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皇后
当天晚上, 周熠果然到婧月这里睡了一晚,第二日他宿在了坤宁宫里,接下来的日子就连连翻牌, 雨露均沾,继续经营着百花齐放的后宫生活。婧月不管, 只要这次皇后不怀孕就行, 其他都不关她事, 安逸享受自己的咸鱼时光。
但还有一个现实问题摆在她眼前, 需要她慎重考虑:柔选侍有孕后,宫里至今已经一年多无人怀孕, 她必须将这件事安排起来, 是时候再给后宫增加孕妇了。
但要如何增加呢?
假孕粉就算了, 目前没人得罪她到这种地步, 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那就再送个女儿?婧月寻思着,脑内逐渐浮现出一个人选——自家宫里的陈常在。
给她送一个?
陈常在入宫一年多,为人性情都看个七七八八, 确实是个温和安静的女孩儿, 软绵绵的不争不抢, 躲在房里安分度日。她对婧月有意亲近,三天两头跑过来说说话, 送些亲手做的绣活,让婧月感觉不错。
打开笔记本再翻翻, 陈常在恩宠不多, 每月最多轮上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都见不到皇帝一面, 若不是有婧月照拂, 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背后的陈氏家族受到楚氏牵连, 如今也是逐渐落魄。这样看来,给她一个女儿是最好的,生了儿子也很难保住。
打定主意,婧月算着时间,等这次缠绵意的药效过去,又等来一个皇帝到她这用晚膳的日子,将陈常在提前喊来说话,送了她几盒香粉,趁机让她闻了生女儿的明珠粉。晚上皇帝看完豆豆之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将他推到了陈常在那里。
周熠以为她要抬举自己宫里的人,但陈常在温柔静默,他也不反感,乐意给婧月这个面子。当即答应下来,嘱咐她好好休息,抬脚自己去了偏殿。
陈常在见皇帝到来自然是又惊又喜,对婧月感激不尽,一晚上小心侍奉不提。
接下来的侍寝时间都是容贵人的。直到三天后,婧月找到机会,再将缠绵意给补上。
她松了口气。
这正是她将陈常在受孕机会放在这段的原因,她为了截掉皇后的胎,不久前才去乾清宫邀宠一次,为她的人设着想,近期不能再主动邀宠了。
不能主动邀宠,就避免不了缠绵意无法及时补上的问题。晚一天就存在一天的风险。若有人再次一击就中成功怀上,她说不定还得费劲读档。
因此她就挑了容贵人接连侍寝的日子,相比其他人,容贵人是最没威胁的,生几个儿子都没关系,一半的属国血统足以断绝他们的一切前途,真怀上了也不足为虑。
几日后,坤宁宫请安时,婧月打开检测仪一扫描,陈常在的检测结果显示出来,胎儿性别鉴定为女,看看健康良好的孕期检测结果,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扫描下去。
不想容贵人也真怀上了。
胎儿性别判定:男
婧月:!?
这是什么体质啊,真说怀就怀?
行吧,反正她怀孕也是件好事。
婧月心想,容贵人生的皇子没威胁,而且她入宫不久,还处于新宠时间段,虽然过了独宠的新鲜期,但也是目前最受宠的,正是和皇帝卿卿我我培养感受的好时候。这时她忽然怀孕,将近一年时间不能侍寝。等坐完月子出来,再想和皇帝重温旧梦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时皇帝肯定有新的心头好,再想恢复盛宠哪能那么容易?
婧月想着,就将检测报告关闭,笑着和皇后静妃聊起天来。
月末天气转凉,又一次入秋。
秋雨绵绵,一场雨后宫里不少人都受寒生病,婧月以此为由,让太医们去各宫诊平安脉,顺利爆出了陈常在和容贵人的孕事。
又是一次两孕妇,皇帝大喜,对婧月连连夸奖,送来不少赏赐。婧月不理解别人受孕给自己送赏是什么操作,反正她愉快收下了。
另一边,皇后心情就不太好了。
得知容贵人和陈常在怀孕,她端着温婉笑容命静容代她去看望孕妇,再按照惯例送了赏赐,看着静容离去,她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小腹,眉眼低垂。
“静姿,你说我喝得那些药真有用么?”她喃喃问着身边的宫女。
“当然是有用的。”
静姿走过来,知她心里难过,柔声安慰,“可能药效没那么快,您别着急,反正您还年轻,日子长着呢。”
“年轻?本宫可不年轻了。”
皇后焦躁,起身在房里转了一圈,心绪仍然平静不下来,“我比静妃还大一岁,再过几年,她的大皇子都能议亲了,我还年轻么?”
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她们怎么就这么好运呢,一生就是儿子。为什么偏偏我就不能呢?”
“娘娘……”
静姿俯身拉住她的手,试着劝道,“也许只是您身体还没养好,上次太医不是也这么说吗?再调养一阵就好了,您再等一等,缘分很快来了?”
“缘分,都是缘分。她们一个接一个的怀,一个接一个的生,就偏生我没有生儿子的缘分。”皇后长长呼了口气,似乎要将满腔郁气一起吐出去,“本宫连宫权都分出去了,竟还换不来一个儿子么?”
“娘娘……”静姿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伤心。
皇后受了刺激,第二日就命太医给自己加大药量,几种汤药一起熬着,每次婧月来坤宁宫,都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苦涩药味。
大家都说,皇后是想要儿子想疯了。她无心打理宫务,不管先天体弱的女儿,天天喝药养身,就想生儿子。
但她身体破败成这样,婧月当然不可能让她再怀,无论她喝多少汤药都是无用功。
随着时间推移,看着容贵人和陈常在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而自己据说百试百灵的助孕方子喝了大半年都不见效果,皇后逐渐阴郁下来,温婉端庄的姿态也端不住了。
这种情绪在一次慈宁宫请安时达到了巅峰。
婧月和太后关系亲近,生了孩子后,由于豆豆祥瑞的出生,太后对她态度更好,对豆豆更是疼爱青睐,每天都惦记着,让婧月时常把孩子抱来看看。
婧月当然乐意孩子和太后亲近,隔三差五就带豆豆来慈宁宫坐坐,实在忙了没时间或者懒得动,也让翠屏和乳母把孩子带去,送到慈宁宫让太后玩一会儿。
因此,豆豆对慈宁宫很熟悉,对太后更是亲昵。这天一早,婧月带他来慈宁宫,看着走进熟悉的宫门,豆豆立刻期待起来,看见太后就伸着手往前扑,太后也眉开眼笑招呼他。乳母连忙将人递到翠风手里,翠风把孩子小心放到太后身边,小胖墩立刻贴上去,扒住太后的衣袖不撒手。
“祖母……”
“哎!祖母在呢。”
太后笑眯眯低头看他,摸摸幼崽软嘟嘟的脸蛋,“哀家的小乖乖,再叫一声。”
“祖母!”他乖乖又叫了一声。
“哎呀!好孩子。”
太后惊喜地把他薅起来,脸颊贴贴,“豆豆真聪明,说话越来越清楚啦,祖母抱抱!”
“抱!”
豆豆就开心笑着,主动凑了上去。
捞起小家伙一用力,太后哎呦了一声。不动声色将孩子放在自己膝上,再抬手试着掂了掂。
婧月坐在旁边看着,不禁失笑,对着太后劝了一句,“豆豆最近又吃胖了,臣妾都抱不动他,您快将他放下来吧,别累着手。”
“不!”听婧月说他胖,小胖子不高兴了,趴在太后怀里扭头说道,“坏!娘、坏!”
“听见没。”
太后搂着孩子就笑了起来,“豆豆都不乐意了。咱们豆豆胖吗?明明一点都不胖。”
“是不是?这叫做健康!”
太后软声说着,一边说一边轻轻捏捏他的小手,豆豆手上软嘟嘟的小肉窝手感极佳,她忍不住再捏捏,又抱起来亲了一口,惹得怀里孩子冲她笑眯了眼。
“哀家的心肝宝贝!”
豆豆实在是很可爱的孩子,从小就很爱和人亲近,只要吃饱了就不哭不闹,不拒绝任何亲亲抱抱,rua起来非常治愈。
太后沉迷其中,快乐享受撸娃的乐趣。
皇后就在这个时候来的,一进门她就听见了人类幼崽的开心笑声,让她脚步为之一滞,走进来后,见到坐在太后怀里被搂着不撒手的小家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皇后来了?快坐。”
太后注意到了,连忙招呼她坐下,翠风将豆豆从太后怀里抱起,放在软榻的另一侧。
“多谢母后。”
皇后笑着谢恩,走到旁边坐了,还不忘示意向她行礼的婧月也坐下,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了榻上的豆豆身上。
“许久不见二皇子,这孩子长得可真快啊。”她感叹道。
“可不是,小孩子长得都快,哀家都快抱不动他了。”太后也一直看着不安分乱动的豆豆,眼里满是笑意。想了想,她由此想到了比豆豆略大的华宁,便随口问道,“华宁近日怎样了,前段时间听说她又病了?”
说起华宁,皇后神色一滞,垂下眼回道,“多谢母后关心,华宁现在已经没事了。前几日入秋,那孩子春秋交季时都要病一场……”
“你说什么胡话!”
太后闻言不悦,当场截断了皇后的话,出言斥道,“哪有春秋交季就该生病的道理?分明是你这做母亲的不上心!但凡你对华宁多用几分心思,也不至于在这里说出这种话来。”
“儿臣知错。”
太后发怒,全场瞬间一片寂静,皇后起身,站在太后面前垂首听训,被说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婧月躲在一边站着,低下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当自己是个没有灵魂的柱子。
翠风则将豆豆抱起来轻柔拍哄着,捂了他的耳朵,以免太后的怒火惊着了他。
但这孩子还是被吓到了,趴在翠风怀里扭扭身子,哼唧一声,带上了几分哭腔。
“母、母……娘!”
婧月和太后一齐望过来,太后压住怒意,将豆豆接到怀里掂了掂,摸着孩子的后背反复安慰,边拍边抚。再看看站在面前的皇后,她的语气缓和下来,“皇后啊,哀家知道你身子不好,主持宫务不容易,也知道你的心结。但华宁是我大周的嫡公主,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要多上点心。”
“是,儿臣知道了。”皇后低声应了。
“你知道就好。”太后叹了口气,当着婧月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向她摆摆手,“哀家不多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皇后尴尬地退了出去,出门前,她看见太后又笑着举起了怀里的豆豆,软语哄着,只瞥了一眼,她就转身离去。
婧月似有所觉,转头看了看皇后的背影,心里暗自叹气。她总感觉皇后最近情绪不对,希望皇后能自己走出来吧。
然而皇后走不出来。
从慈宁宫回去的路上,皇后没有坐轿辇,让宫人们都远远跟在后边,她只扶着静容的手往回走。
慢慢走着,一路上双目放空漫无目的看着两侧的绿植花树,走着看着,她的眼睛就模糊起来,轻轻一眨,带出了几分水意,“静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华宁不好。”
“奴婢不敢!”
静容顿时全身僵住,扑通一声原地跪下。
“起来。”皇后垂眸,伸手扯了扯她,“我没说你,就随口一问。你如实说便是。”
“是……”静容为难地起身看她一眼,脑内反复斟酌着用词,“奴婢、奴婢觉得您……”
“行了,不用说了。”
皇后一看就知道她的意思,只是静容不敢直接说出口罢了,她凄然重新搭上对方的手,叹息一声,“是了,我确实对华宁不够好。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静容担忧看她,欲言又止。
她没管静容的想法,安安静静往前走着,绕过一片花树,前面就到了坤宁宫。
皇后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看了眼旁边公主居住的隔间,犹豫着不敢进去,迟疑半晌,她最终还是转身进了主殿。
静容一直陪着她没说话,扶她进了房间,又转身关上了房门,给皇后递了杯温水。
“娘娘,您喝口水吧?”
皇后坐着怔怔出神,看着她手里的茶杯,忽然落泪。
“我也想对她好一点,我也想多亲近她几分。那是我挣命生下的孩子,哪怕是个女孩,我又怎能真的不关心呢。”
她哽咽着,“只要她健康就好,我一定会好好将她养大,但是她……
我真的怕了,静容。”
“她那么瘦小,呼吸那么弱……和白白胖胖的二皇子一点都不像。我看她躺在那里,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华仪。”
皇后的声音在发抖,“我当年那样疼爱她,彻夜不眠的守着她,有用吗?她有好起来吗?我已经失去一个了,他们非要再让我剜一次心吗!”
“静容,我不想再伤心一次了,”
静容跪在一旁,闻言亦是红了眼眶。
沉默片刻,皇后抽出帕子按按眼角,“如今宫里谁还能想起我的华仪呢。”
“他们都站着说话不腰疼。”
“娘娘!”听出她的语气不对,静容唤了她一声。
皇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想不起我的华仪,他们更看不到我的华宁。她若对华宁真的关心,怎能等华宁病好了才想起来问一问。也是……有大福气在身的祥瑞皇子在,谁还能记得病弱不堪的公主。”
她幽幽说着,“静容,我真的嫉妒。若二皇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 52、再变
在慈宁宫里受了一番刺激, 皇后对儿子的执念更深,但她也想通了,不再一门心思要自己生儿子, 调养身体之余,还分出注意力在陈常在身上。
若真的怀不上儿子, 抱养一个也好, 她这么想。
她对陈常在的肚子抱有很大期望, 没办法, 如今宫里最好抱养的便是陈常在的孩子了。
她期盼陈常在能给自己生个儿子。
静妃的大皇子年纪大了,婧月的二皇子最好, 可惜很难抢走, 她虽嫉妒, 但没做好和婧月撕破脸的准备。柔常在的三皇子太过病弱, 容贵人出身外族生儿子也没用,只有陈常在位份低,出身不高, 生下皇子最为适合。
因这种想法, 坤宁宫送出的赏赐变得更加频繁, 不时到景华宫和婧月一起看望陈常在。心思几乎写在脸上,大家都知道她看上了陈常在的肚子。
陈常在被她热切的态度吓到, 摸着肚子逐渐忧愁起来,看着不断送来的赏赐补品郁郁寡欢, 皇后赏下的东西她都不敢用, 生怕皇后有什么去母留子的心思,她更加积极地往主殿跑, 在皇后的压力下更信任婧月了。
和天天盯着自己肚子的皇后相比, 自然是已经生养了二皇子的熙妃更值得信任。
婧月没想到皇后一顿操作竟还有这好处, 温柔安慰着陈常在放宽心,不管孩子将来如何,平安生产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再说,谁说她这胎就一定是皇子了?她看着就很像公主嘛。
“公主好,是公主最好。”
听婧月这番话,陈常在果然高兴,摸着肚子念念有词,祈祷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定要是女孩子。
婧月不禁笑起来。
看看皇后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她对两个孕妇时常关注,给陈常在送补品的同时,也不忘给容贵人安排一份,不时将负责诊脉的太医叫来问问,尽职尽责处处关心让人挑不出错来。
深秋时节天气转冷,两个孕妇肚子更大,考虑到她们出行不便,婧月向皇后提议,给两人安排了轿辇代步。
皇后答应下来,陈常在得知后对婧月好感更深。皇帝和太后都夸她宫务协理得到位。
“母妃!雪!”
