,而丫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唇上的吻很轻,浅浅的磨蹭带着试探,随逐步加重。
姜芮不曾与人亲吻过,便是当初她被下药与祁峥那一次,全程都是惶恐和害怕,没有半分去感受。
唇上细细密密的亲吻,舌尖不过试探便瞬间被掠夺,一只大手抚着她后背,姜芮两只手攀上祁峥的脖子,没有丝毫害怕顺势倒了下去。
炽热的气息纠缠交错,姜芮心口跳的极快,却又努力压抑着。
“别怕。”耳边是低沉的安慰。
听到祁峥的声音,姜芮那跳跃不安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床帐缓缓放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祝福,么么哒~
后面还剩下估计一章的琐碎事收尾,争取后面一章搞定。
红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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