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子晏向救命恩人抱拳道:“我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师父学武,今年开年后师父也病逝了,我无所依靠。我从小便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到天国月族来,亲眼看一眼血月铁骑。”


    此人一惊:“你一个小孩子,竟然也知道月族血月铁骑?”


    “当然知道,梵国谁没听过血月铁骑的传闻?(补充)”


    “所以,你一个人翻越了椋山,是为了到月族来?”


    “是。”


    “这不可能,椋山一望九千里,你一个孩子,赤手空拳,连件兽皮衣裳都没有,如何能够走到这里?”


    晏不说话,只轻轻地将双手一摊。


    那双尚且稚气的手上,满是老茧、冻疮和血泡。


    “你弄得一身伤,如此艰难,就为了一睹血月铁骑的风采?”


    “不是一睹,而是成为一名血月骑兵!”


    救命恩人看着他灼灼的目光,不禁赞叹道:“是我梵国男儿……”


    见他惊讶不已,王子晏便说道:“晚辈子言,无父无母,也无姓氏,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韩迁,在这里,人人都叫我韩先生,你便也这么叫我罢。”


    韩迁?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觉得陌生。


    晏想不起来。


    “韩先生,子言谢韩先生救命之恩,敢问这里离月族的都城还有多远?”


    “不远了,你走得已经很接近月族都城了,只需要再翻过一座山……”


    韩先生还未来得及说完,晏便翻身下床,结果在雪里冻了太久,膝盖还没有恢复过来,一个没站稳,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急得韩先生将他扶起,劈头盖脸一顿骂道:“你这娃娃,急个啥?你是寒气入骨晕倒在雪里的,想是几日未吃过东西了,不养好了身子,怎么翻得动那雪山?……况且在山里原是有路的,只是被大雪封住了,等来年春天雪化了,便可以直接去往都城。先生我别的不成,若你想去看血月铁骑,我还是能为你引路的。”


    晏眼前一亮:“您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不过,在大雪化尽之前,你得留在我这里养伤,顺便,”他抖了抖扶他时衣裳上沾上的泥灰说道:“做我几日徒儿吧。”


    “徒……徒儿?”


    “怎么?不愿意吗?”


    韩迁似是在威胁,脸上却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晏连忙答应道:“愿意愿意,只要春暖花开时我能到都城去,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晏就这样住在了韩迁的木屋里。据韩先生说,他在很多年前就因为家道中落而来到了月族,原是在月族都城里谋生计的大夫,两年前自己得了一场怪病,需要一种极难寻的蓝参做药。这种参长在鲜有人烟的雪地里,极其难得,平日里能买到的量不足以支撑他日日服药的量,且都不新鲜,因此才搬了来这雪山里。


    一是找个清静地方养病,二来,也方便他日日采药。


    “哎哎。为了背你回屋子里,我将我那药篮子扔在雪地里,好不容易挖到的两株蓝参还在里头呢!等你养一养,明天随我去找那药篮子吧。”


    “是!”


    “不过……”韩迁缓缓站起身来,将那火堆上的铁锅盖打开,浓烈的肉香瞬间压过药香,伴随着“咕嘟咕嘟”的热汤沸腾的声音,晏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韩迁看着他,邪魅一笑:“小子,想喝汤不?”


    喝过了汤,歇息了一会儿,一碗黑乎乎的药就递了过来。


    晏眉头一皱,韩先生便调侃道:“椋山都不怕,还怕这碗药?”


    “……自小便讨厌喝药……”


    “那可不行,要当我的徒儿,得习惯了这药味儿,爱上这药味儿才行。”


    随着韩先生细长手指的指示,晏看到了这木屋里没有点灯的那一半儿,沿着木墙整整齐齐得排列着几排柜子,柜子里是不知道几百只抽屉,每只抽屉上面都贴着一个药名儿,旁边还有制药的各种工具。


    晏倒吸一口冷气。


    第二日清早,晏还在睡梦里,就听得一声:“呀~~~雪停了呢!”