这一天,清早起来婧月发现外面落了一层薄雪,闲来无事,她便穿了一件棉衣,将豆豆裹成一颗毛球,带他在院子里看雪。
刚会走路的豆豆在雪地里跌跌撞撞走出两步,仰头看着空中飘落的细碎雪花,没高兴几分钟就被翠屏一把抱回了廊下。
“我的殿下诶,雪地这么滑,您可别摔着了。”她蹲下身对着撅嘴不高兴的豆豆哄了哄,把人圈在怀里抱着让他看雪。“奴婢带您在这里看雪好不好?”
“不!出去看!出去看嘛……”豆豆当然不乐意,在翠屏怀里扭了两下,伸手指着外面就想出去。
僵持片刻,翠屏被闹得无法,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摸摸孩子的衣服帽子,再把人仔细裹紧,抱着豆豆走下台阶,站在了雪地里。
“好好好,我们出来看。”
“雪!”
“对,这就是雪。”
婧月在旁边笑看着,对此没什么担心的。孩子裹得这么厚实,在雪地里走两步不算啥,摔一跤估计也感觉不到痛。
豆豆在翠屏怀里扑腾着,闹着要下来,翠屏将他小心放在地上,院子里很快响起了开心的笑声。
当天下午,哄睡了闹腾半天的豆豆,好不容易坐下来清静一会儿,婧月就收到了永寿宫传来的消息:大皇子昨夜又病了,今日还发起烧,静妃得知后立刻命人请了太医,但折腾到现在都不见起色,无奈之下静妃这才将消息传出来,让谷翠将她那边的宫务送给婧月帮忙打理。
“昨夜确实是降温了,枫儿的宫人怎么不注意些?”婧月闻言也忧虑起来。“怎么受凉的?”
“宫人们说殿下昨晚入睡时看见下雪,便起了兴致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时间不长,穿得也厚,宫人们也就没有多劝,谁知道就……”谷翠低声说着。
“胡闹!他自己什么身体不清楚吗?大半夜的看什么雪!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该换了,真穿得厚怎么会病了?”婧月气得不行。
谷翠垂首听着,没吭声。
“唉……这孩子。”婧月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每次降温大皇子都要病一场,年年都逃不过总要病那么几次。今年入秋静妃就格外注意,总算让他成功度了过去,入冬时也好好的没有生病,大家都松了口气。没想到,夜里的一场雪还是让他病了。
“大殿下每年都要来这么几次,可真是受罪。” 青雪在旁边听着也连连叹气。
“行,本宫知道了,静姐姐安心照顾枫儿吧,宫务不必挂心,我会处理好的。”
“多谢熙妃娘娘。”谷翠闻言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跟我客气啥,快回去吧。唉,让静姐姐也别太累着自己,等我将手头的事忙完就和她一起陪枫儿。”
“谢熙妃娘娘,奴婢告退。”
谷翠冲她感激地笑了笑,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急急忙忙回了永寿宫,静妃还在大皇子那边守着没回来,谷翠带了点吃的就又急忙去了重华宫。
大皇子如今住在重华宫中,宫里规定皇子年满六岁就要搬到重华宫居住并统一接受教育。
大皇子前年就满六岁了,但因身体病弱,静妃不放心,又强留了他一年时间,去年才让他移到重华宫去住。
大皇子病着,静妃就日日往重华宫跑,婧月也时不时去看望,劝着静妃去休息片刻,自己在床边代为照顾。病了将近一个月,等到大皇子身体养好,静妃放下心来重新接手宫务时,又快到年节了。
今年的除夕夜宴有婧月和静妃两人一起筹办,工作倒是轻松很多。
景华宫,一个午后。
婧月和静妃坐在房里看账本,顺便商量年节的各项事宜,说上几句就抬头往门外看一眼。房门敞开着,大皇子带豆豆在门口玩耍,笑声和说话声不断响起,扰得两位母亲无心工作。
努力半晌,婧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账册,专心盯着门外看,豆豆正仰头看着大哥手里摇头摆尾的小木马,眼睛亮亮的,忍不住扑在大皇子腰上,伸手想抓。
“哥哥,哥哥给我看看!”
“好好好,给你看给你看。”
大皇子笑着把人扶稳,蹲下身将木马递给了他。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豆豆都这么大了。”不知何时,静妃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同她一起含笑向外看着,口中轻声感叹。
“是啊,不知不觉的,我入宫都七年了。”婧月摸摸脸颊,“翻过年又会有新人进来,一代新人换旧人啦。”
“老气横秋的。”
静妃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伸手点点她,“宫里就你最没资格说这话,这么多年来,哪个人能把你换掉?”
“哼,那又说不准。”婧月皱皱鼻子,怏怏不乐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过完年,陈常在和容贵人一个月头一个月尾的先后发动了,顺利生下了五公主和四皇子。
得了健康的一儿一女,周熠心情很好,看过新鲜出炉的两个小家伙,他又一次夸奖了婧月代管宫务看顾孕妇的功劳,说完之后想起她上次关于妃嫔晋封的提议,决定批量晋封一次。
趁着心情好,他说干就干,专门去了一趟坤宁宫和皇后商量此事。
“宫里有不少人多年未晋封,今年秋季又到选秀了。朕准备赶在选秀前,把宫里的老人们晋封一次,位份都往上提一提。”周熠说道。
“这是好事啊,臣妾代各位妹妹感谢陛下隆恩。”
皇后听了,就笑起来,“臣妾近日也在想这事,倒是和陛下想到一块去了。”
“那敢情好。”周熠闻言欣然,“那你近日就拟个名册出来吧,拟好了我们再一起商量。”
“臣妾这就准备,陛下放心。”
皇后应了,很快就将拟好的晋封名册交到皇帝手里。周熠接过来一看,目光在名单上一扫而过,便皱起眉头。
“陛下,哪里不合适吗?”见他这幅表情,皇后有些不解,出言问道。
“别的都合适,但是……”周熠抬头看她,抖了抖手里这份名册,“名单上为何没有熙妃?”
熙妃?
皇后一哽。熙妃的晋封速度还不够快吗,这次还要晋封?
她迟疑一下,出言解释,“臣妾想着,熙妃晋妃位不久,再晋四妃会不会太快了些,因此就没加上她。”
“也挺久了,熙妃的妃位还是生二皇子的时候晋的,如今豆豆都能满地跑了。再说,这几年她协理宫务有功,四妃之位担得起。”周熠仍然坚持。
“陛下说得是,是臣妾考虑不周。”皇后犹豫一瞬,见他态度坚定便无奈点头。
“无妨,朕加上便是。”皇帝说着抽出笔,沾了墨水,提笔在名册最上方加了一行小字。
皇后坐在他身旁,偏头看着他写。
“……淑妃?”她忍不住念了出来。
“嗯。”周熠停笔,口中重复,“淑妃。”
“不过,沈淑妃听起来不太顺口,就保留封号吧,熙淑妃比较好听。”他满意地放下笔。
皇后默然无语。淑妃就淑妃,沈淑妃不顺口,熙淑妃能好听多少?
但皇帝说好听,她也只能说是,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强。
淑妃本就是仅次于贵妃,宫里又素来有加封号高半级的规矩,保留封号的淑妃,地位和贵妃差不了多少了。
婧月入宫才几年?
最关键的,皇后第一次见皇帝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
这让她真正对婧月起了忌惮之心。
还是那句话,短期的盛宠独宠不算什么,能让皇帝多年如一日的放在心上才是最可怕的本事。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宠妃还养了一个大福气的儿子。
皇后按耐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仍然眉目温婉地陪皇帝说话。直到将周熠送走,看着他远去,她的神色才冷淡下来,一声不吭回了内室,一个人在床边静静坐着。
“娘娘?”
静容和静姿在外间等了良久,见房里始终没动静,不由有些担心,静容探头朝里看了看,轻轻唤了她一声。
皇后闻声抬头扫了她一眼,“你进来。”
“是。”
静容就小心地走进,替她挑亮烛火,站在她身侧静静侍立。
“你说,人为何有这么大的本事呢,能让皇帝数年不变的对她上心。”皇后忽然问道。
诶?
静容困惑地眨眨眼,猜测道:“您说的是熙妃?”
“很快就不是了。”皇后淡淡说道,“马上她就是熙淑妃了。”
“熙淑妃?”静容一惊,这才明白皇后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她思索半晌,找不出能够安慰她的话来。
但皇后也不需要安慰了,她现在十分冷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看着静容说,“陛下今日觉得她当得起淑妃,明日就觉得她配得上贵妃,那后天呢?长此以往,宫里哪还有本宫的位置?”
静容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唉。”皇后垂下眼,盯着自己的小腹,“她是有大福气的。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陈氏也是。想要个儿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婧月很快就发现了皇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联想到近日流传极广的晋封传言,还有内务府的动向,她心中有了些猜想。
大封六宫牵扯到方方面面,光是打造金册,赶制高位妃嫔的礼服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因此晋封名册定下之后,皇帝和皇后暂时没公布出去。
但看皇后这态度,自己晋四妃是肯定没问题的,不知道皇帝给自己定了哪个?婧月摸摸下巴,暗中想象。她最近过得憋屈,只能想想开心的事给自己换心情了。
皇后到底是皇后,身为正宫,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上天然占据绝对优势,一旦她起了心思想要收拾谁,手段那是多种多样,能让人有苦说不出,婧月最近被她恶心的够呛。
穿越以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婧月垂眸看着手中的侍寝记录,忽然有了一个思路,决定不忍了。
想要孩子是吗?
那就给你一个!
选择读档。
回到一个月之前,容贵人和陈常在刚生产完的时候,婧月看着皇后的侍寝时间,掐准日子撤去缠绵意,或许是皇后一直吃着助孕药,她反复读档几次之后就顺利查到了皇后的孕期检测报告。
孕期:七天
胎儿性别判定:男
婧月冷眼看着上首一无所觉的皇后,低头抿了口茶水。
这次怀的还真是个男孩儿,就看皇后有没有本事把她心心念念的儿子生下来了。
机会给你了,以后再如何,可就怪不得我。
作者有话说:
? 53、生辰
皇后的孕期检测结果里一条条高亮的警告提示闪烁着, 看起来比上次怀女胎时强一些,但总体情况还是很不妙。
这样的身体还非要助孕求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但既然皇后这么乐意, 婧月就只能成全她,由衷希望她能把孩子生下来, 别辜负了自己反复读档的一片心意。
拨拨手中碗盖, 拂去茶汤表面的叶片, 婧月笑着参与到闲聊话题中去, 对皇后暗藏机锋的话语听而不闻,心平气和。
对于一个能看到结局的人, 还有什么气呢?
闲聊不久, 皇后又点出了婧月打理宫务的一处疏漏, 说完后她笑着安慰:“熙妃这些时日太忙碌了, 本宫能理解,你带着二皇子,还要帮本宫协理宫务, 分身乏术疏漏在所难免。”
“多谢娘娘, 臣妾年幼经验浅薄, 以后定会多加注意。”婧月放下茶盏,抽出帕子点了点唇角, 向皇后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容。
“嗯,注意改正便是。”皇后顿了顿, 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婧月又回了她一个笑容。
皇后别开视线,换了话题。
请安结束, 不顾身后若有若无扫过来的视线, 静妃拉着婧月往外走。这些时日皇后对婧月的有意针对她也看在眼里, 对此十分担忧。每次请安结束都要劝说两句,让婧月忍一忍,千万不能和皇后硬顶。
毕竟她还年轻,孩子又小,和皇后撕破脸了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对于这种情况,静妃就劝忍住气,左右皇后抓不到把柄,不能真的把她怎样,熬到孩子长大,一切就过去了。
“谢谢姐姐,我早就想明白了。”婧月冲她一笑,眉眼弯弯,说得十分真诚。“我十分理解皇后娘娘的心情。”
“嗯?”
“真的。”
脚步一顿,静妃转过头上下打量她一眼,也感觉她今天表现怪怪的,困惑地想了想,见四下无人,凑到她跟前低声询问,“你没做什么吧?”
“啥?”婧月愕然看她,“姐姐怎会这样想,我能做什么?”
好像也是。
沉默片刻静妃就松开她,接着往前走,同时继续说道:“你能想开就好,别争一时之气,我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久又到了豆豆的三岁生辰。
周熠特意记着时间,给豆豆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生辰礼。宴席上,皇后吃了几口就有些犯恶心,她皱皱眉,看着碟里没吃完的菜,放下筷子再没有动。
“皇后娘娘?”婧月一直注意着她,见状直接起身,担心地问道,“娘娘,您脸色不好,可是菜品不合您口味?不如臣妾去给您换些菜吧。”
嗯?
此言一出,全场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周熠也偏头瞥了一眼,见皇后面前的菜果然基本没动,不禁皱皱眉也放下筷子,感觉十分扫兴。
“怎么回事?”
