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太阳高照,光线灼热,原本该车来车往,人、流如织的中心区域街道,如今空空荡荡,除了记者站在镜头前,额头滴着大滴的汗珠,一边往嘴里灌藿香正气水,一边艰难的报道如今杏城的状况。
整个杏城,安静的仿佛像个死城。
司南坐在遮挡了层层叠叠隔温帘的昏暗客厅里,手里磕着一袋五香味的瓜子,眼睛一眨不眨眼的盯着电视里的本地新闻播报。
电视机旁边放了两台电脑,正在下载各种书籍资料电影电视剧歌曲综艺节目,客厅里所有的插头都插着充电宝充电。
自从她中暑回到家里,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出过门,现如今已经是高温持续的第三个月,白天的气温已经持续高达55度一个星期了。
电视台里的记者正穿着一双胶拖鞋,一脚踏在晒得滚烫的马路地面上,拖鞋底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消融粘连在地面上,引来记者一阵惊呼,呼吁大家不要白天出门,尽量呆在阴凉通风的地下隧道、避暑点活或家里等等,有事尽量早晚上降温再出门,避免中暑。
画面一转,变成了电视台主持播报国外因持续高温,许多国家出现各种各样的高温灾难画面。
如欧洲多个国家因为极端的高温天气,致使多人因高温死亡,尸体腐烂堆成山,吸引无数苍蝇蚊虫叮咬,也无人愿意去处理。
许多地方因山火发生,没有大量的水源进行扑灭,山火不断扩大扩散,造成多个国家城镇被山火吞噬的恐怖画面。
还有漂亮国河流干涸,露出大量史前恐龙足迹和不明古老病毒尸体,群众因持续高涨的电费交不起费用,从而造成大面积停电,聚集在漂亮国政府部门各处,与当地政府部门、军队不断发生冲突,宣称要推翻当地政府部门,自选组织上阵,只为了有电可用。
而全球最热的开挂国家和非洲,前者选择聚众求神,在已经干枯的某个神河里,身上抹满牛粪,天天各种祈祷神明能降雨解决这场灾难,接着无视白天出门就能晒脱皮,热死人的温度,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来个所谓的与神同行。
后者则直接选择躺平,大部分人找个阴凉的地方躺着坐着,饿了渴了就在夜晚四处寻找能吃的食物,能喝的水源。
找得到就是幸运,找不到也不强求,实在饿极了眼,抓到什么就吃什么,这其中包括热死、病死、饿死渴死的人类尸体
而某个岛国著名的核电站因为高温反应堆无法正常冷却,核反应堆管道裂了许多裂缝,正往附近海域疯狂倾斜带有核辐射的燃料
这些新闻,原本在两个月前被国家有意封锁,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新闻开始报导全球因持续高温所出现的一系列灾祸,网页论坛也不再删除人们的言论,人们从最初的恐慌之后,竟然在短时间里习以为常,很快接受现有的状况。
除了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不断出现,遭受到国家机器强劲有力的手段进行镇压、不断上新闻警告世人后,z国人民的日子不管再困难,总还能过的。
这大概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效应,当一件事情可能成真,并且会在社会带来极大的恐慌震荡不安,国家第一时间出手,对消息来源进行封锁,但又不完全封死,总要泄露点消息,在极端的气候之中,给人们释放出一个似真非假的信号。
当一件事情成真,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这时候再把当初的消息爆出来,人们早已麻木,接受能力也比之前强了很多,国家要在这个时候出手做些什么事情,也没人再出现过激的反应。
不得不说,z国国家领导人决策能力和目光就是比其他国家领导人强,在全球大部分国家陷入恐慌、暴、乱之时,z国依然处于国家管控的范围。
虽然犯罪的事情与日俱增,但好歹能控制绝大多数的局面,这对一个拥有十多亿人口的大人口国家来说,足够了。
司南看了一会儿新闻,实在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想看看其他的电视台,拿遥控器换台,翻来覆去就几个本地台和国家中央台,其他的电视台要么停工,要么屏蔽了信号,也没什么娱乐电视剧可看,她看了两眼就没兴趣,直接把电视关了,起身去看在厨房忙活的程溯铭。
自从她中暑从医院回来后,为了避免她做饭的时候厨房没有空调,过高的厨房温度会让她再次中暑,这半月下来,基本都是程溯铭在下厨做饭。偶尔他不想做,两人就吃空间里提前打包好的各种菜肴。
今天晚上程溯铭问她想吃什么,她觉得最近吃的食物有些淡,随口说了句想吃火锅串串,程溯铭就忙活了起来。
他把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毛肚、千层肚、郡肝、肥肠结子、黄喉、鸭肠、肥牛、腰片、牛肉等等肉菜进行清洗改刀串成串,素菜类的,如花菜、韭菜、金针菇、平菇、香菇、木耳、油麦菜、空心菜、白菜等等蔬菜,也一同串在准备好的竹签上。
蔬菜类的韭菜、油麦菜、空心菜、小白菜都是司南种在阳台上的菜,这些菜的生长周期都很短,如小白菜在炎热的夏季,一个月就能长成七八厘米高,半掌大小卷成芯,就可以吃了。
油麦菜和空心菜生长周期则是一个半月左右,韭菜则更短,只需要二十天就能长到17-20厘米,达到收割的程度。
后面三种菜都是割完一茬,留着根还能继续长的菜系,小白菜则因为种子的问题,很难留根存活,所以只能连根拔起,拔完再种。
程溯铭是长年做手术的人,不仅手术刀在他手里得心应手,切菜的菜刀也用得很溜,也没看他怎么着,一个个鸭郡肝就被他切成火锅店专业漂亮的开花郡花,腰片也被切成巴掌大小不足两毫米宽,薄得像纸片一样的大刀腰片,牛肉也反着纹路切成不大不小的肉片,加自家阳台上养的土鸡蛋蛋清、纯正的红薯淀粉、阳台上种的青红新鲜朝天椒剁碎,加些许水一起搅拌均匀入味,直接串上竹签就可以了。
司南式厨房前看了程溯铭好一会儿,清洗干净手后拿着竹签帮忙串上切好的菜,发出赞叹:“我以前做饭,虽然做得味道还可以,但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味道好,能吃饱就行,可从没有那个精力把腰片切得这么薄、牛肉切得四四方方像豆腐块,连郡肝都切得大小相同,像一朵朵盛开的鸡冠花摆放在盘子里跟艺术品一样,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我都舍不得拿起来串了。不如我们直接从盘子里夹进锅里烫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程溯铭看她低头串菜串的认真,俊朗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宠溺笑容,将手中的摆好花样的盘子放在操作台上,在水槽边清洗沾了血水的修长手指,转头看她操作。
司南长得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很惊艳的绝世大美女长相,她的五官偏向南方姑娘的温婉清丽长相,修长的柳叶眉,灵动的杏仁眼,鼻子高挺,嘴唇小巧,一笑起来抿着粉唇,给人一种笑不露齿的清冷感。
因为天气热,她就穿着一件淡紫色齐膝吊带长裙,露出修长的双腿和精致的锁骨,随手扎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尾发,看起来既漂亮又有种宅女的随性存在,属于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那种类型。
程溯铭垂眸,压下想将她拥入怀里,抱抱她的欲望。
这姑娘看似柔弱好欺,实际是个狠茬。
这三个月以来,除了中暑的那几天不大舒服,她几乎每天都在跟他练各种格斗防身术,各项体能运动也一样不落下。
为了让自己的力气变大,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力气大的男人,她自己做了四个十斤重的沙袋绑在胳膊大腿上,每天带着它们进行训练跑步,隔三差五还背个五十斤重的包裹进行负重长跑。
三个月下来,她看似纤细的双臂,上面练就了两大块鼓鼓的肌肉,前胸后背的肌肉线条也变得紧实分明,马甲线不疏于任何一个长期体能训练之人。
为了不在实战之中输给别人,她还经常要求他出手,两人进行实战演练,很多时候为了不伤到她,他会放一些水,结果这个女人逮着机会就进行反杀,有次出手重了点,鼻血都给他打出来了。
程溯铭想起那天司南不小心打到他之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唯唯诺诺的帮他放洗澡水,给他洗衣做饭捶背捏腿的可怜模样,心里居然产生一个变态的想法,要是再被她打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装柔弱,跟她同床共枕
两人结婚三个月,一直在客厅的两个沙发上分开睡,虽然半个月前程薇和她男朋友搬到了隔壁,每天都会来他们家蹭饭蹭空调,两人为了不露馅,白天的时候基本都黏在一起,给人一种夫妻恩爱,形影不离的假象。
但到了晚上,两人就会分开来睡,有时候他想偷摸靠近她,那两只养在阳台上的大鹅,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大晚上的警觉性那么高,只要看见客厅有人在走动,公鹅立马会尖着嗓音大喊一嗓子:“该!”
司南就会在此刻惊醒,一脸懵逼的问他要干什么,他当然找借口尿遁。
后来他才发现,司南每天睡觉之前,会把鸡舍靠近客厅位置遮掩的隔温帘子拉开一个口子,就为了让公鹅看清客厅里的状况,从而随时警醒,目的不是防贼,就是防他。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大部分肉类反着纹路切,会使肉类口感更加细嫩。
公鹅警觉性超高,堪比狗类,一点风吹草动,它们都能惊醒,并且情绪激动之时,它们都会发出高昂的拟人声:“该!”字来提醒同类,无事之时或者心情极好之时,又会变成“啊……”或是其他声响。
第二十二章
下午七点整,白日的灼热高温正在一点点下降,最多也就降个六七度,到了第二天又会升到原来的温度去。
即便如此,夜晚的温度也比白日的大蒸笼让人觉得好受许多,此时吃热气沸腾的串串也是绝佳时候。
程薇几乎每天都会来家里蹭一顿饭,当然她不是白吃,每回上门,必然会带着同等的食物上门。
当七点钟的时间一到,房门准备被敲响,司南去开门,程薇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出现在司南面前,直接给她一个大拥抱,在她怀里蹭着她,撒起娇:“亲亲嫂子,我又来蹭饭来拉。”
程薇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长裤,露出虬扎肌肉、两条大花臂的壮汉。
壮汉手里拿着一包挂面,看程薇挂在人家身上不肯下来的样子,壮汉左脸上粗大的蜈蚣虫伤疤抖了抖,接着伸出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把人拎回进自己的怀里挂着,将手中的挂面递给门口的司南,十分有礼貌的说:“嫂子,我们又来打扰了。”
这人是程薇的男朋友,已经三十一岁的杨文涛。
这两人一个娇软可爱似小白兔,一个凶神恶煞似老虎,小白兔每天跟没骨头一样,见着人就想靠在人家身上当挂件,大老虎又很爱吃醋,总是想办法让小白兔挂回自己的身上,司南每回看见这两人,都觉得十分有意思。
司南笑着让两人进去:“小薇,都跟你说了,想吃饭过来就是,还拿什么面条过来,你哥家里不缺你的口粮,咱们家里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我知道嫂子你对我好,可我哥就不一样了。他老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都有男朋友了,吃穿用度要自己解决,不然就回程家老宅蹭饭去,我哪好意思天天空手上门。还好文涛认识的人多,在天气变得不对的时候,他相信我跟他说的话,在郊外租了个仓库,囤了不少物资,都挪了过来,不然我现在就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不知道要饿成什么样。”
程薇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司南抱怨,一边心安理得的当挂件,整个人被杨文涛半抱着进门。
在进门那一刹那,看见程溯铭坐在已经烧开锅的卡磁炉旁边,黑着一张脸看着她,程薇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从杨文涛的身上跳下来,冲着程溯铭尴尬一笑:“哥,你今天没出去忙啊?这么准时在家开饭。”
由于天气热,经常停电停水的缘故,程溯铭所在的14楼栋和隔壁15栋的邻居,总有人头疼脑热中暑什么的,每当这个时候人们总会想起程溯铭这个医生的存在,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程溯铭上门急救看病。
程溯铭最初并不想出门给人看病,主要是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司南一个人在家会出事。
后来出了几件小事,他看司南凶悍的一批,只有她搞别人,没有别人搞她的份,也就放下心,头三回给14/15栋的街坊邻居看病之时全都免费,算是答谢他们小时候照拂过他的恩情,之后不管看什么病,都要收些钱或者食物水源才肯看病。
最开始收费的时候,免不了被人埋怨说闲话,后来实在架不住天气越来越热,老人小孩容易生病,来不及跑去医院治病。加上医院病床一床难求,里面除医药费、住院费还停留在正常物价之外,其余全都是高物价,一般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求助要价不高的程溯铭。
程溯铭现在是神仙苑的大红人,除了14/15栋的邻居经常要他上门看病之外,其他楼栋的居民也经常请他上门看病,甚至还有等不及的,把病人背上门来看。
程溯铭现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钱粮物资赚得盆满钵满,堆了满满两个房间的物资,什么样的物资都有,正好跟程薇两人解释了他为什么不缺物资,每天都能换着花样吃不同食物的原因。
之前程薇还以为程家的饭都是司南做得,毕竟以她对程溯铭的了解,这人根本不会做饭,以前在国外都是去餐厅解决,要么请保姆佣人做饭。
后来从司南口中得知是她哥一到饭点,不管病人是死是活,都要先回来给司南做饭,然后自己随便扒拉两口继续看病,可把她惊得下巴都快下来了,直呼她哥走火入魔,对司南是真爱,为此羡慕了良久,要求杨文涛也要有样学样,做饭给她吃。
从来不会做饭,只会用拳头说话的杨文涛,为了讨小白兔欢心,不自觉的围上了围裙,肌肉虬扎的双臂不停的学习炒菜颠勺,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用厨艺征服了小白兔的胃。
不过明显小白兔喜欢吃她哥做的饭菜,理由是她哥做的菜她嫂子喜欢吃,她嫂子喜欢吃的菜,她也喜欢吃,不管杨文涛怎么换着菜肴做,她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去她哥家蹭晚饭。
程溯铭冷笑:“怎么,我要是不在家,你又想撺掇你嫂子明天给我出什么花样菜单来折腾我?”
程薇当然不是真喜欢她哥做的饭菜,她纯粹是觉得她哥那样冷漠自私的人,竟然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人做那么多她都想不到的事情,于是决定每天都过来蹭饭,不停在司南面前撒娇,想办法让司南开口说想吃什么菜,越复杂的越好。
谁让程溯铭从小到大总喜欢管着她,老逼她学习、锻炼、搞体能、练跆拳道,不允许她私自出去玩,走哪必须跟家人上报,必须要有人陪同才能出门,比她爸妈都还管的严,她从小到大就活在被他管理支配的恐惧中,如今有机会报复捉弄他,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被程溯铭戳穿小心思,程薇尴尬的头都抬不起来,嘴里直狡辩:“谁说我撺掇嫂子了,明明嫂子也很想吃,你要是不愿意做,可以不做啊。”
这是拿他唯一的软肋当令箭了啊,程溯铭气笑了,见程薇要拿放在桌上的牛肉签子放进锅里涮,他抬手就要去打那只猪爪子,却打在一个硬邦邦的手臂上,抬头凌厉的眉目扫向杨文涛:“我教训我的妹妹,你最好识趣点。”
“她是我女朋友,即便你是我未来的大舅哥,我也不会让你伤到她分毫。”杨文涛一脸冷漠,丝毫不让。
空气中弥漫着火锅底料烧开的喷香味道和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道。
眼见两个不好惹的男人又闹起来,司南赶紧打圆场,拉了拉程溯铭的手说:“好了,都是我的错,你每天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给我做这些复杂的饭菜,是我这段时间过于懒惰了。以后我来做饭吧,你和程薇想吃什么跟我说,只要我会做的,我尽量满足你们。”
“不用,以后你想吃什么我依然做什么。但是——”他转头看向程薇,咬牙切齿的说:“以后你不准上门来蹭饭,想吃什么找你男人,再敢撺掇你嫂子折腾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一直看杨文涛不顺眼,不止是因为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当哥哥的万分痛心,还因为这个杨文涛出身黑、道,年纪太大,跟程薇相差了近十岁,属于老牛吃嫩草,也没有多高的文化,就一个用拳头说话的大老粗,配不上程薇这个娇生惯养的娇滴滴大小姐。
但又不可否认的事,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程薇都被杨文涛护得很好,杨文涛也的确有几分本事和魄力,在面对任何天灾困境,都能想办法搞到物资,让程薇吃穿不愁,好好的护着程薇活着。
而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司南死在自己的面前。
真是,越想越生气!
“不要啊哥,我错了。”程薇发出哀嚎:“我就是喜欢跟嫂子还有哥你在一起嘛,我再也不敢撺掇嫂子折腾你了。哥,你原谅我好不好嘛。”
程溯铭木着一张脸,在开爆爆的红汤锅里,给司南烫她最爱吃的毛肚、千层肚、鸭肠、腰片、牛肉片、肥肠结子、肥牛卷、花菜、空心菜等等菜肴,掌握好火候,烫熟后一把把的弄进用剁碎的蒜泥、小米辣、香菜、香油、红油原汤调制的蘸料碗里,给她装得满满当当,再给她弄一个装满辣椒花椒面熟芝麻搅拌的干碟子,里面同样装成小山放在她面前,拿一瓶冰冻的橘子汽水打开瓶盖放一边给她喝,自己这才烫自己想吃的串串,从头到尾没看程薇一眼。
程薇知道她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敢动筷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人吃。
杨文涛再怎么冷硬强势,程溯铭是他未来的大舅哥,大舅哥的面子多少要给的。
大舅哥不给自家女朋友吃东西,女朋友不敢动筷子,他也不会去挑战大舅哥的底线。心里想着,要是小女朋友吃不上,大不了他回家给她做,他就不信自己的厨艺比不过程溯铭!
被程薇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司南心里有些好笑,她看了看木着脸吃东西的程溯铭,心想这两兄妹也挺好玩,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这个时候她这个挂名嫂子要不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这两人又不知道要闹多久的别扭。
她夹起一根烫得微卷的粉嫩鸭肠放进嘴里,边吃边赞叹:“还是我家老公的手艺好,这烫得鸭肠火候刚刚好,裹上香油作料,吃进嘴里又香又脆,回口带着浓郁的火锅香油蒜泥味,真是好吃的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都是我家老公满满的爱意啊!”
程溯铭夹菜的手一顿,明知道她这般夸张做作的说法是一如既往地解他们兄妹的围,他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垂眸继续吃菜,没有说话。
程薇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司南夹起一大块牛肉片吃进嘴里,惊呼牛肉好嫩,又麻又辣,好吃的不得了,一会儿夹起一个肥肠结子用力一咬,说什么结子煮得很耙,一口咬下去还爆汁,软软糯糯还拉丝,没有一点臭味,一会儿又夹了几根红彤彤的空心菜,说空心菜吸满了牛油底料,吃进嘴里格外入味下饭
就在她口水不断分泌,菜逐渐变少的时候,终于听到她嫂子的天籁之音:“我记得小薇最喜欢吃牛肉和千层肚了,小薇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好意思?那嫂子给你夹吧。”
一把把牛肉片和一夹夹千层肚夹进自己碗里,程薇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当然没忘记把好吃的分享给她家亲爱的,一边猛吃,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嫂子,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吃食之恩,让你吃到你想吃的一切食物。”
“行啊,我等着那一天。”
司南眼中带笑应付完程薇,没忘记哄程溯铭,转头烫了不少程溯铭喜欢吃的菜,也把他的碗堆了个满满当当,最后还用杨文涛带来的挂面煮了一锅麻辣串串面,一人分了一大碗。
直吃得四人肚子滚圆,饱嗝不停,锅中只剩汤汁后,由程薇、杨文涛两人负责洗碗刷锅,程溯铭和司南则去阳台看鱼消食。
第二十三章
如今的情况对于绝大多数的居民来说,一到饭点就是最大的折磨。
大部分的人家都还在想如何把一包方便面分成三份来吃,节省口粮买换其他东西的时候,总有不缺物资的人家,一到饭点就弄出各种美味的菜肴吸引仇恨。
比如住在14栋15层楼上下两层的七户人家,就觉得今晚又是一场折磨。
浓郁的火锅料香气伴随着各种肉菜香味一直漂浮在空中挥之不去,这让已经近两个月没见过肉荤的人家,闻到香味后,口水差点把自己给淹死。
1502,洋娃娃般的双辫小女孩,啃着手中蒸熟的半拳大小土豆,那是当地政府上个星期发的救济粮之一,她啃了快一个星期,啃得嘴都快肿了,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同样啃着土豆的班天逸:“哥,我好想吃肉。”
“哦。”班天逸站起身,去左侧卧室的衣柜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一袋熟食鸡翅出来,递给班天娜,“吃。”
“我不要吃这个!”班天娜把头一偏,辫子随着动作甩过小肩膀:“这些袋装熟食难吃死了,我吃了快三个月,我快吃吐了!我想吃新鲜的肉,新鲜的蔬菜,辣的我也不怕!”
班天逸望着手中的鸡翅,眉头皱的死紧,最终又从柜子里翻出几袋鸭腿、猪蹄之类的熟食,顶着鸡窝头打开客厅门:“我去隔壁1501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换点新鲜的肉菜吃。”
班天娜眼睛一亮,急忙跟在他身后:“哥,我也去,隔壁的姐姐人很好,她肯定愿意再跟我们换食物。”
1403,方怀梦死死拉着男人的双手,跪在地上哭喊:“彤彤她爸,我求求你了,家里就剩最后一包泡面了,我和彤彤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没喝过一点水,就等着你回来一起分着吃,你不能一口气全吃光啊!彤彤生着病呢,你好歹给她留半碗面啊!”
名叫彤彤的三岁女孩躺在卧室里的凉席上,一边咳嗽,一边有气无力的喊:“妈妈,我好渴,好饿”
男人像是没听见,一脚踹开女人,将手中已经泡好的面条稀里哗啦吃个精光,连汤都没放过,吃完把碗一扔,在瓷碗碎裂声中,转头冲着方怀梦大骂:“老子就吃光了怎么着?谁让你不出去卖?!当初你篇老子是清纯大学生,以前没有处过对象,使劲的勾搭老子,逼着老子娶你,结果,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骚、货!要不是我那些兄弟告诉我你做的好事,我他妈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那小贱货是谁的种都不知道,你们也配吃东西!”
方怀梦疼得蜷缩在地,捂住肚子,眼泪婆娑的看向男人:“不是的彤彤她爸,我没有骗你,我遇见你之前,我真的没有处过对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第一夜没有落红。我对天发誓!我绝没有欺骗你!反而你那些所谓的兄弟,都是狗肉朋友,见不得你好,他们才是一直欺骗你的人,是他们骗走了你的钱,害得你公司破产,咱们落到如今四处欠债的地步。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他们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妻子的话?你看看咱们现在被逼的拿粮食饮用水还债,你那些兄弟有谁接济过我们,不是有多远就躲多远,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你为什么不醒醒?”
“放你娘的屁!你少他妈挑拨我和我兄弟们之间的感情,我和他们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他们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什么味道,他们会害我?也就是你这个婊、子又当又立,勾引外人合谋害我,现在装得完全不知情,你以为老子是傻子?!你少跟老子废话!要是你肯放下面子,拿出以前的手段去勾搭15楼那个医生,以他家有吃有喝的富足物资,老子至于饿的天天就吃一顿泡面?!”
男人越说越生气,拎起方怀梦的头发,让她吃痛昂起脸,轮起手臂一左一右狠狠扇她的脸,直扇得她眼冒金星,脸肿的老高,惨叫连连之际,还不解气的拖着她的头发,带动整个身躯在地上拖行,走去饭桌旁,摁住她的脑袋,往桌角上锋利的地方狠狠撞过去,直撞得她头破血流,双手揪着自己头发的手缓缓无力垂落,这才松开手,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
年幼的彤彤在房间里听见动静,挣扎着爬下床榻,小小的身子踉踉跄跄跑向倒在客厅里的女人,见女人浑身是血,彤彤跪在女人身边,伸出小小的手掌去摸她的脸,发出撕心裂肺的稚嫩哭喊:“妈妈,你没事吧,妈妈”
方怀梦睁着一双血蒙蒙的眼睛,试着抬手摸孩子的小脸,安慰孩子,可她伤得厉害,失血过快,抬了几次手都没抬起来,只能从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彤彤乖,去、去楼上,找、找1501叔叔,救、救救妈妈。”
1504,黄凯凯闻到隔壁传来的火锅串串香味,气得扔掉手中有些发霉腐烂的红薯块,冲着黄淑芬大吼:“妈,我也要吃火锅,我也要吃串串!”
黄淑芬被他这么一吼,吓得手中不到半两的红薯块掉在地上,眼见有一块指甲大小的边角被摔烂和地板砖融为一体,她不可能不要脸皮的趴在地上舔或者抠起来吃,气得抬手就给黄凯凯一巴掌:“你要死了!吼这么大声做什么,你以为你吼了就有火锅串串吃?别做梦了!你以为谁都是1501的程溯铭,有本事赚肉菜吃啊!”
一个月前,黄淑芬家的空调因高温天气突然着火,把整个房子都烧光了,他们一家人不得不搬来跟黄老太住,吃喝什么的全靠政府救济物资,原本精打细算,省着吃一周是没什么问题。
但偏偏黄凯凯这臭小子胃口极大,经常把她藏起来的食物偷摸着吃不少,她就算打了骂了也没用,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每到周末周六这两日,一家人总是特别难熬,就靠一点点食物撑到下周一政府发放物资,没想到就这么点吃食,还被这小子霍霍了,她如何不气!
更可气的是黄淑芬的大哥黄和光一家子为了给他家的小孩,还有岳父岳母治病,把房子抵了出去,一大家子也搬了过来跟黄老太挤,十几口人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什么矛盾问题都发生过,也吵过打过闹过,现在两家人跟仇人一样,谁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把对方一家子都赶出去,等老太太一死,落个清净。
这个节骨眼上,黄凯凯还闹腾,她真心烦的要命。
黄凯凯委屈的捂住被打的脸颊,哭着喊:“妈,你们没本事赚肉菜吃,可以去偷去抢啊,电视上天天都在播放那些抢劫的新闻,JC军队管都管不过来,你们趁那医生不在,去撬门偷点吃的,JC找不到证据,会有那个闲功夫来抓你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坐在旁边冷眼看他们一家子的黄和光,忽然转头跟黄淑芬对视一眼,兄妹俩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某种蠢蠢欲动的想法。
1601的阳台上,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趴在阳台边,拿望眼镜望着楼下1501被封阳台上闪烁的微弱灯光,透过隔热帘细小的细缝,能看见细缝下有个不大的水池,里面不但有水,还有不少游动的鱼类。
男人放下手中的望眼镜,朝地面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他奶奶的!这1501的两口子日子也过得太逍遥了,凭什么大家饿得渴得睡不着,他们家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多余的水电用,是时候给他们添添堵了。
司南听见通道外的铁门敲门声,站在玄关处的监控小屏幕上,看见是隔壁1502的宅男和洋娃娃,便和程溯铭一同打开房门,走到通道铁门前问:“有什么事吗?”
班天娜晃了晃手中的两袋巴掌大小的速食鸭腿,还有班天逸手里的一袋鸡翅,一袋猪蹄,笑容灿烂的对司南说:“姐姐,我是隔壁1502的娜娜,上次我跟你换了五个煮好的鸡蛋,你还记得吗?”
司南当然记得,阳台上养得鸡一直在生蛋,因为天气热,要喂养鸡鹅要费不少功夫,程溯铭不止一次跟她讲要把阳台上养的鸡鹅全杀掉,避免高温之下,它们活着也受罪。
司南于心不忍,一直拖着没答应,她也不愿意让母鸡抱蛋孵出新的鸡崽直接热死,所以受过精的土鸡蛋她全放进空间里,想吃鸡蛋的话就拿从空间里拿出从菜市场买的鸡蛋。
有回她心情好,拿了十个鸡蛋出来煮茶叶蛋,被隔壁的班天娜闻到了香味,非拉着她哥拿好几袋熟食肉类过来换鸡蛋吃,此后又换过几次别的东西,虽然按照现在的价钱,以物换物,算是平等,但其实司南空间里什么东西都有,压根就不缺这些熟食肉类。
不过司南对这两兄妹的印象很好,主要是这两兄妹话少事不多,每回有求上门,总会客客气气的拿东西同等交换,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求人办事还理直气壮不给报酬,甚至上门道德绑架,威胁给物资的人大有存在。
对比之下,1502的两兄妹就好相处了许多,只要这俩兄妹换的东西不是很过分很出格,司南基本都会答应。
第二十四章
班天娜最终没有换到自己想吃的新鲜肉,只换到了一把新鲜的空心菜,外加四只冰冻的生鸡腿。
如今这么热的天气,家畜养殖业基本处于瘫痪,家畜大面积的热死渴死,新鲜的肉菜早已无人售卖,现有售卖的肉类,基本都是花了大价钱发电保鲜的各种冻货。
司南就算在空间里囤了不少新鲜的肉类,也绝不会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拿出来暴露自己的空间存在,只告诉班天娜这些冻鸡腿是程溯铭收取的看病费用,想吃新鲜的肉,她可没办法弄。
班天娜失落的拎着装了鸡腿的口袋回到家里,问班天逸:“哥,你会做鸡腿吗?”
“你说呢?”班天逸拿起电量不多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头也不回地说,“没接你来家里之前,我一直吃的是外卖,最多就煮个方便面,从没做过一顿饭。你让我做鸡腿,不怕我糟蹋了?”
“你不能学吗?”班天娜翻了一个白眼:“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小孩子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吃吧。”
“不能。”班天逸很干脆的回答:“有些人天生就是做菜的好手,有些人天生就是做饭的废物,我就属于后者。你身体看着小,实际年龄跟我一样,都是老油条了。装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子,你累不累。”
“如果有的选,我真想一直装小孩子,那样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多好。”班天娜稚嫩的脸上出现几分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感,说完这话,她认命的拎着鸡腿,拿上一根小凳子走去厨房,爬上小凳子,开始按照脑海中的菜谱做起蜜汁鸡腿。
司南刚关上门,沙发都还没坐热,门口又噼里啪啦的传来一阵敲铁门的声音。
程薇和杨文涛正准备回去,两人就顺道看了一下敲门的人是谁,很快返回来跟程溯铭说:“哥,是一个大婶带着一个小女孩过来敲门,大婶说小女孩是1403夫妻的孩子,小女孩的妈妈又被她爸给打了,动静很大,隔壁几个邻居都听见了。大婶过去看了一下,发现那女孩的妈妈流了好多血,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让你赶紧过去看看。”
程溯铭坐在沙发不为所动,程薇知道她哥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说:“哥,那1403的女主人很可怜的,听说经常被她老公家暴,打得她遍体鳞伤,连孩子都不放过。那男人还把家里吃得喝得全弄给自己吃了,不给她们母女留,jc社区上门几回都管不了。她们这种情况也拿不出什么钱粮来请你看病,可你要不去看看,那女人恐怕过不了今晚。”
程溯铭终于回头看程薇,但那张俊美的面庞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狭长的双眸带着凌厉至极的眼神,没说一句话,却将他想表达的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
相当圣母,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程薇白净的脸蛋唰的一下爆红,一方面觉得她哥太过冷漠自私,那神态,那表情就是故意嘲笑她。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有救人的能力还想当圣母,当真是可笑。但让她看着邻居死,她还真做不到。
她出生在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家族之中,虽然只是程家旁支,不受程家主枝待见,那也是从小到大吃穿不愁,被人宠大的孩子。
她没见识过太多的人心黑暗,最大的一次还被司南和杨文涛救了,就此跟他们生出了缘分。
这让本就生长在红旗下,觉得国人遇到困难,都该互帮互助的她,觉得邻居有难,同理也不能这么冷眼旁观。
她不理解程溯铭明明有能力去救人,却见死不救是种什么心理,看程溯铭不管铁门面前那小女孩哭的有多凄惨,他就不动,她气哼哼的回到1503,从一间专门囤放物资的卧室里,拿出一大包袋装瑞士卷,气冲冲的跑去1501,把瑞士卷扔到程溯铭旁边的沙发上,怒目瞪他:“我替那对母女给你医药费,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
程溯铭偏头看一眼一直跟在程薇身边的杨文涛,再把目光看向程薇,冷冷的说出几个字:“希望你一直这么善良下去。”
明明听起来很正常的话,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程薇感觉自己被他狠狠嘲讽了,心里气得要命。
她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起身,拿上医药急救箱出门后,忍不住跟司南吐槽:“嫂子,你看我哥这个德行,他是医生,病人遇到危险,他该义无反顾的去救病人才对。可他居然要先收报酬,才去救人,还明里暗里的嘲讽我圣母,这是医生吗?我们是街坊邻居,难道不该互帮互助?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话是这么说,你有没有想过,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你不遗余力的去救她,她兴许会感谢你,有些人却会变成‘农夫与蛇’,不但不感激你,反而会狠狠反咬你一口,拖你下地狱。”
司南很认真的对她说:“不是所有人都心善,懂得感恩。人心本就经不住考验,你所看见的美好,都是有人替你负重而行,替你抵挡了所有的黑暗。你想想,你当初去参加同学会,如果没有我出手救你,如果你在求救之时,杨文涛没有一时心软过来帮你,你和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们即将面对的世界是一个人类无法控制的天灾末日,人性的黑暗恶意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得到最大的释放,你哥他不希望你一直活在童话世界里,分不清世间善恶,他希望你能为自己多多考虑,自私一点,冷漠一点,你才能活得更久。”
这番话像是一根棒子,重重打在了程薇的心上,她蔫蔫的回到自己家里,躺在床上回想起当初被人尾随猥亵之时,她拼命呼救,明明有几个路人经过,却都不想惹麻烦,装作没看见直接走开。
后来要不是司南拼了命来救她,她趁机跑出去,看到附近有个路边烧烤店,有几个花臂男人,一脸凶相的吃着烧烤说着什么事情,她鼓足勇气向他们求救,其中杨文涛二话不说,抄起酒瓶子就跟她走,而后其他几个男人也一同跟上
她不敢想,如果没有司南和杨文涛,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薇薇,你哥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杨文涛看她蔫蔫躺在床上,有些心疼的给她端了一杯加了冰的冰可乐递给她喝,“无论身处何种境遇,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谢谢你文涛,遇见你,是我的幸运。”程薇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冲他勉强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哥是对我好,才会说那样的话,但他的行事作风,我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接受。”
杨文涛垂眸没吭声,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人世间最险恶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颓废腐烂下去,但在那个盛夏的夜晚,那个明知道他们露出大花臂,看起来不好惹的漂亮姑娘,依然无所畏惧,眼泪婆娑跑到他面前求救,用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语气对他说:“大哥哥,我们都是Z国人,国人遇到困难,你一定会帮我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去救人是不是?”