    他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韩先生将门大开着,门外的阳光刺眼极了。


    晏急忙起床洗漱,背上小竹框,跟着韩先生上山找昨日遗失的药材。


    韩先生果真是位药材大师,常常带着晏在雪山里一呆就是一天,晏都冻得瑟瑟发抖了,他还满怀激情地在雪地里翻找。椋山虽然是雪域高原,却生长着好些珍奇药材。它们往往春日萌芽,夏日长叶,进入寒冷的秋冬,便收起花叶,将一整个夏天储蓄的能量都往根里送,最终在雪最厚的冬日结成药材。


    韩先生找药,就像晏读兵书一样开心,一旦发现了什么名贵药材,便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手舞足蹈。


    他很快就发生了,晏是真的怕吃药,便任命晏为他的品药官,常常找来一些莫名其妙的植物的根让他吃下去。每次晏都被直冲脑门的苦涩味道呛得直流眼泪。


    有一次采药回来,烤着炭火,韩先生却突然递来了一碗药。


    晏只当是给他调理身子的,捏着鼻子便一口喝下,结果就跟着不省人事了。


    好不容易醒转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韩先生泪眼朦胧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晏还懵懂问道:“韩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韩先生却擦着眼泪说道:“都怪我,给你吃了秋天里存下来的一味怪药,我原是想着等春天来了,去买只羊来让它试吃呢……”


    哦,搞半天,是差点被他送上西天了。


    病好后没两天,又被韩先生拖到了雪山上,两个人山羊似的攀过了一片陡峭山壁,终于找到找到了一片浅紫色的小花一样的东西。


    远看是花,靠近了一看却又并不是,而是一种长在漆黑岩石上的紫色苔藓。


    看见这些苔藓的一瞬间,韩先生的眼睛亮了:“呀呀呀呀!”


    晏忍不住捂着耳朵:“韩先生,您吵死了。”


    “子言子言子言啊!”


    “我在呢。”


    “这可是青霜苔啊!你知道这药多难找到吗?有人在雪山里生活一辈子,却一次都不得见呢!”


    晏不禁靠近了,凝视着这一片被白雪萦绕着的小小的苔藓,问道:“这药……有什么功用呢?”


    “当然是益寿延年啦。”


    “这药,很贵吗?”


    “一两黄金一两药。”


    “那对您的病也有好处咯?”


    “自然!”


    晏拿出小药铲,小心翼翼地铲起一朵带着霜雪的苔藓,仔细地凝视着。


    韩先生太过兴奋,一路又说又唱地往回走,来到先前攀过的山壁时,向下看了一眼,竟然看不到底,两腿一软便晕倒过去。


    “韩先生!”


    晏唤了半天,他仍是昏迷不醒,晏担心他晕倒出事,只得将他绑在身上,背着他攀过了陡峭的山崖。


    韩先生虽然瘦小,但毕竟是个成年人,晏虽然健壮,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好容易到达了对岸,已经气喘如牛,双膝一软便跪在了雪地上。


    突然听见背后“嘿嘿”一笑,晏明白了:“您怕不是在装晕吧?!”


    “哎呀呀,小孩子不要在雪地里大声吼叫,雪山会塌下来的哦!”


    就这样,晏“当牛做马”地给韩先生当学徒,韩先生想再次上山去找青霜苔,可是又不敢再爬那陡峭山岩,便让晏自己去。


    晏原本也不愿再去,无奈禁不住韩先生没命的央求,只要雪一停,便背着药篓子往山里去。


    韩先生说得没错,青霜苔它甚少被发现,但一旦出现了,就不会只有一丛。


    找到的青霜苔,一半给了韩先生,另一半,晏在雪地里挖了个坑埋了起来。


    若有一日下了雪山,他便可以靠着卖得的钱,加入血月铁骑。


    大雪飘飞的时候,便在屋子里烧炭炖汤,韩先生有时候也没那么爱说话,只是静静坐在桌前读药书,记药理。


    雪停了,两人就在雪山里四处转悠找药,用韩先生的话来说,“雪山可真是个宝,白茫茫的地下藏着不知道多少药”。


    就这样数着日子等春暖,近来艳阳高照的日子明显增加了好多,雪化了好几天,山里又湿又冷。好容易这一日太阳将大地烤干了,韩先生一早便说要出门去转转。


    雪化的日子里,晏日日忙着捣药,也累了好几天,这天太阳光斜斜晒进屋子里来,烤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就睡意昏沉了。


    “眼看着春来了,等韩先生回来,我得拜别他,下山去了……”


    就在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砰砰砰地敲门。


    晏惊醒过来,朝门外唤道:“何人?”


    那人也不答,只说:“开门开门!我渴死了!”


    晏心中疑惑,和韩先生在山里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第三个活人,敲门的会是谁呢?


    正准备将门打开,不想敲门的人等得不耐烦,将身子靠在门上,晏一开门,他便一个踉跄跌了进来。晏往边上一闪,那莽撞的少年便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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