他以为皇后这是在有意摆脸色,扫婧月的脸面,因此十分不悦。他知道皇后近期一直在打压婧月,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但后宫妻妾不合很正常,女人之间的争斗,只要做得不太过分,他都不会插手。
可眼下这种场合,皇后再使脸色就太不知进退了。
周熠这样想着,皱眉等待皇后的回答。
“没什么。”皇后本就不舒服,见婧月一句话将全场注意力都引了过来,心情更加烦躁,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随口应付道。“菜色很好,只是本宫今天身体不适,再好的饭菜也吃不下,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见她没有找事的意思,皇帝的眉头略松了些。
“那怎么能行?”婧月却不肯放过她,闻言神色更加忧虑,“再大的事都没娘娘您的凤体重要,臣妾这就为您叫太医,臣妾竟不知您身体不适,让您抱病坐了许久,真是罪过。”
“这……”皇后有些犹豫。
“传吧。”周熠仔细看了看皇后面色,见她确实状态不好,就拍板替她定下了。
“是。”
宫人匆匆跑出去,不一会儿,太医便飞快到来,搭脉一诊,就面带喜色朝皇帝跪下贺喜了。
“什么?”周熠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豁然起身。“皇后有孕了!?”
“回陛下,正是。”太医躬身答道。“恭喜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
“好啊,真好!”
周熠高兴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笑意盈然,“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宴席办得好!”
“我有孕了?”皇后则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看看太医再次确认道,摸着小腹如坠梦中,直接高兴傻了。
她调养那么久,喝了数不清多少副的汤药,日日盼夜夜盼,却一直没动静,如今她都打定主意想先抱养一个了,结果竟然怀上了?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在座的妃嫔们见状,不管内心想法如何,表面上也洋溢起了笑容,一齐起身上面两人贺喜。
“确实是喜事,今日都有赏!”周熠心情极好,趁着高兴,手一挥,命人取来早已拟定的大封六宫旨意,现场宣了让大家一起开心。
众人早知这回事,都对这此期待已久,闻言和身边人对视一眼,一齐紧张忐忑地望着上方,连婧月都有些期待,不知道皇帝最终给她定了哪个位置。
宫人匆匆取来圣旨,现场将其展开,抑扬顿挫念了起来。
底下众人静静跪着,竖起耳朵从中寻找自己的名字。
婧月晋淑妃、容贵人晋容嫔、丽贵人复位丽嫔。
怡美人、宁美人、嘉美人晋贵人。
陈常在、柔常在、齐常在晋才人。
四名选侍晋常在,盈更衣晋选侍。
皇帝非常豪爽,除了实在不受宠的个别人,其余人人有份,可谓皆大欢喜。
众人这次是真心喜悦,高高兴兴谢恩,起身后又相互贺喜,低声说笑着,全场欢声笑语不断。
没得到晋位的静妃站在一旁,对自己被忽略一事早有预料,心态平和,还不忘转身恭喜婧月,为她真心高兴。
她和婧月的关系越发牢固,婧月步步高升对她只有好处。
皇后摸着肚子心情舒畅,面上微笑也真实起来,跟着说了几句贺喜的话,又专门拉着婧月交谈了片刻。肚子里有娃,她心里就踏实下来,可以继续心平气和地同婧月交流了。
“淑妃处事得当,协理宫务这几年,后宫管理的不错。”
看着她们站在一起说话,皇帝思考片刻,向皇后建议道,“皇后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又有了身孕,不宜过多劳累,这段时间就继续由淑妃代管宫务吧,等你胎气稳固了再说。”
皇后闻言一怔,想起体弱的华宁,这次身体确实更加不好,她也不敢再冒风险,便柔顺应下了,“臣妾听陛下的。”
“很好。”周熠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皇后的目光更加温柔。
略说了一会儿,大家又坐下吃喝,尽兴后快乐散场。周熠扶着皇后先去了一趟坤宁宫,陪皇后坐了一会儿,看着她疲惫睡下,这才起身又向景华宫赶来。
婧月此时正陪着豆豆玩耍。她知道皇帝会来,今日毕竟是孩子的生辰,凭她们母子俩在周熠心中的分量,不至于被皇后腹中不知男女的孩子下脸面。
这也是她在宴席里揭穿皇后有孕一事的底气。
皇后没事找事的劲头真的麻烦,晋封旨意又迟迟不来,再拖下去还不知道皇后能找出什么幺蛾子,找机会早点爆出来算了。
考虑到这一点,婧月就干脆将时间选在豆豆的生辰宴上,皇后爆出孕事后,皇帝心情大好,很有可能对被抢走风头的婧月母子做出补偿,提前将晋封旨意公布下来。
这样以来,婧月四妃之位到手,系统新解锁的奖励成功领取。
皇后也十分开心,重新燃起希望,对婧月的嫉妒心理暂时消弭,大家皆大欢喜。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
回到宫卸妆沐浴了一番,换上一件舒适的居家衣物,婧月揽着宝贝儿子坐在榻上,随口给他讲起自家改版的童话故事。
这些故事都是她的童年回忆,详细情节早就想不起来,只有碎片化的印象,如今被她二次加工,结合大周王朝的背景环境,改编成新故事说给豆豆听。
豆豆倒是很爱听,相比翠屏、乳母她们口中乏味单调的故事传闻,婧月经过艺术加工后的故事剧情跌宕起伏、新奇有趣,他自然听得起劲,每天晚上都赖在她的床上不走,撒娇打滚要听睡前故事。
婧月当然不会惯着他。
记得住的故事就那么多,算上西游记封神演义也讲不了太久,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谁知道睡前故事要持续多久呢?
但今天是他的生辰,婧月就揽着他,破例多讲了几个故事。
周熠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豆豆靠在母亲的怀里,喝着放了不少配料去腥的温热牛乳茶,眸子晶亮,听得十分专注。一圈宫人站在旁边,竖着耳朵一起听故事,连他来了都没人发现。
“母妃,为什么小姑娘要一直戴着小红帽呀?”
听完故事后,豆豆开始发问了。“除了冬天,其他时候儿臣没见过女孩戴帽子,二姐姐她就不戴。”
意想不到的问题增加了。婧月哽住。
“因为夏天秋天的日光很晒,豆豆你也感觉白日的太阳很热吧?你二姐姐不需要每天出门,出门也有人打伞,所以不用戴帽子。小红帽她天天都要出门,又没人给她打伞,所以就只能自己戴帽子啦。”她试着解释。
“原来是这样,小红帽真可怜!”豆豆感叹道。
站在门口听了全程的周熠忍不住笑了一声,宫人们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行礼问安。
“起来吧。”
周熠摆摆手,一手一个牵着儿子和婧月,走到榻上一起坐下,又顺手揉揉豆豆的脑袋。“你都多大了,嗯?还缠着母妃听故事,幼不幼稚?”
“儿臣才不幼稚呢!母妃说,这不是普通的小故事,其中都蕴含着人生哲理,需要儿臣认真思考。所以儿臣并不是单纯听故事,是在学习!”豆豆仰头看他,认真为自己辩解。
“好好好,原来是这样。”周熠笑着点头,“那你从方才的故事里悟出什么人生哲理了?”
“这……”豆豆被难住了。
他刚刚一直在思考小红帽为什么要带小红帽的问题,哪有时间去想人生哲理?
“好了,时间不早,豆豆你该去睡觉了。”
看着孩子被问住,呆在原地冥思苦想,心疼孩子的婧月忍不住推推皇帝,帮豆豆解围。
“是,那儿臣告退了。”
豆豆闻言看看父皇,再看看母妃,见皇帝笑而不语,就向他们行了一礼,哒哒哒地跑出去了。
等孩子出去关上门,周熠揽住婧月的腰身,带着她懒洋洋躺在榻上,笑着问她,“怎么这么着急把孩子赶走?”
“怎么?”婧月就趴他怀里,撩起一缕发丝戳戳他,“今日是豆豆的生辰,陛下您不该给孩子他娘一点奖励吗?”
“嗯?”周熠没听过这说法,思考片刻。“方才在生辰宴上不是已经给过了?淑妃娘娘?”
“这怎么能算。”婧月不乐意了。
“行,那你想要什么奖励?”皇帝问她。
婧月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周熠先是一愣,疑惑地眨了眨眼,“你……”
婧月娇娇俏俏地靠过去,“太医说,臣妾的身体已经养好了。”
“!”
周熠眼睛一亮,立刻从榻上起身,顺手将怀里的人也捞了起来,“不早说,这个奖励朕还非给不可了。”
“走,朕今天就给豆豆再添个弟弟!”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婧月坐到床边,抬手将床帐放了下来,嗅着怀中人熟悉的幽香,慢慢靠了过去……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让两人动作一顿。
“殿下!殿下,陛下和娘娘已经睡下了……”
“怎么会?父皇母妃睡得这么快吗?”豆豆惊讶的声音从外间响起。
皇帝:“……”
“怎么了?”和婧月对视一眼,周熠无奈地起身,扬声朝外问道。
“父皇,儿臣就是忽然想起来,您还没给儿臣生辰礼呢!”
周熠:“……”
“明天再给,快去睡!”
“好的,谢谢父皇,那儿臣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外面的动静逐渐远去。
“噗!”婧月没忍住,埋在被子里笑出了声。
周熠没好气地重新躺平,一把搂住了笑个不停的身边人。
“别笑了,继续!”
作者有话说:
? 54、三选
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亮,睡得迷迷糊糊的婧月就感觉身边的人起身了。她懒得管,翻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继续睡。周熠也没有叫醒她的意思, 见她睡得香甜,随手揉揉她的头发就出去, 穿衣洗漱, 吃了早膳摸黑去上朝, 开始自己勤勤恳恳的工作日常。
婧月则舒服睡到天亮, 直到被跑进来的豆豆吵醒,才叹着气掀开被窝起身。
唉。
自从豆豆学会走路, 她就再也不能一觉睡到半中午了。
多么悲伤。
孩子不应该多睡觉吗, 为什么这个小家伙总是精力十足。婧月坐在妆台前由着青霜梳妆, 听着身后满地乱跑的动静在心里想。
她小时候每天都睡得根本叫不起。
“娘娘, 给您用这只朱雀簪好不好?”青橘挑了一只簪子,靠在她旁边来回对比。
婧月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换一支吧。”
青霜和青橘正在逐渐接手青雪的工作, 负责贴身伺候婧月的梳妆和日常起居。婧月入宫多年, 青雪和青露也到了出宫的年纪, 青露今年已经二十二岁,青雪小一点, 也二十了。
虽说宫里的宫女年满二十五岁才允许出宫,但实际上并没有卡得这么死, 二十岁以上都说得过去, 尤其是如今的宫务由婧月代管,自然是她说了算。
这世道女人活得艰难, 能早些出去总是好的, 婧月去年就问了青露, 但青露不愿出宫,她的父母已经去世,兄弟各自成家,出去也没有依靠,便自愿留在宫里一辈子陪着婧月。
但是青雪不同,青雪的家人俱全,今年婧月给家里去信,让沈母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只等今年六月期满,青雪就可以出宫嫁人了。
二十岁正是成婚生子的好时候,结亲男方是京城里知根知底的殷实人家,婧月对此很是满意,希望青雪以后能过得顺遂。
“好了。”
青橘为婧月戴好一只珠花,退后一步认真端详。
“稍等,这里要再高一点……”
青雪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又上前做出最后调整,一边动手一边给青霜青橘说着,进行现场教导,两人围在周围看着,不时认真点头。
收拾完毕,婧月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出言夸奖,“不错,青霜也学得很快。”
“娘娘过奖。”青霜感觉不好意思,“有青雪姐姐手把手教导,奴婢再学不会的话,未免太笨了些。”
众人闻言一笑,婧月领着豆豆出去溜达了一圈,便回来专心打理宫务。
皇后昨日应下所有宫务都由她代管,今日一早就将她那边的对牌和账册都送了过来,婧月看着就发愁,叹着气开始干活。
真想直接怀孕算了。
整理了一遍手上的宫务,她趴在桌上生无可恋地心想。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豆豆渐渐大了,她也爬上了淑妃的位置,离贵妃就差一步,龙凤胎可以安排起来。因此昨天她给周熠先打了一个预防针,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养好,可以再次受孕了。
这事必须得先给皇帝说。
生完豆豆之后,为了自保用药婧月制造了难以再孕的假象,周熠信了,此后他虽然常来景华宫,但啪的次数不算多。
所以说,为了自己读档怀孕方便,从现在开始,她得把自己的侍寝次数刷起来。
不过也并不是现在就怀,她还要挑选一个合适的受孕时机,再将手上的宫务处理一下,今年还有一场选秀要筹备,不能把所有事都丢给静妃一个人做。
破事太多,怪于心不忍的。
一个月后,皇后的孕期反应格外剧烈,难受到无法起身,每天吃不下也睡不好,闻到什么味道都想吐,被折磨得瘦脱了形,太医院所有人想尽办法也不能让她好受一点。
因此皇帝十分忧心,连着罚了太医院几次,在后宫翻牌的次数也大幅减少。婧月不管他,专心缩在房里处理宫务养豆豆。
直到孕满三个月,皇后的反应才减轻一些,虽然还是下不了床,但总算能吃下东西了,太医们松了口气,忙不迭给她安排上各种安胎方子,再搭配食膳进补,之前婧月献上的那份膳食方子也再次利用上,被太医拿来稍加修改就继续用。补品药物如流水般端进坤宁宫,看得后宫众人咋舌不已。
才三个月就这幅模样,也不知皇后这胎能撑多久?
