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司南在外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听了个全乎,心中暗暗吃惊,她就说神仙苑近来入室抢劫的事情越来越多,半夜里经常能听到人们的惨叫,过后就听别人讲谁谁谁家里被抢了,里面的人被杀了,jc上门来转了一圈,也找不到谁是凶手。
在水位持续保持在十层楼高不退水之后,这样入室抢劫的杀人案多不胜数,凶手通常下手极狠,不但抢劫所有物资,还会把人杀了,尸体抛进水里,来个毁尸灭迹。
这在全世界都混乱的情况下,警力不足的jc想找到凶手真的太难了。
也因为如此,神仙苑很多人家陆续搬走,留下来的人,基本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或者大家团结在一起,请有保镖之类的,来应对那些猖狂的匪徒。
没有人会想到,那个为人民服务,看似公平公正,还是他们神仙苑住户之一的吴恩,竟然会勾结那些匪徒,以送物资上门的理由,将那些物资充足的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
吴恩更是妄想带着14栋的住户,想来个黑吃黑,没想到会失败。
果然在接二连三的天灾横祸之下,在国家政府日渐无力管控国民,次序逐渐崩溃之中,人类内心的黑暗,正在大量滋生释放。
司南遍体身寒,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天灾末世,人们为了活下去,不知道要做出多少突破底线道德的事情。
而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其中的一员。
十四楼殴、打的声音断断续续,两人站在安全楼梯口听了一会儿,司南小声的问程溯铭:“现在要做什么?”
“上楼去。”程溯铭指了指楼上,“我们是来捡漏的。”
两人轻手轻脚的上到15楼,这层楼的安全楼梯口焊了一个大铁门,只留一个小门进出,门口堆满桌椅板凳做掩体。
这群匪徒还是有戒心的,担心有人黑吃黑,或者被人报复,特意做了这个铁门来防止人偷袭。
不过天算不如人算,那帮人大概没想到吴恩会反水,会带着人来偷袭他们,他们着急慌忙之下全都去了十四楼,倒给司南两人有了捡漏的机会。
两人从打开的小铁门里走了进去,临近入口位置的大半店铺都是空的,但在中心区域,亮着几盏充电型的灯泡,将三间装了各种各样物资的店铺照得十分清楚。
司南精神一震,大步走过去,发现那三个店铺的推拉式玻璃门都锁着,而挨着这三间店铺旁的另外两间店铺,隐隐传来女人的哼唧声,她警铃大作,拿起十、字、弩,要去查看。
“别急。”程溯铭拦住她,隔着厚重的防毒面具,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两个店铺的门被锁着,应该是那帮人走之前锁的。如果我没猜错,那两个店铺里关着那帮匪徒拐骗或者威逼利诱强行虏来的女人,我们最好把隔壁的物资搬空,再考虑要不要管这些女人。”
“你说得对,要是先救了那些女人,我不可能当着她们的面移物资进空间里,你把门打开吧。”
她不知道程溯铭到哪学得小偷才会的开门手艺,为了不打草惊蛇,少不了要他出手。
程溯铭从包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对着打有卖奶茶、速食餐饮三间店铺招牌,透明玻璃门把手上的铁锁一阵鼓捣,很快应声而开。把铁锁小心的放在地上,避免弄出动静,惊动楼下的人。
司南走进第一个被打开的店铺,里面放着一箱又一箱的零食,如各种各样的饼干、小面包、蛋黄卷、瑞士卷、巧克力、火腿肠、各种袋装的辣条面筋、袋装的即食鸡鸭腿,鸡翅等等各种各样的小吃零食,层层叠叠装了大半个店铺,目测不少于一百箱,光这一个店铺就够一个人吃半辈子的食物不用愁。
也不知道那帮人抢了多少住户,杀了多少人,才有这么多的物资囤积在这里。
难怪吴恩想黑吃黑,光这一间的物资就看的让人蠢蠢欲动,更别说另外两间了。
司南毫不客气的用意念把那些零食一箱箱的移进空间里,分类放在零食区,接着又去第二间和第三间店铺装物资。
第二间店铺是各种口味的泡面、粉丝、河粉、罐头、自热米饭、自热火锅、速冲桶装粥类、汤类、火腿肠、老干妈、各种榨菜,下饭菜等等能直接开吃,或者用水泡一泡就能吃的食物。
这其中泡面最多,桶装的大概有二十箱,每箱十二桶,袋装的泡面有八箱,每箱有二十四袋,旁边还有好几桶散装的泡面,其他的食物大大小小装了近五十个纸箱子,她毫不客气的全都收进空间里。
最后一间店铺则是堆了少许的大米、面粉、红薯粉、一些蔫头蔫脑的红薯、土豆、洋葱之类的蔬菜。
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牛奶饮料,再然后是十多罐大罐的煤气罐,各种小瓶的卡磁炉气罐,成堆的蜂窝煤,几桶食用油,挂在墙面上的多套潜水服,堆在角落里的棉被床褥各种衣服鞋袜,锅碗瓢盆之类的,堪比一个小杂货铺。
司南也不嫌弃,全都照单全收,还意外的收获了好几个急救包,一大箱子如感冒药、咳嗽药、止疼片、消食片、清热解毒等等家中常备药的药箱。
移完这些物资,她感觉自己头有点晕,身子有些晃悠,在一旁警戒的程溯铭见状,急忙扶住她道:“没事吧?”
“没事。”司南摇头:“可能是一次性放了太多的物资,又耗神在空间里做分类存放,精神力消耗的太多,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
程溯铭担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真的只是因为消耗精神太多,没有生病,这才扶着她在一家空着的店铺椅子上坐下歇息。
司南坐下不到一分钟,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震天响的怒吼:“吴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然在我们吃喝的食物里下毒!”
司南和程溯铭对视一眼,程溯铭拉着她起来,走去隔壁,打开被锁的两个店铺,在那些女人反应过来之前,两天快速往楼下走。
两人刚下到十四楼的安全楼梯口,就看见那帮人捂着肚子喉咙,有的呕吐不止,有的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呼吸急促,还有的满嘴是血,嘴里大吼大叫状若疯狂。
吴恩鼻青脸肿的蜷缩在地上,对着那帮人狂笑:“你们以为我没一点准备就敢带人来洗劫你们?当初你们拿我妻女威胁我,要我做你们的内应,我不答应,你们这帮畜、生就当着我的面强、奸我的妻子女儿,简直牲口都不如!我女儿才十四岁啊,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对她下得去手!”
吴恩说到这里,笑声变成了愤恨至极带着哭腔的声音,“所以从那开始,我假意顺从你们,实际一直在研究如何利用化学物、柴油、气罐、酒瓶自制炸、弹,每天划着皮筏子在杏城四处的医院、医科大学里,寻找能弄死人的毒、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总算在某个废弃医科学院高层的研究室里,找到了少许的□□,从那以后我每天积极配合你们的指示行动,还热情给你们煮饭泡咖啡,殊不知我早已把□□放进你们日常的吃食里,一点一点要你们的命!”
“你们都以为自己浑身都痛、手足颤抖、走路不稳,掉头发、头晕眼花出现幻觉之类的是自己太累,或者吃得食物水源不大新鲜干净所致,去了医院也找不到病因,但你们永远不会想到,我是掐着你们中毒的时间,特意选在今天,来要你们的命!”
“吴恩,你个王八蛋,我他妈弄死你!”那帮人中的光头,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忍着身上的剧痛,拿起一把西瓜刀,冲向吴恩。
吴恩手脚被困,蜷缩在地,求生的本能让他忽然之间激发了潜能,他扭动着身躯从地上快速爬了起来,飞速的往安全楼梯口逃窜,正好和下来的司南两人撞上。
六目相对,面面相觑。
司南两人没想到会这么倒霉遇上吴恩,吴恩也没料到楼上还有人下来。
他知道楼上的女人平时都被锁在上面,供光头一帮畜生玩乐,这两人戴着防毒面具,又穿着宽大的雨衣,看不清长相,不知道是那帮人中的之一,还是楼上被关的女人趁机跑路。
此时光头已经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举着抢,对准他们三人一阵乱射。
他的身后跟着那些中毒了的匪徒,他们被吴恩一系列操作激得怒火滔天,都不顾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拎着刀械,双眼冒着嗜血光芒,誓要在自己死前抓住吴恩,把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程溯铭没有一丝犹豫,拉着司南往旁边躲,同时挡住光头射过来的子弹。
光头冲得太快,子弹射得极准,司南的腿部中了一枪,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惨叫,受伤的左腿直接跪倒在地。
她不顾伤口的疼痛,拉着喉咙里传来两声闷哼的程溯铭,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跑。
吴恩背部中了一枪,看他俩跑了,他也忍着剧痛跟着往楼下跑。
“吴恩,你个杂碎,你给老子站住!”
楼道里传来光头的怒吼,还有一帮人噼里啪啦的下楼追跑声。
司南腿疼得厉害,每下一步楼,都感觉自己痛得要死,肩膀上还架着连中两枪,不知伤到哪里,整个人都挂在她肩膀上的程溯铭。
她不敢停下,光头那帮人得知自己必死的结局,已经癫狂。
他们手里拿着两把枪,在追逐之中进行无差别的射击,不把吴恩搞死不罢休。
司南两人那么恰巧的出现在吴恩的面前,光头一行人肯定把他们当成了吴恩的同伙,会一同弄死他们,她的冷武器十、字、弩敌不过热武器,想活命,只能忍着剧痛拼命跑。
程溯铭低垂着脑袋,一张俊脸苍白无色,额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对她轻声说:“你先走,我殿后。”
“不可能,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司南毫不犹豫的拒绝:“你伤在哪了?严不严重?”
“没事,死不了。”程溯铭抬起头,对她虚弱一笑,往日淡薄的眸子里充满温柔神色:“乖听话,你先走,去叫杨文涛和余勇来帮忙,我手里有枪,有能力对付他们。”
他的脸色惨白的厉害,即便光线昏暗,司南也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渐渐流逝,她已经摸到了他潮湿黏腻的后背,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道,那是他流的血。
他奋不顾身为她挡子弹,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她怎么能丢下他,独自逃命。
他们两人结婚快两年了,这两年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她就算是个石头,也应该被他捂热了。
司南忍着想哭的欲望,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把一米八五个头的程溯铭整个人扛了起来,咬牙往空旷的十二层楼最里面的地方跑去。
仓促凌乱的步伐气息,在空旷寂静的楼层里被无限放大,司南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希望夜晚能吵闹一点,从而隐藏她和程溯铭的踪迹。
吴恩像是打定主意了要拉他俩做替死鬼,看她停留在十二层楼,没往下走,他没有一丝犹豫,也跟着跑了过去。
司南没时间管身后阴魂不散的吴恩,她扛着沉重的程溯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快跑到十二层楼最里面的商场公共厕所里,停在一个门扣完好的厕所前,把程溯铭扶坐在马桶上。
此时的程溯铭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涣散,整个人无力的歪靠在马桶上,身子摇摇欲坠,没有司南抵着他,他会直接倒在地上。
司南从空间里找出一盒止疼药片,一个急救包,一些止血药绷带,又拿出一个电筒出来打开,轻轻拍了拍程溯铭的脸颊,带着哭腔喊:“溯名,你醒醒,你告诉我你伤在哪了?告诉我该如何对你急救止血。”
程溯铭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圈通红,泫然欲泣无比焦灼的神情,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司南为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微微一笑,想抬起手摸摸她的脸,告诉她自己没事,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无力抬起手来,明白自己已经伤得很重。
听见她再三询问他伤在哪里,他涣散的思维渐渐回笼,用尽力气回答她:“左、左腰侧、后背靠近心脏的地方先拿止痛药喂我,再进行止血”
司南照做,当她手电筒照到程溯铭左腰和后背上汩汩流血的伤口时,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脸颊上滚了下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传遍全身,她很怕程溯铭就此死去。
明明之前她觉得他死了也无所谓,那样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空间的存在,她可以高枕无忧,一个人在末世靠着空间的物资,舒舒服服过日子。
可为什么现在,看见程溯铭那濒临死亡的模样,她会那么的惊慌恐惧,心疼害怕,手足无措。
这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在她心里占了极大的位置,她不想让他死,她想让他好好的活着。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想办法救他,即便救人的代价是杀人。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神情变得冷静坚毅,按照程溯铭的吩咐,给他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也给自己进行了止血,吃上几颗止痛药,拿走程溯铭一直拽在手里的冲、锋、枪,深呼吸几次,悄悄的打开厕所门。
在她开门的那一刻,正在寻找他们踪迹的吴恩被她吓了一跳,而后冲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跑出了卫生间。
司南心中一凛,想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把上好铁箭的十、字、弩塞到程溯铭手里,对他低声说:“我去去就回。”
拎着抢,追了上去。
吴恩跑得极快,一点都不像中了枪,被暴打过的样子,司南几次想开枪毙了他,又怕枪声引来光头那帮疯子,所以一直跟在他身后,从空间里又拿了一把十、字、弩出来,想射中他的腿部,让他停下来,拿他去拖延时间。
没想到这吴恩跑了没多久,忽然冲进一个店门敞开的空店铺里,拿起一个椅子,对着那店铺后面的窗户一阵乱砸,紧接着就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司南总算明白他为何阴魂不散的跟在她和程溯铭的身后,原来是想要声东击西,拿她和程溯铭的命做诱饵,给他拖延时间,制造逃命的机会。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这样大张旗鼓的奔跑敲玻璃,原本不确定他们跑哪去的光头一帮人肯定会被声音吸引过来,而现在的水位停留在十层楼高,他从十二楼跳下去,只要会游泳,压根不会出问题。
等司南两人跟光头一帮人对上,他早已浮水到远方逃之夭夭。
吴恩千算万算,没算到司南手里有枪,更没料到司南平生最恨利用她的人,她也不再犹豫,从空间里拿出一盏超强光的户外探照灯戴在头上,找到正在水里游动的吴恩,举起冲、锋、枪对准他的后背一阵突突突。
枪声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得很远,长年射箭练出来的臂力和准确度,让司南轻松应对冲、锋、枪射击之时的后坐力,也让她在五发子弹之□□中水里游的吴恩。
血水渐渐晕染扩散,吴恩整个人面部朝下,四肢漂浮在水面上,再没有动静。
当光头一帮人赶到之时,只看见一大片被敲坏的玻璃碎片,他们拿着手电筒趴在窗户往下看,看见漂浮在水面上的吴恩尸体,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谁杀了那狗、日的?”
“难道是那两个人?他们跟他不是一伙的?”
“我感觉不对,赶紧离开这里,那两人手里有枪,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暗算我们。”
“怕他们个球!反正老子也快死了,老子死前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先把那两个人找出来杀了,再把十五楼的女人全都杀了,统统给老子陪葬!”
“什么死不死的,要死你去死,老娘才不会死!老娘要去医院,那些医生肯定有办法救老娘,老娘不跟你们一路了!”
一群人议论吵闹之中,一道冷清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在找我们吗?”
光头一群人心头一惊,纷纷转头。
一个身穿军绿色雨衣,戴着防毒面具,身上带血,状似午夜杀人魔的人站在他们身后,没有二话,端着一把枪,对着他们一阵突突突。
光头和另一个体型颇胖的男人想举枪反击,但那人的冲、锋、枪火力集中在他俩身上,他俩都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那人打成筛子,倒在血泊之中。
其余人见状目瞪口呆,转身就跑,可他们中了□□毒,本就是已经油尽灯枯,每走一步全身都在痛,行动十分迟缓。
司南把光头两人的□□捡了起来,快速的搜了一下他们的身,搜出两个弹匣出来,连同手、枪一起扔进空间里。
接着她拿上十、字、弩,将剩余九个人的手脚全部射中,在那群人倒地哀嚎之时,她走到那群人的面前,将射击在他们身上的铁箭全都拔了出来,再把他们的武器全都缴了,都扔进空间里,任由他们在地上自生自灭。
按照吴恩的说法,这些人都活不过今晚,而她射中的位置,可以让他们失去行动力,她没必要再下杀手,徒增心理负担。
她生长在红旗下,身处在一片和平安全的国土之中,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遵纪守法,即便天灾末世已经过去了快两年,她在这期间见证了无数的黑暗,也曾大打出手,却没想过要人的命。
虽然吴恩和光头三人恶行诸多,手上沾染了许多条人命,死有余辜,但司南对他们下死手后,心里除了心慌后怕之外,更多的是生理上的不适应。
她拿着冲、锋、枪往十五楼走,没走两步胃部一阵痉挛,趴在楼梯栏杆上吐了一个稀里哗啦。
杀人,终究是恶心的。
等胃里吐了个干净,她端着枪走到15楼中心区域,那里有大约十个长相美貌,未着寸缕的年轻女人们,正四处寻找衣物穿在身上,打算逃跑。
看见司南出现,一群女人吓得抱头逃窜,纷纷尖叫哭嚎:“不要杀我!不要打我!我听话,我不跑。”
司南没时间同情可怜她们,她把冲、锋、枪对准她们,特意压低嗓音道:“都给我安静!”
女人们听话的安静下来,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司南:“都给我站起来,往楼下走。”
女人们听话的被她驱赶着下楼,来到十二层楼的公共卫生间,她打开最里面的厕所门,程溯铭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她心中一紧,伸手到他鼻翼一探,还好有一口气在。
司南松了一口气,趁那些女人不注意,往隔壁厕所放了一箱子冬季衣服,一箱压缩饼干、一箱小面包在里面,让她们先把衣服穿上,每人分了几包饼干小面包,让她们揣进衣兜里,然后让她们抬着程溯铭下楼,全都上到一个冲锋舟上。
她把吴恩、光头一帮人的皮筏子、充气艇之类的水上运输工具,用绳子绑在她们所在的冲锋舟后面,所有的船桨都让那些女人拿着,向着最近的医院划去。
她则坐在冲锋舟中间的位置,将程溯铭整个人揽靠在身上,一只手还拿着冲、锋、枪对准那群女人,冷声道:“划快点,我的同伴要是死在路上,我会让你们给他陪葬!如果他活着,我会放了你们。”
也许是司南的造型太过吓人,又或许是感受到了自由在召唤,所有女人轮起船桨,拼命的划水。
在快到医院的时候,司南让那些女人把冲锋舟后拖拽的皮筏子、充气艇解开,让她们自行离开。
她则脱掉她和程溯铭身上的雨衣、防毒面具,把枪放回进空间里,以最快的速度划到医院高楼层的临时入口,向门口值班的医生求救:“医生,救命!救救我先生……”
第四十二章
如今的医院看病全部免费,药钱吃喝自理,也就导致人们有点毛病都来医院看病。
医院白天黑夜都是人满为患,病床告急,通道、大厅四处都被生病的人占满,医护人员也人手不足,只要不是重症疾病,基本都要等很久的时间才轮到病人医治。
门口的值夜医生一看程溯铭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再听司南说病患被人抢劫,中了两枪,医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段时间里,杏城抢劫杀人的案子比比皆是,他们医院几乎每天都在接收被抢劫受伤的病患,其中有不少中枪的案例。
这些病患有的是被劫匪自制的枪械击伤,有些是被劫匪趁乱抢劫了JC局的枪械击中,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值班医生立马安排一个移动急救床,让两个医护人员把人推进急救室里急救。
司南站在急救室外,焦急的等待。
急救室外的通道两侧全是用纸张、床垫之类自己铺成病床的病人,一个个黄皮寡瘦,双眼无神的看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混合着各种体味、病人呕吐过后持续不散的酸臭味道,让司南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
大概过了两分钟,急救室值班医院从里面出来,对司南说:“你丈夫伤得很重,需要立即手术,但手术要用的器械包和麻醉剂暂时紧缺,而且这个时候有经验的外科大夫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司南把自己背上的双背包放下来,塞进他的怀里说:“医生,我丈夫也是一名外科大夫,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备得有,劳烦您多费费心,帮我找个外科大夫给他做手术吧。”
急救医生楞了一下,打开双肩包一看,里面果然有两个医院专用的外科没被开封的器械包,两只麻醉剂,外加五盒纯牛奶,十多包瑞士卷和夹心饼干。
急救医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医患家属自带麻药和手术器械来医治,顿时明白那个病患怕是真的外科大夫,否则根本拿不到医院专用器械药品。
他把器械和麻药剂都拿了出来,双肩包还给司南:“有药就没问题,我马上就去住院楼找外科大夫来给你丈夫动手术。”
“谢谢你医生。”司南把包又塞回他手里,“辛苦你跑一趟了。”
程溯铭是外科大夫,当初高温之时,他拜托余勇搞了不少市面上难弄到的药品器械,其中就包括麻醉剂、做外科手术需要的器械包,全都放在她的空间里囤着,她直接用意念移进双肩包里,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病人家属的意思再看不懂,急救医生就白在这世上混了。
按照医院的规定,他们医生是不能收病患家属任何东西的,可世道艰难,他们医生虽然有工资拿,上班包三餐,但如今物价飞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吃得三餐也就来来回回在稀饭馒头面条里转,早就吃腻了。
如今包里有这么多的吃食,他想起医院里的同事这两年因为病患剧增,都没日没夜连轴干活,很多同事受不了辞职不干,医院现在留下来的医生比从前少了一半,大家都亚历山大,身心疲倦,消极怠工。
一会儿要去请人家刚下完手术台,休息不到三小时的外科主治大夫来做手术,少不了要看人家的脸色,有这些吃食拿给主治大夫和医助护士,想来他们看在吃食的面子上会答应做手术,也就没推脱。
手术很快进行,急救医生还找了另一个实习外科医生过来,给司南做取子弹的手术。
司南安静的跟着医生走去手术台躺着,旁边躺着程溯铭,夫妻俩一同打上麻药,开始做取子弹手术。
司南的手术时间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她是局部麻醉手术,做完就被医护人员推了出去,让她自己找个地方落脚。
有个老太太看她腿上打着绷带,单腿站在通道四处张望,好心的向她招手:“闺女,你刚做完手术啊?是不是没地方落脚,来奶奶这里挤挤吧。”
那奶□□发全白,满脸褶子,看起来至少有八十五岁,她手上打着点滴,旁边站着一个手举输液瓶的中年男人,他们在一个临窗的角落里铺了一张软垫子,挤挤能坐下。
“那就谢谢奶奶你们了。”司南也不外道的拄着护士借给她的拐杖,走到老奶奶的身边,跟她老人家挤在一起。
在等程溯铭做手术的时间里,司南和这位老奶奶聊了一会儿,知道这老奶奶是因为吃了水里钓上来的鱼,导致肠胃不适,上吐下泻,被她儿子送来医院,已经在医院输液两天,今天再输一天,明天就出院了。
自从政府分发的救济粮越来越少,许多不愿意离家去临时避难的人们,为了活下去,有的划着皮筏子在杏城四处的高楼寻找一切可以吃得食物,有的潜入水底,寻找被淹没在水里最底层的粮油店,首饰店之类的店铺,寻找漏网钱粮,也有人干脆自制鱼竿渔网,把生活在水里的鱼类、蛇鼠打捞起来,做成菜肴吃。
杏城的积水最初上涨到五层楼高后,水里就出现了很多鱼类,只不过水很浑浊,又漂浮着许多垃圾尸体,没人敢打捞弄来吃,就怕吃了会染上细菌死亡。
可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人们常常会想,既然鱼类蛇鼠之类的生物都能适应那些充满细菌的水,在水里生活,那么人类是大自然成员之一,也应该能适应那些细菌生物,于是就有人大胆尝试钓水里的鱼吃。
还别说,最初钓鱼的人吃了水里的鱼后,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很快水里的鱼可以吃得消息就在杏城传开,收到消息的人们纷纷开始钓鱼捕鱼。
大多人吃了水里的鱼没有多大的问题,但肠胃弱、体质虚的老人小孩很多受不住,出现上吐下泻的情况,被送到医院来挂水救治。
老奶奶的家里还算条件好,她儿子在高温那段时间花大价钱囤了不少吃喝,她家的存粮吃了快两年才日渐见底。
她儿子为了让家里的食物能撑得更久一点,学着别人用家里的拖布竹竿,自制成了鱼竿,试着钓了两条鱼上来煮来吃。
一家人吃下去,儿子儿媳两个孙女都好好的,就她一个人上吐下泻,她儿子赶紧把她送来医院救治。
司南听完若有所思,天灾之下,环境会被改变,想要在恶劣的天灾气候中生存,自然界的一切生物,也必须随之改变才能生存。
她和程溯铭一直吃着空间里囤得精细粮食,其实就环境来说,是对他们不利的。
他们总有缺吃少粮,或者不方便吃空间食物的时候,她不希望到那时候,她娇弱的肠胃适应不了外界食物,来个上吐下泻,把自己难受死。
她打算等程溯铭出了院,她也要去钓鱼回家弄来吃吃,看看自己的肠胃对外界的适应能力如何。
程溯铭的手术做得十分顺利,护士推着担架床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之中,护士递给司南一张单子,让她想办法去药房那里拿药。
现如今所有药物都暂停生产,药物紧缺,医院虽然免了大部分的费用,但药费需要自己承担。
而在通货膨胀的如今,一盒普普通通的感冒药都能卖到上万元,钱币已经不是主要购买力,更多的是拿食物去换。
程溯铭后续需要的消炎药、口服药、输液瓶之类的药物,则需要司南自己拿钱粮去药房拿药,护士见多了家里经济困难,也没有什么食物可换药的病患拿不到药,这才让司南自己想办法。
司南当然不缺食物,她向护士道了谢,没有急着去拿药,而是把程溯铭推在老奶奶的身边,请求老太太的儿子帮她照看一下程溯铭。
医院人多眼杂,经常有人趁病人半夜睡着之时,偷病人的吃喝钱财药物衣服之类的东西,病人一觉起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了,那种绝望愤怒伤心,很多人都体验过。
因为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医院都没办法管,只能让大家伙儿自己保管好财产。
程溯铭还在昏迷之中,司南要去药房拿药,为了避免出现别人趁她不在扒他的衣服,甚至对他动手动脚的事情,她免不了要请人帮忙照看他。
好在程溯铭进手术室之前,他背上的双肩包被她拿在手里,她假装在包里找东西,实则从空间里拿出两包压缩饼干、一罐八宝粥出来,递给中年男人说:“这位大哥,我去去就回,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丈夫。”
中年男人连忙摆手:“顺手的事情,哪能要你的东西。”
司南坚持:“医院到处都是人,我们做了手术没地方落脚,你和奶奶给我们让位置,我十分感激。换做别人的话,肯定会收我们的钱粮,我还请你帮我照看我先生,这是应该给的。”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没再推脱。
司南背着程溯铭的双肩包去了一趟洗手间,从空间里拿出不少压缩饼干、一些水果罐头、八宝粥之类的放在双肩包里,走去药房交粮拿药。
病房根据食物药品实时涨得价格,抵用相应的金钱,司南拿了两罐水果罐头、三瓶八宝粥,五包压缩饼干,很顺利的拿到药。
她抱着药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在药房窗口前排队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紧接着她听见隔壁窗口一个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为什么不够?!明明我已经给你了五万块钱,还有我家里最后的两斤大米,为什么拿不到药?!”
她偏头看了一眼,一个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的女人,趴在窗口前,神情万分激动。
“现在的一万块钱,最多能买一盒感冒药,你得的是罕见病,需要的药本就很稀有。以钱财来算,你需要的药,一盒针剂现在得要二十万,粮食以大米来算,至少需要十斤才能买到。”收费人员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要这么多的钱粮?你们是狮子大开口,要把我们老百姓往死里逼啊!”女人疯了一般往狭窄的窗口里钻:“我不管,你们把药给我,我不想死!把药给我!”
工作人员往后退了一步劝道:“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现如今全球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国家很多药品已经断供,现存的药品已经没办法维持原价,望你谅解。”
“我望你妈的xxx!你们就是黑医院,不给我药,我砸了你们医院!”女人气得爬下窗口,四处找了一圈,找到一个医护人员坐的办公椅,拖到药房窗口,一阵乱砸。
她状若癫狂的样子,让大家纷纷避让,很快引来医院的保安,把大吼大叫的女人拖走了。
“作孽啊,现在的药价贵的离谱,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只能拿自己的救命口粮去抵。可很多人还是补不够,也难怪那个女人会发疯。”
“谁说不是呢,药品断供、通货膨胀,家里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我都心惊胆战,生怕毛病一多,家里负担不起。”
“为什么药价现在变得这么贵?国家都不管吗?”
“怎么管?天灾快两年了,国家一直在掏国库补贴救济百姓,咱们国家十多亿人口,就算这两年死亡人数超过两亿,还剩下那么多人等着国家救济,国库只怕早就掏空了。现在看病免费,只有药剂收钱,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国家也需要运行资本啊。”
司南站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热闹,小心的护着怀里的药,找到值班的护士,给程溯铭输液。
她就在旁边举着输液瓶,强打着精神站了一整晚,给程溯铭换药叫护士。
天快亮的时候,程溯铭终于醒了。
彼时他已经输完今天要输的液,司南正打算靠着他的担架床休息一会儿,一看他醒来,惊喜的凑到他的面前:“溯名,你醒了?你快把我吓死了,医生说幸好送你来得及时,要是晚一点,你失血过多,人就没了。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痛不痛,要吃点东西吗?”
程溯铭看见她眼底下一片淤青,明显没睡好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道:“不痛水”
司南赶紧从双肩包里拿出矿泉水拧开,倒进一个装有热水的保温杯里,中和了一下水温,扶着他的头,把温水缓缓喂进他干涸的嘴唇里。
喝完水,程溯铭感觉稍微好一点,司南又喂他吃了药,想办法热了一罐八宝粥喂他,看他脸色好了一点,这才趴在他的身边打盹。
两人在医院里呆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程溯铭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坚持出了院。
他们出院的时候天空没有下雨,两人坐着冲锋舟回家,当然由司南划水。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程薇听见开门的动静出来一看,见司南搀扶着程溯铭,程溯铭脸色惨白,身上还打着绷带的样子,不由惊得将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哥,你怎么受伤了?!你这一个星期和嫂子去哪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们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吧。”司南示意她搭把手,把门打开,她赶紧跑过去帮忙。
很快杨文涛、余勇都闻讯而来,上门来看程溯铭。
程溯铭虚弱的趴在主卧的床上,司南坐在床边给他喂完药,挑着捡着跟大家说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余勇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天晚上眼皮直跳,第二天一起来就听见楼里的人又哭又闹,后来才知道跟吴恩一起去劫匪据点的十五个人全死了。这些人的家属左等右等,等不到他们回来,凑了一个皮筏子去打探消息,结果看见满地的尸体。不仅那些人死了,连劫匪也全都死光,当时我还在想吴恩还挺厉害,16个人对近五十号人,居然能弄个两败俱伤,原来其中有你们参与。”
“还好你们活着回来了。”程薇一阵后怕,“那些人的家属看见自己的家人死去后,有的当场就疯了,要死要活的,可吓人了。还有人回来想找哥嫂子你们商讨该怎么办,我谎称你们俩去看嫂子的朋友不在家,让文涛和余哥出面,让他们自己把家人的尸体处理了。”
杨文涛则说:“这几天楼栋里愁云惨淡,尤其1403那个长年被家暴的女人,知道她老公死了以后又哭又笑,一天到黑拿着一把菜刀,嘴里念念叨叨,挨家挨户砍门,让人还她老公。程哥你受伤的事情决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引起那些死者家属的怀疑,会把他们的死怪罪到你们头上,拿你们出气。”
司南点头:“我知道,你们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他的。”
为了方便照顾程溯铭,司南搬了一床被褥在程溯铭的房间打地铺。
程溯铭看她瘸着腿在地上铺被褥,摇头道:“床这么宽,没必要打地铺,我们睡一起不就能互相照应。你要真打地铺,那也是我去睡”
话还没说完,被司南打断:“行了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受了伤还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你要是再废话,我就回自己的房间睡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喝水之类的,自己解决。”
程溯铭:
他说什么了?
因为伤在背部和左腰部位,程溯铭目前无法自主直立起来,上厕所、喝水之类的都需要人帮忙,睡在床上也只能用趴着的姿势睡。
司南知道他这样趴着会很难受,给他翻了一下身,让他侧着右边睡,还在他腹部那里垫了一个小枕头,让他睡得舒服一点。转头把手电筒关上,自己躺在地铺上,盖上被子,闭眼入睡。
暗夜之中,两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结婚两年,除了高温那段时间为了节省电,两人曾在客厅一左一右的沙发上共处,到现在为止,两人还是头一次真正意义的同处一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酒精混着药物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的味道,司南很清楚那是程溯铭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不可避免的失眠了,想翻身又不能翻,因为她感觉到程溯铭似乎睁着眼睛在背后看她,如果她翻身,会给他一种辗转难眠的错觉。
她还没做要完完全全的做他妻子的准备,只能保持背对着程溯铭的动作,一直僵硬着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司南是被大白两夫妻在门口此起彼伏的鹅叫声吵醒。
她睡醒惺忪的搓着眼睛起床,下意识地看向程溯铭的房间,结果蚌住了。
程溯铭正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黑沉的眼眸里满是怨念:“你终于醒了,能麻烦你给我翻个身吗?”
司南噗呲一声笑了,过去牵着他,把他慢慢搀扶起来:“还说自己以前是刀山火海里过来的,流再多的血,受再重的伤也没事。你看看你像没事的样子吗,伤口疼想换姿势睡觉,你可以自己慢慢翻,或者叫我起来帮你翻,干嘛忍到天亮。”
程溯铭就着她的手直挺挺的站起来,一张俊脸满是无奈:“我当然可以自己翻身,但我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让伤口崩裂出血,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这些日子在吵杂的医院里,你为了照顾我一直没休息好,昨晚你睡得香,我不忍心吵醒你,只能等着你醒。”
“行吧,你怎么说都有理。”司南把他扶进主卧的卫生间,破天荒的逗他:“你不方便解手,要不要我给你脱裤子?”
“你要是想,我当然愿意。”程溯铭斜眼看她,眼中似笑非笑。
司南:
让你多嘴!
“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她默默地把卫生间门关上,不忘叮嘱一句:“你自己挤牙膏洗漱啊,我先去厨房做些吃得,一会儿过来给扶你。”
程溯铭听着她汲拉着毛拖鞋,一瘸一拐离去的声音,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把放在洗脸池旁的眼镜盒子打开,把里面的金丝框眼镜戴在眼睛上。
第四十三章
日子平淡无波的度过,程溯铭和司南的伤口渐渐愈合。
这天早上,司南拿着一把小剪刀,把种在矿泉水瓶子里近十厘米长的蒜苗、空心菜都给收割了。
种在盆子里的韭菜和生菜也能吃了,白萝卜才刚长出筷头大小的小萝卜,暂时不能吃。
因为缺乏阳光照耀的缘故,这些菜颜色都不是翠绿的,而是偏黄的淡绿颜色。
即便如此,程薇还是满脸羡慕的说:“嫂子,你从哪弄得种子泥土啊?这菜长得可真好。”
“高温之前我回了趟老家,从老家弄得,你要是想种,我可以分你一点种子。”司南就着阳台上搁置的一桶雨水,把蒜苗、空心菜都洗了,又摘了几颗生菜一并清洗,拿去厨房做饭。
“好啊,谢谢嫂子。我不会种菜,我叫文涛种,他肯定能种活,要是种不活,我再来找嫂子你帮忙。”
程薇手拿菜刀,打算帮司南切蒜苗:“嫂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炒个蒜苗土豆丝,弄个蚝汁生菜,再煮个鱼,你去看看文涛和余勇钓了多少鱼上来。”
司南看她拿个刀都拿不稳,生怕她切到手,派她去十一楼的楼梯口看杨文涛两人钓了多少鱼。
这些日子以来,14栋剩余的人家钓鱼的越来越多,许多人吃了都没事,她想着她和程溯铭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也应该钓点鱼来试试毒,正好余勇三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干脆集体试毒。
很快程薇三人回来了,杨文涛手里提着一个水桶,里面有两条四五斤重的大鱼,七八条二指宽、巴掌大的小鱼,杨文涛二话不说去阳台杀鱼。
余勇则收着鱼竿进门说:“今天运气还算不错,钓了不到一小时就收获这么多。只可惜啊,之前看到一条至少十斤重的大鱼脱了钩,不然我肯定要跟它一绝高下。”
“霉运之子今天居然能钓上鱼,难得难得。”程溯铭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杂志调侃余勇。
余勇从小到大就倒霉,明明是个富二代,不愁吃不愁穿,父母恩爱,又没兄弟姐妹争宠,日子可以过得很好。
偏偏他自身带点作死霉运属性,总会发生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出去吃个饭,能被人家当成情夫暴揍一顿。开个车,不是他撞人家,就是人家蹭他,走个路,都能遇上抢劫的。
最倒霉的莫过于他初中那年因为长得太阳光,拥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一众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天天在他屁股后面追男神,他被学校外一群眼红嫉妒的小流氓聚众暴打,想毁他的容。
要不是程溯铭路过,一时大发善心出手救了他,只怕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余勇嘿嘿一笑:“你还别说,今天我虽然就钓到一条小鱼,其他都是杨哥钓的,不过我能钓上也很意外,这是不是说明,我要转运了?”
程溯铭呵了一声,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司南看他没事做,从厨房里探头喊他:“溯名,你做得鱼好吃,你来下厨,我去抓点泡椒泡生姜泡酸菜出来,大的鱼做酸菜鱼吃,小的鱼炸干蘸辣椒面吃。”
“好。”程溯铭放下手中的杂志,很顺从的走去厨房弄鱼。
余勇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司南给他戴上围裙,他很自然的拿起杨文涛杀好洗净的鱼,拿刀分片码味。
杨文涛同样戴个花围裙,杀完大的鱼,又杀小的鱼。
两个一米八五个子的大男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程薇两人在旁边抓司南泡菜坛子里的泡椒泡菜,抓完两个女人就去客厅聊天吃瓜子去了,把厨房的活完全交给程溯铭两人。
余勇心想,看来找个老婆不容易啊,杏城男人首要学会的就是厨艺,讨好老婆欢心,他自己也学了厨艺,不知道能不能俘获一个知心人呢?
饭菜做好,余勇帮忙端菜,饭桌上摆着一大盆白中带红的酸菜鱼片,小盘炸得香酥金黄的小鱼,旁边放着一碟红红的辣椒面,一盘蒜苗炒土豆丝,一盘嫩绿的蚝汁生菜,光闻着香味就让人不自觉的吞口水。
五个人围在饭桌旁,盯着桌上中间的一大盆酸菜鱼神情犹豫。
程溯铭第一个夹起一大片煮得微卷白嫩的鱼片放进嘴里细嚼,好一会儿评价道:“肉嫩不腥,酸辣开胃,不错。”
余勇:“你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伸手夹一片鱼肉进嘴里,果然如程溯铭所说,顿时没了声音。
他们两人都吃了,司南三人也不再废话,都动筷吃了起来,一大盆鱼和菜都被他们吃了个精光,连饭都没有吃,洗完碗,全都打着饱嗝在客厅里走动消食。
五人在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出现问题。
程薇十分高兴:“看来我们的身体能够适应这些天灾环境所影响的变异食物,以后要是缺吃得,弄了野外的食物,我也不用担心自己吃了身体不适。”
程溯铭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上辈子程薇四人一直在他身边,都没出现过对变异环境食物不适的情况,这辈子当然如此。
他重生的事情太过荒唐,即便是亲朋挚友,也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话,与其对他们大费口舌解释他们能适应变异生物,不如让他们直接体验,也省得他废话。
确认吃了水里的鱼不会出问题,余勇三人各自离开。
没过多久,司南准备烧水洗澡之时,听见通道外有敲铁门的声音。
杏城停电后,司南为了节约柴油,平时只有充电或者需要冰箱冻肉的时候才开柴油机发电,因此玄关门口镶嵌的监控屏就失去了作用。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此时已经天黑,大概晚上九点左右,杏城停电之后,人们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为了省照明工具,大部分天黑之后会选择关门闭户,早早的上床睡觉,不会轻易在晚上走动。
司南要去开门,程溯铭拿上手术刀,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点。”
两人走到通道铁门前,因为光线昏暗,司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看起来有点渗人。
她拿手电筒照在门上,发现是1403的方怀梦。
方怀梦披头散发,瘦骨嶙峋,穿着一套脏兮兮的秋季黄色长裙,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馊臭味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司南不可避免的往后退了一步,隔着铁门问:“方姐,你有什么事?”
自打一年多以前,方怀梦和她老公聚众上门抢劫,夫妻俩被程溯铭弄进局子里蹲了一个多月后,司南很少见到她了。
司南还以为她跟着她老公去临时避难所了,没想到这人还在14栋楼里住着,有些匪夷所思。
以方怀梦老公的奇葩家暴程度,她老公有点吃喝都会只顾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她是从哪弄得食物,又如何挺到今天。
“程太太,程先生,你们家又做了好吃的啊。”方怀梦莫名其妙说完这话,眼睛里带着几分怨毒的神色看着司南:“你们吃着人血馒头开心吗?”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心里清楚。”方怀梦冷笑:“那天晚上我看你们夫妻俩跟着吴恩他们出去了,结果就你们活着回来。你们还找借口出去了躲了一周,实际是那天晚上把那帮匪徒的物资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吧?我来的目的很简单,给我分一半物资,否则我会把你们做的事情捅出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哦,原来你看到了啊。”司南面无表情扫她一眼,“既然如此,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她说着,让开身后,程溯铭拿着两把手术刀,眼中闪着冷意,把刀递到方怀梦的脖子上:“我能杀十五个人,也不介意多杀你一个人。”
冰冷的手术刀贴在肌肤之上,冷得方怀梦浑身一抖,尖叫着跑开了。
司南望着她仓皇离去离去的背影,转头对程溯铭说:“这么不经吓,怎么有胆子来讹我们。”
程溯铭和她并排走回屋里:“做好她要‘告发’我们的心理准备。”
“好啊,我正无聊呢,想看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
花样就是第二天一大早,那十五个人的家属都来到1501通道的铁门外,疯狂的砸门怒吼。
“姓程、姓司的,你们两个杀人狂魔,你们还我们丈夫、兄弟的命来!”