被那样笃定信任的眼神看着,他在那一刻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国籍,自己的血性,拎着酒瓶去管自己平时根本懒得搭理的事情。
可谁知道,后来的后来,他会跟那个漂亮姑娘陷入爱河,生死不离呢。
他爱怜的摸了摸程薇头顶翘起来的一缕头发,做出一个决定:“薇薇,你的观念没有错,你哥的做法同样没错,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你哥的做法,不如这样,我们做一个实验。如果你的观念赢了,你以后有大把的理由堵你哥的言论,让他哑口无言。如果他赢了,从此以后,你就要听我和你哥的话行事,好不好?”
“什么实验?”程薇来了精神。
杨文涛神秘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几天后,1503的房门被敲响。
杨文涛正在做饭,听见敲门声,第一时间拿上菜刀,露出肌肉鼓鼓的胳膊,从厨房走到客厅去开门。
程薇被他的动静吓了一下,赶紧跟上,垫着脚尖从猫眼往门外看了看,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多岁脸色苍白的长发女人,身边还站了一个很小的女孩,不由好奇的问:“谁啊?有事吗?”
门外的女人抬起头,露出额头上粘贴的医用纱布,还有一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面庞,声音很轻的回答:“我是1403的方怀梦,我是来谢谢你上次帮我垫付医药费的。”
“哦,那你等等。”程薇欢喜的要去开门,被杨文涛拉了一把,她不解的回头看向他:“不能开门?”
她再怎么天真善良,也知道现在世道不好,到处有用小孩女人做诱饵,骗人开门,从而入室抢劫的事情。
这些事情自然是司南和杨文涛每天跟她洗脑,加上给她看时时新闻所致。
她现在也长了心眼,知道不能随便给人开门。
杨文涛:“能开,但你要记住,从开门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实验就开始了。”
“什么意思?”程薇一头雾水。
杨文涛笑了笑:“开门吧。”
第二十五章
方怀梦见打开了门,站在门口说了一堆的感谢话语后,舔了舔干涸的嘴皮说:“程小姐,我家里的情况,想必你也听别人说过了,我、我和彤彤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喝过一点水了,你看,你能不能借点吃的喝的给我们?等我们拿到了政府救济粮,我一定还给你。”
程薇还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来感谢自己,为此满心欢喜,心里有几分得意,觉得她的做法没错,错的是她哥,人们就该互帮互助,哪能以小人心之度君子之腹,事事斤斤计较。
结果听到方怀梦这番话,程薇的笑僵在脸上,偏头看杨文涛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无奈。
他们家里的确囤了不少吃的喝的,给人一点吃喝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程薇心里就是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一直坚持的信仰正在慢慢崩塌,尽管她不愿意去面对,可不可否认的是,她的世界观正在改变。
她毕竟太年轻,还没到二十岁,一直在温室里成长,对这场灾难还没有深刻体会,从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场灾难在国家政府的领导之下一定会过去,人们不可能在JC军队的管制下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人性再怎么险恶,也不可能突破最低底线。
她沉默了两秒,说了句稍等,转身去屋里拎了一小包五斤重的大米,半桶存放在洗澡盆里的自来水,递给方怀梦说:“我家里的存粮存水也不多,看在你和彤彤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分给你们一点。但是方大姐,你可千万不要再软弱了,任由你老公把吃得喝得都拿去吃光,为了你女儿,你要立起来啊。”
方怀梦眼睛闪了闪,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不断向程薇道谢,拎着东西一瘸一拐的走了。
为了这事,程薇跟程溯铭赌气好几天,一直没去1501,就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
结果没两天,方怀梦又过来敲门了,脸上带着几分窘迫的神情:“程小姐,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吃得喝得?”
程薇皱眉:“方大姐,我上次给你的米和水,足够支撑你们母女一个星期,就算你老公在家,你们三人节俭点吃,那也是足够的。”
“的确是够了,但是彤彤她爸欠了不少外债。”方怀梦红着眼眶说:“那些讨债的人拿不到钱,就上门拿我们的米水抵,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没办法你就来找我们?”杨文涛双手抱胸靠在门边,本就长相凶恶的五官眉头皱成一团,看起来更加吓人,他冷笑道:“你是把我们当成冤大头,以为我们会一直傻乎乎的发善心救济你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怀梦急忙否认,她有些怕凶神恶煞的杨文涛,不敢看他,只眼红红的看着学生模样好说话的程薇:“程小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你人美心善,我们又是邻居,你也不想看见我们母女渴死饿死对不对?”
程薇实在没办法拒绝方怀梦,毕竟大家都是邻居,难道真看着她们母女死吗?又给了她一点吃喝。
没想到这方怀梦就吃定了她心软好脾气,这之后又三番五次的上门来要吃的喝的,有次还带着她那个家暴老公下来,也不经过程薇的同意,直接往她家里闯,结果被杨文涛一脚踹了出去,方怀梦老公骂骂咧咧的爬起来,要跟杨文涛干架,被方怀梦拉走了。
程薇跟司南说完这些事情,偷偷瞥了一眼在前面排队领物资的程溯铭,见他把心思都放在前面排队的队伍上,她收回目光,对司南吐吐舌头说:“嫂子,我总算明白我哥为什么要先收医药费再去治病的行为了,现如今的世道,真的不是你心善,别人就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经由方怀梦的事情,我也明白了许多,之前是我太过圣母心,惹得我哥不高兴。嫂子,你能不能跟我哥说说好话,让我哥不要生我气了。”
“你哥从没有真正生你的气,他只是想让你吃点教训,让你见识什么叫人心险恶。”司南捏了捏程薇的鼻子,笑着说:“放心吧,你就算不跟你哥说一句话,你还是他的妹妹,你过来我们家来,你哥照样做饭给你吃。”
“真的吗?”程薇展颜一笑,“那太好了,我想吃你们阳台上养的鱼,一会儿嫂子你让我哥煮份水煮鱼吃好不好?”
“好啊。”
姑嫂俩在队伍旁不远处的花坛树下叽叽咕咕说着话,程溯铭和杨文涛两个人排在社区广场前的军队物资派送车辆前,等候领取每个人的物资。
从上个月开始,军队每周固定在各个社区发放物资,物资的内容每周都不一样,这周有可能是几包泡面、一些面包、一些土豆等等,下周就可能变成大米、玉米面、洋葱、胡萝卜,或者红薯之类的玩意儿。
总之是一人一领,领之前要拿户口身份证前往所在社区进行登记,领的时候也要带身份证或者户口进行核对,不允许代领,哪怕你生病或者行动不便,也必须下楼去领,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不怀好意之人冒领物资。
这场灾难是全球性的,许多国家只在最初的一个多星期象征性的给百姓发放物资,之后就没了下文,而Z国则一直向百姓发放国家之前的囤粮。
z国十多亿人口,这么多人要吃饭,高温天气又看不到头,近一个多月的发放物资,国库都掏了一大半,如果有人代领或者心怀不轨之人抢走户口身份证冒领,那不仅会让人们饿肚子,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为了让百姓领物资的时候好受一些,军队发放物资一般会在天蒙蒙亮或者傍晚降温过后,发物资之前会先通知社区,社区又在各小区业主群里通知,大家收到通知后这才下楼排队。
排队的时候一般都是一家人就排一个或者两个人,其他人就在旁边等着,主要是天气太热了,即便是在早晚,那也有四十多度,老人小孩都顶不住高温,必须去阴凉的地方躲着,所以排队的时候,只要不是一大堆人插队,大家都能理解,基本不会吵架。
当然也有那些脾气大,或者看不顺眼插队的孤身人,总要闹上那么几回,甚至大打出手,那些负责物资安全,荷枪实弹的兵哥哥们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能和解就和解,不能和解站一边去慢慢的吵打,等别人领完了他们再去领,这时候再大的脾气都得忍下来,谁都想早点领物资,挑好的。
今天是傍晚七点左右领物资,很多人都拿着扇子、充电式风扇,三三两两的坐在社区花坛树下或者阴凉的地方,等着自己排队的家人快排到的时候,跑过去挨着家人一起领物资。
刚开始好学生程薇和良好市民司南都不大习惯这种排队插队的事情,坚持自己排队,无奈天气太热,队伍又排得太长,一个社区少说有几万人排队,要是去晚了,得在一个地方挤上一两个小时,那滋味比在火上烤还难受。
两人排过几次,都热出了痱子,后来实在熬不住,就让程溯铭、杨文涛两个大男人去排队了。
两人花坛树下坐了一会儿,眼见快排到程溯铭了,司南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点开手机,发现是社区负责人在群里艾特大家,说水车一会儿要过来了,让大家回家去拿水桶,排队打水。
军队一开始是统一发放食物饮用水的,但因为天气越来越热,需要的水源越来越多,水资源枯竭,军队没办法一直发放饮用矿泉水,便开始四处钻井取水、从高山雪域地区挖冰引水、海水淡化等等多种办法运送全国各地。
这样一来,就形成专门的水车运送队伍,运送到社区的时间不定时,有时候是三天,有时候是五天、七天,什么时候到了,这才通知社区的人,叫大家来取水。
司南站起身,拍了拍程薇的肩膀:“你去跟你哥说一下水车来了,我先上楼去拿桶。”
程薇知道司南是故意指使她去跟她哥说话,缓解两人这一周以来的僵硬气氛,她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一步三挪的走去程溯铭面前说了这事。
程溯铭没有说什么,直接转头,去找司南了。
程薇也想跟司南一起上楼去拿水桶,被杨文涛拉住:“不急,我们先领完食物再去拿桶。”
程薇不明所以,杨文涛指着前面渐渐缩短的队伍,“我把钥匙给你哥了,他帮我们拿就好。一会儿他们拿桶下来,我们正好拿物资,他们也好搭过来一起拿,省得你哥他们再排队。”
“行吧。”程薇望着程溯铭远去的背影,感叹道:“文涛,我发现我哥对我嫂子可真好,她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不管他在干什么,他都会出现在她的身边,随时保护她的安危,生怕她会出事。我怎么以前没发现我哥是这样的深情大怨种?”
杨文涛把她拥入怀里,随着缓慢前行的队伍往前走了一步:“你要是羡慕,我也可以随时随地跟着你。”
“才不要呢。”程薇轻轻推了他一把,含羞带笑的嗔了他一眼。
她脸皮薄,光天下日之下两人搂搂抱抱她都受不了,怕别人笑话他们,要是杨文涛像程溯铭那样无时无刻跟着她,她可真受不了,那也太黏糊了!
第二十六章
司南吭哧吭哧的爬上十五楼,全身暴汗如雨下,不由感叹现在的高温天气真是要人命,都已经晚上,还有47度,每爬一层楼,都感觉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随时都有中暑往下倒的感觉。
幸好她这几个月一直在家里开着空调做各项运动,体能各方面达到了理想的状态,不然就这么热的天气,她光爬个楼就已经受不了。
她刚爬上15楼的楼梯口,听见15楼的楼道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铁门声,伴随着一阵阵奔跑的脚步声,猛烈撞击门的声音。
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在楼下排队领物资才对,是谁在撞门?
司南脑海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某种可能,眼皮一跳,探头一看,好家伙,她家专属的通道铁门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目测不低于十五个人,全都拿着菜刀钢管铁丝之类的玩意儿,已经把她家的铁门砸开了,现在正准备撬她家的正门。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眼熟的人,其中有1504的黄老太一家人,楼下的1403方怀梦一家三口,楼上1601的光头,还有几个拿着长长的西瓜刀,满脸流气,看起来很眼生的陌生人。
只一眼,司南就明白,近来程溯铭当医生,一直以钱收粮,他们夫妻不缺吃喝的缘故,吸引了左邻右舍这些红眼病,人家专门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打算入门抢劫呢。
这种情况下,她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正打算给程溯铭打电话,让他和杨文涛上来帮忙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警觉的转过头去,看见是程溯铭上来了,顿时松了口气:“你怎么上来了,刚才不是快排到你拿物资了吗?”
“程薇说你上来拿水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上楼。”程溯铭说完这话,狭长的眼眸看了一眼还在他们门口群情激动打砸他们家门的人,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戾气横生,“看来我跟你上来是来对了。”
司南被他眼中浓烈的戾气吓了一下,伸手拉了他一把:“不要冲动,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我们报警吧!要么打电话叫杨文涛上来,程薇说他是混道上的,打架可是好手。”
“怎么,你觉得你的男人比不过杨文涛那个莽夫?”程溯铭取下戴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把它放进黑色长裤的裤兜里,手掌抽出来时,拿出两把被棉布裹紧的手术刀,对司南微微一笑:“你好好看着,有你男人在,谁也别想进我们的家门。”
他虽然笑着,但那双眼睛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纤长的手指把手术刀从棉布里拿出来时,薄薄的手术刀片在楼道窗口阳光折射下,散发出让人畏惧的寒光。
司南明白,此时此刻的程溯铭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他终于卸下平时谦虚温和的模样,不在她面前伪装了。
司南毫不犹豫的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十`字、弩,上好五支铁、弩,想了想,又拿出一瓶装了超辣辣椒面的牙签小瓶,放在连衣裙里的口袋里,再拿一根棒球棍,用一根皮带斜斜绑在背后,跟着程溯铭走了过去。
黄和光一家人正手拿一把□□,对着1501的大门左试右试就是打不开门,1601的印佐脾气火爆,对他们大吼一声:“没用的东西,给老子让开!”
印佐穿着一件露肩背心,两条壮硕胳膊上的纹身看起来就很唬人,听说他以前就干过杀人抢劫的事情,在监狱里呆了十几年,最近才被放出来,14栋楼的人都不敢惹他,黄家的人更不敢惹,赶紧一窝蜂的让开。
嘭——!
印佐使出全身的力气汇集在脚上,一脚踹到1501的防盗门上,房门发出巨响,墙随之抖了一下,落下不少灰,但房门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CNM,这1501到哪弄得门,质量这么好。”印佐嘴里骂着各种脏话,心里面更加笃定1501藏了不少好东西,干脆拿上手中的西瓜刀,对着门把手一阵乱砍。
而跟1501相反的另一个通道,在1501斜对门的1503门口站了方怀梦一家人,方怀梦的老公孙才俊手拿一把螺丝刀,也在撬1503的门。
也不知道是他技术不好,还是1503的门跟1501一样结实,他撬了半天也撬不开门,站在他身后五个造型不一,一脸流、氓气质的债主忍不住了,其中一个飞机头上去就给孙才俊屁股一脚,凶神恶煞的说:“你他娘的到底行不行?不行给老子让开!是你跟我们说这家也藏了不少吃得喝得,让我们过来拿东西,要是撬开这家门什么都没有,老子拧断你的脖子,再把你婆娘女儿拉去东亚卖了!”
“是是是,赖老大你放心,我老婆跟1503要了几回东西,1503的主人都给了,他们跟隔壁1501的程医生是亲戚,物资肯定不会少。”孙才俊被喘得龇牙咧嘴,捂着屁股低头哈腰的让开,不敢多废话一句。
方怀梦满身是伤的抱着同样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彤彤缩在通道的角落里,看着那几个拿着钢管的债主疯狂打砸1503的房门,母女俩的心脏随着他们每一次的敲打轻轻颤抖。
彤彤被吓了几次,张嘴想哭,被方怀梦死死捂住嘴巴,在她耳边小声说:“彤彤不要哭,不要听,也不要看,不然惹怒了他们,他们会把我们打死的。”
彤彤想起她爸打她之时那堪比恶魔的凶狠嘴脸,小小身子猛的一颤,将嘴里的呜咽吞了回去。
方怀梦见她那副模样,心酸的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哭泣:“是妈妈对不起你。”
两边的房门被敲得震天响,程溯铭站在通道铁门,看到这样的场景,嘴角擒着一抹冷笑。
他从容走过去,脚步越走越快,两把手术刀被他一左一右捏在手心里,人到1501门口时,抬手、挥刀,动作没有一丝迟疑犹豫,血光飘洒之时,传来黄家人接二连三的惨叫。
还在砸门的印佐听见动静,转头一看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白色短衬衣、黑色长裤的英俊男人,他的手里握着两把滴着血的薄薄刀片,在黄家人横七八竖倒在门外,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颈子、手腕惨叫连连之时,男人冲他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非法入侵,看来你也想死。”
印佐眼前一暗,在男儿抬手挥刀过来之时,反应迅速的往下一蹲,险险躲过躲过男人致命一击,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感觉自己左手腕一阵剧痛,那个男人竟然一击没中,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刀深入见骨的伤口,鲜血正如泉涌,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印佐从高中开始就跟着学校外的一群地痞流氓混,十五年来,杀人放火强、奸偷抢之类的坏事没少干,要不是他家有几分钱,他父母在被他气死之前一直找关系捞他,只怕他早死了。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狠人,没想到这个人人眼中斯文儒雅的程医生居然也是狼灭,在如今国家政府部门还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居然出手就把人往死里整,这让他大感不妙,反手狠踹程溯铭左腿,举起手中的西瓜刀狠狠朝着程溯铭的面门砍过去。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姓程的亡!
程溯铭被他踹中左大腿,吃痛往下一跪,神情没有一丝慌乱,整个身躯往后昂,险险的避开印佐砍过来的西瓜刀,而后一个鲤鱼打挺,人站起来的时候,长腿一伸,直踹印佐胸膛,同时手中的手术刀左右开弓,直取印佐的喉咙。
印佐被他这一番操作吓出一身冷汗,明白自己遇到练家子了,在挨了程溯铭一脚之后,他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拿起手中的西瓜刀,拼命抵抗程溯铭袭击过来的手术刀。
两人在1501门口打得难舍难分,司南见程溯铭没有危险,反而略占优势,一面惊奇程溯铭一个医生,完全不像人们心目中医生斯文不能打的形象,反而格斗防身术十分厉害,能和1601的杀人犯正面刚,处处压制凶狠暴戾的印佐,实在超出她的想象。
一面又惊奇这人下手也未免太狠了点,瞧瞧黄家一家人,除了黄老太,黄家十多口人颈子上、手腕上都有一个深入见骨的伤口,虽然不会要人命,但就那伤口流血的速度,要不及时送去医院止血包扎,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出事。
司南震惊过后,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她从小所受的经历,近日遇到的一些事情,电视上的新闻报告、梦境之中的末世场景全都在告诉她,如今以不同往昔,末日的脚步已经来了,心软、圣母心、犹豫不决,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想在未来吃人不吐骨头的末世里活得比别人好,那势必就要比别人更狠!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去隔壁通道,把十、字、弩对上在1503门口撬门的孙子俊几人,“给你们两条路,要么马上滚,要么给我死!”
赖老五几人起初听到隔壁1501打架的动静,纷纷探头过去看了一下热闹,见程溯铭下手那么狠,几人深感不妙,想趁他们打斗之时把1503的门撬开,拿了东西就跑,免得跟那煞神对上。
这会儿听见司南的声音,赖老五几人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身形纤瘦,脸庞小巧,一副江南美人柔弱轻易推倒的模样,赖老五脸上出现一抹轻浮的笑容:“哟,美女,挺凶的嘛,我要是不走,美女你是要陪哥哥我过上几招?”
第二十七章
赖老五流里流气的话,引得他的同伙一同大笑起来,纷纷调、戏道:“美女,别这么凶嘛,你老公现在忙的很,没空管你,不如你过来,让哥哥们好好的管管你啊。”
“哈哈哈,老三,你这么一说,我都石更了,妈的,高温这么久,老子好久都没碰过漂亮的女人了,这女人一看就很辣,上起来肯定很爽。”
各种污言秽语入耳,司南本该生气,她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
终于有个正当的理由,拿她手中的十、字、弩试试水了。
从小到大所受的苦难和经历,让她心理多少变得扭曲,她对如今的世界早就厌倦了,高温这三个月以来她一直在努力的健身训练学习格斗术,十、字、弩也每天都在练,本来还找不到目标来练手,今天这群人撞在她的枪口上,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她举起手中的十、字、弩,对准赖老五几人发出最后的警告:“我再说一次,要么走,要么死。”
“哟,还挺泼辣的啊。”赖老五淫邪一笑,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去摸她的胸:“别这么凶嘛,来让哥哥好好的摸摸,哥哥保管让你身心满足,食不知味。”
在他伸手的刹那,众人听到一声细微的扳机抠动‘咔’声,紧接着赖老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住自己的肚子,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盯着司南倒在一边。
“草!什么情况?!这女人真射箭了?!她手里的弓、弩不是玩具?!”
其他几个男人慌了一阵,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拿着手里的刀具,面目狰狞的冲了过去:“臭三八,你找死!”
话音一落,又是一个男人惨叫的声音,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地上发出哀嚎。
不到十米的通道里,司南一边射击,一边沉稳冷静的往后退,与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保持距离,进行风筝。
司南没有学过正统的射击,但是三个多月的自练下来,她的准头已经达到80%,基本上想打就打哪。
如今世界还没崩盘,她当然不会干出杀人之事,只是给那几个男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离开1503,铁箭都射中他们的肚子,不会死人,但会痛得要命。
赖老五一行人共有五人,在赖老五几人接二连三中箭倒地之后,赖老五几人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是好惹的。
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这点伤虽然痛,但对他们五人来说并不是不能忍受,五人蜷缩在通道痛嚎之时,赖老五大吼:“妈的,都他妈躺着干什么!一个女人而已,她还能干得过我们五个大男人?都给我上!”
立即就有人爬了起来,举着手中的西瓜刀,气势汹汹的向司南砍去,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司南看了眼斜对门的1501,她所在的位置和1501的通道中间隔了五米左右的镂空护栏,因为每个住户都有一条专属的楼道呈回字型错开,前后共有两部电梯供住户上下楼,这样就不会出现门对门、户对户,因为占用共用的楼道和挤电梯等引起住户的不满。
这样一来,正在和1601印佐打得难舍难分的程溯铭没办法第一时间跑过来帮她忙。
十、字、弩只能连发五支箭矢,打完就得重新上,司南还没练就如何快上箭矢的本事,眼见赖老五几人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她默默掏出包里的辣椒瓶,把瓶盖打开,扬手一挥——
“草!这是什么?!”
“是辣椒!我的眼睛!”
“啊啊啊!死三八,我跟你没完!”
一群人一边擦着眼泪痛哭流涕,一边不依不饶地拿着武器要砍司南。
司南默默叹了口气,从后背掏出棒球棒,抬手,瞄准——
“呯!”当第一个人冲过来之时,她对准那人的脑袋狠狠敲了下去。
领头人都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头破血流,两眼昏花的直接倒了下去。
后面的几个人眼泪模糊的见状赶紧刹车,神情犹豫,不知进还是退。
司南直接帮他们做出选择,举起棒球棍走过去,跟打地鼠似的,一敲一个准。
在令人牙疼的呯呯声中,赖老五几人全都翻着白眼躺在了地上。
孙才俊一家人就站在1503的门口,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那些凶神恶煞,几乎要他们老命的债主,竟然被1503那个瘦不拉几的女人轻易坚决了,这完全不合常理!
“你,你居然敢杀人!”很快方怀梦如梦初醒似的望着司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司南嘴角抽了抽,心说这方怀梦还真是人如其名,活在梦里,那些人是晕过去了,还是被她杀了,方怀梦是睁眼瞎不成?
司南不想跟他们一家人废话,冷着声音说:“不管他们是死是活,你们夫妻俩给我记住,敢聚众上门抢劫,就要做好被我们‘正当防卫’的准备,这次我可以饶了你夫妻俩,再有下次,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还不给我滚!”
方怀梦浑身一抖,拉了一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孙子俊,夫妻两人抱着孩子,哆哆嗦嗦得从通道滚了。
“阿南,你没受伤吧?”等程溯铭解决完难缠的印佐后过来,瞧见一地的‘尸体’,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伸手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司南拉回1501,轻声安抚她:“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交由JC处理,他们不会出事的。”
他说着,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先拨打110,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刚才的事情,接着再拨打120急救电话,让对方多弄两辆救护车过来急救。
打完电话他又去到1503,拿钥匙打开房门,将刚才的监控视频导了出来,连同1501的视频一起,连接在电脑上,开始剪接对自己有利的视频数据。
屋里很安静,只听见程溯铭敲在键盘上的轻微摁键声,门外却传来隔壁黄家一家人断断续续的哼唧声,听得司南心烦意乱。
她出手之时,心中只有把那几个男人解决掉的想法,现在回过神来,看见那些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又担心自己会不会下手太重,会不会把那些人弄成重伤,会不会被人反咬一口,负上法律责任。
归根结底,她骨子里是遵纪守法的公民,这么多年老实本分惯了,忽然放飞自我,潜意识里会觉得不安。
好在JC和救护车及时赶到,程溯铭把剪切好的监控视频交给JC,配合JC录好了口供,JC简单的问了司南一些话,黄家一家人、赖老五几人、印佐都被救护人员给抬走了。
当天晚上,关于1501程家夫妻俩被人聚众打劫,反把一群人‘反杀’的消息传遍整个神仙苑小区物业群。
大家都在群里议论纷纷,有人说:“没想到那1504的黄家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竟然趁人家程医生夫妻俩下楼领物资聚众入室抢劫,反被人家夫妻俩弄得要死不活,真是活该!”
“可不是,我听说这次去抢劫的,还有1601那个姓印的杀人犯!那个杀人犯咱们小区的人都不敢惹,平时阴气森森的,我们看着都绕道,也不知道程医生是什么路数,居然把那姓印的给制服了,实在是厉害啊!”
“程医生什么路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先前救护车来的时候,我看见医护人员抬着姓印的下来,听说他四肢动脉都化了一条小口子,血流得到处都是,要是送医不急时,可能会出人命。”
“这程医生可真够狠啊!”
“能不狠么?本来这世道就很艰难了,到处都是上门偷抢打劫的新闻,人程医生这段时间在业主群里忙前忙后的给我们治病,就收一些粮食和水做报酬,比起医院那些天价收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就这还被人惦记眼红。他要不狠点,人人都知道他家里有吃得喝得,人人都上门去偷去抢,他们夫妻还要不要活了!”
“要我说,这些害群之马就该赶出我们小区,真当我们小区是什么地了,什么牛鬼蛇神都住在一起,这不是给我们这些业主招祸嘛!”
“@超子奶奶,我觉得您说得很对,为了我们的孩子身心健康,这些祸害就该赶出我们的小区,不准他们回来害人。”
“@雨馨妈妈,你也觉得是吧,那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家都联合起来,把小区那些有犯罪记录的人,都赶出咱们小区去。”
……
神仙苑超两千人的业主群聊得热闹,全程没有人聊到司南,司南松了口气,放下手机问程溯铭:“你要出去啊?”
程溯铭换了一套白衬衣配黑色西服从房间里出来,虽然看起来很帅,但在这五十多度的高温天气里,司南光想想就替他热。
“街道派出所让我去一趟。”程溯铭经过她身边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带笑道:“是让我处理聚众抢劫之事。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那些人,别想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的语气有几分森冷味道,却莫名让司南心安,她目送程溯铭出门,小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老摸我头。”
聚众抢劫这件事很快出了结果,程溯铭两人不但不负任何医药费和法律责任,相反,赖老五几人、黄和光一家子、印佐这些人,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后,又被程溯铭请来的律师弄了一些证据,强烈要求警方把他们弄进看守所里关了一个多月,等他们出来之时,季节已经进入深秋,临近冬季了,气温却达到了57度的高温度。
如果说之前的高温让人觉得难熬,如今在白天接近60度的高温之下,人们只觉得现在的日子是火上浇油。
无数电器、变电站、空调、公共电力设备不分白天黑夜不断爆炸,城市里到处是房屋燃烧,消防员顶着高温,拿宝贵水源灭火的场面。
这些爆炸的事情如果发生在白天,人们还能及时逃生,可很多时候的爆炸发生在晚上,那时候人们处于半昏睡之中,等闻到烟火味道醒过来,许多人都没有水灭火,来不及逃脱,被活活烧死在家里。
死亡的阴影在城市上空盘旋,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烟火味道,白天炙热的温度让人出门几分钟就能晒脱一层皮,马路地面烫的沥青都融化了,露天车辆的轮胎直接晒扁晒裂漏气,无法在高温度的地面行使,这时候的城市才算真正的停止了下来,全城安静如鸡,没有车在路上开动,更没人在路上行走。
如此炎热的天气之下,即便定时供电,也没人敢再开空调、风扇等电器,就怕它们爆炸了,把房子烧了,让自己无家可归。
没有空调吹,人们在屋里屋外的温度说是在大锅里慢慢蒸熟都不为过,这时候的人们轻易不会出门,就呆在家里一动不动,来个心静自然凉,节省体力水源。
因为一旦行动,人会更热,一热就想疯狂喝水,而近来国家派发的物资水源越来越少,主要是天气太热,地面太烫,造成车轮引擎出问题,运输食物水源越来越困难,能领到的物资也就越来越少。
于是大部分的人们除了领物资、生老病死,或者舍得钱粮前往国家修建的纳凉避暑地之外,基本没人敢出门。
这天又到了领物资的时候,这次领物资是早上五点左右,天还没亮,温度相对白天来说没那么高,大概五十度左右,所有人都神情疲惫、双眼无神的排队领物资。
天气太热,人们就算睡在地板上,墙和地面都烫得像铁板烧,热得人根本睡不着,只有晚上12点至凌晨四五点温度下降七八度,才能勉强睡过去。
以前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昏睡,现在被叫起来领物资,除了小孩没睡醒在哭闹以外,大家伙情绪都还算稳定,因为你要是不下来领,错过这次物资,下次领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领了物资,不管领多少,总能让你撑过一段时日。
这次领的是一斤大米、两颗洋葱,一百多克的脱水蔬菜,外加两升的过滤海水,这些东西得撑过一个星期。
不少人拿到物资的人三五聚集在一起,纷纷摇头:“这么点食物和水,要怎么撑过一个星期啊。”
“我平时一天都吃得比这还多,国家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这哪能怪人家国家,这高温都持续近五个月了,所有能吃能喝的东西国家全想办法发给咱们百姓了,国家要真不想管百姓,何必花那么大的力气功夫给我们发这么久的吃喝。”
“可这点东西,哪够人吃啊,我家孩子才出生不到三个月,奶粉买不到也就算了,现在连米和水都不够,都不能熬成粥给他吃喝。”
“那有什么办法,你要不想饿死你孩子,不如想办法去乡下或者沿海地区吧。我听说最近有不少人结伴夜行去乡下,虽然晚上也热,沿途没有路灯,天黑有不少危险,不过天气再怎么干燥,乡下总能挖些草根野草果腹,沿海地区也能买些海水淡化装置,把海水淡化来喝。尽管淡化后的水味道怪怪的,有点点咸味,但总比一家人在城里饿死渴死的好。”
……
下楼来领物资的人,绝大多数嘴唇干裂、面黄肌瘦,头发油得都能打几两油出来,浑身汗味臭得能熏死人,都是长时间没吃饱喝好洗澡的缘故。
大家现在都是这副模样,谁也别嫌弃谁,反倒是头发顺滑,身上没气味,白白净净的人挺招人眼,惹别人羡慕嫉妒恨。
司南领了物资从人群中经过,明显能感觉到众人各种各样的眼光,但这些目光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神仙苑有些有钱有物资的太太小姐们的。
她们习惯了过好日子,爱干净,这么热的天气,让她们一天不洗澡,她们比死还难受。
她们不仅每天洗澡,还喷着香水,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各种各样好看漂亮的衣服,拎着名牌包包,故意在一群酸臭的女人们面前显摆。
这无疑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同时也让人暗中生恨。
司南排队的那段时间,就有三个穿着漂亮的年轻女人被群情激愤的人们当着军队士兵的面抢劫了,虽然这些有钱人的太太都有保镖保护,军队的士兵也及时出手制止,可看她们不顺眼的百姓实在太多。
明明她们吃穿不愁,物资不缺,却还占个名额,故意下楼来领物资显摆,这不就是明晃晃,赤果果的挑衅大家,不抢她们抢谁!