众人想着,心思各异。
婧月也没想到皇后这胎严重到这地步,一时间更不敢怀孕了,稳住心神继续观望。可不能她前脚怀上,后脚皇后就流产。
读档浪费时间是小事,浪费的龙凤呈祥可找不回来,她不想花钱买第二颗。
然而皇后靠着海量的补药安胎药硬生生挺住了。一直等到八月份,选秀正式开始,孩子仍然待在她的肚子里,颤颤巍巍地苟了下来。
婧月那份安胎的膳食方子居功至伟。
不错,这胎已经撑住了五个月,再坚持两个月就有生下来的希望了。婧月在心里替皇后算了算。
她正在选秀现场走神溜号。
选秀实在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
今年选秀皇帝更加不重视,最近政务繁忙,他只在开场过来待了一会儿,看了两列就起身离场。太后和皇后也只待了半天,替宗室们选了人就再不过来了,将现场全权交给婧月负责。
婧月对此压力很大。
还好静妃陪着她,沉稳可靠帮忙认真选,随时给她恰当建议。
婧月就十分感动。
“姐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她握紧了静妃的手,对着她长吁短叹。
“别给我灌迷魂汤,”静妃听多了她的甜言蜜语,对此无动于衷,只瞥她一眼,冷淡地抽回手,“专心点,台下有人等着呢。”
“哦。”
婧月萎靡不振地重新坐好。
还好这次选秀人数比前两次要少,婧月不走心地加快进度,第二天上午就全部过完了。
除了给宗室指定的妻妾人选外,她给皇帝一共选了四位秀女,家世都不高。一名相貌尤其出众,绝对符合皇帝的口味,剩下三名则是符合太后的标准,看起来好生养的那类。
不过婧月比皇后负责一些,这三名秀女相貌也都在水准线以上,称得上秀美宜人,努力一把应该不至于入宫即失宠,一辈子埋没在这宫廷里。
上一批的几个选侍的日子可太惨了,刘白两人拼命一把,凭着一支舞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之后也得了几次侍寝的机会,虽仍不得宠,但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些。冯林两人则一直没有存在感,在宫里活得连宫女都不如。
可怜她们本是官宦人家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就因为太后一句话,被皇后随手一点,就埋没在这宫里过一辈子毫无尊严的凄苦生活。
所以婧月这次尽力找了既符合太后要求,又满足皇帝审美的秀女。希望她们别重复上一批人的结局。
选秀结束,她去了一趟乾清宫,将选定留牌的秀女名册资料拿给周熠看。
周熠接过来一翻,“四个?”
“是。”婧月就冲他笑,“陛下嫌臣妾选得少了?”
周熠立刻否定,“朕可没这么说。”
“您虽然没说出来,但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婧月轻哼一声,转身坐在他旁边,抓起他的手晃晃,“放心好了,虽然人少,但您肯定都喜欢的。”
“是吗。”周熠瞥她,对此表示怀疑。
“那是,臣妾把这次秀女中最漂亮的给您留下了。”婧月冲他眨眨眼。
“嚯!”
“真的?”周熠顿时起了兴致,拿起资料认真看。“哪个是最漂亮的?”
婧月:“……”
狗男人,不愧是你。
……
新人的位份很快定了下来。
因四人家世都不高,位份也偏低,定了两名才人,一名常在,一名选侍。
分别是祝才人、马才人、易常在、郭选侍。
祝才人就是这批秀女最出色的美人,她的外貌气质与宁贵人类似,都是那种文艺气息的雅致才女。但宁贵人过于清高傲气,因此不受狗男人的喜爱。祝才人则文雅清丽,没有孤傲气,搭配绝佳相貌,等于宁贵人和娴贵人的中和版,婧月因此认定她会合皇帝的胃口。
分配居所时,祝才人进了容嫔的昭阳宫,马才人进丽嫔的毓秀宫,易常在分到咸福宫,郭选侍分到长春宫。
忙忙碌碌将宫殿收拾好,宫人调配齐全,就到了新人入宫的日子。
第二天,新人起了一个大早,神情肃穆地早早到了坤宁宫门外等候。
为了养胎,皇后这段时间免了请安,但今日是新妃嫔入宫向正宫磕头敬茶的日子,流程得走,因此皇后打起精神,昨日就给六宫传了话让她们今日来坤宁宫。
妃嫔们对新人充满兴趣,接到皇后懿旨后十分乐意,纷纷提前到了坤宁宫,好奇的目光在四位新人身上来回转。
看了一圈,她们脑内就一个想法:淑妃可真大度,真是全心全意为皇帝考虑啊。
四位新人各个娇美鲜嫩,美得各具风情,众人也是伺候周熠多年的老人,自然都明白皇帝的审美,眼前四人一眼看去,各个符合皇帝胃口。
大家一齐沉默了。
淑妃你怎么回事啊淑妃!
婧月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踏进坤宁宫的。听见宫人通传声,在座的妃嫔纷纷起身,一齐向婧月行礼,新人也跟着齐刷刷拜下。
“都起来吧。”
婧月站在原地,先朝四位新人打量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关切道:“四位妹妹昨日刚进宫,不知休息的可好?吃的住的可有什么不习惯?若有什么需要,你们尽可和本宫说。”
“多谢淑妃娘娘关心。”
四人闻言立刻再向她行礼,祝才人作为新人代表向她回话,“住所一切都好,内务府安排十分妥当,再无需要了。”
“那就好。”婧月也只是随口一问,听了就笑着点头,不再多言,转而和静妃说起话来。
“淑妃娘娘真是辛苦,听说四位妹妹都是娘娘做主选出的,果真相貌是一等一的好,陛下见了不知道多爱呢。”一旁的容嫔酸溜溜地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
婧月闻言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选秀事宜自然是由太后和皇后娘娘主办,报于陛下钦定的。本宫只是协助,将符合条件的秀女名册报于皇后娘娘罢了,哪有资格替陛下做主?”
容嫔面色一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在太后皇后不管事的情况下,选秀是婧月一手主办的,人也是婧月给挑的,但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符合规矩,更不能直白说出来。
正室还活着,哪能轮到小妾给丈夫挑妾室呢?
“臣妾失言了。”她讪讪认错。
“你失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婧月冷淡地看她,“本宫记得,容嫔你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该懂得规矩应该熟记于心才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言?”
容嫔不敢回嘴,只尴尬坐着抿唇垂眸,面色苍白。
“你今日回去将宫规抄写十遍,抄好了拿来给本宫看,希望日后能有所长进。”见她不吭声,婧月也不再多说,随口定下了惩罚。
容嫔憋屈起身,“是,臣妾谢淑妃娘娘教诲。”
“嗯,坐下吧。”婧月低头喝茶。
这次再没人敢说话了,四位新人缩在一边围观全程,对视一眼,噤若寒蝉。
随后,皇后就在静容搀扶下出来,她状态不好,受过新人大礼,认了认人就让大家散了。
新人们当夜开始侍寝,拔得头筹的果然是祝才人。
第二日,祝才人晋美人,赐封号“玉”。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更新晚了orz
? 55、嫡子
周熠对玉美人显然满意极了, 第二日送赏时,除了惯例的布料首饰银两,还专门给她送了一座玉石摆件。一块胭脂色的美玉雕刻成莲花模样, 立在碧色的玉盘上,花朵含苞待放, 如在碧水中亭亭玉立。
后宫对此很羡慕, 私下议论纷纷, 说没了芙蕖娴贵人, 又来了一位莲花玉美人,把新来的玉美人和曾经的王氏相比。
也有人说上一位侍寝后被皇帝赐下摆件的是淑妃, 说不准玉美人就是下一位淑妃了。
婧月:……这种传言还会有自己的份, 是她没想到的。
听着越传越离谱的谣言, 她也回忆起自己得的第一份赏赐, 那整套的粉玉髓小猪摆件。
小粉猪确实可爱,但婧月不好意思,谢恩收下之后, 她就以想摆在跟前天天看的理由放在了内室里, 放了一阵又说怕摔坏了, 直接命青露收进库房。
想想那几只小粉猪,再想想玉美人的玉莲花……
说闲话的那些人可真是过得太闲了:-D
婧月一气之下, 正准备动手收拾人,随后就收到了周熠派人送来的赏赐, 一株比人还高, 目测两米的玉树。
玉树用整块碧玉雕刻而成,下半截是浓绿到近于墨色的树干和主枝, 上半截是舒展开的碧绿色鲜嫩枝叶, 树身和叶片的每处纹理都被细细雕琢, 栩栩如生。
“真是鬼斧神工。”
婧月伸手摸了摸,仰头啧啧称奇。绕着它转了一圈,还惊喜地发现有一枚叶片下隐藏着一只小小的甲虫,仔细一看,原来是碧色玉肉里的一点杂质,被匠人们勾勒成甲虫形状,整株玉树更加生动有趣。
“真美啊。”
“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玉!”
宫人们也兴奋极了,凑上来瞧新鲜,又怕碰坏了婧月的玉树,只围在旁边看个不停。
吹捧也接连不断。
“娘娘,陛下心里果然最看重的还是您,这玉树可是宫里独一份的奇珍异宝。”
“是啊,有些人竟还将那玉美人和娘娘比,真是笑话,在碧玉树面前,玉莲花算什么……”
“住口!这话也是你们能说的?”见他们越说越过分,婧月不悦呵止。
全场瞬间一片寂静。
她冷眼看着宫人瑟瑟发抖地噤声,在她面前齐刷刷跪下。
“你们可是好日子过多了,过得都记不清自己的身份。”她轻声说道。
时间久了,景华宫的宫人不知不觉染上了眼高于顶的毛病。
在他人眼里婧月入宫后就一路高升,盛宠不衰。七年来,宫里妃嫔起起落落,只有她半点委屈都没受过,如今更是掌握宫权,将皇后都撇在一边。
跟着这样的主子,宫人们怎能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婧月对此心知肚明,因此时常敲打着,三令五申让他们别做仗势欺人的事,但更多的她也没精力管,只能让青露青雪和何庆安把人管好。之前还好些,六月份青雪出宫之后,青橘青霜资历威望不足,掌事难免手忙脚乱,宫人们眼见着就变得懈怠起来。
“方才说话的是哪个,出来。”她命令道。
宫人们很快指认銥嬅出了两名宫女一名太监,三人满脸惶恐地跪在婧月面前,不停地磕头认错。
“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奴婢再也不会了,求娘娘饶过奴婢一次吧。”
“饶过你?”婧月垂眸看着他们,“本宫给过你们多少次机会了?”
“本宫说得话,你们若真记在了心里,岂会有今日之事。”
“言行无忌,张狂至此,这种人景华宫要不起,何庆安,将他们送出去。”
婧月直接做出了决断。
当场撵走三个人,总算教会了景华宫的宫人什么叫做谨言慎行,一瞬间所有人都低头做事,变得乖巧听话起来。
而那座漂亮的碧玉树也成功刷新赏赐记录,让婧月成为后宫羡慕的对象,大家谈论起来都说不愧是淑妃娘娘,得宠一时的玉美人哪能和淑妃比。
玉美人听了什么心情没人知道,容嫔感觉要气死了。
正如先前婧月所料,怀胎十月,又坐了个月子的容嫔早就过气了。皇帝只是馋她身子而已,对带有她一半血脉的孩子也不重视。有孕之后想起她的次数逐渐减少,时间一长,就直接抛在脑后了。
容嫔深受打击,正鼓足干劲准备重新争宠,不想婧月竟一口气选了四个实力强劲的新人入宫,这让她怎能不急眼?
听着宫人描述玉美人的玉莲花摆件,她已经羡慕到泛酸,再听说皇帝给婧月抬去了一座巨大精美世间罕见的碧玉树,她就嫉妒到眼底充血。
两座大山挡在她的争宠道路前面。
还有三个千娇百媚的新人在排队等侍寝!
容嫔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她恨恨的想,自己究竟哪点不好,为什么淑妃宁愿选进来四个新人,也不愿意提拔自己呢?
后宫纷纷扰扰,周熠毫不关心,他正沉醉在新人的温柔乡里每天快乐无比。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将新入宫的妃嫔看了个遍。不得不说,婧月的眼光着实不错,四位新人都符合他的胃口,每个人模样都在他内心水准线以上。
周熠欣慰极了。再想想上一次选秀,皇后选出来的那几个。
惨烈对比下,他觉得婧月果真是他的知心人,懂他体贴他,大气不妒。
这么一想,他不禁又给婧月送了一堆好东西过去。
莫名其妙收到赏赐的婧月:……?
……
另一边。
作为婧月对比方的皇后此时状态很不好。
她的胎刚足七个月,但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按照太医的话来说,再怀下去只会一尸两命。
能让素来委婉隐晦,百般留余地的太医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皇后这段时日将太医院逼到了什么地步。
太医实在是没办法了,说实在的,皇后这胎能撑到现在,在他们看来已经堪称医学奇迹。
但皇后不肯死心。
她睁着无神的双眼愣愣盯住跪在地上的太医,秀美可亲的美人面早被几个月的孕期折磨殆尽,若此时让皇帝进来看,绝对认不出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还能坚持几天?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多待一天他就能多长一点,也多一份活命的希望。”皇后喃喃说着。
她熬了太久,也付出太多了,为这个孩子透支了心血,用命在养胎。她承受不起死胎的后果。
否则,牺牲的这一切都算什么呢?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一胎会不会还是女儿的问题。现在就在用命去赌,赌她能生下来一个活的皇子。
“臣等尽力为之,但请皇后娘娘做好心理准备,臣最多只能延期一周左右。”
太医们叹了口气,对视一眼回答道。他们的状态没比床上躺着的皇后好哪去,各个形容枯槁,蓬头垢面,让人担心他们随时会原地猝死。
“最多一周……”皇后闭上眼,“好吧,请太医务必竭尽全力。”
“臣必会竭尽全力。”
皇后即将早产的消息传到皇帝和太后耳中,两人对此都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只是叹息一声,再没多说。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太医都要全逼死了。
皇帝和太后都对她腹中的孩子不抱希望。如今颇有摆烂心态。
甚至私下里,皇帝早就交代太医保皇后。
这才是太医敢让皇后尽快早产的原因。有皇帝的命令当挡箭牌,他们不怕秋后算账。
而周熠的选择也很好理解,他需要嫡皇子没错,但他要嫡子是为了培养继承人,先天不足的药罐子嫡子有什么用?