司南听见声音,睡眼惺忪的想起身,却被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无奈的伸手推人:“放开我,别人都上门来讨公道了,得出门应付他们。”
程溯铭的伤好了以后,司南没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和程溯铭滚在了一张床上,有时候想想她也挺无语的,她怎么就信了程溯铭那句:“我们就睡在一个房间,遇到事情能第一时间互救,谁也不碰谁。”的鬼话。
一开始她还有些抗拒,慢慢就随心而行了。
程溯铭不是一个重欲的人,两人结合之时他要的次数不多,但每天都会要,还老把她紧紧拥进怀里入睡,生怕她跑了一样。
她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习以为常,也才过了一个月,有时想想人类的适应力还真是可怕,面对任何处境都能很好调整适应,跟其他随环境而变得物种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用管他们。”程溯铭眼睛都没睁开,皱着眉头把她揽在怀里亲了一口,“继续睡。”
他俩忍得住,隔壁程薇两人,楼下的余勇,甚至是全楼栋剩余的人家都被惊醒,纷纷起来查看。
“怎么了这是,一大早到程医生家门口吵吵什么?”
“还能怎么了,姓程的两口子下黑手,把我们家人全都杀了!”吴恩的老婆,黄家的黄淑芬、黄和光的老婆为首,在1501的铁门前,对大家一阵哭诉。
说什么她们当初就觉得吴恩他们死的蹊跷,他们怎么可能都不要命的跟匪徒火、拼,落得跟匪徒两败俱伤的下场。
事后她们去了匪徒据点,除了十四楼那几个冰箱里冻得肉,什么食物都没找到,明显是有人把他们全都杀了,来个黑吃黑。
又讲1403的方怀梦那天晚上看到程溯铭夫妻跟着吴恩他们出去了,他们两夫妻又恰好第二天不见踪影,消失了一个星期,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们夫妻做了手脚,弄死吴恩他们一行人,隐藏了物资,所以大家上门来讨个公道。
其他住户闻言一同沉默,他们一方面觉得程溯铭作为一个医生,之前一直在给大家看病,是众人眼中的‘好人’,不可能会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一方面又觉得程溯铭夫妻俩离开的那段时间又太过蹊跷,虽然当时程薇解释说他们是去看司南的朋友了,但如今的大环境下,即使再亲近的朋友,也不可能在人家的家里呆一个星期吧。
呆得越久,越消耗人家的食物,普通人不会没有那点眼力劲,这显然有问题啊。
程薇看她们商量着要撬开1501的铁门,把程溯铭两人扭送去公安局,她忍无可忍道:“当初你们是报了警的,JC去了现场看,鉴定了伤口,说吴大哥他们是被匪徒的枪械打死的!而匪徒他们是被人长期投□□毒死的,我哥我嫂子是遵纪守法的公民,他们手里怎么可能有枪!”
吴恩的老婆目光闪烁道:“就算他们没枪,那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跟那帮劫匪勾结,利用我们吴恩制造混乱,趁乱把劫匪和他们一起毒死,独吞那些物资。”
“你动点脑子,有点常识好不好!”挤在人群中的余勇冷笑:“JC当时带去的法医都鉴定说那帮劫匪是长期投□□中毒死亡的,如果真是程溯铭他们与劫匪勾结,怎么那么恰好的算准匪徒投毒死亡的时间,又恰好跟着吴恩带的人去黑吃黑,把吴恩他们也解决了,他有那么神吗,连你家吴恩的心思都能猜中。”
“说不定是她家吴恩跟劫匪勾结呢?”杨文涛也冷着一脸,直接打七寸:“我听说两个多月以前,有一帮劫匪来我们14栋转悠过,当时天太黑,下着大暴雨,很多人家都被敲过门,但是那帮人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转头走了,第二天我就听人说吴恩家的女儿满身是血的回来。从那以后我们小区领物资都是吴恩带着人送货上门,而其他小区一直都是自己去政府派的物资船上领物资。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他这么一说,别人也回味过来了,的确,别的小区领物资都是自己去,他们小区这两个月就一直是吴恩带着人上门送货,当时他们还觉得吴恩这个社区主任活干得不错,知道为没有水上运输工具出去的人考虑,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吴恩热情过了头。
再说两个月前吴恩的女儿的确浑身是血,被吴恩领了回来,有好心人问是怎么回事,吴恩说是摔倒了。
可那之后他女儿精神就出现了问题,时常躲在家里自言自语,大吼大叫,有男性靠近她,她就疯狂尖叫逃跑,可是面向众人的时候又显得很正常。
眼见人群窃窃私语,充满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己,吴恩老婆恼羞成怒道:“你们不要听他们瞎说!他们是程溯铭夫妻俩的亲朋,当然是帮他们说话!黄淑芬住得离他们近,她说这两对夫妻,还有那个余勇,随时都在做好吃的,经常闻到他们家里飘来饭菜香味,他们要是没干坏事,哪来的那么多吃喝?!我们闯进他们的家里就知道了!他们一定分了脏,藏了我们老公兄弟拼命要拿得物资。”
一群失去丈夫兄弟的女人,疯了一般,拿着提前准备的锤子、菜刀,往1501/1503、余勇住的房屋里跑。
“谁敢闯!”杨文涛一把抓住吴恩老婆的手腕,把她反手拧摁在墙上,怒道:“你们无理取闹也要看看对方是谁,我杨文涛女朋友的房子是你们想闯就能闯的?”
这一下吴恩的姐妹、母亲全都怒了,都扑过去拉扯撕咬杨文涛的手臂。
程薇心疼杨文涛,过去拉她们,反而被吴恩的两个妹妹摁在地上打脸。
杨文涛本来不想跟女人动手,只是出手警告吴恩老婆,一看程薇被打了,心中戾气横生,脸上狰狞的疤痕也因为他的生气越发狰狞,他抡起粗壮的胳膊,直接把吴恩老婆手臂拧断一条,转身把吴恩两个妹妹一左一右拎鸡仔一般提了起来,掐着她们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敢欺负我的女朋友?!你们找死!”
其他闹事的女人们被这一幕看呆了,尤其黄淑芬和她妯娌,她们一家人本来就人口多,食物消耗的快,后来为了贪物资,收留了另一户姓龚的八口人家,收了人家上交的住房费之后,说好各吃各的,到时候就让龚家人走。
没想到那户人家比她们脸皮还厚,不仅蹭吃蹭喝,到了时间也不搬走,还厚着脸皮和她们家一起,用洗澡盆在杏城四处找能吃得东西,大家一起分配食物。
因为龚家人男丁多,八口人里有六口人都是18-40岁身强力壮的男人,经常吓唬她们,要是敢把他们赶出去,不给他们东西,就杀了她们,她们只能咬牙和他们一起同住。
一个多月前,吴恩召集14栋楼开会,说劫匪据点抢了不少物资,想去黑吃黑,大部分人家都不愿意去,龚家人和她们黄家却是动了心,留在了吴恩家。
吴恩说他一直在关注那帮劫匪的动向,自己学习研制了自制炸、药,威力极大,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以炸死那帮人,还当面向他们演示了一番,说得他们蠢蠢欲动,哪知道会全军覆没。
其实黄淑芬一众女眷心里都明白,吴恩他们的死,跟程溯铭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最多是去捡漏,把原本属于她们的物资给藏了起来,她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家里的顶梁柱男人都死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们必须想办法自力更生,支棱起来,才能活下去。可前提是在那之前,她们不被饿死。
黄淑芬和龚家的女人稍微一犹豫,决定去对付看起来好欺负一点的余勇,杨文涛那大块头,还有之前在夏季看到他身上的纹身都告诉她们,他不是好惹的,她们可不敢去惹他。
余勇也不是吃素的,拳打脚踢,直接在1501的门口跟她们干起架来,其他女人则成群扑向杨文涛,不怕死的去咬他。
正当杨文涛怒火滔天,想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们都弄死的时候,程溯铭夫妻俩打开房门,司南走到铁门前轻飘飘的说:“别打了,有什么好打的,都进来我家看看,看看我们夫妻俩有没有藏物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杨文涛欲言又止,见程溯铭两人表情镇定自若,不像是勉强的样子,这才松开钳制住吴恩两个妹妹的喉咙。
两人一落地,都神色惧裂的往旁边爬了两步,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司南从里面打开铁门,往旁边让了让,对愣着一众人说:“都愣着干什么,进去看看啊。”
她这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反倒让吴恩老婆一帮女眷心里没底,不由怀疑她们是不是想错了,兴许那天晚上拿走劫匪物资的不是他们,又或者是方怀梦死了老公魔怔了,知道这夫妻有点存粮,故意煽动她们去抢着两夫妻的存粮?
可是要是不进去确定一下,她们又会心有不甘。
一帮女眷,包括看热闹的其他住户,都好奇的进了程家的屋子。
里面自然被司南提前收拾一通,肉类和扎眼的吃喝都丢进了空间里,只留了少许这段时间才会出现的陈年大米、面粉之类的留在客厅里。
两个大鹅没办法隐藏,不过她种得菜还好好的养在菜盆里,可以解释那些菜一半是种给它们吃得。
另外家里还特意备得有鱼竿,证明他们一直在水里钓鱼给大鹅它们吃。
它们不但没生病,还养得身肥体壮,看到陌生人进门来,一直该该该的叫个不停,大白还伸着长长的鹅颈子,四处啄人。
第四十四章
一群人进去之后转了一圈,除了那对大白鹅惹人眼红之外,别的没什么毛病。
黄淑芬一行女眷很不厚道的东翻西翻,除了少量的食物被翻出来以外,她们还真没翻到什么东西。
黄淑芬一行人不信邪:“就算你家没有那些物资,你们也会把物资藏到你好友亲朋的家里,也会藏在外面!要想证明你们的清白,我们要到你亲朋家里去搜。”
杨文涛一下黑了脸:“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你们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吗,既然没做过,就让我们搜啊!”吴恩老婆不怕死道。
“你们做梦吧!”余勇摸着被这群女人打疼的脸,恶狠狠道:“你们算什么东西,妄想去搜我的家!你们是有搜查令,还是想私闯民宅?看把你们给能的!要不是看在街坊邻居,你们又死了男人的份上,溯名和嫂子为了宽你们心,让你们进来搜查,你以为你们撒泼耍赖,就能进他们的家?还搜查亲朋,你们怎么就不动动你们的猪脑袋,想想吴恩一家人做了什么!也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在我面前又哭又闹,我不吃你们这一套,有脾气你们只管去报警,看看警察怎么说,要是警察都说没问题,看我不折腾死你们!”
余勇能安全活到今天,可不是靠着富二代这个身份做个傻白甜,事实上,他们家族做医药器械生意,有很多竞争对手,有些对手经常做些不入流的事情来威胁他的家族,比如绑架、恐吓之类的事情。
余勇小时后被坑蒙拐骗了好几次,把他父母吓得够呛,从小就要求他练拳击散打跆拳道,他本人因为自带霉运BUF,这么多年下来应战自保下来,已经身经百战,战斗力十足,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一起应付十个都没问题。
吴恩老婆自知理亏,加上被杨文涛拧断了一条胳膊,心里憋屈不已,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着杨文涛几个道:“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姓程的亲朋根本就是地痞流氓,动不动就扭断我胳膊,颠倒黑白,要弄死我们!这种人还大言不惭的说没做过黑吃黑的事情,这话你们信吗?”
其他人没吭声,倒是司南被他们吵得心烦得不行,直接赶人:“门让你们进了,家里也让你们看了,你们要觉得是我们杀了吴恩那帮人,只管报警,让JC来处理。都出去吧,我还要补觉,这才早上六点钟就被你们吵醒。”
其他住户也都没睡醒,看热闹看了个寂寞,纷纷打着哈欠离开了程家。
黄淑芬一众女眷闹了个没趣,也灰溜溜的走了。
她们出了程家的通道,龚家大媳妇恶狠狠的盯着吴恩老婆和方怀梦问:“你们俩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说的是真的啊,我那天晚上真的看见他们夫妻跟着我老公他们出门了。”方怀梦惨白着脸回答。
吴恩老婆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说得也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们。”
陈波老婆李老师清冷的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人都死了,尸体也埋了,不管你们两个人说得是真是假,现在是死无对证。我劝你们收起那些小心思,别去招惹姓程的两夫妻,能活到现在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龚家大媳妇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紧闭的程家大门,眼里闪着怨毒的光芒。
司南关上门,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想回房间睡觉,但是被这帮人吵醒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程溯铭看她精神疲倦,伸手帮她揉着太阳穴,“没必要让她们进来的,她们说破天也找不到证据是我们做的。”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司南舒服的闭上眼睛,任由他帮着揉:“吴恩的确是被我所杀,他想要我们当替死鬼,我怎么可能让他跑掉,暴露我们去过那里的事实。那群女人想要交代,我就给她们一个交代。”
程溯铭沉默了一会儿:“你当时不怕吗?”
“你说怕什么?是怕我们死在那里,还是怕杀人?”
司南睁开眼睛,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道:“如果是前者,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怕死。在和你结婚之前,我本就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冰冷,我在其中沉溺挣扎,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于世界可有可无,所以我才会不要命的去救程薇。我想着既然我死都不怕了,总要在死前做件好事,让自己死的有价值吧。也许我死了以后,被我救的人还会记得我,每年来我坟前看我。”
她说到这里,哂笑了一下:“后来遇见你,跟你结婚,说实话,我始终对你不信任,总觉得我俩结婚同住,实在太过仓促了,基本的感情都没有,连陌生人都不如。但是这两年相处下来,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是真石头,捂不热,那天看你替我挡子弹,奄奄一息,我既心疼又恐慌,害怕你就这么死了,我这才明白,其实这两年的时间里,你已经在我心里占了极大的分量。所以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之下,即便害怕做杀人的事情,我还是做了,我不能因为一时心慈手软,给我们留下要我们命的未知炸、弹。”
“阿南,对不起。”程溯铭心口一疼,将她拥进怀里,“是我在你生命中出现的太晚,没有好好的呵护你,让你感受不到温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结婚的时候我就向你约定过,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遇到何种事情,我都会保护你,我会一直做到。而你为我做下的事情,你无需自责内疚,终有一天,人们为了保护自己和亲朋,都会走上那条道路。”
上辈子他遇到司南的时候,司南已经成为一个冷漠至极,谁敢打她主意,对她动手,她就直接要人命的女煞星。
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跟她认识,后来跟她成为邻居,一起接受基地任务,寻找物资的路上,她为保护队友受了重伤,他拿起手术刀,给她做手术,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她这才把他当成朋友,两人渐渐的相熟起来。
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她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冷漠无情,至少在面对她的亲朋之时,她会笑,会哭,会生气,会撒娇。
那时候他就在想,她看起来跟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怎么会面对外人的时候那么的冷漠无情,出手就让人闻风丧胆,她和他相遇之前究竟遭遇过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重生回来,身处陌生又熟悉的国度,他明白,他于司南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忽然害怕面对陌生的司南,害怕司南如前世一般自立自强,不需要他在身旁,到死都没给他表白的机会。
可没想到老天开眼,因为他的重生,这一世许多轨迹都发生了改变,原本只有杨文涛和另外几个路人是程薇的救命恩人,忽然多出了司南,而司南那么巧合的租赁了他的房子,后面的事情,也就顺利成章了。
他私心底里,很不希望司南变成前世那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女煞星模样,但在日后严峻的天灾环境和日渐失控的人心之下,他若把司南护得太好,如程薇一样像朵温室花朵,不谱世事,反而对她来说是种致命的危险,所以只能放她去出手。
而她出手的代价,在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后,她每晚都在做噩梦,每晚醒来憔悴不已,他只能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在她做梦之时,一直安抚他在,没人可以伤害她。
司南有被他安慰到,两人相拥了一阵,程溯铭听见她肚子咕噜噜响,松开她起身,“今天早上吃什么?”
“煮个味道淡的鸡蛋面吧,我们才被人家翻了家,要是煮其他味道重的食物,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行。”程溯铭拿着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两个鸡蛋,去厨房煮鸡蛋面了。
他煮的鸡蛋面,没有用油煎或者炒好蛋,而是敲开蛋壳,整个煮进锅里,煮成荷包蛋的鸡蛋面。
这样就没有一点香气传到外面,面碗里放上猪油香葱酱油辣椒油花椒粉,再倒少许的香醋,舀两勺面汤在碗底,把猪油化开,再把面捞起来,烫几片嫩绿的生菜叶子在里面,好看又好吃,司南吃得十分满足,连汤底都没放过。
吃完早饭后,程溯铭打开没有网络的笔记本电脑一阵敲敲打打,很快抬头,推了推眼镜,对坐在他对面的司南说:“距离下一次天灾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水还没退。”
司南闲得无聊,从空间里拿了毛线出来正在滚毛线,想给程溯铭织一条毛巾,闻言手顿了顿:“上次冰雹提前了一个月,这一次还会提前吗?”
“不清楚。”程溯铭眉头皱得很深,“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我和你,还有那个神秘人预警的梦境,都是在水退下来之后才开始的下一个天灾,在水退之前,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那就好,别到时候水没退,又开始下一次天灾,那地球上的人类可就没活路了。”
“那倒不会,大自然想重新洗牌,总要给地球上的生物存活的机会,如果不给,我们也不用挣扎了,直接等死吧。”
司南噗嗤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消极了。”
程溯铭盖上电脑:“这不是消极,这是事实,任何事情都有规律,大自然也是如此,无论天灾环境多么严重恶劣,总会按照规律给人类一线生机,不会出现死绝的局面。”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那些自然天灾似的。”
程溯铭垂眸,没有说话。
他有前世的经历,对天灾自然了解,可今世的轨迹因为他的重生发生了改变,他心里也没底,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对司南说的。
又过了几天,在14栋楼住户翘首以盼的期待之中,他们终于看到了国家派发物资的船只。
那是一艘大吨位的货船,以前只在杏城的临江水里游载,现在却能在整个杏城里行驶,让人看得感慨万千。
一开始积水上涨的时候,国家派送物资是用的直升飞机或冲锋舟之类的运送救济粮,后来大概是觉得这么做效率很低,国家又换成了大船给每个社区送吃喝。
不过那时候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皮筏子之类的水上运输工具去领物资,很多小区都不能把船直接行驶进去,所以物资船很多时候停在小区外宽阔的水面之上,由社区工作的人员前往代领。
神仙苑因为地形特殊,小区外修建了很多临街商铺,形成一堵高高的围墙,把神仙苑小区拦在里面,国家派送救济粮的大型船只无法开进小区里,只能停在小区外,人们要站在高楼层的阳台上,才能看到物资船的影子。
一看到久违的物资船,人们高兴不已,奔相走告,纷纷下楼。
没有水上运输工具的人家,相互商议着借用挤一挤,没有运输工具的,着急拿物资的,干脆拿上自家的洗衣盆之类的东西,划着水去领。
14栋楼许多住户之前都借用程溯铭几人的冲锋舟出门,现在看到人家五个人坐上了冲锋舟,还有多余的位置,跟程溯铭他们没矛盾的人家很自然的说两句就上去了。
而黄淑芬一帮女眷,之前好不容易弄到的皮筏子之类的运输工具,全被吴恩他们那晚划走了,她们在第二天弄了几个盆子划去匪徒据点查看动静,不仅她们的丈夫兄弟都死了,据点的大部分物资没了,连那些皮筏子都不见了踪影,她们如何不气。
现在看程溯铭几人冲锋舟都没坐满,划着水要离开了,黄淑芬一众女眷喉咙滚动着,到底拉不下那个脸皮,求人家载她们,只能各自回家找找大点的盆子,想办法划去物资船领物资。
物资船停在一个地势较为平坦,以前是大马路的位置上,船头挂了一个喇叭,一直重复喊着:“通知通知!今天是领物资的日子,各社区工作人员或业主请自带运输工具前来领物资,一户一领,带好身份证或户口本领取,不可拿他人身份证、户口本代领!”
各种各样的水上运输工具将物资船围了个水泄不通,穿着救生服,手持枪械的军队士兵,一边叫大家排队,一边拿人们递上去的户口本、身份证,核实领取人的信息。
有军队士兵看神仙苑今天是业主来领物资,不由说了句:“你们社区工作人员今天怎么没来给你们领物资?”
“他出了事,今天来不了。”有人回答。
“哦?什么事?”一个年轻的战士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
那人把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年轻战士脸色变得很奇怪,嘴里嘟囔道:“之前吴恩说你们神仙苑有很多的住户不方便领取物资,集体让他代领,我们总会派士兵跟他一起上门核实。后来我们人手不够,确认你们这里的住户信息后,就没再派人跟他一起。他从那个时候开始,每次代领物资的时候,他都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我还以为是你们那边的住户,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早被那些可恨的匪徒盯上了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再蠢的人都知道吴恩有问题了,神仙苑的住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变幻莫测。
当初吴恩自告奋勇的要代领物资,很多人都不同意,就怕他以公假私,私吞物资。
不过在他的坚持下,许多人家也没反对,毕竟有水上运输工具的人家也不多。
后来他带着人送货上门,大家核对了一下外面送物资的数目,的确没有被私吞的迹象,大家这才放心的由他代领送货上门。
却没想到,这看似贴心的善意举动,其实是道催命符。
当即就有被害人家的亲朋忍不住,领完物资,划着水上运输工具,要去14栋吴恩的家里,找吴恩老婆讨个说法。
吴恩老婆一家人,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怕事情暴露,今天居然没有来领物资。
看热闹的人纷纷猜测,“你说这一家人会不会担心事情暴露,直接跑路了?不然领物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来领。”
“很有可能,临时避难所那边虽然混乱,但去那里,总比事情败露被人打死的好。”
“我听说那女人前几天还带着出事的一帮女眷,到人家程医生的家里贼喊捉贼呢。程太太被她们逼得没办法,让她们进门搜家,她们还不依不饶,要搜人家亲朋的家,后来还是程太太冷着脸让她们报警来搜,她们这才做贼心虚的消停了。”
“还有这种事情啊,人程医生多好的人啊,之前高温暴雨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生病,程医生顶着高温大雨上门给大家伙儿看病,虽然要收一些钱粮当诊金,不过比起医院那物价,好了不要太多。而且程医生心情好的时候,给不少人免费看过病,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这些心肠歹毒的人盯上了,见不得人家过得比她们好。”
“可不是,也就程医生夫妻俩好脾气,要换成我,我高低要跟她们吵架干架一回,让她们看看谁比谁横。”
众人议论的话语落到黄淑芬等人的耳朵里,她们心里五味陈杂,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自家兄弟男人死得不值,从而感到愤怒,一方面又因为轻信了方怀梦的话,干出了围攻程家的事情,感到丢脸。
她们低着头,一言不发,领了物资就默默的划着水回家。
那仓皇离去的背影,看得程薇相当解气:“这下真相大白,知道冤枉我哥我嫂子了吧,我看你们以后怎么面对我们!”
司南笑而不语,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并没有跟程薇他们说明是她弄死了吴恩,只说吴恩拿他们俩当替死鬼,结果弄巧成拙,被那帮匪徒打死了。
这么做得原因,一是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手上沾了血,给自己惹来麻烦。
二是程溯铭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枪的事情,从而引起别人的恐慌和其他想法,所以夫妻二人都一致的选择了隐瞒。
现在吴恩做得事情败露,转移了黄淑芬那帮闹腾的女人注意力,司南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瞧见物资船这次居然每户人家发一颗大白菜,半斤重的绿豆芽,一斤左右的绿叶生菜,四颗拳头大小的土豆,六个红薯,全都是新鲜的,还有三斤大米,她不由惊奇道:“这些都是国家新种得?”
“国家肯定提早囤了所有粮食瓜果蔬菜产业的种子,近来下雨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还会放晴,国家可能抓住这段时间进行了大规模的种植。”程溯铭接过战士递过来的物资说。
“那种在哪里呢?”程薇很天真的问:“地面上的土地都被积水一直浸泡着,城里全都是高楼,能种在哪?”
“妹妹,你真是城里人,天真的可以。”余勇手忙脚乱的拎着物资,到冲锋舟上坐着,对她说:“陆地被淹了,还有山,城里不能种,乡下总能种吧,咱们国家有的是办法解决一切危机。”
程薇脸一红:“我这不是没怎么去过乡下玩嘛,一时忘记了。”
“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游遍祖国大江南北,去看你从未见过的风景。”杨文涛把物资放在冲锋舟上,等着同路的几户人家把物资都领了,这才和余勇划着水往回走。
“还是文涛你对我最好。”程薇一脸甜蜜,搂着杨文涛的后背撒娇:“不知道这水什么时候才停,天灾多久才能结束,我好想出去玩。”
“谁不想出去玩呢。”余勇看杨文涛为了不让船桨碰到程薇,特意放慢了划水速度,嘴角都咧到耳朵上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暴击他这个单身狗,旁边还有一对真夫妻,同样甜甜蜜蜜坐在一起看发放的物资,讨论人家的菜是怎么种的,他心里那个酸哟:“等水退了,天灾停止之后,我也找个漂亮的女朋友云游四海,也在你们面前秀秀恩爱。”
程溯铭眉头一挑,把低头看大米的司南揽进怀里,冲他露出一抹鄙视的笑容:“那你可要抓紧了。”
我擦,看不起谁呢!
余勇很生气,脑子里默默扫了一遍神仙苑见过的美女们,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约约这些美女到他家,谈谈未来理想。
第四十五章
傍晚,神仙苑小区久违的亮起了微弱的蜡烛灯光,在无尽的黑夜中显得十分温馨。
在这样温馨的光景下,司南所在的14栋18楼吴恩的家里,聚集了上百个气势汹汹的神仙苑住户。
就如前几天领物资之时人们猜测的一般,吴恩的老婆妻女妹妹母亲早就在领物资那天,趁大家都去领物资的时候,她们一家人偷偷的溜走了。
这两天被骗被害的神仙苑住户们,将附近的临时避难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吴恩的妻女,这才转头来打砸吴恩的家里来泄愤。
在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中,吴恩家里被砸得稀巴烂,这些人还嫌不够解气,拿起铁锤之类的砸墙砸天花板。
结果在砸天花板的时候,天花板吊顶上忽然掉下来一大堆潜水服、潜水镜之类的东西,呼啦啦、哐当当激起一地灰尘。
人们后退惊叫:“这狗日的竟然在天花板里藏了那么多件潜水服,他想干什么?”
有胆大的人伸手去捡起一件潜水服仔细的看了看,忽然道:“这潜水服很眼熟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前几天去临时避难所找吴恩妻女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不少人穿着潜水服,带着潜水镜,在杏城各处的楼栋下潜进水里寻找物资,收集沉在水里的树木、桌椅板凳之类的当燃料,当时我们还惊奇这些人是从哪里弄来的潜水服。现在想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潜水服是国家发给我们住户的物资之一,可能是一户一件,让我们自力更生,结果被这狗日的吴恩藏了起来!”
“可是他不藏其他东西,光藏这潜水服干嘛?”有人不解道。
“你傻啊,有了这潜水服,会游泳的人可以潜入水底,找找之前被淹没在水里的金银首饰,拿去换钱买物资!也可以找到一些密封的食物罐头类,还能摸摸鱼,再不济找些沉没在水底的水柴捞起来晒干当燃料,总之有了这潜水服,好处多多。”
“可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呢?”
“兴许是报复他女儿出事之时,我们小区的人袖手旁观吧。”
众人闻言一同沉默。
当初吴恩的女儿是在大白天不见的,肯定有人看到了那帮劫匪掳走了他的女儿,却选择视而不见袖手旁观,这才导致吴恩女儿被强,吴恩心生怨恨,与劫匪勾结害人性命的事情。
事情真相是不是如此,众人无法得知,吴恩已死,他的妻女家眷怕小区的人报复,肯定去了更远的临时避难所躲避。
现在的避难所动辄上百万人混居在一起,里面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想从里面找人,谈何容易。
他们前几天去附近的避难所找吴恩家眷,一帮人差点在JC士兵的眼皮底下被人抢劫,还看见不少女人衣冠不整的站在厕所楼梯口从事声色交易。
许多凶神恶煞,体型壮硕或浑身阴气,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成群男人在其中晃悠,里面的乱,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种情况下,吴恩家眷不管去到何处的临时避难所,失去了家里的男人做庇佑,想必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么一想,这些人的心里舒坦了许多,都把潜水服之类的分了分,各自散开。
出乎意料的是,司南他们也被分到了一件潜水服。
前来送潜水服的是那个李老师,带着方怀梦、黄家人等等女眷前来赔罪:“程医生、程太太,之前的事情是我们听信谣言,对你们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我在这里郑重向两位道歉: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你们了!还请两位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记恨我们。”
她说着,又拿出一斤大米,一颗大白菜递到司南两人面前:“这是我的赔礼,小小心意,还请你们不要拒绝。以后我们邻里和睦相处,有什么事情两位只管喊一声,我们能帮得上忙得,一定会来帮忙。”
她身后的其他女眷,不管乐不乐意,都拿出一些土豆、红薯、大米之类的东西,从1501通道的铁门缝里递给司南两人。
司南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李老师不愧是当老师的人,说话做事都拿捏的很有分寸。
这番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的操作,她要是不收,反而显得不讲情面,不够大气,心中有鬼,于是点点头:“误会解除就好,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喊我们。”
这都是场面话,大家心里怎么想,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司南和程溯铭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她们像是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转身走了。
司南抱着七八颗大白菜回到客厅,回头看程溯铭也抱着一大堆土豆红薯大米之类的进门来,忍不住笑:“怎么感觉我俩这事做得不厚道,有种趁火打劫的感觉?”
“她们是自愿拿给我们,我们没有强迫她们,哪里算打劫。”程溯铭把怀里的食物都放在客厅的角落,指着一堆食物问:“晚饭想吃什么?”
“先把这些免费送来的菜先吃了吧,炸个狼牙土豆,炒个醋溜白菜,再炒一份豆芽,蒸个米饭。”
“今天吃这么素?”程溯铭在厨房里削着土豆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天不吃肉浑身不舒服,今天怎么改了性子。”
“能吃肉当然好,不过这两天除了弄鱼肉,做其他肉吃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做这些菜跟大家一个味道,别人不会说什么。”
司南端一盆雨水到厨房的水槽边,洗完白菜叶子,又把土豆洗干净,接着拿出从紫竹镇买的波浪形铁片刀出来,把土豆切成一指宽的厚片,再改成狼牙形状的土豆条,看着程溯铭把食用油倒进锅里说:“一会儿我的土豆要炸得熟一点,我要放小米辣、折耳根,越辣越好。你不吃折耳根,又吃不了辣,你炸好土豆就先捞出来一半,放自己喜欢的口味。”
她说着,又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当初在紫竹镇,买的山上农户挖得野生折耳根出来,在垃圾桶一旁摘掉折耳根上面的根须。
s省作为西南F4省市之一,折耳根是大部分S省人的挚爱,这玩意儿闻着有股鱼腥味,也叫鱼腥草。
喜欢吃得人觉得超级香,尤其是野生的折耳根,香味比大棚种得香了数十倍,一般用来凉拌,放上辣椒花椒面,加上少许的盐味精酱油,吃起来麻辣脆爽,秒杀一切肉菜。
光有这道菜就可以让人下两大碗饭,如果用来炒菜、煮汤或者煮火锅串串,又变成另一种独特的风味。
然而即便是在S省,也有很多人不吃折耳根,觉得这玩意儿又腥又难吃,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吃下去。
恰巧程溯铭就是不爱吃折耳根的人,他本身就不大喜欢吃鱼,带有鱼腥味的食物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经历了前世的天灾环境,他改变了挑食的习惯,一直尝试吃自己以前极少吃的食物,折耳根也在其中。
他先淘米,蒸熟一锅米饭,再起锅烧油,把切好的土豆放进冒烟的油锅里,锅里的土豆发出滋滋的声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土豆被炸得金黄,散发出一股土豆混着油脂的诱人香气。
程溯铭拿着锅铲插断一块土豆条,看看炸得熟透度,感觉土豆都炸熟了,从一旁的厨柜里拿出漏勺,把炸熟的土豆都捞起来放在一个大盆子里,示意司南调味,他则转头把多余的食用油装了起来,就着剩下的锅底油,炒起白菜。
司南把嫩的折耳根摘好洗净,老一点的留起来,种在一个菜盆里,让它生长发芽。
这种根系植物一般来说生命力旺盛,只要有土壤,随地一丢,它都能种活。因此在乡野田间地头,总能看见成片折耳根的影子。
之前司南一直没想到要种折耳根,主要她买的折耳根只有两把,放在空间的角落里,一直没想起来吃,今天突然想起来,翻了半天才找到,赶紧留老根种上。
折耳根是根系植物,不需要太多的光合作用,也能在土壤里生长,只要土地肥沃,肥力够,一条老根它就能串发生长出一大把出来,她很期待它生长出一大盆的时候。
如果到那时候大丰收,她再把老根分种,多种几盆,那样就有源源不断的折耳根吃,光想想她就觉得美滋滋。
她种完则耳根,刚好程溯铭炸好土豆,她赶紧把则耳根小米辣洗净,拿菜刀切碎,放进热气腾腾的土豆盆里,加上少许的盐味精酱油葱花,纯正的农家菜籽辣椒油,花椒面,最后放上一些孜然粉,进行搅拌,一份麻辣鲜香,带着折耳根特殊香气的麻辣狼牙土豆就此做好,香得程溯铭都忍不住看了两眼。
司南用筷子夹起一块土豆,特意在土豆条上搁了一点折耳根小米辣,放进嘴里,土豆焦香麻辣,口感在脆与面之间,吃起来既有脆脆的口感,又有土豆特有的粉糯面感,包裹着所有的调料香味,再配上折耳根、小米辣特殊的清香味道,解去油炸过后的油腻口感,一口下去好吃的司南惊叹连连,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味道真不错。”司南评价,顺手给程溯铭夹了一块土豆塞进他的嘴里。
程溯铭嚼了嚼,味道是不错,就是辣了点,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让人接受不了,不过多吃两块又会上瘾,也还能接受。
饭菜做好,两人坐在饭桌旁吃完饭,程溯铭照旧洗碗。
司南则从空间里四箱桶装泡面、饼干小面包火腿肠袋装肉铺等拆开即食的食物各四箱,又拿出五斤一袋的四袋大米、八罐水果罐头、八罐八宝粥在地上,把它们分成四批物资,放在客厅的沙发旁。
“你这是做什么?”程溯铭洗完碗,用清洁布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问。
“分物资啊。”司南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准备出门:“我们洗劫了匪徒据点,程薇、余勇他们一直帮我们说话,怎么也该分点物资给他们。不然亲朋之间落了嫌隙可不好。”
程溯铭有些诧异,很快想明白她的想法,这是怕程薇三人觉得他俩抢了那么多的物资,都舍不得分他们一点物资,会对他们产生不满,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意:“不分给他们物资也没什么,他们不是小气之人,不会为了一点物资跟我们生分。”
“我知道,但是不给,会成为一根刺,扎在大家的心里,时不时刺着人难受,还是给的好。哦,对了,一会儿你要顺着我的话头说话,千万不要露馅了啊。”
司南说完这话,很快把程薇三人请到了1501。
三人进来看到分好的物资,都在露出了然的表情。
司南说:“那天晚上我把溯名送去医院后,忍着剧痛回来把物资转移到了医院附近一栋快要倒跨的低矮楼栋里,找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破旧的房子,把物资藏在里面的厕所里,再盖上不少建筑垃圾在上面,时不时偷偷过去查看关注一下。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那里的人把周围的废弃楼栋都翻了个遍,没有人再去翻。总之,等风声平静了下来,我这才和溯名在晚上把所有物资搬了回来,分你们一份。”
“你一个人把所有物资移去医院附近?这可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先去处理伤口,反而先把物资藏起来,难怪吴恩她们老婆找遍了附近楼栋都没找到物资,原来你挪去了近一个小时水路外的楼栋。”
余勇十分敬佩的把到手的物资推回到司南手里:“这是你拼命博回来的物资,我一个大男人什么都没帮到你,哪好意思要。”
“是啊嫂子,我们不能要。”程薇和杨文涛也推回去:“我们平时在你们家里蹭吃蹭喝,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能要你们的物资。”
司南摆手道:“都是亲朋,客气什么,我跟溯名有的,就少不了你们的。”
程溯名发话:“让你们收,你们就收着,废什么话!给你们吃得,是让你们以后少来我家蹭饭,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生活,懂不懂。”
“懂,我赶紧滚,不影响你们造孩子。”单身狗余勇酸的不行,抱起所有物资,谨慎的在门口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这才做贼心虚的走了。
“我说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程薇则做了一个了然的坏坏表情,凑到司南耳边,一脸八卦的问:“嫂子,你跟我哥结婚近两年都没怀孕,是不是做了避孕措施啊?能不能教教我,我跟文涛存的东西快用光了,文涛说现如今的环境不想让我怀孕生孩子,怕有了孩子跟着我们吃苦,也怕我生孩子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俩要避孕。”
“这事儿你得去问你哥,我不清楚。”司南脸上有点热,不自在的偏头看程溯铭一眼。
她当初在囤物资的时候没想过要囤计生用品,主要是觉得她和程溯铭是协议结婚,应该不会真正走在一起,哪想到世事难预料。
一个月前她和程溯铭结合的时候,她就跟程溯铭约定过,她不想要孩子,理由跟杨文涛差不多,天灾环境如此恶劣,大人活着都尚且困难,何苦生个孩子出来一起受罪。
程溯铭当即就表示,他也是那种想法,所以那天晚上他没有碰她,第二天消失了大半天,再次回来又有一个星期没碰她,她觉得很奇怪,主动问了他,才知道他跑去医院结扎了。
说真的,当时知道他结扎的消息,她心中的震撼感动不是一点半点。
Z国大部分的男人都觉得传宗接代大于天,哄着妻子为自己生儿育女延续香火,这其中有不少女方不想要孩子的,男方虽然同意,但不会牺牲自己,而是让女人去结扎,目的就是以防万一,给自己未来留一手。
他们的想法往往很清醒残酷,觉得万一以后两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婚,男人还可以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延续香火,而结扎又离婚的女人后果如何,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了。
像程溯铭这种尊敬妻子的想法,说不要孩子,就直接把自己结扎的男人,少之又少。
若不是真爱自己,司南想不出来他去结扎的理由,也就放心大胆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程溯铭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她,眼眸带着温柔的水光,无声问她怎么了。
司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面红耳赤的朝他浅浅一笑,无声的回他,没什么。
程薇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既替他们夫妻和睦的感情感到高兴,又没那个胆子去问程溯铭避孕措施,只是跟着搬物资回家的杨文涛身后,跟他讲了这件事。
杨文涛把所有物资一箱箱的放好在小房间里,回头对她道:“别担心,你不好意思问,明天我去问。他要是不愿意说,我找个时间去结扎,绝不会让你怀孕。”
程薇一惊,扭捏着他的衣角说:“要结扎那么严重啊,我其实觉得,我们有个孩子也挺好。”
“不行。”杨文涛斩钉绝铁道:“你年纪太小,本就不适合生育,现在的环境那么差,按照你哥你嫂子的末日说法,这天灾就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不能一己私欲,让你生个孩子出来,连累你一起受苦!你要是不想让我结扎,大不了以后我不再碰你!总之,生孩子这件事情免谈。”
“好嘛,都依你嘛,你别生气了,我就随口说说。”程薇看他眉头都立了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只能过去抱着他的手臂哄他。
1501,程溯铭指着客厅还剩下的一份物资,问司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份物资是要给你朋友盛幼青的吧。”
“聪明。”司南搂着他脖子,垫着脚在他薄唇上印上一吻,蹭着他的胸膛道:“我已经好久没去看幼青了,现在没通信没网络可以随时联络她,知道她的近况,我不想让她跟我舅舅姑姑高茉莉一样失联,我想去看看她。正好拿抢劫匪徒据点的事情做由头,给她送点物资。”
“你高兴就好。”程溯铭垂眸看她,往日沉寂如水的眼眸里翻滚着欲望,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等我一会儿,我把两只鹅盖上,很快就回来。”
司南楞了一下,望着他一手抓一只大鹅进厕所的背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上次她和程溯铭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两只大鹅没人投喂,一直饿的在家里咕咕嘎嘎长叫,吵得周围邻居睡不着。
他们回来以后,发现两只大鹅把家里放在地面上种的菜全吃光了,也饿得要死不活,司南就决定以后家里随时备一些鸡鸭鹅饲料,倒进盆里放在客厅里,旁边再倒些水,以便他们不在之时,两只大鹅不会饿死。
从那以后两只大鹅对她寸步不离,生怕她又不见了,饿死个鹅。
程溯铭就很不爽,不爽的主要原因,是他和司南在晚上结合情到浓时,总会发出情难自禁的声音,大白一听到动静,该该该叫个不停,严重影响他的发挥。
从那以后,每次办事之前,他都会拿有个小洞当出气口的大铁盆,把两只大鹅盖在里面隔音。
大白夫妻都被他盖出了阴影,现在一看他出现就自动静音,还是躲不过被他盖在盆底下。
因为盆子上面还要放一大桶水,死死的压着它们不能动弹,直到程溯铭办完事,满足了,才把它俩放出来。大白夫妻委屈的不行,每次向司南告状,她都当听不见,大白夫妻也放弃挣扎了。
等程溯铭盖好鹅出来,司南找了一套睡衣,打算烧水洗个澡。
程溯铭把她拥入怀里,往房间里移动:“现在是冬季,昨天才洗了澡,今天不用洗了。”
司南咬着红唇说:“不洗的话,我不大习惯”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程溯铭拥着她到房间里,“要洗,等会儿再去。”
司南双手勾着程溯铭的颈子,声音无奈:“你说得啊,等下你给我烧水”
窗外夜凉如水,微弱的灯光将两个身影拉长印在窗帘之上,楼下平静已久的水面偶有几条鱼跳跃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切是那么的宁静致远。
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程溯铭做好早饭叫司南吃饭,她腰酸背痛的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坐在饭桌旁吃饭,差点困的睡了过去。
她一直以为程溯铭不是重欲的人,平时晚上来个一两次就睡了。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折腾了她大半宿还嫌不够,还想折磨她到天亮。
她实在扛不住了,拿大白夫妻俩说事,说再来的话,大白它们要被闷死了,他这消停。
这会儿她身上像被石碾子碾过一样又酸又痛,腹部下的位置酸胀不已,浑身软绵无力,就想趴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程溯铭看她实在困的不行,把饭桌收拾好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走去房间。
双脚离地的腾空感,让司南整个人都惊醒,她瞪圆眼睛看程溯铭:“你想干嘛?你还是不是人啊!昨晚折磨我这么久,今天还要”
“还要哪样?”程溯铭眉峰轻佻,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很痞的笑容,“你要那么想,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整个人贴了上去。
司南吓了一跳,红着脸颊,推搡他:“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歪曲我说的话,我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吗!快起来,要压死我了。”
“真可惜,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程溯铭慢条斯理的起身,坐在她身侧,理着她乱蓬蓬的头发道:“没睡醒就多睡一会儿,我们晚点出门。”
司南这才想起正事,一下坐起身:“不行,现在就出门,晚点要是碰上楼里的人,看我俩出去又得说闲话。”
她坚持,程溯铭也不反对,提醒她说:“昨天分好的物资最好放空间里,半路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来放在皮筏子上,免得惹人眼红。”
“我知道。”司南起床梳头,穿好衣服就走去客厅,把昨天分出来的物资丢进空间里。
临走前,她把两只关在侧卧厕所里的大鹅放出来,指着客厅里满满一盆鸡鸭饲料,一小盆水对它们说:“大白,我要出去一趟,你和小白乖乖的在家里守家。要是有小偷上门,你们只管叫,隔壁经常来咱们家吃饭的薇薇和她男朋友会过来帮你们赶走坏人。你们不要把水弄得家里到处都是,不然你们程爸爸回来看见家里乱七八糟,会抹了你们的脖子。”
程溯铭:
莫名喜当爹,滋味不好受。
大白该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是看向程溯铭的目光,它那椭圆的鹅眼充满了不屑,白白的鹅脑袋也高高的昂着。
让它们夫妻认贼做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又被一只鹅给鄙视了!真是活够了!