司南看那三个女人的衣服都被激愤的人们扒了个精光,连bra都没放过,还有男的趁机揩油,对那些女人上下其手,女人捂着赤果的身体哀嚎痛哭,她们的丈夫/男朋友只会站在旁边骂她们没脑子,司南不由庆幸自己每次领物资的前三天都不洗澡洗头,出门前还特意在墙上抹把灰擦在脸上,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异类,不然被有心之人看见针对,她的下场就会跟她们一样。
领完物资,她紧紧跟在程溯铭的身后,穿过丛丛人群,往14栋的楼上爬。
自从停电之后,电梯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上个月14栋有人建议大家出钱出粮弄个柴油发电机,定时发电,让大家上下楼的时候方便一点,结果楼层低的人家都不同意,楼层高的人勉强同意了,却因为使用的人太多,柴油跟不上,电梯开了两回就出事两回,有几个人被困在电梯里直接闷死在里面,现在住在14栋的人家,不管乐不乐意,要想领物资,都得上下爬楼。
司南两人爬到第八层的时候,看见一个挺着七八个月大肚子的孕妇正慢慢往楼下走,看样子应该是去领物资的。
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中暑了,还是饿着了的缘故,孕妇跟司南两人错身之时,忽然瘫软在地,脚下打滑,往下滚了好几个楼梯,发出重重的呯声,女人发出痛嚎,横躺在地上流血不止。
她老公见状赶紧爬下去扶她,转头喊程溯铭:“程医生,快帮帮忙。”
“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我帮不了你。”程溯铭面色冷漠的拿起手机,帮那个男人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来之前不要乱动她,以免伤到不必要的地方。”
司南见那孕妇疼的脸都白了,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水瓶放在孕妇的身边,对她老公说:“我看她摔的不轻,你先给她喝点水,万一她要生孩子,喝了水也有力气。”
“谢、谢谢。”男人六神无主的轻轻抬起孕妇的头,想恳请司南帮忙,一抬头发现司南已经走了,心中不免失落,不过很快振作起来,按照司南的吩咐,把孕妇抬起头来,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喂水。
司南回到家里,程溯铭发现她手里的水没了,挑了挑眉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发好心了?”
司南把物资随手放进空间,换上舒服的凉鞋走进客厅,从空间里拿出两瓶冰冻汽水,递一瓶给程溯铭,自己打开喝了一口:“我不是好心,是那个孕妇摔倒之时正好从我们身边摔倒,她老公要是有心机,完全可以趁机讹我们,说是我们碰到他老婆害她摔倒,要求我们负责。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让我们帮忙,我觉得那两夫妻不像是坏人。”
程溯铭把汽水打开:“万一那人吓傻了,来不及讹我们,你那水不是打水漂了。”
“打水漂就打水漂,我又不缺那点水。”话是这么说,司南还是叹了口气:“这么热的天,人都受不住,更别说阳台上的鸡鹅鱼了,我看停电的这几天,阳台上的鸡都蔫蔫的,今天有空,不如把它们都杀了吧。”
“你终于舍得杀它们了。”程溯铭走去厨房拿出一把亮晃晃的菜刀,“鸡血要不要?”
本着能吃就吃,坚决不浪费的原则,司南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要。”
阳台一共养了六只鸡,两只鹅,前两个月杀了一只最吵的,现在还剩五只,司南想吃鸡血,就去厨房拿了两个大碗,分别装了半碗水,里面放了一些盐搅拌一下,端去阳台。
程溯铭正捏着大白公鹅的喉咙,准备先给这防火防盗防他的公鹅嘎一刀,免得它坏自己好事。
没想到这鹅看见司南,像看到救星一样,冲着司南该了一嗓子,椭圆的鹅眼竟然流出一滴鳄鱼泪。
司南:“啊,公鹅哭了哎,这么有灵性,应该很不想死,溯铭,我们把它留下来吧。”
程溯铭:
这心机鹅,早不哭晚不哭,偏偏司南出现它上演这么一出,恶心谁啊!
他不杀它,也要杀它老婆,让它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程溯铭冷哼一声,扔掉手中的公鹅,抓起母鹅,母鹅挣扎了两下,屁股竟然生出一只鹅蛋,咚的一下掉在他的手里。
程溯铭:……
司南憋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母鹅还在生蛋,它肚子里现在应该有不少未成形的蛋,杀了好可惜,把它们都留下来吧。”
程溯铭想起每天夜里,他只要站起身来,无论是去上厕所还是想靠近司南一点点,公鹅都要嚎‘该一嗓子,默默转身,抓起一只公鸡,一刀割喉。
公鹅白胖的身子一抖,似乎明白这人是杀鸡儆鹅,默默地往司南靠近一步,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这靠山,它靠得想办法靠稳保命。
第二十八章
鸡杀完了,鱼池里剩余的十多条鲤鱼、草鱼、白鲢也都全都杀了。
当初司南买的二十多条鱼都是一斤多重的半大鱼,如今过了五个多月,除了陆陆续续吃掉的鱼,剩余的鱼都有三四斤以上,一直靠氧气泵和空调、新水续命。
现在天气太热,司南阳台上的太阳能发电机总出问题,她也不敢开空调,怕在高温下爆炸,这两天鱼池里的鱼都蔫蔫的翻了肚,再不想杀它们,也得把它们杀了进行腌制或者放进空间里。
杀鱼这种事情自然由程溯铭做,主要他是外科大夫,杀生这种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一条鱼在他手里,只需要半分钟就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苦胆抠破,内脏处理的不干净的情况。
处理完鸡鱼,阳台上种得菜也要处理。
当初司南在阳台了种了很多瓜果蔬菜,其中一半的菜,如番茄、冬瓜、西瓜这种对土壤天气湿度要求比较高的植被,在种植的第二个月因为气温过高,浇水不及时烧了根部渐渐枯死,其他的菜倒长的很好。
不过因为过了五个月,现在的天气已经达到了高温新高度,在过高的天气下浇水,即便选在温度较低的早晚浇,也会如开水般浇下去烧了植被的根部,这几天阳台上种得菜大批大批的枯死,司南再怎么舍不得,也得把菜全都收了。
她从空间拿出一个塑料菜筐子,把缠绕在阳台栏杆上,还有封顶阳台顶棚上挂着的奇形怪状的南瓜、苦瓜、黄瓜一一摘了下来。
南瓜都黄了,个头很大,一个大概有六七斤重,共有五个,占了塑料筐一半的位置。
黄瓜和苦瓜都是紫竹镇本地的种子,黄瓜是椭圆形、半臂长,瓜皮带些尖刺,尾部很苦,生长前中期是绿色的外皮,后期瓜皮变得很黄,味道就会变的很酸。
这种黄瓜比起城市里那种青长的大棚黄瓜口感没有那么好,胜在种子好养活,能适应恶劣的天气环境。
司南没事就上阳台摘个黄瓜当零嘴吃,都吃了两个多月,黄瓜藤依然□□,上面还挂了七根不大不小的黄瓜。
要不是天气实在是太热,它应该还能再开花结果一个月。
苦瓜则是那种白皮苦瓜,一根苦瓜有半臂长,手腕粗,摘了四根,其中有两根红透了,尾部裂开,露出里面红色的瓤。
司南从尾部掏出两颗带瓤的苦瓜种子到嘴里抿了抿,很甜,回口带些苦味,却是儿时记忆里住在舅舅家,舅妈不给她饭吃的时候,她偷偷摸摸摘苦瓜种子当零嘴吃的味道。
苦瓜种子有很坚硬的外壳,吃外面瓜瓤的时候只要不咬伤种子,来年依然可以种。
司南把两根红苦瓜的种子都掏了出来,装进一个纸袋里存放进空间,打算来年再种。
转头看见程溯铭拿着他的手术刀在割韭菜和蒜苗,司南心想他这手术刀还真是哪都在用,要不是她心理素质过硬,就他那见过血的手术刀割得菜,她还真吃不下去。
两人把阳台上种得所有菜都收割,装了塑料筐满满一大框,剩下的土壤司南全都挪进了空间里,连同她种得葡萄树、桃树等等果树全都放了进去。
主要是天气太过炎热,土壤都晒干裂了,一直放在阳台不种菜会让土壤里的养分流失,还不如就放在空间里,等什么时候降温了,再拿出来种菜。
弄完这些,司南就着鱼池里剩下的一点水,把鱼池打扫干净,再用葫芦做的瓢瓜把脏水舀进桶装着,提去卫生间放在一边,可以冲厕所。
五个月前杏城还没停水之时,她每天都会拿出空间里的超大储水桶放自来水进行囤水,但是杏城三个月前就断了自来水,司南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用空间里储存的自来水洗澡、洗衣服、冲厕所什么的,水量渐渐见底。
最近气温飙升,她不敢开空调,家里一直放着超大块冰块降温,冰块下放着两个大塑料筐,冰化之后的水就用来冲厕所、浇菜等等。
她近来再考虑,要不要把猫砂用上,毕竟以现在的高温天气,要用水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但又想到用猫砂解决生理问题再铲出来,她心里多少有些膈应别扭,想了想,决定再过一段时间再看。
家里的菜太多,司南从蔬菜筐子里拿出一个大南瓜、两根黄瓜、一把韭菜、一把蒜苗、空心菜等等瓜果蔬菜,还拿了一只刚杀好的母鸡、一条肥硕的大鲤鱼装进一个盆里,递给程溯铭说:“这么多新鲜的菜,我们两人一时半会儿吃不完,程薇一直惦记着我阳台的菜和鱼,你给她拿过去,让杨文涛做给她吃。”
近来天气热,到处都是电器爆炸的声音,司南不敢开空调,屋里只放了冰块,本来每天都过来蹭空调的程薇也被热的不行,杨文涛不知道从哪也买了许多冰块回来放在1503的冰柜里存着,让程薇没事少过来,程薇实在热得不想动,近些日子都没怎么来1501。
程溯铭端着盆子出去,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看见司南正在厨房忙活,他把包子操作台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司南摇头:“我就炒个鸡杂,再弄条脆皮鱼吃吃。”
她看见他放在操作台上的包子,咦了一声说:“杨文涛做得?那正好,省得我另起锅蒸饭了。”
天气太热,天然气管道也经常爆炸,天然气公司的工作人员修理不过来,为避免天然气大面积泄露造成城市大面积爆炸,天然气早在两个月以前停止了供气。
而供电的时间一般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是为了让大家可以短暂的吹吹空调风扇好入睡,白天是没有电的,想吃饭就得自己想办法。
司南空间里存了不少煤气瓶,一罐大罐的煤气瓶能烧很久,想吃饭就在煤气灶上用蒸锅蒸一锅米饭就行。
杏城绝大部分人没有电也没气,要想吃饭只能把锅放在太阳底下,利用太阳能慢慢的煮,或者下楼买废弃的桌椅板凳之类的在家里烧火做饭,也有集资花钱买价钱越来越贵的煤气、蜂窝煤、小罐汽炉之类的来做饭。
总之现在城里的人们,不单食物水源各种物资缺乏,连怎么做饭都成了问题。
许多年轻人因为不会做饭,也不会生火,或者生火不当,饿死、渴死、甚至把自己活活烧死的事情比比皆是。
新闻上对这些事情都有报导,国家和政府部门呼吁广大市民在家用火小心,白天尽量不要出门,政府部门陆陆续续开放了一批免费的避暑地,市民可凭身份证、户口前往避暑地避热。
如果市民不方便开火煮饭,也可以带上口粮,交上些许费用,让避暑地食堂里的人帮忙做饭。
大灾当前,国家政府部门一直在想办法给广大百姓发放物资,各地一直呼吁百姓们一定要坚持下去,熬过高温,不要放弃希望。
同时这段时间内各种趁乱打劫偷抢之类的犯罪事情层出不穷,有不少商家通过不法渠道获得食物、水源、药品等等物资,进行私底下高价售卖,国家派了大量的警力和军队在各大城市进行维护治安,抓捕犯罪行动,电视台一直呼吁广大市民联手举报,一旦举报成功,核对无误,政府部门会派送食物水源药品等等作为奖励。
只可惜近两个月播放的电视台越来越少,加上供电的时间不多,很多人都没那个闲心去看电视,对电视上的新闻不大了解。
好在网络还一直正常运行,政府部门每隔几天就会派车在夜晚之时,沿着城市大小街道广播国家最新新闻指示,大家伙儿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得到最新的消息,近来大家为了得到奖励物资,举报违法犯罪的事情空前高涨,大大的减少了犯罪率。
饭菜很快做好,鸡杂是用先前杀得五只鸡的鸡血、鸡肠、鸡肝、鸡郡肝、鸡心洗净切小,加司南自己泡得泡辣椒、泡萝卜、泡生姜、自己种的新鲜小葱一起爆炒起锅,卖相上红彤彤的色泽诱人,吃起来又酸又辣,十分开胃。
因为鸡血是事先冷水下锅,小火开煮定型后捞起来一起炒的,鸡血吃着嫩嫩的,像豆腐一样,以前从不爱吃鸡杂的程溯铭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看小说加QQ群630809116
脆皮鱼则是先把鱼放在锅里煎的两面金黄把鱼捞起来,放上剁好的泡椒、仔姜、豆瓣酱、花椒炒香,加些水进去,把鱼放回锅稍微煮入味,起锅之时加些盐味精、少许醋,勾个芡汁,放些葱段香菜点缀,鱼的味道跟鸡杂很接近,都是酸辣开胃,不同的是鱼肉被煎过,吃起焦香四溢,一点鱼腥味都没有,好吃到吐刺都觉得没那么琐碎了。
杨文涛是北方汉子,做得一手好面食,因为程薇不会做饭,他为了让程薇吃到不同的食物,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苦心研究各种菜式,做好都会端过来一份,让司南两人尝尝味道。
司南觉得杨文涛做得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包子馒头,尤其这次的包子做得皮薄肉馅多,一口下去麦香合着半肥半瘦的纯猪肉馅香,配上酸辣开胃的两个菜,不大吃一顿都对不住自个儿。
司南爱吃鱼,鱼大部分是被她吃了,鸡杂炒了很多,两人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另外剩了四个包子,司南把它们收进空间里,晚上再拿出来吃。
阳台的太阳能发电机总出问题,虽然程溯铭时常在修,但电量总断断续续的,司南怕冰箱在停电来电之间一直闪,冰箱会坏,扯了插座没冻东西在里面,平时吃不完的剩菜剩饭都放进空间里,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现在的天气做好的饭菜放在外面几个小时就会馊,一般人都会掐着饭量做饭,不会剩饭,免得馊了不吃浪费,吃了肠胃不好拉肚子。
司南有空间就没这个烦恼,空间是恒温的存在,你放进去的东西是什么样子,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子,她根本就不愁食物会变质。
吃完饭程溯铭洗碗,司南收拾桌子,收拾完她困意上涌。
实在是白天晚上都很热,有的时候她晚上根本热得睡不着,白天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进行补觉。
她打了个哈欠跟程溯铭打了声招呼:“我要去补觉,你没事不要叫我。”
“好。”程溯铭洗着碗,头也不抬地回答。
洗着洗着忽然觉得不对,他怎么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抬头一看,好家伙,原本在阳台的两只大白鹅,不知道是因为阳台太热,没有空调受不住热气的缘故,还是看到了在客厅里即将要走的司南,总之公鹅十分激动的用长长的脖颈脑袋撞击着阳台进入客厅的玻璃门,嘴里一直发出奇怪的咕嘎声,似乎是在对司南说:“快开门,鹅要热死了,再不开门,我把门给你撞烂嗷。”
司南听见动静,还真走过去开门,嘴里说着:“对不住啊大白,我忘记阳台没空调了,你们夫妻热坏了吧,快进来凉快凉快。”
她把门打开,两只大鹅呼啦啦的冲进客厅,直奔客厅电视旁放的两个超大冰块,站在一旁,一边扇翅膀,一边交颈啼叫,夫妻俩咕咕嘎嘎低声叫着,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司南笑了笑,转头走去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因为这段时间不敢开空调,为了让自己睡觉没那么热,司南都是回自己住的侧卧睡。
她在卧室床边地面上铺了一个凉席,席子一左一右放两个大冰块,睡觉前把bra脱了,穿个丝类超薄的吊带睡衣裙睡觉。
这样睡着既舒服,又感觉凉快许多,还不用担心被程溯铭看到不该看到的。
她前脚走,大白夫妻俩感受到厨房的杀气,不约而同迈着扁扁的鹅脚,发出啪啪啪的声音,飞快跟在她身后,生怕跑慢了,就被屋里某个动不动就杀鸡儆鹅的人给逮住。
程溯铭:
手术刀蠢蠢欲动,有机会一定要把那两只臭鹅给嘎了!
司南走到侧卧门口才发现两只鹅一直跟着她,她见两只鹅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意识到什么,抬头撇了一眼满脸阴郁的程溯铭,司南好笑的从空间里拿出一袋猫砂,倒进一个盆子里,半蹲在公鹅面前说:“以后我叫你大白,叫你老婆小白好不好?”
“嘎!”
好!
“真是聪明的大鹅。”司南伸手摸了摸大白的脑袋,指着那盆猫砂说:“你和小白要想保命,想呆在室内凉快些,以后你们不能随地拉屎,想拉就拉在那个盆子里。如果你们乱拉,到时候有人想杀你们夫妻俩,我就管不着了,听明白了吗?”
大白闻言鹅脑袋不受控制的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总觉得那个男性人类好像在磨刀
它身子轻轻一颤,乖顺的嘎了一声,伸着长长的脖子蹭了蹭司南垂着的手,表示知道了,同时转头对着智商偏低的小白一阵咕咕嘎嘎,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跟它讲个清楚。
鹅颈轻柔的羽毛蹭在手背上痒痒的,司南一面惊奇大白真的成精了,居然能听得懂她的话,一面把猫砂盆放进厕所里,对像跟屁虫一样跟到侧卧厕所里来的大白夫妻说以后就在这里上厕所,夫妻俩伸着脖子咕咕嘎嘎叫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司南处理完它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大白夫妻俩也屁颠颠的跟了进去,司南本想赶它们出去的,后来一想,大白的警觉性超高,以前她睡觉都会把门反锁,还弄个椅子抵住房门,避免程溯铭进门来引起不必要的尴尬,现在它们夫妻俩进来乖乖的蹲在冰块旁打理羽毛,她也没必要做那么多的事情防程溯铭,也就随手把门一关,放心大胆的往凉席上一躺。
在凉席上煎鱼一样翻过来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她终于睡着了,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高昂的‘该’声鹅叫吵醒。
司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大白无比焦急的在她耳边啼叫,还时不时用嘴轻轻叼着她的手臂往外拉,似乎想把她拉去什么地方。
“怎么了这是?”司南起身,跟着大白夫妻俩走出房间,很快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顺着大白走的方向一看,发现阳台上的遮阳棚不知怎么的起了火,右侧遮阳棚烧了一个大洞,太阳能发电机也被祸及,烧得噼里啪啦,爆炸声不断,看起来很吓人。
司南吓了一跳,四处看了一圈,发现程溯铭在客厅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说他朋友余勇生病,他看朋友去了,司南只能去卫生间提起装在桶里的脏水,冲去阳台灭火。
过了五分钟,司南从空间里弄了好几桶水出来,总算把阳台上的火给灭了。
她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她家阳台着火了,在她视野内的十几栋楼,只要封了顶、遮了棚的阳台或者窗户,很多都在起火、太阳能、空调爆炸。
四处是燃烧的火焰,轰轰隆隆的爆炸起火声,小孩被吓得在家里哇哇大哭,很多人家没有多余的水灭火,只能四处找沙土或者用手脚、身体、棍棒拖把扑火。
司南站在阳台看了一会儿,发现绝大多数起火的人家都能控制住火势,这才默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温度,发现又往上涨了一度,体感温度已经接近六十度,火红的阳光一直暴晒世间万物,难怪她家也受不住,遮阳棚被灼热的光线照起了火。
“大白,小白,谢谢你们啊,你们救了我的命。”司南望着阳台烧穿的大窟窿,心里无比庆幸今天把大白两夫妻放进她的房间里。
不然她睡熟了过去,就算闻到烧焦的味道,也会心大的以为是别人家起火,but不一定爬起来查看,到时候火势蔓延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她可就有生命危险。
为了报答大白夫妻俩的恩情,她从空间里拿出一袋家禽饲料倒进一个小盆里,装了小半盆,另外拿出一颗包菜,用刀切碎,加了一些玉米粉、水一起搅拌,放在客厅让它俩吃。
这是家禽最爱吃的食物之一,大白夫妻没有客气,埋头苦吃。
不过司南注意到,大白吃得很少,它就站在盆边一点点的吃,等小白吃饱了,扇了两下翅膀走一边整理羽毛,它这才吃小白剩下的。
司南不由微笑,连畜生都知道心疼老婆,让着老婆,而人类却有那么多的渣男贱女,成日想着如何欺骗背叛出轨对方,想想真是可笑。
她想起程溯铭,虽然她和他是协议结婚,塑料夫妻,不过程溯铭一直对她很好,至少在吃喝方面上从不与她争执。
比如她喜欢吃鱼,他不但经常给她做鱼吃,还会细心的给她挑鱼刺,让她吃个够,他再吃剩下的,有时候他还会按照她的口味研究鱼类菜谱,给她上个全鱼宴,但其实,他本人对鱼类海鲜并不是那么的喜欢。
这么一想,程溯铭跟大白很像,都很疼老婆。
司南心中泛起一丝温暖,拿起手机拨打程溯铭的电话,想问问他几点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日一打就秒接电话的人,今天拨打了许久都没人接,她心里有些不安,挂断电话后又在聊天软件上给他发视频,打语音,依然没有反应。
她惴惴不安的反复拨打电话,直到傍晚太阳下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溯铭依然没接她的电话。
她坐不住了,想去隔壁1503找程薇和杨文涛商量一番,下楼去找程溯铭。电话突然响起来,她赶紧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好友高茉莉。
电话一接通,高茉莉就在电话那头哭:“南南,你家还有吃得没?能不能借点吃得喝得给我,你干女儿雯雯都快饿死了”
“我家还有些吃得喝得,你要多少?”司南早料到高茉莉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以她家公婆难缠的程度,还有她老公奇葩的程度,她能支撑五个多月才来找自己借食物和水,她已经很厉害了。
“我其实借多少都没办法堵我公婆,还有我那没用老公的嘴。”高茉莉在电话那头犹豫了许久,说出实情:“南南,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跟曹伟志闹离婚,昨天我婆婆把我留给孩子熬粥的水全借给大姑子去了,没给雯雯留一口,我一气之下和婆婆大吵大闹推搡起来,我老公以为我打了我婆婆,给了我一巴掌,把我给打懵了。我今天早上就抱着雯雯跟他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我现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你。你看,你能不能收留我们娘俩两天?”
司南沉默了几秒,慢慢的说:“可以。”
她有空间,其实不宜接收外人住在家里,以免暴露空间,招来程溯铭说得杀身之祸。
不过高茉莉是她多年的好友,她陪伴了她近十年,两人是好友也似姐妹,姐妹有困难,她自然要帮忙。
第二十九章
好友答应收留自己,高茉莉自然高兴不已,但是现在天气太热,她跟潘伟志离了婚,没拿到一分财产,只要了女儿,等于净身出户,家里的车她都没办法开,现在外面的公交地铁的士早已停运,大白天基本没有车辆出没,只能等着夜晚降温,看有没有车,不然只能步行去司南家。
司南听到高茉莉的打算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高茉莉的夫家住在杏城南边二环内,离神仙苑坐车都要四十分钟的路程,如果夜晚没有车,高茉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步行要走多久?
司南不会开车,主要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忙着工作和做兼职赚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学驾照,程溯铭只有一辆车,他出门去看他朋友,也不知道把车开走没有。
想了想,她拨通盛幼青的电话,把高茉莉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最后才道:“程溯铭已经走了一下午,也不接我的电话,我担心他会出事,一会儿我要出门去找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家,你要是有时间,晚上送送高茉莉来我家吧,你们俩在我家住一晚,明早你再走。”
盛幼青满口答应:“好啊,你放心吧,我会送她们母女安全过来的。其实高茉莉前几天也打电话联络过我,想到我家里住。但是你知道的,我家就一厅两室,两个房间住着我和我爸妈,我弟从大学回来都得睡在客厅,再加上我爸前几个月为了赚钱昏了头,把火锅店里的食材高价卖了一大半,剩下的那点食材,我们一家人吃了几个月都不剩什么了,她们母女要过来跟我们住,我和我妈都把房间收拾了出来,打算让我爸和我弟住一间,我和我妈,还有她们母女挤一间,不知怎么地,她改变了主意要去你那里住。虽然你家房子大,房间多,但你和程溯铭才新婚不到半年,她们要住过去,不会打扰你们吧?”
“不会。”司南摇头:“程溯铭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大家都是朋友,有困难之时自然要帮一把,不然还算什么朋友。她在我家暂住一段时间还行,要是时间长,我还是要给她找个房子住,毕竟我们夫妻俩跟她住在一起也多有不便。你们晚上到我家之前给我打通电话,我把钥匙拿给我小姑子,如果我还在外面,就让她给你们开门。”
“好。”
这几个月以来,司南一直都和高茉莉、盛幼青两人有联络,大多时候她们都在三人组成的聊天软件群里吐槽天气热、食物水源紧张、附近抢劫偷东西的事情,偶尔八卦一下奇葩邻居,问问对方过得怎么样,所以三人都知晓彼此之间的近况。
她们三人中,高茉莉过得最惨,因为摊上一个难缠的婆婆,一个不明事理的老公,还有一个随时吸娘家血的大姑子,曹家每天鸡飞狗跳,高茉莉过得水深火热。
盛幼青过得不好不坏,家里父母恩爱和睦,弟弟听话懂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盛幼青的妈妈有心脏病,之前一直呆在医院治病,后来回到家里,时不时就被爆炸声或者附近邻居因为物资水源问题吵架打架的声音吓出毛病,需要时常用药用钱急救之外,她家日子过得还好。
司南就不说了,她是三人中过得最好的,除去不能说的空间,就光程溯铭是医生,每天出门给人看病收食物和水当诊费,就足以让她的日子过得很滋润,高茉莉、盛幼青两人很是羡慕,出了事头一个就想着投奔她。
挂完电话,司南马不停蹄地敲响1503的门,进到里面跟程薇说了一通事情起末,“你知道你哥朋友余勇的电话吗?他都出去一下午了,电话不接,聊天软件不回,我担心他出事了。”
“我哥他居然不接你电话?他那么爱你,不接你电话肯定出事了。”程薇一听也急了,急急忙忙地翻手机通讯录,翻了好半天,带着哭腔说:“没有,我没有余勇的电话。”
“别着急。”杨文涛轻轻摁住她颤抖的手,低声安抚道:“你认识你哥这个朋友吗?你知道他住在哪吗?”
程薇想了想说:“余勇是我哥初中时期的朋友,他初中、高中都和我哥读一个学校,他们两个人最初好像是因为打群架认识的,我哥帮了余勇,他就经常来找我哥玩。我以前跟我哥一起去他家里参加过他的一次生日会,他好像住在嗯,我想想,好像住在富顺街临江XX区的小别墅里,离这里大概有大半个小时的车程。”
富顺街是杏城比较靠中心城的地区,也是富人区之一的地方,司南以前去那边附近做过兼职,对那里还算熟。
司南把1501的钥匙递给程薇:“一会儿我有两个朋友要来投奔我,在家里暂住两天,我要是没回来的话,你帮我给她们开开门。”
她出门之前把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除了最近在阳台收的菜,比较明显的吃喝肉菜类,她都丢进空间里,只留了一些近来领物资领到的有些陈年的大米、很少有人吃的香菇藤椒味袋装泡面、蔫头蔫脑甚至发芽的土豆、洋葱、红薯等等物资,再有就是国家发放的淡化海水、自来水、雪山水之类的存放在两个洗澡盆,搁在客厅里用。
倒不是她舍不得给好友吃喝,而是在如今物资短缺的大环境之下,她如果还有多种多样丰富的吃食,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纵然她觉得自己在高茉莉的面前暴露了空间,高茉莉也不会害自己,但想起程溯铭的话,说梦见她被亲近之人出卖杀害,死的时候直接被分尸分食,她光想想就不寒而栗,想不防备一点都难。
她答应收留高茉莉是为了多年的友情情意,人非草木,情感丰富,那些黑暗的岁月里,愿意向她伸手,给她温暖的人她都记得。
高茉莉能在她被人孤立、甚至被霸、凌的读书时期向她伸出援手,和她做朋友,一直持续到如今,这份友情,她一直都记得。
程薇见她要走,死活不愿意留在家里,说要跟着她去找她哥,被司南拒绝了。
程薇从小到大被娇养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身体娇弱易推倒,以前进出门都是豪车接送,现在有了男朋友,有男友力爆棚的杨文涛护着,她不愁吃不愁喝,这么热的天气她要跟着出去,光走路司南都担心她会晕过去,怎么可能让她出去。
程薇见司南执意一人去找程溯铭,又让杨文涛跟她一路,保护她的安全。
司南再次婉拒:“现在到处是入室抢劫的事情,虽然你们上个月把你们通道封了,弄了个防盗铁门,但是我们小区是附近出了名的富人小区,这段时间神仙苑出现了好几例入室抢劫的事情,你不懂防身格斗术,万一有人再次聚众抢劫,你一个人在家是应付不过来的。你放心,你哥教了我不少防身术,我这几个月一直在锻炼,自保的能力是有的,你就和杨文涛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
“好吧,你路上千万要小心。”
“我会的。”
司南背着一个装了两瓶矿泉水、四包压缩饼干、两个小面包、一个高热量巧克力,外加一个急救包的黑色双肩包下了楼。
此时是傍晚六点左右,落日余晖,满天霞光,天气终于不像白天那样热得像个火炉,温度往下降了一点点。
因为高温太阳高照的缘故,即便现在到了冬季,近几个月全球的昼夜之差一直保持在夏季昼长夜短的样子,距离天色真正黑下来的八点钟还有三小时。
司南先去了一趟小区内的地下停车库,找到1501所属的车位,果然,悍马还在原位,程溯铭没有开车出去。
想想白天接近六十度的高温,太阳暴晒下的地面温度最少不低于八十度,这样高的气温,车子开出去就会爆胎,程溯铭当然不会开车出去。
也不知道那个余勇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能让程溯铭顶着那么热的高温,在白天走那么远的路出门,要知道程溯铭平时只在神仙苑接诊,要超过这个小区的范围,别人给再多的钱粮他都不会出去。
司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情感上她不希望程溯铭出事,毕竟经过五个多月的相处,她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程溯铭的存在,就好像两个原本没有感情基础,为了各自利益而相亲结婚的夫妻,经过婚后的日常点点滴滴相处,总能发现对方的优点、缺点、长处、短处,从而渐渐生出感情,成为真正的夫妻,生一两个孩子,共同携手面对未来难关,共渡余生。
但其实,她骨子里是个冷漠自私至极的人,无论程溯铭对她多好,她始终对程溯铭存有戒心,而戒心的来源就是她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空间。
根据她的梦境,末世已经如梦境的时间来临,但是自从高温开始已经,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梦见关于末世的任何梦了。
她心里明白,不管能不能再梦到末世梦境,各种天灾末世接踵而来的事情不会改变。
每当想起自己在梦境天灾中艰难求生的场景,她时常忍不住想,她有空间,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这个时候知道她空间秘密的程溯铭如果死去,她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也许人类都有阴暗自私的一面,总在某一刻、某一个时间,脑海里会浮现出很多不好的想法。
想法归想法,司南目前还是希望程溯铭活着,毕竟有他的存在,很多事情对她来说也是有利的。
她背着双肩包出了小区,打算走去小区附近的公交站牌,查看站牌上的地图,往富顺大街行去。
没有了公交车、地铁、的士之类的便利交通工具,即便对富顺大街有一定了解,但是其中经过的路径她还是不熟。
她有点路痴,如果不开地图和用手机导航,她很容易迷路。
“美女,需要坐车吗?”就在她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打开导航地图,准备导航的时候,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车?”司南抬头打量他一眼,发现这男人就穿着一件露肩背心,肩膀上搭着一张毛巾,皮肤晒得颇黑,面相看起来很和善,不由好奇的问:“现在的天这么热,许多车都不敢开到路面,就怕轮胎爆炸,引擎出问题,车子自燃,你有什么车可以开?”