从皇后孕三月卧床修养开始,他就对皇后这胎不报期望。但则他知道皇后生子执念有多重,总不能直接给她说,这孩子我不要你快打掉。只能私下安排太医舍小保大。
皇后崩逝对朝局影响也是很大的,目前他可没有换后的想法。
在床上又挺了六天,第七天凌晨皇后的羊水破了,漆黑寂静的后宫瞬间灯火通明。
婧月又一次从梦中被推醒,头发都来不及梳,披了一件外衣就匆匆赶去坤宁宫,到坤宁宫门口,她和同时形容不整匆忙赶来的静妃对视一眼,神色都十分凝重。
“别担心,尽力而为便是。”静妃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安慰她。
婧月深吸了一口气,向她点点头。
她知道静妃的意思。皇后这胎的凶险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孩子必定是要皇后拿命生的,即使生下来也存活希望十分渺茫,一尸两命的概率极大。
而若真发生这种事,作为代管宫务的妃嫔,婧月就要做好被迁怒的心理准备。
当然,婧月对此并不担心,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皇后若能顺利生下皇子最好,反正七个月的早产儿不足为虑。
若生产不顺利,她也准备好了药物,只等皇后情况不好就“冒险”冲进去,“险之又险”保下皇后的一条命。
奇怪的功劳又增加了。
只要保住皇后的命,她就不会受到责难,反而能因此收获嘉奖。至于皇后,她之后也再不会有精力去打压自己了。
而婧月等待的时机很快就到了。
皇后实在是太虚弱,四个月的煎熬折磨早让她精疲力竭,能坚持到现在全靠心气撑着,哪还有力气生孩子呢?生产刚开始,宫口都没开,她就已经眼前阵阵发黑,控制不住的陷入昏迷。任由稳婆和女医们想尽办法都无计可施。
婧月和静妃陪着匆匆赶来的皇帝太后在产房外,听说此事,太后连忙起身进去,但也是站在床边指挥,看着皇后干着急。
皇帝站在产房门口,面色难看极了。
又等了片刻,婧月不顾静妃的阻拦,走过来朝里望了一眼,面上露出几分犹豫神色,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周熠注意到了,瞥她一眼直接问道。
“回陛下。”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婧月不拖延,将准备好的腹稿说出,“臣妾有一份药,不知对皇后娘娘有没有帮助。生豆豆之前臣妾状态也十分不好,因此早做准备,提前找了药方作为不时之需。这药性极烈,可能对身体有损,因此宫中没有。但效果极强,当时臣妾只闻了几下,就能保持意识清醒。当然,臣妾产后身体受损,几年来难以受孕可能也有这药的原因。”
她将情况一一说明。
周熠听了,简洁吩咐道,“去取来。”
现在不用顾忌什么损伤副作用了,若是皇后再不清醒,就只有一尸两命一个结局。
“是。”
婧月应下,转头对青露嘱咐几句,青露立刻小跑出了坤宁宫。不多时,她又满头大汗跑回来,递给婧月一只瓶子。
“送进去。”
皇帝挥手直接命令,“让太医验。”
一个宫人捧着瓶子进去,很快又出来回禀道,“回陛下,太医说可以使用。”
“那就用上。”
“是。”
“陛下。”婧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坐不住地出言求道,“不如臣妾也进去陪着皇后娘娘吧,臣妾也用过这药,进去或许能帮得上什么忙。”
“?”
周熠有些意外,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婧月脸上满是焦急情绪。
她竟是真的这般关心皇后?
“行,你进去吧。”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多谢陛下!”婧月闻言一喜,向他行了一礼,顾不上多说就快步冲了进去。
太后见她进来十分惊讶,但这种环境下也没多说,只看着她走到一旁,婧月向稳婆和女医快速介绍药物情况,大家方才都听说她是这种药的亲身体验者,现在情况紧急,自然愿意第一时间考虑她的意见。
在这样努力下,皇后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不多时就幽幽转醒,让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太医最怕的就是她意识全无,只要人能醒过来就好,最起码不会出现药送到嘴边灌不下去的情况。
立刻又一副猛药送下去,皇后有了点力气,用上劲进入了生产环节,随后一切都顺利起来,毕竟皇后已经生产两次,这胎养得不好,月份又浅,胎儿小反而对生产起到帮助。
太后见状也松了口气,抹抹头上汗水,被婧月扶着离开产房。
“情况怎样?”见她们两个出来,皇帝立刻问道。
“生产没问题,但产下来怎样就看皇后和那孩子的命了。”太后感叹。
皇帝听了,坐着没有出声。
不多时,皇后就产下一名皇子,随后她再次昏迷过去,身下大量出血,太医想尽办法才险险将血止住。
随后皇后和新生的嫡皇子仍然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翻过年才保住一条命,但皇后身体也彻底废了。而五皇子的身体机能发育未全,注定活不了多久。
拼掉自己的命,换来了这样一位皇子,皇后大受打击,心情更加抑郁不振,昏昏沉沉继续缠绵病榻。
作者有话说:
救命,皇后生子太难写了,一整天了反复删删改改……
我不理解,我当初为什么要让她生儿子!
? 56、夭折
皇后这次豪赌可算是赔得血本无归。
自己身体彻底坏了, 生下的孩子也注定养不住。所有人都看得出,五皇子的夭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太虚弱了,虚弱到皇帝都不敢给他取名字, 生怕名字会折去他仅有的福气,满月礼也办不起来, 大家都做好了孩子随时没了的准备。
皇后整日缠绵病榻, 躺在床上昏睡着不省人事, 后宫事务便仍由婧月打理。
婧月隔上几日就去坤宁宫看看皇后, 关心一下皇后的病情,向太医问问皇后母子的状况。
这一日她看完皇后之后, 又顺便去看望了虚弱的小皇子, 向乳母了解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她原本想问清楚孩子的身体状态, 就从商城里买些适合的道具药物为他延寿。
这孩子注定长不大的, 但能推迟几年最好。毕竟只要他活着就能稳住皇后的注意力,就算日后皇后的身体好转起来,也没精力搞事对付自己。
但现在看着孩子的模样, 问清他的身体状况, 她又忽然觉得不忍心了。
以这孩子的体质, 活着完全是受罪,这让她怎能下得去手。
不管怎么说, 孩子都是最无辜的,何苦为难他呢。
罢了。
婧月叹了口气, 放弃了这个想法。
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 也不必非要用这种手段。若皇后真疯起来,到时候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又看了襁褓里气息微弱, 哭都哭不出来的孩子一眼, 嘱咐乳母好好照顾, 婧月便转身出去。
周熠正好在外面,也是来看皇后和孩子的。见婧月神情低落地推门走出来,他不禁一愣。
“怎么了?”他出声问道。
“见过陛下。”婧月向他福了福身,面色仍带着掩饰不住的伤感,“臣妾刚看了五皇子,心里有些难受。”
“原来如此。”周熠有些感慨,向她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您别这么说。”婧月抽抽鼻子,“妾也是有孩子的人,只是见不得孩子受苦罢了。”
“唉。”
周熠闻言沉默下来,轻叹一声。“朕也是来看他的。”
他站在门口朝里望了一眼,又问道:“现在情况怎样?”
“乳母正在里面守着,说太医刚过来重新开了方子,让她今天换了喝。”婧月低声说着。
“再陪朕进去看看吧。”他说道。
“好。”
婧月就又转过身,同他一起再度进去。
“娘娘?”
里面的乳母听见声音望来,见她去而复返,便有些惊讶地站起身,正准备询问时转目看清了她身边的皇帝,顿时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陛下!”
周熠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径直走到小床边,低头去看静静躺在床上的孩子。
小小一只孩子裹在锦被里,甚至还没他的巴掌大。
婧月站在旁边,跟着看了看孩子,再转头瞥了皇帝一眼。
周熠神情看起来有些伤心。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期盼已久的嫡子,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儿子。亲眼看着孩子气息奄奄地躺在这里,他心里自然十分不好受。
沉默良久,他忽然说道。“你是一个好母亲。”
“嗯?”
婧月一怔,疑惑地转头看他。
然而周熠再没有说下去,又看了孩子片刻,就转身离开了。
过了半个月,那个孩子还是没有坚持住,一个夜里无声无息地停止了呼吸。
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发丧的,因此没有祭奠,没有棺木,被宫人们用小匣子一装当天就送了出宫。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皇后听见这个消息,愣了半晌才能理解其中含义,心口一甜,她当场吐出一口血来,闭目再次倒了下去。
被太医再次救醒后,她变得更加消沉了,本就不多的精气神又被抽掉了一截,整个人如同一根枯木,整日呆愣愣的躺着,散发着沉沉暮气。
周熠也难过很久,专程下旨给这个来去匆匆的孩子定名为“桢”,录入族谱,算是在这世间给留下一抹属于他的痕迹,证明有个孩子曾经来过这里。
后宫一片静默,没人敢在这关头惹事,安安静静过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年关。
开春后,天气回暖,嫡皇子夭折带来的阴霾空气终于消散,皇帝收拾心情重新翻牌子,后宫就再次活跃了起来,妃嫔们都松了口气,终于能穿上漂亮衣服,娇娇俏俏出门逛园子了。
因皇后重病不管事,隔三日的请安也无限期搁置,婧月便让妃嫔们半个月来她宫里聚一次,大家坐着一起说说话。
今日便是众人来景华宫的日子。
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婧月走到香炉前,打开香料罐子,不用宫人帮忙,亲自动手给炉里添了一勺香粉,又顺带撒了点商城出品的助孕香料进去。
皇帝身上的缠绵意最近两日该失效了,不知这次有谁能怀上。拍拍衣袖上沾染的粉末,婧月在心里想。
天气暖了,她该生龙凤胎了。
但在自己怀孕之前,她需要有人帮忙试个水,试探一下皇后如今究竟是什么心态。而且总是自己一个人出风头也不好,宫里需要多几个孕妇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景华宫里幽香散开。
众人很快到来,坐在花厅里喝茶说话,婧月说了说近期宫里的安排,交代几句事务,再闲聊几句,一杯茶喝完就让大家各自散去。
静妃留下来又陪婧月聊了一会儿,和她坐在一起分担了些宫务才告辞离开。
婧月将她送到门口,看着静妃的轿辇远去,心里有些感慨。
有些事情变了,又好像没变。
但总归是一件好事。
她与静妃在众人眼里一直是十分亲近的好姐妹,往来频繁亲密,共同协理宫务,但这么多年来,两人相处模式不是一成不变的。
一开始婧月去永寿宫找静妃居多,静妃很少来婧月这里。打理宫务也以静妃为主,婧月从旁协助。
后来两人同为妃位,关系平等,来往就随意很多,处理宫务也是商量着来,互帮互助。
等她升为淑妃后,静妃隐隐后退了一步,逐渐以她为主。而现在,静妃这种态度变得更加明显了。
婧月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心里有些难过,多年姐妹,虽然一开始交好目的都不纯粹,但感情是相处出来的,时间长了,交情自然越来越深,婧月没想和她分得这么清。
但不得不说,这种态度也让她松了口气,收起了心底暗藏的隐忧。
在后宫同为妃嫔,难免会有利益冲突。如今两人的两个孩子都渐渐大了,说不准哪日就要面临作为皇子无法避免的那个问题。
争还是不争,静妃如今的态度无声告诉了婧月她自己的选择。
她不打算同婧月争。
放下一桩心事。婧月回到房里,卸妆换了衣服,缩回床上卷住被子快乐地睡了一觉。
皇帝还是很给力的。
开始进后宫之后,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雨露均沾,除了婧月找借口将他推出去之外,其他人都过了一遍。
没有缠绵意压制,再加上助孕香辅助。下半月的景华宫聚会上,婧月就收获了两个孕期报告。
一个是白常在,胎儿性别为女。
一个是盈选侍,胎儿性别男。
不错。
婧月满意地点点头,将这个档位保存下来。然后拿了碟点心去乾清宫找皇帝,将缠绵意再次补上。
一个多月后,婧月按照惯例让太医去给后宫众人诊了平安脉,将白常在和盈选侍的孕事爆出来。
周熠得知此事,按照旧例对两人进行赏赐,然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了片刻,就起身去了坤宁宫。
房里皇后仍然躺在床上昏睡着,对他的到来无知无觉。周熠挥手屏退了内室宫人,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皇后枯瘦蜡黄的面容出神,随手替她整理脸颊上散乱的发丝,看见手里的发丝干枯暗淡,完全不像是宫里养出来的。
周熠心底叹息。
他回忆起皇后曾经年少貌美的模样,再看看眼前人,心底十分感伤。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他起身去皇后书房里随手拿了本书,回了内室坐在榻上翻看起来。一直等到华灯初上,皇后才幽幽醒来,身子缩在被子里动了动,被周熠注意到了。
“皇后醒了?感觉怎样?”
他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书册,起身倒了杯水,亲自端给皇后喝。
见到是他,皇后十分惊讶,“陛下一直在等我?”
“嗯。今日有空,朕就来陪陪你。”周熠放下水杯扶她重新躺下,又顺了顺她的发丝柔声解释。
“让陛下费心了。”皇后低声说道。
“朕这次来,还有个消息要跟你说。”周熠凝视她片刻,突然说道,“白常在和盈选侍都有孕了。”
“嗯?”皇后闻言愣了愣。“这是好消息呀,恭喜陛下。”
“朕的意思是。”见她没有反应,周熠索性直说,“两个孕妇总不至于都是公主,到时候不管其中谁生下皇子,朕都抱给你养,记在你的名下。”
“!”