司南好笑的把满脸杀气的程溯铭拉出了房子,两人把房门锁好,拿上一个放了气的皮筏子下楼,借助自动充气泵,把皮筏子充好气后,两人坐上去,划着船桨,往盛幼青所住的小区方向行驶。
今日没有雨,或者说,杏城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下雨了,天边依然有很厚重的云层,黑压压的一片,看着人的心情也随着阴沉的天气低迷起来。
两人依旧靠着水面上比较醒目的建筑物辨别方向,往目标地点划动。
如今的杏城许多建筑楼栋人去楼空,长期浸泡在水里的楼栋墙面生了很多霉斑,在清晨的阴暗光线照耀下,散发着灰暗的光芒。
楼栋下的积水也不像以前那样到处漂浮着垃圾,经过一年半的时间,绝大部分漂浮物都被水浸泡沉入水底,整座杏城现如今像一座真正的水上城市,既平静又充满死寂的气息。
两人经过一片低矮的街道商业楼时,这里只有最后一层楼没被淹没,所有门窗都是打开的,被人翻找过许多回,窗口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感觉这附近都没人住啊。”司南停下划桨,转头四处观望:“人都去哪了?都去临时避难所寻求庇佑去了吗?我记得之前过来的时候,这片地区还有不少人的。”
程溯铭手中不停的划着桨,控制着皮筏子往指定的水路方向行驶,“能够撑到现在,还有物资留在自己家里的人不多,大多在一年前已经弹尽绝粮,前往临时避难所居住。人一走,这些房屋建筑自然空了下来。”
“不知道盛幼青他们还有没有物资,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她了。”司南一脸担忧。
作为盛幼青的朋友,她其实很想一直给盛幼青送物资,可是因为程溯铭的梦境,为了不暴露空间惹来杀身之祸,她只能每隔一两个月,以程溯铭是医生给人看病收钱粮,物资充足的理由,给盛幼青送去少量的物资。
之前因为黑吃黑劫匪据点的缘故,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和程溯铭一直在家按兵不动,很少出门,也就快两个月没给盛幼青送过物资。
不知道她们一家人,仅靠政府半月一次送得那点物资,现在过得如何。
“别担心,盛幼青看起来很有主见,她家里要是真过不下去,肯定会来找你。没找你,说明她现在还能撑得住。”
“希望如此。”
“啊——!救命——!”
司南拿起船桨,正要划水,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几栋楼里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心中一紧,总觉得那个叫声有些耳熟,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什么都看不到。
程溯铭想了想:“这里离盛幼青她们所住的小区很近,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
两人一左一右轮着船桨,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速移动,不多时两人进了一个老旧社区的建筑群,很快看见了发出声音的主人。
那是在距离水面大概五层楼位置,一个住户窗户外的防盗窗上,一个年纪颇大,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正被一个皮肤很黑的男人往摇摇欲坠,有个像是被刀砍出一个大缺口的防盗窗口往下推。
司南一眼认出那个倒仰在防盗窗口,干瘦双手无力往上抓挠男人的中年女人是盛幼青的妈妈,顿时大惊:“溯名,那是盛幼青的母亲!快划过去,救救她!”
程溯铭加快划桨速度冲了过去,司南从空间里拿出十、字、弩,对准那个站在窗口使劲推人的男人胸口,屏住呼吸,抠栋扳机——
“咻——!” 铁箭破空,男人发出惨叫,下意识地松手,去捂胸口,往后倒。
盛母失去力道支撑,嘴里发出一声尖叫,从五楼防盗窗口掉入水里。
程溯铭把皮筏子划到她落水的附近,跳进水里,把在水面扑腾喊救命的她,搀扶着弄到皮筏子上。
司南伸手把她拉了上来,靠在皮筏子边缘,拍着她的后背,帮她拍吐出呛进嘴里的水:“盛阿姨,你没事吧?”
盛母呛出好几口水,认出司南,伸着干瘦的手抓着司南双臂,眼泪直流:“小南,快,快救救幼青和她爸爸!他们,他们被那帮强盗推进水里好一会儿了!”
司南大惊:“怎么回事?”
盛母流着泪说:“我们小区近来入室抢劫的强盗越来越多,幼青他们想着我身体不好,去临时避难所肯定不适应,容易翻老毛病,坚持不去避难所。最近他们父女三人一直用政府发的潜水服在附近下潜找物资,不知怎么跟一帮人起了冲突。他们大概有九个人,今天一大早就来砸我们的门,抢我们的食物,幼青和她爸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捅伤了丢进水里,幼斌还在屋里跟他们厮打,我去帮忙,被其中一个人抓着颈子往水里推”
“这帮混蛋,竟然敢对你们下手,我看他们是活腻了!”
司南大怒,她把手中的十、字、弩塞进程溯铭的手中:“溯名,你去救盛幼斌,顺便把那帮王八蛋解决了!我水性好,我去救幼青他们。”
她上次抢劫的匪徒据点所缴获的两把枪,其中一把拿给了程溯铭,让他随身带着防身,加上他之前的冲、锋、枪还剩一个弹夹,同样随身携带的手术刀,自身格斗技术过硬,她相信他应付九个人完全没问题。
程溯铭目光深深的看她一眼,“务必小心。”
“你也是。”
两人分开行动,程溯铭直接从靠近水面的一楼,徒手抓着下水道管爬上五楼。
司南则趁盛母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潜水护目镜戴在眼睛上,直接跳进水里,留盛母一个人在皮筏子上面等待。
水温冰凉刺骨,水里的能见度很低,里面沉淀了太多的杂物垃圾,使得水底一片浑浊。
好在司南适应能力强,下去没多久就适应了冰冷的水温,之前空间囤得有防水户外电筒,她下水之后从空间里拿一个出来打开,白亮的灯光在水里照得很远。
司南憋着一口气,拿着手电筒,拨开水里沉淀已久的诸多桌椅建筑物等等垃圾,双腿往下用力蹬,沿着被淹没在水里十层楼的废弃建筑不断下沉。
水底的沉淀杂物太多,即便有手电筒,还是阻挡着视线。
司南小心的避开水底下生长着无数漂浮物的尖锐钢质木棍材料,双腿一直泳动着,四处寻找盛幼青父女踪迹。
但找了一大圈,她根本没有看见盛幼青父女俩的身影。
她的肺活量有限,潜水最多能憋气一分钟,往下潜了不到十米就已经憋气到了极致,只能往上游。
一上去,盛母焦急的询问:“司南,你看见他们了吗?”
“没,我马上下去。”
司南不知道盛幼青父女落水多久了,但如果不马上找到他们,他们生还的机会渺茫,说完这话,她又马上往下潜。
这回她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靠墙的位置往下潜,期间被不少漂浮在水下的各种树木钢质材料划破衣服,在肌肤上留下几道伤痕,鲜血在水里晕染开来,她也不在意,忍着痛四处寻找。
当她从一大堆树木垃圾穿过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大堆浓黑色的眼睛,看见她出现,它们像是受了惊,轰然四散,看起来像她从未见过的某种鱼类。
它们离开后,一大堆浮肿沉入水底的尸骸出现在她面前。
那些尸骨数目很多,堆积成山,许多尸骨不是完整的,四肢凌乱散落,都被水底浮沉物包裹着,与水底的灰黑色颜色一样,看着就让人寒毛倒立。
如果不是那些骷髅头的眼睛空洞的望着水里一切,你从这些东西身边游过,根本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
在这些尸骨的上方,有好几具被什么东西啃食过,面相恐怖的浮肿尸体散在上方漂浮,看起来应该是近期死掉的尸体,泡沉到了水底。
而在这些尸体的旁边,有两道穿着青色和黑色羽绒服的两个身影,是盛幼青和盛父两人!
两人都双眼紧闭,嘴里冒着细微的水泡,身上多处伤口渗着血,四肢无力的在水中摊开,随着水里的动静轻轻晃动。
司南游了过去,想拖着两人一起往上浮,但她发现,盛父的一只脚好像被卡在了那堆尸骸山里。
她试着去拉扯他的脚,怎么也拉不动,而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又到了极致,没办法,她只能拉着盛幼青先游了上去。
“青青!”一浮上水面,盛母激动的趴在皮筏子边上,去拉盛幼青。
司南把盛幼青交给她拉上去,假装从半路上放在皮筏子上的众多物资中,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长达二十米的绳子,把绳子的另一头递给盛母说:“盛阿姨,盛叔叔的脚被卡住了,刚才我试着拉他出来,我一个人拉不动。我马上潜入水里,把绳子绑在他的腰上,到时候我拉绳子做信号,你在上面使力拉一拉,兴许能把他拉出来。”
“好。”盛母手抖心抖的紧紧握着手里的绳子,没忘记给盛幼青做急救,她一边握着绳子,一边去按压盛幼青的胸腔,带着哭声喊:“青青,青青!快醒醒!”
司南拉着绳子飞速往靠墙角的水底游去,很快到了盛父的面前,将手中的绳子捆在他的腰间,确定捆结实,用力拉了拉绳子,本来松松垮垮的绳子在几秒钟内绷直,显然盛母在上面发力拉绳。
司南赶紧下潜到盛父的脚下,从空间里翻出一个铁棍出来,横插进盛父被卡的位置,浑身使力,试图把卡住他的杂物给撬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她又一次感觉气尽之时,杂物终于被她撬开松动。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卡住盛父左脚时,盛父就被上面的盛母拉着缓缓往上飘,她刚要跟上,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动,她转头一看,大惊失色!
成片的骷髅骸骨向她倒来,大有将她压入水底的趋势。
她拼命游动,想要逃离,很不幸,她感觉自己的脚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像是踩进了成堆的骷髅嘴里,又像是卡在一个墙角细缝,她怎么使劲都拉不出自己的脚。
水底的骷髅尸骸很快倒塌,激起一大片浑浊的泥浆,让她打着手电筒也看不见周围的视野。
此时她憋的气已经到达了极限,右脚被死死卡住动弹不得,她只能看见一具具面相恐怖的骸骨尸体不停的往她身上倒压。
她双手挥舞着手里的铁棍,将倒过来的尸骨重重打开,避免骸骨尸体的直面撞击,也避免尸骨把她埋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她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了水底,无论她怎么用铁棍撬开压在身上的尸骨,那些尸骨垮塌过后又会重新积压在她的身上。
她在水里无助的挣扎,渐渐的,她的力气被抽空,炸裂的胸腔和窒息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嘴巴一张,满是污秽细菌的脏水疯狂没入她的鼻腔喉咙里。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每咳嗽一次,必然吞进一口污水,呛得她胸腔发疼。
很快,她停止了咳嗽,嘴里冒着气泡,双眼渐渐失去光亮,手臂无力往下垂,缓缓往下沉。
在失去意识的前几秒,她看见那些浸泡在水里的残缺建筑材料中,隐藏着许多不怀好意的浓黑眼睛。
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是在两年前她救程薇住院之时,做得天灾噩梦中的其中一个梦。
原来那些梦会真实发生在她的身上,谁来救救她!
阿南。
司南!
醒醒!
低沉痛苦的呼喊声响在耳边,隐隐夹杂着好几道不同声音的哭泣声。
声音凄凉哀切,听得司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在哭。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前有好几张放大焦急的脸,有程溯铭、盛幼青、盛父盛母,还有盛幼斌,都围着她。
看见她醒来,所有人都惊喜的呼喊:“她醒了!”
所有感官在一瞬间回笼,窒息的感觉让司南忍不住趴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干呕吸气。
程溯铭扶着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心疼道:“阿南,还好吗?”
司南吐完嘴里的水,感觉胸腔好受了许多,浑身无力的瘫在程溯铭的怀里,看着他湿漉漉的脸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虚弱的笑容:“是你救了我啊。”
程溯铭垂眸看着她,眼里泛着些许水光,嗓音低沉的回答:“是。”
当时他正和一个挟持盛幼斌的男人对峙,忽然听见盛母焦急的大声呼喊:“司南,司南!你怎么还不上来,你不要吓我啊!”
他心中一凛,知道司南出事,不再废话,直接冲过去一刀抹了劫持之人的脖子,期间盛幼斌被那人弄伤,他也不管,转头就从防盗窗口跳进水里,根据盛母的指示,很快找到她。
司南好奇道:“我当时卡住了脚,被一群尸骨压倒在水底,你是怎么救回我的?”
程溯铭把她紧紧抱进怀里,红着眼眶说:“当然是利用杠杆原理,把你的脚从里面撬了出来。”
司南还有诸多疑问,比如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尸骨,她和盛父怎么都被卡在尸骨中动弹不得,还有那些眼睛漆黑,在水里大群泳动的鱼又是什么鱼,当时它们围着盛父两人想干什么?
对此盛父回答说:“可是一种变异嗜血的鱼类,当时我跟幼青浑身是伤的被那帮混蛋丢进水里,身上的血腥味就把那群东西吸引了过来。它们数量太多,个头很大,在我们身边东撞西撞,似乎想吃我们的肉。我们两个人被它们围住,怎么也浮不到靠墙的位置,最后没了力气,沉入水里。我猜水底下那片尸骨是它们吃剩下的,它们可能为了捕猎,故意把那些尸骨往我们身上压,让我们身体受制,无法浮出水面呼吸,沉在水底任由它们进食。”
司南惊讶:“什么鱼竟然有这么高的捕猎意识?难道是食人鱼?!”
“应该不是食人鱼,是的话,我们早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应该是其他鱼类。”
“司南,谢谢你和程医生救了我们一家人。”盛幼青想抱抱司南,但看程溯铭一直当宝贝一样抱着她,只能拉着司南的手,眼泪婆娑道:“我真不敢想,如果你们今天没有来,我们一家人现在会如何。刚才我刚醒,我妈说你没上来,我急的要命,想下水去救你,结果程医生把你救上来了。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这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盛父盛母也无比感激道:“是啊,多亏小南你和程医生,我们一家人才能幸运的活着。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们一拜。”
头发花白的两人跪在摇摇晃晃的皮筏子上,向司南两人磕头。
他们身边男生女相,跟盛幼青有七分相似的盛幼斌,也顾不上伤口,跪在一旁给两人磕头。
司南赶紧阻止:“盛阿姨,盛叔叔,你们快别磕头。幼青是我朋友,朋友遇难,我理应出手相助。”
程溯铭附和:“阿南说得对,朋友之间就该互帮互助,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叔叔阿姨不必如此大礼,会折煞我们。”
“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幼青有你们做朋友,是她的福气。”盛母热泪盈眶。
盛幼青脸上挂着与有荣焉的笑容:“爸、妈,都别说了,大家折腾了这么久,身上又冷又湿,我们先回屋里,换身衣服再说吧。”
“对对,你说得对,孩子他爸,幼斌,你们来划桨,幼青你扶着点司南,她才刚醒,身子弱。”
“知道了妈,你坐稳,要划皮筏子了。”
第四十七章
一行人回到了盛幼青家,程溯铭先给他们一家人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清创止血处理,他们才换上干净的衣服。
当然盛幼青没忘记找两套干净的衣服给司南两人换上,大家在水里冻得不轻,换上干净的衣服后,这才感觉身上暖和起来。
屋里的九个强盗,除去盛幼青一家人反抗之中弄倒三人,剩余六个,一个被程溯铭直接抹了脖子,剩下的五个全都被他用手术刀在四肢上割开一个伤口,汩汩流着鲜血,躺在盛家的客厅里哀嚎。
盛家人这两年没少经历人心险恶,家里被偷被抢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下这么狠的手。
看见客厅满地都是鲜血,还有那具倒在门口瞳孔放大,喉咙一片血的尸体,盛母捂住本就心脏不好的胸口,脸上惨白的撇过脸问盛父:“这些人怎么办?”
“我和司南送去警察局。”说话的是程溯铭,他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给坐在椅子上的司南擦着头发:“我们包里还背有一个备用放了气的皮筏子,这里的事情你们别管了,你们受伤严重,需要马上去医院医治,刚好皮筏子上的物资是司南要送给你们的,你们划着皮筏子去医院,可以抵药费。”
盛父三人在与那群强盗争斗之中不同程度受伤,盛母要好点,只是轻微挫伤,不过就算如此,程溯铭也没办法让司南当从空间里拿出做手术的工具、药品给他们做手术,只能让他们去医院医治。
“实在太感谢你们了。”盛父捂着被捅了两刀的肚子,忍着痛向程溯铭两人道谢:“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等我们去了医院医好回来,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盛叔叔言重了。”司南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安心养病去吧,路上小心,去了医院把物资收好,别被人眼红抢了。”
盛幼青背着一个大的空双肩包,被盛母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出门,临走前她看向司南,眼睛红红的说:“司南,谢谢你,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生,我不会死,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决不食言。”
司南楞了一下,“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最艰难的时候你一直在身边帮助我,安慰我。你有困难,我理应全力以赴帮助你,不然我们还算什么朋友。”
“是啊,你说的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盛幼青朝她笑了笑,“有你这个朋友,是我的福气。”
他们走后,程溯铭先在盛家找到一些绳索,把那群强盗都绑起来,转头牵着司南进了盛幼青住得房间,示意她从空间里拿出几种杀菌的药片、还有治痢疾、拉肚子之类的药物吃进去,以防她在水里吞太多充满细菌的脏水,会让身体不适,上吐下泻。
司南乖乖的把药吃了下去,配合着程溯铭把那几个受伤死亡的强盗,弄到充好气的皮筏子上,两人划着皮筏子,到了最近的jc局。
如今的jc局已经不是当初的jc局了,就拿眼前的jc局来说,因为当初积水把jc局办公区给淹没,他们只能搬迁至附近一个小型的商务楼办公室里。
平时只有三五个文职jc在里面坐班,其余的有三分之一在这两年的天灾和维护治安中牺牲,剩下的一部分去了临时避难所维护次序,一部分留在城中,四处解决犯罪事件。
当程溯铭两人拉着一串被绑在绳索的强盗前来报案,并且自述在争斗之中自卫弄死了三人,负责接待他们的jc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按照流程对他们进行了笔录。
当知道程溯铭的职业是外科大夫以后,扑克脸的jc总算有了表情,“按照现在的治安管理,你们这种入室抢劫反杀案的,需要你们在局里配合一下我们的取证工作。不过你是医生,应该很忙,这样吧,你们留下家庭住址,近期除了你工作的单位,什么地方都不要去,随时配合我们调查。”
这是误会程溯铭在医院工作了,程溯铭没有解释,神色平静道:“劳烦警官了。”
“不劳烦,去忙你的吧。”
“谢谢。”
“没想到现在的治安法律这么松泛了。”司南从jc局里出来,跟程溯铭划着船桨去医院看望盛幼青一家人,“以前的法律,要是自卫杀人,早被JC抓起来,关在局子里等候取证调查,哪会让人回家啊。”
程溯铭辨别着前进方向:“天灾环境恶劣,人活着都很困难,这些JC脱去制服,也只是普通人。以他们现在的警力,维护正常次序都艰难,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层出不穷的犯罪事件。只要不是故意杀人,被人举报到警局,在不出格的情况下,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司南叹气:“现在的治安都这么混乱,以后只怕更乱吧?”
“不一定,等积水褪去,有国家建立基地接手,兴许能安稳一阵子。”
“什么时候才能退水?”
“快了,距离我们梦境的日子多久了。”
“你觉得下一次的天灾会准时来?”
“这个不确定,不过看现在雨停的趋势,积水应该会在近期内退下去。”
“那就麻烦了,看幼青他们一家人受伤的程度,至少要在医院呆上半个月到一个月,如果在这期间退水,发生下一次天灾,我担心他们会有生命危险。不行,我得去提醒他们。”
夫妻俩边聊天边划水,很快到了医院,找到盛幼青一家人。
盛父、盛幼斌伤得挺重,还在手术中,盛幼青伤到了腿和手臂,只做了简单的缝合手术。
当时那帮强盗见盛幼青长得不错,对她起了色心,她拼命反抗,盛父盛母盛幼斌三人都拼尽全力去保护她,这才惹怒了那帮强盗,起了杀心。
他们做手术之前就已经提前交了一大半物资拿药,剩下的物资都装在双肩包里,由盛母背着。
一向柔弱,病气十足的盛母为了保护包里的物资,手里一直握着从家里带出来的水果刀,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还在盛幼青他们做手术的期间,用三盒牛奶在一个病房换到了床位。
现在盛幼青坐在病床上,盛母还在手术室外等着丈夫儿子,看见司南和程溯铭来看她,盛幼青显得很高兴:“司南,你来了。”
“感觉怎么样?”司南挤过病床边的诸多病人,坐在床边问她。
盛幼青稍微抬下腿,往旁边挪,招呼着司南程溯铭坐进来点,“还好,我伤得不是很重,医生说我在医院里呆上一个多星期可以出院,但是我爸和幼斌伤到了骨头,他们两人在医院最少要呆一个月。”
“要这么久?”司南皱眉,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梦境吧?”
“记得。”盛幼青神色凝重,同样压低声音说:“两年前你跟我说过后,我专门去网上查了相关帖子,发现网上说得天灾跟你说得梦境大致相同。经历这两年的天灾后,我已经信了你的话,按照时间来推算,积水最迟在这个月退下,然后开启下一个天灾。”
司南:“你应该明白我问这话的意思。”
盛幼青点头:“我会尽量在退水之后,让我们爸和我弟出院,找个地势宽阔的地方躲避灾难。”
“你明白就好。天灾的顺序时间不稳定,为了以防万一,接下来每周我都来看你,等你爸他们伤口好了出院,你们一家到我家里去住,到时候大家也能有个照应。”
让盛幼青一家人伤好后来合住,是司南和程溯铭商量过后的事。
司南觉得盛幼青家住的环境比神仙苑危险,主要是他们小区的人搬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户人家自然是别人眼中的肥肉。
盛幼青一家人能被谋财害命一次,就能有二次,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一家人置身危险之中。
距离下一次的天灾越来越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下,她想避免朋友一家的伤亡,让他们暂时跟她住在一起。
程溯铭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司南跟盛幼青说了一会儿话要回去了,临走前把背上的双肩包塞进她的手里:“拿着。”
盛幼青一摸背包就知道里面装得全是食水,忙推脱:“你之前就给了我们一家人那么多物资,现在又拿,你们自己要不要过日子了,我不能收。”
司南摁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劫匪据点的事情,这才道:“你放心,我和溯名吃喝足够,你们一家人在医院里诸事不便,多拿点吃喝没有坏处。”
盛幼青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也就没再推脱。
司南回到家里后,第一时间烧水洗澡,生怕感冒生病。
然而即便她吃了药,洗了澡,当天晚上还是中招,上吐下泻,拉得脸色发青。
一个星期后,司南终于好转,活蹦乱跳。
她担心盛幼青一家人的近况,特意在头一晚上,从空间里拿了一些压缩饼干、巧克力、猪肉铺、八宝粥之类的便利食物,装了满满一个双肩包,打算第二天去看她。
在这天凌晨五点左右,睡梦中的司南忽然听见关在主卧房间门外的大白夫妻俩,高昂的该声啼叫。
一向睡眠浅,警觉性比她高的程溯铭在第一时间惊醒,他外套都没穿,冲去门口打开门。
大白扑腾着翅膀,呼啦啦飞进房间里来,嘴里叼着司南的衣袖,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司南被它那反常的举动吓一跳,瞌睡立马没有了。
“牲畜反常,天有异象。”程溯铭走去阳台查看外面情况,很快回来,脸色沉重:“阿南,水退了,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收拾整理一下,我马上下楼。”
“水退了?退了多少。”司南把主卧的窗帘拉开,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原本十层楼高的积水,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退了下去,露出满是黄浊的污泥垃圾,一眼望不到头,仿佛置身在泥潭海洋。
司南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明明梦境中的积水是慢慢往下退,至少退半个月左右,如今在一夜之间退了下去,露出成片被污水浸泡两年之久,摇摇欲坠的建筑底部楼层,这明显不是个好兆头!
司南转身,飞快的收拾放在厨房里的各种调味品,大米挂面、冰箱,放在阳台客厅里种植的各种菜盆,还有她的手机、衣服之类的东西,一股脑的往空间里丢。
程溯铭则把他的电脑交给司南放进空间里保管,其余着重把他做手术要用的器械,日常用物急救包,还有一些食物和水装进大容量的双肩包,不忘提醒司南:“把你的双肩包背上,食物和水多装点,快跟我走!”
司南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如此慌忙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背好双肩包,蹲下身子,一左一右抱着慢腾腾的大白夫妻俩,跟着程溯铭跑出门。
“开门!快开门!地震要来了!快起床!”程溯铭在1503的门口一阵狂拍。
“哥,什么地震啊?!”
在程薇睡醒惺忪开门之时,司南搂着大白夫妻俩,用脚挨着去踹1502/1504的门,同样大喊:“都快起来,地震要来了!”
“来不及解释了,先下楼!”程溯铭指着杨文涛:“她就交给你了。”转头去楼下敲余勇的门。
S省是处于地震带的省份,杏城人们长年被5级以下的地震袭扰,基本都养成了对地震及其敏锐的感官。
司南他们这一喊,不仅惊醒了十四十五楼的住户,整栋楼的住户都被上下楼层的动静惊醒,纷纷惊慌失措的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其实杏城人民两年前的性格多以躺平为主,大多信奉大震跑不脱,小震不用跑得道理,当地震来临之时,很多人都不愿意跑。
可经过两年的古怪天灾,亲眼目睹那些在灾难中死去的大量人群,现在的人们已经是惊弓之鸟,不管信不信有地震要来了,先往楼下跑,找个地势平坦的地方躲避保命最要紧。
当一群人呼啦啦的跑下楼没过多久,众人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大地在剧烈晃动,同时耳边传来一阵楼栋摇晃的咕嘎吱呀声,伴随着人们被惊醒,惊恐害怕的尖叫声。
跑下来的所有人脑子一片空白,没想到地震说来就来,都头重脚轻的往地上倒。
地面有一米多高的淤泥垃圾,人们不受控制的倒进淤泥后,来不及挣扎,地面像被谁用锤子重重地锤了一锤,在剧烈的抖动之中,地面开始龟裂出现裂隙,淤泥以最快的速度流进这些裂隙里,露出成片的白骨尸骸,废弃的车辆、尖锐的建筑物垃圾等等。
这些东西随着地面的抖动四处快速飘动,原本就稳不住脚,趴到在地上的人们,不是被急速晃都过来的废弃车辆压得四肢断裂,就是被尖锐的木头建筑物插进身体里,疼得大声痛嚎。
无论是在楼上还是楼下,都是一副炼狱景象。
成片被水浸泡的建筑楼栋,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哗倾倒,无数刚从梦中醒来的人们尖叫着从被震坏破损的高楼上掉下去,大多人当场摔死,少部分头破血流四肢断裂,来不及爬起来,就被倾倒的建筑物重重压在底下。
有一些新建的,质量合格过硬的建筑楼,暂时还没摇垮,人们在剧烈的抖动中无法稳住身形跑下楼,只能一家人紧紧抱成一团,往厕所里躲避,希望地震能快些停下来。
有住在楼层低点的人们,在地震抖动的那一刻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脚还没站到底楼的地面,直接踏进越来越大的裂缝之中,连往回跑得机会都没有。
四处是尖叫声,哭喊声,人们拼命逃窜的身影。
一个剧烈抖动倾斜的高楼窗户外,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孩,白嫩的小手拉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窗帘,整个人倒挂在窗户外晃晃荡荡。
小女孩望着距离地面的眩晕高度,稚嫩的脸上满是眼泪,惊慌的向她妈妈喊:“妈妈,我好怕,呜呜呜”
她妈妈满头是血的趴在窗户边伸手拉她,“贝贝,不要怕,抓紧窗帘,妈妈拉你上来。”
女人一边安慰着小女孩,一边小心翼翼的拉着窗帘,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把小女孩拉上来,
可就在这时,地面抖动的更加厉害,高楼随着往下剧烈震动一下,小女孩本就只有一只手抓着窗帘,这一抖动,直接震得小女孩脱了手,小小的身子极速往下坠,传来临死前惊恐的呼喊:“妈妈——!”
“贝贝!”女人发出嘶声裂肺的哭喊,没有一丝犹豫,跟着跳了下去,试图抓住女儿小小的手。
“贝贝!老婆!”被一大块房顶建筑材料砸得头破血流,整个人以倒立的姿势,倾斜在房间另一个角落的年轻男人见到此状,发了疯一般去推压住他的材料,却怎么也推不动,只能望着窗户的方向,泪如泉涌,嘴里无助的哭喊:“啊——”
而在地面上的某个男人,幸运的在地震之时成功跑到地面开阔的地方,趴在地面之上,安静的等着地震过去。
正当他在为自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下楼,避开从楼上摔下来摔死的举动后怕之时,忽然头顶传来一阵奇怪的咯吱声,他仓皇的抬头,豁然发现他所趴的位置是一个大型广告牌的灯牌下。
在他抬头之时,那块打着幸运之星游乐场,已经褪色,看不清是哪个游乐场的成吨重超大灯牌,直直从天上掉了下来,把他砸成了肉酱,激得他附近目睹这一幕的人们失声尖叫。
某三甲医院则是在地震开始的一瞬间,惊醒了所有病人。
“卧槽,地震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不管腿断手断,还是病入膏肓,都在第一时间爬起来,冲向安全楼梯往楼下跑。
这家医院现有的病房是在十一楼以上,里面聚集的病人家属少说也有几十万,这么多人同时下楼,很快造成了踩踏事故。
无数伤患被挤到在地,被仓惶逃命的人们一脚又一脚的踩踏致死,有伤患家属在旁边大声哭嚎着,想让大家停下,想去拉自己的亲朋。
可在剧烈抖动的地震威慑之下,求生欲占领了所有人的思维,没有人停下,踏着一具具堆积如山的尸体,连滚带爬,往下跑。
然而这家医院是家老医院,修建的楼栋已经超过十五年,十楼以下的楼层被积水浸泡了两年,那些人跑了不到五层楼,整栋楼土崩瓦解。
楼栋从中间断裂分开,向两边倾倒,原本的安全楼梯变成了悬崖梯,无数人拼命抓住梯子的栏杆,不想掉下去。
可终究敌不过重力和大自然的力量,一个个下饺子一般从楼梯上掉了下去,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惨叫声。
盛幼青一家人挤在一个病房的病床上,地震来袭之时,他们也想跑,可是盛父和盛幼斌两人都做了手术,一动伤口就会迸裂。
盛幼青腿脚不便,盛母有心脏病,一家人都是病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跑出去,他们一家人则费力的爬下病床,躲在病床之下,盛父盛母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将两个孩子护在身下。
盛幼青姐弟俩试图反抱着他们,把他们挡在身下,可盛父盛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抱着他们,不让他们动。
楼栋抖得太过厉害,倾斜的速度也很快,他们没办法动弹,只能随着楼栋一起倒入地面,激起一地尘土,而后被无数乱七八糟的建筑材料,将他们层层淹没。
“啊!”盛幼青被一块裂开的砖块砸中脑袋,疼得她眼冒金星,鲜血直流,无数碎渣窸窸窣窣撒了她一脸。
她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看到一块巨大的建筑石板从天而降,重重的压在护在她身上的盛父身上。
她和盛父被砸得一同往下深凹了一米,盛父吐出一大口血,满脸是血,眼中含泪的喊她一声:“青青,好好的活着。”说完两眼一闭,头颅重重垂下。
“爸——!”
凄厉的哭喊声,在废墟之中回旋。
今天,居然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第四十八章
当地震来临的那一刻,司南已经跟程溯铭、程薇、杨文涛、余勇四人跑到了楼下的地面。
可看到楼下那堆积如山的淤泥骸骨,他们几人免不了怔神。
程溯铭率先回过神,冲着众人大喊:“都别愣着!往空旷点的区域跑,不要停留在这里!”
司南回过神,跟着紧紧拽住她手的程溯铭,踏着厚厚的淤泥,往小区门口跑。
周围地动山摇,房屋成片垮塌,她仿佛置身在一个嘈杂的噪音世界里,耳边全是大地震动,地面开裂,伴随着建筑房屋材料倒地,哗哗啦啦的玻璃碎裂各种声音。
许多人在她面前被垮塌的建筑直接掩埋,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倒塌后的建筑激起满天厚重的尘土,铺面袭来,让她视野受阻,忍不住闭眼咳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想擦眼睛,捂住口鼻趴倒在地,因为此刻她已经被晃得站不住脚了。
就在这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冲出垮塌区域的尘雾,带着她一同摔倒在地面的泥浆之中。
在他们跑出去的那一刻,成片的建筑重重压了下来,司南擦着眼睛上的灰尘,回头望着这一幕,浑身直冒冷汗。
她不敢想,如果刚才没有跑出去,现在的她,只怕被那些建筑压在下面,不死也要被困很久。
“阿南,不要停留在这里,跟我走!”程溯铭满脸是血的去拉司南。
他的头上一片灰土,额头有个伤口正在流血,赤红的鲜血,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一滴又一滴的滴血,他像是感觉不到痛,身体摇摇晃晃的拉着同样站不住脚的司南往另一个方向跑。
司南这才发现,她的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裂缝,深不见底,随着地面的震动,正在逐渐放大。
她不得已,使出吃奶的力气稳住晃动的身形,跟着程溯铭跑。
两只大鹅在她摔倒之时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埋在建筑物之下,还是跑去了别的地方。
她的鞋子在跑动之中丢了一只,来不及回头找,只能忍着痛,踩着满地尖锐的垃圾碎石玻璃,拼命躲过四面八方裂开的地缝。
两人跑出去不到二十米远,听见身后传来程薇的惊叫声:“文涛!”
两人一同回头,看见程薇趴在一个摇摇欲坠的超大裂缝边,纤细的双手用力拽着整个人悬挂在裂缝下的杨文涛右手,带着哭腔喊:“哥,嫂子,快来帮帮我!”
两人没有一丝犹豫,一同回头去拉杨文涛,“坚持住!”
当两人用力之时,司南听见侧面有动静,偏头一看,倏然睁大眼睛!
一辆废弃汽车以极快的速度从侧面飞抖着向他们撞过来,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裂了许多细小的裂缝,大块大块的土壤正在往裂缝下掉。
杨文涛还没拉上来,如果车子撞过来,他们肯定会全部掉进深不见底的裂缝里,再无生还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极为骚气的粉红色亮片人影出现在那辆汽车前,用力顶住冲撞过来的车辆。
车子的力道撞得那人往后退了快十几米远,而后堪堪停在距离司南他们不到五米的位置。
骚气男伸手在额头抹了一下头发,摆个极为帅气的姿势,冲司南几人龇着一口大白牙:“怎么样?哥是不是很帅?!”
司南:
看不出来,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余勇,私底下穿得的保暖内衣,竟然如此的骚气辣眼!上身那么亮就算了,下身的保暖秋裤紧的哟,那一大坨晃得人都不好意思看。
司南不忍直视的转过头,手上用力,和程溯铭把杨文涛拉了起来。
杨文涛上来后,他们所处的位置疯狂往下塌陷,几人没有二话,一同转身飞快往另一个方向跑。
每跑一步,司南都感觉所处的地面都在往下开裂塌陷,她像是踩在豆腐块上面,跑哪,哪儿都在踏。
她不敢停下,求生的本能,让她咬着牙不断狂奔。
眼前的大地早已不是熟悉的平静地面,地面如波浪一般不停扭动分裂,两旁的建筑不断倾倒,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影。
司南被剧烈的抖动晃得头晕眼花,完全看不见周围的路况,只能任由一直紧紧拽着她左手的程溯铭带着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在她终于坚持不住,绊倒在地上,连同程溯铭也被她带倒,两人瘫在一大块开裂的地缝中间,大口大口喘气之时,地震终于停了下来。
吵杂的声音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阳光明媚,万籁俱静,刚才的剧烈震动,仿佛是人们的错觉。
司南躺在泥浆之中,一双清丽漂亮的眼眸,直直盯着天上那让人盼望已久的夺目光线,忽然眼眶一红,伸手遮住眼睛,轻轻抽泣起来。
“阿南,怎么哭了,你受伤了?”程溯铭把她从地上抱起怀里,焦急的四处看她身上的伤口。
“我没事”司南抽泣着,伸手紧紧抱着程溯铭,感受着他的心跳,眼眶红红的说:“我就是觉得,人活着真的太难了!这么多的天灾,这样大的地震,这一次,要死多少人啊!”
程溯铭无声沉默,目光落在她鲜血淋漓的左脚上。
他扶着她坐好,从背后背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镊子,把扎进她细嫩脚底的玻璃碎片、各种尖锐垃圾一一夹出来,再进行止血包扎。
司南疼得嘶了一声,后面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等程溯铭包扎好,她擦去眼角的眼泪,四处张望:“程薇他们在哪?”
“他们应该在附近。”程溯铭把她抱起来,往前走了一段,把她放在一辆废弃车辆的车顶上:“阿南,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程薇他们。”
他指着她背后背的双肩包:“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最好拿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披在身上,这样我随时都能看见你。”
司南点头:“你小心点,当心余震,等下我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穿在身上。”
“放心,我有分寸。”
她目送着程溯铭离开,看他四处喊程薇,看起来没有受太大的伤,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别的地方。
周围的建筑大半都被夷为平地,层层叠叠的建筑物材料在阳光底下散发着寒光,地面四处是裂缝,幸存的人们被分割在这些裂缝之中,满身灰土鲜血,瘫坐在废墟建筑旁,一边哭嚎,一边伸手刨着建筑材料,想救自己的亲朋。
曾经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无比繁华的城市,只用了两年的时间被摧毁成一片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味和血腥味的味道,让人闻着无比难受,呼吸困难。
与一片死寂的废墟相比,更让人难受的是心理状况,绝望在所有幸存者心中蔓延,每一个人,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楚绝望,纷纷痛哭流涕,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如今这世道,活着,远比死还困难!
司南看得眼睛酸涩,感同身受的低下头,不敢再看这样的光景。
这么大的地震,她提前预知都差点命丧其中,她不敢想舅舅、姑姑、盛幼青、高茉莉她们一家人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是否还活着,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先保护好自己,再想办法去找他们。
她所处位置的幸存者不过三五个人,每一个人的精神状况都很糟糕,不是瘫在地上哭,就是大声哭喊着家人名字,跪在废墟旁搬建筑物。
没人注意到她,司南放心大胆的坐在车顶上,把上身打湿黏满黄泥的内衣保暖衣服都换成干净的,裤子没有换,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红色羽绒服还故意擦了许多黄泥浆在上面,免得换得太干净,引人怀疑。
将脏衣服都丢进空间里,司南从双肩包里掏出两个四方形夹心的紫薯面包吃了起来。
甜甜的紫薯馅合着松软的面包,充饥着她空虚的内心,让她找到一点活着的感觉。
她吃了一个感觉有点噎,又拿出一盒酸酸乳,一边吃,一边喝,眼睛四处张望,当她把牛奶喝完之时,看见了程溯铭高瘦的身影。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司南看他空荡荡的背后,心情焦躁起来。
“程薇和杨文涛被埋在一处废墟底下,光靠我的双手,撬不开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块建筑物。”程溯铭伸手把她从车顶上抱下来,往一处楼层废墟底下走,“余勇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缝隙里卡着,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你从空间里拿一根实心铁棍,一条长绳子出来,我们先去救余勇。”
他们拉上来杨文涛之后,因为地面抖动得太厉害,到处都是裂缝,他们跑着跑着就失散了,没想地震停下来后,程薇三人都被困。
不过比起那些失去性命的人们,程薇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司南从空间拿出程溯铭要得东西,“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经历这么大的地震,你体力也透支的差不多了。”
“没事,我还撑得住,你脚疼,不宜在地上走动。”程溯铭抱着她绕过满地的废墟垃圾,在一个不到一米宽的裂缝旁停下。
余勇在裂缝下方大约十五米的位置,双手双脚撑开,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避免自己掉下去。
听见头上有动静,看见程溯铭两人拿着绳子出现,余勇因为用力涨成猪肝脸色的脸,露出一抹如负释重的笑容,“程哥、嫂子,你们来了。快拉我,我支撑不住了!”
程溯铭两人合力把他从裂缝里一点点的拉上来,他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跳离那裂缝好几步的距离,瘫坐在地上拍着胸口说:“妈的,吓死我了!先前我没看清路,一脚踩空掉下去,卡在裂缝之中。原本以为我自己能爬上去,没想到它越裂越大,我只能用手脚支撑着,心想这下完了,还好你们来得及时。”
“你没事就好。”司南气喘吁吁的递一瓶矿泉水给他,“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当然,她没忘记拿一瓶水给程溯铭,“你也喝点,补充点体力。”
程溯铭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提醒余勇说:“体力消耗过多,别一次性喝大量的水,要少量多次,避免肠胃器官受不住,拉肚子,甚至死亡。”
“”余勇握着空空如也的瓶子,“不早说!”