“我的是人力三轮车。”中年男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的三轮车车胎被我特殊处理过,只要不是在白天高温的天气骑出去,在早晚温度降了点的时候还是能骑得,而且我本身是车辆修理工,随时备得有轮胎和各种修理工具,只要你不嫌麻烦、不嫌坐车时间长,近距离的地方我都能把你送达。”
司南算了一下富顺长街到神仙苑小区间的路程,车程要半个小时,她徒步走过去最少要一个小时以上,等她走到富顺长街不累死,也得热死,更别说现在外面的路上基本没什么人行走,她一个单身女性背着包独自行走,很容易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犯罪份子盯上进行抢劫。
想了想,她问:“去富顺大街多少钱?”
“富顺大街离这里挺远,按照目前的人力车价,最少要这个数。”中年男人见有生意了,精神一震,对司南伸出三个手指。
“三千块钱?”司南皱眉:“这也太贵了吧。”
“美女,现在一个馒头都卖到了四百块钱的天价,你要去的地方,我骑人力车来回得一个半小时以上,这价钱真不贵了。”
中年男人苦着脸说:“我原本是一个汽修厂的修理工,在厂里干了十几年,是厂里的老师傅,工资待遇各方面都不错,在附近的老小区租了个房子,能养活一家老小。但自从高温天气以来,到处都在停电停水停气,我们厂没有电,早在四个月以前关了厂,其他工厂单位也陆陆续续关门,大家都在失业,这四个月以来,我们一家老小全靠国家政府的物资补贴过日子。可最近物资越来越少,我家老母小孩都被饿得半死不活,我实在没办法,这才和一帮工友撬了汽修厂的大门,从里面找了些零件,自配了一辆三轮车出来拉客赚钱,我们这人力三轮车的价钱比其他三轮车便宜多了,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人。”
司南这才发现,就在中年男人跟她搭话的时间,原本空空荡荡的大街忽然出现几辆带蓬的人力三轮车,都是清一色的皮肤黝黑,肩膀挂着一张汗巾,有男有女。
以前她也出过几次门,都没注意大街上有没有三轮车出没,今天一看,顿时觉得人类要想在大灾大难之间生存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也就点头答应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马上说:“我的车还没推出来,美女麻烦你在这里等等,一定要等我啊。”
他说着要转身去推车,又不放心司南不在这里等,或者被其他拉三轮车抢了生意,期期艾艾的对司南说:“美女,我马上就过来,不超过五分钟,你不要上别人的车,我保证我踩的比别人快,也比别人安全。你要是在这里等我,我可以便宜你四百块钱。”
四百块,也就够买一个馒头,却是普通人在灾难面前,为了一家人拼命努力想挣到的东西。
司南听得一阵心酸,冲他摆手:“去吧,我不会上别人的车。”
男人兴高采烈地往路边一个老小区跑了过去,大概五六分钟之后,男人骑着一辆带蓬的淡蓝色三轮车过来,在司南面前嘎咕刹车,拿肩膀上的汗巾抹了摸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车上跳了下来,又从腰间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本就很干净的后座,对司南笑着道:“美女久等了,请上车吧。”
司南对他说了声谢谢,坐上后座,男人确定她坐好了,双腿一发力,朝着目标地点,沿着路边飞快行进。
也许是天生健谈,也有可能怕她这个顾客不满意,中年男人一路上一边骑车,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司南讲话。
主要讲他们底层的普通人自从高温过后没了工作日子过得有艰难,也说停电停水停气之后诸多不便,还有说说家常,聊聊天气变化国家大事,司南偶尔接一两句话,路途还算不无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途行进了一半之时,司南明显感受到温度在下降,这是高温后每天一早一晚都出现的正常情况。
一般下降的温度不会超过十度,即便如此,相比白天热死人的高温,下降温度后的早晚还是会让大家觉得舒服许多,纷纷出门活动、乘凉、或者去办其他事情。
原本空旷的街道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许多人,有的是坐在路边的树下、花坛旁,三五成群,带着老人小孩,拿着扇子,扇风乘凉。
有些人为了生活,顶着高温在夜晚城市里四处奔波干活,就为了如这个三轮车大哥一样赚点温饱钱。
也有少量的街边店铺开着门,基本上都卖些人们现在很少买的东西,如成人用品、棉被棉花、彩、票、玩具、餐用具等等。
这些店铺都在店里开着微弱的充电型灯泡,虽然光线昏暗,也没有空调、风扇吹,但是依然挡不住人们汗流浃背到店铺闲逛的心。
实在是白天都呆在屋里或是避暑地,人都快呆发霉逼疯了,有店铺开着,即便不是自己想买的东西,也愿意去那些店铺转转,凑凑热闹。
傍晚人一多,自然要遵守交通规则,现在各大路口没有红绿灯,天眼也没在正常运作,白天几乎没有车辆和人出门,路口连交警都没有。但是到了傍晚,人们开始昼伏夜出之后,为了大家的安全,各大路口还是有交警在指挥路况,人力三轮车也就走走停停。
当前面的路口中间有个交警示意右侧停下来,左侧行走之时,中年男人停下了三轮车,拿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对面零星跑动的几个三轮车,转头对司南说:“现在的交警也不容易,路上就那么几个三轮在跑,也没多少人过马路,他们还得在晚上值岗上班,实在让人敬佩。”
司南点头:“是挺不容易,不过我觉得所有人都不容易,交警好歹还吃着国家公粮,还有班可上,但是普通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处于失业状态,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经济来源收入,也没地方弄吃喝,全靠政府国家接济,每一个人都活着不容易。”
“是啊。”中年男人颇有感触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得不对劲,路边怎么那么多蚂蚁,那黑黝黝的一长串,目测至少有上百米,顺着人行道一直爬到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就让人瘆得慌。
司南也注意到路边的蚂蚁,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都说大灾之前,天有异象,动物慌乱,难道要变天了?
可是距离她梦境高温结束的时间最少还要一个月,难道是她想多了?
正这么想着,天边忽然出现一大群鸟,向着未知的方向飞去,呼啦啦的一大群,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原本红霞满天的光线也都不见了,天边渐渐变了颜色。
更让人恐慌的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成千上万的老鼠从路边的下水道爬上地面,空旷的道路、大街小巷全都是大大小小老鼠跑动的惊悚场面,许多人看到这种场景惊叫连连,纷纷避让,都在议论这是怎么了。
中年男人嘟囔:“又是蚂蚁,又是鸟群,老鼠都跑出来了,难道又有大灾来了?”
司南眼皮一跳,在男人说完这话以后,她急急忙忙对男人说:“师傅,快,马上骑着车子到路边找个店铺躲一躲,我感觉不大好!”
中年男人看一眼天边,天空在一分钟之内积累起厚重的云层,天色极速变黑,有大风吹来,让闷热的天气凉爽了不少。
他以为司南怕雷雨,倒也爽快,骑着三轮车飞快拐弯,往前骑了五十米,停在一个开着门的瓷器店门口,中年男人把车推到店铺前的遮阳蓬下放好,和司南进到了店里。
这时候天边的云层越发厚重,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之中游动,天色也越来越昏暗,几乎到了面对面都看不清人的地步。
在外走动的人们也意识到天气的不对劲,许多人纷纷就近找个地方躲着。
也有不怕死的人,不但不躲,还站在路边高兴的大喊:“终于要下雨了吗?老天爷总算开眼了,再不下雨,我们都要晒死渴死饿死了!”
第三十章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天空密布的乌云黑压压的,压得很低,从视觉上就给人一种云快压下来的压力和恐慌,那些人还心大的站在外面张开双手迎风乘凉,大喊大叫。
司南整个人都无语了,她好心的提醒在瓷器店门铺外一个抱着三岁左右小男孩吹风的女人:“大姐,久旱必有冰雹/暴雨,天色看起来很不对劲,你抱着孩子进来躲躲吧。”
谁知道小男孩就是不愿意进瓷器店,可能是因为不到三十平米宽的瓷器店铺此刻挤满了躲雨的人,人一多,里面就很闷热,瓷器店的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看这么多人挤进店里来避雨,没有买瓷器的意思,她虽然不悦,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大家看好孩子,别把她货架上摆的瓷盘、瓷碗、瓷瓶之类的东西打烂了,打烂了要正常赔钱。
那个三岁小男孩看起来挺胖乎,挺怕热的那种类型,一往店铺里走,他就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那个女人大约四十岁,弄了一头短短的卷发,大概是老来得子,对孩子十分宠溺,觉得雨落下来也就几步跑到店铺边的屋檐下躲雨,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把孩子抱起来哄,没有进来的意思。
此时天边黑得跟黑夜没什么区别,伴随着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声,狂风大作,吹得马路边放得垃圾桶飞快的往另一个方向移动,树木也被刮得东倒西歪,随时都有断裂的迹象。
如此大的狂风吹拂下,中年男人的三轮车也被吹动,缓缓往外移动。
中年男人弄出一辆三轮车不容易,现在全家都靠这个车吃饭,他想出去拉住三轮车,被司南伸手拉了一把,阻止了他走出去的脚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厚重物品落地的沉闷声响,咚咚咚的响了起来,在大家惊骇恐惧的目光中,一块块巨大如石,形状各异的巨型冰雹从云层上落了下来。
这些冰雹个头极大,落速极快,有的冰雹像块大石头,狠狠从天上砸了下来,将街道两旁的树木、停放的车辆、遮阳棚砸了个稀耙烂。
有的冰雹像巨型鸵鸟蛋,随着狂风四处肆虐,歪歪斜斜打在住房楼栋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
有的冰雹像冰箭,带着锋利的冰锥,如草船借箭般从天上密密麻麻的射下来,将那些没躲进房里的人们浑身扎成刺猬,都来不及奔跑,直接一箭穿身,瘫倒在地上,血流成河,嘴里发出求救声,拼命地向躲在路边屋檐下的人们爬去。
刚才大家还高兴要下雨的天气,转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是人们惊慌恐惧的尖叫声,四处奔跑逃窜来不及躲闪被冰雹命中倒地,发出凄厉惨叫声的惨不忍睹画面。
瓷器店门口不听劝的卷发妇女在冰雹下起来的那一刻,被一个十多斤重的超大冰雹扎中脑袋,头破血流的倒了下去。
但母爱的本能让她护着怀里的孩子,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把孩子压在身下,身体呈一个拱形,无论是冰石、冰蛋还是冰箭,或者其他形状的冰雹,她的身体被扎成了窟窿,浑身血流不止,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安抚着身下被吓坏哭嚎不止的孩子,让他别怕,同时抬头,眼带哀求的看向在瓷器店避雨的众人:“救、救救我的孩子”
瓷器店连老板娘在内,大概挤了四十个人在里面,面对不听劝的卷发妇女,还有那漫天砸下来的巨型冰雹,有人怕死,不愿意出去,有人面露鄙夷不屑,心里直骂那卷发妇女活该,也有人看孩子哭的可怜,蠢蠢欲动想上前营救,但又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冰雹雨吓到,犹豫不决。
司南默默看着这一切,她在住院期间做得梦境其实很混乱,除了确信第一个自然天灾是高温,后面的天灾她做梦的时候总是顺序颠倒,后来跟程溯铭说得梦境、还有另一个神秘人预警末世核对之后,她总算能确定天灾的顺序。
刚才她出于人性良知对那个卷发妇女做出提醒,可那妇女听不进去,现在卷发妇女性命垂危,向大家求救,她当然不会圣母心,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冒着被冰雹砸死的危险去救一个孩子。
一阵无声的静默之中,女人虚弱的求救声,孩子害怕的哭嚎声,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冰雹落地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瓷器店胖胖的老板娘坐不住了,她以前有个儿子跟这孩子的年纪差不多就夭折了,为此她心碎痛苦了许久,直到怀上第二个孩子,安全生下二儿子,她的重心移在老二的身上,这才减轻了心中悲痛。
看到那么大点的孩子没人救,孩子他妈都被冰箭扎成刺猬,血水流了一地,明显没救了,胖老板娘实在不忍看那孩子死在卷发妇女身下,她四下环顾了一圈,找到平时洗菜放在角落里的铝铁大洗菜盆,把盆子整个盖在头顶上,站在店铺门口四处看了看,找准时机,飞快的冲向几步之外的卷发妇女,从她躬起来的身下飞快拉出孩子,抱着孩子转头朝店铺里跑。
就在这个时候,一块巨大的冰箭砸中胖老板娘的头顶,店铺里躲雨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替胖老板娘捏了一把冷汗。
还好那个铁盆结实,都被砸出了凸坑,都没有破,胖老板娘只被沉重的冰箭力量砸倒在地,因为地面湿滑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却牢牢护着怀里哭哭啼啼的孩子,在地上不断挣扎。
见到此景,店铺里的人们再也站不住,纷纷伸出援手去拉胖老板娘,其中出力最多的就是骑三轮车的中年男人。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胖老板娘拉到店铺里,除了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小伙子被冰块擦破了皮,其他人都没受伤,等胖老板娘和孩子安全进到店里,外面的卷发女人已经被成片的冰雹砸断了气。
有人喃喃自语:“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的大冰雹,不到一分钟就把一个人弄没了,真是作孽啊!”
“是啊,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冰雹!我们以前见过的冰雹最大也就鸡蛋大小,那都能把庄稼作物房屋摧残的不得了,现在出现这么大的冰雹,也不知道砸死了多少人,砸坏多少房子,老天爷这是要亡我们吗?”
“可不就是要我们死,先前高温持续五个多月,多少人死于中暑、热射病,现在又来一个巨型冰雹降世,可不就把我们往死里整。”
“怪只怪我们人类不注重环境卫生,各种工业污染和垃圾乱扔,造成自然环境大面积受损,老天爷发怒,要弄死我们这些罪魁祸首,我觉得很正常。”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众人一同沉默,有些人见不得外面冰雹持续砸向女人尸体的画面,纷纷捂眼,或者转过头不再看。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变成冰雹加瓢泼大雨的画面,天边像漏了一个大洞,暴雨如瀑布从云层中倾泻下来,冰雹如机、关、枪,随着狂风吹拂漫天降落,天地间一片水蒙蒙,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能见度很低。
有人担心自己的家人在外面,有没有找到地方躲冰雹,也有人问冰雹什么时候才停,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没人回答他们的问题。
一直抱着孩子哄的胖老板娘适时发话:“只要我店铺没被砸坏,你们只管躲在这里,等冰雹暴雨停了再走。”
胖老板娘其实挺不喜欢这些不买东西的人躲进自己的店铺里,但是她在救小孩摔倒的时候,大家都伸出援手拉她和孩子一把,这种z国人在大灾大难之时都愿意相互帮助的举动让她深为感动,不就是在店铺里挤着躲冰雹暴雨,只要大家都好好的活着,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都放松了许多。出门在外,遇到天灾,没有经过老板的同意就躲进人家的店里,大多人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很多人不得不厚着脸皮躲进来。
现在人家老板娘同意大家躲在店铺里,大家就没了心里负担,可以心安理得的等着这场冰雹暴雨停了再走。
但是干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外面的风越吹越大,很多手臂大小的树木直接拦腰刮断,人站在门口都有种要被风吹跑了的感觉,更别说狂风还吹着不少冰块砸向路边,有人躲闪不及还被砸中了腿部,老板娘见状,让大家把店铺门口顶上的卷帘门拉下来,抵挡狂风。
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大家伙儿合力顶着大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个利用自己的体重挂在卷帘门上,拉了好半天,总算把卷帘门拉到了底。
卷帘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狂风吹着卷帘门发出刺耳的铁皮晃动哗哗声响,偶尔有被风吹砸到卷帘门上的冰块,发出巨大的呯声响,薄薄的卷帘门直接被砸出一块块凹块,看得人心惊胆战,不知道这卷帘门能支撑多久。
手机还有电的人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联络自己的亲朋好友。
司南也拿出自己的手机,首先拨打舅舅和姑姑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全球都在下冰雹暴雨,巨型冰雹把通信基站大部分设备给毁了的缘故,她拨打电话之时,信号断断续续的。
舅舅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瓦砸烂你外婆死”
姑姑的电话则提示关机,不知道是山上没电给手机充电,还是姑姑出了事。
司南打通舅舅电话时,得知外婆死去的噩耗,想安慰舅舅,话还没说出来,电话直接中断,再打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她忧心忡忡的拨打程溯铭的电话,依旧没人接听,她又转打高茉莉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高茉莉在一片风声和混乱的尖叫声中,对她大喊:“我跟盛幼青在冰雹大我们过不来暂时不过来了。”
半个小时前,高茉莉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在曹志伟颓废的目光中,和盛幼青离开了曹家。
她抱着孩子,盛幼青推着两个行李箱,两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遇到一个充电型的电三轮,对方向她们要价四千块钱的车费,两人想着抱着孩子拖着行李要走去司南的家实在不方便,狠心把钱一凑,坐上了电三轮。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盛幼青觉得不对劲,让车主停车找个地方躲雨,但车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固执的很,一直说他车子牢固的很,就算天塌下来,台风来了,他的车也顶得住,结果啪啪打脸了。
当大块的冰石、冰蛋、冰箭砸下来的时候,电三轮的车顶直接被砸成了筛子,老头很不幸的被一条近一米长,大腿粗的超长冰箭刺穿车顶,再刺穿他的头颅,直接倒在车头,没了动静。
车子在一刹那间失控,如无头苍蝇在马上四处乱窜,吓得高茉莉抱着女儿失声尖叫。
盛幼青也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下来,从车后座的小窗子里伸手把老头的尸体推在一边,隔着车挡板,控制住三轮开关,朝着路边一个早已关闭了的美食街行去。
这么大的冰雹暴雨,她和高茉莉在马路中间下车就会被冰雹直接砸死,电三轮虽然被砸得千疮百孔,好歹能坚持一二,她直接把车开到美食街入口一个比较完整的遮雨棚底下,拿上两个行李箱顶在她和高茉莉的头上,两人就近选了一个开着店铺落脚。
这开门的店铺是一家闻名世界的连锁汉堡店,店铺当然不是店长或者工作人员打开的,而是被那些躲避冰雹暴雨的人们就地取材,用大块的冰雹砸烂了汉堡店玻璃推拉大门,大家都一窝蜂的往里面挤。
盛幼青和高茉莉进到汉堡店不久,有几个劫后余生的高中生闲得没事做,就去汉堡店的后厨逛了逛,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些炸薯条、鸡翅鸡腿等等要用的面包糠、面粉之类的原材料,甚至还有瓶装的可乐,晒干了的黑珍珠、发了芽的土豆等等东西,数量还不少,有好几袋,大概四五十斤的样子,引起饥肠辘辘的高中生们一阵惊呼,纷纷伸手去抢。
近来国家发放的物资越来越少,很多人都饿的两眼昏花,浑身无力,一听有吃的,都一窝蜂的冲过去抢,场面十分混乱。
高茉莉自从高温以后,她老公曹伟志停了工作,家里房贷车贷压力大,他又不愿意顶着高温去干苦力活挣钱,一家子都靠着政府接济过日子。
偏偏她婆婆不是个明理事理的人,但凡有点吃得喝得都要拿给她已经出嫁的大女儿,理由是大女儿没有公婆,生了两女一子,老公又有些残疾,过得不容易,丝毫不管家里人的死活,时常克扣高茉莉母女俩的吃食。
这几个月以来,要不是高茉莉一直有母乳,没给孩子断奶,孩子就靠她那点奶水,还有煮的一些稀糊糊度日,只怕她娘俩早就饿死了。
如今她为了女儿跟曹伟志离婚,临走前她没拿到一丁点吃喝,现在一听汉堡店后厨有吃得,已经饿昏头的她,把孩子往盛幼青怀里一扔,大步冲向激动的人群中,也跟着去抢吃的。
高茉莉看着瘦,人却很高挑,从体型上她就比那些大爷大妈有优势,再加上强烈的饥饿感,让她眼里只有食物,她不管不顾地冲挤人群,从一群为了抢食物大打出手的人群中见缝就插,摸爬滚打,逮着一个机会,抢到一小袋五斤重的面包糠,两瓶五百毫升的可乐,死死的护在怀里,跪在地上,从人们的□□爬了出去,而后带着盛幼青躲在汉堡店狭小的厕所里,两人一边吃面包糠,一边喝着可乐饱腹。
外面的人们还在为食物抢夺打闹,丝毫不知道高茉莉偷渡了一些吃喝的事情。
高茉莉往嘴里疯狂塞着噎人的面包糠,被噎住之时喝两口甜滋滋的可乐顺气,不舍得大口大口的喝,就怕喝光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喝到这种高温之前她无比鄙夷不屑于喝的不健康的饮料。
她听着外面人们为了那点食物争抢的吵闹尖叫声,还有店铺外那咚咚咚的冰雹暴雨打砸声音,她感觉自己吃得差不多饱了,很爱惜的舔了舔抓面包糠的手掌,将上面的零星面包糠舔了个干净,又把喝了一半的汽水盖上瓶盖,放在毛桶盖上,忽然就流下了热泪。
她趴在马桶呜呜咽咽的哭,对抱着雯雯蹲坐在马桶旁行李箱上慢条斯理喝着可乐的盛幼青说:“青青,我好难受。我在认识曹伟志之前,我也是家里娇生惯养,有妈疼有爸爱,不愁吃不愁穿的女儿。当初我随父母工作调度来杏城读书,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南南,我可怜她身世那么凄惨还被人孤立、霸、凌,又钦佩她的坚强自立,不向那些坏孩子妥协服软,于是和她做起了朋友。我们从十五岁读高中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一起,后来我们考上同一个大学,又认识了你,再到大学毕业出去工作认识了曹伟志,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已经退休,他和母亲要回我们老家,沿海城市G市。我爸一直不同意我和曹伟志在一起,觉得曹伟志是个妈宝男,他妈不是好相处的,跟他在一起我会受委屈,要带我回G市,是我猪油蒙了心,不顾父母的反对非要嫁给他。结果现在,我落得一无所有,我受了委屈想回娘家,可娘家远在千里之外的沿海地区,回家之路坎坷慢慢,无法回去,也无法向我父母诉苦,因为今天的后果,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活该我自作自受。如今为了一点吃喝喝得,我竟然能忍受胯、下之辱,如泼妇一般跟那些大爷大妈抢吃的,我怎么就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盛幼青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抓了一点面包糠喂进一直舔嘴巴看起来很馋的雯雯嘴里,让她试试味道,安慰高茉莉说:“别这样自暴自弃,你能幡然醒悟,看清曹伟志是什么样的人,离开那个妈宝男也不算太迟。现在大家都过得很难,你看前段时间高温,热死、饿死了多少人,我们能活到现在都算是幸运。之前我一直觉得司南跟我们说得那个梦境很荒唐,但现在冰雹暴雨就如司南所说来临,尽管提早了一个月,可我觉得我们的世界完了,末世真的来了。既然如此,你没有什么再可以顾虑失去的了,为了你的女儿,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万事有我和司南帮你忙,咱们仨是死党,你别忘记了,天塌下来,由我和司南给你顶着。”
高茉莉心中流过一股暖流,让她冰冷的躯体跟着热乎起来,看着雯雯睁着一双大大的黑葡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盛幼青抓面包糠手指的可爱模样,她做出一个决定:“如你所说,青青,为了雯雯,我要坚强起来,我就不去南南家了。”
盛幼青楞了一下:“你不去她家那去哪?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去她家的话,那去我家吧,等冰雹暴雨一停,我们就去我家。”
高茉莉摇头:“我想回我娘家。”
“你娘家?”盛幼青惊讶万分:“杏城离G市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平时就算开车都得开个两天一夜,现在火车、高铁、飞机之类的都停运,你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回去啊?”
“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高茉莉把一直在盛幼青怀里手脚乱抓乱动的雯雯抱进自己怀里,撩起衣襟给她喂奶,妩媚的脸上露出一抹坚毅的神情道。
盛幼青张了张嘴,想劝她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高茉莉接完司南的电话,告诉司南不去她家之后,盛幼青趁高茉莉哄雯雯睡觉之时,偷偷到外面给司南打了通电话,从断断续续的信号中跟司南说了此事。
冰雹雨落下来之时,程薇听见外面的动静,吓得六神无主。
还好杨文涛在身边,反应极快的所有打开透气的窗户全都关上,也幸好他们前两个月被集体抢劫事件撬门之后,杨文涛花了大价钱请装修工人把屋里所有窗户都换成了结实防弹的加厚玻璃。
所以不管外面的冰雹暴雨有多大,冰雹砸在玻璃窗上也只有噼里啪啦的响声,窗户不会破裂,屋里很安全。
程薇放下心后,记起要找程溯铭的司南,赶紧拿手机给她打电话,但她的手机一直显示在通话之中,要么就是无法接通,她着急不已,打开房门想下楼看看司南有没有走远。
她刚打开房门,就看见1501站了两个人,正要打开1501的房门,程薇定睛一看,喜出望外:“哥,你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程溯铭出门的时候穿得是一套灰色短袖同色长裤,回来的时候身上血迹斑斑,前胸后背的衣服都破了些许口子,脸上有些许擦伤,戴的眼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没了镜片的阻挡,更显他的五官俊美无比。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大约二十六七岁,穿着一套白衬衣配黑色西裤,衣服烂了几个口子,血迹斑斑,五官长得周正,长相偏娃娃脸,又留着一头韩式男团微卷栗色头发,额头被长刘海遮住,要不是看人的目光很深沉与长相不符合,很难让人看出他的年纪。
看到程薇出现,程溯铭神色淡淡道:“外面那么大的冰雹暴雨,你要去哪里?”
“这话该我问你吧。”程薇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一脸心疼:“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下午都不接我和嫂子的电话?嫂子都快急疯了,之前出门说要去找你,也不知道她现在走到哪了,有没有找地方躲起来。她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正打算下楼看看她有没有走远。对了,哥,你上楼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嫂子?”
“司南去找我了?”程溯铭眼中有一丝意外,“余勇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为了救他花了一点时间功夫,手机在争斗之中被人打烂,等我想打电话之时,天已经快黑了。”
“唉,都是我的错。”衬衣男,不,余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说:“这不是高温这段时间我呆在家里无聊,没事就上网撩撩美女,约了不少漂亮的美女到我家留宿,结果不知道睡了哪个已婚有钱人的情妇,对方找了一群人来我别墅搞我,当时情况紧急,报警都不知道JC几点能到我家,只能打电话给平时几个老友求救,结果只有你哥来帮我。我俩为了对付那帮人进行了一场恶斗,打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把那帮人摆平,你哥想打电话,我手机没电,周围邻居又跟我不熟,只能往家里赶。现在外面的冰雹暴雨那么大,司不,嫂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程溯铭抿着嘴没有说话,眸中闪着强烈的情绪,一向冷静的俊脸上浮现几分焦灼神色,长腿一迈,往楼下飞速跑去。
“哎,老程,等等我。”余勇赶紧跟了上去,无比愧疚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打电话让你来帮我,嫂子打不通你的电话也不会出门去找你。你放心,嫂子肯定会找地方躲起来,肯定会安然无恙,你别着急。”
程薇和杨文涛关好房门也跟着跑下楼,程薇安慰程溯铭:“哥,余哥说得对,嫂子不是傻子,她聪明的很,看天气不对,肯定会找地方躲起来。”
杨文涛则拿着程薇的手机,一直在给司南打电话,时不时在聊天软件上给司南语音视频联络。
也不知道是杨文涛的运气好,还是网络设备□□,四人刚下楼的时候,视频通话居然接通了,司南那张清丽的脸出现在视频那头,杨文涛咦了一声,把电话拿给程溯铭:“接通了。”
程溯铭接过手机,见到视频那头的司南,松了口气,语气沉稳的问:“阿南,你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我来接你。”
“溯铭,你回了?我在”视频通话虽然接通,但信号不大好,司南的脸在镜头一卡一卡的,说话断断续续的:“不用接我自回”
话刚说完,视频通话就中断,再拨打就显示网络无信号,无法连通对方。
程溯铭望着视频结束的手机,一双剑眉皱得死紧。
这一世的天灾跟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的高温持续了整整半年,这才开启冰雹暴雨模式,但这一世竟然提前了一个月,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难道是因为他的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所以这一世的天灾轨迹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如果是这样,他就不能准确知道下一场天灾来临是什么时候,也不能提前做足应对天灾的准备,很多事情会超过他的预料,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爽。
如果知道天灾会提前,他今天说不定不会出门,或者会带着司南一起去余勇家,而不是让司南一个人在家,在打不通他的电话后,出门去找他,遇上这场前所未有的超大冰雹暴雨。
这场冰雹雨至少要下三天,会把地球上大部分的老旧建筑物都摧毁才停止,但冰雹停止下落后,暴雨并不会停歇,会一直下,直到水位不断升高至十层楼高,全世界一半陆地都被水淹没,暴雨才会变成小雨,一直不停的下,直到一年后才会停止。
想到这些,程溯铭心里莫名烦躁,他抬头望着天空上一个又一个巨型冰雹闪着白色光线从天上落下来,砸在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沉闷声响,周遭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奔跑声、尖叫声、受伤后的痛嚎声,这种情况下,他想去找司南,也敌不过这些巨型冰雹。
想去找她,必须要等三天后冰雹停歇才能出去,程溯铭心头不由更加郁结。
他们往楼下站的这一会儿工夫,14栋楼的前门口聚集了许多之前外出乘凉,又被冰雹砸中的人们。
有的被砸得头破血流,白色的脑浆都被砸出来,横躺在地上,毫无动静,家属在旁边无助的失声痛哭。
有的人身体里插着几支锋利的冰箭,倒趴在地上痛得嚎叫不停,也有的人被砸断了胳膊、大腿、或者被冰块擦挂肩膀脱臼少块肉之类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都靠坐在楼梯墙面,捂着伤口哀嚎不止
有人认出程溯铭,向他求救:“程医生,帮帮我女儿吧,她的腿被冰块砸断,骨头都折破皮肉,痛得她都晕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求求你救救她吧。”
“程医生,也救救我老公,他被冰箭刺穿了肚子,痛得脸都变了颜色,这种情况,我要不要帮他把冰取出来,还是你帮他做个手术?”
“程医生,我爸爸脑袋被砸破了好大一个口子,血一直往外流,我一直给他摁伤口,血就是止不住。怎么办啊程医生,你救救我爸爸吧。”
“程医生”
“程医生”
在14楼栋前门没被砸死的受伤人数至少有五十人,周围为了上百个亲朋家属,都一窝蜂的围着程溯铭,求他救救自己的亲朋好友。
外面下着那么大的冰雹暴雨,天色暗的只有闪电之时才能看清周围的动静,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医护人员和急救车出来救人。
许多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把自己受伤的亲朋好友救到建筑物底下躲着,这个时候有受重伤的亲朋,大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有现成的外科大夫存在,大家都把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
程溯铭无比冷漠的看着那一张张焦急哭泣哀求的脸,慢条斯理道:“你们知道我的规矩,我只接受事先预付医疗费,再进行救人。在我救人之前,都得跟我签署一份协议,病人被我救治之后,往后是死是活,是否痊愈都跟我无关。能做到以上两点,去拿相应的钱粮物资,再来找我。”
“你是医生,救人是你的天职,你不应该先救人,再说医药费的事情吗?”有人出离愤怒大声质问。
有人附和:“对,有你这样当医生的吗?这里有这么多的人都快死了,你作为一个医生,你不想着救人,还在这里谈物资谈条件,有你这么当医生的吗?你配当医生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国内在编的医生。”程溯铭冷漠的脸上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是国外的外科医生,国外医院的规矩可没有以病人为本,无私奉献这一项,都是给钱办事,后果自担,别拿国内的那一套来给我道德绑架!我今天耐心有限,愿意给钱粮物资的,我心情好或许会救,我心情要是不好,你就算给我一仓库的食物钱票,你们猜我救不救?”