皇后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一时怔住,看着他良久回不过神来。
“别担心。”周熠抓起她的手拍了拍,声音更加温柔,“你安心休养便是。”
“陛下……”
皇后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眨了眨眼,无声地流下泪来。
“唉,别哭了。”周熠拿起帕子替她拭泪。“你安心把身体养好。”
“不想您这般为我费心。”皇后接过他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眼角,向着皇帝露出笑容,“但是不必了。”
“嗯?”周熠不解,
“臣妾的身体自己清楚,上次怀桢儿已经损耗了身体根基,没法养好了。哪怕再精心调养,也活不了几年。”皇后平淡地说。
“这段时日,妾一个人躺在这里,病了一场,反而想明白很多。”她偏头看了看窗外,声音缥缈。
“这些年是我太偏激又心急,倔强又要强,害了华宁,害了桢儿……”
皇帝沉默下来。
“我不是个好母亲,也不配做母亲。”
“这段时间臣妾也让您很为难吧。”
“所以说,白常在和盈选侍的孩子就让她们自己养吧,谁都好,都比臣妾更适合做一个母亲。妾活不了几年了,何苦害得她们母子分离呢。”
“陛下,您答应臣妾吧……”皇后抓起他的手,恳求地看他。
“好。”周熠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多谢陛下。”皇后又笑了。
“你也别多想。”周熠见了,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谁说你不配做母亲呢,你能说出方才那番话来,就证明了你是个合格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疫情一直不断,作者持续加班,见缝插针摸鱼码字太难了呜呜呜
再开个抽奖好了,明天晚上开,么么大家。
? 57、二胎
白常在和盈选侍的孕事公布出去很久, 皇后都没有任何动静。婧月等了又等,忍不住找人悄悄打听了一下,也没有得到消息。
她知道当日周熠去坤宁宫找过皇后一次, 在坤宁宫里待到深夜才离开。两人肯定商议了什么,但他和皇后的谈话时是屏退宫人私下进行的, 除了夫妻两人之外, 再无人知晓具体内容, 宫里半点风声都没有。
婧月算着时间, 决定不再等了,等皇帝身上这次缠绵意药效过去, 就服下龙凤呈祥丹, 把皇帝拉过来顺利成事, 第二日再将药效补上, 就找借口不再侍寝,坐看后宫风起云涌,缩在屋里安心养胎。
周熠对她用完就丢的行为没有半点察觉, 美滋滋地继续享受后宫生活。
而这段时间, 后宫里的盈选侍和柔才人闹得厉害。
她们两人在乾清宫做奉茶宫女时就有不少过节, 同为侍寝宫女,自然少不了矛盾纷争。一起被周熠移入后宫做更衣之后, 双方明争暗斗就更加激烈了。
但柔才人有丽嫔当后台,双人联手争宠, 共同进退, 盈选侍被她们一直压在下风,等到柔才人怀孕生子后, 两人之间差距被拉得更大, 盈选侍因此消沉下来, 学会安分不再生事,见到柔才人就躲着走。
怂了这些年,后宫风云变幻,两人都成了昨日黄花。柔才人生产后身体破败,彻底失宠,盈选侍的恩宠也日渐稀薄,眼看着即将沦为后宫透明人,不想忽然天降馅饼,她竟然怀孕了?
盈选侍欣喜若狂,她压抑太久,已经忘了抬头做人是什么感觉,时隔多年再次得意,她很是扬眉吐气,这段时间最喜欢挺着肚子往外走,四处显摆她还没显怀的龙胎。
转悠的次数多了,难免就和柔才人在路边遇上,换做之前,盈选侍远远见了她就会躲开,但现在可不怕她了。
不仅不怂,还要当面和她怼。
这一日,两人又在花园里见了面。
盈选侍挺直了腰杆站在原地,率先说话了,“原来是柔姐姐,真巧,不好意思呀,妹妹有孕在身,身体不适,没法给姐姐见礼了。”
盈选侍笑吟吟地,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姐姐宽宏大量,不会怪罪妹妹吧?”
“当然不会。”
柔才人停住脚步,打量她一眼,注意到对方眼底快要溢出的得意,内心不屑,“既然身体不适,妹妹就快些回去休息,这眼看要天黑了,夜路可不好走,若有个意外,岂不辜负了妹妹这番好福气?”
这话听着可不吉利。
盈选侍笑容一僵,更阴阳怪气了,“多谢柔姐姐关心,妹妹记得的,定会好好养胎,守好这份福气,不会给陛下生个养不大的皇子来。”
这可戳爆了柔才人的痛点。
柔才人面上虚情假意的微笑彻底收起,盯住盈选侍的眼中冷意惊人。
“妹妹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
盈选侍不怕她,矫揉造作地“哎呀”了一声,“妹妹说错话了?哎呀姐姐,真是对不住。”
她从袖中抽出帕子甩了甩,假惺惺地解释,“你别多心,我可没说你。”
“若你说得不是我,那问题就更严重了。”柔才人掩了掩唇,似乎在为她忧虑,“莫非妹妹是对皇后娘娘有意见?啧啧,妹妹胆子也太大了些,今日的话可千万别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否则你肚子揣的这位也保不住你呀。”
“!”盈选侍面上笑容僵住。“什么意思?”
柔才人却不再多看她一眼,说完就径直转身离去。
皇后娘娘?
怎么忽然提到皇后娘娘了?
盈选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还有些莫名其妙。猛然想起刚夭折不久的嫡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的问题,面色不禁一白,被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拧着帕子心惊胆战。
“怎么办?我这说话没过脑子的。”
“她应该不会把方才的事传出去吧?”她喃喃抱怨着自己,又向身边的宫女问道。
“应该不会吧?”宫女也被这番场面吓住了,怯怯地说着,“您对皇后娘娘素来恭敬,娘娘应该不会信的?”
“是了,我怎会有编排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娘不会信她鬼话的。”盈选侍咬了咬嘴唇,又愤恨骂了起来,“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她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还咒我生不下孩子,自己没本事养好孩子,还有脸天天出来生事。”
“真是祸害!我看她那病恹恹的皇子能养到几时!”
然而,走出不远的柔才人将她们的对话全都听在了耳中。
心中的愤怒浓郁到了极点。
儿子是她不容触碰的逆鳞,哪怕孩子被太医断定养不到成年她也不肯放弃,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愿死心。
她和丽嫔的身体都坏了,再不能有孕,这孩子就是她们此生唯一的指望,她们怎能不上心?这几年关起门来低调生活,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虽然过程坎坷万分,孩子几次在鬼门关徘徊,但最终硬生生将他养住了。
据太医所说,保持这个状态再养几年,随着年龄增长,三皇子的身体就会逐渐好转。只是身体比常人更虚弱些,但这有什么关系,皇家又不缺医药,只要活着就好啊。
心里有了希望,她就更听不得“养不大”这种话,盈选侍方才的恶意和嘲讽那么明显,让柔才人理智差点崩断,控制不住想上去揍她。
但是不行,忍不住也得忍,打了盈选侍不是什么大事,但她怀着的龙胎可金贵,碰不得伤不得。
再让她得意一阵,以她的张狂劲,肚子里的孩子能揣多久都是未知数。柔才人在心底冷哼一声,迈步回宫。
进了毓秀宫,她径直去了主殿。丽嫔正在房里守着熟睡的三皇子,见她怒气冲冲进来,不由一愣,“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不是那盈选侍!您不知道……”看了眼睡着的孩子,柔才人走到丽嫔身边,压低声音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通。
听着她的话,丽嫔面色越来越冷,眸里阴沉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她是三皇子的养母,这些年在三皇子身上投入的心力不比柔才人少,也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视作此生唯一的指望,她怎能受得了盈选侍对孩子这般恶毒的诅咒。
“好一个得志便猖狂的贱婢!”
丽嫔气得不行,站起身在房里走了一圈,边走边骂,“肚子里多了块肉就飘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真以为有了皇嗣就能飞黄腾达?我呸!”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恨恨地说着,“怀上有什么可得意的,能生下来才是本事。”
她话语里的恶意实在太明显。
“娘娘您是想?”柔才人正看着孩子,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禁抬头向她看去。
“几年修身养性,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出来乱吠了。”丽嫔冷笑着说。“这宫里的孩子实在多了些,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皇嗣生母的。”
柔才人垂下眼,思索了片刻,跟着点了点头。“娘娘说得有理。”
“盈选侍之前过得苦,恐怕没用过什么好东西,如今怀着皇嗣,她该多补一补才好。”
“是啊,让人多给她送些补品吧。”丽嫔欣然说道。
因一时失言被柔才人吓了一次,盈选侍回去之后就觉得小腹不适,慌张的连忙请了太医来看,得知因受惊动了胎气,她便不敢再生事,更不敢将那日事情传出去,老老实实待在房里养胎。
但她宫女出身,不识字也不懂什么道理,养身体只知道多吃东西,便总是问御膳房要这要那。
她身边的宫女也不懂,听别人说什么东西好就赶紧找来给她吃上。这样过了几天,就吃出了事,由于用了太多寒凉之物,孩子没保住,小产了。
盈选侍躺在床上哭得十分伤心。
婧月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么蠢的人,听了事情经过就十分无语,禀报给周熠之后,周熠也没说什么,这件事轻飘飘地过去了。
另一个孕妇听说此事则被吓得不轻,白常在摸着自己的肚子,赶紧找来太医详细询问膳食忌讳,认真记下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婧月也专程过来看她一次,细细提点了孕期的注意事项,让她拿不准的多问问,千万别走盈选侍的老路。
白常在一一应下,对婧月的善意十分领情,躲在房里乖巧养胎,吃的用的都格外注意,除了和同一宫的刘常在说说话之外,别的地方都不去。
刘常在对她也十分关心,她们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一同入宫,位份和处境相同,一起扶持过了无宠的苦日子,一起练舞争宠又再次失宠。
如今白常在走运怀上一胎,刘常在羡慕极了,但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她们关系好,凭两人多年的关系,日后白常在发达了对她也有好处。而且宫里养着皇嗣,待遇自然不同,内务府都会好说话一些。再说只要有孩子在这里,皇帝总要来看看,她也能多出不少和皇帝碰面的机会。
总之,以后的好日子全指望这个孩子了。
这样想着,刘常在可谓尽心尽力,对白常在关切万分,把自己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让太医看,只要孕妇能吃的,对养胎有好处的都给她留下。
白常在对此万分感动,拉着她不撒手,两人感情更深,逐渐亲如姐妹。
又过了一个月,婧月算算时间,有孕已经两个月,便声称自己身体不适,传来太医诊治,对外爆出了孕信。
周熠得知后大喜过望,立刻放下宫务兴冲冲跑过来,摸着她的肚子不撒手。
“真好,月儿,我们又有孩子了。”
“陛下……”婧月被他按着坐在床上,看看他乐个不停,再看看旁边一脸好奇的豆豆,感觉不好意思,忍不住推推他,让他收敛点,“豆豆还在呢。”
“怕什么。”周熠对此毫不在意,将孩子拉到身边,抓住豆豆的小手带他一起摸上婧月的小腹,“来,豆豆,给弟弟打个招呼。”
婧月:“……”
“弟弟?”豆豆疑惑地摸了摸,再抬头看他们,“弟弟在哪里?”
“弟弟在你母妃的肚子里呢。”皇帝答道,“等八个月之后,弟弟就能出来陪你了。”
“八个月……”豆豆扳指头算了算,感觉很失望,“这么久啊,为什么弟弟要在母妃肚子里待这么久呢?”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要在娘亲肚子里慢慢长大,然后才能出来。”周熠耐心跟他解释,“你当时也在母妃肚子里待了很久的。”
“这样?那好叭。”豆豆听了,转身再次伸手摸上婧月的小腹,趴在上面说话,“那弟弟要在母妃肚子里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哦。”
看着这一幕,周熠忍不住笑了起来。
婧月也笑看着他们的互动,直到皇帝把孩子哄走,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坐下,她这才笑着说,“陛下现在越来越会哄孩子了。”
“没办法,有豆豆这个小磨人精在,朕想不会都不行。”
周熠无奈地说着,又一次伸手摸摸婧月的小腹,眼含期待,“希望这个小家伙是个乖孩子,可不能和他哥学。”
啪!
“您说什么呢?”婧月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满脸不高兴。“豆豆怎么就不乖了?”
“乖,很乖,是朕说错话了,我们豆豆是乖孩子。”周熠摸摸手臂,看着婧月的表情,违心地说。
孕妇为大,他不敢惹。
“那为什么这孩子就不能和豆豆学了?”婧月不依不饶,眼一眨,转瞬泪水涟涟,“若他像豆豆,您就不喜欢他了吗?”
“喜欢喜欢!朕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再生一百个豆豆朕都喜欢!”周熠连忙拿着帕子替她拭泪,一叠声哄她。
“陛下就会哄我。”婧月由着他在自己脸上没轻没重的擦眼泪,口中仍然抱怨,“臣妾又不是猪,哪能生一百个。”
“月儿当然不是猪,月儿是朕的小仙女。”周熠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柔声说道。“哪有这么好看的小猪呢?”
“哼。”婧月娇气地靠在他身上,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不久就感觉困了,周熠便抱着她躺在榻上,一起睡了一个午觉。
淑妃怀孕的消息传遍后宫,不知又惹了多少人犯起红眼病。入宫多年,不少人一次都没开怀过,而婧月都是二胎了。
想想活蹦乱跳深受圣宠的豆豆,再想想她现在肚子里的二胎,众人顿时打翻了一片酸水。
不是说她伤了身体难以受孕了吗?怎么又怀上了呢,难道生下一个大福气的甘霖皇子还不够,老天爷还要再送她一个孩子?
这世道竟如此的不公。
作者有话说:
? 58、龙凤
一层层繁花开落, 天气炎热起来,白常在的肚子越来越大,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缩在房里哪也不去,又进补得多, 整个人胖了一圈。
婧月显怀后则精神倦怠, 将手中宫务交给了静妃, 自己待在宫里养胎, 每天只在景华宫走两圈完成运动量。
皇后听说婧月有孕之后,时常让静容来看, 每次都带来不少补品衣料, 还将她给自己儿子做好却没能用上的衣物全部打包送了过来, 让婧月给腹中孩儿随意使用。
第一次收到东西时婧月有些惊疑, 对皇后突如其来的好意无所适从,脑内出现各种阴谋论,然而检测几遍都没发现问题。皇帝来看她时, 试探几次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周熠只让她放宽心。次数多了婧月也就逐渐习惯, 每次和静容聊了几句,收下东西就送她离开。
时间长了, 婧月也察觉到皇后态度转变,感觉皇后这番行为可能是纯粹善意, 但她想不通其中缘由。
难道皇后受打击太大, 反而大彻大悟,导致心态彻底转变了?