三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程溯铭抱着司南,领着余勇来到程薇两人被困的地方。
那是一栋横着倒跨的楼栋,程薇两人被一块大石板压在底下。
所幸上面有一根很重的石柱替他们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垮塌建筑重量,两人只是在石柱下压的底下动弹不得,除了满头的灰土,暂时看不见他们哪里受了伤。
程溯铭把司南放在一处安全的位置,手里拿着她给的实心一米五长的铁棍,让余勇帮忙,两人合力去撬石柱上的大石块。
司南也没停着,围着程薇两人,把他们头部附近的砖头建筑材料用力搬开,磨得手都起泡了,这才看见他们的脸:“程薇、杨文涛,你们没受伤吧?”
“我没事。”回答的是程薇。
程薇跟着杨文涛奔跑之时,一不小心踩到一具骸骨,吓得她肝胆欲裂,往旁边跑了两步。
就这两步的距离,一栋高楼从侧面呼啸着横倒下来。
杨文涛见状,强撑着地震中的眩晕,飞冲过去将程薇紧紧护在身下。
楼层倒下来的时候,他只听见稀里哗啦的建筑物倒砸下来的声音,再然后耳朵一片轰鸣,脸上头上积满厚厚一层灰土,差点让他没踹过气来。
还好程薇在他身下安然无恙,听到司南的叫声,他灰头土脸的抬起头,也说了句没事。
地震之后的房屋建筑是十分危险的,随时都会二次倒塌,程溯铭和余勇在撬石板的时候,距离他们头顶大约三米位置,横卡在两栋倒塌楼房中的楼栋摇摇欲坠,时不时有巨大的碎石、建筑物从他们身边落下,发出沉闷的巨响,激起一地尘土飞扬。
司南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一瘸一拐的跑到程溯铭身旁,伸手用力握着铁杆,和他们两人一起使力,将那块上千斤重的大石块一点点的撬起来。
“杨文涛,你们看看能不能出来。”余勇额头青筋暴起,用力用得说话都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杨文涛试着挪动了一下,发现可以活动,便用力顶着背上的石柱,“薇薇,你先出去。”
程薇知道他是怕他先走了,上面的石柱倒下来会压伤她,这才让她先出去。
她没有矫情推脱,强忍害怕,飞快的从司南清理出来的口子爬了出去,转头去拉杨文涛:“文涛,快,快爬出来。”
杨文涛刚要爬,横倒的楼栋突然掉下来一个大衣柜,重重地砸在程溯铭三人撬起来的石板上。
三人被震得一同往下蹲了半腿,杨文涛也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往下深凹了几分,半天都没动弹。
“文涛!”程薇趴在他面前,着急的哭喊:“你有没有事,你别吓我啊。”
杨文涛费力的抬起头,露出一张被灰土淹没的黑脸,冲她笑了笑:“别担心,我死不了,这点重量,以我的体型,还能撑得住。”
“薇薇,你让开点,别挡着我们。”
程溯铭和余勇再次撬起沉重的石板,司南瘸着腿走到往旁边挪了几步的程薇身边,两人弯腰,一左一右拉着杨文涛的手臂,将个头高大的杨文涛整个人用力拖了出来。
她们来不及歇气,搀扶着杨文涛往旁边一处空旷的地面走去,程溯铭和余勇紧跟身后,一行人走了不到十米远,身后的楼栋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的尘土飞扬。
一行人回头看了看,都后怕的瘫坐在地上喘气。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小区外的十字路口中央,没有太多的垃圾、建筑物,离周围垮塌的房屋楼栋也很远,只有一颗很大、沉积已久的树干横叉在路口,正好他们可以靠着树干休息一阵。
一行五人,每个人都背的有包包,里面装有食水、重要物品。
程薇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打开水润湿,给自己和杨文涛擦了擦脸上厚重的灰尘,“文涛,你有没有受伤?”
杨文涛捂着胸口,脸色看起来有点白,“胸口有些闷,可能是吸入了太多的尘土,此处之外就是背部有点痛。”
“我看看。”程溯铭站起来身来,走到杨文涛背后,让他放下背后的登山包,脱去外套让自己看。
杨文涛脱下衣服后,露出熊一样壮实的后背,上面一片淤青红肿,没有明显的伤痕。
程溯铭四处摁了摁,问他痛不痛,最后得出结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软组织挫伤,修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
程薇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司南:“我猜杨文涛那个背包给他挡了不少力道,那个包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很重,你不会在里面塞了衣服吧?”
杨文涛点头:“我出门前装了不少东西在里面,衣服也装了几件厚实的冬装,估计是它们替我挡了。”
他说着,从包里费力掏出一瓶被压得扭曲漏水的矿泉水,把水往喉咙里灌了一点,喝完后感觉喉咙舒服许多,又从里面掏出许多被压碎成粉末的饼干、糖果之类的东西,问大家要不要吃。
余勇很不要脸的伸手:“拿来,我包里没有糖。”
这会儿好多人都没从地震之中缓过来,稍微能动的都在哭喊呼救。
震后的死寂很快被打破,四处是人们绝望哭嚎的声音。
司南五人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人们疯狂喊着亲朋家人,扒拉废墟建筑的画面。
程薇问:“我们要去救援吗?我听见好多人在喊救命。”
杨文涛摇头:“再等一会儿,兴许还有余震,现在去救援不安全,余震要是大一点,会把我们自己也搭进去。”
司南默不作声的站起身,程溯铭拉住她的手:“去哪儿?”
“我要去医院找盛幼青她们。”司南弯腰捡起一根被浸泡过水的树枝当拐杖:“你不要拦我。”
“我知道你心急,我不会拦你。”程溯铭把背上的背包挂在胸前,整个人半蹲在她的面前:“上来,我背你,你的脚不方便走路。”
司南神情犹豫:“神仙苑离盛幼青住得医院,徒步走过去最少一个半小时,现在地面到处是裂缝塌陷,各种建筑物挡道,我们过去至少要三个小时以上,你的体力支撑得住吗。”
“我背你的体力是有的,相信我。”程溯铭特意把袖子撩起来,向她展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转头狭长的眼眸透过些许开裂的镜片,一脸暧昧的望着她:“我体能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你瞎说什么呢!”司南看一眼程薇他们的反应,见他们都露出一抹了然的神情,她红着脸颊伸手掐程溯铭露出来的胳膊:“你先把你额头上的伤口处理了,再吃点东西恢复点体力再说。”
程溯铭的伤口不大,早已停止流血,□□涸的血液封住伤口,程溯铭处不处理都觉得没问题。
不过司南发了话,他还是要照听,他拿着急救包简单处理伤口,又吃了一点东西后,这才背着司南要离开。
杨文涛三人决定留下来救助那些被埋在废墟中的人们,双方约定好天黑之前回这里碰头,如果程溯铭他们没回来,杨文涛三人明早会去医院找他们。
一路上,明显的建筑地标全都垮塌,四周全是摇摇欲坠的房屋建筑,程溯铭背着司南,小心的跳过满是裂痕的街道马路,往医院艰难行走。
司南手里拿着手机,仔细看着之前有网络之时下载在手机里的本地地图,给程溯铭指引方向:“往东走。”
程溯铭及时收脚,往东方向一处废墟行走了一阵,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大声呼救,没等他背着司南过去查看,远处传来一阵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爆炸动静挺大,把那人所在的废墟炸了个粉碎,隐约有个气阀飞上半空,又重重落在地面。
原来是有煤气罐爆炸。
那人在爆炸过后,再也没了声音。
“走吧。”
司南看到这一幕,脸色沉重叹口气,让程溯铭按照地图路线接着走。
第四十九章
天边微曦,火红的阳光撒满大地,衬印着满目疮痍的震后大地无比荒凉。
程溯铭背着司南走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马路四分五裂,处处是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上面堆积了大量的垃圾杂物车辆,时不时就有车辆垃圾掉进裂缝里,听不见落地的声音。
他们一路走来全是这样被垃圾车辆覆盖的路,很多时候看不见裂缝的位置,一不小心踩塌就会掉进裂缝里,因此程溯铭走得小心翼翼。
他们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了,四处是堆积如山的废墟,每处废墟下都掩埋着大量等待救援的人们,还有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沿途中,他们见到许多满身黑灰,或站或躺在路边废墟旁的人们,许多人的眼神空洞绝望,像是没从这场地震之中缓过神来。
也有不少幸运儿,一家人随着垮塌的高楼掉落在地,除了受点轻伤,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泣,庆幸劫后余生。
还有比较冷静理智的人们,自发组成救援队,将附近埋得没有那么深的受伤群众,一个又一个的合力挖了出来。
最让司南触动的是,他们经过一个临时避难所之时,在那些已经垮塌的写字楼广场旁,聚集了大量完好无损的人们。
他们正在听从身穿军绿色制服的军官士兵jc安排,众星布罗一般,覆盖了两公里的范围,每一个人都不顾余震的危险,徒手去搬附近所有废墟的建筑材料,众人齐心合力,把埋在废墟下的人们救出来。
程溯铭背着司南在那里停顿了一阵,听到人们一边搬建筑材料,一边议论地震时发生的事情,总算明白这里为什么有好几十万人没有受伤。
原来天灾接二连三发生后,那份关于末日预警的帖子传言,引起了杏城政府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注意力。
在积水涨到五楼之前,国家就曾派有关部门根据IP地址,寻找发帖人。
但两个发帖人显然有备而来,在发帖之时都用得不是自家的网络IP,而是使用的诸如网吧、商场、图书馆之类的公共网络区域发帖。
也没有用任何真实性的身份证、手机号码申请账号,当时的监控已经时间久远,无法一一排除,除了知道其中一人的IP显示在杏城,他们对两个发帖人的信息一无所知。
即便如此发帖人发得末日预警帖子,还是被国家的相关部门相当重视,有关部门的领导人知道实际的天灾顺序时间,可能与预警的天灾时间不同,一直强调各地城市政府部门,要保持网络信息通畅,随时与国家相关部门联络,以便应对下一次的大灾难。
就这样,在杏城几乎全城停电停网,信号不通近一年的时间里,杏城十多个大型的临时避难所,一直艰难的维持着少量电源网络信号,与京都方面的国家管控部门进行联络。
当地震来临之前的前半个小时,时刻守在各种地震仪器设备前,国家地震部门工作人员监测到地质活动异常,几乎是第一时间跳起来反复观测石英摆传感器的地脉震波,再看静电计、水管仪等等专用地震预警设备。
当他们确定有大地震来袭,没有一丝犹豫,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国家相关部门,由国家通信部联络全国各地城市的地震部门,进行各地监测,再进行各地预警。
由于之前的地震都是各地发生,各地自我监测预警,不像现在,是全国,甚至是全球同时发生,因此,当京都方面发出预警之后,各地再进行本省市准确监测,其中耽搁了不少时间,只来得及通知临时避难所的人们撤退避难。
当临时避难所的人们在军警荷枪实弹的震慑之下,有条不紊的跑下楼后没多久,地震就如预警的那样袭来。
众人亲身经历、亲眼目睹那摧古拉朽的地震之后,除了后怕,更多的是庆幸。
来临时避难所的人大多是走途无路,物资短缺,不得来临时避难所寻求国家政府庇佑的。
但避难所人数众多,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负责维护治安的军J人数有限,很多人为了一点食水,在军j眼皮底下做出突破底线的事情,避难所的人们生活在其中苦不堪言。
他们那些还住在家里,有些许存粮囤货的人们鄙夷耻笑许久,觉得避难所的人们都是蛇鼠一窝,烂泥扶不上墙。
被人耻笑久了,避难所的人们也神经麻木了,基本都处于摆烂的心态。
如今在如此大的地震灾难面前,他们总算见识到了国家政府管理的重要性,不管平时怎么样,至少他们现在都还好好的活着,还能用自己的双手去帮助那些住在外面,被掩埋在废墟下的人们。
他们心中既有扬眉吐气的嘚瑟感,又有在大灾大难之下,面对受难的同胞产生的悲悯共情感觉。
每一个人,包括老人小孩,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围着那些高高的废墟,寻找被掩埋在废墟底下活着的人们。
司南看到他们的样子,想起天灾前网络上流行的一段话:“Z国人大多有这样那样让人看不顺眼的奇葩行为或小毛病,还会经常为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进行地域黑,你喷我,我喷你。但面对大灾大难之时,Z国人又能摒弃前嫌,全国人民一条心,共同对抗所有难关,这大概是属于Z国人独有的信念和浪漫。”
程溯铭两人只停留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接着往医院的方向走。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那个医院所在的地方。
那里已经夷为平地,只有堆积如山的废墟建筑材料,不少人在废墟中穿梭救人,也有不少四肢断掉的人们,捂着自己汩汩流着鲜血,露出森冷白骨的断肢在旁边痛嚎。
更多的是一具具脸色青白,没有气息的尸体被人扒拉出来,放在一边的空地之上等候家属认领。
那些尸体很多不是完整的,许多手断脚断,甚至是整个身躯被大块的建筑物直接齐腰砸断,从废墟之中拉出来之时,内脏肠子碎肉撒了一地,不少人看到后都在一边吐了个稀里哗啦。
司南看到这样的画面也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涌。
不过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好很多,毕竟在天灾之前,她经常会看科幻末日丧尸片下饭,也就忍着胃部不适,让程溯铭把她放下来。
程溯铭看她脸色不好,伸手扶着她问:“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下来歇一会儿?”
“好。”司南没有拒绝。
一下面对那么多具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尸体,是个人都会感受到冲击,受不了。
司南还没强大到面对那些尸体,无动于衷的地步,再加上程溯铭背了她快三个小时的路程,他需要歇歇,司南这才没有拒绝。
两人去到附近一个比较开阔,依稀可以看见是花坛的地方坐下,司南问程溯铭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程溯铭表示暂时不饿,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从空间里拿出一只没有那么显眼的灰色毛拖鞋,给自己受伤的脚套上。
两人坐了一会儿,感受到体力渐渐恢复,程溯铭找了一个从医院幸存下来的人,问了问盛幼青一家人所住的病房区域大致在哪里,两人绕过危险丛丛的裂缝废墟,来到一座堆成小山的废墟前。
这里是住院部的区域,地震来临之时,这里至少停留了五万以上的病人在里面没有出去,废墟下全是哀嚎求救声,附近的人都在拼命扒拉建筑材料救人。
司南看得眼睛红了起来,来这里之前,她一直在心里祈祷,盛幼青他们一家人能够平安脱身。
但刚才她和程溯铭围着医院所在的所有废墟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他们一家人的影子,她心中明白,盛幼青他们很可能被在埋在废墟之中。
此情此景,明知道盛幼青一家人可能听不见,她还是扯着嗓子大声喊:“幼青,盛幼青!我是司南,我来找你了,你在哪?听见我的声音,想办法给我个信号!”
然而周围全是人们呼亲唤友的声音,被压在废墟下没死的人都在拼命呼救,或是拿东西敲打着建筑材料,向地面上的人传递信号,就算盛幼青活着发出声音,她也听不见。
程溯铭拉住她:“别喊了,我们帮忙搬建筑材料吧,兴许能早点见到他们。”
就这样,两人合着废墟外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们,在随时都会垮塌的废墟之上,徒手把那些能搬动的建筑材料,一点点的搬开。
而在震后的沿海城市,人们同样也就在自救。
当人们好不容易救了许多埋在废墟底下的人出来之时,一道嘈杂的轰隆声呼啸而来。
在那些质量不错,屹立不倒的少数楼栋之间,一道高高的水墙,正裹着满地的废墟垃圾,向那些正在施救的人们所处位置袭来。
“天哪,那是什么?”有人看到这一幕,惊得瞪大眼睛,丢下手中的砖块,嘴里喃喃自语:“不会是震后引起的海啸吧?”
“我的老天爷呀!那水怎么那么高?”
“是海啸!大家快跑啊!”
“往高处的地方跑!”
可是他们才经历了地震,大部分高楼建筑都被地震摧毁,沿海城市地势高的山区都在很远的地方,哪还有高处的地方跑。
不少人认命的放弃奔跑,和自己的亲朋家人紧紧抱在一起,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也有心有不甘的人们,拼命往地势高点的废墟,没有震倒的大树上爬,或者抱着孩子,背着老人,拼命往内陆跑。
可他们哪里跑得过呼啸而来的海啸,近二十米高的海啸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沿途所有的垃圾、建筑材料、废弃车辆、人类统统冲击席卷,人们只能在其中绝望的尖叫挣扎。
有人拼命抱着自己的孩子,试图抓住沿途水里冲撞过来的树木漂浮物,给孩子一个生机,却在松手的一刹那,孩子直接被水冲走。
当父母的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冲走,怎么也抓不住孩子,嘴里发出刺耳绝望的哭喊,放弃挣扎,跟着孩子一起冲走。
有人冲撞到屹立不倒的高楼建筑旁,好不容易抓住窗户栏杆,却敌不过狂冲的水流力道,体力很快不支松手,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无情的海啸卷走沿海城市低地势所有的东西,水流中包裹着大量的人群、尸体,与无数建筑垃圾、车辆树木一同漂流浮沉。
新的人间炼狱,在沿海城市不断上演。
司南不知道自己搬了多少建筑材料,又救了多少人,她的双手磨得全是血泡鲜血,身上脸上头上全是脏兮兮的黑灰,看不清原来的样貌,她也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多搬一点建筑材料,埋在废墟下的盛幼青家人就能提早一分被救,无论程溯铭怎么劝她休息,她都不为所动。
就这样,从早上到中午,又从中午到傍晚,忽然一个大叔惊喜中又带着压抑激动的哭喊声响起来:“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救我们的亲朋了!”
所有在废墟中搬建筑材料的人们一同停下手中的活,抬头顺着那个大叔喊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废墟街道之中,一长串身穿军绿色制服,后背绿色行军包,手拿各种绳索救援器械的军人队伍,浩浩荡荡的齐步跑了过来。
每经过一个废墟,军队便会分出一支小队出去快速救援。
而那些小队之中,又掺和着穿着橙色消防服装的消防战士,每支小队竟然都牵着一条训练有素的搜救犬!
大家都被这一幕震撼,都没有想到经历两年的天灾,又经历了如此大的灾难,国家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派出这么多的军人消防战士出来救援,并且在食物短缺的情况之下,还养得有搜救犬!
果然是以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著名的Z国,国家在普通老百姓看不见的地方,囤积着所有实力,在大灾大难之时,不遗余力的救助所有的人民。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那种从骨子里信任国家,信任人民子弟兵会无条件帮助百姓的信念燃了起来。
有人激动的大哭:“解放军来了,我的丈夫有救了,有救了,呜呜呜呜。”
也有人激动的向军队招手:“解放军同志,这里,我这里有很多被埋得人,他们都还活着,解放同志,快来救救他们!”
“各位民众,不要激动,不要跪地哭求,我们部队接收到上级命令,全团士兵会全力以赴抢救附近所有被困人员!大家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地方,杏城所有地区都有我们的战友在抢救,稍后会有大量的帐篷、急救物品运送过来安置大家,还请大家尽量配合我们的行动,让我们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军官说完这番话,所有军队、消防士兵,有条不紊的分开救援。
废墟之中很快传来搜救犬汪汪汪叫个不停,军民齐心合力救援的各种声响。
到了晚上,废墟之中亮起了多种多样的电筒灯光,司南忙了一整天,体力透支的厉害,在搬一个钢筋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身体直往后仰。
“阿南!”时刻注意她身体状况的程溯铭,见她情况不妙,伸手扶住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司南虚弱的摇头:“头有点晕,歇会儿就好。”
程溯铭在昏暗的灯光中看着她已经磨烂的手指,心脏微疼,将她拦腰抱起来,往医院开阔之地驻扎的军用帐篷走去。
那里驻扎着许多四四方方的军绿色军用帐篷,帐篷外牵了电线,放着好几个柴油发电机,轰隆隆的发动着,亮着十几个白灿灿的灯泡,将整个驻扎区域的视野照得让人能勉强看清楚。
程溯铭抱着司南在帐篷外的地上坐下,本来是让她坐在他的怀里,吃喝点食物,他再抱着她睡一会儿。
没想到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女性自愿者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登记本子问他们:“你们是这家医院的病患还是家属?这位小姐好像受了伤,去部队帐篷找军医看看,去之前先在我这里做个登记,看完病可以去帐篷休息。”
司南两人无比配合的做了登记,志愿者给他们写了一张纸条,上门有个数字,让他们去最前面的那间帐篷看看伤势,再到隔壁的帐篷凭纸条领上一碗热乎乎的稀粥饱腹。
程溯铭向她道了谢,并没有抱着司南去军医帐篷,也没有带她去领物资,而是直接去了他们号码所在的帐篷。
灾后的杏城所有官兵都在加班加点的抢救被困人员,被救出来的人们一大半都受伤严重,需要大量的军医和医护人员进行救治。
军用帐篷那里只有五六个军医,外加十多个医院里没有受伤的医生护士,一直在抢救受伤的人群,他们忙都忙不过来,程溯铭哪能带司南去添麻烦。
现在物资短缺,到处是开裂的地缝、拦路的废墟,军队所有物资都是那些军人徒步背的,他和司南包里有吃得喝得,也不想去要那些来之不易的食物。
每个帐篷前都有一个志愿者在负责登记收纸条,程溯铭递上纸条,对方没说什么,让他们直接进去。
程溯铭抱着司南进去后,发现帐篷聚集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所处的位置被自愿者们用树枝在地上划分了一个长宽不过两米的区域,区域的正前方写了数字,根据人数或者亲朋进行分配,像程溯铭和司南这样的夫妻,就单独分到一个小一点的区域。
现在搭的帐篷主要起到防雨防潮的作用,帐篷底下没有任何垫底的东西,想让自己休息的舒服些,得自己准备垫底的东西。
许多人就近扒拉废墟,找了一些医院垮塌下来的床垫、衣服、床单被褥之类的物品,也不嫌脏,垫在自己所处的区域。
现在是冬季,晚上要是不垫点东西在地上,人在地上躺着会着凉感冒。
程溯铭把司南抱到他们所属的号码区域坐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吃喝点东西,回复一□□力,我出去找个垫子进来。”
帐篷里人多眼杂,司南空间里有再多的物资,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
司南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很疲倦,程溯铭想让她在帐篷里好好的睡上一觉,免不了要随波逐流。
他的运气不错,找了没多久,找到一个还算完整的床垫,他把床垫上面的黑灰清理干净,抱进帐篷,司南已经靠在自己的背包上昏睡了过去。
旁边有个好心的大妈把自己捡到的一件羽绒服盖在她身上,看到他进来,大妈跟他说:“你老婆看起来累得不轻,我刚才看她十个手指都被磨得血淋淋的,这得搬多少砖头建筑材料才能磨成那样,她是在找什么人吗?”
“她朋友一家人都被埋在住院部的废墟底下,她想早就救出他们,这才拼命搬砖。”
程溯铭走过去,向大妈道了声谢,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给司南的手指进行了清理包扎,这才对大妈说:“阿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垫一下垫子。”
“哦哦,没问题,不麻烦。”
他把司南轻轻的抱起来,大妈连忙把他找的垫子放在他们所属的区域,好奇的问:“什么样的朋友值得她这么拼命救人啊。”
“大概是生死之交吧。”程溯铭把司南放在垫子上,拿她的双肩包垫着给她当枕头,让她睡得舒服些,转头从自己的双肩包掏出两个雪饼塞进大妈的手里:“阿姨,我和我妻子搬了一天的建筑材料,救下不少人,我们现在很累,想好好的睡一觉,你能不能帮我们看一下包裹。”
大妈听他这么一说,肃然起敬,总算觉得为什么看他们夫妻俩这么眼熟了,仔细一想,这两人白天的时候可不就是在住院部那片废墟一直忙活救人,忙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会帮你们看管包裹,这里是军队的帐篷,没人敢顺手牵羊。”
程溯铭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我先睡几个小时,后半夜我再起来换您。”
“没事没事,不用换,我们家有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我们可以轮流值班,你不用起来,多睡一会吧。”
能活到现在的人们,每个人的警惕性都很高,大妈理解程溯铭的想法,也收人手短。
她想把手中的两个雪饼,给在自己身边玩耍,头部被建筑材料砸中,缝了好几针的小孙子吃,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第五十章
筋疲力竭的司南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天快亮的时候她被帐篷里外嘈杂的说话声、走动声吵醒。
睁眼的一瞬间,她发现自己是被程溯铭搂在怀里睡着的,身上还盖着一件满是黑灰的长款羽绒服,难怪昨天累成那样,她依然睡得很安稳,被喜欢的人搂着,自然睡得安心。
她一动,程溯铭也惊醒,“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还好。”司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每根手指都被纱布裹着,心里明白这是程溯铭昨天给她包扎的,不由苦笑道:“你把我的手包裹成这样,我今天还怎么搬石头。”
程溯铭从背包里掏出一卷医用纱布,扯出一小块用包里的水打湿,给她擦了擦满是黑灰的脸,“手伤成那样就暂时不要去搬了,外面有那么多的军人战士在,不差你一个。你把手养两天,好一点再去。”
“养两天”司南琢磨着他说的话,后背起了一阵寒意。
是啊,她忘记了,这场地震不是一个城市单独发生,而是全国,甚至是全球共同发生!不会末日前那样,一省有难,全国支援。
现有的军人消防救援队伍,都是抽用的本省兵力进行救援。
哪怕他们日夜不停歇的营救,在地面开裂,无法开车运送专业救援设备的情况下,要想救深埋在废墟下的人,都得靠自己的双手搬开那些沉重的建筑材料,这就大大增加了救援的难度和速度。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不知道余震什么时候会发生,废墟建筑何时二次垮塌,他们要把那些深埋废墟下的人都挖出来,不知道要用多长的时间。
那些被埋在废墟底下的人,大多没有吃喝,动弹不得,身上有伤,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被救的那一天。
一想到这些,司南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脑袋也跟着痛了起来,咬着牙说:“我不能歇,我多歇一会儿,幼青他们就少了一分被救的可能,我的手不痛,不痛。”
程溯铭无声的看着她,她的眼底一片淤青,嘴唇泛白,神色很差,那是劳累过度,又没休息好的缘故所致。
她十指上包裹的纱布,还隐隐能看见渗透干涸的血迹,本该好好休息,但她执意要去救人,他不可能拦她。
在大灾大难之前,看见自己的亲朋被困,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不去救他们,程溯铭不会拦着司南,看她着急起身,他拉住她的手说:“先吃点东西再去。”
昨天收了雪饼的大妈看司南他们醒了,马上说:“外面的帐篷正在发早餐,听说今天早上还是免费发,从中午开始就需要大家干活来换食物了。”
两人向大妈道了谢,背着各自的双肩包出了他们所在的帐篷。
外面果然在发早餐,是在一个帐篷前,就地搭了三口简易大锅灶,煮得是红薯稀饭,外加好几盆馒头。
很多灰头土脸的受灾群众排着队,手里拿着从废墟里扒拉的烂碗破盆子,不管脏不脏,有没有细菌,有容器才能打稀饭,军队不会备餐具。
因为没有水发放,想让自己吃馒头的时候没那么噎,只能自己找餐具盛粥,补充点水份。
这次的地震太过凶猛,房屋楼栋绝大多数都倾倒,地面震得到处是裂缝,人们囤积的食水基本都被掩埋在废墟之中,现如今的一口粮,一口水都来之不易,全是部队的军人一点点背来的,能有稀饭充饥又当水喝,大部分人都不会挑剔。
不过总有些奇葩的人,做些奇葩的事情。
比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就不排队,看见排成长龙的队伍,嚷嚷着要老人优先,嘴里还一直大声说:“你们要是不让我先吃,我就把铁锅砸了,大家一起没吃饭,一起饿死!”
他说着,还真去搬了一块大石头,要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砸。
负责做饭的士兵和自愿者没办法,只能先让他吃。
他还嫌弃自愿者舀得稀饭少,给得馒头只有一个,自己要伸手去多拿几个馒头囤着吃,被一个黑着脸的士兵吼道:“多拿一个就可以了,你老人家不要倚老卖老,得寸进尺!现在的食物都来之不易,都是有份额的,你多拿一个,别人就会少一个!你领到吃得就到一边去,别挡着后面的人。”
那老头一听,当即就把手中的馒头往那士兵的脸上砸:“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多拿几个馒头又怎么了?我老伴儿子媳妇孙子都没了,全都死了!我就孤家寡人一个,我谁都不怕,你敢吼老子,看老子不打死!”
他扔完手中的馒头,举着拳头要去打那士兵,几个自愿者和排在前面的人们看不过去,全都拦着他,各种劝解。
“老大爷,现在都难成这样了,大家从灾难中活下来不容易,有得吃得都算不错了,你何苦去为难人民子弟兵。”
“是啊,也就咱们国家要管百姓的死活,不仅派子弟兵来救大家,还给大家免费发东西吃。这要是放在国外,别说给你发吃得,就是你埋在废墟下,也不一定会派兵去救你。”
“你这老大爷不是我说你,到你这个岁数,早死比活着好。既然你家人都死光了,你以为你在这里闹腾,谁会惯着你?你没听见那些自愿者说早饭过后要大家去登记,干了活才有饭吃,你这会儿就使劲的闹吧,到了中午没有干活,你闹破天也没人管你的死活。”
那蛮不讲理的老头子闹腾了一会儿,心里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如今的人民子弟兵不再向以前那样,任由百姓怎么打骂都不会还手还口了。
现在的大环境艰难至此,人活着都困难,谁还会照顾普通人的情绪。
这些当兵的,能听从国家的指令做事,已经很难得,他再闹腾也没多大意思,他闹了一会儿就端着碗灰溜溜的走了。
在他走后,那个黑脸的士兵把掉在地上脏兮兮的几个馒头捡了起来,用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分给周围都还没吃早饭的士兵志愿者们,大家都不嫌脏的吃下去。
经由这个事情,排队领食物的受灾民众老实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不少事儿多的人,比如在地震前家境优渥,物资充足的人,嫌弃馒头不好吃,稀饭太稀了,还有觉得自己捡的餐具有很多细菌,要求打饭的士兵拿部队舍不得多喝得水给她们洗碗的
司南两人本来是想去排队领食物的,帐篷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几天才能救出盛幼青一家人,要是一直吃自己包里的食物,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所以两人打算去领食物。
但队伍实在排的太长,要等到他们领食物,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两人打消了排队的念头,从包里掏出一些压缩饼干和水,对付着吃一口,一起去一个写有登记处字条的帐篷那里做登记。
负责登记的自愿者对他们说:“我们现有的物资不多,都是部队的军人和消防战士徒步背过来的物资,因此需要大家积极参与救援行动,才能换取食物吃。从今天开始,每天供应早晚两餐,食物也很简单,就稀饭和馒头,你们要是接受,就在我这里做个登记。另外,还要登记你们家里存活的其他人,你们要是干得活越多,你们家里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十岁以下的小孩都可以不用干活,随着你们多领一份物资。你们要是有特殊职业,比如医生护士,或者是退役军人之类的,可以在我这里做特殊登记,到时候会在部队积累一定的积分,也可以多领一点食物。”
程溯铭目含兴味:“我是外科大夫,有什么特殊待遇没有。”
自愿者摇头:“除了食物积分,暂时没有其他。但是部队不会无缘无故给人积累积分,我想这些积分在未来的日子里,肯定会大有用处。”
程溯铭当然知道积分的作用,这在后续建立的基地中,能换许多东西。
他看了一眼司南说:“我要是去给人看病做手术,你一个人能保护好自己吗?”
司南知道他的想法,点头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程溯铭转头,对自愿者说:“给我登记一下,我叫程溯铭,之前在Y国当外科大夫,已经从事这个职业近六年的时间,擅长骨外科、神经科”
他说着,从双肩包里掏出行医资格证,国际医学院毕业证等等证明,递给自愿者看。
自愿者一看他真是现在最紧缺的外科医生,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程、程医生,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周长官过来,让他给您安排工作。”
很快,昨天司南见过的那个中年长官急冲冲地走了过来。
他的头发有些乱,眼睛很红,一看就是没睡几个小时,没有休息够,又一大早就爬起来指挥。
他看到程溯铭,先跟程溯铭握了握手,然后对程溯铭说:“昨天我们部队加班加点到凌晨两点左右,才让战士们停下休息,这期间救出不少受伤严重,需要做外科手术的病患。我们这支队伍的军医加上这家医院幸存的医生只有四个是外科大夫,其余都是实习或者擅长其他疾病的医生,正愁人手不够。程医生你来得好,感谢你对咱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我废话就不多说,我这就带你去做手术的帐篷。”
“等等。”程溯铭叫住他,“我并非国内专考的医生,我没有那个义务和责任心,去无条件救人。”
周长官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脸为难:“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给你钱或者很多物资当工钱。”
程溯铭:“我要的不是这些。”
他说到这里,走到周长官的面前,压低嗓音问:“我听说部队要给特殊职业的人积累积分,不知道这些积分有什么用?”
周长官目光闪了闪:“等到能用的时候,你就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了。”
程溯铭微笑:“周长官不肯说,我也不为难你,不过我想要你一个承诺。”
周长官浓眉紧皱:“什么承诺?”
“我救多少人,积分就十倍的增长,并且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周长官,长官是否能卖我一个面子,给我行个方便?”
周长官仔细想了想,现在的医生,尤其是能做各种大型外科手术的医生实在稀缺,上头的指令是让他们全力救助百姓,在可以做手术的环境之下,他们不可能弃掉那些受伤的民众于不顾。
这个程医生不在国内编制的医生范围内,无法用国内医生那套所谓的职业道德和国家开的工资物资之类的来劝导他,他开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也就点头答应:“行,我给你这个承诺。”
“如此,请周长官牢记你许下的承诺。”
程溯铭临走前,指着司南对周长官说:“这位是我的太太,她的好友一家人都被埋在住院部的废墟底下。”
后面的话他没说,周长官却是秒懂:“放心,我会让人照拂着你的太太,也会尽力救出你太太的朋友。”
程溯铭看向司南:“搬建筑材料的时候小心点,不要逞能。”
司南对他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心里有数,你安心给病人做手术,不用担心我。”
程溯铭深深看她一眼,伸手理了理她鬓角凌乱的头发,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吻,说了句:“忙完了记得来找我。”转头去了充当临时医院的大帐篷报到。
周长官则叫来一个营长级别的军官,把司南交给他,让他务必保障司南的人身安全。
司南便跟着李营长,前往住院部的废墟那边继续搬石头。
那里已经有许多人在开始搬砖了,大家都心急救自己的亲朋,几乎天一亮,随便吃点东西就来搬建筑材料了。
这么多人杂乱无章的搬砖也不是个办法,李营长把士兵和参与救援的人们集合在一起,进行简单的工作分配。
比如搬轻便的石头木头钢筋之类的,都由女人小孩和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去做。
大型的建筑材料石块,担架运输病人之类的,则由男人们做。
而比较危险的,需要从废墟细缝吊着绳索下去救人,或者地势险要危险的房屋楼栋,则由军人和消防战士去。
李营长特意安排了一个昨天在救援之中,伤到左手的战士,跟在司南的身边搬石块。
大家各司其职,开始新的一天救援工作。
今天的天气依然晴朗,一轮红日高挂东方,火红的光线将整个大地上的废墟照得透亮。
人们在堆积如山的废墟之中忙忙碌碌,一个个被救出来的受伤民众,放在大家随手找的床单被套甚至衣服之类自制的担架之上,被人快速又小心的往临时医院帐篷跑去。
到处是被救的人,发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说话感激声,也有不少受了伤,被救出来痛喊不停的人。
跟那些躺在担架上的幸运儿相比,那一具具从废墟中被抬出来,毫无声息摆在空地上的尸体,就让人看得心情沉重。
许多尸体的家属跪在尸体旁眼泪成河,痛嚎不止,哭声在遍地是废墟的城市上空盘旋,让人听着都产生一股窒息的悲凉孤寂感。
没人去安慰那些失去亲朋的痛哭的家属,每个人都在废墟中大声喊着下面有没有人,如果听到有回应,大家会顺着声音的方向,努力的搬砖、撬开沉重的建筑材料,与死神抢时间救人。
司南在满地狼藉的废墟之中,力所能及的搬走一块块大石头。包扎的十指在经过一上午的搬运,手指又被磨破出血,一碰就疼。
她忍着手上的痛,麻木的搬走一个个建筑材料,当她搬到一面垮塌的墙面时,那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些衣服和金银首饰。
她走到那面墙旁,正要开口问有没有人,忽然冲出好几个人,把她撞在一边,一窝蜂的跑到那个露出金银首饰的位置,搬开压在上面的木块材料,几个人为了争夺那些金银首饰直接在司南面前打了起来。
从昨天地震发生之后,就有许多这样的人,没有受伤,也没有需要救助的亲人朋友,他们无所事事,不愿意参与救助队伍去救人,就背个大包裹,四处扒拉废墟,从里面找寻食物水源,金银首饰,就为了让自己有钱有粮,未来能过得更好一些。
这些人不多,但给正在忙碌营救的救援队造成不少困扰。
就像现在,几个大妈为了争夺在末世前能卖到好几万一个的金饰大打出手,完全不顾脚下的废墟是否危险,会不会塌陷。
跟在司南身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战士看不过去,喊她们:“各位大姐,你们能不能别再这里添乱?你们捡东西也看看是在什么地方吧!你们所在的地方很危险,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你们要是掉下去,又得浪费我们救援队的人力去救你们,说不定你们还会因此受伤,你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要你管!”一个瘦的跟柴火似的女人手里拽着一大串金饰,凶巴巴瞪着那个战士道:“这里危不危险,我们不知道吗,要你一个毛头小子在那说教!”
另一个体型稍微正常点的大妈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前我们没钱没粮,日子不知道多难熬。现在地震了,这些垮塌的钱粮没人要,我们捡来自己用有什么错,真要塌陷下去,我们不用你们来救,我们自己会爬上来!”
一个年轻点的女人说:“呸呸呸,乌鸦嘴,少说那些晦气的话,我才不想被埋在下面,我也懒得跟你们抢东西了,我走了,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这女人话音刚落,忽然一阵熟悉的抖动感传来。
周围所有人脸色一变,“是余震!”
几乎所有在废墟上忙碌的人,在第一时间里往空旷的地方跑。
司南站在一处离地面大约有十米高的废墟上,她左脚受了伤,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来不及往下跑。
年轻战士见状,直接把她扛在肩膀上,三两步跳下废墟,把她带到附近空旷的地方。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神情都很慌张不安,不知道这次余震有几级,又要持续多久。
好在这次余震威力不大,只抖了不到二十秒钟就结束。
但就是这二十秒钟造成许多本就摇摇欲坠的废墟进行了二次垮塌,许多在废墟之中来不及撤退的人,如吊着绳索,正在层层叠叠危险楼栋废墟下救人的战士,还有那些在废墟山上‘淘金’的人全都埋在了废墟。
司南刚才所处的位置倒塌了一个大洞,那四个‘淘金’的大妈全都掉了下去,还有不少建筑材料跟着一起掉下去,砸在她们的身上,让她们动弹不得。
隔着老远,司南就听见她们鬼哭狼嚎,大喊救命的声音。
司南相当的无语,跟扛她的年轻战士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无奈。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别人好言相劝就是不听,这下舒服了吧。
那几个大妈不是说要自己爬上来吗,那就让她们慢慢的爬吧。
司南两人很默契的装没听到,转头去了别的地方,配合军队士兵,先把二次塌陷,埋得不深的战士们先抢救出来。
现在是一月份左右,杏城还处于冬季,并不是特别冷,温度大概在2°-11°之间,白天的日照时间很短,大概六七点多才天亮,晚上七点左右天黑,因为光源不足,到了晚上营救困难。
除了有自备电源的军人消防战士,其余人都在军官们的指令下,暂停营救,先回到帐篷区域,领取今天的晚饭,歇息一个小时,再接着营救,直到半夜十二点,大家筋疲力竭,这才回帐篷睡觉。
又一天没有找到盛幼青他们,司南心情低落的从废墟中回到帐篷区。
程溯铭掐算着开饭的时间,特意在临时医院帐篷前等她。
看她满脸疲惫,十根手指血迹斑驳,他心疼的拉着她往临时医院帐篷里走:“没找到盛幼青她们吗?”
“嗯。”司南看他穿着白大褂,外套绿色消毒服,头上同样戴着电视剧里外科医生专门戴得医用帽子,还戴着口罩,一时没认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我不能进医用帐篷的吧?我身上全是灰尘细菌。”
第五十一章
“现在的医疗条件有限,设备就那那些,做不到无菌手术,能把人性命救回来就算不错了,其他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程溯铭掀开帐篷帘子,拉着司南走进了医用帐篷。
医用帐篷很大,大概能同时容纳一百多个人在里面。
不过这里是专门做手术的地方,比旁边专门用来置放病患的帐篷好了太多,没有挤那么多人,但还是看着让人心里很难受。
帐篷里的人很多都是断手断脚的重伤病患,大部分鲜血淋漓,表情痛苦的在地上躺着、蜷缩着,等着救治。
少部分直接晕死过去,或者两眼放空的直勾勾盯着帐篷顶,胸口没有什么起伏,看起来跟死了一样。
许多病人家属在旁边抹泪,焦急的抓着帐篷里为数不多的医生、护士,哭求着让他们先救自己的亲朋。
由于治疗设备有限,除了几套完好的设备,是军人们从军区安全防空洞里背出来的,剩下的都是军人就地在废墟之中翻找的稍微能用的医疗设备,凑合着用。
因为麻醉剂很少,几乎都用光了,外科医生和医护人员有限,即便所有医护人员从早忙到晚,这么多病人,还有源源不断送过来的病患,医护人员根本就救不过来。
司南进到帐篷里的时候,帐篷左边用帘子隔开的一个专门做手术的区域,正好有一个外科大夫,手拿着一把医用电锯,在没有任何麻醉剂的情况下,给一个病重的伤患做截肢手术。
在令人牙酸的吱吱吱电锯声响中,那病患痛得嘶声力竭嘶吼,涨红着一张脸,浑身青筋暴涨,拼命扭动身躯挣扎。
奈何他被医用橡皮筋死死绑在手术台上,他的身边围着几个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全都用力按着他,他挣扎了不过一分钟,两眼一翻,直接痛晕过去。
一时之间手术区只听见电锯的响动声,医护人员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家属无奈痛苦的哀哭声。
手术区的画面太过惨烈,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声音上,都让人毛骨悚然,浑身难受。
司南胃里又在翻滚,很想去外面吐一吐,一双手无意识地拽紧程溯铭的胳膊。
程溯铭把她领到背对手术区的另一个帘子隔开的区域,这里是专门给医护人员休息的地方,里面摆了十几张简易的桌椅板凳和行军床。
程溯铭让司南坐在靠帐篷边属于他休息的行军床上,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酒精棉签,半跪在她的面前,给她的十指、受伤的左脚进行清理止血包扎。
两人一高一低,从司南的角度看,能看见程溯铭削瘦的下颚线紧绷,俊美无双的脸上溢满心疼,薄唇却轻轻抿着,什么话都没说。
司南心里知道,程溯铭怕是看见自己一双手被磨烂的不成样,很心疼,很不高兴,但又不能说些责怪她的话,所以才有那样的神情。
忍着手脚上的刺痛,司南轻声说:“溯铭,我今天的石块建筑材料不是白搬的,我救了好多人,老人小孩男男女女都有,其中还救了一个怀着孕的孕妇。”
程溯铭手一顿,抬头看她,她对他扬起一抹心虚的笑容。
两人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间的心跳呼吸,竟然出奇的一致。
程溯铭见她笑得虚浮,眉眼弯弯,眼里亮晶晶的一片,满是黑灰的脸笑得格外灿烂,既娇俏动人,又很滑稽,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很厉害。”
“那是。”司南摆动着擦好药的左腿,清丽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今天至少救了十个人,你说,我做了这么多好事,老天会不会给我福报?”