群情激愤的人们一噎,顿时没了话头。
关于程溯铭是国外回来的外科大夫,住在神仙苑的业主大多都知道,主要高温那段时间,神仙苑生病、中暑的人太多,大家伙儿不愿意顶着高温去价格翻了好几倍的医院,都是请程溯铭上门看病。
程溯铭这人长得斯文俊秀,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但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有些怪,有时候他出诊,心情好或者觉得这家人过得不容易,他可以象征性的收一两个小面包当诊金了事,如果心情不好,或者看某户人家不顺眼,别说加倍收诊金,就是你跪着求他上门救人,他都不一定会去。
如今大环境不好,天灾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怎么觉得程溯铭这番作为不合理的人,为了救自己的亲人朋友,也得忍气吞声,赶紧回家把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用的钱粮物资都拿下来,希望程溯铭收诊金的时候能心情好一点。
程溯铭有一整套专用的外科手术器械,存放在家里的大号医疗专用箱子里,平时出门的时候就带着两把柳叶般锋利的薄手术刀在身上,再背个双肩包出门。
今天请求他帮忙的都是受了重伤的人,大多都需要做外科手术,程溯铭让程薇和杨文涛上楼,去他房里把做手术的医用箱子搬下来,又找了一个住在一楼的住户,给他免了医药费,条件是让他把客厅清出来,弄一个简易的手术台,让他有地方给病患做手术。
那户人家的男女主人和老太太老爷子都被冰雹不同程度的砸伤,需要救治,闻言直接点头答应,把客厅清理出来,受了伤的人都被家属亲朋争先恐后的送到里面去。
有一个男人伤在脑部,左侧头颅被砸出一个凹坑,血流不止,他和他家人平时还算老实,他十三岁的女儿一直跪着哭求程溯铭先救她爸爸,她妈妈把家里剩下的四斤大米,六个蔫头蔫脑的土豆,外加两桶两升的饮用水递给站在程溯铭身后当助理的余勇手里,一家人都含着眼泪,把希望放在程溯铭这个‘救星’之上。
在103客厅里奄奄一息,等着救命的人大有存在,甚至还有眼熟的权贵,拿出成堆的物资让程溯铭先救自己的人。
但正如程溯铭所说,他救人完全看心情,恰巧这一家人跟他同楼栋,男的还在某个高温时刻,在程溯铭面前救过中暑的人,程溯铭对他们一家还算有好感,遂点头答应先给那个男人先做手术。
手术台是103客厅一个长方形茶几,外加程薇从家里拿得一个电量很足,光很亮的超大型号户外手电筒,杨文涛和余勇在旁边给他当助手。
因为没有麻药,如果要做手术,患者都要生熬,为了避免他们受不住痛苦,四肢痉挛乱动,杨文涛两人要把接受手术的患者用绳子五花大绑的绑在茶几之上,同时一个摁住他们的手臂,一个摁住他的双脚,程溯铭进行简单的消毒之后,开始做手术。
脑部受伤的男人首先要做的是清创,才能进行接下来的手术,但光是清创,就让男人痛得大声嚎叫,浑身止不住的挣扎颤抖。
杨文涛利用高大的体型和异于常人的力量,死死压着患者的双臂、上身,让他动弹不得。
余勇是个花花公子,力气弱得一批,他使出全身的力气,青筋根根暴起,也没能压住患者痛得挣扎乱踢的双脚,还险些被踹飞出去。
还是男人的妻子哭着叫男人忍一忍,和她女儿冲过来一起压着男人的双腿,男人痛得晕头转向之际,居然还惦记着老婆孩子,怕自己乱动会伤到她们,这才死死忍着剧痛没有挣扎,空闲下来的余勇自然配合程溯铭拿各种手术用具。
程溯铭自始至终都很淡定,戴着程薇给他拿得新金丝框眼睛,低头认真清创。
黑暗客厅里唯一的一束亮光折射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张受了伤的脸看起来有些战损帅,但其实他的五官是那种棱角分明,但不锋利,十分儒雅俊朗的长相,戴上眼镜更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
只有余勇知道,那样一副温和的皮囊下面,隐藏着一颗狠厉的心脏。
回想起在他的别墅之时,程溯铭拿着手术刀,把闯进他别墅近四十个大汉,利用声东击西的战术,把他们一个个引开,单打独斗。
每一个人都倒在他的手术刀下,四肢都被砍伤,没有死,但无法动弹的画面,他想起来不由打了个冷战。
虽然知道程溯铭从读书时期就是个狠人,当初杏城某初中,他没学过格斗术就敢一挑十人,拿命去斗,但如今的程溯铭,一招一式全冲着要人命的想法与对方搏斗,如果不是法律政府国家依然存在,余勇相信,程溯铭是真会杀了那些人。
这样的狠人,竟然当了救人性命的医生,给人做手术,救别人的命,余勇光想想就觉得可笑又双标。
还好程溯铭是他好友,是他好哥们儿,就冲他这狠劲,这大腿他是抱定了,现在就期望那个小嫂子千万要安全的活着,否则她出了事,他和程溯铭的友情也到头了。
夜半时分,冰雹雨还在持续,外面冰雹落地之时发出的呯呯呯声响,重重的击打在每一个躲在瓷器店里的人们身上,听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充电型的节能灯早已没电,瓷器店的胖老板娘从柜台后找出一根手指粗的白色蜡烛,用打火机点燃,放在柜台上立着。
昏暗的灯光将挤在瓷器店里每一个人脸上的不安、迷茫、惶恐、不知所措等等表情照得清清楚楚,没人知道这场冰雹暴雨什么时候才停,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况下,政府国家有没有组织救援队伍进行援救,他们能做的只有原地等待。
大家在瓷器店里等了好几个小时,冰雹雨不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水位渐渐升高,都能从卷帘门的细缝看见积水晃荡的水纹。
还好瓷器店这一排的店铺地基都修得很高,不是平直路面,而是往上修高了大概五六个台阶,约一米高的高度,现在还不用担心积水进店铺。
就在大家打算找个位置坐一坐,让自己舒服一点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人在大喊:“里面有人吗?有人的话麻烦开开门,让我们进去躲一躲。”
站在店铺门口一个年轻的女人透过卷帘门上的小孔往外看了看,回头对众人小小声的说:“好像是三个JC,他们架着两个受伤的人,被狂风吹得直不起腰,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店铺里光线,过来让我们开门。”
众人面露犹豫,不大的瓷器店铺里已经挤满了人,如果再放人进来,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外面的风太大,卷帘门一打开,多半关不上了。
现在本就是冬季,外面一直在下冰雹暴雨,温度下降的厉害,有人从手机上看到彼时的温度已经下降到18度了,一群人都穿着短袖,冷得瑟瑟发抖,大家伙挤在一起还能相互取暖,要是把卷帘门打开,无法关上卷帘门,大家又不敢轻易出去,以现在的温度下降速度,怕是要冻出毛病。
但是店铺门口站得是JC,平时百姓有困难危险,JC都是奋不顾身地挡在百姓面前,保障百姓的生命安全,难得有JC需要百姓帮忙,如果他们不帮忙,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救,自己可能被门口大风吹进来的冰块砸死,或者被冷空气冻死,不救,对不起门外的人民JC
在不少人天人交战之时,站在人群之中的三轮大哥忽然冲开人群,弯腰去抬卷帘门。
有两个壮汉看出他的意图,直接冲过去压住他的手腕,冲着他低声怒吼:“你想干嘛?你想害死大家吗?”
“JC有困难,我不可能不管!”三轮大哥也愤怒:“我就不信打开了卷帘门,你们会死。真要死了,那也是各人的命数。”
他说着要去打开卷帘门,两个壮汉不肯,双方冲突了起来。
旁边的人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想拉架又不知道帮哪方。
正当双方僵持之时,卷帘门被人哗啦啦的打开,一阵劲风吹着好几块巨大的冰雹砸了进来,大家吓得纷纷避让,但还是有人中了招,不由破口大骂:“谁他妈打开的门!”
“是我,怎么拉?!”胖老板娘站在卷帘门旁,霸气出声:“这是我的店铺,我爱开门就开门,谁管得着!”
不愿意开门的人都沉默了。
店铺里唯一的蜡烛在开门之时被狂风吹灭,店里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人们的表情,也看不见外面的三个JC长什么样,只听见一个声音略微沙哑的JC说:“这里有两个受伤的妇女,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医院,先和你们挤一挤,一起避难,等冰雹停了,她们再去医院。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民众,麻烦你们相互照顾一下。”
那JC说完这话,另外两个JC扶着不知道哪里受伤的两个女人进店来,等她们找到地方站好,三个JC冒着被冰雹砸到的危险,沿着街边不宽的屋檐往别的地方去了。
店里多了两个女人,纵然不少人心里不高兴,不过人都进来了,还是JC塞进来的,他们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都不情不愿地往里挤了挤,让那两个受伤的女人站得地方宽裕些,然后大家开始用力拉卷帘门,想把门关上。
在众人合力顶着狂风拉卷帘门之时,三轮车大哥感觉有人往他的手里塞了东西,同时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大哥,这是你的车费,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两千块钱,另外再给你两个馒头抵车钱。我有事先走了,你有机会还是找个地势高的地方躲起来,不要一直停留在这里。万一水涨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
三轮车捏着手里软软的馒头,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看见一抹离去的纤瘦背影,他想说什么,一阵狂风吹来,带着两块巨大的冰雹砸在已经拉了一半下来的卷帘门上,发出呯呯两声巨响,吓得里面的人一阵尖叫,他嘴巴张了张,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第三十二章
天色昏暗,司南走出瓷器店没几米远,听见卷帘门关上后,确定周围没有人,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超大号的铝铁锅盖在脑袋上,沿着街边商铺门口上方狭窄的屋檐,顶着狂风,还有时不时被风得的到处飞舞打砸的冰块,艰难的往附近一个老小区行进。
冰雹下下来之时,她为了避免被冰雹砸伤,和三轮车大哥躲进了瓷器店,原本就打算入夜之后找机会离开瓷器店的。
根据梦境的提示,这场冰雹雨至少要下三天,暴雨则要下很久,这样一来,处于低地势的一楼商铺住宅就很不安全,她必须就近找个地势高的地方,等着冰雹停止,然后找机会回到自己家里去。
因为瓷器店所在一长排商铺都是二十多年的老商铺,就一个门面,楼层很低,与楼上的居民楼完全隔开,按照杏城以前的开发商习惯,这些商铺的楼上都是老式居民楼,而居民楼形成的老小区,就在商铺附近。
老小区,就是司南的目标地。
她一路有惊无险的避开冰雹和狂风吹来的各种断树大型垃圾的袭击,总算来到一个名叫幸福小区的小区门口。
冰雹下得突然,大家都是仓皇逃命躲避,幸福小区门口只有一个拱形的铁栏门挡住外来客,平时门口有个老大爷当门卫。
这会儿铁门敞开,被狂风吹得框框作响,一下开,一下合,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推拉着铁门,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
铁门旁边有个门卫亭,原本守小区的门卫老大爷和几个胆子小的业主躲在里面。
狂风吹来的大冰雹已经把门卫亭的玻璃砸得稀碎,四个人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起,望着外面漆黑夜色中漫天掉下来的冰雹,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司南顶着超大的铝锅从他们面前跑过,他们只看了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他们面前,门卫大爷不由感叹:“这是哪家的住户,胆子这么大,这么大的冰雹雨都敢跑。”
事实上司南在移动过程被狂风吹砸过来的冰雹砸过好几次,她的腹部、小腿、胳膊都不同程度的被大冰雹擦伤砸伤,伤口火辣辣的疼,头顶的铝锅也不幸被一块大冰雹砸中,哐当一声,差点砸穿锅底,把她砸得头晕眼花。
还好铝锅是某出名的国产货,质量杠杠的,被一块近十斤重的大冰块砸中,锅底除了凹陷一大块,别的没什么大问题。
司南就这么举着大铝锅,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幸福小区,进到离小区门口最近的一单元楼。
此时因为突然下起来的冰雹暴雨,把杏城大部分的电力设备都破坏了,全城都处于停电的状态,到处黑黢黢的。
一单元楼底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楼梯口观望外面的情况,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这里的住户,有些是其他单元楼的,有些是路过,运气好,以最快的速度躲进这里的,还有就是本单元楼的人纯粹闲得没事干在这里凑热闹的。
司南跑进去的时候,天空正好闪过一片张牙舞爪的刺目闪电,几个大妈看见她,都惊讶的过来拉她一把手:“哎哟大闺女,你从哪找得这么大的锅跑回来,就不怕被砸死啊?刚才外面砸死了不少人,可吓人了。”
“我是外面路过的。”司南任由大妈们把她的锅拿下来,跟着大妈往楼梯上走了几步,走到一楼转角处。
这个位置,即便外面有风吹进来,也不会被冰雹砸到。
她没说锅从哪里来,那些大妈也不在意,帮她拿锅的大妈说:“闺女,你受伤了没?如果是轻伤,吕嬢嬢有些擦伤药,可以给你擦擦。要是受伤严重,嬢嬢就帮不了,你在这里等着,跟他们一起,看冰雹什么时候停,停了再打急救电话去医院。”
一楼转角处站了二十多个人,其中有十二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伤,脑袋被砸、手脚骨折断裂,身上插着冰箭的都靠在墙边小声的哼唧,另外有六人只是轻伤,坐在上面几个楼梯愁眉苦脸的叹气。
而那个自称吕嬢嬢的五十多岁大姨,和另外三个大姨是这个单元楼不同楼层的住户,她们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广场舞爱好者,也是出了名的热心人,不管天气再热,不管有没有电,哪怕没有音乐,都不能阻止她们跳广场舞。
冰雹下下来的时候她们反应迅速的领着家里人跑回了家,后来看外面有好多人来不及跑,或者跑不赢被砸死砸伤,她们震惊尖叫过后,就在楼底下站着,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忙,这些在转角处等着的人,基本都被她们热心的处理过伤口。
司南心中一动,做出一副受伤后很疼的模样,“吕嬢嬢,我受了点伤,但不是很严重,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看这冰雹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能去你家里住一晚上吗?”
吕嬢嬢闻言有些犹豫,她热心归热心,但该有的警惕心是有的,尤其她们这老小区治安管理很差,高温之前就经常有小偷来她们小区偷东西,高温后更是有不少心怀不轨之人上门偷抢,她这五个多月来,经历了不少事情,轻易不会收留外人。
司南看出她的犹豫,趁没有闪电之时,从自己背的双肩包里掏出两个小面包,偷偷塞在吕嬢嬢手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会免费住,这是我的住宿费,嬢嬢家里要是没房间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吕嬢嬢一听,马上说:“我家就两个老人,我的女儿早嫁出去了,家里空着她的房间,闺女,你去我家住吧。”
她说着,把小面包紧紧拽在手里藏着掖着,生怕其他人看见,拉着司南往楼上走。
现在物资紧张,吕嬢嬢虽然是单位退休下来的人,每月都拿着四位数的退休工资,她女儿也很有本事,在首都那边一家大公司上班,每月都给她转生活费,她在高温前不愁吃不愁穿。
但高温后,她家里没多少存粮,一直靠政府接济,家里两个老人家体弱多病,她有点吃喝都紧着老人去了,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从一个胖胖的中老年妇女瘦的跟个竹竿似的。
现在有人愿意出吃的在她家暂住一晚,还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柔弱姑娘,尽管只是两个小面包,在这一食难求的艰难日子里,吕嬢嬢还是十分激动。
两个小面包可以让两个牙口不好的老人稍微饱腹一下,至于她,只要能有点吃得喝得垫垫肚子,不饿死就行了。
幸福小区因为是老小区,没有修建电梯,最高的楼层是八楼,吕嬢嬢住在五楼,每层楼有六户人家,都是一套二的小户型,大家都把客厅原本的阳台位置打通,隔成了一个小房间,这样就变成了一套三。
吕嬢嬢早年丧夫,只有一女,多年前她心疼读书的女儿不容易,她搬进了小房间里住,让女儿住侧卧,公公婆婆住主卧。
她老公死的时候她还年轻,颇有一些姿色,为了避免被人觊觎,欺负她孤儿寡母,也为了防贼,吕嬢嬢多年前就把小小的家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不仅所有的窗户都换成了结实耐用打不烂的防弹玻璃,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窗,就连她的小隔间房顶都被厚重的钢筋水泥重新修葺了一遍,如今她住在侧卧,小房间空了出来,就给司南住。
小房间大概有十五个平方,里面就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推拉式的小衣柜,临床的位置有一面窗户,窗户是关着的,外面狂风呼啸,冰雹乒乒乓乓的打在玻璃上,玻璃没有破损的迹象,司南对这房间还算满意。
她从空间里拿出两包香菇炖鸡方便面,走到点了一根小蜡烛,光线昏暗的客厅中,对正在耐心喂两个八十多岁老人家吃小面包的吕艳梅说:“吕嬢嬢,这两包泡面给你。”
这种口味的方便面是高温几个月前,政府每周都在发放的食物之一,现在拿出来也不算打眼。
不过吕艳梅还是有些吃惊,接过两包泡面说:“你现在还有泡面吃啊?”
现在政府就发耐放的陈年大米、面粉、红薯土豆洋葱和脱水蔬菜之类的,泡面都很少发了,现在的泡面已经很罕见。
“我不大喜欢吃这种口味的方便面,一直放在家里。”司南很自来熟的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对她说:“我今天出门,本来是去找我朋友,她和她女儿快饿死了,所以我背了个双肩包,把家里平时积攒的吃喝背了一半在包里,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
吕艳梅五十六岁了,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一眼看出她话中有话,叹了口气说:“有话直说吧闺女,你这两包泡面,不是白给的吧。”
“那我就直说了,这场冰雹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我希望在我住在你家里的这段时间,你不要收留其他外人来家里住,我不想跟别人挤。”
司南瞥了眼坐在她对面两个轮椅上,睁着浑浊眼睛等着投喂的两个老人家,“作为回报,我每天会给你固定的吃食报酬,比如两个面包加两个压缩饼干、或者四个红薯土豆之类的?”
这些食物,放在外面,随随便便都要卖好几千甚至上万块钱,还供不应求,吕艳梅听得心动,一口答应:“我正有此意,我也不想收留一些来路不明的人给自己找麻烦,我看闺女你挺面善,你想住多久都行。”
达成心中、共、识,吕艳梅给了司南一支用得差不多的擦伤药,还担心降温了,她就穿着一件短袖会很冷,好心的给找了两套自己女儿以前穿过的衣服给她。
司南道了谢,回到小房间,关好房门,坐在床上,把衣服脱掉,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只户外手电筒打开,照在身上。
大腿和胳膊都只是擦伤,喷点药水,过两天就好,腰部和后背没被铝锅遮住的地方被好几块冰雹砸中,皮肤都淤青了,所幸没有太大的内伤,同样擦点药,过一段时间就好。
龇牙咧嘴的擦好药后,把吕艳梅给的一套素色碎花的秋长衣和黑色羽绒服穿在身上,还算合身,司南拿出手机,一看温度已经下降到了十二度,体验了一把半天入冬的感觉,手抖脚抖的把之前先前脱下的湿衣服扔进空间里,有机会再拿出来洗。
很快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五包泡面、十来个红薯、土豆、五包压缩饼干、四个小面包出来,全都塞进容量很大的双肩包里。
拜程溯铭习惯影响,她近来出门,都会背上双肩包出门,不为别的,就为了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之时,可以避人耳目。
还好她出门之前背了双肩包,不然等明天她再给吕艳梅房费之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食物从哪来。
处理好受伤的地方,肚子也饿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份味道不重的三鲜粥吃了起来。
这是她在高温之前专门点的外卖之一,装在圆筒纸盒里,拿出来还是温热的,里面有瘦肉、虾皮、笋干、外加一些生菜一起生滚米粥,粥熬得很浓稠,每一口下去都有脆爽的笋干、喷香的瘦肉、提鲜的虾皮,还有清爽的生菜,吃进嘴里又鲜又美味,一碗下去再配上一杯热热的蜂蜜柚子茶,司南感觉冰冷的身体都随之热乎了起来。
吃饱喝足,她把空了的纸盒放进空间里,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丢进垃圾桶里,免得暴露自己。
她的空间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头,可以放很多东西,她在高温之前买的东西,都按照种类进行分开,想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只需要用意念进去,找到想要的东西,控制意念挪出来即可。
不方便扔得垃圾,她专门放在离各种物资最远的距离,避免弄臭物资。
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剩余物资,她困意上涌,奔波了那么久,身上又痛又累,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补补精神力气。
她关掉手电筒,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盖上吕艳梅给的柔软被子,没有立即入睡,而是拿出电量不多的手机,试着联系程溯铭、高茉莉她们。
自然无法接通,网络也显示没信号,她无奈的刷新换线路好几次,还是如此,只能从空间里拿出备用的充电宝、充电线,把手机充上,在一阵噼里啪啦、哗哗作响的暴雨冰雹打砸声中,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阵敲门声中惊醒,司南看了一眼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手机电量已经充满,显示早上五点零一分,外面天色亮了不少,但天空依旧很阴沉。
吕艳梅的声音从房外传来:“闺女,醒了没?吃早饭了。”
司南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打开一个门缝,瞧见吕艳梅睁着一双黑眼圈站在门外,看起来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做了我的早饭?”
“是啊。”吕艳梅手里端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递到她面前:“我家两个老人醒的早,肚子也饿得快,我昨晚在阳台捡了一个大冰雹放进桶里,今早已经化成水了,正好有水煮面,你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吃完了再睡。”
那碗面,明显有一包的份量,汤也不少,是司南昨天拿得香菇炖鸡面,吕艳梅光给她一个人就挑了这么多,那么剩下的一包面,她们三人得分着吃。
司南望着吕艳梅那温和的笑容,不知为何想到自己已故的母亲,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母爱的感觉了,眼圈一下红了,伸手推开碗说:“谢谢你啊吕嬢嬢,你们吃吧,不用煮我那一份,我包里有吃的,你们多吃点。”
吕艳梅楞了一下,想说什么,司南又说:“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觉得我给了你吃的,就该有我一份,你别忘了,我们只是租住关系,我给你食物当房费是应该的,我饿了会自己弄东西吃,呢不用担心我。对了,你这里能烧水吗?”
世人善良多,陌生人的好意她会心领,但不宜过多接触。
过多的接触只会让自己心软,从而做出很多不明智的事情出来,司南不想跟吕艳梅多接触,从而多挂一份心,她们还是把利益关系撇清的好。
吕艳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恢复神色道:“能烧水的,我们这里是老小区,很多人用不惯天然气,都还在用老式的蜂窝煤炉子。我很久以前囤了不少蜂窝煤在厨房里堆着,高温的时候没多少水可用,很少动火,你要是想煮泡面或者烧开水喝,可以用桶里的水。”
“好,谢谢。”
司南空间里除了囤了大量的自来水快用见底之外,还有成吨的饮用矿泉水放在里面,所以她并不缺水喝。
在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的情况下,她通常会给自己洗个澡,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不过这是别人的家里,她不可能在别人家里烧水洗澡。问吕艳梅能不能烧水,是因为闻到泡面的香味,以前她很不喜欢吃的香菇炖鸡面在饥肠辘辘之下,忽然觉得很美味,既然决定要利益分开,想吃面当然是自己煮。
她拿着一包香菇炖鸡面经过客厅的时候,又看见吕艳梅在喂两个老人家。
那两个老人,老爷子痴痴呆呆,张着嘴巴含着面,半天都不合嘴,还得吕艳梅帮他合嘴,他才慢慢的嚼。
老太太好像是得了帕金森的病,脑袋一直歪着,手和脚抖得不行,嘴里话都说不出来,就依依啊啊的叫着,好像很饿,要吃得,吕艳梅耐心的把煮得很软的面条,用勺子弄成一截一截的,一口一口喂着她。
等他们吃着差不多了,吕艳梅才吃碗里剩下不多的断节面条,再把面汤喝个精光,拿着碗去厨房的蓄水桶里舀了一点水来清洗。
司南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大灾大难之下,国人都过得不容易,许多人为了一口吃喝,抛弃妻女,甚至连自己的父母也抛弃。
而吕艳梅,在丈夫亡故多年后,没有选择改嫁,而是独自抚养大女儿,孝敬两个年迈的公婆,没有任何怨言和不耐,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司南吐了口气,煮面的时候多煮了一包面,故意说自己是煮得大份量的泡面,煮多了吃不完,分了一半给吕艳梅。
吕艳梅明白她的心思,眼眶湿润的接受了,两人在客厅吃完面,吕艳梅主动帮司南洗了碗,接着对她说:“我一会儿要下楼去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闺女你要是没事做,可不可以帮我听着主卧的动静,要是两个老人家要喝水,麻烦你帮我递下水,要是他们想上厕所,你下来叫我。”
说着,吕艳梅给了她一把备用钥匙,眼神中满是对她充满信任。
司南点头答应了。
家里两位老人家都被吕艳梅推进了主卧,司南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一个坐在轮椅上发呆,一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目前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她就坐在客厅里,拿出手机,四处寻找信号,想联络高茉莉她们。
大概半个小时后,吕艳梅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闺女,昨天的冰雹造成了全城四分之一的人死亡,今天早上冰雹虽然小了点,不过依然没停,我们小区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四处打听了一下,听说政府今天组织了军队和消防员出来营救受伤的市民,但是因为受灾的地区太多,一时半会儿救不过来。而且暴雨造成的积水已经有半腿深,一楼的住户都在想办法去楼层高的住户家里挤。”
一个冰雹就造成杏城四分之一的死亡率,如果是全球性的灾难,那得死多少人?
司南叹息着,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到小房间,在里面饿了就吃空间的食物,渴了就喝矿泉水,除了上厕所,拿房费,她哪都没去,一呆就是两天。
这天晚上,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被惊醒,醒过来之后听见吕艳梅发出一声极短的呼救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房间里一片黑暗,外面依然是狂风暴雨,冰雹噼里啪啦拍打在玻璃窗户上的声音,然而就在这样的声音中,司南听见外面客厅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慌乱的说话声,顿时汗毛倒立,从空间里拿出了十、字、弩、辣椒粉,轻轻下了床,贴在小房间门后,聆听客厅的动静。
第三十三章
狂风暴雨之中,客厅里传来几个男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张哥真厉害,这502这么难撬的双重保险门都被你打开了,不愧是张哥!”
“你少拍马屁,赶紧把人绑好!”被叫张哥的男人声音有些粗犷,“妈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楼下饿了快三天,找这栋楼的人要点吃的,一个都不给,说什么他们自己吃的都不够,不可能给。既然他们不识抬举,老子也不用客气,不是不给吃的吗,老子挨家挨户撬门,敢反抗的都给绑了,老子看他们能有多少吃的。”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外面的几个男人在绑吕嬢嬢。
吕嬢嬢没有任何声音和反抗的动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很快那些人在外面搜寻物资,也不知道是动静太大,还是不知道吕嬢嬢家里的情况,他们在客厅厨房里没找到任何吃的,就跑去了主卧找食物,没想到把平时痴痴呆呆的老人家给惊醒。
老爷子在这个时候忽然神智清醒,发现不认识他们,嘴里发出一阵惊恐至极的颤抖叫声:“你们是谁啊!艳梅去了哪里?”
没等那几人回答,他突然大声叫起来:“艳梅!我们家遭贼了,你在哪里?!艳梅!有贼进来了!”
他的声音很大,在黑夜里传得很远,司南感觉不妙,立即打开房门,举着十、字、弩冲了出去,却是来不及了。
主卧里传来一声惨叫,伴随着几道抽气惊恐的声音:“张、张哥,你、你竟然杀人!”
“一时失手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张哥把割在老爷子喉咙上的刀抽了出来,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血水,嫌弃的把沾了血的刀在老爷子衣服上擦拭干净,一脸无所谓道:“放心,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按照半年前某论坛上的末日预警,这场冰雹之后就是连绵的大暴雨,要下很久,雨水会淹没到很高的楼层,这时候的政府jc都忙着救灾,哪有时间管犯案的事情。这期间一直处于大混乱,多死两个人,他们也没办法抓凶手。”
这人竟然看过末日预警帖子!站在主卧门侧,偷偷往里查看的司南瞳孔剧烈收缩,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给世人预警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她以为在网上发布天灾预警,模糊天灾来临的具体时间和持续时间,会让人们和国家政府引起警惕重视,从而多多囤积物资,避免灾害。
却没料到犯罪份子也会关注这些事情,并且在印证末日预言是真的后,开始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主卧里,张哥还在无能狂怒,让他的同伙把床上亲眼看见老伴被杀死,嘴里一直在咿咿呜呜哭嚎的老太太弄死,然后指使他们趁天黑把尸体搬到外面的积水里去,拿冰雹多砸几次,这样就没人知道是他们杀了人。
司南在外面听得毛骨悚然,她知道人性本恶,但没想到有些人能恶到这种程度,国家法律还没崩盘呢,就敢胆大包天的杀人抛尸,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深吸一口气,司南将手中上好铁箭的十、字、弩对准背对着她的一个男人身影抠动扳机。
“噗——”铁箭破空而出,张哥感觉有什么东西射中了他的背部,刺穿到了左胸位置,痛得他发出一声惨叫,萎顿在地,捂着胸口哀嚎连连。
“什么人?!”屋里另外三个年纪在20-40岁左右的男人,惊慌的将手中的手电筒照向门口,看到一个身形纤瘦,长相清丽的女人手举着一把造型独特的十、字、弩站在门口。
她踏着在地上痛得打滚的张哥身体,走进房里,一头黑发随意披散着,眼神冰冷如刀,狠狠剜着在场每一个人,没说一句话,沉稳得举着手中的十、字、弩,对准他们三人的左胸,噗噗噗连射三枪。
三人瞪大眼睛,想要躲避,但铁箭射速极快,且对方像是预判了他们的行动,即便他们下意识地躲开,铁箭依然射中他们的左胸,虽然离心脏有点距离,不会一击致命,但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如张哥一样,捂着胸口萎顿在地,不断惨叫。
这一招是程溯铭教给司南的,他是外科医生,知道铁箭射中哪个位置不会要人命,却让人生不如死,为此司南一直在程溯铭给她买的人体骨骼上,练习器官准确射击。
三人都心惊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隐藏了这么大杀伤的武器,下手又狠又准,不由一阵后悔自己轻敌。
他们之所以跟着这个自称张哥,其实是个小偷的人,在一单元楼挨家挨户的抢劫,主要就是看502的吕艳梅在三天前收留了这个女人。
他们向吕艳梅寻求帮助,吕艳梅坚决不肯,说自己家里住不下了,也没多少东西吃,帮不了他们,其他人也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害他们这三天就接外面的雨水饱腹。
后来他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张哥说他对这片小区熟,可以随意撬开这些单元楼的房子,他们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跟他合作。
或许是大家都领得物资少的缘故,他们连撬几家房门,都只找到一点吃喝,压根填不饱肚子。
抢劫的时候还有人激烈反抗,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反抗的人都打晕,就地取材五花大绑的绑起来,接着去撬下一家,直到来到502。
吕艳梅因为一直要反复起夜,照顾两个老人家晚上喝水上厕所,睡眠很浅,听见撬门的动静就想喊醒司南,结果被张哥以最快的速度撬开房门,直接照着她的头给了她一闷棍,吕艳梅晕倒之前喊了一声救命啊就晕了过去。
此时司南正从羽绒服的衣兜里掏出五根铁箭,慢条斯理地上到十、字、弩,把箭头瞄准他们,大有继续补刀的意思。
尽管三人不相信她会弄死他们,但从她刚才一言不发就朝他们射箭的狠劲,三人还是吓得大叫:“美女,我们错了,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我们身上毫无存粮,饿了三天都没办法离开这里,被张哥一怂恿,我们这才昏了头,做出偷盗的勾当。实际我们只是打下手,没有伤人害命啊!”
“对!全是张哥做的,他才是主谋凶手,跟我们无关!”
张哥原本痛得半死不活,一听这话,目露凶光的看向那三人,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手中的刀狠狠刺向司南的背部。
司南听见背后的动静,冷静的往下一蹲,避开张哥的致命一击,同时原地半蹲转身,右腿一个横扫千军,直接扫到张哥双腿。
本就受伤下盘不稳的张哥被她的力气扫倒在地,她趁机跳起来,一脚踩到张哥受伤的左胸口,狠狠往下碾压了两下,往他眼睛里倒了一些辣椒粉,神情轻蔑道:“死到临头还敢反抗,你以为谁都是软柿子任由你拿捏?”
“啊啊啊——!”张哥被辣椒粉辣得眼泪直流,嘴里不断发出惨叫,却没伸手擦眼睛,而是依旧不怕死的双手乱抓,企图打司南的脸。
司南气笑了,捡起张哥被她袭击之时落在一旁的手腕粗擀面杖,照着张哥的脑袋瓜子狠狠一敲!