想不明白, 反正皇后送来的东西都没有问题, 就让青露将东西收好, 留着再说。
皇后对婧月的看法并不在意,她只是想送东西而已。
这一次,她又让静容整理了补品布料等给婧月送过去,静容回来向她复命时,只是淡淡应了,挥手让静容下去做事。
她正在床上给华宁做衣服,或许是心情放松,最近她身体养好不少,每天都能从床上坐起来一会儿。她对这段时间很珍惜,抓住机会和女儿相处。可惜华宁和她不熟悉,小姑娘从小体弱在房里养着,养出胆怯怕人的性子。看着女儿怯怯躲在乳母身后看着自己的模样,皇后心痛万分,又不敢贸然和她亲近,每天和她见面说说话,投喂她几块点心,再亲手给做一堆漂亮衣服看她穿。华宁也就同她慢慢熟悉起来,让皇后受到鼓励,做衣服的劲头更足。
然而这次静容却没有离开,站在原地不动,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皇后察觉到了,头也不抬地问她。“有话直说。”
“娘娘。”静容观察她的神色,迟疑着说道:“奴婢心里有个疑问……”
“说。”
“娘娘为何对淑妃忽然这么上心?”静容斟酌着措辞,“您之前一直都对她……有些不满?”
“你也这么觉得?”
皇后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又叹息一声,坦然说道,“不是我对她不满,是我嫉妒她,嫉妒她有儿子,看不得她过得比我好。”
静容:“……”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福气这种事是强求不得的。再说,淑妃入宫以来跟我素无仇怨,华宁和桢儿能生下来都多亏有她,我欠了她不少人情。”
“之前……是我对不住她。”
静容默然。
这些道理她当然懂,其实她对婧月很有好感,只是皇后之前想不开,她也不好说。如今皇后能自己想明白了,那就最好不过。
“娘娘现在想开为时不晚,淑妃会体谅娘娘难处的。”
“是啊,她素来是善心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静容向皇后行了一礼,默默退出去,皇后低头继续忙活。
她之前对女儿忽视太过,现在想要补偿,却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只能争分夺秒多做一些。哪怕明日就再也醒不过来,也能给女儿多留下一些东西。
过了盛夏,天气一日日地凉了下来,入秋后,白常在的肚子如揣了皮球般隆起来,看得人胆战心惊,静妃依照上次容嫔两人怀孕时的旧例,给白常在赐了轿辇代步。
白常在对此十分感谢,但出门的次数依然很少。
婧月则越发慵懒,每日必须要翠屏青露三催四请才能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出去走走,皇帝得知后也经常过来看她,专门陪她出去遛弯。
不能怪众人对她这样,实在是婧月的肚子发育太快,比同月份的孕妇大了几圈。任谁看了她已经显怀的小腹,内心都会忧虑。静妃几次劝她控制饮食,生怕到时候胎儿养得过大,生产时有危险。
婧月不好和大家说自己怀了龙凤胎,只能跟着照做了。直到牟太医诊脉发现不对,说出疑似双胞胎的消息后,众人顿时呆住。
“淑妃可能怀了双胎?”
周熠听了宫人汇报,又一次扔下宫务跑来,看看她的肚子,对着她的小腹摸了又摸,内心十分忧虑,向太医询问道,“双胎可会对淑妃身体造成影响?”
“回陛下,淑妃娘娘这胎养得好,只要后期控制得当,就不会有影响。”牟太医回答迅速又果断。
他从没见过淑妃这样的宫廷孕妇,身体调养太好,胎儿状态也分外完美,让他想开药都不知从何调理。
“那就好,”周熠略微放下心来,但心里仍然有些不踏实。
这个时代的女性生产本就艰难,双胎生产更是凶多吉少。久而久之便有了双胎不祥,天生克母的说法,只有龙凤胎因其特殊性而得以避免。
想到婧月上一次生产时的处境,他皱皱眉,径直下令道,“淑妃怀了双胎的消息不要传出去。”
“是!”在场众人纷纷躬身应下。
“多谢陛下。”婧月知道他这样做为了保护自己,立刻笑着说道,又拉他的衣袖晃了晃。
“那妾和孩子都没事的?”
“当然没事,你放心。”周熠抬手摸了摸她孕后光滑白嫩依旧的脸蛋,温声安抚着,“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妾相信您。”婧月仰头看他。
牟太医的诊断被成功封锁在了景华宫里,婧月孕后景华宫的宫人被清理敲打过几轮,如今各个乖巧听话。再加上婧月孕后很少出门,双胎的消息得以成功瞒了下来,除了经常来看她的静容,其他人都没发现哪里不对。
静容察觉到她的孕肚过大了,和皇后提过一次,皇后听了记在心里,命人去打听周熠是否知晓,见皇帝对此没有反应,她也就意识到了什么,让静容不必再管。
白常在这胎在入冬时生了下来,伴随着屋外的风雪她平安产下了一名女婴。白常在是头胎,孩子养得太好,自身又平日缺乏运动,生产时生了一番波折,所幸最后母女平安。
皇帝得知之后,按例给她们送去了赏赐就不再多管,他现在只担心婧月的肚子。
婧月月份比白常在少了两个月,此时颤巍巍的看着十分吓人,加上双胎通常都怀不到足月就会生产,因此众人十分忧心,提高警惕随时准备着。
婧月近日也是郁郁寡欢。
不得不说,双胎怀起来实在辛苦,她感觉自己这次比怀豆豆时难熬多了,月份大了之后每日吃不好睡不稳,即使在商城药品帮助下去掉了孕期各项不良反应,怀胎本身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母妃,要不要喝水?”
豆豆正在旁边坐着,见她坐在榻上出神,想了想,转头走到桌前给婧月端了一杯温水,关切询问。他今年已经满了五岁,过完年就该搬去重华宫和大哥同住,如今看着母妃怀孕辛苦,他也收敛起幼时活泼爱闹的脾气,学着关切体贴人,甚至会主动照顾婧月了。
“谢谢豆豆!”
婧月见状受宠若惊,笑眯眯地接过水,又忍不住抱住儿子给他一个亲亲。
“我们豆豆最乖了!”
“母妃!”
自觉已经是大孩子的豆豆忽然被亲,脸蛋瞬间通红,感觉十分不好意思,不禁出声抗议,“您答应儿臣的,不能再叫儿臣豆豆了。”
“好好好,谢谢沐儿。”
婧月敷衍着应了,说完又忍不住遗憾,“母妃叫习惯了嘛,豆豆听起来多可爱!”
“可是儿臣现在长大了,不能再用可爱来形容的。”周沐认真解释。
“沐儿多大都很可爱!”
然后又被他母妃揉了揉脸。
周沐:“……”
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亲娘,除了受着,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婧月的龙凤胎是在过年期间到来的,算算时间,她已经有孕九个多月,周熠这段时间愁得不行,每天都往她这里跑,一定要看看婧月,再摸摸肚子才能放心回去睡觉。
这一天晚上,周熠刚起身离开,婧月就感觉不对,赶紧将青露青橘喊来,扶着她进了产房,抓紧时间将自己打理了一下,吃了些东西,顺带将速产药和无痛分娩药一起吃了下去。
回到乾清宫刚刚躺下的周熠听见宫人禀报,立刻起身赶了过来,见景华宫里忙忙碌碌,一把拉住走过的翠屏问道。
“淑妃现在怎样了?”
“奴婢见过陛下!”翠屏抬头见到是他,立刻俯身行礼,同时答道:“娘娘刚进产房,这会儿还未发动,稳婆和医女都在里面陪着。娘娘说想吃面,奴婢正要去小厨房准备。”
说完,她向周熠匆匆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听说婧月还想着吃东西,周熠心里的焦虑感便消退不少,稳了稳心神,坐下来静静等待。
不多时静妃也匆匆赶来,坐在产房外和皇帝一起等,她也知道婧月这次怀的是双胎,内心忧虑不比皇帝少。
太后和皇后得知后,也分别派了翠风和静容过来陪着。
产房里,婧月用了一碗面,又吃了几块点心,站起来走了一圈,等到半夜终于发动了。
好在系统出品的药物给力,这次是双胎,婧月也不敢再刻意拖延时间,不多时就顺利产下了一个。
“恭喜陛下!娘娘平安产下了一个皇子!”一名宫人匆匆出来向皇帝报喜。
“皇子?”
听见消息的周熠豁然站起,急切追问,“还有一个呢?”
“这……”
报喜的宫人闻言哽住,“还、还没有……”
“那你出来干吗!快进去继续守着!”周熠不耐地喝道。
“是、是……”
宫人快步退下,转身再次进了产房守候,周熠拧眉继续坐下。
翠风见状,出言安慰道,“陛下别急,一个出来,另一个也该快了。”
“姑姑说得是。”周熠点点头,目光仍然凝聚在产房门上。
产房里稳婆已经将新生的小皇子打理好,包上锦被送到了乳母的手里,婧月还在为她的小公主努力。
好在这个小家伙也没让她娘多等,很快就看见了头,在稳婆帮助下顺利降世。
两个小家伙的哭声在产房里此起彼伏,传到周熠的耳里却是悦耳无比。
“生了?两个都出来了?”他顿时坐不住了,又一次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扬声询问。
“生了,娘娘又生了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恭喜陛下!”
公主?
一名皇子、一名公主?
等在门外的众人闻言愣了一瞬。随后周熠的笑声便将他们惊回了神。
“一子一女,龙凤呈祥,好!不愧是朕的福星!”周熠乐得找不到北,“月儿才是真正的福星啊。”
“赏!今日通通有赏!”
作者有话说:
? 59、贵妃
等婧月一觉睡醒, 就听说了自己晋位贵妃的消息。
这景象似曾相识,当年生豆豆封淑妃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让她不禁感慨万分。
“晋位的旨意今早已经下了, 陛下说等您出了月再行册封礼。恭喜娘娘,您现在就是贵妃娘娘啦。”青露笑吟吟地向她行礼道喜。
“恭喜贵妃娘娘!”
旁边的宫人们立刻跟上, 一起拜下。
“你们就这时候最机灵了, 赏!”
婧月笑斥一句, 接受了宫人们的贺喜, 让青露给大家发下赏赐,接着出言问道, “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之前生产时她隐约听见了皇帝的声音来着。
“陛下一直陪着您生产, 看过两位小殿下, 守着您快到早朝才走的。”青露生怕她多想, 连忙解释道。
“是呀,陛下对您很关心,临走前还让奴婢们照顾好您, 说下了朝他便来。太后刚刚也来看过了, 听说您生了龙凤胎, 太后急得早膳都没吃就直接赶来,抱着两位小殿下乐得不撒手。”青橘端着粥走近, 听了就笑着插话。
龙凤胎,又一个吉兆, 他们可不得高兴么。
婧月靠在床上含笑听着, 对此并没有太多意外。
“孩子们呢?”她继续问道。
“二殿下昨晚也没睡好,一大早来看了弟弟妹妹, 又想进来看您, 被奴婢拦住了, 现在该是回去补觉呢。”青露答道。“两位小殿下被乳母带着,这会儿快来了。”
她说完,乳母们正好进来,将两只襁褓抱在婧月身边让她看。“娘娘,蓝色锦被里是六皇子,红色锦被的是七公主。”
“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一模一样。”
婧月盯着孩子们看了片刻,忽然感叹道。
红通通的两团幼崽闭眼裹在锦被里,复制粘贴一般,若没有襁褓区分,真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
摸摸这个,再揉揉那个。
小心翼翼地挨个碰碰,两个软乎乎的孩子躺在一起哼哼唧唧,看着看着,婧月不知不觉就觉得困了,乳母们将孩子抱下去,青露服侍她再次睡下。
卸货任务完成,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
过完年,等婧月出了月子,周沐便搬去重华宫居住。翠屏跟着一起去了,里里外外替他打理着,有她跟在周沐的身边,婧月也算放心。
周沐要开始上学生活,婧月已经提前将天资聪颖丹放在水里让他喝下,系统显示周沐的各项属性都有大幅度的增长。见识到天资聪颖丹的效果,婧月对儿子的学业并不担心,反而忧虑他不知遮掩,表现过于显眼。
因此上学之前对他多番叮嘱,好在周沐确实懂事又聪明,理解母亲心中的担忧,入学以来没有传出什么二皇子天资卓绝,悟性惊人的消息。
婧月终于彻底放心,开始专心养她的龙凤胎。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满月后龙凤胎便是白嫩可爱的两个宝宝。一模一样的两只人类幼崽挨在一起吃吃睡睡,看起来分外治愈。
婧月给他们起了小名,哥哥叫果果,妹妹叫桃桃。
满月礼上,周熠又给他们正式定下了名字,哥哥名为“桓”,妹妹名为昭华。
哥哥的桓字是皇帝挑的,桓字有立柱华表之意,寓意上佳。妹妹的名则合了她的小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婧月都很满意。
此时,在亲娘的注视下,桃桃小公主一挥手,打在了哥哥的脸上。
“哎呀,小公主真是活泼可爱。”青露在旁边看着,笑眯眯地夸奖。
“桃桃太爱动,果果太文静了些。”婧月苦恼地将桃桃抱起来,揽在怀里揉揉。小公主就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两个小家伙就不能中和一下。”
乳母笑眯眯地替果果说好话,“六殿下稳重,七公主活泼,都正好呢。”
还稳重……几个月的小婴儿,他知道什么是稳重?婧月无话可说,放下动个不停的桃桃,俯身轻轻戳了一下果果的小脸蛋。
“果果,别睡了。”
“果果,快起来陪妹妹玩。”
果果被她骚扰半天,忍无可忍,终于动了两下,张嘴开哭。婧月眼疾手快,立即把孩子塞进乳母的怀里。
乳母:“……”
乳母抱住孩子开始哄。
正当乳母拍着孩子柔声哄慰时,忽然门外传来响动,宫人们纷纷跪了下来,婧月回头一看就笑起来。
“陛下来啦。”
周熠看她可没好脸色。
“朕每次来,你都在欺负果果。”
他无奈地走过来,从乳母手中接过要哭不哭的小儿子,熟练地轻拍着,又抱怨了一句,“有你这么做亲娘的吗?”