“会。”程溯铭把她十指重新包扎好,站起身,把酒精棉签放回原位,毫不犹豫的回答。
司南低头看着自己又被纱布裹成蚕茧的手,无奈道:“如果有福报的话,我希望老天爷能把这些福报全都投在盛幼青他们一家人的身上,让她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程溯铭挑眉:“别人都希望福报投到自己身上,让自己身体健康,多多财富,爱□□业顺利,你倒好,要老天爷投到别人身上。”
司南一脸无所谓:“既然是福报,到谁身上应验都一样。要真能应验,我希望我积攒的所有福报都能投到我的爱人,我在乎的亲朋身上。哪怕吸走我身上所有的福气幸运,让我少活几十年都行。”
“又在瞎说。”她的话,让程溯铭想起她前世年纪轻轻死去时的凄惨模样,胸口莫名一痛,痛到程溯铭全身都颤抖起来,伸手抓着司南的肩膀,目光沉痛得看着她,沉声道:“以后不许说这种拿自己命去抵别人福气幸运的话!你就是你,你的命,你的福气是你自己的,谁也不能代替,也不能夺走,你听到没有?!”
司南被他眼中的怒气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很乖顺的点头:“知道了,我以后不多那些话了,我刚才就是随口说着玩。”
程溯铭看到她眼中的惊讶和些许胆怯,心知吓到她了,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骨血里,嗓音带着些许颤抖,低声道:“阿南,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以你自己为主,不要为了所谓的亲人朋友爱人,送掉自己的性命!你要自私一点,为自己多考虑一点,保护自己要紧。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险,我希望的是你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去救我,而不是为了我,丢掉自己的性命,你懂吗?”
他抱得太紧,司南被他抱得有些发疼,她费力的从他怀里挣扎着出来,重重点头:“我懂,我都懂,放心吧,今天晚上我不去参与救援了,好好的休息一晚,我浑身又累又酸痛,我的手实在抬不起来了。”
“叫你不顾自己的身体逞能。”程溯铭给她捏了一会胳膊肩膀,让她酸痛的肌肉舒缓些,见时候不早了,从床底下拿出两个部队专门给他们医生用的军用铁饭盒出来,“我去打饭,你在这里等我。”
“我的饭,你可以代打?”
“你现在是特殊职业的家属,不仅能代打,还能多吃点。”
“哇,这么好啊!”司南眼睛一亮,满含期待的等着程溯铭端着饭回来,脸上的笑意停在了脸上。
饭量的确挺多,满满两大盒红薯稀饭,四个比脸还大的馒头,另外再给两包齁咸的榨菜,榨菜就是给特殊职业的福利。
程溯铭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有的吃都算不错了,其他人都只能舀两勺稀饭,拿一个馒头干巴巴的啃着,咱们好歹有榨菜下饭,别挑剔了。”
“说得也是,我就是好日子过多,平时在家里吃得太好,这才挑三拣四。这习惯可不好,我得改改挑食的毛病。”司南接过一个饭盒,想喝一口粥,没想到手抖得根本拿不住饭盒,险些倒在桌子上。
程溯铭无奈的让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勺子出来,一勺一勺的喂她吃。
司南还是头一次被舅舅以外的男人当成孩子一样投喂,心中满是感动和甜蜜,她像嗷嗷待哺的燕子,嘴巴张得大大的,吃着比外面排队的人浓稠许多的红薯稀饭,感受到口腔里甜甜的味道,再配上一口咸榨菜,一口馒头,笑眼弯弯,倒也吃得很香。
因为病患实在太多,医护人员都是连轴忙个不停,吃饭都是轮流吃,程溯铭在休息区耽搁了一点时间,一直就有护士过来催他去做手术。
他三两下把饭扒拉干净,指着行军床对司南说:“吃完饭就在这里睡觉,不要去之前的帐篷,我随时看见你才能放心。”
司南拿纸巾擦着没有水洗的饭盒,头也不抬道:“知道了,夫管严,我哪都不会去,就在你眼皮底下晃悠。”
程溯铭得了她的保证,这才急冲冲的戴上口罩,去手术区做手术了。
之后陆陆续续有医生护士替换下来,进休息区休息吃饭。
注意到司南的存在,大家吃饭的时候都会跟司南闲聊两句,还对程溯铭赞不绝口,“没想到程医生看着年纪轻轻的,医术却十分精湛,这里有不少病人送过来的时候都宣布没救了,他硬是把人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做起外科手术也很厉害,不少病患没打麻醉,需要截肢或者清掉腐肉才能不威胁生命,他不管病人怎么在手术床上挣扎哭骂,拿着手术刀、电锯等等医疗器械,下刀又快又准又狠!咱们几个外科医生被他那种淡然的态度感染,也不再纠结病人痛不痛,会不会埋怨怨恨他们,先做好本分的工作,保住病患性命要紧。”
司南微笑着听他们讲话,时不时附和两句,程溯铭不过三十岁能得到那些从医十几二十年的主治大夫们的认可,她这个当妻子自然是与有荣焉。
程溯铭有一技之长,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这个职业可以给他带来不少方便,赚取不少工资物资,她也可以安心当个米虫,在他身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等那些医生轮休吃完饭,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八点左右了,司南听见外面的军官吹着集合口哨,招呼着人们拿军队给得备用电筒、探照灯之类的备用电源,继续去废墟救人,忙碌一整天的战士们,则被替换下来吃饭休息。
她走出帐篷,站在帐篷门口,看到那些被替换来的战士全都灰头土脸,一身污秽,手上满是血泡伤痕,捧着馒头稀饭,或坐或靠在安全点的废墟旁,每个人神情疲倦到了极点,手抖着连碗都端不稳,干脆把碗放在地方趴着吃喝,吃完就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他们从昨天地震后接到指令到达负责的区域后,就一直在废墟之中搬各种大型的建筑材料石块,挖洞、吊绳,用尽各种方法去救掩埋在废墟下的人。
期间因为经历了一次余震,有不少战士来不及撤退,受伤、被埋,但没有一个人埋怨撤退,许多都是带伤一直忙到现在,休息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都是抓住一切能休息的时间进行休息。
不少伤势不严重,或者劳动力不足在帐篷休息的民众心疼不已,纷纷自发的寻找衣服棉被,盖在他们的身上,想让他们睡得暖和些。
战士们因为太过疲倦,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眯着眼睛跟民众说了声谢谢,在规定的一个小时用餐时间里抓紧时间休息。
司南望着这一幕,心中感受到阵阵温暖,无论这个世界崩坏成什么样,总有人默默守护着你。
这些人可以是人民子弟兵,也可以是普通的民众,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别人。
而作为拥有神秘空间的她,能为这些为人民拼命的人民子弟兵做些什么呢?
她把目光看向一大群帐篷中间围着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帐篷,那里是军队存放物资的地方,那里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在把手,严防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灾民进物资帐篷,把里面的物资弄走。
她想了想,走去那个帐篷前,对那个两个士兵说:“两位同志你好,我是医用帐篷程溯铭医生的妻子,我丈夫叫我过来问问两位,有没有做外科手术的某种医疗设备,我一时忘记叫什么名字了,但我看过那个设备长什么样,两位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其中一人皱眉起眉头说:“我们带来的医疗设备,好像都拿出去了啊。”
另一个人接话说:“兴许没拿完呢,让程太太进去吧,程医生可是周团长亲自找来的外科医生,我之前去上厕所的时候经过医用帐篷,听外头那些人议论这个程医生年纪轻轻,医术十分了得,兴许里面真有程医生要用的东西。”
两个士兵就打开帐篷帘子,其中一人领着司南进去:“程太太,那里就是之前放医疗设备的区域,你自己找找看。”
里面堆了各种各样的设备物资,大部分都是军队专用物资,层层叠叠的分种类堆在一起。
司南假装在里面找了找,趁那个士兵不注意,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拿出上千副棉线手套,上千套御寒的男士棉服,三箱袋装方便面在地上。
多的物资食物她不敢拿,怕暴露自己。
接着她装成发现大陆的样子,指着那些物资对那士兵说:“怎么有这么多的方便面啊?哎呀,还有手套,要是给大家发上棉线手套,我们搬建筑材料手就没那么痛。”
那士兵看到那些物资,咦了一声道:“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物资的?难道是他们分类放错了?”
他马上抽出一副手套,递给司南说:“程太太,我记得你是救援队中的一员吧,这个手套你先拿着用,你找到要用的设备了吗?”
司南说没有,一副很失望的样子离开物资帐篷。
士兵则跑去军官住的帐篷,报告了这突然多出来物资的事情。
周长官没有多想:“多了就多了,兴许是之前在军区分配物资的时候拿错了,把那些手套和衣服都分一分,泡面明天早上煮大锅里,让大家都吃一点。”
士兵领命,很快把手套、衣服都分配了下去。
在分配之前,有战士犹豫的问:“这些手套衣服,不先发给那些帮忙救援的民众吗?”
负责发手套的士兵说:“优先什么,我们要一直救援,而那些民众最多救个三五天就会停歇,你觉得是什么支撑着那些民众,跟着我们去救援?”
战士沉默。
现在之所以有那么多的群众跟着他们救援,基本都是为了早点把自己受困的亲朋救出来。一旦亲朋被救出来来,他们也就没那个义务再去救别人。
心好一点,善良一点的人,或许会继续救人,但经过两年多的天灾,大部分人经历了人心险恶的事情,也见识过不少阴暗黑暗的事,身心都已经疲倦麻木,让他们拼着命去救那些不相干的人,说实话,很少有人去。
从这两天废墟上的形式来看,大部分已经被救出受困群众的家属,都没有再去废墟继续救援。
他们要么守着自己受伤的家属,要么加入那些淘金拾荒队伍之中,都在不要命的找寻食物和其他物资,根本不在乎军队那用劳力换取微薄一日两餐的规矩。
而让民众参与救援,要他们心甘情愿,他们部队不可能强迫,所以以往都会优先民众的事情,这次自然是先落在战士们的头上。
司南看那些战士戴上了手套,披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心里松快了许多。
她站在帐篷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会儿,一直没看到程薇三人出现,也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说好的她和程溯铭今天要是没回到神仙苑小区,程薇三人就要来找他们的,但是到现在都没出现,她心里实在担忧。
她趁程溯铭做完一台手术,短暂休息的空档,把自己的担忧跟他说了说。
程溯铭喝完一杯水道:“以杨文涛和余勇的能力,他们护着程薇安危没问题,兴许是参与救援耽误了时间,明天他们要是没来,后天我和你回去找他们。”
司南看他一脸疲倦,手上戴的医用手套全是血,喝水都是护士给他递得水,抬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你能随时离开吗?”
她矮程溯铭一头,程溯铭为了配合她的动作,低头凑在她面前,享受着她的爱抚,隔着眼镜都能看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我不是编制内的医生,只是临时雇佣,我想离开,没人能阻拦。”
“这里有那么多受伤的人需要你救治,我不希望你在这紧要关头离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自己离开这里去找程薇他们的。就如你所说,他们肯定有事耽搁了,兴许明天就会来找我们,在盛幼青没找到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司南摸了摸他削瘦的脸颊,忽然发现盲点:“溯名,我记得你的眼镜在地震那天被震碎了镜片,当时我着急慌忙的,都没想着给你换一换,今天怎么变好了。”
程溯铭淡笑:“这眼镜是我天灾前订购的,受到碰撞时会和普通的镜片一样出现裂缝,但会在短时间内恢复成原样,只要没弄丢,可以戴一辈子。它还有夜视功能,能在夜晚看清基本的视野。”
“这么神奇?那造价肯定很贵吧。”司南想摘他的眼镜,自己戴着试试看,这时候有个护士急匆匆的跑过来喊:“程医生,手术台上的病患忽然大出血,你快过去看看吧。”
“我马上去。”程溯铭神色凝重的看司南一眼:“早点睡。”
“好。”司南目送他离开。
很快手术区传来病患的惨叫声,紧接着没了动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哭声传来,伴随着病患家属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你们这些庸医!你们是怎么救人的?她说了不做手术,你们为什么非要给她做,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们还她命来!”
里面传来那家属激动的打砸声,一个中年女医生劝说道:“这位病患家属,请你冷静,你女儿送过来的时候已经病危,我们给她做胸腔手术只有三分之一的几率把她救活,这些情况我们已经提前告知你,并且你同意之后我们才做得手术,你们在这里闹也没什么意义。”
“我不管,你们就是庸医!你们害了我女儿,你们要给她偿命!”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依不饶地抓起手术台上的手术刀,要去捅给她二十多岁女儿做手术的女医生。
程溯铭没有二话,直接一脚把那妇女踹倒在地,夺走她手中的手术刀,同时扭着她的胳膊,把她交给附近惊动过来的战士,让他们把那情绪激动的家属给控制起来。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都不敢相信医生会打人,三五个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都吃饱了没事做是不是?没事做就去帮帮别人,管好自己的家属。”程溯铭冷着脸,呵斥那些在帐篷里凑热闹,议论不停的家属们:“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天灾末日环境下,我们医生没有义务和责任去救你们每一个人,想要我们医生做手术,都做好家属丢命的准备!没有那个觉悟,带着你们受伤的家属另请高明或者等死吧,再敢像刚才那个女人那样蛮横不讲道理,都给我出去,没人救你们!”
嘈杂的帐篷瞬间鸦雀无声,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这样的光景,这些医生能免费救治受灾的民众,完全是看在国家组织的面子上。
要是没有国家政府,这些医生,你就算给他天价的钱财食物,他不想救你,你拿刀逼他也没用。
大家不约而同地噤声,生怕声音大了惹怒那些医生,不救自己家属,那就得不偿失了。
手术区几个年纪大点的医生则纷纷朝程溯铭竖起大拇指,小小声的说:“真解气,这要是放在以前,出了医疗事故,我们哪里敢说病患一句重话,就怕家属闹大,举报我们,失了医德,丢了工作。”
“是啊,现如今不同了,这么多的天灾发生后,干我们这行的医生死的死,辞职的辞职,我们自己活着都困难,要不是出于职业病和责任心,谁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程医生踹得好,你干了我一直想干,又不敢干得事情!这下我们可以安心工作,不怕那些医患纠纷了。”
程溯铭什么都没说,转头看向司南。
司南站在暗处,冲他竖起大拇指,无声的说了句干得漂亮!
程溯铭脸上的冰块消融,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同样无声对她说了句,“别看了,快去休息。”
司南点点头,做了一个马上就走的动作。
第五十二章
司南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连续搬了两天石头,她身上又累又酸痛,还沾了许多灰尘汗渍,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空间拿之前囤的热水出来洗漱,脏兮兮的躺在行军床上,别提多难受了。
因为住得是医用帐篷,里面的病患一直叫唤喊疼,她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虽然噪音少了一点,但她好不容易睡着,耳边一直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她迷迷糊糊的想,怎么下起雨来了,这要是雨大一点,会给救援的人增添许多困扰和工作,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人们就少了几分被救的可能。
她刚想起身看看外面的雨下得有多大,结果被嘎吱嘎吱晃荡的行军床摇醒。
她懵了一瞬间,很快意识到这是余震,耳边的滴水声在她清醒后消失,看起来雨停了。
雨一停,她就不想动,实在是她太累了,一动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跟着酸痛,实在不愿意动弹,结果程溯铭直接把她抱了出去。
外面一群人都在黑夜昏暗的灯光中吓得不轻,她却缩在程溯铭温暖的怀抱中睡得个昏天暗地。
程溯铭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等余震一过,他抱着她进到帐篷里,也不管外面的病患如何哀嚎,他紧紧抱着她,两人挤在狭窄的行军床上,相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是在一阵尖锐的哨音中吵醒。
帐篷区的晚上有士兵值班,如果遇到地震,值班的士兵回吹响口哨,让大家起来避难,如果没有余震,吹口哨就是集合救援。
“都起来!余震来了!”
几道中气十足的士兵声音,在帐篷各处响起。
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感受到地面帐篷都在抖动,大家都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精疲力竭的往外头跑。
普通人还好,迈着脚就直接跑出去了,那些病患跑不动,还得家属搀扶着,背着、抱着跑出去。
一群人跑出去不到半分钟,余震停了,大家又得往帐篷里挪。
有人被折腾得不轻,抱怨道:“这该死的余震到底要来多少次,我实在是受够了!再来我不跑了,我宁愿被压死,也不愿意来回跑,把自己给累死!”
这话遭到不少人的认可,经历了长达两年的天灾,还有如此大的地震,大部分人早已身心疲倦,心理多多少少出了问题。
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处于随波逐流,躺平摆烂的心态。
反正天灾不会停,生存环境会越来越恶劣,活在这世上也是生不如死,要是余震再来,他们不跑死在余震之中,那也算是提前解脱。
司南听到那些人议论的话,搓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望着帐篷外面值班的战士进行换班交接,食堂帐篷前开始起锅做饭,四处是人们走动说话的热闹景象,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想跑了。”
程溯铭站在她身边,听到她说的话,长长的剑眉微微拧起,紧紧盯着司南的眼睛问:“阿南,你告诉我,你晚上有没有听到滴水声?”
“听见了。”司南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地面,“奇怪,我明明听到下雨声,怎么外面的地面一点都没被打湿,难道是我听错了?”
程溯铭目光沉了下来,深呼吸几次,接着问:“阿南,你这两天在废墟搬石头,看到那些被埋在废墟下挖出来的尸体,你有什么感觉?”
司南想了想:“觉得挺可悲,又替他们庆幸,人间本就是炼狱。天灾之前,大部分人为了一点微薄的薪资养活家中父母儿女,在这人间受尽苦难,苦苦挣扎,如今死了,我倒觉得是一种解脱。”
她说完这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问程溯铭:“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阿南。”程溯铭眼睛微红,“你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司南:
她怎么不知道她病了?
“抑郁症患者严重之时,会听见滴水声。你之前一直有抑郁症的症状,对未来没有任何期望,无时无刻都有不好的想法。尽管你竭力掩饰,努力生活,努力找到开心的事情让自己快乐起来,可一旦有事情刺激你,你就会变得焦躁不安,自责内疚,出现幻听幻觉的现象。”
司南沉默不语。
小时后的成长经历,加上后来被渣男背叛,造成她心理上的极大伤害,她一直有抑郁症。
在遇见程溯铭之前,她的确每天都有不好的想法,每天都想死,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但在跟程溯铭结婚以后,有他的陪伴,她每天想着囤货种菜,如何在未来的天灾之中存活下去,已经很久没有不好的想法了。
按照程溯铭的说法,她忽然出现幻听,应该是抑郁症严加重,但她自己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因为看见那些断手断脚,躯体被砸成两截的尸体们出现了应激反应,又或者,迟迟没救出盛幼青一家人,她心理焦躁不安,这才出现幻听?
程溯铭伸手牵住她的手,神色温柔道:“抑郁症严重也没关系,你按时吃药,积极运动,乐观生活,我一会一直陪着你,让你感受到世间温暖,你的病迟早会好。”
他手掌带着的温度,似乎从两人接触得皮肤传到了心里,司南望着程溯铭认真的面庞,感受到心间传来的阵阵暖流,清丽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行啊,都听你的,你是医生,一定会治好我的心病。”
她空间囤了各种各样的药物,程溯铭给她说了几种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她拿出来一一吃了,程溯铭这才满意的拿着铁饭盒去打饭菜。
两人吃饭的时候,余震又来了,这次余震动静有点大,摆放在桌子上的稀粥硬是被余震晃得撒了半碗。
司南和程溯铭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碗晃荡的稀饭。
司南问:“你怎么不拉着我跑出去?”
程溯铭把那碗稀饭端起来,淡定的喝了一口:“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你不想跑,我不勉强你。我也不跑,大不了我们死在一起。”
司南噗嗤一笑,“刚才是谁让我积极乐观生活呢,这么快就跟我一起摆烂了。”
程溯铭也笑:“我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那谁是鸡,谁是狗。”
“你想当鸡当狗都行。”
“我才不要当鸡当狗,好好的做人他不香吗。”
“你能这样想,那最好。”
两人吃完饭,要各自去忙活,司南把棉线手套带好,刚要去自愿者那里做今天的登记救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叫声:“该!”
司南转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见远处的废墟之中,飞奔出一个肥大的白色影子。
那影子从最初的疾跑,变成展翅高飞,在帐篷一众人惊讶感叹的目光中,白色影子直直飞到司南的面前。
“大白!”司南万分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大白伸着鹅颈,张开受了伤鲜血淋漓的翅膀,一直蹭着司南的腿脚,嘴里咕咕嘎嘎叫着,鹅眼还含着泪光,像是哭诉,主人,你去哪了!鹅找你找得快疯了!
乍一看到自己以为多半死了的大鹅,居然在偌大的城市里找到自己,司南大感震撼,紧接着热泪眼眶,半蹲下身子,伸手把大白抱进怀里:“大白,对不起,地震的时候我没抱紧你和小白,你们不见了踪影,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没了。没想到,你居然来找我”
“该!”大白叫了一声,用鹅嘴轻轻嘬了嘬她的额头,表示没关系,它们不怪她。
紧接着它转头往来时的方向大叫一声:“该!”
那边很快传来该声回应,想来应该是小白。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程薇三人出现在废墟中的道路上。
小白被程薇抱在怀里,杨文涛、余勇跟她并排一起慢跑,三人都气喘吁吁的跑到司南面前。
“嫂、嫂子,我总算见到你了。”程薇把怀中的小白放在地上,双手拄着膝盖骨,喘着气对司南说:“你这一对大鹅跑得太快了,我都不知道这只公鹅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我们在离你们大概有半公里的距离之时,它就一直往前飞跑,害得我们一直追。”
“程薇、杨文涛、余勇,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程薇三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看起来都精神不错,司南见到他们十分高兴,放开手中的大白,站起来身来问三人:“都吃过早饭没?”
杨文涛点头:“嫂子,我们吃过了。”
“嫂子,什么叫才到啊,我们今天一大早天都没亮就出发了好不好。”余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自己的登山包,很没形象的仰天喘着气说:“昨天要不是为了抓你的大鹅耗费了不少时间,我们也不至于今天才来。”
司南看一眼没受伤的小白跟大白团聚在一起,咕咕嘎嘎的叫个不停,好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怎么找到大白它们的?”
“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地震之时司南摔倒,不慎把两只大鹅弄丢了,大鹅带着小白在尘雾之中一直飞腾,还是被建筑物压在了废墟下。
还好它们被压得地方不深,地震停了之后,大白领着小白,从一个层层叠叠的建筑材料洞里自己爬了出来。
程薇看见大鹅它们的时候,它们正在被饥饿的人群追逐,大白带着小白左跑又躲,期间翅膀受了伤,险被那灾民抓住给炖了。
程薇认出大鹅是司南养得宠物,赶紧叫上杨文涛、余勇两人去抓它们。
它们跑了半天,最后程薇大喊,说要带它们去见司南,它们这才停下。
由于昨天他们一直在救人,又耽搁了时间去抓大鹅,等想起约定的事情,天已经黑了。
震后的地面不适合夜晚行动,他们这才一大早起来到这边来。
司南一听,万分感激道:“多谢你们帮我救回大白小白,走,我带你们去见溯名。”
司南带着程薇三人进医用帐篷,两只大鹅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同进去,留下外面的人议论纷纷:“这年头还有人养鹅这种宠物?真是涨见识了!”
“能到这个时候还养得起宠物的人,那家里肯定囤积了不少物资,吃穿不愁。不知道那女的家里被震跨没有,住在什么区域,有没有抢回物资,要是知道,我绝对要去翻翻她的家。”
“那两只鹅,每只少说有七八斤重吧,要是杀了炖来吃,能吃好几顿呢。我都快一年多没吃过肉了,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你快别打人家大鹅的主意了,那女的是医用帐篷周长官外聘的外科大夫程医生的太太。程医生可是个狠人,从早到晚都拿着手术刀给人割肉、开胸腔做手术,还拿着电锯把需要截肢的人,活生生的把肢体锯下来!昨天不是死了一个女的,她妈各种闹腾,被那程医生一脚踹倒,交给军队的人处理去了。听说这程医生是宠妻狂魔,不管再忙再累,只要他老婆有事,都是先处理好他老婆的事情,这才去做别的事情。你要是吃了那两只大鹅,惹怒了程太太,那程医生一怒,说不定拿着手术刀把你捅了,军队为了留住他这个医生,都有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别自作自受。”
“有那么悬乎吗?”
“你不信啊,不信可以去试试,到时候我免费帮你收尸。”
“算了,我还是多去翻翻废墟,找些别的东西吃吧。”
程溯铭还没开始做手术,见到程薇三人也显得很高兴,和他们互问了一番,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程薇犹豫道:“哥,我今天和文涛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想去老宅那边,看看奶奶有没有事。”
程溯铭往头上戴医用一次性帽子的手一停,抬眸看向她:“你想好了?你们去了,很有可能回不来。”
程薇抿着嘴唇,半天才说:“我知道,但是奶奶把我抚养长大,以前对我百般疼爱,现在没有网络通信,我联络不到她,也联系不上在京都的我爸我妈,我必须去老宅一趟,我才能放心。至于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程溯铭没有说话,拿起桌面上摆放的一次性医用手套往手上戴。
程薇忐忑不安的看他一眼,又看向杨文涛。
杨文涛立即说:“程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护着薇薇,绝不会向上次一样让她受困于人,吃苦受累。”
程溯铭不咸不淡的看着他俩:“你们要去那里,我不反对,但我要事先说明,超过五天的时间你们没来这里找我,我不会再去救你们。”
“我明白。”杨文涛挺着胸膛,面色严肃回答。
程溯铭点头:“去吧,路上小心。”
“嗳,等等我!”见程薇两人要走,余勇背着沉重的登山包对程溯铭说:“我也是来向你道别的,你知道我有个大哥在G省做生意,把家安在那里。我前天找到我爸妈,他们都没事,就是要我去G省找我哥,确定我哥是否活着,所以我来是跟你道别的。”
“G省离杏城有三百多公里的车程,你要步行过去,起码要一两个月以上,你一个人去安全吗?”司南出声。
余勇笑:“我不是一个人,我跟我父母,还有两个堂姐一起去G省,我两个堂姐的丈夫也在G省,我们一路不会出什么问题。嫂子,你别看我玩得开,我打架也挺厉害的,要不是我经常弄得家里鸡飞狗跳,打打闹闹,我父母也不至于被我烦得,把我赶出家,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这次要不是我去找他们,他们说不定都记不起我这个儿子。 ”
话是这么说,任谁都听得出他父母都活着与他团聚,他心里有多高兴。
程溯铭:“去吧,带我向你父母问好。”
“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了。”余勇忽然伤感起来,现如今没有通信网络,震后地面全部受损,无法使用大型的交通工具运输,只能靠步行或者自行车类的交通工具。
他这一走,再见程溯铭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会就此失联,于是伸手拍了拍程溯铭的肩膀:“老朋友,保重。”
“保重。”程溯铭想了想,又压低声音对他和程薇三人说:“要是你们真过不来,或者被别的事情耽误了,请你们记住,军队最迟在一个月后的石山下建立幸存者基地,到时候我会带着司南去那里。你们要是想来找我们,就去那里找,千万不要去私人建立的基地,耽搁时间功夫。”
“军队要在那里建立基地?”程薇有些惊讶:“那里没被震毁地面吗?哥你又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石山地理特殊,所处地面土壤较为坚硬,比起其他地方的震后破损好很多。你以为我为什么甘愿在这里给人免费做手术?”程溯铭晃了晃手中的手术刀,“想得到最新的消息,自然要打入组织的内部。”
程薇恍然大悟,朝他竖起大拇指:“果然是我哥,我就说以你那无利不起早的心机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的做好事,原来是有目的。”
程溯铭一下黑脸:“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随口说说,开个玩笑。”程薇满脸尴尬。
“噗——”司南好笑的推着程薇往外走,“行了,时候不早了,路上要注意安全,小心啊。”
“你们也要注意安全。”程薇跟她摆摆手,满脸不舍的跟着杨文涛、余勇两人走了。
司南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惆怅,总觉得他们这一走,再见面就如余勇所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顺遂,大家还有再相聚的一天吧。
送走程薇三人,在司南强烈的要求下,程溯铭不情不愿地给大鹅左翅膀进行了清创包扎。
因为夹带私人恩怨,程溯铭特意把大白整个左翅膀包扎成了粽子,让大白抬不动翅膀,险些摔了个狗、啃、屎,看起来特别的滑稽。
司南忍不住笑:“你至于给它包扎成这样吗。”
“我给它包扎,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想要什么花样。”程溯铭冷着脸说:“这阴魂不散的鬼东西,都震成那样了,它还能找到你。”
“这不就说明它跟我们有缘。你别忘了,这次地震突然提前,是大鹅拼命的叫唤提醒我们,我们才能提前下楼,没被废墟掩埋。大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要对它和小白好一点。”
程溯铭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头疼的说:“你想养就继续养吧,我先说好,我不会管它们的死活。它们的吃喝拉撒,你来负责,也不要妄想把它们交给我管,我很忙,没时间管它们,你要是把它们交给我,它们被人抓去吃了,可别怪我。”
三言两语,把司南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小气。”司南抱着沉重的大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环顾四周一圈,发现人人都在看她的两只大鹅,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垂涎的目光。
她要真把两只大鹅留在医用帐篷里,只怕随时都会这些人抓去炖了,只好把两只大鹅都带上,随她一起去救援队参加救援工作。
帐篷区外,吹响集合口哨,分配完今天工作的李营长看她带着两只大鹅,惊奇的问:“程太太,你还养着两只鹅做宠物啊,之前怎么没看见它们,你这是要带着它们一起去救援?”
司南把大白放在地上,笑道:“今天早上我堂姑子把它们送过来的,我这只公鹅比较灵性,地震那天它发现不对劲,不断啼叫把我从梦中惊醒,进我房间用嘴叼着我,要带着我跑,我们夫妻这才避免灾祸。我听说鹅类听觉灵敏,说不定它们能跟警犬一样,派上用场。”
“还有这种奇事。”李营长惊奇的打量那只被缠了绷带的公鹅。
它正昂着脑袋,东看西看,一副灵性十足的样子,想来这公鹅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不然也不会被程溯铭夫妻养到至今,受了伤,还给它缠绷带。
李营长点头道:“既然这公鹅有灵性,那程太太你带着它们务必要小心,别让它们离开你的视野,万一”
他后面的话没说,司南却是明白:“你放心吧,我会护着它们,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把它们抓走。”
第五十三章
救援的工作依然很困难,因为地震之时整个三甲医院的楼栋全都倒了,废墟下的材料层层叠叠,并不是实心的,人踩在废墟上,很容易踩空,掉进废墟洞里,给自身带来危险,因此大家救援起来都是小心翼翼。
今天是震后的第七天,阳光依旧明媚,像是把近一年半下雨阴天的太阳全在这段时间出了。
冬日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司南站在一处废墟之上,头脑昏沉,昏昏欲睡。
这几天她陪着军人战士,拼命搬运住院部区域的废墟建筑材料,寻找盛幼青一家人的踪迹。
可因为愿意参与的救援民众越来越少,大部分人救出自己的亲朋家属后,都跑去别的地方扒拉物资去了。
原本他们在病房区救援的人有上百个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个,这么点人,压根就跟不上救援的速度。
司南很怀疑盛幼青他们一家人被掩埋在最底下的地方,她都快把整个住院部废墟翻遍了,都没找到他们,如果不是埋在最深处的位置,她早该找到他们了。
盛幼青一家人被困了七天没有吃喝,不管他们有没有受伤,如果再不得救,他们很快就会被活活饿死渴死。
司南心中焦急,这两天跟着军队士兵没日没夜的救援,连续熬了两天夜,有些支撑不住,脑袋不停的往下垂。
一直跟在她身边不远处,充当警犬用的大白察觉到她状态不对,站在一面残缺的墙上,冲她伸长着鹅脖子大喊:“该!”
主人,你醒醒!睡过去很危险!
“程太太小心。”一直保护她安危,名叫全浩辰的战士搬着一根大木头之时,听到大白的叫声,转头一看她要滚下废墟了,丢下手中的木头,大步跑过去扶着她。
司南从迷迷糊糊地状态中惊醒,看见她所处位置下面是成片断裂尖锐的钢筋材料,从这里摔下去只怕会被戳成筛子,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全浩辰看她顶着一对黑眼圈,神情无比疲倦的模样,把她扶靠在大白所在的那面墙下,“程太太,你已经连续两天两夜参与救援没休息过了,再这样下去十分危险。你要是精神不集中,一不小心睡过去,摔进废墟空隙里,救你事小,受伤事大。你在这里暂时睡一会儿吧,有你家的公鹅盯着,有危险或者有余震来了,它会在第一时间提醒你,等你稍微恢复点精神,再接着救援。”
四天前司南带着她的一对大鹅来救援队,说把它们充当警犬用,让两只大鹅帮忙找埋在废墟下受困的人,大家还嗤之以鼻,觉得家禽怎么可能比的过训练有素智商极高的搜救犬。
结果大白用事实证明它不比搜救犬差,它每天迈着一对大大的鹅蹼,在废墟之中上爬下跳,啪啪啪的到处跑,偶尔不顾翅膀上的伤痛绷带,飞到废墟高处的建筑材料上,一双鹅眼目光炯炯的盯着遍地垃圾的废墟,鹅脑袋昂得高高的,仔细聆听辨别周围的动静。
当它冲着某个方向,发出高昂的该声时,那里必然有被掩埋还存活的被困之人。
在大白第一次在一处废墟之中展现灵敏的听觉,人们试着往它所叫的位置挖出两个活着的被困人员后,接下来的四天里,救援队已经依靠它的叫声至少救了三十多个活着的人。
现在大白在救援队的身份水涨船高,不但那些被救之人的家属,想着办法节省自己的口粮,拿来喂给两只大鹅吃,报答它们的救命之恩。
他们这支救援队的队长李营长,也是向周长官专门给两只大鹅申请了搜救犬一样的口粮,以示嘉奖。
现在大鹅一啼叫,在附近搜救的救援战士人们,纷纷回头看向它。
全浩辰连忙解释:“没事没事,大白刚才是看程太太差点睡过去,怕她摔下废墟,这才出声提醒程太太。”
哪知大白又在这个时候该了一声,鹅眼一直盯着司南刚才站得位置。
司南顺着它的方向看去,神情微凝:“下面有人。”
“怎么可能!”全浩辰转过头:“这里我们昨天就搜救过了,救出十几个人,下面应该不会有人在啊,在的话我们早救出来了。”
司南根本不听,走回废墟顶部,整个身体趴在一堆建筑材料之中,用耳朵倾听下面的声音,对着下面大声喊:“有没有人在下面?!”
其他正在搬拿建筑材料的人听见她的喊声,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活,让嘈杂的废墟归于平静,以便听见下面是否有人在回应。
“铛铛铛”轻微的金属打击声,顺着司南正前方一根长长的下水道管子传了上来,虽然声音很小,小到不注意听根本就听不到,但司南还是听见了,爬起来对大家喊:“这里,这里还有人活着!”
“昨天我们不是把这里清理了一遍吗?居然还有人埋在下面?!”救援队的人从各种滑坡难走的建筑材料爬了过来,围成一圈,“下面真的还有人?”
“应该不会错的,大鹅刚才就是对着这个位置叫,黑豹刚才也叫了。”
黑豹是他们这支救援队伍中唯一的一只体型硕大,皮毛黑亮的大型搜救犬,这七天来它一直随着驯养它的消防战士,在废墟之中,寻找被掩埋在深处的被困人员,救了许多人。
黑豹是昆明犬,智商很高,是加强版的德国牧羊犬,不仅嗅觉听觉灵敏,最主要的体力好,好养活,这七天来它除了晚上会休息几个小时,白天一直在工作,一点都没有懈怠不愿意做工作的现象。
现在它围着废墟顶部那根下水道管子团团转,还用毛茸茸的爪子做出刨地的动作,嘴里汪汪叫着,这就是告诉大家,下面的确还有被困的人。
“快快快,把上面的石头砖块钢筋材料都搬开!”李营长招呼着大家一起动手。
众人围着那个下水道管子,七手八脚的把层层叠叠的建筑材料搬出大概有五米的圆径洞口出来,李营长趴在洞口再次喊:“有人吗?”
下面很快又传来轻微的金属敲打声的动静,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因为地震之时楼栋垮塌的特殊性,许多废墟都是被建筑石块层层叠叠的叠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在没有大型吊车铲车挖掘机等等工具帮忙的情况下,人们无法把叠成小山一样的建筑材料一一搬走,救援之时只能根据被困之人发出求救的位置,徒手搬出一个洞口,然后把战士们用绳索吊着下去救人。
这里的废墟距离真正的地面,至少积累了近二十米高的废墟高度,那些大型的材料挡住了去路,只能从洞口吊两个战士进去,手里拿着一个军用电锯,把下面挡路的材料一一锯开。
这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动作,他们不知道被困者的情况和具体的位置,一旦锯开建筑材料掉下去,很可能会打砸到被困者,造成二次伤害。
但这几日频繁余震,很多战士为了救人,在吊绳的途中被余震二次震跨的建筑材料掩埋在废墟之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为了保障战士们的安全,也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救出被困人员,只能使用这种粗暴的方式了。
很快两个战士被绳索吊着下去,下面传来一阵刺耳的电锯锯动声,材料窸窸窣窣往下面镂空的空间掉落的声音。
众人听着声音都捏出一把汗,希望老天爷开眼,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生余震。
不然震狠了,造成废墟二次垮塌,把两个战士震掉下去,插在自己锯断的建筑材料上,那比死还难受啊!
好在两位战士往下锯了大概十五米的位置停住了,一个年轻战士雄厚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营长,下面有很多很大很重的石块,每块大约有十米长宽,把整个空间叠得严丝合缝,看起来跟水泥地面一样,只有一根下水管道在右下角的位置卡着。我们试着用电锯据了一下洞口正对着的石块,发现下面有人在求救,被困的人应该在下面,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营长拧紧眉头,难怪之前没发现下面还有人,原来是被那些大石板给骗了,他们以为下面是马路,搜救到底了,实际石板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被困者无法说话,只能用东西敲打发出声音,想来情况很不好。
这下麻烦了,他们不知道下面有几个被困者,又身处在石块底下哪个具体的位置,不能贸然用电锯锯开。
万一锯到被困者的躯体,把被困者活活锯死了,他们可承担不起责任。
可要是不锯开那块大石头,又怎么去救被压在石头下的被困者呢?
正在李营长一筹莫展的时候,听见同样趴在洞口,看下面动静的司南说:“李营长,搬吧。”
李营长一愣:“搬?”