在一个令人牙酸的清脆砰声中,张牙舞爪的张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屋里另外三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司南刚才一系列的动作,此刻他们明白,自己是遇上煞星了,没想到这个看着柔弱好欺的女人竟然是练过的,张哥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都败在她的手里,他们要想保命,只能乖乖听话。
司南将那三人绑好,没忘记把射在他们身上的铁箭拔、出来,那三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按目前的天灾趋势,以后的社会次序会越来越混乱,犯罪行为越来越多,需要十、字、弩射击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
铁箭射一支少一支,在有能力收回铁箭的情况,自然是要想办法收回来,不然全都射了不管,铁箭总有用完的时候。
将最后一支铁箭从张哥身体里拔、出来,张哥闷哼了一声,意识依旧涣散,没有清醒的迹象。
司南嫌弃的把沾了血迹的铁箭在他衣服上擦拭干净,连箭带弩丢进空里,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老爷子,再看一眼躺在床上双眼瞪直,像是惊吓过度,已经没了呼吸的老太太,心中微叹,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转头去把客厅里的吕艳梅弄醒。
吕艳梅踉踉跄跄地跑进主卧,很快传来一阵尖叫和哭泣的声音。
司南没有去安抚吕艳梅,而是跟闻声而来的楼上邻居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楼上跟吕艳梅相熟的邻居,有些进门来安慰她,帮她料理两位两人家的后事,有些随着司南下楼,把楼下被劫的邻居都救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司南回到了小房间,把房门关好,从空间里拿出一碗豆腐脑,一份小笼包出来,坐在床上开吃。
豆腐脑是杏城一家有名的街边小吃店里买的外卖,是这边人都喜欢吃的咸豆腐脑,里面加了辣椒油、花椒粉、大头菜粒、香酥的黄豆粒、酱油葱花醋,看起来白嫩中带着些许红翠颜色,鲜香麻辣,光闻着味道就让人食欲大增。
小笼包也是杏城某出名的街边包子店买的,个头很小,鸽子蛋大小,做得皮薄馅多 。
价钱不贵,一份六个,不过五块钱,可以挑不同口味的组合。
司南把自己喜欢吃的芽菜肉馅、纯猪肉馅、牛肉馅一样拿了两个组合成一份,买了上千份放在空间,拿出来还是热的。
随便拿一个小笼包进嘴里,肉鲜味美,面香浓郁,小笼包做得不大不小,刚好一口一个,吃着不要太爽。
吃饱喝足,司南躺在床上,拿出手机,一边查看有没有新的信息电话,一边等着天亮。
大概六点左右,天色已经亮了,经过一夜折磨的一单元人们陆续出门,发现冰雹已经停了,但暴雨依旧没有停歇,楼下的水位越来越高,已经将一层楼给淹没了,还有往二楼涨得趋势,众人不由慌乱起来。
有担心亲朋,联络不上对方,想出门去找亲朋,又怕水太深,有电线掉下来会触电的人,站在二楼楼梯口犹豫不决。
也有本身会游泳,想回自己家,或者忧心亲朋的,直接跳进水里向着目标地点行进。
也有原地不动,等待政府部队救援的。
二楼楼梯口挤满了人。
司南从空间里拿出政府之前发放的五斤陈米,两个拳头大小的红薯放进袋子里,打开房门,走到客厅。
吕艳梅正坐在客厅凳子上,望着停放在客厅盖了白布的公婆尸体,神情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
司南把大米和红薯放在她旁边的茶几,对她说:“吕嬢嬢节哀,冰雹停了,我要去找我朋友了,这三天承蒙你的收留照料,这点吃食了表心意,我走了啊。”
“闺女,你要走了啊,我送送你。”吕嬢嬢眼里恢复一丝光彩,起身要送司南。
司南摁住她道:“吕嬢嬢不用送了,我看这雨一直下,水一直在涨,如果有政府部门的救援队来救援,吕嬢嬢你最好随他们去高点的地势躲起来,千万不要舍不得家里留在这里。万一以后形成大洪灾,你留在这里就是死,明白了吗?”
吕嬢嬢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麻木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给的食物。”
司南背着双肩包下楼,到二楼楼梯口之时,聚集在楼梯口的人们知道昨天那帮小偷是被眼前的女人给收拾了,一时好奇的,敬佩的,疑惑的各种目光上下打量她。
司南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挤过,站着楼梯口目测了一下水位,水深大概三米左右,还不算太深,她空间里有冲锋舟、充气艇之类的水上运输工具,但这些玩意儿在属于内陆城市里的杏城很少用,她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拿这些东西出来暴露自己。
于是她背着众人,把包里装得所有东西都移去了空间,从空间拿了几件脏衣服出来,假装物资塞进包包里,让包包看起来没那么干瘪。
接着她背上双肩包,直接扑进水里,向着幸福小区附近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公园游去。
杏城从高温第二个月开始就一直限电,供电的时候都选在晚上,现在全城积水上涨,供电部门不可能没有眼力在这个时候进行供电,所以这个时候在水里游泳,不用担心电线掉进水里,进水被电死的危险。
司南生长在江河之畔的小镇上,从小自学游泳,游泳技术还不赖,只要不遇上湍急翻开的井盖下水道,这点深度的水对她来说完全没问题。
她很快游出了小区,外面的街道马路早已变成汪洋大海。
水十分浑浊,上面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有垮塌的建筑材料、生活日用品、垃圾袋、饮料瓶、各种各样的车辆,以及在水面浮浮沉沉,被泡得面相恐怖的尸体碎块……
水面仍旧在暴涨,暴雨像豆子一样砸在脸上,下得又急又凶,还有狂风时不时吹起垃圾砸在身上,这让在水里游泳的司南万分难受。
还好幸福小区对面就是小公园,司南冒雨游了进去,找到几颗被淹没一半,能遮挡视线的大树中间,确定周围没有人看着,这才从空间里拿出一艘事先就充好气的橙色充气筏子出来,费力的爬了上去。
她躺在筏子上歇了会气,很快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从空间里拿出一件雨衣穿在身上,拿上船桨,顶着风雨,根据周围的建筑物特征,向着记忆中的神仙苑小区路线划去。
一路上她尽量避开水面浮动的断裂树枝、建筑器材等等尖锐的玩意儿,避免筏子被划破。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杂物撞过来,她一边清理大型的垃圾,一边看水里有没有适合自己用的东西。
比如完好的水桶、铁盆、铁锅、塑料框子之类的东西,没人之时她全都丢进空间里一个远离物资的角落里存放着,等有机会再拿出来清洗消毒。
有人的时候就放在筏子上,很快装了个满满当当。
就这么一路划,一路捡,除了偶尔看见楼房上有人趴在窗户往外看情况,一些受伤的人站在低层楼梯口等待救援外,能在水面划船游动的人少得可怜。
司南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市里划船,感觉自己像在国外某个著名的水上城市中滑行一样,无端生出一种孤独感。
有不少人看见她独自一个人划着筏子,以为她是救援队的,纷纷向她求救招手。
她每次都把雨帽弄下来,露出自己因为浑身湿透冻得毫无血色的脸,冷漠的告诉路人,她不是救援队的,她的筏子是她自己的,她不愿意搭任何人上筏子。
走走停停近一个小时,快到神仙苑小区之时,她总算见到了真正的救援队。
一艘艘皮划艇上,站满了穿着橙色救生衣的百姓和划船的消防军队战士。
人们都打着雨伞缩成一团,挤在不大的皮划艇上,向着医院或者地势高的楼层转移。
也有速度极快的汽艇在水面穿梭,里面都载满受了重伤或者孕妇老人小孩之类的。
在一群满载人员的救援皮划艇之中,司南独自一人划着装满各种杂物的筏子明显就很异类。
她也不管那些消防战士欲言又止的目光,径直划到神仙苑14楼栋。
此时的水位又往上升了一点,14栋二楼站了不少想出门的人,看见司南出现,有认识她的人喊她:“程夫人,你回来了啊?哎哟,你回来的真不巧,你先生刚才被救援队的人接走了,说是请他去帮忙急救。他这几天每天都下楼来看你回来没有,我们看得都替他着急。”
“那还真是不凑巧了。”司南心情怪怪的,既有一丝感动,又有一丝不可思议,总觉得程溯铭那种心狠手辣之人,不会做出这种望妻石的事情来。
她在这里停顿的空档,有人开口借她的筏子,她也爽快,要求人们帮她把筏子上的杂物搬去楼上,然后让大家商量着时间划出去,天黑之前再回来。
“嫂子,你回来了?”程薇听见隔壁的动静,打开房门就看见司南穿着雨衣站在1501门外,激动的冲过去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说:“嫂子,你没受伤吧?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和我哥都快担心死你了。”
“我没事。”司南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我这几天躲在一个老式小区的大姨家里,我背包里有吃的喝的,还好运气的借到了一个充气筏子回家,一点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程薇这才注意到楼道里被人搬上来的各种杂物,眼神一阵复杂。
司南跟她简单明了的讲了这三天经历的事情,得知程溯铭是为了出门寻她,这才答应跟着救援队出去四处急救,很可能要晚上才回来,她表示很惊讶。
一方面她是没想到程溯铭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一方面又觉得她这人心志不坚定,也该学学程溯铭,划着筏子去找找高茉莉她们。
不过有向来很有主见的盛幼青在身边,司南相信她们这三天一定躲在安全的地方,她打算等程溯铭回来后,明天再和程溯铭一起划筏子出去找盛幼青三人。
闲话之时,力气大的杨文涛帮忙把楼道里的杂物搬进了1501。
司南婉拒了程薇帮她整理东西的好意,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将身上的雨衣和湿衣服都脱了下来,换上一套干净软和的保暖秋衣,外套一件浅红色羽绒服,从空间里拿出几颗预防感冒的感冒药,再去厨房熬了一碗姜汤喝下,这才感觉被冻得全身僵硬的四肢舒服了许多。
在外被困三天没洗澡,又在充满细菌的水里游了半天,她感觉自己身上臭哄哄的,于是从空间里拿出几个之前用来囤自来水的超大蓄水桶走去阳台,打算放在被火烧出大窟窿的遮阳棚底下,多接些雨水来洗澡。
没想到她走去阳台,发现那个窟窿底下放了好几个装满雨水的水桶锅碗瓢盆什么的,看起来应该是程溯铭的杰作。
她离开的三天里,程溯铭应该是水不够用,这才把家里能装水的东西都用上了。
幸好她出门之前在小卧室里放了不少吃的,不然程溯铭会去隔壁1503蹭吃的,少不了要看他讨厌的未来妹夫脸色。
第三十四章
司南就着阳台程溯铭接得雨水,拿一个纱布和干净的水桶进行了简单的过滤,倒进一个大铝锅里,放在煤气灶上烧了一锅热水。
水烧好后,她兑好冷水,拎着水桶走去侧卧的厕所。
一打开厕所门,一个白色的影子就冲到她面前,把她吓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白鹅。
它一双鹅翅展开,扑棱着扑到司南的大腿前,鹅颈挺得高高的,嘴里一直咕咕嘎嘎叫着,似乎在质问她去哪了,又告诉她,都快想死了鹅,知不知她不在的日子,鹅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想也知道本就不待见两只大鹅的程溯铭,这几天没把它们卸磨杀鹅,只把它们关在厕所里,都算它们幸运了。
司南把水桶放在地上,好笑的摸了摸它的鹅头,安抚它说:“好了好了,别生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知道你和小白受委了屈,你们俩先出去,等我洗完澡再给你们弄好吃的。”
大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委屈巴巴的带着小白,迈着小碎步出了厕所,就在门外蹲着,乖巧的等她洗完澡出来。
夫妻俩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她弄了些蔬菜剁碎和饲料玉米粉搅拌在一起拿给它们吃,它们吃完这才慢条斯理的在屋子四处溜达,巡逻自己的领地。
司南任由它们四处闲逛,她也没闲着,去阳台看一下遮阳棚的情况,几天前被高温烧掉的位置大概有汤盆大小的窟窿,雨像是瓢泼一样从那个口子泼了下来,8000升超大容量的蓄水桶对准那个口子,不到两小时就装满,可见雨下得有多大。
司南空间里囤了一百个8000升容量的蓄水桶,当初就是为了多装些自来水,以备高温没水之时用。
但自来水放满8吨左右的蓄水桶,最少要八个小时以上,她之前开着自来水管日夜不停的放水,也只是装了十个蓄水桶,主要是怕水表转得太快,引起别人的怀疑。
一个8000升的蓄水桶,装满水,一家人大概能用二十天左右,十个就是两百天,近半年的时间,她空间里还囤了不少饮用水,所以她一直不缺水用。
高温时期不是下楼去领物资的话,她经常会用蓄水桶里囤的自来水洗澡洗衣服,谁能想到冰雹暴雨会提前呢。
好在这场冰雹大暴雨是正常的冰雨,没有任何酸性腐蚀性,雨水接来可以用,烧开后也可以喝。
反正她闲得没事做,给自己定两个小时响一次的闹钟,等蓄水桶装满雨水,用意念移动空间后,又拿空得蓄水桶出来对准烧坏的遮阳棚口子,打算把空间里所有的蓄水桶全都装满,再想办法把坏掉的遮阳棚堵上,不然就这瓢泼大雨的雨势,阳台迟早会被堆积的雨水弄垮。
等雨的空档,她把外套脱了下来,到客厅健身的位置,把日常要做的负重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双臂抬杠铃等等体能训练都做了个遍。
高温以后,物质短缺,人心浮动,犯罪事件层出不穷,司南经历过好几次争斗后,心中明白,往后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如果遇上大批心怀不轨的人,她光靠远距离射击的十、字、弩是完全不够的。
在大型争斗之中,没有人会给她时间进行上箭矢、风筝射击,很多时候会直接正面近身搏斗。
她不可能一直依靠程溯铭那不会离开她,保护她的承诺。
在经过邹世初这个渣男后,男人对于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与其依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多多锻炼体能,练习格斗射击,总没错。
等她练完体能,又进行了格斗射击训练后,闹钟铃声响了,两个小时已经过去,她走去阳台把装满的蓄水桶移动空间里,继续换上空的蓄水桶蓄水。
大白夫妻俩早巡完领地,守在司南身边不远处打盹,看她去阳台,夫妻俩都迈着大大的鹅蹼,啪啪啪跟了过去。
一看蓄水桶旁边散落了一些积水,夫妻俩高兴的跑过去弯着鹅颈,把水甩到身上洗澡,发出兴奋的咕嘎声。
玩水是所有鸭鹅类的天性,它们一天之中有大半天的时间在水里玩都不会觉得累,司南看大白它们玩得高兴,从空间拿出一个很大的洗衣盆出来,给它们接了一大盆雨水,让它们在里面玩个高兴。
就这么接水了一整天,很快到了傍晚,司南掐着时候从空间里拿出一只杀掉的土鸡,加了一些姜块、花椒粒、提早泡好的干香菇放进锅里煮,再用蒸格在上面蒸了一些米饭。
土鸡肉十分紧实,要比一般的饲料鸡要多煮上十五分钟才会煮熟。
司南把煮熟的土鸡捞出来,拿刀剁成小块,加上她回紫竹县小镇特意买的纯正农家菜籽油炼制的喷香辣椒油、适量花椒粉、酱油、少许白糖、大葱段、蒜沫、少许盐味精、再切两颗小米辣进里面搅拌均匀,一大盆色香味俱全,颜色鲜艳红亮,闻起来又麻又辣的川味麻辣凉拌鸡就拌好了。
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两根手腕粗,自己种的本地黄瓜出来,把较苦的尾部和带刺的皮去掉,黄瓜切成薄片,加盐味精、蒜沫香油醋一起搅拌,弄了一份酸爽解腻的凉拌黄瓜,也不打算再弄其他菜了,等程溯铭回来,再叫上隔壁1503的程薇、杨文涛两人一起吃饭。
在她做好饭没多久,程溯铭就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在屋里围着围裙毫发无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像个贤惠的妻子做好饭等着丈夫回来,程溯铭心中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悸动和温暖感觉。
司南看见他回来,惊讶的喊:“你回来了啊?还挺准时的。”
程溯铭把手中的医疗箱放在地上,救援队为感谢他帮忙发的两包紫薯面包放在桌上,大步走过去,把她紧紧拥入怀里,低声说:“我回来了,久等了。”
他衣服穿得不多,就穿了两件薄薄的秋装,身上湿漉漉的,司南隔着自己身上穿得羽绒服都能感受到男人结实硬挺身躯上的灼热温度,这让她耳朵脸上都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在程溯铭怀里轻轻挣扎了两下:“你怎么了啊,快放开我,你身上是湿的。
“对不起,我的错。”程溯铭松开她,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好心情的勾唇一笑:“你没事就好,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司南拦着他:“先别忙,我给你烧锅热水,你去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细菌都洗洗,我再给你熬碗姜汤喝,免得感冒了。”
“好。”
程溯铭眼中带笑看她一阵忙活,等热少烧好,他在司南的要求下,找了两套厚实点的保暖冬装进主卧卫生间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就见程薇和杨文涛都坐在饭桌上了
,司南招呼他:“先喝姜汤再吃饭。”
程薇看他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乖乖的坐在司南身边的座位上,喝着司南舀过来的一小碗姜汤,好笑的摇摇头,“真是一物降一物,我哥以前都不吃姜的,嫌弃它味道不好,现在居然愿意喝,果然嫂子魅力大。”
司南楞了一下,递给程溯铭的姜汤碗,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程薇!”程溯铭黑了脸,眼含警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程薇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欲哭无泪的解释:“我就是想感叹我哥为了嫂子你变了好多,以前他可挑嘴了,好多东西都不吃。现在什么都吃,果然爱情的力量能改变一切。”
“我知道你有口无心。”司南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又看着程溯铭把姜汤喝完,对他说:“有什么不吃的食物或者调料品跟我说一说,我以后做饭菜尽量不做你不吃的。”
程溯铭:“我没有什么不吃的。”
的确没有什么不吃的,上辈子没经历末世之前,他不爱吃的东西有很多,还有强迫症、洁癖行为,但在末世摸打滚打六七年,这些毛病早被末世的食物水源短缺等等问题给治得一干二净,现在他什么都能吃。
司南给他舀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不喜欢吃的东西不要吃,不必为了讨好我勉强自己。”
“你觉得我会勉强自己?”程溯铭反问。
他的眼睛炙热无比,狭长的双眸里含着一股欲说还休的灼灼光芒,看得司南心脏猛得一跳,浑身不自在偏过头:“不勉强就好,我去盛鸡汤。”
鸡汤熬得很浓郁,上面浮着一层土鸡特有的金黄色泽油珠,轻轻把汤一吹,又露出底下清白的汤底,往嘴里喝一口,带着浓郁的土鸡肉香,混合着香菇特有的清香味道,喝着不腻,暖心暖胃。
程薇吃完饭后连喝两碗鸡汤还想喝,被忍无可忍的杨文涛拦腰抱回1503,“上次你哥把鸡拿过来的时候,我也炖了鸡汤,怎么没见你这么胡吃海喝过?”
“你放了一些当归、枸杞之类的药材进去炖,我不喜欢吃有药味的食物。”程薇伸出纤纤手指,在他硬邦邦的胸前画着圈圈,一脸委屈。
“你不吃药补食材,你早跟我说啊。”杨文涛恨得牙痒痒,“反正你哥、你嫂子做得饭菜,就比我做得好吃是吧。”
“我这不是看你忙活了半天,不好意思说出来辜负你一片好意嘛。”
程薇凑起红艳艳的小嘴,亲了一下杨文涛那粗狂带伤疤的脸,向他撒娇说:“他们做得饭菜虽然好吃,但在我心里,你做得饭菜才是世上最最最最好吃的,哪次你做饭我吃得不是肚子滚圆,我都胖了好几斤了,你看看。”
她说着,从杨文涛手里挣扎着下地,在他面前笑颜如花的转了几圈,全然没发现杨文涛眼中深沉一片。
杨文涛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嘴上狠狠印了一吻,声音嘶哑道:“你总笑你哥被你嫂子收拾的服服帖帖,我何尝不是,我这辈子算是折在你手里,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程薇瞥见他眼中浓重的欲望,脸红心跳的冲他眨眨眼:“现在是大白天,要来一发吗?要让左右邻居和我哥我嫂子听见,一定很刺激!”
杨文涛:
瞬间熄火,有些事情想想还是算了吧。
这天晚上,杏城的人们依旧是在噼里啪啦的暴雨雷鸣之中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司南醒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到卫生间洗漱,和程溯铭随便吃了点饼干、瑞士卷,两人都背着鼓囊囊的双肩包,穿上雨衣,抬着昨天同楼栋人借走还回来的充气筏子,下楼准备沿着盛幼青她们来程家的路线去找找她们。
刚走到四楼,就听见二楼的住户在跟三楼的住户吵架。
原来连绵大暴雨没有停歇,水位已经升高到了二楼。
二楼的住户一觉醒来发现床铺家具之类的全被水泡了,都手忙脚乱的收拾有用的东西,请楼上相熟的邻居收留。
也有昨天借了司南筏子划出去,不知道从哪弄得皮筏子、冲锋舟之类的放在家里,今早看涨水之后,就收拾着东西,带着家人投奔楼层高的亲戚去了。
现在吵架的是204和303的住户,两家人见水位不断升高,又没有什么亲戚在杏城里可投奔,听说1504的黄家人答应挪一个房间出来收留一户人家,这两家人为了那个名额吵吵闹闹,大打出手,吸引了不少下楼来看积水到什么位置的人们凑热闹。
黄家人自从被程溯铭花了大价钱请得律师弄进公安局关了一个半月后回来,一家人就老实低调了许多,这段时间一直深居简出,也很少闹腾,一直在缩小他们的存在,以免被人集体针对。
司南近来没跟黄家人照过面,也压根不关心黄家人住了那么多人,还答应低楼层住户入住的奇怪举动,她和程溯铭抬着筏子下楼之时,听见那些挤在三楼楼梯口看水位的人们议论抱怨。
“前几天大冰雹,这几天大暴雨,才四天,积水就涨到了二楼,六十年都没有遇见过这样怪的天气,老天爷还要不要人活!”
“就是啊,先是高温,后是冰雹、暴雨,这天灾接二连三,真要人命!”
“这算什么,我跟你们说啊,
我大孙子前几个月不是在网上看到那些什么网友讨论的
末日网页评论,有人早在高温之前就发了帖子,告诉大家天灾要发生了,还预告了天灾顺序和大致要来的时间,虽然这冰雹提前了一个多月,但是还是很准。我大孙子说,他当初看了,和很多人一样没当回事事儿,觉得就是有人瞎编博眼球,哪知道会成真呢?他现在想找那个末日预言讨论帖子和网页,又没网络。”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帖子网页?”
“那是当然,我大孙子不会骗我。”
“真有的话,等网络恢复了,我一定要找找看。”
“没网络、没通信信号也好烦,都联系不到亲朋好友,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跟我们这里一样,到处都是积水。”
……
司南和程溯铭把筏子放在三楼楼梯口的水面上,程溯铭站在楼梯边,伸手稳着缓缓往外荡得筏子,让司南先上去坐稳,他才淌着水爬上去。
楼梯口的人们看着他们夫妻全副武装,拿浆划筏子离去的背影,不由羡慕的说:“这1501的夫妻真厉害,感觉他家什么东西都有,连充气筏都有,出门多方便啊。”
“我觉得这两口子肯定跟2202王大婶的孙子一样,看了那什么末日帖子,提早准备充分,才有这充气筏子,真是有先进之明啊。”
“可不是么,昨天我们借了程医生的充气筏子出去,看见附近一个大商城还开着门,好多人去抢雨衣、游泳圈、充气筏子、皮筏子之类的水上用品,我们也跟着挤进去看了看,价格贵的离谱,比从前贵了十倍不止,还好多人抢,我老公舍不得钱没有买。我现在后悔死了,人家程太太不可能一直好心的借筏子给我们划出去,人家也要用啊,我们要是有急事想出门,都只能看着别人划筏子出去。”
“还有这种事啊,早知道我该去抢个皮筏子回来的!前几天下大冰雹,大的跟球一样从天上砸下来,把我家那口子脑袋都砸开了花,现在就躺在家里要死不活的,我好想弄个筏子带他去大医院看看。”
“现在还有商场开着?有卖吃得吗?”
“应该没吧,就卖些日常生活用品,有的话不得抢翻天了。”
后面邻居们聊天的话司南听不见了,她和程溯铭顺着之前规划的路线,尽可能的往马路水面上走,避免撞上不该撞上的东西。
雨很大,又在吹风,雨像巴掌一样狠狠拍打在脸上,视线变得很模糊,看不到前方的路。
司南和程溯铭佝偻着身子划桨往前行进,为了让自己看得清楚些,程溯铭早把眼镜摘了,司南指哪划哪。
两人一边划,一边用手抹去脸上流淌的雨水,费力的睁着眼睛,在空旷的水城上四处寻找盛幼青三人可能会出现的商场、楼梯口、楼顶之类的地方。
但是直到司南划到了盛幼青小区,找到位于十一楼的盛幼青家里,才知道盛幼青根本就没回家,盛幼青的父母、弟弟也很着急,不知道从哪去找她。
司南只能安抚他们,说她们可能跟她之前一样,找到某个地方躲了起来,或者随着救援队去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暂且安置,等网络信号恢复了,说不定她们就会联络大家。
话是这么说,司南心里也没谱,临走之前从双肩包里拿了五斤大米、十来颗土豆递给盛幼青爸爸,转头和程溯铭往回划水。
回家的路途还算顺利,司南没找到好友心里沉甸甸的,没兴致沿途捡能用的物品。
他们两人回到小区,程薇和杨文涛在三楼楼梯口等候,看见他俩平安回来,程薇两人都松了口气,帮着他俩把筏子扛上了楼。
有人想开口借筏子,但见司南黑沉着一张脸,不愿意搭理人的模样,程溯铭又是一个笑面虎,没有司南好说话,那人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一行人走到十楼的时候,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寸头年轻男人扶着一个肚子很大的孕妇往楼下走。
看见杨文涛和程溯铭扛着筏子往上走,男人拉住走在前面的司南问:“程太太,我能借用你家充气筏子吗?我老婆快生了!我要送她去医院。”
司南偏头看了一眼他和孕妇,发现他俩有些眼熟,想起来那个孕妇是前两个月高温的时候经过她身边下楼摔倒的孕妇,竟然没摔流产,肚子还挺得老大,看起来像双胞胎的样子,有些惊奇道:“你这一去得好几天吧?”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双膝跪倒在她面前的楼梯上,哐哐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把身后背的一个布包拿了下来,递给司南说:“程太太,我家就剩这些吃的了,求你发发慈悲,把筏子借我几天,我以后会当牛做马报答你。”
旁边那个脸蛋圆圆的孕妇应该是快发作了,脸疼得都变了颜色,嘴里轻轻喊着:“老公……我不行了……”
司南平白受了人家三个响头,想拦都拦不住,头疼的把男人搀扶起来说:“你别这样,会折我的寿,筏子暂时借给你,能尽量早还回来就早点还。”
“多谢多谢,我会尽量早点归还。”男人红着眼眶,不断鞠躬道谢。
程薇看他扶着孕妇,不方便拿东西,就对杨文涛说:“文涛,你帮他把筏子扛下去吧。”
男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四人回到各自的家中,司南和程溯铭都烧水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司南想起一件事:“程薇不是说下冰雹之前,余勇和你一起回来的,他人呢?”
程溯铭轻轻踹开两只粘司南的大鹅,坐在她的身边,把暖水壶放在她手里,“余勇昨天一早就找了理由跟救援队走了,我猜他回去是抢救家里的物资。他家是两层小别墅,现在应该被水淹了,可能不久的将来要投奔我们。”
看司南沉默一言不发,他接着说:“放心,我不会收留他在我们家里住,神仙苑空闲的房子不少,到时候让他自己想办法找个房子住。你也不用担心你朋友,通讯网络很快就能恢复,到时候就能联络上她们了。”
司南点头:“希望如此。”
作者有话说:
论一个比自己还开放火热的小女友是什么概念?
杨文涛:真是服了程薇这个老六,大白天的想我被程溯铭弄死吗!
第三十五章
没有网络和信号,人们这才意识到有多不方便。
联络不到亲朋,无法知道外界情况,大家看着雨水从天上不停的下,心中只有恐慌不安。
“这雨怎么一直下,像是把前几个月没下的雨从天上全倒了下来,好吓人!”
“雨不会不停吧?那住低楼层的住户可惨了,水都积到四楼了,也没有往下退的迹象。”
“我家住在五楼,家里那么多东西,又有老人小孩,我们在杏城没有其他亲朋可投靠,这可怎么办?!”
“莫慌莫慌,这几天到处都能看见救援队,我听见救援队的喇叭一直在喊,让大家尽量往高楼层的邻居家里借住,实在没地方可去的,可以写张‘需要转移’的纸条,站在楼梯口等待救援。”
“杏城有好多五六层楼高的低矮建筑和老房子被淹了,要是大部分人都没地方去,那得多少救援船只才能把人转移完啊?”
“那就不知道了,只能慢慢等吧。”
司南每天都会下楼关注积水往上涨的情况,这天下午刚下去,正好看见几艘冲锋舟在神仙苑小区划动,转移被水淹没的低楼层住户。
其中有艘冲锋舟停靠在14楼栋前,早前被水泡了家里的四层楼居民争先恐后的往冲锋舟上挤。
消防用的冲锋舟最多坐12-14人,14栋四楼有三户人家没地方去,近18个人急吼吼得往冲锋舟上挤,险些把冲锋舟按翻。
冲锋舟上有两个年轻的消防战士,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寸头年轻消防战士喊:“各位居民不要慌,我们是按照社区楼栋逐渐转移受灾群众,大家尽量少带些东西,减轻负担,我们转移一批,会再回来转移大家,都不要往上挤了,再挤我们只有先去其他楼栋转移别人了。”
但是那三户人家互不相让,都想先转移,也不想丢掉自己打包好的大包小包行李,三户人家在冲锋舟上你推我搡,冲锋舟不出意外的翻了。
“救命啊!”在一声声的噗通噗通落水声后,很传来那三户人家不会游泳的老人小孩女人们的尖叫求救声,“啊——!救救我,我不会游泳!救命!”
两个消防战士见状,立即放下手中的船桨,纷纷跳进水里去就落水的人。
在楼梯口同样看积水涨势的人们也纷纷伸出援手:“快,抓住这根棍子,我拉你上来。”
“小朋友,不要乱扑腾,闭气一会儿,叔叔来救你……”
等把这三户人家的人都救了到楼梯口,一个因为穿着厚重冬棉服,被水浸湿后身体沉重的七十多岁老头,最后被寸头消防战士救起来,他呛水回过神之后,第一时间抬手打了寸头战士一个耳光,破口大骂:“你们是怎么当兵的!不知道老人优先的道理吗?看见我掉进水里不先救我,反而最后一个救我,你们这是想要我老头子死!我要去投诉你们!”
周围闹哄哄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没想到这个老头脾气那么大,会打消防战士。
寸头战士不可置信得伸手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疼的左脸颊,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他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报考了消防员,经过消防队的高强度训练后,这两年来一直在风里雨里火里水里无私奉献自己。
大冰雹停下来以后,他所在的消防队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上头的任务出警,这一周以来,他们一直穿梭在杏城水上,日夜不停地营救被困得群众,每天睡觉休息的时候不过六小时。
因为一直在下雨,现在又是冬季,他们穿再厚的衣服也会被雨打湿,从早到晚身上都是湿的,冻得肢体僵硬,嘴唇发紫,手抖脚抖,却没有任何怨言,克服自身的困难,一直在转移群众。
那三户人家落水之时,寸头战士第一时间跳下去进行营救,但因为现在的积水已经高达十二米,落水后衣服浸了水,自身游泳都很困难,救人自然是近救援。
那老头落水的位置离他好几米,他救完周围的人向他游去,费了半天的力气,这才拖着沉重的老头游到岸边,没想到反被老头打。
一时间寸头战士委屈不已,作为消防员,他们代表着国家形象,他不可能对民众发火,他捂着脸,吞下委屈,向老头道歉:“大爷对不住,是我的过错,您别生气。”
那老头还不依不饶,说什么消防战士就是国家的狗,人民是国家的主人,是狗就该好好伺候主人什么的。
话说得之难听,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连那老头的家人都看不过去,纷纷劝他说:“老爷子,行了,别闹腾了。”
哪知那老头子不依不依,激动的大吼大叫,说什么他们就想让他死,雨水淹了房子不叫他跑,反而联合国家的狗把他往水里扔……
整一个被害妄想症。
此时的雨依旧下得很大,大风卷着雨水吹在打湿的衣服上,让本就落水的两个消防战士冻得牙齿打颤。
另一个消防战士忍不住了,催促那三户人家做好协商,上冲锋舟跟着他们转移。
谁知道那老头跟疯了一样,张着双臂拦在楼梯口,就不要另外两户人家上冲锋舟,还要求两位消防战士先送他们一家五口,要带上他家大包小包的行李,其中包括一些大型的家具。
如此奇葩的人,把看热闹的司南气笑了,在众人议论纷纷,老头家人沉默不阻止的态度中,她直接一脚把那老头踹进水里,冷喝道:“什么玩意儿,年纪大了就可以倚老卖老出手打人?惯得你!现在天灾横祸接连不断,你这种垃圾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别连累人家消防战士。”
她说着又捡起水上漂浮中的一根小木棍,用手掰成长短不一的三截,扔在那三户人家面前,“抽签,每户人家派个代表抽签,抽到长的两家先走,短的留下来。”
众人楞了一下,没想到被众人打上“好人模范夫妻”标签的程太太会下这样的狠手。
老头被莫名踹进水里,一直在水里扑腾喊救命,已经被寒了心的两名消防战士冷眼旁观,没有下水再去救他的意思。
围观的人们,更是不愿意打湿自己的衣服,下去救那不讲理的老头。
那老头的家人只有老头的儿子会游水,不得已跳下去救老头子。
他好不容易把老头救上来,老头抬手就要去打司南,嘴里还骂着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
司南没有一丝犹豫,纤腿一抬,再次把那老头踹进水里。
围观的人们:……
老头的家人:……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这两人哪个更奇葩离谱点。
老头的家人试着挽回面子,冲司南发难,但看见站在司南身后推着镜框,神情冷漠的程溯铭,还有即便穿了厚棉服,依然能感受肌肉虬扎,个头高大,脸上带着一条疤,看起来武力值爆表的杨文涛,老头的家人怂了,只敢在嘴上小声逼逼两句。
等他家男人再次把那老头救起来,老头已经奄奄一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户人家很识趣的进行抽签,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抽签的结果是老头子一家人留下。
冲锋舟临走前,司南拿了两套干净保暖的冬季男士衣服装在防水的口袋里,再给了四个早前她煮好的土豆递给两个消防战士,顺便问一句:“这些人都转移去什么地方?”
