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伯格在屏幕的那头,单手拄着下巴,看着寒星吃东西时的模样。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并且用着工具一小块一小块的送到嘴里,看起来文雅又可爱。
沙沙伯格摸了摸鼻子,想到了自己平时吃东西时的模样,都是直接用爪子撕开的,然后大口大口的吞下去,场面那是血腥又残暴。
和寒星这么一对比,沙沙伯格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
寒星专心致志地吃着草莓小蛋糕,感受着奶油在自己口腔里融化的滋味。
自己上辈子,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奢侈品。
可这辈子却……
他的眸色沉沉,眼神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咚”得一声。
寒星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回过头,看向身后。
只见阿空正单手捂着残缺地那条腿,整个人向前倒去,栽在了地上。
看起来,应该是上药的时候,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而摔在了地上。
她一只手撑着地面,费力地支起身子,没有看寒星,而是勉强保持住平衡,继续涂着药。
地上,有一瓶已经被喝光了的营养液。
寒星垂下眸子,看了她一会儿。
“你就这么想活下去?”片刻后,寒星慢吞吞地问。
阿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家在哪儿?”寒星别过了头,“我把你送回去算了。”
阿空愣了愣:“……没有。”
“我没有家,我是孤儿。”阿空一脸麻木地这么说着,语气很平。
寒星眉心一跳,回过头看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阿空打断了。
“我要活下去,”阿空突然说,眼中突然多了一股狠劲儿,“我一定要活下去。”
寒星看了她片刻,突然笑出声了。
“你说你想要活下去,”他走到了阿空的面前,蹲了下去,“可问题是,你现在生或死的决定权,并不在你手上啊。”
“这一点,我和你倒是相似,”寒星歪了歪头,“我的人生,大都也不在我的手上。”
阿空眸中的光亮突然熄灭了。
“说来听听,”寒星轻笑出声,“你是那个霍南地下庄园的奴隶是吧?”
阿空双眼放空,一边往伤口上抹着药,一边点了点头。
“你跟了他多久?”
“五年……”阿空低下头,慢吞吞地说,“一年前,霍南锯掉了我的腿。”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地下庄园的其他奴隶呢?都跑掉了吗?”寒星问。
“三天前,霍南死亡,地下庄园无人看管,奴隶们都离开了,”阿空面无表情,“我腿脚不太好,就没有来得及离开。”
“啊,和我想得一样,”寒星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可怜啊。”
自己上辈子被霍南抓走的时候,在那一众奴隶中,并没有见过阿空,看来,那时候眼前这人应该就已经死掉了。
阿空没有回话。
“伤口怎么样?”寒星转过身,走到桌子前,继续吃刚刚没吃完的蛋糕,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死不了,”阿空没有抬头,“这个药……阿布多科技公司的特效修复药,效果很好,看起来……价值也不菲。”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你。”
寒星吃蛋糕的动作一顿,忿忿地咬了咬叉子。
特效修复药……呵,沙沙哥哥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难道自己和那个阿空是一样的吗?
莫非他想把阿空也变成他的……
啊。
寒星的思绪卡了一下壳。
他的什么?
自己现在是龙神大人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嘴里渐渐化开的奶油,味道似乎淡了许多,他把叉子放回了蛋糕的旁边。
……算了,想什么呢。
怎么这么快就放下了戒心啊……寒星,上辈子的那些经历,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明白吗?
没有人是真正值得信赖的,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地对自己好的。
不报太大的希望,就永远都不会失望和绝望。
他这么告诉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啊,】半空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行字,【你的人生,不在你的手上吗?】
寒星的目光一动。
刚刚寒星和阿空的谈话,沙沙伯格一直在听着。
除了得知这个叫阿空的小姑娘是真的惨之外,沙沙伯格最在意的,只有寒星刚刚的那句话。
【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啊,】沙沙伯格这么说着,【那就是我的目的呀。】
这句话倒是真的。
在沙沙伯格看来,寒星于他,不仅是一个可爱的崽崽,更像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与逃避。
对自己的无能与压抑的现实的逃避。
而这点,寒星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看着空中的那行字,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目的……”寒星似乎是呆住了,“您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是为你而来的,寒星,】沙沙伯格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app的事,只能这样说道,【我只想让你能开心一点……】
寒星瞳孔紧缩。
“够了。”寒星突然开口,打断了沙沙伯格的打字,“我,我出去处理些事情……”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忙不迭地略过阿空,走出了屋子。
他想逃避,但他知道,自己也根本逃不了,沙沙伯格一直在看着他。
他把门关上,背靠着门,一只手捂着嘴,大口喘着气。
真的是够了。
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种话。
自己这种人,真的是……
沙沙伯格在水晶板的那头,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不明白,自己就打了两行字,寒星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他问。
寒星自然也是看见了这行字,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好了,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给他,任何希望了。
不要再对他说那种话了。
寒星低垂着头,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正要做出反应,却看见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卢集斯自然也是看见了寒星,他铁青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沓文件,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你又来做什么?”他的出现成功转移了寒星的注意力,寒星冷笑了一声,“你昨天不是说,再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了吗?”
“你当我愿意吗?”卢集斯咬着牙说,递过去一沓文件,“要不是因为工作……该死的,我就是干这种杂活的。你跟我走一趟!”
寒星看着他,挑了挑眉。
“你有一辆悬浮摩托车,现在在车行,应该是别人买给你的,”卢集斯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你这个疯子……你得过来把那辆车取走。”
【是悬浮摩托车。】沙沙伯格也立刻出来解释道。
“车?”寒星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
又是沙沙哥哥……
微微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泛起了波澜。
“你在发什么呆啊?”卢集斯出声催促道,“别告诉我你自己不知道这事,赶紧走。”
寒星这才回过神,努力压下心中的那股燥意,伸出手摸了摸一直别在腰间的手持激光qiang,走了上去:“走吧。”
卢集斯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待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卢集斯突然开口问道:“昨天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阿空?”寒星面无表情地回复道,“还活着。”
卢集斯看了他一眼,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这么关心她,你就来把她带走,”寒星没有什么耐心,“不然少打听。”
卢集斯脸色变了变,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
注视着寒星离开的背影,沙沙伯格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为什么寒星看起来好像很委屈很难过的样子。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时候,突然一阵剧烈的波动,从他的灵魂深处传来。
沙沙伯格的脸上猛地一变,迅速站了起来:“有人靠近高深神殿了!”
这么说着,他攥紧了拳头,就要飞出去:“一定是那个牛角老兽人……我去找他算账。”
只是他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呢,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为什么……这次高山神殿结界处分的……这么分散?
而且感觉也不太对……力度太轻,波动太小。
“别去了,陛下,”神树突然开口,“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现在的模样,也不太适合您来看。”
沙沙伯格转过身去看它。
沙沙伯格只能感受到结界的波动,而神树的枝丫遍布整个山头,自然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死了,”神树言简意赅地说道,“昨天来给您送龙鳞的那个年轻兽人……是叫卢肖对吧?死了。”
“现在漫山遍野都是血迹,”神树劝道,“还是先不要去了,陛下。”
“他的身体被肢解,分成了好几块,从四面八方投进了咱们的高山神殿。”
“这是近千百年来,咱们神明,第一次蒙受这样的侮辱,”一贯平静的神树声音也起了波澜,“真的是太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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