“对,把下水管附近十米圆径的建筑材料全都搬开!虽然会费点时间功夫,总比贸然出手,把下面的被困者锯死来得好。”
李营长看一眼围着洞口的人们,他们之中有军人,有消防战士,还有剩余不到三十个参加救援的民众,每个人都看起来特别累,特别憔悴。
大家连轴干了一个星期的苦力活,搬了无数建筑材料,即便带着手套,每一个人的手都被磨得不成样。
昨天这里已经搬过了一次,今天又要搬,李营长心疼,心疼他那些浴血奋战,不眠不休,用自己生命营救被困民众的战士们。
他们实在太累了,累到很想就地一躺,好好的睡上一觉,却为了跟死神抢时间救人,为了不辜负那些满怀期待等着救援的人民,他们只能强迫自己变成不知道累,不知道痛的国家机器,拼劲全力去救人。
不过再心疼,下面有被困的人,他们都得去营救。
既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救下面的人,那只能用最原始最简单的方法了。
“搬!”李营长下达命令,率先领头搬走下水管道旁边一块沉重的建筑石料。
大家都忙活起来,花了大概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总算清理到了那块大石板之前。
这里离地面已经很近了,周遭全是这样大块的石板,整整齐齐的压在下面,上面积满厚重的灰尘泥土,看起来跟地面没什么区别,难怪昨天他们救援到这里的时候没发现下面还有人。
众人试着合力抬起下水管道旁的那块大石块,也不知道那大石块是怎么回事,十分沉重,又和周围的石块拼接成一块,让大家无从下手,只能从石板四角边缘,用锤子尖锥,慢慢的敲打出一个小洞,然后大家找来质量坚硬的铁棍、钢制材料,利用杠杆原理,插进四个角落,把那块大石头慢慢的撬起来,再由其他人一同接住,抬到其他地方。
当石板被抬开的那刹那,司南见到了一个已经死去多时,手脚都呈现灰白泛紫黑颜色快要腐烂躯体的男人,紧紧压在另一个被困之人的身体上,那死去的男人身影和衣服都很眼熟。
司南愣愣的看着战士们把那具尸体抬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满是黑灰尘土的脸庞。
“幼青……”司南见到那张脸,那微微起伏的胸腔,忽然回过神来,眼泪从眼眶里狂涌如雨下,一下冲了过去,抱住盛幼青,声音颤抖的呼喊她:“幼青,我终于找到你了。”
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掉在盛幼青的脸上,盛幼青空洞的眼睛渐渐回神,认出她是谁时,眼眶微微湿润,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司南”
当救援队把盛幼青一家人扒拉出来,抬到去帐篷区救治时,太阳已经下山,留下漫天的落日余晖。
盛父的尸体在半路途中跟盛幼青他们分开,要抬放去帐篷后的空旷之地。
那里堆积了成排的尸体,只等家属们认领同意之后,一同进行焚烧,避免尸体腐烂造成瘟疫传染。
盛母、盛幼青都恢复了意识,躺在担架上侧面看着盛父的尸体被抬走,两人都发出悲痛欲绝的哭声。
负责抬担架的人劝说道:“两位节哀,你们身体太过虚弱,不宜动弹,先去医治为好。遇难者的遗体一般要放三天以上才会焚烧,你们身体好一点再去看看遇难者也不迟。”
司南无声的陪着盛幼青一家人进入医用帐篷,转头找程溯铭开后门,不用排队,安排盛幼青一家三口救治。
病患区不少在排队的病患家属心里不大高兴,他们有些人在这里排了四五个小时,甚至半天一天都没轮到他们医治,结果人家一来就开始医了,这如何能让他们服气,有几家都站起来想去评评理,闹一闹。
有在帐篷呆了七天以上的病患家属就说:“评什么理,你们知道刚才进来的那个带着两只大鹅的女人是谁吗?她是外科医生程医生的太太,她这一个星期都在废墟搬建筑救人,咱们病区有不少人都是被她救出来的。那三个被抬进来的人,是她一直在找的亲友家属,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们,她老公是外科大夫,当然可以走后门插队优先医治。有脾气,你们也找一个当医生的人走后门。”
那些想找茬的人听到这话都哑火了,这年头的医生有多稀罕,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如今国土被摧残的不成样,幸存下来的人只怕不到三分二,那些医生不会再像末世前那样按规矩制度办事。
他们就算闹破天也不会有人搭理,还会得罪那些医生,说不定不给他们医治,那就得不偿失了。
盛幼斌则被一根沉重的钢材砸中左臂,整个手臂严重受创,感染严重,生命奄奄一息,只有截去左臂才有生存的机会。
问题是现在没有麻醉剂,如果直接给盛幼斌做截肢手术,不知道他抗不抗得住。
盛母一听儿子要截肢,哭得当即就晕了过去,晕之前一直喊:“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一家人!幼斌他爸死了,又斌也要截肢,这让他一个年轻小伙以后怎么活啊!为什么要留我这个半死不活的病号在世上,让我去抵命,让他们父子俩好好的吧!”
盛幼青的眼泪早在看见盛父为救她,被那块大石板活活压死之后的这一个星期里流干了,在医护人员不断催促她做决定,要不要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盛幼斌做手术时,她眼睛一闭,做下决定:“做。”
做手术,盛幼斌还有一线生机,不做,她就永远失去幼斌这个弟弟了。
尽管知道幼斌从小比较注重自己的身体容貌,失去一臂,对他来说生不如死。但只要能让他活着,其他的事情,她一力承担。
负责给盛幼斌做手术的是程溯铭,司南相信他的医术,知道医用帐篷没有麻醉剂,而以盛幼斌如今的身体状况,如果不给他打麻醉剂,他很可能受不住活活痛死。
司南趁那些医护人员准备器械之时,从空间里拿出一支麻醉剂,偷偷塞进程溯铭的手里,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救活他。”
程溯铭:
给他出这么大的难题,真是让人压力山大。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蒙混过关给盛幼斌打了麻醉剂,做起手术。
总之一个半小时以后,盛幼斌手术成功,平安推出手术区。
盛幼青母女目前身体虚弱,走路都成问题,照顾盛幼斌的事情,自然落在司南的身上。
司南把盛幼青他们三人安排在靠近帐篷角落,比较偏僻安静的位置,假装从自己随身背的双肩包里掏出一包湿巾,给盛幼青三人仔细的擦去脸上、脖子上、手脚上的厚重灰尘污秽。
看开饭的时候到了,她端着一个大碗,跑去食堂帐篷前,打着程溯铭的名号,打了满满一大碗清粥回来,拿着勺子,把他们一家人一口一口的喂饱,接着再给他们喂水。
他们身体弱,久不进食,不宜吃别的食物,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司南就算想给他们加餐,也得等他们身体好一些再说。
这期间盛幼斌醒来,看到自己没了左臂,不出意料的大吼大叫。
大叫的原因,一是麻醉剂过后,伤口痛到他痛不欲生,二是知道自己从此变成了一个残废,从小就比一般的男生注重仪表的他,从心理上不能接受,也就不愿意吃东西。
司南喂了他几次,他扭头不愿意吃,她也不勉强,只说了句:“多少人在这次地震中想活着都没那个机会,你只是失去了一臂,别人可是失去的命啊。”
不远处忙完手术,暂时休息吃饭的程溯铭听到这话:
这话听着真耳熟啊。
盛幼青看司南忙前忙后,细心的照顾他们一家人,感动的一双眼睛又红了,哽着嗓子发出气音说:“司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在盛幼斌做手术之时,她躺在军队从废墟中挖出垫子、棉被之类的物品铺在地上,充当病床的位置上,听到不少病患家属跟她讲,司南为了找他们一家人,做了多少事情。
她听完之后,内心的震惊和感激无言以复。
她被困在那块大石板下面之时,也曾拼命挣扎呼救,奈何那块石板太重,压得她动弹不得,她叫了两三天都没人回应,嗓子也被叫哑。
因为饥渴过度,又因在那暗无天日,封闭狭窄的空间里感受不到被救的希望,她一度处在崩溃昏迷的状态中,只有清醒的时候才拿着她之前摸索到的一小块钢筋,费力伸长着手去敲那个下水管道的管子,这才恰巧在今天被司南的大鹅听见,由此得救。
司南又一次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盛幼青干涸的眼眶流不出泪水来了,但是眼中想说的话,却是告诉司南,由此好友,她此生足矣。
司南拍着她的手,安慰她:“不用说那么客气的话,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好。”盛幼青抽着鼻子,哽咽着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三天后,盛幼青一家人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前往帐篷后面的尸体焚烧区域。
那里堆积了至少上千具尸体,不少尸体肢体断裂,无头无上下身,堆积成为一座尸山,碎肉肠子挂在那些躯体的伤口上,已经发黑腐烂,吸引无数苍蝇蚊子围着团团转,从视觉上就让人毛骨悚然,浑身难受。
有士兵抱起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的无用衣物、木材之类的堆在尸山底下,放火焚烧。
火势由小渐渐变大,被火烧过的浓厚腐臭尸味弥漫在空中,黑烟直漫苍穹。
不少前来送亲朋尸体的人们一边哭,一边在旁边吐个浑天暗地。
盛母站在火堆前大约十五米的位置默默抹泪,盛幼青则和盛幼斌红着眼眶跪在地上,向着那堆火山,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盛幼青流着泪,磕下最后一头,迟迟不愿抬头,额头抵着满是碎石的地面,低声哭道:“爸,你放心去吧,女儿会好好的活着,会好好的照顾妈和幼斌。从今以后,我会成为家里的顶梁柱,让他们都活的好好的。”
浓烟四散,红光的阳光照耀下,那抹纤瘦的背影,显得无比孤寂又坚强。
第五十四章
十天后,盛幼青一家人身体大好,除了盛幼斌还需要持续用药之外,盛幼青母女都没任何问题。
司南问盛幼青:“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盛幼青沉默半晌回答:“之前你跟我说军队会在石山下建立基地,你和程溯铭要去那里,我想跟着你们去。”
司南收拾着行李包裹:“去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呆在国家建立的基地中,国家军队好歹会给人们基本的庇佑。要是一直在外流浪,遇上大事都没人帮忙,你们跟我一路,我好歹能照拂着你们。”
“司南,谢谢你。”盛幼青握住她的手,眼眶红红的,“我知道你为了找我们一家人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努力,我跟着你,其实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随时为你鞍前马后,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一直一直跟着你。”
这段时间司南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她不仅伺候他们一家三人吃喝拉撒,还到处寻找抗生素、消炎药等等药物给盛幼斌救治。
如今药物紧缺,医用帐篷的医生可以免费给病患治疗做手术,但是部队带来的药品,早在七天前就已经尽数用光,后续的患者需要治疗,都得自寻药品救治。
在经历了超大地震后,杏城大部分建筑都被震成废墟,之前那些建筑房屋又一直被水泡着,想找药物,谈何容易。
很多人找不到药,只能在帐篷里听天由命,生无可恋的等死。
而司南每天都一个人带着两只大鹅跑出去翻废墟,到了天黑才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找到的药,总之在某一天里,她拿了许多盛幼斌需要的药品偷偷塞给她,让她给盛幼斌用。
盛幼斌用了那些药后,伤口没有出现发炎红肿的现象,身体渐渐好转,到现在他完全可以出院,寻找新的生活。
盛幼青对司南的感激之情,光嘴上说说没用,她打算一直跟着司南,保护她,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必要之时,为她献上自己的生命,才能报答她的两次救命大恩。
“你又客套了。”司南拍拍她的手,“我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救你是情理之中,你用不着这样再三感谢,反而让我觉得生分。你想着跟我,我当然欢迎,以后有我一口吃得,绝不对饿到你。”
“嗯!”盛幼青眼中泛着泪光,重重点头。
而在帐篷区部队军官们住得小帐篷里,周长官再三挽留站在他面前的程溯铭:“程医生,你的医术有目共睹,像你这样医术高超的医生,留在我们部队,吃住待遇我都会以最高级别的军医给你算,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程溯铭背光而站,黑色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不显臃肿,反而衬得他身形修长,背脊挺拔。他五官棱角分明,不显锋利,因为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整个人给人一种儒雅俊朗,很好说话的感觉。
“人各有志,我的志向并不是拿着手术刀救治病人,得到部队的物资薪酬。”程溯铭神色淡淡的看着周长官道:“我和我的太太另有打算,周长官不必再劝,我去意已决。以后有缘再见之时,请周长官记得当初对我许下的承诺。”
周长官知道多说无益,叹口气挥手:“去吧,临走前去放物资的帐篷,找门口的士兵领些食物再走,算是我答谢你这段日子尽心尽力的救治民众。”
“多谢周长官。”程溯铭也没客气,转头去放物资的帐篷,把周长官的话说了一遍。
负责看管物资的战士,跑去军官们住的帐篷,确认这件事情后,给程溯铭拿了十斤大米,一桶5L的纯净水,外加十多个拳头大小的红薯,鼓鼓囊囊的装了一个口袋,让他拎着。
程溯铭提着口袋回到医用帐篷时,不少被他救治的病患,还有跟他共事半个多月的医生护士都舍不得他走,纷纷拿出自己一些吃得用得小玩意儿,祝他一路顺风。
“哥,你拿得是什么啊?”一个星期前跟他们汇合的程薇,看着他怀里抱了一大堆诸如没有用过的牙刷毛巾衣服鞋袜,少量的饼干糖果,还有肩膀上扛着一个大袋子,赶紧过去帮忙接。
“我来。”她刚要伸手,杨文涛率先伸手,帮着程溯铭把肩膀上的口袋拿下来。
司南和盛幼青一家人都好奇的从‘病床’上站起来,看那口袋里有什么。
程溯铭把怀里的东西都塞进司南的背包里,转头打开口袋:“周长官给我的物资,说是感谢我这段时间尽心工作。”
“哇,这么多大米红薯,还有水!”程薇一脸惊叹:“这个周长官真大方。”
盛幼青满脸羡慕:“当医生真好啊,有这么多的福利领。”
司南微笑:“羡慕啊,你现在学医也不迟。”
“你觉得医生是谁都能当得吗?”
“就算你当不了医生,也可以学习医药护理当个护士,以后说不定能在基地派上用场,有个正经工作做,可以领工资福利食物。”
盛幼青心中一动,很快摇头:“要想学医护理知识当个护士,谈何容易。我又是个急性子,火爆脾气,静不下心来学习,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
程溯铭望着地面上打包的大包小包包裹,问:“都收拾好了吗?”
司南点头:“好了。”
程溯铭把她沉甸甸的背包提前来,背在自己的背上,又把他的背包挂在胸前,牵着她的手:“走。”
他们的目标地点是程家老宅,他们要在那里住上一个星期左右,在杏城各处废墟寻找能用的物资,然后带着那些物资,前往距离杏城有大概六天路程左右的石山。
程薇、杨文涛两人超过程溯铭约定的十天时间才来跟他汇合,程薇见到程溯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他,程家人不知道从哪弄了两架直升飞机,在那十天里,把程家人、程家大部分的家产物资等等,来回迁运去了京都,他们要在京都重新扎根。
本来程老太太想带走程薇的,程薇死活不同意,只好给她留了一些物资在程家老宅里。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拿物资。
一行人都背上了各自的背包,走出帐篷。
司南两手空空,想帮盛母、盛幼斌两人背包裹,都被两人拒绝了。
盛母笑着道:“不用了司南,我的包裹只装了两件衣服,不重的,我能背。”
盛母长相温婉柔弱,因为有心脏病,还有其他不大不小的毛病,脸色一直很白,有股病气,看起来病恹恹的。
之前她一直被盛父精心照顾着,盛父不让她上班,不让她洗衣做饭干家务活,从不惹她生气,让她情绪激动,给了她二十多年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
突然间那个给她温暖依靠,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的丈夫为保护女儿死去,她的世界塌了!
这段时间她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但想到丈夫没了,她还要替丈夫保护一对儿女,所以强迫自己坚强起来。但凡自己能做的事情,在不影响心脏发病的情况下,她都力所能及的去做。
盛幼斌拒绝,则是因为他的手臂被截肢以后,他从一个爱笑臭美的俊美开朗青年,变成一个阴郁寡欢,话不多说,不愿意与人结交说话的人。
他知道司南是为他好,也知道他如今能活着,全靠司南寻找的药物维持,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变成残废的事实。
最近的日子,他的心态扭曲,情绪起伏很大,动不动就发火,打砸物品,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不该发火,不该做那些事情,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为了不在救命恩人面前失控,他别扭的把身体背过去,不看司南,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他们两人都不愿意,司南也不勉强,招呼着大白夫妻俩走在前面,给他们开路。
他们出了医院部队的驻扎地,顺着勉强还能走的道路,前往位于杏城中心城附近的程家老宅。
今天的天气依旧晴朗到让人怨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曾经高楼林立的杏城,只有少数几栋楼歪歪斜斜的□□着。
他们行走在曾经繁华的街道之中,两边全是废墟垃圾,视野开阔到一眼望不到头,人身处在其中,会产生一种窒息的荒凉破败感。
距离最初的大地震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埋在中上层的被困者,基本能救的都救了,但是埋在底下深处的,几乎已经没有生存可能,尸体都开始腐烂。
杏城驻扎的部队人数本就不多,有两个集团军主力,大概20万人,却要救一千多万人口。
当初大地震后,部队分布到杏城四处救援,都是优先救各大医院被埋的医护人员,因为有医护人员,才能救更多的人。
可单从司南他们呆的那个三甲医院来看,那支军团光是救医院的人就在那里呆了快二十天,其他的地方恐怕也是同样的场景。
也就是说,不是主救区域的人,除了活着的幸存者好心救援之外,被埋在底下的人,几乎都没生还的可能。
长久得不到救援,那些被困者死亡之后,在持续二十天太阳照射,空气干燥的情况下,尸体都在腐烂,尸水顺着层层叠叠的废墟向外流露,空气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许多幸存者在那些废墟之中扒拉能用的物资,也有幸存者寻找到房屋墙面还算完好的地方睡觉休息,更有不少人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裹,开始去往乡下山里,远离城市。
这次大地震,造成杏城百姓至少三分之一的死亡率,高达三五百万具尸体!
能挖出来焚烧的尸体不过四分之一,更多的尸体被埋在废墟之下,无法挖出来,只能任由它们不断腐烂。
腐烂的尸体充满各种各样的细菌,会通过空气、蛇鼠虫蚁,搜寻物资的人类进行传播,造成类似于发烧咳嗽上吐下泻、便血之类的痢疾瘟疫大传染。
很多人为了避免被传染上,不得不离开自己从小居住的城市。
司南他们走在开裂的道路上,时不时就看见废墟之中,有青白发紫的四肢躯体半露在外面。
没有人去扒拉那些尸体出来焚烧,只有一群群饥饿的老鼠蟑螂虫子,不知道从哪飞来的老鹰食肉鸟类,成群的铺在那些尸体上,吞食那些腐肉。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程薇、盛母两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脸色发白,一路走,一路吐,直到吐得胃里实在没东西,两人这才慢慢接受了这样惨烈的画面。
因为地面无人清理,依旧是满地垃圾废墟,处处裂痕,为了避免踩到裂痕掉下去,司南让听觉灵敏的大白夫妻俩走前面探路,一旦有危险,它们能飞起来自救,倒也让众人花了大概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平安到达位于中心城附近的程家老宅。
程家老宅建筑面积极广,因为知道杏城长年地震,程家老宅除去主楼区域,其余的副楼都是用钢筋材料扎实新建。
地震之时程家老宅只倒了主楼区,副楼都屹立不倒,尤其一栋位于程家人工湖旁边的十二层副楼,在地震之后被程家人当成了主要住宅之地。
因为地震后积水退去,这段时日都没下雨,在缺水缺电的杏城,想吃水,就得想办法自己找水,这个人工湖就成了风水宝地。
程薇之前叫程溯铭来程家老宅暂住,程溯铭百般不愿意,他向来不愿意跟程薇以外的程家人有瓜扯,不管程家人在不在程家老宅里,他都不愿意到这边来。
最终愿意来,是被司南说动,向她妥协。
司南在废墟之中扒拉忙活二十天,虽然每天都用湿巾擦手擦脸擦脖子,可在大家都没水的情况下,她无法拿空间里的水出来洗澡洗头,头发都油的不能见人了,一直戴着一顶谎称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的鸭舌帽,身上的味道也是臭得自己闻着都作呕。
现在有机会洗澡洗头,她不管程溯铭怎么想,反正她要去程家老宅,她要痛痛快快的洗次澡!
一行人走过程家宽大的园林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人工湖旁边的副楼。
这栋副楼之前是用来当客房用的,程家人有程薇的父母在京都,对那边内部的消息还算灵通。
他们知道地震可能会提前,在距离那个末日预警贴预警下一次天灾,也就是大地震之前的一个月,程家人全部搬进了这栋副楼。
虽然这栋副楼在大地震之时被震得摇摇晃晃,墙体裂出许多裂缝,但它建筑材料过硬,硬是生挺过去,屹立不倒。
程家人都走之后,程家剩下来遣散的佣人园丁厨师司机之类的,还暂时住在这里。
司南一行人到副楼的时候,楼下站了两个体型彪悍的保镖在楼梯口聊天。
程家之前养了至少五十个保镖在家里,自从天灾开始就一再裁员,到现在,带走五个保镖,剩下五个保镖在这里。
这些人不再为程家效命,但程家人走之前给了他们不少物资,让他们保护程薇安危,也讲明他们可以带亲朋家属一直住在这里。
这些保镖,还有那些佣人园丁厨师司机之类的人,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个人,程家人之前对他们还算不错,工资福利各方面都算行业里拔尖的。
他们有心把亲朋家人都安排在这里住,也担心反骨会被程家人报复,所以这些人对程薇还算客气,也不敢打程家人给她留得物资主意。
他们每天都派两个人守着副楼入口,避免其他知道程家人走了,程家人有人工湖的幸存者来打这里的主意。
看到程薇一行人,一个皮肤颇黑的保镖站起身来,笑着跟她打招呼:“程小姐,你回来了,他们是?”
程薇回答:“我哥我嫂子你们都见过,另外三个是我嫂子的朋友,我们要在这里暂住一个星期左右。”
“暂住?程小姐,你也要离开这里?”黑脸保镖惊讶。
“是啊,我们要去”她说到这里,被杨文涛拉了一把,她这才意识到什么,止了话头说:“总之,我走以后,这里你们随便住,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离开这里,前往偏僻的乡下山区安家,杏城很可能要爆发瘟疫了。”
程薇从小在程家老宅里长大,这些保镖佣人之类的都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对他们颇有感情,希望他们都能离开杏城,远离瘟疫,前往石山基地安家。
不过正如程溯铭所说,目前石山基地还没进行修建,修基地的消息暂时保密,之前就再三叮嘱她,不要乱跟别人讲这件事情。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讲,但一直记着这件事,刚才一时口快,差点说出去,不由吐了吐舌头,偷偷去看程溯铭的反应。
程溯铭眼神淡漠的看着她,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是不满她刚才的话语。
程薇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听见那个黑脸保镖叹着气说:“我们的家人都世代住在杏城,这次地震,我们家人或多或少受了伤,这里有房住,有水喝,我们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离开这里。”
程薇没再劝,领着司南一众人顺着楼梯往顶楼十二爬。
杏城早已停电,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众人只能一步步的往上爬。
等爬到十二楼,除去一直在运动的程溯铭、司南、杨文涛三人,其余几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扶着十二楼的墙壁不停喘气。
“司南,同样是女人,你的体力怎么这么好?一口气爬上十二楼,你不累吗?”盛幼青看司南只是踹了两口气,就站直身体,问程薇他们住哪。盛幼青喘着气对她竖起大拇指,“佩、佩服。”
司南淡笑:“你要像我一样,天天被老公催着各种格斗、体能魔鬼训练近两年,你也能像我一样,爬十二楼不费吹灰之力。我都快被程溯铭练成女、特、种、兵了!”
程溯铭挑眉:“你是愿意跟他们一样爬个楼梯就喘,走个路都能摔,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遇上坏人被人一击击倒,还是愿意拥有一具强健的身体,能轻松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程薇:
有被内涵道。
“当然是愿意身体强健。”司南拉着他的胳膊,清丽的脸上扬着明媚的笑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往后的形式只会越来越黑暗艰难,我要是不会自保,不仅害人害己,还会”
重蹈覆辙。
盛幼青听得心中一动,站直身体:“司南,你有空,能教我格斗防身术吗?”
她想保护母亲弟弟,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不行。
司南回头,一脸欣喜:“好啊,有空你来找我,我教你。”
好友失去至亲,她当然希望盛幼青能走出悲伤,重新振作,盛幼青能想着锻炼身体,学习格斗术,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副楼的房间都是类似于酒店的单间客房,以前是供给来程家的客人住,十层以下因为一直泡在积水之中,水退后屋里积了不少泥土杂物,不适合居住,保镖佣人之类的亲朋家属都住在十层十一层,十二层是空着的。
十二层之前是VIP客房,供给程家重要的客人住,一层楼只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大约有一百五十平米,里面有单人床,双人床,厨房厕所洗澡间浴缸,大露台之类的应有尽有,堪比一个豪华大套房。
程家人留给程薇的物资锁在最里面的客房里,只有程薇有钥匙,剩下的三间房,程薇杨文涛两人一间,司南程溯铭住在她对门,盛幼青三人住在有三张床的司南房间隔壁。
大家进到各自的房间,看到干净舒适的房间大床,司南很想扑到柔软的大床上滚几圈,一想到自己现在又脏又臭的样子,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程溯铭看。
程溯铭秒懂:“十二层楼有独立的储存水箱,以程家人那帮奢侈成性的德行,他们肯定备得有发电机之类的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给程薇留一台。我去问问程薇,如果有,把电发起来,你可以在房间里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第五十五章
程家人果然如程溯铭所说,奢侈成性,他们在震后命人从人工湖到十二层楼顶新修建了一条水管,给程薇留了两台发电机,两桶200L的油桶,一个发电机用来抽水,另一个发电机用来发电,如果是程薇一个人住在这上面的,这两个油桶能支撑她几个月。
两台发电机都放在最里面的物资房里,程薇也想洗澡,拿着钥匙打开物资房门,杨文涛把发电机打开,告诉盛幼青一家人,抓紧时间洗澡,半个小时后要关掉抽水的那台发电机。
盛幼青表示感谢,回头招呼着盛母、盛幼斌赶紧找衣服,每人洗十分钟。
司南知道杨文涛是在省油,为了给程溯铭挪出洗澡的时间,她也着急慌忙的从空间里找出干净的衣服,进到浴室里。
看到久违的蓬蓬头洒出热水,司南心中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已经快二十天没洗澡了,能洗个热水澡多不容易啊。
脱掉身上的脏衣服,她站在蓬蓬头下,将身上的污秽使劲搓洗。
身上汇集到脚下的浑浊污水很快变得清澈,司南淋着热水,站在浴室入口对着那面墙上挂着的长方形镜子前,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哪里没洗干净。
镜中的女人,五官精致,面容娇美,皮肤因为用力搓洗的缘故,有种白里透红的水嫩感觉,衬得腰肢纤细,俩腿比直,上身绵柔饱满有光泽。
司南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那两团好像比之前大了不少,回想起地震之前程溯铭总说给白面包子多多发酵,不由脸色发红,伸手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关掉蓬蓬头,转头去拿挂在浴室门上的毛巾。
“要我帮你擦吗?”紧闭的浴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程溯铭手里拿着毛巾,脸带笑意,站在门口。
司南一愣,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滚着浓厚的炙热,似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
司南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到脸上阵阵发热,想起自从地震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天,他们一直没有亲热过,咬牙轻轻点头:“需要。”
程溯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把浴室门关上,打开蓬蓬头,将热水放在一边的浴缸里,接满热水。然后在一片热气腾腾的水汽之中,拿着毛巾凑到司南面前,压低嗓音说:“阿南,转过身去,我慢慢给你擦,不急。”
两个小时以后,司南浑身又酸又痛的被程溯铭用浴巾裹着抱了出来。
他把她侧放到床上,头微微垂到床边,拿出一个充电型的电吹风,给她慢慢的吹干头发。
司南被他折磨了两个多小时,又累又困,感觉他像是把这二十天积攒的存货全都在今天发泄干净,抓着她各种姿势折腾。
虽然外面的发电机声音挺大,可一想到隔壁是盛幼青一家人,正前方是程薇杨文涛两人,他们大白天在浴室里她根本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一直咬着嘴唇,小小声的呜咽,嘴唇都被自己咬肿了。
程溯铭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不像以前那般温柔,不敢把她折腾太狠,怕她受不住。今天直接从斯文败类化成野兽,反反复复折磨她两次不够,还想再来,她实在受不住了,哭着小声求饶,他这才放过她。
她没力气埋怨程溯铭,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吹头服务,眼皮渐渐往下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望着头顶上亮晃晃的白炽灯,有些怔神。
天灾两年多了,她早已习惯入夜后整个杏城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灯光,突然有这么亮的灯照着,她有种很不现实的恍惚感。
“阿南,你醒了。”她坐起身来的那一刻,程溯铭端着一杯热水过来,“渴不渴,喝点水润润喉。”
司南的确有些渴,接过水杯一引而尽:“几点钟了,我睡了多久?”
“晚上八点左右,你睡了六个小时。”程溯铭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盛幼青他们正在程薇的房间里帮忙洗菜做饭,程薇说今晚吃火锅。”
“吃火锅?”
“上个星期天是过年的日子,大家都在那家医院的帐篷里,没办法团年,程薇说今天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聚一聚。”
司南眼神怪异:“他们都在忙,我在睡觉,她们就没问什么?”
“问了,你猜问了什么。”
“我猜个屁!”司南羞红着一张脸,朝他扔去一个枕头,破罐子破摔:“都是你,害我现在身上又酸又痛,浑身软绵绵的,走路都成问题!我不管,你给我穿衣服,抱我到程薇的房里。”
“你确定要我给你穿?”程溯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司南无语,这人以前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是重欲的人啊,怎么最近越来越放纵了。
她就裹着一件毛巾,里面真空,要让他来穿,不知道又要过去几个小时。
算了,还是她自己穿吧。
半个小时后,程薇的房门被敲响。
大家都在房间里洗菜切菜,一阵忙活,盛幼斌还没习惯单手做活,被大家安排在沙发上,看程薇找得DVD碟片。
盛幼斌看大家都在忙活,他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玩,更加颓废丧气,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正闲得无聊,听见敲门声,他立即站起来说:“我去开门。”
大家顺着他着急慌忙去开门的身影,看见门打开后,程溯铭抱着司南进门来。
这两人,男的剑眉星目,身躯修长,戴着眼睛给人一种儒雅清俊感,女的柳眉杏目,身材纤细,披着黑亮的长发,给人一种清丽温婉的感觉。
两人都穿着卡其色的韩版超长款冬季羊绒双面外套,这一抱,很像电影拍得画报,看起来郎才女貌,相当的匹配。
只一眼,看得大家满脸羡慕,又一同发出揶揄的说话声。
程薇在饭桌上摆着碗筷:“嫂子,你终于起来了,过来坐,马上开饭了。”
盛幼青把洗好装盘的各种菜端到桌子上:“我的司大美人连路都走不了,还要人抱着,可见被人折磨的有多惨。司南,要不要姐妹帮你出口气?”
杨文涛没有说话,把一个大号的酒精炉放在饭桌上,再把提前熬好的火锅料汤端过去,一张凶恶的脸庞带着佩服的神情看着程溯铭,想说的话不言而喻。
盛母则帮着盛幼青端菜,“好了,都别说了,小夫妻感情好,很正常的事,我年轻那会儿也”
她说到这里,想起死去的丈夫,止住话头,黯然神伤。
司南被他们说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大白天做那事,即便是情理之中,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羞涩。
不过正如盛母所说,她和程溯铭是正经的夫妻,合情合理,也就丢下那份羞耻心,一双轻灵的眼睛瞪着程溯铭,让他抱着自己入座。
程溯铭勾着嘴角,抱她入座,很贴心的从酒精炉周围围了一圈的小料碟子里,给她打了一份香油、蒜泥、小米辣结合的火锅蘸碟给她。
程家人没走之前,花大价钱买了不少发电机、柴油汽油食用油之类的油类囤积在宅子里,一直在发电,保存程家放了各种肉类的冻库,也发电制造白照光,让园丁佣人种植各种盆栽菜,水培菜,日子过的可以说十分的舒坦。
这些东西,他们在走后都给程薇留了一份,全放在那个充当库房的房间里,里面有个大冰箱,什么肉菜都有。
桌面上既有末世前常见的鸡鸭鹅肉,牛羊肉卷、肥牛卷,牛肉鱼肉丸子,各种毛肚、千层肚、鸭肠、火腿肠等等肉菜,也有冬季蔬菜,如菠菜、花菜、白菜、豌豆尖、油麦菜、红白萝卜等等。
菜品品种繁多,分量虽然不多,但能在地震后看到这样丰盛的菜肴,还是让大家眼前一亮,心中欢喜。
酒精炉很快烧开锅,红红的锅里咕噜噜冒泡,浓郁的火锅香味弥漫整个房间。
大家都入座,程薇招呼着大家:“都别愣着,想吃什么就夹什么进锅里唰。”
众人这段时间被折腾得不轻,许久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饭菜了,也不客气,都夹着自己喜欢的菜进锅里唰。
程溯铭知道司南喜欢吃鸭肠毛肚,拿起筷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夹了一块毛肚烫好,放司南碗里。
盛幼青也知道司南爱吃什么,夹了一串鸭肠烫熟,同样夹进司南的碗里。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司南的身边,都是同时烫菜,同时夹菜进她碗里,两人的筷子险些打架。
程溯铭道:“盛幼青,你吃自己的,阿南想吃什么,我给她烫。”
盛幼青木着一张脸说:“我是做火锅的,什么菜煮什么火候我心理很清楚。以前司南到我家火锅店吃火锅,我经常给她烫菜,你一个外行人懂什么。你吃你的,我给司南烫。”
程溯铭皱眉:“她是我妻子,我是他丈夫,我理应照顾她。”
盛幼青冷笑:“她是我朋友,还是我救命恩人,我给她唰火锅很正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道。
夹在两人中间的司南及时熄火:“你们的好意我都领了,都吃自己的吧,我想吃什么我自己烫。”
她都发话了,程溯铭两人也不再在这件事情上争执,只时不时的各自烫菜,把司南的碗堆个满满当当。
司南相当的无奈,老公和好友都对自己好,她一个都不敢得罪,老老实实的吃光。
程薇拿出果汁、啤酒,给每个人倒上,自己拿一个装橘子汁的纸杯站起身来,伸出手臂道:“来来来,大家都碰一杯,祝我们年年有今朝,岁岁平安,每年都能聚在一起。”
大家都站起身来,举着杯子碰成一团:“万事如意!”
“新年快乐!”
“愿我们永远不分离,每个人都平平安安!”
“一定会的。”
与楼上热热闹闹吃喝的场景相比,楼下啃着干巴巴馒头,吃着寡盐少味稀粥饭菜的黑脸保镖亲戚就不大好受了。
黑脸保镖名叫廖天正,今年四十岁,之前是在道上混的,也是私人散打教练,在程家做了快十二年的保镖,算是程家一众保镖之中,干得时间比较久的了。
因为工资收入可观,他也比较疼老婆,他的老婆葛小翠一直都在家里带孩子,当全职家庭主妇,伺候公婆。
表面上葛小翠相夫教子,为人很好相处,实际她娘家重男轻女,她妈连生五个女儿才生出一个儿子,从小就pua她们姐妹,让她们照拂弟弟,她们姐妹也真就成了扶弟魔,但凡有钱有粮,全都补贴给娘家。
廖天正在末世前,没少跟葛小翠扶弟那些事情吵架,葛小翠总拿为他生儿育女,伺候公婆的事情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实在被她折腾得怕了,也就懒得管她了,钱粮的事情交给他父母和大女儿来管,葛小翠这才消停不少。
地震前的一个月,廖天正从程家人的嘴里得知下一次天灾可能会提前,于是早让一家人住进房屋结实的程家佣人保镖专门住的附属楼栋之一,他们一家人这才幸运的躲过一劫。
没想到震后第十一天,在程家人都离开之后,葛小翠就自作主张,把她娘家人、五个姐姐姐夫五家人,近五十口人全都带到这栋附属楼来投奔廖天正。
廖天正当时那个气啊,又不好当着岳母一家人的面发作,只能暂时收留他们。
因为他们人数众多,当初程家人走后,剩下的保镖园丁厨师司机之类的都有自己的亲朋家属,大家说好,每个人最多占两个单间,所以葛小翠的娘家人分成了两批,跟廖天正他们一家六口挤在一起。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住,从早到晚都吵吵闹闹的,让本就神经衰弱,一直睡眠浅的廖正天,折磨得每天都顶个黑眼圈。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葛小翠的姐妹兄弟娘家人都没什么食物,来得最初都吃的是廖天正家的粮食。
那些粮食是程家给他的答谢粮,本来他们一家人吃,可以吃上个半年一年,结果葛小翠的亲戚一来,不到十天就折腾了一半。
廖天正的父母、大女儿心疼粮食,昨天跟葛小翠大吵大闹了一架,把跟他们同住的葛小翠父母、弟弟一家人赶出了他们的房间,只给他们一袋十斤重的面粉、十斤大米,让他们自力更生去废墟扒拉吃食去。
葛小翠父母兄弟姐妹哭闹了一阵没果,只能五十口人挤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单间房里。
今天吃东西都是克扣着做饭,一个人就一个馒头,半碗稀粥下饭,这让这段时间尝到了甜头的葛家人如何受得了。
闻到楼上传来的香味,葛小翠的弟弟葛满福啪的一下扔掉手中硬邦邦的馒头,怒气冲冲的从拥挤成一团的人群中站起来道:“凭什么楼上的人可以住那么大的VIP套房,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就要挤在这么小的房间里,吃这猪狗不如的食物!老子不服!”
葛满福从小到大被葛父葛母惯着宠着,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先给他吃,葛小翠五个姐妹,小时后只能吃他剩下的食物。
很多时候他不高兴,她们不仅剩汤剩饭都吃不上,还会被他拿着棍子一顿乱打出气,葛父葛母还在旁边叫好,说她们活该,谁让她们惹弟弟生气,赔钱货就要有赔钱货的觉悟。
就这样一个被惯坏了的人,长大后自然是偷鸡摸狗,心术不正。
葛满福到社会上挨了不少毒打,吃过不少苦头,也进过监、狱,依然死性不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五个姐姐出钱出粮,各种补贴他,养着他,每家人都被他折磨的苦不堪言。
他当然看不到,看到了也无所谓,反正在他的眼里,在他父母灌输的观念里,他的姐妹就是为他而生的,必须事事顺着他,所有的事情都听他的。
也不知道是他踩了狗、屎、运,还是有个女人眼瞎,总之他娶了一个老婆,生了一个儿子,每天都在家暴打老婆孩子的日子中渡过。
他一站起来,他三十五岁的老婆,他十岁的儿子都条件反射的往旁边躲,伸手挡住自己的脸,这是长期被他家暴后的后遗症。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都没吭声,只有他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站起身来说:“幺儿啊,不要生气,消消气啊,楼上是人家程家大小姐住得地方,程家人给她留了物资,她吃得比我们好很正常。”
“大小姐?”葛万福嗤笑:“都已经末世两年了,她算什么大小姐!老子饿着肚子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你们都给老子起来,跟老子一起上楼,把他们都宰了。那样楼上的大套房、那间专门放物资的房间,就属于我们!”
葛满福的四个姐姐姐夫四家人都没说话,他们以前恨葛满福恨的要死,恨不得这朵大奇葩早点去死,但经过两年的天灾折磨,他们的心境也扭曲不正常了。
正如葛满福所说,凭什么他们近五十口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单间房里,吃不好睡不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楼上却能住在那么大的套房里,舒舒服服的吃火锅,这本来就不公平!
葛大姐犹豫道:“程家人对五妹夫不错,之前给五妹夫不少物资,就是让他保护那程家大小姐的安危。我们要是这么贸贸然的去杀人,五妹夫肯定会跟我们动手。”看小说加QQ群630809116
葛二姐说:“五妹夫长得那么壮实,打起架来都是往死里打,他和其他四个保镖的关系都很好,他要是看见我们对程小姐出手,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我们打骨折。”
葛三姐:“那你们说怎么办,我可不想一直住在这个狭窄的单间里,也不想去外面的死人堆翻东西,我怕得传染病。”
葛四姐道:“那还不简单,今天早上我听五妹说,程小姐那帮人只在这里暂住一个星期。这期间他们要去外面的废墟翻物资,我们趁他们出去找物资的时候,撬他们的房间。等我们拿到物资,占领他们的地方,我们人多势众,不怕跟他们对上。实在不行,再把那些园丁佣人司机厨师他们的家属也拉上,到时候咱们一起分物资,大家同心合力,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五妹夫他们。”
葛母嘟囔:“都有那么多物资了,程小姐那帮人还要外出找物资,不知道怎么想。”
葛满福拍板:“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你们去找其他家属商量这件事,商量好了,明天我们就动手。”
不知道楼下已经合谋准备‘叛变’的司南一众人,吃饱喝足后,大家聚在程薇的房间里看了看久违的DVD碟片,到晚上十一点左右,都差不多消食了,这才各自散去。
司南因为白天睡得太久,晚上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晚,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睡过去。
程溯铭看她精神不济,拿出消肿的药膏,继续给她还有点红肿的嘴唇擦药。
想着今天只是去附近的废墟踩点,应该翻不出什么大量的物资,让她背着众人挪进空间里,程溯铭对对她说:“你和薇薇、盛阿姨、盛幼斌留在这里,防止别人来抢物资。我、杨文涛、盛幼青出去踩踩点,看看附近的大商场、商业街道的废墟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没翻到的物资。如果有,我们再回来让你们过去帮忙搬。”
程薇说:“留什么人看物资啊,没有必要,这里有廖天正大叔帮我看管物资,没人敢上来抢。之前我跟文涛离开了一个多星期,我的物资一点事都没有,我要跟你们一起出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说话的是杨文涛:“廖天正或许尽忠职守,但你别忘了,楼下两层楼住了那么多的外人,人一多,什么想法都有,难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和嫂子留在家里,也能震慑那帮有想法的人。”
程薇噘嘴:“我们程家以前对他们不错,我不相信他们会有外心。”
程溯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问你一句话,外面那么多腐烂的尸体,随时都有可能沾染上细菌,感染瘟疫,你确定要跟着出去翻找物资?”
程薇想起昨天回来之时,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腐烂尸体的恐怖画面,顿时浑身恶寒,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五十六章
程溯铭三人要走,盛幼斌和盛母也想跟着出去。
盛幼青说:“妈,幼斌,你们两个身体都不大好,不适合外出翻物资,就留在这里,等我找到物资回来通知你们,你们再跟我一起去搬也不迟。”
盛幼斌想说什么,又听她说:“幼斌,我们走后,万一有坏人出现,你要肩负起男人的责任,保护妈她们。留你在这里,并不是让你玩的。”
盛幼斌沉默,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程溯铭三人从程薇的物资房里,一人拿一个大容量的双肩包、麻袋、手套、工具包、还有口罩等戴在身上,下楼离去。
十一楼的葛家人齐刷刷地站在窗户旁,眼神阴冷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葛大姐幽幽道:“他们只走了三个人。”
葛满福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着急,剩下的四个是老弱病残,不足为惧,等他们走远了再动手。”
程溯铭三人下楼后,程溯铭从怀里掏出昨天晚上充好电的手机,把提前下载到手机里的地图打开,按照地图显示的区域,带着杨文涛、盛幼青两人,前往距离程家老宅大约一个小时路程的中心城废墟,寻找有用的物资。
中心城在末世前是整个杏城最繁华的商业区,里面不仅有大型的商业百货大楼,也有纵横阡陌,多种多样的商业店铺街道。
这片面积占地极广,在地震之前就被无数波人群搜刮过,地震后除了两栋较为低矮的百货楼歪歪斜斜的倾倒着,其他的建筑几乎都成了废墟。
所幸这里没有出现尸横遍野,大量吃腐肉的蛇虫鼠蚁出没现象,也就不会担心扒拉废墟会感染上瘟疫。
不过前往这里翻废墟的人也很多,许多人为了争抢一点物资大打出手,甚至要人命。
他们到达中心城区域的时候,那里已经有许多灰头土脸,肩扛袋子,手拿钩子之类的幸存者,穿梭在废墟之中寻找能用的物资。
看到他们全副武装的出现,还戴着这个时候罕见的口罩,许多人都停下来看他们,眼神中充满戒备、好奇、羡慕等等复杂的眼色。
程溯铭无视他们的存在,看着手中的地图,远离那些在末世前卖食物的超市、商铺、酒店之类的废墟,避免跟人起争执,直奔一个卖非机动车辆的车铺。
这里自然也是满地废墟,被人翻找过无数遍。
程溯铭戴着手套,搬开一块块大石块、钢筋之类的建筑材料,把压在下面生锈的车架子、车链子、螺丝、轮胎之类的零件都捡出来。
盛幼青看他挑拣的零件全都是三轮车的,好奇道:“你这是想组装一辆三轮车拉物资?”