“这不能怪臣妾。”婧月不服气,转身抱起桃桃,“果果也太懒了,每天躺着不动,这怎么能行,臣妾只是在想办法帮他运动,您看,他现在动得都有劲啊。”
周熠:“……”
她竟能把欺负孩子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懒得理他,周熠抱着哭唧唧的果果去另一边坐着,专心哄逗了起来。婧月也不管,带着桃桃开心玩耍。
不多时周沐下课回来了,他现在每天下午回景华宫待一会儿,用了晚膳再去重华宫休息。因此,周熠也把来景华宫的时间固定在每天晚膳。陪婧月逗龙凤胎,再和周沐说说话,听他背一段书。
周沐也很有哥哥的样子,每天回来都要看一会儿龙凤胎,还继承了大皇子的优良传统,准备亲手给弟弟妹妹做玩具。
婧月对此十分赞成,期待周沐的劳动成果。
一起吃完饭,听周沐背诵了今日的功课,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记性不错,背诵无错漏之处。但你也切不可因此骄傲自满,要知道,背诵只是最基础的,理解其意才算真正掌握,明白吗?”
周沐站在他面前乖乖点头,“多谢父皇教诲,儿臣记住了。”
“嗯。”周熠满意了,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你方才背诵的那几句是什么意思吗?”
“儿臣知道,今日老师说……”周沐将课堂上讲师所说的释义背了一遍。
“照壶画瓢,朕是问你自己的理解……”
周熠趁机教育起来,婧月在旁边听着就烦。眼看着周沐的表情越来越不好,她端了一碟点心过来,适时拿了一块塞到周熠的嘴边。
周熠:“……”
“你就惯着他吧。”将点心咬了一口,周熠看着婧月搂着孩子高高兴兴吃点心,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沐儿才进学多久,能背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能叫惯呢?”婧月辩解一句,“孩子还小,慢慢学就是了。”
周熠:“……”
孩子还小。
这经典的熊家长语录一出,皇帝顿时无语,一块点心下肚,他也只能憋出一句“慈母多败儿”。
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等周沐啃完点心开心离开,周熠才开始劝婧月不要太惯着孩子。
“可沐儿又不用科举,学那些又有什么用。”婧月不以为然,“沐儿开蒙读书,只需知事明理就行,何必如此刻苦,孩子还在长身体呢。”
周熠无言以对。
在婧月的立场上,她这番说法完全没毛病。作为庶出的皇子,周沐只要安分守己不干坏事就行,日后自然会有一世富贵可享。
学习那么用功做什么?想做什么?
周熠看得出,婧月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了解了她的态度,周熠再没多说,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婧月恭送他出门,然后起身沐浴,安心睡觉了。
她方才没说谎,她确实觉得自家孩子学那些没用,可并不是皇帝所想的那样。
如今皇子们接受的教育是儒家版的应试教育,里面很多观念都是婧月不认同的,更不能让自家孩子接受。
尤其是周沐,她可是指望周沐帮自己当太后的,若是这孩子一开始就被洗脑成满口仁义道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那她就只能读档再养一遍了。
这种思想灌输太多了,哪还能当皇帝呢?周熠这狗男人做事就完全不理会这一套。
所以说,周沐能背下来,记住标准答案应付考试就行了,再不能深入了解。
周沐生辰那天,婧月在景华宫里摆了一桌宴席给他庆祝,参加的人只有皇帝、同一宫的陈才人,还有静妃和大皇子。
陈才人送了一条亲手缝制的腰带当贺礼,上面缝了不少宝石珍珠,绣工精湛,一看就费了不少功夫。周沐很是喜欢,当场取下一枚玉佩让陈才人拿给五公主玩。陈才人推辞着不敢收,最后还是婧月让她收下了。
陈才人拿着玉佩十分高兴,倒不是图一个玉佩,她只想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周沐加深关系。
她们母女一直仰仗着婧月过活,接受婧月的庇护,如今皇后重病,嫡子夭折,婧月作为代掌宫权的贵妃,儿子深受皇帝宠爱,谁都能看出她们母子前途无量,这段时日千方百计地巴结讨好,陈才人自然也坐不住,趁机再加深一下关系。
皇帝坐在旁边,看周沐对低位宫嫔也能保持尊重,对妹妹发自内心关爱,满意点点头,感觉周沐确实是个好孩子。
吃完饭,静妃和陈才人知趣起身早早离去,将剩余时间留给皇帝和婧月母子,皇帝送了周沐一把小木刀作为生辰礼,看孩子对木刀很感兴趣,又和他回忆起自己幼时习武的过往,听得小家伙心潮澎湃,主动央求习武。
皇帝费这么多口舌回忆过往做什么,他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周熠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并且当场命人去安排,让他明天早上就开始。小周沐还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将面临什么,见父皇这么好说话,顿时开心极了,抱住他的大腿一顿甜言蜜语输出,然后兴高采烈回去睡觉。
围观了全程的婧月:“……”
“咳。”
刚把孩子骗走的周熠面对孩子他娘谴责的目光,心虚地别开视线。
“朕是为了他好。”
“臣妾知道。”婧月点点头,又笑了起来,“希望沐儿明日别哭着回来找臣妾告状。”
周熠也回她一个笑容。“朕可没逼他,是他自己要学的。”
作者有话说:
第二天练武场的豆豆:QAQ
? 60、名利
晋位贵妃之后, 有关婧月的小道消息就在宫里外不断传出,街头巷尾的悄悄传播着,民间百姓都对她好奇极了, 随便找个茶馆都能打听到熙贵妃几个版本的八卦故事。
婧月对此十分无语。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书馆里皇帝宠妃类型的话本突然盛行起来,里面不约而同都有一个容色倾城的官家小姐, 妙龄时进宫选秀, 惊艳全场, 让皇帝一眼难忘, 为之茶不思饭不想,入宫多年圣心独宠, 三年封嫔, 五年妃位, 生下祥瑞皇子又生了龙凤胎……
婧月:……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怎么回事啊, 她这两天已经看了好几本这种套路的文了!
他们写得不嫌腻味么?
就没别的脑洞能写了吗?
合上话本,她向后一靠,瘫在榻上沉思起来。也不是在想话本子的事, 她只觉得自己最近风头太盛了。
虽然她一直在风头上。
但若只是她自身盛极一时也就罢了。现在的问题是, 连带沈家都在京城达到了炙手可热的程度。
这让她实在难以安心。
她大伯刚被皇帝提拔到从二品工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左侍郎是工部的二把手,尚书退休后就能顺位顶上的那种。婧月看得清楚, 大伯在外任职多年,实干能力不缺, 资历却还差了些, 能越过一群竞争对手坐到这个位置上,多半是皇帝看了自己的情面。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除此以外, 周熠还找她商量过一次, 想给她老爹升官, 换个好地方任职。
婧月直言拒绝了。
怎么说呢,她在后宫盛宠不衰,沈大伯也回京城奋斗多年,在这种情况下,她爹还能原地踏步,需要皇帝主动想办法提拔,只能说明她爹是真的不适合当官。
这样以来,提拔他就是在害他,不如让他原地不动,继续混吃等死。
周熠听了,微松了口气,他对此确实为难很久。婧月在后宫频频立功,除了晋升位份外,恩赏家人也是最基础的奖励方式。凭婧月现在的恩宠功劳,皇帝觉得只提拔她的大伯并不够,毕竟沈家大伯确实有资历有能力,破格提拔不算越距。
但是,婧月这亲爹……让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升职,把人放哪都不合适。如今婧月主动拒绝,让周熠心里欣慰又为难。
“月儿总是如此懂事知大体,朕心甚慰。”他温言说道:“但不管怎样,朕总要给沈卿一些赏赐才好,他如今的官职着实低了,你和沐儿的面子上不好看……”
他沉思片刻,忽然说道,“不如,朕给他一个爵位?”
“万万不可!”
婧月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拜下劝道,“陛下,切不可为妾开此先例,我父寸功未立,勋爵岂能轻授。再说,皇后娘娘的母族至今无爵无勋,臣妾又何德何能呢?”
“你别急,朕随口说说罢了。”
见她态度坚决,周熠将她从地上扶起,也不再提此事。
“那该如何是好?”他十分苦恼。
“不如就找个闲职挂着?”观察着他的神色,婧月主动提议,“父亲从小做惯了富贵闲人,平日只爱看书写字。在光禄寺多年,别的事他也没做过,陛下就当怜惜他,别让他费心劳神了。”
“行吧。”想起沈父平日的表现,周熠也笑了,“那就给他挂个端明殿大学士,让他当个富贵闲人。”
“臣妾替父亲多谢陛下。”婧月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起身笑道。
端明殿大学士是三品职位,平日负责为皇帝撰写文章或起草诏书,但通常是兼职,翰林院出身的官员提拔后都会挂个类似的名头,提升品级待遇用。
给婧月她爹按上这个职位,周熠自然也没有让他给自己当文书的意思,只当发钱养闲人,给他一个三品官的待遇,让婧月和孩子们脸上好看点。
又想了想,周熠还觉得不够,又下旨给婧月亲娘晋了二品诰命夫人。
娘亲的品级又比她爹高了。
婧月再次向皇帝表示感谢。
几道旨意连发下去,沈氏一族在京城瞬间气势如虹,大街小巷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说,在京城可以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谁,但一定得知道沈家的贵妃娘娘。虽然这传言两天后就被人压下去,但也能看出沈氏一族在京城风光到了什么地步。
这怎能让婧月不忧虑,
她叹了口气,提笔再给家里写信,这段时间她反复告诫家族,让大伯约束好家人,绝对不许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行事。
她不指望自家老爹有能力管事,因此信件都是直接送到大伯府上的,好在大伯一家头脑清楚又手段高明,目前为止还没出过什么差错。
想了想,婧月又给娘亲写了一份信,让人一同送出去。
虽然没什么重要的事和娘亲说,但若是只给大伯写信,不给她娘送的话,娘亲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放下笔,封好信件,活动了一下手腕,站在旁边的青露就轻手轻脚上来收拾桌案,同时向她汇报道:“娘娘,丽嫔娘娘带三殿下过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说是找二殿下玩耍。”
婧月:“……就说沐儿要背书,没空陪他们玩。”
“是。”青露俯身行礼,就要退出去。
“等等。”
婧月忽然喊住她,沉思片刻后起身往外走,“还是本宫出去吧。”
这段时间丽嫔来好几次了,婧月明白她的意思,因此每次都避而不见。但丽嫔这人也颇有韧性,过几天还能找出其他理由凑上来拜访。
比如给婧月送些家乡特产、给二皇子送套笔墨、给龙凤胎送点小玩具、今日更是直接把三皇子带来找哥哥玩了。
这次再拒绝见面的话,婧月相信她还能想出别的花样找上门来。
麻烦死了。
干脆直接一点,和她挑明说,婧月心想。
到她如今的地步,已经不需要顾忌太多人的看法心情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丽嫔还不配让她虚与委蛇。
既然暗示的话她不愿意听,那就别怪自己不给她留面子。
走出内室,丽嫔带着三皇子正坐在厅里,见婧月出来都连忙起身,俯身向她行礼。
“臣妾给熙贵妃娘娘请安。”
“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婧月没管丽嫔,伸手将三皇子扶起来,看着孩子苍白的小脸,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问道,“三殿下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三皇子看着她,有些胆怯,站在原地老实回答,“丽母妃说贵娘娘和二哥哥人很好,让儿臣来找二哥哥玩。”
“这样啊。”婧月听了,转头瞥了丽嫔一眼,继续冲孩子笑道,“殿下来得不巧,你二哥今日被先生布置了功课,正在书房里背书呢。下次再让他带你玩好不好?”
“好,谢贵妃娘娘。”三皇子有些失望,不安地转头看了丽嫔一眼,见丽嫔没有表示就小声应了下来。
“乖孩子。”
拍拍他的肩膀,问清三皇子的饮食忌口后,婧月就让青露带他去吃点心。看孩子被领到一边,这才收敛笑容凝视着丽嫔。
“贵妃娘娘……”
丽嫔围观全程,也意识到婧月现在心情不好,乖乖巧巧缩在座位上,向着她露出讨好的笑容。“娘娘容禀,臣妾自知行事鲁莽,多次贸然前来拜见,实是事出有因。”
“是吗?说来听听。”婧月端坐不动,低头抿了口茶水,等待她的下文。
“请娘娘宽恕臣妾的罪过。”
丽嫔突然站起身,在婧月面前大礼拜下,“臣妾自知之前心思糊涂,做过不少错事,还冒犯了娘娘。因此一直心下不安,不知该如何求得娘娘谅解,若娘娘不弃,臣妾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错事?”婧月直接打断了她,口中重复她说得话,“你指的是琼美人的胎、还是盈选侍的胎?”
“?!”
丽嫔不料她会将这话直接说出来,一时豁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娘娘……”
“别的我就不说了,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好自为之。”婧月平淡说道,“本宫不需要你为我效劳,以后也不必再登门,带着孩子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丽嫔不敢多说,讪讪起身带着三皇子离开。
看着一大一小推门离去的背影,青露走到婧月身侧,不禁有些疑惑,“娘娘,她这是?”
“看我势头强劲,消旧怨求庇护来了。”婧月简单概括。
“她怎么想的?”青露不理解。“宫里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谁敢收她呢?”
“也不然,其实她还是很有用的。”
婧月摇摇头,一一跟她盘算,“她算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妃嫔,对陛下了解极深。有柔才人做同盟,膝下有个皇子,手里攥了好牌。再加上她们都不能生了,三皇子先天体弱,不会对人造成威胁。”
这样盘点下来,她们算是最佳工具人了,专业替别人打辅助的,任谁收下她们,似乎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您说得是。”青露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您为什么……”
“我不喜欢。”婧月直言道,“之前琼美人,还有盈选侍的胎都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没证据,但我就是不喜欢,更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既然您不喜欢,那就不管她了。”青露点点头,“奴婢也不喜欢她。”
婧月露出几分笑意。
“可是……”青露又迟疑了,“丽嫔她会不会记恨上您?方才三皇子在这里用了点心,万一他们借此生事……”
“不会的。”婧月对此毫不在意,“她们没那么傻。本宫执掌宫权多年,要是连自己宫里都管不好,还能活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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