“中心城、附近的商业写字楼都被征用做临时避难所,这些地方楼层都很高,能安置很多人。你们要是想去,在这里等一等,等我们送完他们,很快回来接你们。”
寸头战士很感谢司南,知道她先出手是为了给他和战友出气。
本来按照消防队的规矩,他们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但这天气又湿又冷,他们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忙完任务休息之时,也想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舒舒服服睡觉,也想在食物短缺的工作餐之余多吃点东西,多回复体力,也就犹豫了一下,收下了司南的好意。
司南摇头:“我不去,我就是问问安置受灾群众的地点在哪,我朋友很可能在其中。”
寸头表示可以帮忙打听一下她朋友的消息,司南自然感谢不已。
在一片焦灼不安的气氛中,暴雨开始渐渐变成小雨,五天后的一个下午,杏城大部分地区都恢复了信号网络。
此时的积水已经高达八楼,通信网络公司绝大部分设备都被泡在积水之中,恢复信号网络的设备都是处于高楼高塔之类的,因此信号不稳定,断断续续。
尽管如此,杏城的人们还是无比高兴,手机有电的,纷纷拿出来联系亲朋,上网查看全球新闻视频,发现这场冰雹、暴雨是全球一起下的,某个地势低的岛国国土已经被淹没了一大半民众死伤无数,顿时大呼快哉,也担心自己的未来。
没电的人们都想办法借用别人的手机,或者在政府提供的临时避难所高价租用充电宝进行手机充电,再打电话。
司南在家里彻底停电之前,空间里囤积的充电宝全都充满了电,手机除了手头用的智能手机,还买了两个结实耐用,超强待机的老人机用。
手机收到一连串消息之时,她的智能手机正在充电,听见提示音,她立马拿起电话,查看各类信息。
未接电话基本没有,信息和聊天软件一大堆。
她首先点开聊天软件,点开盛幼青和高茉莉的聊天框,两个人都告诉她,她们在冰雹停止的第二天就随救援队,转移到了一个叫‘世纪城’的写字办公楼临时避难所,让她不要担心。
接着是舅舅和姑姑不会打字,但勉强能用智能机,发给她的语音。
舅舅说他们的小青瓦农家房子,在下冰雹当天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外婆因为腿脚不利索躲闪不及,被成群冰雹直接砸死。
舅妈被砸断了腿,两个表妹都受了伤,他们躲去了隔壁邻居的水泥楼房。
姑妈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农家房子都被砸得稀烂,不过姑妈相信司南的话,提早做了准备,看天色不对,提早带一家人去了山上的山洞避难,一家人没受一点伤。
翻完软件,翻消息,基本全是杏城市政部门和气象局在下冰雹后,发得各种提醒自热灾害避难的信息。
她随手翻了几条,发现中间出现一条未知号码信息,她点开一看,上面写着:“司南,下冰雹了,你还好吗?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也无法在聊天软件上给你留言,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你就那么恨我吗?我们就算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啊!你要相信我,我之前一直对你是真心的,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都是蒋菲菲她设计勾、引我,我一时把持不住,犯了男人都会犯得错误……”
洋洋洒洒一大篇,尽管是用一个陌生号码发得信息,司南还是知道发此信息的人是邹世初。
她没有一丝犹豫,把那条恶心人的信息删掉,再把号码拉黑,心里头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看完所有信息,她试着打电话联络盛幼青两人,还好拨通了,盛幼青在一阵吵杂的声音中对她说:“啊?你说什么?哦,我们没事,这里有吃的有住的,还限量供电,挺好的。就是人很多,很吵,我前段时间为了救一个老太太,不小心被大冰块砸到腰,好几天都不能动弹,高茉莉向救援队求助,我们就被转移了。”
电话很快换成高茉莉接:“南南,不用担心我们,青青这几天能自己动了,先前盛爸爸打来了电话,说会找个皮筏子接她回去。我会在这里多呆几天,跟着一艘船回G市。”
司南皱眉,积水成渊,雨水虽变小但不停歇,这种情况下,就算真有船要去沿海城市,以行船的速度和未知的危险路程,高茉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安全到达目的地吗?
司南决定出门一趟,去世纪城找盛幼青两人。
她的空间里囤积了不少皮筏子、充气艇、冲锋舟之类的水上运输工具,不过为了不引起同楼层的邻居和隔壁1503程薇两人的注意力,除了最开始的那艘充气筏子,她一直没拿新的水上运输工具出来。
那对借走充气筏子的夫妻一直都没回来还筏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事,还是她一时的善心喂了狗。
总之为了不暴露空间,她决定天黑之后拿艘冲锋舟出门。
程溯铭当然不会让她一个出门,两人趁着天黑,在无法正常供电,漆黑无光的杏城水面上,戴着一个头部户外探照灯,根据手机导航,艰难的到达世纪城c区3栋写字楼。
此写字楼共有三十五层楼,外观修得大气上档次,此前是杏城出了名的大型企业办公地点。
司南和程溯铭下了冲锋舟,顺着安全通道爬到十楼,原本宽大的办公区域挤满了人,每个狭窄的格子间都住着一家人或者三两个相识的人,连公共区域、电梯门口都铺了被褥之类的,住着许多人。
目测一层楼最少聚集了五百人在里面,整层楼就亮着几颗较暗的充电型节能灯,让大家勉强能看见附近的视野。
外头天色昏暗,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有的人没有被褥,就拿格子间的资料垫在地上,裹着身上的衣服席地而睡。
也有人无心睡眠,三两个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高声谈论。
也有不少孩子不适应吵闹的环境,不停的哭闹……
如此吵杂的环境,只是末世形成基地之前的冰山一角,现在的避难所至少还在国家的管控范围内,国家会给避难所的人们发吃喝,每层楼都有荷枪实弹的jc、军队士兵在巡逻值夜,避免人们为了琐事发生冲突,从而造成不可控的局面。
不过所谓的吃喝,也只是一天两顿,一碗稀粥,一个限量的馒头勉强塞肚,水得自己找容器去接雨水喝。
条件艰苦如此,埋怨抱怨的人有,但大部分人都知道,在接二连三的天灾之下,国家政府一直没放弃过人民,能给避难所近百万的人口提供一日两餐,安全的住所已是不易。
许多人都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尽管有诸多不便,总比一个人呆着找不地方住,又找不到吃喝,饿死病死的好。
每层楼负责巡逻的jc、军队士兵,只要自己负责的区域不出现打架斗殴、偷抢事件,不管人们晚上如何走动,他们都不会管。
司南、程溯铭两人很顺利的找到盛幼青两人,两人正准备睡觉了。
因为两人没有被褥,只穿着好心人送的薄外套,扯了两床办公室里的窗帘裹着,两人都有些感冒咳嗽,高茉莉的女儿则被她裹进衣服里,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南南!”看到司南两人出现,盛幼青和高茉莉都红了眼眶。
高茉莉抱着孩子一头扑进她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委屈:“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什么傻话,你这不是好好的在我面前。”司南见她蓬头垢面,比之前见面瘦了一大圈,毫无以前妩媚多姿的长相,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苍老了好几岁,有些心疼的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万事有我在,别吓醒雯雯。”
高茉莉这才止住泪水,站一边无声的擦去脸上泪水。
盛幼青费力的撑着腰起来,“司南,你怎么来了?”
司南踏过一个睡到鼾声震天的男人,伸手扶着盛幼青的腰:“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你俩都说没事,我听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你看你腰都直不起来了,怎么不去医院?”
盛幼青红着眼眶说:“我家的钱粮都见底了,哪有钱去住医院,我熬几天就好。”
司南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腰部一下:“既然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请救援队把你们送到我家里来,这里有现成的医生,还怕治不好你?”
“嗳,要死拉,轻点!”盛幼青疼得嘶了一声,撇了一眼安静站在司南身后的程溯铭:“我这不是不想打扰你们嘛。”
“你说得是什么废话,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起来,都跟我走。”
司南拉着盛幼青起身,高茉莉犹豫道:“我想留在这里,他们说临江码头有条船要去
G市,我想搭那条顺风船。”
司南皱眉:“消息可靠吗?什么时候走?”
高茉莉道:“是一个叫欧立的男人说得,他也是G市人,听他说他在临江码头有个私人中大型轮船,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捞船维修,可能这两天就会启程。”
“欧立……”听到这个名字,程溯铭莫名觉得有些耳熟,长眉微拧,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你见过这个人吗?”司南察觉他的神色,好奇的问。
“没有,只是觉得耳熟,应该听说过。”
司南哦了一下,转头对高茉莉说:“不管你说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都觉得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坐船回G市太危险了 。先不说路途遥远,船速慢,从杏城走水路到G市至少要一个月左右。单说路上可能会出现多种多样的危险情况,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如果我不回去,我又能住哪呢?”高茉莉叹着气说:“按照你之前跟我说的梦境,这场雨至少要下一年,全世界都会被积水泡长达一年。这期间停水停电没工作,没经济来源,没食物,我和孩子吃喝住都成问题,总不能一直住在你和青青的家里吧?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我总不能一直厚着脸皮蹭你吃喝。我回娘家,我至少有地方住,有父母疼,也不至于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杏城苦撑。”
司南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很想对高茉莉说,以她空间里囤的各种物资,她可以养她们母女一辈子。
可想到程溯铭跟她说得梦境,她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
人心隔肚皮,她连一直对她百般好,知道她空间秘密的程溯铭都心存戒心。更何况是为了养女儿,什么事情都能放弃的高茉莉。
最终司南没能说服高茉莉、盛幼两人跟她走,高茉莉坚持要留下,盛幼青不想麻烦他们夫妻,要等她爸来接她。
司南只能从包里掏出一些压缩饼干、高热量巧克力、一些速食面包片,还有身上剩下的所有钱分给她们。
另外再给了她们一些治感冒发烧、止血、抗生素等等常见的药物,让她们带在身上。
同时把自己身上的厚棉衣脱下来给高茉莉穿,免得她在回家的路途中冻坏了,这才万般不舍的跟程溯铭离去。
第三十六章
三天后,高茉莉给司南打了通电话,“我已经登上那个名叫欧立的船了,船上有不少人,大约有一百个人左右,都是沿海地带的人,他们来杏城有的是工作,有的是嫁娶到这里,也有当初高温旅游,没有离开这里,现在都想回自己家乡的。”
司南:“这么多人啊,路线安全吗?”
“应该安全,大家都是老乡,路上肯定会互帮互助。虽然水面上有很多垃圾,不过水位很深,船不会搁浅,还有专门的人在船头清理大型垃圾,我没事的时候也会趴在船舷边捞一些可用的东西。”
“水里的东西有很多细菌,不能直接用,你捞东西,也得看着点。”
“我知道,我会分辨的,我捞的那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的。”
“你明白就好。”
“我们上船之前每人都交了不少钱当船票,没钱的就用食物抵,你给的钱正好够船票,食物省省也支撑到G市,你不用太担心我,我会定期跟你打电话联络。”
“好,路上小心。”
挂完电话,司南又试着联络舅舅和姑姑,也不知道是那边没电,他们手机都没充电的缘故,还是那边的通信网络设备受损严重,无法修理,总之暂时联络不上他们。
她再给盛幼青打电话,倒是很快接通,盛幼青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高茉莉已经走了吗?先前她也跟我打了一通电话,说真的,我挺舍不得她的。如今这样的灾难环境下,分别后想重聚不知猴年马月,我挺不想让她离开,可是我钱粮有限,帮不了她。”
“是啊,分别再重逢就很难了。”司南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你腰好点没,要是还痛的话,我让程溯铭过来给你看看。”
“用了你给的膏药帖在腰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我家住在十一楼,不知道这水会不会再涨,淹没到我家……”
两人扒拉扒拉闲聊了一阵,房门被敲响,程溯铭冷清的声音在外喊:“阿南,吃饭了。”
“知道了,马上来。”
司南挂断电话,从暖和的被窝里下床,穿上毛茸茸的猫咪造型拖鞋,打开房门走去客厅。
在她房里打盹的大白夫妻俩一看她走了,立马扑腾着翅膀跟上,生怕她走丢了。
客厅里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程溯铭正在客厅右侧的饭桌旁摆饭菜。
他穿着一套浅白色的齐膝防风服,站姿笔挺,衣服一尘不染,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把饭菜摆好后,就拿饭碗先给她舀了一碗饭,放在她平时坐得位置上,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成熟稳重,丝毫看不出来是个面善心黑的笑面虎。
也不知道他不围围裙做饭,是怎么做到白色衣服没沾一点油污的。
一个男的,比司南一个女的还爱穿白色衣服,比她还爱干净,难道是当医生留下来的洁癖症?
司南穿着一套全国冬季市面上常见的又土又丑,花花点点,但穿起来特别暖和的棉绒睡衣,头发松松垮垮绑着,脸上脂粉未施,一副宅女形象走到饭桌前。
桌上摆着的两菜一汤,有土豆烧排骨、柠檬无骨鸡爪、煎蛋小白菜汤,都是司南爱吃的菜。
司南眼睛一亮,往自己碗里夹了一个又酸又辣,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无骨鸡爪到自己碗里。
没忘记给程溯铭夹一块酱汁浓郁,骨肉相连,卖相极佳的排骨进他碗里:“今天怎么做了三道菜?不怕烧排骨的时候香味弥漫,引起邻居怀疑?鸡爪剔骨的时候也不叫我帮忙,手不累啊。”
这段时间杏城的温度下降到3-5度左右,没有下雪,和往年一样是存粹的湿冷天气。
司南把空间里的柴油发电机拿了出来,三五天才发一小时的电,把冰箱开到最大的速冻程度,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肉菜,把肉类冻成硬邦邦的冰块,可以放上三五天不会坏。
等肉类完全化完冰水,搁上一天后,她再发一小时电,继续冻,以免一直开着柴油发电机,轰隆隆的引人眼红注意。
程溯铭如果不外出,想在屋里做饭,就从冰箱里拿菜做。
“我是外科医生,剔骨对于我来说家常便饭,没有手累一说。”
程溯铭姿态优雅的咬了一口排骨,感受到排骨一秒脱骨,肉香浓郁,带着土豆特有的香甜粉质裹在肉上的粉糯口感,这才放下筷子对她说:“昨天有人在城东某批发市场售卖物资,其中有很多肉类,我现在做肉类吃食,也没人怀疑。”
司南惊奇的瞪大眼:“这时候还有人卖物资?肉从哪里来的?”
“速冻的肉,应该是花了大价钱自己发电存到今天,为了卖一个高价钱。”程溯铭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煎得金黄诱人的鸡蛋,又夹了一筷子翠绿的小白菜过去,提醒她:“别光吃肉,要多吃点蔬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司南不讨厌吃素菜,但如果吃饭之时有荤菜,她会先吃荤菜,吃得七八分饱,才会吃素菜。
以程溯铭一个当医生的目光来看,她吃的素菜实在太少,所以经常会提醒她多吃素菜。
司南没有抗拒的低头吃完他夹的菜,自己伸手夹了一块排骨,拿在手里美滋滋的啃着,嘴里对他含糊不清说:“那这个人其实也划不来,花大力气囤物资到今天卖,在未来的末世日子里,金钱形同废纸,赚再多也没用。”
程溯铭无奈的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些小白菜:“未来可能没用,目前来说,很多地方都需金钱交易,那人可能需要钱做什么事。现在很多得知消息的人都准备去城东看看,你去不去?”
“去,这种凑热闹的事情怎么少得了我,天天呆在家里,我都快发霉了。”
两人一起洗碗完,穿好雨衣出门,大白鹅还想跟着司南出门,被程溯铭毫不留情的捏着鹅脖子锁进侧卧厕所里,转头锁好门窗,去隔壁1503叫程薇两人一起出去。
杨文涛前几天联络了一个朋友,给他送来了一艘冲锋舟,方便他和程薇出门。
程溯铭理所当然的以大舅哥的身份,随时借用他的冲锋舟,这样司南就不用担心自己再拿冲锋舟出来暴露空间的事情了。
程薇亲亲密密的挽住司南的手臂,委委屈屈的问:“嫂子,我哥给你做了土豆烧排骨啊?闻着好香啊。”
三天前程溯铭突然宣布他家存粮不多,以后不收留蹭饭之人,程薇已经三天没去隔壁蹭过饭了。
虽然杨文涛一直在满足她的吃食要求,但杨文涛当初囤得食物来来去去就那些。
自从冰雹下下来之后,天气一直阴着下雨,太阳能发电机无法使用,他们也没买柴油发电机之类的,冰箱里的肉类放不久,全被杨文涛弄成了咸肉。
她不大喜欢吃咸肉,这几天就闻着隔壁每天换着不同菜肴的饭菜香,吃着干瘪瘪的饭菜流口水。
偏偏她又很怕她哥,只要她哥做出决定的事情,她都不敢忤逆,只能磨好说话的司南。
司南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开口,听见程溯铭在后面猛地咳嗽一声,回头对上他略带警告的目光,司南到嘴的话变成了:“想吃啊,等下到了城东,让杨文涛给你多买些肉菜回家做。”
程薇满脸失望,看来她哥家里的存粮是真不多了,连她嫂子都不给她蹭饭了,真可惜。
四人经过1502的时候,班天逸兄妹也正好出门,看见司南,班天娜热情的喊:“漂亮姐姐,好巧哦,你们也出门吗?你们是不是要去城东批发市场买物资?你们的船还有没有空位置,可以让我和我哥挤一挤吗?”
网络通信恢复以后,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在群里或者打电话告知亲朋,务必让大家在第一时间内得到最新消息。
关于城东批发市场有卖物资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神仙苑,外头估计传得更多。
大家都被困在家里半年多了,基本都粮食短缺,急需补给。
手头有点闲钱的都想去看看,能买就买,没钱的也想去凑凑热闹,也就造成万人出小区,四处拼船的画面。
司南没有回绝,点头道:“可以。”
班天娜欢呼一声,拉着她哥班天逸不断跟司南说谢谢。
一行人下到九楼楼梯口,水位停在了淹没八层楼的高度,外面的雨下得是绵绵细雨,水位不会退,暂时也不会往上涨。
楼梯口聚集了不少人,没船的都在向有船的人家请求挤一挤。
作为船主人,程薇又答应了四个面熟的邻居上船,由程溯铭、杨文两人划船,累了再由班天逸和另外一个男人换着划。
冲锋舟在水面不疾不徐地前进,放眼望去,原本只有救援队穿梭的冷清水面,如今多了许多颜色不一的冲锋舟、皮筏子、充气艇之类的水上运输工具。
想来是连绵的下雨和网上流传的末日预警帖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不少人为了出行方便,咬牙掏腰包买了水上运输工具,方便出行。
一路上,沿途的楼栋,大多在十五层楼左右,一半楼层都泡在水里,另外一些矮一点的楼层,则完全消失在水里。
外面变成了彻头彻底的汪洋大海,杏城近一半的幸存居民都被转移。
如今这些水是土黑色的,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家具沙发,建筑碎片垃圾,尸体很少见了,有些是被市政部门派的人清理了,有的是漂浮去了湍急之处,不知卷去了什么地方消失不见,有些则沉入了水底,无人得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是水腥味混合着各种东西腐烂变质的奇怪味道。
水上运输工具上的人们大部分都麻木的看着这些场景,也有人第一次在暴雨之后出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一阵后怕,庆幸自己还活着。
两个小时后,他们达到了城东某大型批发市场,这里是杏城出了名的冻货杂货市场。
它倒不是因为货源出名,而是市场是新建的,出了名的偏僻,价钱比别的批发市场贵而出名。
一般的批发市场全都是低楼层的仓库型市场,但这个市场修建的跟个大型商场似的,一共有十层楼高,估计水涨的厉害,囤物资的人货囤得太多,怕再涨水把物资淹没了,这才急着出手。
他们到市场的时候,市场门口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水上运输工具,很多都留了一个人留守,免得被有心之人趁乱摸鱼。
大家伙儿都想进去凑热闹,还好把物资都搬到九楼十楼的某老板财大气粗,请了不少人在里面帮忙,还有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手持西瓜刀、长铁棍的社会人士在里面四处转悠,维护次序,只要交一定的费用,门口就有人帮忙看冲锋舟。
杨文涛之前老看程溯铭夫妻俩只要一出门就背个双肩包,里面背着一些吃喝医药箱户外用品等等,他也学着他们,每次出门都和程薇背个包包,以备不时之需。
他从包里掏出看管冲锋舟的钱,一群人鱼贯而入,里面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人多的一眼望不到头。
九楼也就是距离水平线上的一楼是卖食物的,十楼是卖目前大家都紧缺的日用百货、纸巾、衣服、户外用品等等。
人们基本都挤在九楼,疯狂抢购各种食物,司南他们费了很大力气从入口挤进去,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个食物区前都挤满了人,看不到究竟在卖什么,大家就分开行动。
程溯铭护着司南挤到一个‘肉食区’的位置,发现里面的肉类种类还挺齐全,猪牛羊鸡鸭鱼肉,包括海鲜都有。
但全是冻货,肉的颜色看起来不怎么新鲜,尤其某些海鲜,如带鱼、秋刀鱼、八爪鱼,臭的那叫一个难以言喻,价格还比高温前贵了三十倍不止,依然有很多人抢着购买。
司南看了一眼价格,再想想自己已经掏空了的腰包,眼巴巴的问程溯铭:“你还剩多少钱?”
“一万五。”程溯铭把随身携带的钱拿给她,“钱不够,我给余勇打个电话,让他借些钱给我,你想买什么都去买,不用客气。”
一万五在以前能买很多东西,现在只能买一斤多八爪鱼。
司南握着那叠钱,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跟我一样穷?你不是医生么,高温之前治病没收钱?你朋友又能借你多少?”
“我不是穷,我是有自己的原则。”程溯铭伸出修长的手臂做拦在她的背后,避免她被拥挤的人群碰撞到,“国外的医生可以为了金钱做出毫无底线的事情,但我不能为了金钱,昧着自己的良心做那些让人发指的事。你也知道,我只是程进东夫妻领养的孩子,他们从未真心待我,尤其发生了程启明的事情后,他们更视我为仇人,在神仙苑给我弄套房子,纯粹是做表面功夫,实际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少得可怜。我出国留学,到毕业工作,全是我自力更生,自己做兼职赚得学费,如果不是做了那场梦,急着回国,我能套更多的钱回来给你用。我对余勇有救命之恩,我想要多少钱,他都会给我。”
“对不起啊,我不该这么说的。”司南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放弃买肉类食品的想法,“别借钱了,咱家囤得食物不少,你还是提醒一下你的朋友,尽量把钱花掉,多囤些物资以对未来的日子。”
“好。”
两人又四处挤挤逛逛半天,像米面各种粉丝之类的主食抢得人最多,价格也飙得让人肉疼,许多人跟他们一样囊中羞涩,只能看看。
也有人砸锅卖铁,或者本身不缺钱的人大量购买。
发生冰雹大暴雨灾害到现在,政府一直忙着救援,没有分发救援食物,好多人都饿得要死不活,想申请去临时避难所,混口饭吃。
但不是低楼层被淹没房子,无处可去的人,救援队根本不会让你去临时避难所。
等政府发救济粮,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好不容易有个卖物资的人,政府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私人高价售卖物资的事情,要想不被饿死,只能硬着头皮买。
司南两人不缺食物,在九楼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最后转到了生活用品区,用仅剩的钱买了一袋卷纸,两支牙膏牙刷,就往楼下走。
杨文涛两人则大包小袋,又扛又拿,买了足足十五个大袋子,外加成包的卫生纸、电池、蜡烛、手电筒等等用品。
两人身上挂满了鼓鼓囊囊的包装袋,像逃难似的出现在司南两人面前,可把司南给羡慕的,果然富婆就是不一样,想买啥就买啥,完全没烦恼。
程薇发现司南两人只提着寒酸的纸巾牙膏牙刷,忽然醒悟过来,她哥嫂是真没钱,没多少存粮了,这才不准她上门蹭饭。
她无比大气的拿了两大包米面肉菜什么的到程溯铭手里,一脸心疼:“哥,嫂子,你们家里要是没吃的,尽管跟我说,只要我有一吨吃的,就绝不会饿到你们。”
程溯铭:……
我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怕你经常过来蹭饭,暴露司南空间的事情,我也不会在你面前哭穷。
一帮人空手来,满载而归,满的自然是程薇两人,这两人一共买了两趟物资,杨文涛扛了好几袋五十斤重的大米面粉到冲锋舟上,可把其他人羡慕的,纷纷感叹有钱真是好。
一群人费力的往回划水,离开市场大约二十分钟后,转弯到两排十八层楼高夹着的水路上,忽然两边的楼栋窗户上出现许多人影,在窗户边鬼鬼祟祟的偷看他们。
司南直觉不对,压低声音对说:“大家小心,水路两边的住户怕是有问题。”
大家闻言都抬头四处张望,司南则从背得双肩包里掏出十、字、弩,上好铁箭,眼神戒备的看向四周。
程溯铭也从双肩包里掏出之前司南拿给他的十、字、弩,把船桨递给班天逸,对杨文涛和其他人说:“一会儿见机行事,尽量保证冲锋舟不被损坏,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里。”
杨文涛和其他人都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明白。”
程薇和班天娜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班天娜什么话都没说,老老实实的坐着。
程薇则默默摸出程溯铭专门给她用的一把轻便锋利的手术刀,随时准备防身。
和他们冲锋舟同一个方向离去的还有三个皮筏子,离他们大概有七八米的距离,一看他们都拿出了武器,全神戒备的样子,后面三个皮筏子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又心生了一些警惕。
就在他们四处打捞浮在水面上,可以防身用的木头建材类材料时,两边九层十层楼不同位置角度的窗户被打开,紧接着十几个手持各种弓、弩的男人,对准水面中间的人们进行射击。
这是要射死他们,抢夺冲锋舟上的食物!
意识到这一点,杨文涛瞳孔猛地一缩,和班天逸心有灵犀一般,两人拿着船桨,使出洪荒之力,拼命往前划水,险险避开几支瞄头不准的箭矢袭击。
而司南也和程溯铭十分默契的一左一右背靠背,对着两边射箭的人扣动扳机。
两人每天在家里练体能格斗射击,铁箭命中率已经高达90%,改良过后的军用十、字、弩射程比一般的十、字、弩距离远,后坐力小,稳定性很高,两人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扣动扳机之时没有一丝犹豫,直奔那些射箭的人手腕或心脏附近的位置射去,很快听见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射箭的人大惊,没想到他们眼中的猎物竟然会反击,而且出手比他们还狠。
那些人很快把矛头对准最前面的冲锋舟,因为上面堆积了最多的食物,他们不可能放掉这块肥肉。
谁知道那冲锋舟上的人,除了原本拿船桨的两人,另有四人从水面浮物中随手找了些木板、锅碗瓢盆之类的玩意儿,全都拼命往前划水。
速度之快,堪比那些专业划水运动员划得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离去了很远的距离,他们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过去,不但射不到他们,反而被那冲锋舟上的一男一女射受伤好几个人。
领头的人不得已,只能命令其他人接替受伤的人位置,转移目标去射另外三只皮筏子。
后面传来的惨叫声,让冲锋舟上的人后怕不已,同行的四人议论纷纷:“我的天哪!好吓人!怎么会有人在水路上打劫,他们眼里就没一点法律意识存在了吗?不怕被jc抓?”
“jc都忙着救灾,在临时避难所维护次序,哪有时间管这些事情。”
“那些人就这样无法无天,正大光明的抢劫,弄死了人也没管?那后面的三艘皮筏子上面的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我们没受伤都算万幸,别人怎么样,我们哪里管得着!”
第三十七章
一行人疲惫不堪的回到自己家里,当天晚上城东批发市场附近,有人在水路拦截抢物资的事情,传遍整个杏城。
不少人表示,在经历长达半年的高温、冰雹、暴雨一直被困在家里,食物各种短缺,亲眼目睹家人亲朋离世,或者自己也差点在灾难中死去,很多人都出现了心理问题。
现在很多人不是躺平摆烂,就是苦苦求生挣扎,严重点就会跟那些抢劫的人一样,我不过好过,大家也不别想好过。
现在只是偷抢,未来天灾持续不停歇的话,动辄杀人的事情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少人要求政府尽早派jc维护城中次序,也要求尽快发放救急物资,否则大家都前往临时避难所讨要物资,势必会造成□□。
在人们各种声讨、议论、建议声中,政府救济粮于一天后由直升飞机进行空投,或者由冲锋舟之类的进行运送。
司南他们楼栋因为楼顶宽敞,所以进行的是物资空投,这就让顶层楼的住户们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把物资箱子拆开,先吃再说。
这可把楼层低点的住户们气坏了,纷纷联合起来,爬到顶楼住户的家里,讨要个说法。
牵头人是人口居住最多,大约有二十个人同住的1504,当时他们推了黄老太过来敲1501和1503的门,请司南四人上楼去一趟。
黄家人大概是觉得程溯铭是医生,杨文涛看起来凶神恶煞,两人在14栋很有说话分量,这才厚着脸皮推黄老太出来请他们出面。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司南正是生理期,浑身软绵无力,只想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拿笔记本电脑追追之前下好的电视剧,外面的事情她一概不想参与。
“我去去就回。”程溯铭出门前给她煮了一杯热牛奶,剥好一颗橘子、一颗石榴、一颗猕猴桃放在果盘里,再给她拿了一包瓜子,一小盒之前他学着卤得麻辣鸭脖鸭翅鸭掌之类的卤货,摆在一张学生用的小书桌上,放在司南宽大的床铺一侧,好让她舒舒服服的追剧,做完这一切才出门。
司南望着小书桌一众吃食,心中既复杂,又有一种微妙的幸福感。
她和邹世初在一起的日子里,邹世初虽然也会做饭给她吃,但从没有像程溯铭一样,把她当宝贝一样的疼,只要是她喜欢吃的,愿意吃的,都想尽办法满足她,送到她的面前,生怕她饿。
邹世初只会做自己喜欢吃的菜,从不问她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更不会把吃得喝得送到她的面前,永远只想着自己。
这样一来,就把程溯铭衬托成完美绝佳好男人。
但这样完美的男人是真的存在吗?人生来就会有缺点弱点,可司南跟程溯铭相处近半年,她还真没发现程溯铭有什么缺点弱点。
这让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程溯铭把真实面目隐藏了起来,隐藏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程溯铭对她再好,她始终都无法交付自己的真心。
一集电视剧追了不到一半,程溯铭就回来了,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提着一个带血的袋子。
“怎么回事?”司南汲拉着拖鞋迎了上去,“跟人动手了?”
“嗯。”程溯铭把袋子随手往茶几上一扔,露出里面几个比颜色比较深的冷馒头,他也不在意,往沙发上一坐,长腿交叠,双臂张开搭在沙发上,一副吊儿郎当,邪气十足的样子,“有人不遵守规则,当然要好好的教训教训。”
司南眼皮一跳,总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陌生,忍不住问:“程溯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程溯铭抬头看向她,带着兴味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她:“你觉得我能隐瞒你什么事?”