程溯铭用力扯着一个有些扭曲的车斗道:“不是一辆,是三辆,我们三家人,一人一辆,到时候各自搬运自己的物资。”
盛幼青走过去帮他拉:“这能行吗?这些零件都锈成什么样了,组装好了真能用?而且现在的些路都被地震震得到处是裂口,路面状况很糟糕,就算车子能骑,在那些路上行走也很困难吧。”
“有车总比没有好,路面的问题,走一步看一步。”
“我来拉。”杨文涛看他们两人拉了半天都没扯出来,走过去伸出健壮的双臂,使出洪荒之力用力一拉,一辆完整的人力小三轮车被他们拉了出来。
三人因为没站住脚,一同往后仰,幸好都没受伤。
盛幼青从废墟上爬起来高兴道:“这三轮车竟然是好的,就是链子、车架生了好多锈,看起来好旧,不知道能不能用。”
“试试就知道了。”程溯铭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小瓶提前准备好的食用油,让个头高大,力气十足的杨文涛,把三轮车放在废墟旁稍微平整一点的地面上。
他走过去半蹲在车前,打开油瓶,往链子上倒了点油,转动踏板,链子哗啦啦的动起来,没有出现断裂的景象。
程溯铭站起身,骑上去踩了两脚,被积水久泡的三轮车不出意外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过能勉强骑动,换上新的轮胎,把其他生锈的地方都抹上油,应该能用。
三人又四处寻找还能用的轮胎、气、枪,原地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折腾能组装出另外两辆三轮车的零件。
组装这种事情大部分都是在杨文涛在做,他自幼丧父丧母,吃百家饭长大,十五岁之时,他为了养活自己,什么活都做过,这修理自行车的行当,也曾跟人学过。
他们翻找出来的三轮车零件,大多被积水泡得十分腐朽,必须换撑坚实的零件,才能让车子牢固。
而在没有焊接设备的情况下,要换车架之类的东西,是十分考验技术的,这期间程溯铭和盛幼青都帮不上忙,两人就暂时跟他分开,寻找别的物资。
说实话,盛幼青挺不想跟程溯铭一路的,大概是因为自己最要好的姐妹被这只猪拱了,她从两年前就看程溯铭不爽。
总觉得因为他的出现,夺走了她们姐妹的快乐时光,司南跟她出来玩,跟她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
现在跟司南重聚在一起,她下意识地想跟程溯铭较劲,不愿意跟他同路,又怕自己遇上事,一个人对付不了,只能离他远远的,生怕他有毒。
程溯铭也不愿意跟她同路,这女人对他的敌意太明显,瞎子也看得出来,她是不爽他成为司南的老公。
从昨天晚上的夹菜事件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女人丝毫不给他面子,只会在司南面前献殷勤。
要不是司南再三强调盛幼青是她多年好友,她拼了老命也要救盛幼青一家人,这样一个争风吃干醋的女人,他都懒得搭理。
为了不落单出事,两人尽管都看对方不爽,保持了一段距离并排走,但看到有物资,两人还是会站在一起。
盛幼青发现一个残垣断壁下,埋了很厚的石板钢筋水泥块,最下面一层露出一些筷子、钢丝球、袜子、内裤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被厚重的灰尘积压着,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而且那些石板钢筋水泥块十分的沉重,层层叠叠的压着,有人来翻找过,但搬不动那些沉重的石板,也就放弃搜查,不知道这片废墟下藏得有多少没被人拿得物资。
程溯铭走过去看了看,又拿起手机上显示的地图对了一下方位:“这片废墟之前是个小型的百货大楼。”
“不知道这个店铺有多高,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积水泡过。”盛幼青蹲在墙角下扯出一团钢丝球,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露出很新的球丝。
程溯铭明白她的意思:“这栋楼有十五层楼,大部分的物资都末世前挪到十楼以上,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东西都是完好没被水泡过。”
“那我们不是发财了!”盛幼青喜上眉梢。
“这个不好说,我们暂时不动这里,把这个方位记下,先找别的地方,回头叫上司南她们一起过来撬石板看看。”
两人在附近转了圈,没有什么大的收获,捡了几件还算干净的冬衣、棉鞋,路过一处垮塌的桥洞之时,那里聚集了大概三十多个男女老少,正架着一口锅,熬煮着什么。
看到他们两人出现,几个中年男人站起来,手里拎着铁棍、钢筋之类的建筑材料,恶声恶气的冲着他们两人喊:“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不想死,赶紧离开这里!”
程溯铭没有意外,挑着眉头说:“不要紧张,我们就两个人,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我是医生,一直在军队救人,今天跟随部队的搜救队一起出来路过这里。我就想问问你们,这附近的区域,哪些地方还有被困的人员没进行搜救?”
医生这个职业,无论是在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如同军警职业,会让人从心底里产生信任依赖。
领头的中年男人仔细的看了看程溯铭,见他戴着眼镜,长相儒雅,一身衣服穿得干干净净,精神面貌和身体都很康健饱满。
不像他们这些普通民众,长久的饥饿使得他们面黄肌瘦,又在缺少水源的环境下,人人都灰头土脸,脏的不成样。
这样鲜明的对比下来,如果这人要真是医生,靠自己的本事在军队混的开,吃穿不愁,才会体型正常穿着干净,那也就说得通了。
中年男人思虑一通,收起眼中的戒备道:“不瞒你说,这片区域地震之前,除了中心城最大的那栋百货楼充当临时避难所被政府征用,聚集了好几十万人以外,其他空置的楼栋、商场、商铺之类的大大小小聚集了许多私人避难所。地震的时候中心城避难所的军官在附近提出警告,绝大多数的人都逃了出去,震后都回来把他们所在私人避难所掩埋的物资挖了个干净,只有少部分埋得深的地方没有挖。我们留在这里就是想找找那些遗留的物资,这两天应该没什么被困的人了,有也差不多没气了。”
程溯铭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多谢你们解答,军部救援过后,过一段时间会在城市里进行人口排查,到时候还请你们多多支持工作。”
人口排查,代表着会建立新的避难所,军队会再次管大家的吃喝、人身安全。
中年男人这几天亲眼目睹不少抢劫杀人的事情,为了保护他们这帮聚集在一起的亲朋好友,也为了数不多的物资,他是夜不成寐,提心吊胆,心力憔悴,早就萌生了想离开杏城的想法,只是苦于不知道要去哪里,这才一直在这逗留。
听到程溯铭这段话,中年男人感觉看到了希望,找到了主心骨,对程溯铭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后,主动伸手指着几个区域对他:“这几个地方之前是卖衣服的商场、百货楼、珠宝、电影院之类的,聚集的人少,里面的东西被深埋在地下,很难撬开。你们军队要是有器械的话,可以搬开试试,兴许能找到不少能用的物资。”
程溯铭往他指的几个方向看了看,其中包括盛幼青发现的那处残垣断壁,心中有了考量,转头招呼着盛幼青回去,跟杨文涛汇合。
盛幼青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程溯铭只利用医生的职业,冒充军部医生说上几句话,就把可能隐藏的物资区域给套了出来,不得不说,他这个人心机很深,十分可怕。
难怪司南会被他哄着仓促结婚,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笑面虎,真要算计一个人,恐怕没人招架的住吧。
她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离程溯铭更远了,以免被他算计迫害。
他们见到杨文涛的时候,杨文涛附近躺了七八个鼻青脸肿,血骨啷当的人,旁边还有十来个人一脸惊惧的望着他。
杨文涛壮地跟熊一样的身上满是鲜血,同样沾了不少血的蜈蚣虫伤疤脸,配上他杀气腾腾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凶恶。
见到程溯铭两人出现,他满眼煞气喊:“滚!”
那十多个人被他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想都没想,转身四散逃窜。
“发生什么事情,你没受伤吧?”程溯铭走过去问。
杨文涛摇头:“没事,我身上的血都是那帮不长眼的人身上的血,他们想抢我们三轮车。”
程溯铭不出意外的哦了一下,看都不看
那些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劫匪,骑上一辆三轮车,指着一个区域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杨文涛低声说了句好,也骑上一辆三轮车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大男人都没问问盛幼青会不会骑三轮车,就把另一个三轮车交给她处理。
盛幼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满心郁闷,明白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她不会骑也得推。
幸好她末世前开火锅店的时候,买了一辆电三轮方便自己去冻货批发市场进货,对三轮车的操作还算熟悉,也就花了一分钟时间,顺利的掌握好人力三轮车,蹬着车轮跟了上去。
司南从程溯铭他们走后,让程薇他们锁好自己的房门,没事不要外出,有事一定要叫她,她才放心的回自己所在的房间,锁好门窗,上床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好不容易入睡,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了程薇和盛母的尖叫声,还有几声急促又很短的敲门叫她起床的声音。
司南从梦中惊醒,第一时间穿上外套,轻手轻脚地跑去房门口,趴在猫眼看外面的动静。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一个哆嗦,也不知道哪个变、态正趴在她的门口,睁着牛一样的大眼睛往猫眼里看。
她不用猜,就知道有人趁程溯铭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在,来抢物资。
“那程家大小姐,还有那个年纪挺大的老女人都跑到里面的物资房去了,都别犹豫了,想办法把那个门撬开。”
“急什么,他们已经是瓮中捉鳖,跑不了。倒是另外两个人还躲着房间里,把门都给我撬开,那个残疾弄死,女的留下,等会儿让我们哥几个爽爽。”
“这葛万福,这么做不好吧。之前我们商量的时候说好只取物资,占领房间,把他们赶走,不伤他们性命。”
“怎么,你们还顾念着所谓的雇主恩情?别在这里假惺惺了!你们都能做出背叛抢盗之事,杀不杀人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搞死他们,难道让他们出去跟程家人告状,让程家人来搞我们?”
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完全不避人耳讳,司南隔着门板听了几耳朵,感受到那群人迫不及待的撬门声,她冷静的走回房间电闸处,把电源开关关掉,拉上所有窗户上的双层隔光窗帘,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她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能勉强看到屋里的摆设轮廓,也就慢慢摸到距离房门大约五米位置,左侧一个靠墙的立式空调后,从空间里拿出仅有的四把十、字、弩,摸黑给每把十、字、弩上好五支铁箭,接着拿两罐辣椒粉揣进衣服上的口袋里,再拿两个电击棍出来,一左一右绑在后背上,静静等着那帮人撬开门。
走廊原本有灯,那帮人的出现吓着了程薇,在司南把房间灯都关上不久,程薇也把放在物资房里发电的柴油发电机关掉。
轰隆隆的发电声音停止,走廊一片昏暗,把那帮人吓了一跳。
他们七手八脚的摸出一些备用电筒出来打开,近一百号人分成四部分人,分头去撬四个房间的门。
撬司南房门的人,并不确定这间房里有没有人,他们撬开门之后,领头的两个人,小心的用电筒往里扫了一下,没看到人影,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害怕至极的抽气声。
撬门的人立马喊:“这里躲了一个女人!”
“抓住她!”
随着两人的喊声,房门口呼啦啦的涌进一群人进来。
司南躲在立式空调背后,冷静地在晃动的手电筒灯光中,辨别每一个人的身影。
她并不是要看清他们的脸,而是要看清他们所处的位置,确保一击毙命。
房间门口一下涌进来大约二十个人,进来的大部分都是男人,有四五个女人穿插在其中。
司南双手举起十、字、弩,利用长久锻炼出来的臂力拖起它们,将两把十、字、弩抵在胸口,以此来承受后坐力,而后瞄准最先进来的两个男人头颅,扣动扳机。
“啊——!”
房间里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短促的惨叫声,紧接着领头的两个男人都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脑袋正中间插着一只极短极小的铁棍,正汩汩流着鲜血,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那女人有武器!大家小心!”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进来的人都慌乱退出房间去。
他们都没想到,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躲在暗处,一出手就要人命,这可比他们合谋来抢物资狠多了!
他们都是佣人园丁司机厨师等职业的亲戚家属,来程家之前,他们要么在政府建立的临时避难所苟着,要么呆在自己的家里垂死挣扎。
虽然他们为了一点物资,为了活下去,多少都见了点血,可远没有到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地步。
这下遇到一个比他们还狠的女人,他们都慌乱了,一窝蜂的往门口跑,就给了司南偷袭的机会。
在接二连三的惨叫倒地声中,葛大姐的老公手抖脚抖得跑出房间门,在漆黑的楼道里大喊:“葛满福,你他娘的在干什么!赶紧带人过来,这房间的女人杀人了,她杀了好多人!”
正带着人撬物资房间,却怎么也撬不开门的葛满福闻言一惊:“哪个女人?竟然敢杀人!”
“你想上的那个!你少废话,赶紧过来把她制住,她好像有冷武器,我”
他话还没说完,喉咙里传来一阵短促的惨叫声,紧接着重重倒在地上。
葛满福睁大了一双眼睛,看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通道口,双手举着两把奇怪的十、字“弩,对着外面所有试图攻击她的人射箭。
她的箭法极准,每箭都命中人的额头中间或是心脏部位,一击毙命。
当箭矢射完,她把十、字、弩放在地上,从背后抽出两个电击棍,面无表情地抽着前仆后继要抓她的人。
她身形灵动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弯腰、低头、侧躲、挥棍、抬腿、横踢,每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下手又快又狠,一出手必然击倒一个人,伴随着刺耳的惨叫声。
原本想去抓她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吓得往后缩,“美女饶命!我们不是故意来抢劫的,我们只是上来凑个热闹,没有害人的想法啊!”
“哦?只是上来凑热闹?你们猜我信不信?”司南踩到一个被电击棍电得晕乎乎男人的手腕上,脚下使劲碾了碾,在男人发出痛呼之时,神色淡淡道:“把主谋留下,其余人不想死赶紧离开。”
众人犹豫了一下,他们是惧怕那个杀伐果断的女人,但更想得到物资,可要是真跟那女人作对,只怕性命不保。
葛满福看气氛不对,马上道:“她就一个人,还是个女人,有再多的武器又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她?都给我上,杀了她,程家大小姐的物资我们平分!”
回答他的,又是两个人的惨叫声。
这下不管葛满福怎么说,那帮没什么武器,就只拿着铁棍钢筋建筑材料,本身胆子就小的家属女眷们,一窝蜂的跑了。
司南任由她们离去,双手拎着电击棍,站在过道中间,对着葛满福一家人,露出诡异的笑容:“接下来该你们了。”
第五十七章
盛幼青三人骑着三轮车回到程家副楼时,看到一地的鲜血尸体,盛幼青整个人都惊呆了!
“幼斌发生什么事情了?”盛幼青艰难的询问。
盛幼斌站在通道里,用仅剩的右手,把死在通道里的六具尸体通通拖到入口,脸色惨白地回答:“你们走后,廖天正老婆的娘家兄弟葛家人,合谋程家佣人园丁之类的家属上来抢劫,还想弄死我,强、奸南姐和程小姐,南姐为自保,下了狠手”
回想起他当时懦弱的藏在司南隔壁房间门背后,从猫眼里看到近一百号人攻击司南,而司南举着十、字、弩、电击棍沉着冷静下手的狠厉模样,他既敬佩,又十分惧怕。
司南和盛幼青相交多年,他也认识司南多年,司南在他眼里就是个看起来比较文静脾气好的大姐姐,以前每次来他家,都会把他当成弟弟,给他买好吃好玩的东西哄着他玩。
在他眼里,司南跟他亲姐没什么区别,忽然变得冷血无情,下手要人命,尽管知道当时情况紧急,如果司南不出手,死的就会是他,但他从内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因为他的无能,保护不了司南,才逼得她不得不出手,从一个文静的女人,变成刽子手。
他也明白,他再胆小懦弱,立不起来,只知道躲在别人背后的话,迟早有一天,他的姐姐盛幼青,也会变成司南那样,为了活着,什么事情都会去做。
一想到疼爱他的盛幼青也会变成那样,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他强忍着害怕、恶心,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帮着司南处理尸体。
“你们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司南手里拖着一具尸体,从她房间门口走出来,招呼盛幼青三人。
她身上沾了些许血迹,眼里带着浓厚的冰冷弑杀之气,但看见盛幼青、程溯铭、杨文涛三人都扛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时,她的表情又恢复成以往的温和模样。
“你——”盛幼青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和司南相知多年,当然知道司南那副温和好相处的外表下,其实隐藏了一颗很辣的心。
这种发现是从日积月累的相处,还有得知她小时后成长的经历看出来的。
比如司南可以不用指甲钳面无表情的撕掉倒刺,任由手指流血,她也绝不说疼。
再比如她读大学时,被一个变、态学长追踪了近一个月,她谁都没有告诉,在夜晚引着那个变态,进到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女厕所,装成害怕的模样,把那变态引锁进厕所里,用保洁阿姨留下的水桶,接满水,一桶又一桶的往那变态身上泼冷水。
再接着拿上拖把,垫站在水桶底部,从厕所上方一下又一下抽打那个变态,直抽得那个变态大声呼救,不断告饶,被闻声而来的老师控制住,她这才放过他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司南事后跟她们姐妹相聚喝酒,无意之间说出来的。
盛幼青跟高茉莉听得毛骨悚然,问她不怕吗,当时她喝着酒,脸上酡红一片,眼睛泛着诡异的光泽:“我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跟你们讲,我小的时候,我舅母把我锁在镇上一处废弃的柴房里,有个老头听见我哭,撞开门,想对我猥亵,我当时拿着一根尖锐的木棍,差点把那老东西的子孙根给废了”
事后想起来,司南不幸的童年成长经历,让她整个人一直有些病态扭曲,别人都以为她柔弱可欺,却不知道,她是她们三个好友里,最狠的一个。
相比其他人的震惊畏惧,程溯铭就显得十分淡定,眼前的司南跟前世杀伐果断的司南重叠,尽管他心里希望司南变成前世那副模样的时候能晚一些,不过当她真变成前世那样,他也不意外。
程溯铭踩过那些尸体,走到司南的面前,从头到脚看了她一眼:“没受伤吧?”
“没有。”司南摇头,“那帮人都是没练过的,仗着人多上来抢劫,你们不在,我必须出手震慑他们。”
程溯铭心里复杂不已,把她拉在怀里,紧紧抱住她,声音低沉道:“阿南,对不起。我向你承诺过,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保护你,但意外总会发生,这次让你双手沾满鲜血,你会不会恨我能力不够?”
“我怎么会恨你,你我本是个体,不可能像连体婴一样时时刻刻连在一起,我们总有分开的时候。”司南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正如你所说,在末日艰难的天灾环境下,想要生存,就必须学会自保,下手必须比别人狠,才能活得比别人更好!今天我要不出手,你们回来就会看到我们的尸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想要我们的命,我杀他们的时候不会产生任何负罪愧疚感。”
“你能这么想最好,从今天开始,我们最好不要分开,走哪都在一起,我才放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程溯铭、杨文涛两人处理。
司南杀了十五个人,都是男性,其中一个人是葛小翠的弟弟葛满福,其他的都是园丁佣人司机之类的亲朋家属。
程溯铭两人带着程薇,找到被葛小翠锁在屋里的廖天正,让他联络其他保镖,把连同他在内的亲朋家属全都赶出程家老宅,规定那些人在这一个星期内不准靠近这里,否则来一个杀一个。
为了震慑廖天正,避免他们集结更多的人来反骨抢劫,程溯铭拉着司南,背着杨文涛等人,夫妻俩各自亮出之前抢得两把手、枪,打着程家人的旗号告诉廖天正,只要他们老实本分,一个星期后他们离开了程家老宅,这些地方廖天正等人还能回来住。
在这期间,他们要是再次产生不该有的想法,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廖天正对于自己老婆岳家做出来的事情本就心存愧疚,加上葛满福这个祸害他家庭多年和谐的小舅子终于死了,程溯铭一行人算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大患,他没有二话,带着所有住在副楼的人们,离开了程家老宅。
走之前,他还叫人抬走尸体,擦干净屋里通道的血迹,这才带着那帮人,走到程家老宅附近的废墟,把那些尸体全都进行焚烧。
接下来的几天,程溯铭找着借口支开杨文涛等人,拉上司南,他们夫妻俩单独行动。
他们戴上手套,先去前几天碰到那个中年男人所指的区域,拿上司南末世前囤在空间里的诸多电锯之一,把那些碍事的建筑材料一一锯开。
他们翻找出能用的东西,如被褥、床垫、四季衣服、内衣内裤、锅碗瓢盆等等不怎么脏的日常用具全都丢进空间里,另外找到不少完好的如电视、电冰箱、洗衣机、电吹风、电脑、电饭煲之类的零件,或有些受损的电器,还很好运气的找到一个货柜的国产智能手机,大概有五十部,插上充电宝都还能用。
之前司南救出盛幼青一家人后,很想跟余勇一样,徒步回到紫竹镇,寻找舅舅、姑姑一家人。
程溯铭告诉她,他的梦境之中,她舅舅姑姑一家人都好好的跟她团聚在一起,她只需要到基地提前打点好一切,等着他们过来就行。
司南对程溯铭的话是十分相信的,当年她回到紫竹镇,曾经反复在舅舅、姑姑面前提起天灾基地的事情。
因为她做得梦境之一,就是她在石山军事基地生存过的场景。
在彻底跟舅舅、姑姑失去联系之前,她一直告诉他们,一定要到石山基地跟她汇合。
相信经历了如此多的天灾顺序,应验了她匿名发的天灾末日预言,舅舅、姑姑真如程溯铭说得他们都安全无恙的话,一定会来找她的。
昨天程溯铭告诉她,近日各地政府都在努力恢复网络通信,通信恢复之后,如果她的舅舅、姑姑有手机,应该能和他们联系上,到时候一切都好说。
因为许多人在接二连三的天灾之下遗失了手机,通信恢复之后,手机会成为炙手可热的商品。
司南把那些手机放进空间里,心里盘算着留一半的手机拿给自己的亲朋用,剩余的,以后有机会把它们卖了,或者以物换物,才有它们的价值。
他们夫妻在外晃了三天,司南把一路上看到的,能用的东西,如破损的发电机、隔热板、太阳能发热板、各种车类散落的零件、引擎等等,看起来还能修好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里,特意避开那些可能沾染上尸体瘟疫的废墟,倒也收获颇丰。
到了第四天,程溯铭看周围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找了,他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沾染瘟疫,于是找到杨文涛等人,拿上司南的电锯,说是从军部借得,然后把之前看到的那个层层叠叠小百货楼沉重石块建筑材料一一锯开,一行人轮流花了两天的时间把锯开的材料清理开,露出下面大片的物资来。
那里果然是个小型百货楼,里面日用杂货应有尽有,令人意外的是,下面居然还埋了许多小零食、小饼干、各类罐头、成袋的大米、面粉之类的食物,虽然数目不多,不过依然让人感到高兴。
一行人拿上大麻袋、蛇皮袋、箱子之类的,把下面的东西都装起来,满满当当堆了三个三轮车,往程家附属楼运输。
期间有不少人眼红想打劫的,都被程溯铭、杨文涛给打跑。
这两个人,一个看似儒雅好说话,实际下手最狠,一言不合就拿手术刀抹人脖子。
一个个头高大,肌肉鼓鼓,一脸凶相,打起来架来不用任何武器,只是用砂锅大的拳头就能拳拳见血,把人打到不省人事。
这两人一起出手就已经够可怕了,偏偏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持十、字、弩的女人,时不时在远处放风筝进行偷袭辅助,每射一箭都是往人的心脏、脑袋中心射,一击毙命。
这还怎么玩,保命要紧,都跑吧!
他们回到程家附属楼后,照例不嫌麻烦把三轮车和物资一趟趟的搬上十二层楼,楼道里已经堆积了不少他们这些天四处翻找的物资。
这些物资大部分都是盛幼青一家人和杨文涛两人翻找的,司南两人就随意找了东西装在带子里充充样子,一般都放进他们的房间里。
盛母比较爱干净,她怕捡回来的物资有细菌,就这么用会传染上瘟疫,盛幼青姐弟每天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东西,除了吃的,她都会等在楼底下人工湖的旁边,把那些物资都清洗干净,才让盛幼青姐弟把物资拿上楼来晾晒。
因此楼道里的物资,大多数是盛幼青他们的。
他们不同于司南自带空间、程薇两人拥有小仓库,他们一无所有,这些日子住在附属楼里,吃得都是程薇和司南大方接济的食物。
盛幼青三人为此内心十分不安,一直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大家。
盛幼青、盛幼斌姐弟俩每天拼了命的在废墟四处转悠扒拉物资,小到锅碗瓢盆,大到被褥床垫之类的东西,只要是他们没有的,他们全都扒拉回家,以免到了石山基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盛母身体弱,一直在附属楼等着大家回来,主动担起了做饭洗衣,还有帮大家清洗物资的活计。
大家都让她别忙活,别把自己弄得太累,身体要紧。
她不听,依然我行我素,大家见她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这次扒拉的物资搬上楼后,大家聚在一起,集体分物资。
司南的意思,把那些衣服背包鞋袜姨妈巾内衣内裤、两箱零食罐头、两大袋米面之类的,多分点给盛幼青他们一家人,毕竟她什么都不缺,程薇有自己的小金库。
盛幼青脸色严肃道:“要分就分一样的,这些物资本就你们出的力气多,我们拿三分之一已经很惭愧,再多给我们一点,我们会良心不安。”
司南知道她的脾气,她一直是个暴脾气,比较好强,要在这些问题上跟她掰扯,她肯定会生气,也就无奈的跟大家一起平分物资。
他们原地修整了一天,大家都在屋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天觉,补充精神,晚上洗了澡,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将程薇带不了太多的各种蔬菜吃了一半,肉类全都做成了肉干,还用米面做了不少馒头、寿司,以便路上不动火就能吃。
这一晚,大家都睡得不怎么踏实,一个是对动身前往石山脚下,即将开启未来的集体基地生活充满不安,另一个是要离开生活已久的城市,感到惆怅。
这其中,睡得最不安稳的是程薇、盛母两人。
往回一入夜,程薇呆在杨文涛的怀里,很快就睡着,这次翻来覆去近一个小时都没入睡,杨文涛搂着她问:“睡不着?”
“嗯,有点舍不得离开。”程薇一直生活在杏城,程家老宅是她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她对这里十分有感情。
之前她排除万难不跟程家人走,誓要跟杨文涛在一起。可去了石山基地,再回到杏城不知猴年马月,而且她也不知道父母没见到她去京都,会不会生气,从此不认她这个女儿。
一想到这里,她就万分惆怅,怎么也睡不着。
“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我在,不会委屈你。”杨文涛亲了亲她的脸颊:“睡吧,明天还要起早,路上很难走,到时候你要打起精神走路,没睡好可不行。”
程薇也知道现在路况有多糟糕,他们从要处处是裂缝陷阱的道路前往石山下,肯定危险丛丛,嘴里嗯了一声,乖顺的闭眼睡觉。
盛母睡不着,完全是因为她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眼泪颇多的女人。
她和盛幼青睡在里面的双人床外,盛幼斌睡在外面的单人床上。
听到她细声细气,刻意压制情绪的抽泣声,盛幼青不可避免的被吵醒,爬起来看她,“妈,你怎么了?”
“没事。”盛母背对盛幼青,拿衣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妈就是觉得,我们都走了,留你爸一个人在杏城里,他该有多孤单啊。以后我们就算想回来祭奠他,都找不到埋他的地方,只能去那个三甲医院门口烧香献花,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们。”
盛幼青听得眼泪也涌上眼眶,伸手从背后紧紧抱住盛母,低声哭泣:“妈,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爸。当初地震之时,我要是把爸护在身下,爸现在肯定好好的,会和你好好的过完下辈子。都怨我”
“不,幼青,这事怎么能怨你。”盛母急忙回身,伸手擦着盛幼青脸上的眼泪:“我们当父母的,为子女付出一切,是我们心甘情愿。你爸救你,是他出于一个父亲对你的爱,你不要感到愧疚自责。妈只是觉得以前对你爸不够好,什么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承担了,我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对我的爱。现在想来,我真是自私自利,愧对于他。妈刚才说那话没有别的意思,幼青,你别多想,妈现在就希望你能和幼斌好好的,妈爱你爸,更爱你们啊!”
“妈——”盛幼青扑到她怀里,哭得昏天暗地:“谢谢你原谅我,等这些灾难彻底过去,我们再回来给爸立个坟墓,好不好?”
“好。”
盛幼斌躺在床上,听到她们两人的说话声,眼睛也渐渐湿润,却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而司南这边,洗完澡,司南就舒舒服服的窝在程溯铭的怀里沉沉睡去,一点忐忑不安的迹象都没有。
反而是程溯铭有些失眠,抱着她在怀里,在黑夜里睁着眼睛想了许多事情,这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六点左右,盛母早早的起床,自己揉面做了一锅素面条,招呼着大家起床吃面。
她没嫁给盛父之前是会做饭的,嫁给盛父以后,盛父包圆了家务活,她多年没做饭,最近做得饭菜都有些粗糙,盐味时咸时淡。
今天的面条味道偏咸,大家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往自己的碗里多加了勺面汤,冲淡咸味,一群人吃饱喝足后,收拾着各自的行囊三轮车下楼。
他们一群人中,物资最多的是程薇两人,他们光是大米面粉就搬了十袋五十斤重的下楼,更别说其他吃食、日用品、锅碗瓢盆、衣服被褥鞋袜等等,满满当当堆成一座小山。
杨文涛拿一大块布帘,把小山遮得严严实实,再用几根粗绳子,里里外外的绑在上面,轮胎往下压扁了不少,让司南一度担心那三轮车能不能受得住重量。
盛幼青一家人主要就是锅碗瓢盆、日常用具、以及三人要用的被褥衣物等等,虽然装得没有程薇他们多,那也把三轮车装满。
最后是司南两人的,他们照着盛幼青一家人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搞了一套日常要用的东西装在车上,实际所有东西都存放在空间里。
在杨文涛等人都把东西搬下来,不会再上去后,司南借口拉肚子,要上楼去上厕所,程溯铭不放心她,跟着她一起上楼。
两人把十二层楼四个房间里所有的立式空调、程薇遗留在物资房里不用的超大冰箱,一些大型的家具衣柜什么的,全都弄进空间里,两人这才慢悠悠的下楼,跟大家一起出发。
因为路面状况不好,到处是裂缝或者地壳运动造成的地面凸起、断裂的现象,他们的行李也不少,他们只能沿着宽阔没那么拥堵车的大马路骑车。
路上遇上无法骑过去的地方,他们都下车推着走,有时候遇上上坡或下坡的路,则大家相互帮忙推拉车子,一步一步的往城外移。
他们的车辆装备,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力,有人好奇的问他们去哪里,他们统一回复去乡下。
也有小股团队之类的看他们车上堆满物资,虽然三个三轮车都用大布盖着,看不见里面具体有什么物资,不过还是让不少团队起了拦道打劫的心思,司南一行人免不了跟他们争斗起来。
原本出城只要五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硬是被那些陆陆续续不长眼的人,拦着多花了一半时间的路程。
等他们出城后没走两个小时,天已经黑了,大家只能找个相对隐蔽安全的荒树林进行扎营。
第五十八章
他们选择扎营的位置挨着高速公路,从杏城出城到现在,一路上他们看见不少背着行李包裹的人们,三五成群的行走在各方道路,都抱着远离即将爆发瘟疫的城市,前往人烟稀少的乡下山里寻找新的生机。
司南他们带的物资众多,为了避免出现像今天这样出城不断被人拦截的现象,也为了避开废墟多尸体多的地方,他们选择沿着高速公路的区域往石山走,这样能大大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高温开始后,基本没什么车辆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前往石山的高速公路空空荡荡的,虽然很多路段都被震断,但绕路走也比跟人挤在一起的好。
之前他们骑着推着三轮车过来的时候,看到许多无人处理的尸体,四处散落在废墟之中,散发出浓烈恶臭的腐臭味。
无数苍蝇蚊虫在那些尸体上叮咬,还有成群的老鼠、野狗之类的食肉动物,也穿插在其中。
吃饱喝足后,它们带着满身的细菌病毒四处奔跑,一旦跟它们碰上,很难不会被它们传染上瘟疫病毒。
因此一路过来,程溯铭要求所有人戴上口罩手套,脚底套上他给的一次性布料鞋套,把裤腿到鞋子的位置全都用绳子紧紧绑起来。
这么做,一是在移动的过程中看见老鼠,来不及把它们杀掉之时,可以用脚把它们踹开,再扔掉踹它们的鞋套,避免感染瘟疫病毒。
二是高速公路有很多地方都建立在高山、江水、高架桥之上,他们为了避开那些危险的路段,势必要绕道,从高速公路下的荒野、田地、小道之中行走。
这些地方之前长久泡在积水之中,无人打理,处处是垃圾。
在积水退了快一个月后的今天,竟然有许多生命力顽强的植被草丛生长起来,有些已经长到小腿肚高,里面隐藏许多未知的虫类,戴上鞋套也是为了防止那些虫类蚂蟥类钻进裤子里叮咬,造成细菌感染。
浓重的夜色笼罩大地,小树林的树木被地震震得东倒西歪,除了有几只躲在草丛里的虫子偶尔鸣叫,整个树林还算安静。
一群人在天黑之前到达这里,司南先放两只大鹅进林子勘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外生物,或者成群的蛇鼠隐藏在树林之中。
一旦有,大白会发出啼叫进行警报,这里就不适合扎营。
好在两只大鹅在树林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都开心的吃着林中新长出来的嫩绿杂草,他们这才决定在这里扎营。
他们从程家附属楼出发之前,司南谎称她和程溯铭在一处废墟翻到几套帐篷,分给程薇、杨文涛一套、盛幼青一家人一套,他们把三轮车推到林中一块树木没有完全倾斜,能遮掩他们帐篷所在的位置时,大家按照程溯铭的吩咐,呈三角形分头扎营。
三个帐篷呈三角形扎营,主要是为了让帐篷距离靠近一点,晚上睡觉有事发生,他们能在第一时间惊醒,彼此帮忙。
地震之后,全国各地近半数以上的百姓死亡,现在国家政府军队都在忙着做救援善后工作,各地已经失去了控制,各方黑暗势力渐渐崛起。
人心渐渐变得扭曲,为了活着,很多人都能突破道德底线,做出从前自己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他们在野外扎营十分危险,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要是被有心人盯上,十分危险。
他们只能自己小心谨慎,隐藏自己的踪迹,避免被某些黑暗团伙势力盯上。
扎好帐篷之后,盛母带着盛幼青、盛幼斌两人,马不停蹄地在树林中寻找干树枝丫,回到帐篷前,升起一堆篝火,要掏他们的食物出来做饭。
程溯铭见状,皱着眉头道:“盛阿姨,把火灭了吧。火光会吸引许多驱光的生物前来,带来病菌危险,我们有自制的馒头干粮,晚上尽量不动火,想吃暖和的食物,明天天亮之后,视野开阔了再做吧。”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盛母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些事情,回报司南他们的接济照顾之情,听程溯铭这么说,她向是做错事的孩子,急急忙忙去灭火。
这附近有个水沟,里面趟着不知道从哪流下来的污水。
司南见她拿着一个大盆子,想去那个沟渠打水灭火,急忙拦住她道:“盛阿姨,拿个铲子就近铲点土,把火灭了就好,不用去打水。那里的水,连最喜欢到水里洗澡的大白小白都不愿意靠近,里面肯定被尸水细菌污染,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再说水浇灭柴火,会余留很浓的烟雾在上空,暴露我们在这里,远不如土盖火烟雾小。”
“小南你说得对,阿姨活了这么多年,都没你们年轻人懂得多,真是惭愧,处处给你们添麻烦。”盛母一脸羞愧道。
“盛阿姨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我们在这方面懂,说不定其他方面就不如你,没有什么添麻烦的。”
司南从自己的三轮车上拿出一个兵工铲,程溯铭接过来在火堆附近铲土盖火,她在旁边帮忙,转头对盛母说:“说起来盛阿姨,我还得感谢您帮我照顾大白它们。我们第一天到程家附属楼的时候,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大白它们喜欢玩水,你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抱着它们下楼去人工湖,让它们到湖里玩,正好错过葛家那帮人上楼的时间。不然那天大白夫妻俩在楼上,肯定就被葛家那帮人抓住给炖了。”
盛母也在旁边帮着掘土盖火,温和的笑了笑:“大白小白也算得上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大白那么的灵性听话,不挑食不乱叼人,我做什么给它们夫妻吃,它们都吃得很香,像个孩子一样乖巧,我看得心里喜欢,当然是它们喜欢什么都尽量满足它们,你用不着跟我说谢谢。”
恰好大白在这个时候带着吃饱嫩草的小白回来,看见他们在铲土盖火,它迈着大大的鹅蹼啪啪啪的跑过来,伸长着鹅颈子一直往中间看,嘴里嘎嘎咕咕叫着,似乎在问他们在干什么。
盛母伸手摸了摸它后背上的白色羽毛,轻言细语道:“大白,我们在用土盖火,火很危险,你不能靠近火堆知道吗。”
“嘎!”原来是玩火,那它离远点。
大白还真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看,我就说大白很有灵性,能听懂我说得话吧。”盛母一脸骄傲的从他们家的三轮车里,倒了一大碗她一路上都不舍得多喝的开水,放在大白夫妻俩的面前:“大白、小白乖乖,来多喝点水,喝完了奶奶陪你们睡觉啊。”
完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关键两只大鹅真乖乖的伸长脖子去喝水,喝完了还任由盛母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把它们脑袋上脖子上的水珠擦拭得干干净净,连后背胸脯、脚蹼都被盛母抱起来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抱进盛母前两天闲得没事做,用一个废弃木箱子给它们当窝,里面垫了一些她亲手找得干爽干草里,把它们放在司南帐篷外睡觉。
早上司南就跟盛母说了,不管她怎么心疼宝贝大白夫妻俩,只要是在野外,大白夫妻必须睡在外面,充当警犬给大家值夜。
一旦有动静危险,听觉灵敏的大白会发出高声啼叫,提醒大家避祸。
有它们夫妻在,他们在野外扎营,根本不需要派人轮流值夜。
生母担心它们睡在外面会冻着,贴心的在大白夫妻睡得木箱子上打了把雨伞,既可以防止下雨打湿它们的窝,也可以遮挡晚上的寒风。
夜晚的温度要比白天低很多,现在已经到了二月,再过一个月就开春了,温度依然在0°-10°之间,比往年的温度低了不少。
距离下一场天灾的时间还很长,至少最近三个月都不会出现别的天气,司南并不担心这时候的天气会出现什么异常,放心的让大白夫妻睡在帐篷外。
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累得慌,各自寒暄一阵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帐篷,打开一个小小的电筒,从各自随身背的背包里,掏出昨天大家分做的馒头、肉干吃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吃得接济粮中硬邦邦的馒头,司南在发面的时候,从空间偷偷拿了一些酵母粉,放在她和程溯铭的面盆里。
蒸出来的馒头看起来跟提前发酵的杨文涛、盛母蒸的没什么区别,但口感却比他们的更加蓬松,吃起来更加松软,甜美。
再配上加了花椒、辣椒、生抽、盐味精、十三香等等香料提前腌制入味,然后放进锅里油炸干的肉干,一口馒头,一口麻辣筋道的肉干,倒也十分开胃。
吃饱喝足,司南把帐篷链子拉上,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睡袋出来,跟程溯铭舒舒服服的躺在温暖的睡袋里,两人闲聊一阵,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圆月高挂空中,一声不大不小的大鹅啼叫声,把营地所有人都惊醒。
大家爬起身,手忙脚乱地穿着外套从帐篷里走出来:“怎么了?”
“有人来了。”说话的是警觉性极高的程溯铭,他的眼镜有夜视功能,能在夜晚看见百米内的一切生物。
他望着不远处的高速公路,对大家说:“都把武器拿出来,高速路上来了至少一百五十个人的团队。”
司南在程家附属楼大显身手之后,众人就意识到了现在不比从前了,每个人都在废墟之中翻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器。
比如杨文涛擅长近身搏斗,他从一个户外器械用具店里,找到一套军用战术手套,里面再戴一套铁指套,随身携带一根电击棍,只要不是遇上热武器,这三样东西能让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程薇、盛幼青、盛母三人都见识了司南十、字、弩的厉害,在离开程家附属楼之前,盛幼青找了许多能做弓箭的材料,请杨文涛帮忙制造。
虽然用得材料简单,主材料用得是弹力十足的如紫衫、拓木、柞木等等树木,再配上做弓弦的尼龙绳或钢丝等等,做出了三把长弓。
箭矢用得是一些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的细长建筑钢材铁料等等,随便在石头上磨了一阵,每个人的箭矢不过五十支。
盛幼青三人之前都从没有射过箭,准头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但让她们跟人近身格斗显然不现实,她们能用手中的箭矢吓唬一下敌人,有能力自保也算不错了。
盛幼斌因为缺少一只手臂,无法拉动弓弦,所以他就选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武器,一把一米多长,二指宽的西瓜刀,随身带着防身。
程溯铭就不说了,他的背包里有司南给的十、字、弩,后背腰间一左一右插着两把枪,手术刀更是一直随身携带,以他的武力值,不管用什么武器,都能轻松把人搞定。
司南把十、字、弩端在手里,兜里揣着辣椒粉,之前出现在盛幼斌面前的电棍也在离开程家附属楼之时充满电,现在横放在她的双肩包带子间,只要跟人动手,不管远攻还是近身,她都有自信应对。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拿着武器,按照程溯铭的吩咐,分开错位躲在附近没有震倒的树木之后,没有他的吩咐,不允许说话,跑动,一切交给站在最前面的他和杨文涛处理。
大家都知道现在面临的什么情况,胆子小的盛母、程薇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情绪,紧紧的靠在树干后,不求自己能帮上忙,但决不能添倒忙。
夜半时分,无比安静,虫鸣声不知为何已经停歇,只有晚风吹动着树林中的树叶,发出细微的唰唰声,更衬得外面渐渐靠近的成群脚步声是那么的清晰。
八十米、五十米、那帮人越来越近。
在众人紧张得握紧手中的武器,准备随时逃跑,或者跟那帮人决一死战之时,那帮人忽然停了下来。
一道雄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树林是否有扎营的人?如果有,不要害怕!我们是杏城武警某部下的一个中队,连夜抓捕逃犯送往石山。我们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就这片小树林适合扎营休息,我们会在这里暂住一晚,如果有打扰到的地方,还请你们海涵。”
那人说完这话,做了一个手势,近五十名武警一人推搡着两个罪犯,进到小树林三分之一的位置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就地开始生火做饭。
火很快燃起来,程溯铭在树后看到那些人中,有大约五十个人都穿着武警官兵作战服,人人手持枪械,将枪口对准进近一百号戴着手、铐,脑袋剃成寸头的罪犯,喝令他们生火做饭,看起来不像是作假。
程溯铭给大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可以出来,然后和杨文涛一起走到那个穿着一杠三星作战服的武警中队长面前道:“原来是武警同志们,幸会幸会。”
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脸色颇黑,长相周正,名叫严宏毅的武警中队长,走过去伸手握了握他们两个手,“没吓着你们吧?”
“没有。”程溯铭回握他的手,客气道:“我们路过这里,看天色黑下来不适合夜行,选择在此地扎营,半夜听到高速公路的动静,还以为有人要趁火打劫,没想到是武警同志们。”
严宏毅上下打量他们一眼,见他们一个长相俊美,气质儒雅,看起来很有文化,一个脸上带疤,一脸凶相,看起来不大好惹的样子,心中有些好奇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跟杨文涛点到即止的握了手后,道:“震后各地房屋路面垮塌严重,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我们救援都来不及,无暇顾及其他事情,社会次序一片混乱。我们当兵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按照上级的命令做事,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辛苦的是你们。”程溯铭脸上带着一抹淡笑,指着不远处挖坑做饭的罪犯们道:“这么晚了还带着那么多罪犯赶路,不知道你们要去石山做什么?”
“杏城军部决定在石山脚下建立军事基地,收容受灾的百姓重建家园,我们奉命将这些从监狱里逃出去的罪犯抓押去石山,进行最初的建设改造。”严宏毅并没有隐瞒他们。
军部决定在石山建立军事基地,是在一天前决定的。
城中的救援在没有大型吊车推土机挖掘机等设备的情况下,基本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如今的杏城尸横遍野,到处是腐烂的尸体、不断流淌的尸水,以及穿梭在尸体上成群的老鼠蟑螂,携带细菌四处窜动,使得无数幸存者、医护人员、军人消防武警战士jc们都感染上了瘟疫,出现皮肤溃烂、上吐下泻、高热不退、呼吸不畅等等感染细菌瘟疫的情况。
大批的幸存者、医护人员、军人战士无药可医,频频死亡,上级无法看着大家死去,决定派身体健康,没有感染瘟疫病毒的各个军种前往地势特殊,地面坚固,充满无数石头、鹅卵石的石山下,建立基地。
因为规划的基地建造面积很大,光靠军人战士们无法在短期内修建起来,他们武警和特警都奉上头的命令,把灾后震跨监狱中逃跑的重罪犯进行排查抓捕,押去石山进行劳动改造。
这是一项苦差,杏城现在一片废墟,要从偌大的杏城之中抓捕那已逃的罪犯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抓捕后运送这些罪犯,长途跋涉到石山脚下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好在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手持热武器,上级已经下过命令,押送的路途中,如果有罪犯胆敢反抗、逃跑、威胁他们武警的生命,他们可以就地处决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保护自身的安全,再也不用像末世前一样,不敢对任何人动手,就怕那些人反咬一口,抹黑军部形象。
现在城中的各个兵种已经决定集体撤退,带着幸存者们前往石山,共同建立石山基地。
不过要在城中对活着的幸存者进行排查、动员他们离开,估计要很长的时间。
军部决定留一半的兵力在城中做善后工作,另一半全力赶往石山下,务必在下一个天灾之前把基地修建起来。
因此石山要修基地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
严宏毅只要遇上普通民众,都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动员他们一起去石山,程溯铭他们自然在他说服的行列之中。
“怎么样?”程溯铭两人回到帐篷区,司南第一个出声询问。
程溯铭道:“那些武警抓了一批重罪犯,要送去石山修建基地,我已经答应了严长官,跟他们一路走的建议。”
程薇惊讶道:“哥,我们真得要跟他们一路啊?你不是说他们押着一批重罪犯?万一那些罪犯中途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拿我们开刀,我们不是得不偿失?”
“风险和回报是并存的。”一直没开过口的杨文涛站在她身边道:“那帮武警官兵荷枪实弹,我们跟他们一路,能减少许多被拦道的情况。路途中一旦有想逃跑的罪犯,我们帮着那帮武警官兵把那些罪犯抓回来,算是立下功劳,会给武警官兵留下好印象,到了石山那边也好办事。”
程溯铭道:“杨文涛说得没错,现在石山要修基地的事情已经在杏城各处传开,我们必须在绝大部分人之前赶到石山,抢到先机,到石山基地中心区域落实住房条件,才能在今后的基地生活中过得更好。”
程薇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程溯铭之前不让她说出石山要修基地的事情,原来一旦别人提前知道这件事情,跟他们一样提前到石山占领房屋位置,那中心区域好点的位置肯定很快没有了,到时候只能往外选择居住地址,甚至很可能要过上住集体宿舍的生活。
一想到要跟杨文涛分开,跟别人挤在狭窄的宿舍里,这比杀了她还难受,程薇也就不再抗拒跟武警他们一路了。
第五十九章
确定了那帮人的身份后,知道对方是武警官兵,司南一行人对人民子弟兵的信赖由心而生,后半夜一行人都睡得很安稳。
早上大约五点四十左右,黑暗的苍穹迎来第一缕光线时,睡眠比较浅的盛母就起床烧火做饭了。
大家闻到香气,陆陆续续的起床走出帐篷,发现盛母正在用一口大铝锅蒸着馒头,底下煮着加了绿豆的绿豆粥,煮好后不是叫他们吃,而是叫上盛幼青、盛幼斌姐弟俩,帮忙端馒头、端大铁锅,先给三十米外的武警官兵端去。
“妈,您这是做什么啊?”盛幼青欲言又止。
盛母忍着烫,把蒸得两格白白胖胖的馒头装进一个纱布袋子,还把程薇给她的一袋五斤重的肉干分了一半出来,头也不抬道:“昨天我去看了一下他们的晚饭,清汤寡水的稀粥,里面放点盐就完事,连个下饭菜,能饱腹的吃食都没有,这怎么行。他们都是牛高马大的壮小伙,不吃饱一点,怎么有力气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可是妈,我们的食物本来就不多,还是南姐跟程小姐接济我们的,你要是一直给武警官兵送饭,我们吃什么?”盛幼斌右手捂住空唠唠的左衣袖,不赞同道。
盛母忙活的手一顿,半鬓发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妈知道,妈这不是心疼那帮孩子嘛,他们跟你们差不多年纪,因为职责所在,要干那些危险的事情,我要是他们的父母,看到他们那么劳累,还吃不上一顿好的,我一定会心疼死。”
盛幼青姐弟俩一同沉默,无论何时何地,人民子弟兵总是百姓中值得信赖敬仰的对象,而军部士兵要对得起百姓这份信赖,势必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吃常人不能吃得苦,那份坚守坚持,值得每一个Z国人民敬重。
他们无声妥协,姐弟俩一左一右拎着大铝锅,跟着盛母去武警官兵那里。
司南见状在程溯铭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我想给那帮武警官兵,送点吃的。”
“可以。”程溯铭点头。
两人从他们的三轮车上抬出两袋五十斤重的大米、两袋五十斤的面粉,外加一箱子司南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上百袋小袋装的各种榨菜出来,两人费力的扛着,跟在盛母他们的身后。
程薇看见他们的动作,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偏头看一眼杨文涛。
杨文涛秒懂:“你哥你嫂子拿多少,我们就拿多少,另外我们再多给他们一些老干妈、前天炸得酥肉、肉干,一样给他们一半。”
“文涛你真好!”程薇高兴的在杨文涛粗犷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伸出纤细的胳膊帮忙拎物资。
当他们一群人到达武警官兵面前,严宏毅他们已经醒了。
盛母招呼着盛幼青姐弟俩,把吃食放在他们面前,“各位武警同志,你们劳累一天辛苦了,我做了一些稀饭馒头,你们趁热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严宏毅忙站起身来道:“大姐,我们不能要,我们有自己的口粮,上级命令,我们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他话还没说完,盛母拿起一个馒头,垫脚塞进他的嘴里,脸上笑的十分和蔼:“嗨,跟我们客气啥,都说军民一家亲,没有你们当兵的,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只是吃点稀饭馒头,又没给你们吃大鱼大肉,算不上违规,快吃吧,吃完了我们一起上路,你们要打起精神保护我们的安危。”
嘴里的馒头热热的,带着久违的香甜味道,跟军部为了节省口粮用量,基本不放糖,就简单发酵蒸出来的硬邦邦馒头完全两个样。
严宏毅嘴里叼着馒头,回头看向自己带的兵,每一个兵都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嘴唇干涸开裂,身形比地震前瘦了十几二十斤,脸尖得跟那些难民没什么两样。
他们眼睛里都流露出渴望,但没有一个人出声,都记着部队纪律条令。
严宏毅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转头拿下嘴里的馒头,神情郑重的向盛母敬了礼:“多谢大姐送的食物,这次我就代替我的兵,向您致以真诚的感谢,下次不要送了,我们有”
话又没说完,被司南打断:“严长官,这是我和我丈夫一点点心意,还请您不要推脱,务必收下。”
“这是我和我女朋友的一点心意,也请你们收下。”随后到的杨文涛,把两个肩膀上扛得四袋大米面粉放在严宏毅的面前,凶恶的脸上挤出一抹比笑还难看的笑容。
程薇则拿着装酥肉、肉干的袋子,跑到席地而坐,或躺或靠的武警官兵们面前,一人分他们一大块炸得喷香的酥肉、一大块肉干,脸上带笑说:“武警哥哥们,不要客气,都吃吧,我还给你们拿了一箱子老干妈,要是觉得嘴里淡,可以夹点老干妈在馒头里,吃着可香了。”
战士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手里一左一右拿着大块的酥肉、肉干,不知所措的盯着严宏毅。
严宏毅闭了闭眼睛,刚毅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吃吧,不要辜负百姓们的一片心意。”
战士们这才向程薇等人一一道谢,将许久没吃过的肉类食物递到自己嘴里咬一口,一张张黑黝黝的面庞上都露出幸福的神情。
“太香了,我们有多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酥肉了?”
“一年半了吧,天天都吃稀饭馒头,偶尔过节才能吃上一罐军用肉罐头,这跟现做出来的肉口感完全不一样。”
“这肉干挺有嚼劲的哈,这么干应该能放很久吧?我要留着一天撕一小块下来过过肉瘾。”
“瞧你这点出息,这荒郊野岭的,我们有枪在手,遇上野猪野鸡野兔之类的,我们随便打两头都够吃了。”
“你说得简单,野猪野鸡野兔是那么容易遇上的?他们跑得飞,你能追上?”
“说你笨你还真笨,我们当兵野外训练的时候,哪个没设过陷阱,抓过野物,哦,我忘了,你这小子野外拉练一直不及格,一直拖后腿,就有个名牌大学文凭,懂点军事技术,本来是做文职的”
司南、盛幼青、程薇帮着盛母给战士们舀稀饭、分馒头,听到他们的对话,脸上都露出些许笑意。
这年头温饱都成问题,肉类食物已经成为稀缺品,现在能吃上一口肉,堪比活神仙。
这边战士们吃得欢,那边戴着手、铐,眼巴巴看着战士们吃饭的重罪犯们,各种低气压。
他们大多是杀了人,或者是做了其他严重的违法行为,被判处二十年以上刑法的重罪犯。
武警官兵虽然有物资,但不多,昨天晚上就给罪犯们吃了一碗稀饭给他们续命。
他们饿得半死不活,今天早上起来,武警官兵有饭吃,他们却没有,他们心中的不甘、愤怒、怨恨全都露在脸上,却因为戴着手、铐、武警官兵都荷枪实弹的持枪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们有想法也不敢轻易乱动。
当司南给最后一个战士分完馒头,没给罪犯们一点吃食的样子,侧面一个光头,看起来就很凶神恶煞的罪犯忽然站起身来,想吓唬司南。
没想到他刚站起来,司南一个眼神扫过去,看出他的意图,抬腿一个回旋踢,直接把那个罪犯一脚踹飞好几米,冷着一张俏脸呵斥:“罪犯就要有罪犯的样子,给我老实点!别见着一个女人就觉得好欺负!你信不信惹毛了我,我断你的子孙根!”
她说着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程溯铭给她防身的柳叶手术刀,作势在那光头的腿部划了两刀,朝他竖起一根中指。
整个小树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得看着她。
那个罪犯个子挺高,体重最少也有一百四十斤以上,就这么被她一脚踹飞好几米远,这得多大的力道,或者说她得练多久的体能格斗训练,才能达到如此效果。
刚才那动作,跟女、特、种、兵没什么两样好吗!
一时之间武警官兵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各种钦佩、好奇、探究的目光。
那个被踹飞的光头又惊又怒,想他末世前杀人如麻,什么样的人在他手里,都是以最残暴的方式被他杀害。
现在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就很弱鸡的女人一脚踹飞,他觉得是自己大意了,没有防备才会如此。
他在一帮罪犯嘲哄笑声中爬起身来,捏紧拳头想再次对司南出手,之前拿到最后一个馒头,年纪不到二十七岁,长相清俊的武警小哥,把怀中的步、枪咔嚓上膛,指着他喝道:“黑老三,你想死是不是?给我蹲下!”
黑老三心有不甘的看一眼司南,眼睛充满阴冷之色,很快挪开眼睛,举起被拷住的手,抱头蹲在地上。
这一插曲,让盛幼青对司南刮目相看,无比崇拜,他们回到帐篷区做早饭吃得时候,盛幼青一直拉着司南的手说:“你刚才太帅了!你知道你刚才那一脚,直接踢到了我的心巴上了吗?啊啊啊,司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你怎么不是个男的!你要是男的,我肯定要嫁给你,给你生猴子!”
彩虹屁谁都喜欢听,尤其是被自己的姐妹拍彩虹屁。
司南哈哈大笑着把盛幼青揽在怀里,摸了一把莫须有的胡子笑道:“放心吧爱妃,下辈子朕一定投身成男的,与你双宿双飞。”
一旁烧火热馒头的程溯铭听到这话:
突然有点心塞是怎么回事。
那边还在继续,盛幼青搂着司南的腰身说:“司南,我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把你一身的本领教给我?我也想像你那样,可以很酷很帅的解决那些穷凶极恶的人。”
司南拍着她的手说:“不着急,等我们到了石山基地,在那里安顿好,我再教你。”
“南姐,也能教我吗?”捡了一堆干柴回来的盛幼斌,把柴放在程溯铭的身边,秀气的面庞认真看着司南说:“南姐,我也想变强!我想保护家人,保护我身边所有在乎的人,我不想一直躲在别人的身后,被别人保护一辈子,成为别人的累赘。”
程薇在杨文涛怀里坐着,扯着杨文涛新长出来的胡茬玩,听到盛幼斌这番话,她心中一震,抬头看一眼杨文涛,从他怀里默默站起来,举手咬牙道:“嫂、嫂子,我也”
司南微笑:“行啊,你们想学我都可以教,不过我只是跟溯名学了一些皮毛,你们要想学正统的格斗防身技术,我觉得溯名、杨文涛他们都会是很好的老师。”
程溯铭揭开锅盖,把蒸好的馒头拿出来,放在盘子上,头也不抬道:“我的防身术就是多练体能、实战对练,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杨文涛站起身,帮他端着盘子说:“程哥说得没错,任何格斗技术技巧,都是建立在一个康健的身体上。没有扎实的身体,学会了格斗技巧,也只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你们要真想学,到了基地以后,每天跟我跑五公里拉练,其他各项体能如仰卧起坐、单杠吊顶、军体拳等等,两个小时起步。等身体练到一定程度,我再教你们格斗防身术。”
“啊?要做那么多,那么久的训练啊?”程薇一张小脸跨了下去:“我觉得我”
盛幼青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可以的,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变成司南那样,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程薇到嘴放弃的话,直接吞进喉咙里,苦着脸点头答应,“好……”
早饭他们吃得跟武警官兵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自制的酥肉、肉干比较多,不用节省着吃。
不过他们的酥肉、肉干都是各做各的,味道不相同。
像司南就喜欢在酥肉里放上切碎的姜沫、花椒粒,然后多放鸡蛋液、红薯粉调成糊糊状,加适量的盐搅拌,下锅反复炸两次再捞出锅。
这样做得酥肉金黄带肉色红,炸得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还能咬到肉汁,回口带着花椒粒特有的椒麻香味、去腥的生姜鲜味,配上一些辣辣的辣椒面,不配上一瓶啤酒,都感觉配不上酥肉。
啤酒是没有的,就算有,司南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只能配着稀粥喝,再啃上一分为二,中间夹了榨菜老干妈的‘夹馍’馒头,一顿饭得肚子滚圆。
武警官兵那边还在督促着罪犯们做他们的早饭,离出发的时间还早,司南招呼着大家,把各自的双肩包检查一下,里面要放能够支撑自己三五天的食物饮用水,止血粉、绷带、创口贴、各种治疗痢疾、拉肚子、感冒药、藿香正气水等等药物,一套颜色鲜亮的户外防风衣服、户外电筒、小型户外防身刀具、口罩等等。
她跟程溯铭结婚以后,就养成了随时随地背着这些东西出门的习惯,正如程溯铭所说,背上这些东西,有一天大家失散了,包里的东西能救大家的命。
当初地震之时,盛幼青一家人没有及时抓住包里的食物,在仓皇中拿到两瓶水,一家人分着喝了三天。后来没水了,盛幼青母子三人被埋在废墟下面饿得头晕眼花,那滋味想起来都永生难忘。
司南一提醒,他们都低头检查自己的登山包,确定什么都准备好了,大家这才开始拆帐篷,放回三轮车上,背着背包准备出发。
另一边,武警官兵扎营的地方,严宏毅问那个长相清俊,名叫殷鹏,年纪轻轻就到武警小队长的武警道:“那群人,你怎么看。”
殷鹏将擦完枪的干净小帕子塞进胸口的战术衣兜里,望着东方向正在拆帐篷的司南一群人道:“能大方出手给我们那么多食物,想来震前囤积不少物资,日子过得不错。他们老弱残都占了,还有能力养两只鹅,最重要的是他们看起来实力不错,有情有义,这样的人在天灾后的今天,算是难得,我觉得带上他们一路,不会给我们造成任何负担。”
严宏毅颔首:“你分析的不错,我们后续会收纳不少受灾群众到队伍中一同前往石山,到时候人一多,免不了要请他们帮忙维护次序。”
殷鹏皱眉道:“连长,我们押送着一帮亡命之徒,本不适合收纳民众同伍。万一那群罪犯合伙逃跑,抓民众做人质,我们的工作又会难上几分,说不定还会被民众怨恨,您为什么非要”
严宏毅摆手道:“这是上级的命令,石山下只有一个小镇,居民人数很少,不过万人,经历这次大地震,至少会死一半以上的人数。剩下的人,除去老幼妇孺,能干体力活的劳壮力不过千人,想要在下一次天灾前把整个基地修建起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我们必须多动员受灾群众随我们一同前往石山,建造安全基地,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天灾。期间有困难,我们得自己解决。”
段鹏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那帮罪犯端着各种缺口、干瘪不成样的碗类容器类,吃着他们自己做得稀粥,每两个罪犯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手持枪械的战友,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似他们武警镇压着那帮罪犯,罪犯不敢轻举乱动,实际上那帮罪犯都是背着数条人命或毒贩、奸杀女人、贪污犯等等死有余辜的重刑犯,他们的凶狠狡诈超乎人们的想象。
前段时间为了抓住这帮罪犯,他们死伤不少战友,殷鹏他们光紧盯那帮罪犯已经心力交瘁,这要是再收纳受灾群众,还要分神去保护百姓,殷鹏有种感觉,这一路,不会太平。
等那帮罪犯吃完饭,司南他们一行人也收拾好行李,推着三轮车过来。
有几个武警上前帮他们把三轮车推到高速公路上,司南他们没有拒绝,实在是三轮车里载得东西太多,要从高速路下的荒地推到路上去,光他们几个人还是有点吃力,有武警帮忙,那就轻松许多。
武警官兵的物资就轻松许多,每个武警都背了个军用行军包,里面装了战时需要的一切东西,另外有一个木头做得木板车,一个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工地装运水泥的铁斗车,里面装着米面粮油,简单的锅碗瓢盆。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衣服帐篷之类的家庭用具,全都轻装上阵,由几个武警持枪喝令着被绳索绑成一条线的罪犯们轮流推车,看起来不要太轻松。
司南一行人都知道,看似轻松的背后,实际并不轻松,能让这些武警官兵荷枪实弹紧盯押送的罪犯,只怕每一个都是狠货。
为了避免被那帮罪犯盯上,司南一行人走在队伍的后面,尽量与前面的罪犯拉开距离,以免发生意外。
就这样,他们围着高速公路翻山越岭,避开人多的大道走,走了大概五天,期间遇到不少走在高速公路,要去偏远乡下避难的幸存者,或者他们在荒芜的田野、小镇扎营休息时,看到许多在脏兮兮的废墟上翻物资,靠着废墟坐着躺着,眼神空洞绝望的幸存者们,说服他们跟着一起走,人数从最初的一百六十多个人,变成了近三百个人的队伍。
人一多,吃饭问题就很难解决,武警官兵虽然有食物,但只够他们自己吃,所以他们接纳的幸存者,都是稍微有点存粮的幸存者。
存粮不多的,就用劳动换取食物,比如路上遇到大量堵路的山石树木,食物吃光的幸存者要帮忙清出一条道路,方便有推车的人们过去。
有时候在山岭之中,遇上野猪、野鸡、野兔等等野物,也要帮忙去做陷阱,跟着武警打猎充当食物等等。
这天晚上,他们停留在一个靠近高速公路旁的废弃田野之中,不远处是一个房屋七零八落的小村落。
严宏毅派殷鹏带着几个武警先去看看那边还有没有人在,得知房屋尽毁,没有任何人,他们才在已经很久没有种植过庄稼,长满杂草的大片田地中扎营。
一接受到扎营的信号,司南他们就忙活起来,他们选了一个远离罪犯人群,地势稍微有点高的荒田中停下来,从三轮车上拿出帐篷扎营后,又拿出锅碗瓢盆出来,烧火做饭。
这些天他们尽量低调,吃得跟武警官兵差不多的馒头稀饭,尽管如此,还是让其他幸存者羡慕不已。
司南他们有粮有帐篷,三轮车载了许多物资,每个人的精神身体都看起来十分的康健,跟其他幸存者就寒酸的背个空唠唠的背包,或者干脆用床单被套随便裹一些东西充当包裹,整个人又干又瘦,从头到脚脏兮兮的,长久没洗澡,散发出浓烈的汗臭、体味的幸存者们截然不同,如何不让人羡慕。
作者有话说:
声明:本人不支持任何打野行为,本文只是剧情需要,不要模仿!
另外……我厚着脸皮说一下,这本文完结后,我会回去填《一人异世》这本末世文,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作者专栏收藏看一下,谢谢大家。
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六十章
此时天色昏暗,宽阔的荒田之上,燃起一堆堆的火堆,寥寥炊烟散入灰暗的天色中,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司南一行人依旧把帐篷扎成对三角型,在中间的空位置,燃起一堆火。
自从跟着严宏毅的队伍之后,他们的安全得到一定保障,也就不再拘于晚上要不要烧火的问题。
现在的天气依然寒冷,他们离开程家副楼前做了大概够众人吃一个多星期的馒头,不热的话吃起来冷冰冰的,吃多了胃不舒服,能烧火热一热更好。
司南他们从程家附属楼出来开始,就说好各吃各的,因此在盛幼青一家人、程薇杨文涛两人照旧煮稀饭、蒸馒头的时候,司南随便煮了一点粥,端进她和程溯铭的帐篷,避着众人,从空间里拿出两份猪肘饭出来,递一份给程溯铭。
司南从早到晚吃馒头稀饭五天了,虽然天天有老干妈之类的辣酱下饭,但她总觉得嘴里寡淡的不行,想大口大口的吃肉,还想吃味道重的菜,又怕重口味的菜肴引起程薇他们的注意力,这些天她一直忍着,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猪肘饭是末世前她在杏城某个出了名的猪肘饭店里的,一共打包了五十份猪肘饭,特意让老板每份饭里加双份的肘子肉,一拿出来还保持着热气。
这家猪肘饭店的肘子肉卤得色泽红亮诱人,肘子肉被菜刀切成一块块的,上面浇了浓郁鲜香的卤汁,旁边还配有两颗翠绿的瓢儿白菜、半颗切开的鸡蛋、店老板自制的酸菜,两大块被卤过切条的炸豆腐块,荤素搭配,看起来很有食欲。
司南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Q弹的肘子肉,放进嘴里嚼,肘子肉卤得又嫩又烂糊,表面的猪皮软软糯糯,一口咬下去带着浓郁的卤料香味,再把卤汁拌上米饭,往嘴里一送,唇齿留香,好吃的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司南不停歇的吃了一大半的肘子肉,满足的舒了口气,感觉吃得有点上头,赶紧夹两块酸爽开胃的酸菜,一根清爽的青菜进嘴里解腻。
那点油腻感很快无影无踪,再继续吃肘子肉没有一点油腻感。
司南低声感慨道:“难怪东大街那家猪肘饭生意那么好,天天都爆满。人家不仅味道做得好,还懂得荤素搭配,就冲着这解腻的酸菜青菜,还有量大便宜的价格,要是那家店还开着,我说不定会继续去他家买上几十份外卖囤着吃!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再也没地方去买猪肘饭了。”
“只要猪肘饭老板还活着,总有一天,天灾停止,国家社会次序恢复正常,到时候他如果重操旧业,你可以继续去光顾他。”程溯铭吃相优雅,速度却不慢的炫着手中的猪肘饭道。
“会有那么一天吗?”司南坐在程溯铭的对面,神色迷茫道:“我的梦境中,好像没有梦见天灾停止的时候。”
“会有那一天的。”程溯铭笃定地伸出修长的手掌,摘掉她嘴角挂着的两颗饭粒,顺手塞进她的红唇中,“别想那么多,活在当下,未来的日子顺其自然。”
他的手指摸索着她的嘴唇,痒痒的,司南不可避免的心动了一下,很快愁眉苦脸道:“为了隐瞒自己有空间,我要在熟悉我的亲朋前一直伪装不露馅,我真的很累!难道我要这么鬼鬼祟祟的瞒他们一辈子?我不信能瞒过他们的眼睛,他们不是傻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瞒住除我之外的所有人一辈子。”程溯铭收回自己的手,垂眸敛住眼中汹涌的情绪道:“杀害你的凶手我不知道是谁,在抓住凶手之前,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意外发生。”
司南看出他的情绪很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尽量做到,不过我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手,引那凶手上钩。只要把那凶手解决了,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程溯铭拧着眉头道:“这事以后再说,先把饭吃完,等下程薇他们闻到味道不好解释。”
两人快速的把猪肘饭吃个精光,司南把餐盒、煮好没动的稀饭丢进空间里,顺便在帐篷后方打开一个透气口子,让帐篷里的味道透透气。
正在帐篷外唏哩呼噜喝稀饭的盛幼青忽然停了下来,朝空中闻了闻味道,嘟囔道:“我怎么闻到了卤肉的味道?”
盛幼斌蹲在她旁边啃着馒头,“我怎么没闻到?”
“也许是武警官兵那边在做肉食。”盛母端着碗站起身,望着远处生火做饭,忙得热火朝天的罪犯、幸存者们,轻声道。
她说完这话没多久,严宏毅带着殷鹏还有一个年轻的战士端着两大盆满满当当的肉菜过来,对盛母他们说:“盛大姐,昨天晚上我们猎得羊炖了羊汤,猪做了红烧肉,送一点给你们尝尝。”
昨天队伍经过一处荒芜的田野之时,大家看见好几头黑山羊、白皮猪在田野间晃荡吃草。
它们的皮毛长相一看就是家养的,但是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它们又跑得贼快,一点不像是圈养在家里懒洋洋的样子。
严宏毅当即猜测,那些猪羊应该是附近村落养的,养它们的主人很有可能死在天灾之中,又或者它们在很早以前的山洪灾难中跟主人冲散,一直在山里游荡,性子逐渐野性化,所以才跑得那么快。
当时武警官兵、幸存者们看见它们,眼睛都绿了,在严宏毅的吩咐之下,除去二十名武警士兵看着罪犯,其他身手较好的武警官兵,带着一七八十名幸存者,进行一番围追堵截,最终猎得每头三百多斤重的三头白皮猪,每只大约一百五十斤重的两只黑山羊。
抓住猎物的当晚,武警官兵就弄了两头猪煮出来,让大家吃个够。
今天白天一直忙着赶路,没时间做肉吃,剩下的猪羊肉,就在今晚全做了。
做好的肉菜人人有份,司南一行人之前给了武警官兵不少吃食,武警官兵免不了偏袒他们,刚做好肉菜就舀两大盆过来,别的幸存者听其他武警官兵解释了一通,倒也没有出现嫉妒不满的现象。
殷鹏和那战士把两大盆肉菜递给过来,盛母、盛幼青赶紧伸手去接。
盛母道:“给我们这么多肉菜,你们够吃吗?”
殷鹏道:“放心吧盛阿姨,我们的肉菜足够吃到饱,您不用担心我们,趁热吃吧。”
“小南、程医生、薇薇严长官送了肉过来,都出来吃点吧。”他们走后,盛母招呼大家出来吃肉。
因为没有桌子,盛母就在火堆旁铺了一张床单,把肉菜放在中间,边缘给大家席地而坐。
刚吃饱喝足的司南两人听到呼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丝心虚。
司南把放进空间里的白粥拿一碗出来,分半碗给程溯铭,两人假装吃了一半的样子,走出帐篷,看到火堆旁摆得颜色惨白的‘红烧肉’,熬得清汤寡水的羊肉汤,两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武警官兵带得物资本来就不多,做出来的红烧肉,都是就地取材。
他们在打猎的时候,从荒芜的山腰上摘了一些已经干在树上的花椒粒、八角、桂皮等等香料,没有酱油和糖熬色,只放一点盐就完事,羊肉汤也是如此。
末世前人们吃得汤白浓郁的羊肉汤,多少加了些科技物料在里面,才能变得汤浓肉香,而羊肉回归本来的做法,汤和味道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这依然不影响大家吃得香,自从积水上涨后,许多人有近一年半的时间没吃过肉荤,对肉馋的紧。
对于他们来说,有肉吃都算不错,其他还有什么可挑的。
大家席地而坐,盛母一家人吃得香甜,程薇杨文涛两人一直吃穿不愁,吃惯了调料齐全的食物,对这惨白的肉类,吃的不多。
盛幼青见司南、程溯铭两人不怎么动筷子,奇怪道:“你们俩怎么不吃肉?是嫌味道不好吃吗?”
司南刚才夹了一块红烧肉、一块羊杂吃,凭心而说,不难吃,也算不上多好吃,中规中矩,要是她没吃饱饭,绝对要吃不少。
现在酒足饭饱,她肚子里塞不下了,找一个借口说:“不是不吃,是我有点肠胃弱,这炖羊肉、烧猪肉的汤都是严长官他们昨天在那个村落里的水井里打得,我怕我吃多了受不了。”
武警官兵没多少食水、幸存者也少得可怜,他们一路过来,都在寻找可以食用的水源。
最开始的两天,有不少幸运者喝了看似干净的山泉井水,不到半天就上吐下泻。
有些是本身肠胃弱,受不了没有煮沸的水源,有些是水井里还带着不少细菌微生物,在没有过滤煮沸的情况下,出现感染不适。
当时队伍一片大乱,包括武警、罪犯在内,有近一半的人都遭殃。
司南实在不忍眼睁睁的看着武警官兵们感染病菌拉肚子受罪,和程溯铭商量了一下,以程溯铭是医生的名头,说他天灾之前准备开药店,家里备了不少药物的缘由,拿了一些止泻药、抗生素、治疗痢疾的药物等等分给武警官兵们吃,武警官兵们这才大好。
而那些拉肚子的幸存者和罪犯们,司南就没那么好心的把药分给他们了。
现在大部分的药物处于一药难求的状态,她可以好心的拿给武警官兵吃,是因为这群子弟兵一直在守护百姓们的安全,值得她给。
而其他幸存者、罪犯,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干嘛要浪费自己的药。
那些幸存者中的一部分人,到现在都还在拉肚子,有一部分幸存者各种威逼利诱司南拿药无果,愤恨的离开了队伍,剩下的一部分人,奇迹般的拉了几天后自愈。
总之现在那帮罪犯和幸存者,看司南一行人的目光不大友善。
盛幼青恍然大悟道:“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红烧肉,这么好喝的羊肉汤,便宜我们了。”
别看盛幼青一家人老弱残,自打她们从地震废墟里解救出来,身体康复以后,盛幼青就发现她们一家人的身体免疫力好像比以前强许多。
她们这两天没少吃武警官兵送来的食水,一点事都没有。反观程薇、司南的肠胃就娇弱许多,一直吃喝着自带的干净水源,稍微吃点不干净的食物,就有可能拉肚子,所以司南说得话,盛幼青没有一点怀疑。
司南看着盛幼青大口喝汤吃肉,一脸满足的样子,想起盛幼青在末世前开火锅店时意气风发,对食材极为挑剔的模样,心中微叹。
环境使人改变,再泼辣讲究的人,在恶劣的天灾环境之下,为了生存,也会放下曾经的骄傲不喜随波逐流,随遇而安,这大概就是适者生存吧。
司南当即决定,她要喝碗羊肉汤,试试自己的肠胃究竟弱到什么程度,她不能一直喝空间的水过日子,总有要随众喝水的时候。
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下肚,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没问题,到了半夜,司南就感觉自己肚子咕噜噜的一直响,肠子隐隐绞痛。
她一下从睡梦中惊醒,摸黑从空间找了一些治拉肚子的药和水一起灌进喉咙里,等了一会儿才感觉肚子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肚子不舒服?”程溯铭被她的动作惊醒,摸黑打开一个小电筒,去摸她的头:“吃药后有什么感觉,想去上厕所吗?”
“暂时还没有,就是肚子隐隐有些痛。”司南捂着肚子摇头道。
程溯铭伸手捏一下她的鼻子道:“都叫你不要逞能,以你空间储存的水,你一辈子喝干净的水源都没问题,何苦要喝那些简单过滤过的水。”
“我这不是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强大一点嘛,以后要是遇到不方便从空间拿水出来喝的时候,我总不能一直忍着不喝水吧。”
程溯铭无奈摊手:“你总有理由说服我。”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程溯铭确定司南没有拉肚子的迹象,这才把手电筒关了,两人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并排睡在睡袋里,逐渐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在司南即将睡着,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武警官兵、幸存者扎营的位置,传来一个男人失声扭曲的尖叫:“有老鼠!”
大家奔波劳累了一整天,加上有武警官兵值夜镇守,都睡得比较死,有些还打着呼噜声,吵得跟放鞭炮一样,忽然有人叫这么一嗓子,大部分都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待听清楚那个男人在喊什么,不少人嘟囔道:“不就老鼠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么吵吵囔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下一秒,就听见一个武警官兵洪厚的嗓音大喊:“都起来!有鼠患,赶紧灭鼠!”
鼠患?能称得上这个词的,那些老鼠可不是个小数目!
众人都被吓醒,在武警官兵纷纷亮起的电筒、头照灯中,众人看见密密麻麻,数不清数目的成群老鼠,成地毯似的窸窸窣窣的朝众人这边爬过来。
那些老鼠有大有小,皮毛黑的灰的都有,最大的老鼠个头有五六斤大,跟猫个头一样大,绿豆大的小眼睛在黑暗之中散发出幽幽的寒光,看着可吓人了。
黑夜之中,一双又一双的老鼠眼睛看得人毛骨悚然,它们铺天盖地的朝众人袭过来,朝人的腿上、手上、肩膀、身躯上爬,不少老鼠甚至直接啃食人们露在外面的皮肤。
人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不少女性幸存者在末世前的家里看见一只老鼠都能吓得失声尖叫,魂飞魄散,现在看到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老鼠,直接啃食活人,一个个吓得拼命尖叫拍打爬在身上的老鼠,四处逃窜。
男性幸存者们心里素质要稍微好点,但也吓得不轻,不少人一边拼命踩死爬过来的老鼠,一边拼命扯掉不停往自己身上爬的老鼠,自顾不暇。
武警官兵则统一的拔出随身的军用短匕,疯狂砍杀四处跑窜的老鼠。
一时之间,整个武警官兵扎营之地乱成一片。
黑老三那群罪犯早已等待多时,见武警官兵乱成一团,一百个罪犯心照不宣的假装害怕赶老鼠,实际从各自的口袋里掏出一路趁武警官兵不注意之时偷藏的各种尖锐石头、建筑材料钢铁断片等等东西,把绑在各自手上的绳索慢慢割开。
等了一段时间,确定所有罪犯都把绳索割开,黑老三做了一个跑的手势,所有人四散分开,四面八方向着不同方向的黑夜中狂奔。
黑暗中的武警官兵们看到这一幕,纷纷举枪大喊:“都给我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然而那些罪犯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可以脱身的机会,哪会就此放手,一个个戴着手、铐拼命奔跑。
严宏毅气急,拔枪怒吼:“给我抓!不管死的还是活的,全给我抓回来!一个都不准放走!”
浓重的夜色中,响起一连串的枪声、惨叫声、双方搏斗嘶吼声、与老鼠争斗的各种尖叫声。
司南一行人被那边的动静吵醒,纷纷爬出帐篷,惊疑不定的望着那边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边突然冒出一群老鼠袭击他们,罪犯趁乱逃跑,严长官他们正在抓捕罪犯。”程溯铭没有睡着,将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沉着脸道:“近来我们遇到的成群老鼠,都出没在尸体众多的城市废墟里吃尸体,这里荒郊野岭,离大一点的城镇很远,没有什么食物可吃,不可能出现大面积老鼠攻击活人的现象。”
司南拿皮筋捆着散落的头发,神色凝重道:“你是说,这批老鼠是有人故意引来的?”
“可是用什么方法,才能把那些老鼠乖乖引过来?”程薇脸色发白的问。
杨文涛知道她胆小,最怕那些恶心的蛇鼠虫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替程溯铭回答道:“长期吃尸体的生物会变得越发嗜肉发狂,对尸体的腐臭味道有一种特殊的嗅觉。比如藏区那边天葬吃尸体的秃鹫,只要有尸体鲜血的味道,它们就会循着味道准确找到尸体进行吞食,我估计那群老鼠也是如此。”
盛幼青裹着一件厚厚的棉服,在风中冷的瑟瑟发抖,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们前两天不是经过一个风景区的休息站,那里有好几具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亡的尸体,当时严长官让那帮罪犯把尸体搬开,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那帮罪犯该不会趁那个机会,割了一些尸块器官组织放在衣兜里,引来那群老鼠吧?”
“应该是。”盛幼斌认可。
“可是,这说不通啊。”程薇反驳:“严长官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检查那帮罪犯的衣物口袋,看他们有没有私藏刀具,或者其他危险有害的东西。如果他们在身上藏了尸块,那么臭的东西,早该被查出来了。”
“如果幸存者中有人在帮他们呢?”程溯铭俊脸浮现冷意,“武警官兵不会去搜幸存者们的包裹。”
众人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就能说通武警官兵半夜为何被老鼠偷袭,那帮为何罪犯能趁乱逃跑了。
还好他们住得离那边的扎营地远,那群老鼠没往他们这边跑,不然胆小的程薇、盛母看见那些老鼠,只怕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盛母虽然害怕老鼠,不过这些天一路过来,她见到不少死相恐怖的尸体蛇虫,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看武警官兵那边乱成一锅粥,下意识地想去帮忙。
程溯名道:“我跟杨文涛过去帮忙,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小心那帮罪犯来偷我们的物资。”
那群罪犯不管有没有人做内应,在如此多荷枪实弹的武警官兵追捕下,他们就算侥幸逃脱,在没有物资的支撑下,也跑不了多远。
他们很有可能趁乱洗劫物资众多的司南一行人,才能跑得更远,所以必须要留几人下来,保护物资。
程溯铭的担心是有先进知明的,在他和杨文涛离开不到五分钟后,充当警犬用的大白夫妻俩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不断高声啼叫。
帐篷前此刻挂了三盏亮晃晃的充电型灯泡,将方圆五十米的范围照得通亮。
司南手持十、字、弩,不管来者何人,一律往死里射击。
盛幼青几人则在她设完五发铁箭,需要上箭矢之时,拿起各自的武器给她争取上铁箭的时间。
有好几次,那些突袭的罪犯差点袭击到他们面前,包括那个凶神恶煞的黑老三,都被盛幼青、程薇、盛母三人不大熟练的射箭技术吓得一愣。
而在他们停顿的空档,司南已经上好铁箭继续射击。
有罪犯回过神,侥幸冲到他们面前,司南改拿电棍、盛幼斌拿着西瓜刀,两人拼了老命把他们击杀。
护主的大白夫妻还左飞右跑,叼那些罪犯的腿部屁股,吸引那帮罪犯的注意力。
就这样,陆陆续续来袭击司南他们的二十多个罪犯,死伤一大半,逃亡三分之一,等程溯铭他们帮着武警官兵把大部分罪犯抓回来之时,司南他们没受一点伤。
作者有话说:
羊肉汤老板:“我一勺三花淡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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