司南一时语塞。
程溯铭的身世背景,包括他成年后离开国外所发生的事情,都曾向她说明,她也通知自己的途径和从程薇的嘴里得到证实,他的确没有作假。
可她为什么不安呢?为什么总觉得程溯铭对她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让她一直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明明他看起来很正常。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抑郁症犯了,总爱胡思乱想。”司南压下心中的不安,慢慢的坐在程溯铭另一侧的短沙发上:“自从高温开始到现在,我再也没梦见天灾中的事情了,不知道是好是坏。”
程溯铭微微眯起眼,仔细观察她表情,好半天才说:“没梦见梦境也许是好事,知道的太多,反而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司南觉得他话里有话,想问个清楚,他已经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多聊的样子。
日子就这么缓慢的往前推移,这天司南准备上厕所,刚进去就看见马桶里咕噜噜的冒泡。
她警觉的站旁边看,一条水蛇突然从洞口里冒了出来,吓得她失声尖叫,转身就跑。
“怎么了?!”在客厅健身的程溯铭听见声音,第一时间冲进侧卧厕所里。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亦步亦趋,守在厕所门口的大白,听见司南的尖叫,在司南打开门的一瞬间,大白就张着鹅翅扑了进去。
它嘴里大声啼叫着“该”,冲到冒头的水蛇面前,张开嘴喙,把那两拇指大小,约半米长的水蛇叼了出来,往地上狠狠摔打了几下,在水蛇吃痛扭曲挣扎中,直接将整条小水蛇吃进了肚子里。
司南和大白的老婆小白都看呆了,一人一鹅站在厕所门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司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滑腻腻的冷血动物,看见蛇类,她魂都会吓没,没想到大白直接给她表演一个生吞,直接把她给震撼了!
大白将活蛇费力吞进喉咙后,感受到没那么卡喉咙了,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走到小白面前,冲它咕嘎叫了一声,又围着司南转了一圈,做了同样的动作,仿佛在说,我帅吧?
小白很给面子伸出白白的鹅颈,蹭了蹭它的脖子,嘴里咕嘎咕嘎低声叫着,似乎在夸赞它。
司南则感动的伸手把大白抱进怀里,“大白,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英雄!你又救了我一回!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大白该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司南身后的程溯铭,神情洋洋得意。
仿佛在说,我护主有功,这下你动不了我了吧。
程溯铭:……
这只心机鹅,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它宰了!
经由此事,司南吓得不轻,决定把厕所都堵了,连厨房的下水道都不放过。
之前高温的时候,十楼以下的住户都曾出现过蟑螂大面积飞腾,顺着厕所、下水道往上狂涌的事情。
司南住在十五楼,楼层算高了,倒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现在积水淹没了八层楼,许多生物,如老鼠蛇虫蚂蚁之类的,都在找栖息之地,处于15楼的房子如果不封管道的话,那些生物身上带着细菌爬到家里,又是一场灾难。
司南说做就做,从空间里拿出一袋水泥,一袋沙子出来,程溯铭按比例加水调配,把所有厕所下水管道都封了,有多余的就拿到隔壁1503,让杨文涛也把厕所封了。
很快,司南不适应的猫砂如厕生活开始了。
每次上厕所她都痛苦万分,因为要自己处理粪便,想想都膈应。
还好她和程溯铭住的房间都有厕所,两人分开使用,倒不至于尴尬。
这天一大早,她把存在空间里的各种用空了的油桶、大矿泉水饮料瓶子洗了不少出来。
她先给两个大油桶装上存在空间里的泥土,再用剪刀把装好泥土的油桶错开剪了许多小洞,从洞口插、种、子,一桶种小葱,一桶种紫皮大蒜。
再把五个整颗的白皮大蒜种在瓶子里,另外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在阳台种菜剩得空心菜根部,剪成十厘米一截放进瓶子里。
接着又从空间里拿出四个塑料盆,底部用剪刀钻了几个洞,再装满土,撒上两盆韭菜种,一盆白萝卜种,一盆生菜种子。
这样浇水的时候,水会顺着土壤往盆子底部漏下去,不至于温度不稳定时,发芽的菜烧坏根。
现在的天一直阴沉着,下着小雨没有停歇的时候,司南不想坐吃山空,想种点瓜果蔬菜丰富饮食。
因为没有太阳做光和作用,许多菜都种不活,只能选用这些喜阴,又比较好养活的菜,种来试试。
她想看看水培菜和土种的菜,没了阳光和强光照射,哪个更容易种活,于是把菜盆、油桶、瓶子分别放在客厅、卧室窗边光线较为明亮,晚上会点蜡烛开灯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种出来。
大概一个星期后,菜种陆陆续续发芽,其中水培的大蒜、空心菜明显比土种得长得快。
土培的菜她也没少浇水,因为土壤是事先施过肥再撒得菜种,在菜种出苗生长的阶段不宜再次施肥,以免造成肥料太多,幼苗吸收过剩,出现烧根死去的局面,所以暂时不需要施肥,只需浇水拔草即可。
她伺弄完菜,去阳台的蓄水桶旁,拿放在地上的瓢瓜,从里面舀了一些水洗手。
遮阳棚的洞口没有堵上,因为蓄水桶才蓄满一半的桶,剩下的桶都得继续蓄水。
现在的雨,一直保持在绵绵细雨下不停的节奏,雨水汇集在遮阳棚上,如水龙头一般,很细的一股雨水落进蓄水桶里。
偶尔会突然下大一点雨,但要不了两个小时又变成原样,司南都已经习惯了。
她洗完手,走进客厅,程溯铭正在厨房忙活。
今天是除夕,不管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到了z国人一年一度重大的节日,大家都在想办法让自己、家人尽量吃好喝好。
程溯铭锅里煮着腊肉香肠、腊排骨、腊猪脚、腊猪耳朵等等腊货,这都是杨文涛作为妹夫送得过年礼。
程薇本来想趁此机会蹭个年夜饭,没想到被程溯铭毫不留情的拒绝:“大过年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家不收外人吃饭。”
程薇只能委屈的回家,屁股都没坐热,被她父母的电话狂轰滥炸,让她必须回程家陪老太太过年,住上一段时间,程家的人已经派了冲锋舟来接她。
程薇一向任性,高温那段时间,她的父母在首都那边做研究无法离开,让她回程家老宅,她不喜欢那里古板严肃的氛围,以程溯铭回国住在隔壁会照顾她为由,坚持搬到了1503。
后来经历了大冰雹、大暴雨,恢复通信之后,她的父母担心她的安危,坚决要她回老程家住,她再三找借口推脱,过年这个节日却是躲不掉的。
程家人,除程溯铭这个‘外人’和搞科研项目工作,需要保密进行,无法随时离开的程薇父母之外,所有程家子弟都必须在程家老太太寿辰、过年这两个日子,回程家老宅拜访相聚。
程薇作为程家主枝千金之一,即便今年发生了这么多的天灾人祸,也必须到场。
她跟杨文涛谈恋爱同居的事情,只有程溯铭知道,还没那个胆量跟程家人说。
不过这次回家团年,她已经做好了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被程家人反对禁足的准备。
她和杨文涛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出门前把1503的钥匙拿给程溯铭,让他没事帮她看看房子,也默许他拿走房里所有的吃喝。
他们两人一走,程溯铭就没心没肺的狂弄菜肴,除了腊货,他弄了萝卜烧牛筋牛杂、干锅鸭头、油焖虾、火爆肥肠、洋葱孜然鱿鱼须、清蒸鲈鱼、一个凉拌黄瓜、一份辣炒白菜。
菜品丰富的让司南眼花缭乱,没忘记从空间里拿出姑姑自己晒得长条干萝卜,一块块的撕小洗净,丢进去腊货锅里一块煮,形成一股特有的腊肉咸香混合着萝卜清香又浓郁的味道香飘万里,司南在厨房里光闻着就留口水。
“菜都做好了吗?”司南帮着程溯铭打下手,见菜都做得差不多了,不等程溯铭回答,帮着切菜装盘端菜,摆了圆形饭桌满满一桌子。
她从空间里拿一些啤酒红酒果汁饮料出来,似乎觉得少了一些氛围,又奢侈的把放在最小侧卧里的柴油发电机发动起来。
在一片轰隆隆的发电声中,家里的灯都亮了起来。
司南把久违的电视机打开,全是雪花停台,翻了老半天,总算找到一个台,是国家中心一台。
没有往年的春节表演欢乐气氛,只有两个主持人面带微笑的向大家说着祝词,时不时放放灾难发生的画面,激烈百姓不要放弃希望,要相信国家政府,正在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放一会儿又会放一些往年过年录播的搞笑表演……总之,电视里十分热闹。
原本点了蜡烛,打算来个浪费气氛,过二人世界烛光晚餐的程溯铭,看到司南这顿操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除夕快乐!”司南给自己和程溯铭倒了一杯红酒,和他碰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程溯铭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除夕同乐。”
将杯中的红酒同样饮尽。
司南酒量不好,喝完红酒就没有往下再喝的意思,夹起一块油滋滋的大虾,一边吃虾,一边看着电视台放的搞笑小品,笑得眉眼弯弯。
程溯铭给自己续上红酒,拿在手里慢慢摇着,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看。
她的五官算不上特别漂亮倾城的那种类型,但秀眉大眼,琼鼻樱唇,一笑清丽温婉,顾盼生姿,看着没什么攻击性,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自从天冷之后,她就时常穿着臃肿宽大的睡衣睡裤,素面朝天,头发随意绑着马尾,尾巴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散落在肩膀,看起来随性又洒脱。
也不知道她这个随性的样子还能保持多久,程溯铭心中微叹,将手中的半杯红酒饮尽,又续上了半杯。
“你怎么一直喝酒,吃菜呀。”司南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
杏城人到了冬季都喜欢做腊肉,用松柏树枝丫烟熏多日成棕红色。
这样做出来的腊肉吃进嘴里肥肉不腻,瘦肉咸香味十足,隐隐带着松柏树的烟熏味。
配上晶莹剔透的米饭,再来一根炖的软糯鲜甜,吸饱了腊肉汤汁的萝卜条,只需吃上一口,就让司南满足的叹气道:“外面多少人吃穿不饱,我们却做了这么多的菜吃,罪过罪过。”
“世人皆苦,我们也在其中,过好当下即可,无需在乎别人。”程溯铭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啃完手中的排骨,指着两人中间放得红酒:“你买的红酒年头差点,喝起来一股涩味,加些汽水果汁在里面,混合一下味道,会更好喝。”
“是吗?我很少喝酒,不大了解。”司南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再倒一些橘子汁,白黑汽水进去搅了搅,喝一口,果然比之前好喝许多,不由多喝两口,“还真的是。”
“红酒适量喝点美容养颜。”程溯铭往她碗里夹一块烧得软软糯糯的牛蹄筋,“离跨年夜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慢慢吃,吃不完的菜放你空间里,等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你说的对,吃不完可以放恒温空间的冰箱里,做再多菜也不怕浪费。”
司南吃完牛蹄筋,感觉蹄筋煮得太过软糯,回口有些腻,不由喝两口红酒果汁解腻,转战其他菜肴,和程溯铭边吃边聊,时不时看看电视,好不逍遥。
大白、小白夫妻被程溯铭煮得一盆红薯块、玉米面加白菜叶的食物,外加两把玉米粒提前投喂,算是给它们过年。
司南两人吃饭喝酒聊天的时候,它俩就蹲在电视机前,小白团成一团打盹,大白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客厅里一片诡异的和谐。
整个除夕夜四处迷漫着香味,班天娜啃着手里干巴巴的馒头,一脸生无可恋的对班天逸说:“哥,隔壁又在做好吃的了。”
“是啊。”班天逸顶着鸡窝头,手拿着比石头还硬的馒头,机械般的往面前的一杯水里泡,企图把它泡软,“不仅他们家在做好吃的,14栋其他人家也在做。”
班天娜一脸郁闷:“那为什么,就我们在这啃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班天逸:“因为你手摔骨折,做不了饭。”
“所以,你不能去做饭吗?”班天娜冷笑,“明明我们之前买了不少咸肉米面粮油,你为什么让我啃政府发下来的可以砸死人的馒头?”
“你确定要我去做吗?”班天逸放下手中的馒头,落在桌面上panpan发出哐当一声。
他推了推眼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班天娜:……
想起班天逸正常食材到他手里,做成各种各样,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班天娜就一阵无语。
做饭不就起锅烧油,菜倒进去捣腾,出锅的时候撒上一些盐味精就能吃的简单事情。
为什么在有些人的手里,变成比赚钱、编代码程序等等还艰难的事情?!
做个饭都能把自己吃进去医院好几次,这样的人要是脱离了别人做饭和外卖,该怎么活下去?
最终班天娜认命的吊着一条胳膊,去厨房用卡磁炉煮了两包泡面,在里面搁了两根火腿肠、两个速食卤蛋,分成两碗,算是给自己加餐过年了。
而位于杏城中心城附近一个占地面积极广,多层豪华的十二层别墅里,气氛十分凝重。
一个鬓角发白,面相威严,不苟言笑的五十五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一个头发全白,穿着暗红色秀花冬棉服,看起来气得不轻的八十五岁老太太身边,对着跪倒在两人面前的一男与女厉声道:“薇薇,你把刚才说得话再说一遍!”
程薇纤细的身子抖了一下,咬着嘴唇说:“我说,我谈恋爱了,并且和我男朋友同居了,我男朋友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名叫杨文涛。堂哥程溯铭也结婚了,对象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说完这话,宽大豪华的程家第十层楼主宴大厅一片死寂。
程家是杏城一个古老望族,已经存在上千年的历史,在经历岁月变迁,战火国事重创之后,其家族势力人脉关系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在杏城上流社会中排得上名号。
如今程家主枝有三兄妹,旁支若干,主枝都人丁单薄,尤其二房程薇的父亲沉迷科学研究,只有程薇一女。
作为上层人家中的一员,即便是排行最末的,程家主枝儿孙的婚事都要由程家大家族共同商定婚事,来个对家族有利的商业联姻。
而程薇作为主枝二房唯一的女儿,竟然敢私自谈恋爱,还和人同居了!程老太和一众程家掌家者如何不气!
作者有话说:
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电脑坏了好几天,从网上买了一个,结果因为疫情迟迟不到,我只能用手机码字,慢得跟个蜗牛,啊,码到现在才更新,我要睡了。
第三十八章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道阴冷的声音,打破了主宴客厅的死寂。
程薇抬头,看向坐在客厅右侧轮椅上的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他有着程家男人典型的长眉大眼高鼻梁长相,脸颊瘦削,眼睛深凹,目光阴沉,神情桀骜不驯,看向程薇的眼神满是敌意,明显看程薇不顺眼。
这人就是程家旁支——程进东夫妻的儿子,程启明。
“启明!”坐在程启明身边的程进东低声呵斥:“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给我闭嘴!”
“怎么,程二千金大小姐事情都做出来了,还不让人说了?”
程启明嗤笑不已,“程溯铭那个野种回国这么久,不来拜访奶奶也就算了,自己还不声不响的结婚,没知会家里任何人,这是没把我们程家放在眼里!”
程进东没了话语,外人都知道程溯铭是他从福利院抱养回来的孩子,却不知道,当年他的妻子跟他结婚五年都未有所出,遭受整个家族和其他人的耻笑。
他为了争家产,也为了争一口气,在外找了个女人,生下程溯铭后,直接扔到福利院养。
等到程溯铭五岁的时候,他才从福利院把他领养回家,对外称程溯铭是抱养回来‘引子’的。
实际整个程家人都知道那是他的私生子,而他老婆竟然真的在第二年怀上了程启明。
程进东跟程溯铭的生母只是逢场作戏,借肚生子,对他们母子本身没有什么感情,他给程溯铭生母拿了一笔巨款,堵了她的嘴,让她抛弃孩子,远走他乡。
程溯铭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争家产的工具,他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原本他的打算是,只要程溯铭听话,他会履行一个当父亲的法律责任,供他吃穿住,供他读书,以后也会留一份家产给他。
但没想到程溯铭不识抬举,小小年纪差点杀死程启明,还联合夏家把程启明关进监狱好几年,毁了程启明的大好前程。
程启明出狱后又被夏家的人打断了一条腿,成为程家人眼中的笑柄、瘸子,他对程溯铭的怨恨也与日俱增。
如今的程溯铭早已脱离他的掌握,无视他和程家家族的存在,他就算心里有诸多怨怼,当着程老太太的面,他的火气也只能强压着。
程大伯目光威严的看了一眼程启明父子,两父子识趣的闭嘴,他又看向程薇:“你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后果吗?”
程薇的三姑姑想为程薇说些什么,但想到程家的家规,终究没能开口。
程薇低头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忽然感受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紧紧握着她垂在身侧的小手,她偏头对上跪在她身边的杨文涛,他的眼里满是柔情和鼓励。
程薇心头一松,咬着牙说:“我知道,一切按家法处置,但我不会放弃文涛,也不会成为家族联姻的棋子,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你们要是逼我……”
她转头看向程大伯,漂亮的眼眸里闪着坚决之意:“我势会抗争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坐在正中间富丽堂皇沙发上的程老太闻言气得怒拍沙发,住着拐杖站起来,伸手颤巍巍的指着程薇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女!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百般疼爱,你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皮之事!作孽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程老太痛心疾首的说完这话,忽然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往后昂。
“妈/奶奶!”众人大惊,纷纷去扶程老太太。
“奶奶!”程薇也着急的想去扶程老太,被程大伯锐利的目光瞪了回去,“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好好思过,等着你爸妈回来定夺此事。”
不等她回答,他又往外喊了一嗓子:“王管家,带人进来,把杨先生请去客房休息!”
立即就有一个穿着厚马甲,头发同样花白的五旬中年男人,带着十几个体形彪悍的保镖进来,对杨文涛客气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先生,请随我来。”
程家的宅子呈回字形修建成一个超大别墅模样,九楼以下的楼层全泡在水里,往上只剩下三层可住。
程家人多物多,除去本来的人物都挪到九楼以上的房间,剩下所谓能住的客房,只怕连佣人保镖的房间都不如,甚至还有可能住在不大的杂物操作间里被软、禁、鞭打。
程薇不忍心杨文涛受苦,含着热泪向他摇头:“不要去。”
“放心吧。”杨文涛微微一笑,抬手向她展示自己虬扎的肌肉,让她放下心,只要他想,没人能伤害到他。
程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司南醒过来就觉得不对劲,怎么有只手搂着她的腰?
她浑身一僵,条件反射的要把手的主人踹飞打骨折,忽然又想起了一些记忆。
好像昨晚吃年夜饭,她喝多了,一直逼逼叨叨说醉话。
后来还发酒疯,抓着程溯铭,对他说什么她以前真是瞎了狗眼,看上邹世初那个渣男,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年华,现在嫁给他,他又帅,身材又好,还对她好,不知道比邹世初好了多少倍……
随后她把程溯铭按倒在沙发上强吻了一阵,再接着就是酒力不胜,天旋地转,吐得个稀里哗啦……
迷迷糊糊中,程溯铭好像把她弄去了厕所,给她打理弄到身上的污秽。
这么一想,她急忙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身上还穿着她的保暖长袖上衣长裤,身上除了酒醒后的头晕之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这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不是在自己的房间。
因为这个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每样东西都一尘不染,不像她,东西不乱放,地不是脏,就已经在她心里很干净了。
这个房间明显是程溯铭的,那么手的主人……
她把放在腰上的手拿开,偏头看人,果然是程溯铭睡在她的身边。
想起昨晚自己酒醉强吻他的事情,司南一阵脸热,想偷偷摸摸的下床溜走,结果人一动,程溯铭醒了,摸着眼镜戴在鼻梁,问她:“醒了?头不头晕,或者胃里难受?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他说着,从她身上爬过去下床,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冷杉味道从她身上掠过,一点酒气味都没有。
明明昨晚他也喝了不少酒,难道昨晚她也吐到了他的身上,他去洗了澡?
心里有些尴尬,又有一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程溯铭丝毫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司南心里那点尴尬情绪也就烟消云散。
在程溯铭煮醒酒汤的时候,她走去小卧室,把柴油机打开发起电,然后从阳台的蓄水桶舀了一桶水到侧卧卫生间。
大白夫妻俩果不其然的被程溯铭关在里面,她一打开厕所门,俩鹅就对她一阵咕咕嘎嘎告状。
司南无奈的从空间里掏出两把玉米,撒在厕所门口的地上,让它们吃点东西,稳住它们的情绪。
转头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电热烧水器放在桶里,插上电源,烧热水后,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洗完澡,她换上一套干净柔弱的保暖秋衣,外面依旧套一套臃肿土气的棉睡衣,拿毛巾擦着湿头发走到客厅。
程溯铭已经熬好醒酒汤,放在桌上给她晾凉了一阵,看见她走出来,他让她坐在饭桌旁喝醒酒汤,自己从主卧柜子里拿出一个电吹风,插上电源站在她身后,帮她吹头发。
司南其实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头发,总觉得用电吹风吹干的头发,发质变得很差,又干又分叉,一直以来她都是自然晾干。
不过程溯铭一片好意,现在又是冬天,不用电吹风吹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背上又冷又难受,她也没拒绝。
她坐在椅子上,以最小的幅度,喝着难喝提神醒脑的醒酒汤,方便程溯铭给自己吹头发。
程溯铭是做手术的人,手指比一般人修长灵敏,抓头发的动作很轻柔,吹头发的距离也很合适,不会出现烫到头皮的情况。
司南感受到他的手指在头皮之间穿梭,微痒像在做按摩,让她感觉很舒服。
她三下五除二喝完醒酒汤,听着嗡嗡的吹风声,感觉晕乎乎的脑袋也跟着舒服了起来,忍不住眯上眼睛享受一番。
程溯铭看她一脸享受,如深潭般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你要是觉得我头发吹得好,以后洗完头,可以叫我帮你吹。”
“那多不好意思。”司南没有拒绝,反而假矜持了一下。
他们两人都领结婚证了,从法律角度上来说,她是要履行夫妻之间的房事义务,但因为有和程溯铭协议在,程溯铭一直没碰过她。
说实话,程溯铭的长相,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五官英俊,身强体健,腹肌马甲线什么的,他都有。
如果不是经历邹世初,如果没有天灾人祸,她遇上程溯铭,保不齐早沦陷把他拿下。
昨晚的事情她喝醉酒后断了片,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却能想起强吻程溯铭的事情。
虽然想起来有些丢脸,可她明白,自己怕是对程溯铭已经动了心,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饿狼扑食的事情。
“愿意为你效劳。”程溯铭嘴角上扬,把吹风机放好,从房间里走出来问:“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胃里有些不舒服,吃个爆辣的新疆拌米粉吧。”司南也不客气,直接开点,“再来一杯热豆浆,一个煎蛋。”
“胃不舒服,不应该吃点清淡的粥类吗?”程溯铭哭笑不得,“你要想吃,我也可以给你做,只要你胃受得住。”
司南:“我可是铁胃,什么东西都能吃,你只管做。”
新疆米粉是之前在超市买的真空袋装米粉,自带调料包,只需要拆开袋子,把里面的米粉拿出来,煮软捞起来放碗里,把各种调料包放进去搅拌就大功告成,可以说是懒人做饭福音。
如果觉得米粉材料不够丰富,还可以往里加些喜欢吃的东西。
比如程溯铭烫了一些生菜,切了两颗小番茄,最后煎了个煎蛋,放在粉上面,原本红彤彤的米粉看起来翠红金黄,颜色迷人,诱人食指大动。
司南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米粉送进嘴里,米粉软而不烂,回口筋道,每一根米粉都裹满爆辣辣椒酱,还有散发着香气的猪肉粒酱汁,吃起来又辣又香,一口接一口的嗦粉,根本停不下来。
程溯铭不管在前世还是今世,都很少吃米粉这种食物,看她吃得香,米粉看起来很辣的样子,他拿起筷子犹豫了下,将那酱红色的肉酱和红彤彤的米粉裹在一起,试着往嘴里吃了一口,色香味俱全,实在太香了!
就是——太辣了!
他一口粉没吞完,被米粉那浓烈的辣味呛得剧烈咳嗽,冷白的皮肤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红起来。
司南赶紧帮他捶背,给他顺气,再倒一杯水,让他润润喉咙,这才坐在他旁边说:“你不是杏城人么?怎么这么吃不得辣。”
程溯铭咳嗽两声,喝下一口水,感觉舒服许多,这才说:“我在国外呆了五六年,那边的食物都很清淡,我习惯了那边的饮食,吃不了太辣的食物。”
“真可惜,看来你以后不能和我一起愉快的吃爆辣火锅串串烧烤之类的了,以后做食物,尽量先做你的,然后再给我加辣,免得你吃不了。”
两人吃完早饭,沿着客厅走了好几圈,刚消完食,准备各自玩手机看书之时,忽然听见楼栋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走去阳台看八卦。
雨下的不大,能将周围邻近的几个楼栋看清楚。
离他们最近的15/16栋楼,九楼以上的住户,几乎都在家里四处逃窜尖叫。
司南正好奇他们在干什么,忽然她面前被封的阳台玻璃栏杆上出现一只体型巨大,皮毛黝黑,有着一双狡黠绿豆小眼睛的老鼠,与她面对面的对视。
很快一只,两只,三只……一长串密密麻麻的老鼠爬上了栏杆。
司南寒毛倒立,偏头看向程溯铭,他也看她,两人第一个想法就是,阳台右侧遮阳棚烧得那个洞得立即补上,不然等这群老鼠顺着洞口爬下来占领阳台,他们家的阳台就别想留了。
司南马上从空间拿出一大块防水布、木板、铁皮、钉子、强力胶、人字形铁梯、万能工具箱出来,把没蓄满水的蓄水桶通通移进空间里。
程溯铭把梯子打开,爬了上去,先拿防水布和强力胶把洞口粘黏堵上,接着用钉子把木板、铁皮一层层的订上去加固,再用强力胶严丝合缝的四处粘粘,避免老鼠超强的咬合力把遮阳棚咬开爬进阳台来。
现在整个遮阳棚顶上爬满了老鼠、蟑螂蛇虫之类的玩意儿,铺天盖地的影子,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还好程溯铭修补洞口的速度快,要不然这些浑身带着细菌的玩意儿,从水里顺着外头下水管道爬上阳台来,司南免不了要跟程溯铭来一场灭菌之战。
两人再三检查洞口补得没有问题,这才关好阳台玻璃门,回到客厅沙发上,烧了一壶开水,一人泡一杯速溶咖啡,都默契的喝着咖啡,拿起手机,观看神仙苑上千人的大群聊天记录。
高温之后,电力公司大部分设备都泡在水里,杏城基本停止了居民供电,只在公共区域,如医院、避难所、政府部门、网络通讯塔等等地势高的地方想办法供电。
现在手机有电,能在群里说话的,要么是自身家里条件优渥,有柴油机发电,要么就是花钱花粮到这些有钱人家充电的。
即便如此,群里依然聊得火热。
“卧槽!哪里的蛇鼠虫蚁,一窝蜂的顺着我家厕所、下水道爬到我家里来,打都打不完,在屋里四处乱窜,我要疯了!”
“呜呜呜,我这辈子没见过比猫还大的老鼠!比拳头还大的大蟑螂!我感觉魂都快吓没了,谁来帮帮我!”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高温之时遭受过一次蟑螂蚊虫袭击,就把家里的管道厕所全堵上,当时我老婆还骂我有病,现在不骂了吧。”
“老鼠蛇虫有什么好怕的,正好我家里没多少囤粮了,来一只抓一只,来一条抓一条,全做成肉干,也能撑不少日子。等我把我家里都抓完,谁家要是不敢抓蛇鼠的,可以叫我帮忙。”
“楼上狠人,就不怕这些蛇鼠带有细菌,吃了会死?”
“饿都快饿死了,还怕什么细菌!我们以前那些老前辈在饥、荒年吃老鼠肉没见他们生病,都好好的活着,我吃了能有什么事,你别咒我。”
“可是那些蛇虫老鼠,是从泡过尸体和各种垃圾里的脏水里爬上来的啊……”
“行行行,你高贵,你了不起,又不是让你吃,你着什么急。”
“鄙人专业上门灭虫抓蛇鼠,价钱从优,只接受收粮或美女特殊服务,有意者可私聊……”
司南津津有味看完聊天记录,不放心的围着屋里四处转了一圈。
家里一个大阳台、三个露台都封了起来,窗户从大暴雨开始就一直处于关闭锁好的状态,玻璃都被她换成了防弹玻璃,不管老鼠咬合力有多厉害,蛇虫蟑螂如何见缝插针,都不能进到家里来,她这才放心了许多。
其实之前积水上涨之时,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那时候的蛇虫老鼠都往低楼层的住户家里钻,高楼层的房子压根就没体验过,只是听说而已。
有些人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买高楼层的房子买对了,至少避开了房子被淹,蛇虫老鼠祸害家里。
随着积水越涨越高,蛇虫老鼠也在渐渐转移阵地,这一晚,无数蟑螂蛇虫老鼠像是捅了老窝,一窝蜂的顺着从水中往上爬,钻进了杏城高楼人家里。
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漆黑无灯的城市,四处都能听见,让人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网上、论坛、群里,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大家纷纷猜测是什么原因,让原本蛰伏的蛇虫老鼠突然转移阵地,是不是又要发生新的灾难?
没等大家猜测出一个结果,全城近60%的人们出现上吐下泻,头痛发热,四肢无力,甚至便血等等症状。
其中这些症状以人群较多的临时避难所为主,蛇虫鼠蚁袭击的那晚,位于中心城、写字楼的避难所占地宽广,没有门窗做阻拦,也没有封锁管道厕所,造成蛇虫鼠蚁在每层楼四处乱窜。
虽然人们尽力驱赶灭杀,但蛇虫鼠蚁所携带的病菌也在人类身上传染蔓延。
当临时避难所成群的弯腰人呕吐,发烧晕厥,每个临时避难所地负责人都意识到不对劲,纷纷向上头报告,请求上头派医护人员前来救治,同时调动国库囤积的相应药物,来救治百姓。
而在临时避难所外的高楼百姓们,有这种症状的只能暂时自己自救。
“程医生,有止泻腹痛感冒药吗?多少钱粮,你只管说。”
“程医生,我女儿拉肚子拉的快不行了,求求你,上我家来给她看看。”
“程医生,我们一家人都发烧无力,还有便血的症状,到处都买不到药,我们该怎么办?”
……
程溯铭的电话一大早就被狂轰滥炸,有打电话的,有发短信的,有在群里艾特发视频语音的,很多人都想要他救治,都在问他有没有救命的药。
程溯铭面无表情的在神仙苑大群里说了一句:“没药拒诊,你们的症状都有传染性,最好呆在家里,等政府救援。”
然后直接把手机关机。
但是那些生病的人显然不会放过他,三五成群的聚集在1501通道的铁门前,哐哐哐的敲着门,哀嚎求救。
司南忍不住说:“你不出去说个清楚,那些人就不断的向我们家里来,迟早要把铁门再次撬了,逼着你去救人。”
程溯铭揉了揉眉心,神色不耐,“这群人是不是看不懂人话?”
“行了,别不高兴了,口罩戴上,以防万一。”司南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材质上佳,密封性极好的口罩,惦着脚给他戴在两侧的耳朵上。
程溯铭垂眸看着她那认真清丽的脸,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自从除夕夜司南醉酒之后,程溯铭明显感觉到司南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堤防,与他划清界限,不和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现在的她,不抗拒他的靠近,不抵触他的碰触,今天还破天荒的亲自给他戴口罩。
他觉得,未来的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第三十九章
程溯铭带着口罩打开房门,走到通道尽头的铁门前,一群人围在门外,都喊他:“程医生,我家人上吐下泻,发烧便血的厉害,求求你给他们看看吧。”
程溯铭眉头紧锁:“我说过,这些症状和痢疾类似,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你们找我也没用,我没药,医不了你们。”
“你是医生,你就算没药,你肯定也有门路买药。”一个名叫蔡康胜的中年男人,从铁门栏杆里递一条现在很难买到的贵烟到程溯铭面前,“程医生,帮帮忙,你给我个电话或者相关人士的聊天号,我自己去联络。”
人家这么客气,程溯铭也不好推脱,门口挤了这么多人,他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些病急乱投医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烟我就不收了,你们也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当外科医生,在国内认识从事医药行当的人也不多,我也不保证那些人现在手里有没有药。”程溯铭说着,跟门口的人讲了几个电话号码和聊天软件号,让他们自己去联络。
“程医生谢谢,谢谢啊。”蔡康胜很识趣的把堵在门口的人们疏散:“都走吧,别为难人家程医生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程医生没有药,你们一直哭求也没用,还不如联络一下程医生说得这些人,兴许能弄些药。”
程溯铭等那些人都走了,回到屋里,司南正往一个竹编筲箕里放事先泡了两个小时的黄豆,上面盖一层透气遮阴的纱布,再弄一层黑布盖着,准备生豆芽菜吃。
看他回来,她把筲箕放在一个小桶上面,放在阴暗的角落里,问他:“都走了吗?”
“跟他们说了几个联络医药采购人的电话,都走了。”程溯铭把口罩摘了下来,让她从空间里拿些消毒水来,把门口都仔细的消毒,回来跟她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那些蛇虫鼠蚁带来的细菌与痢疾相似,在有药的情况下不会让人死亡,但传染性极高,我不希望你染上那些病菌。”
“如果没有治疗痢疾的药,被传染的人会死吗?”
“长期无法止泻便血,会。”
司南神色凝重,“现在基本没有药店卖药,就算有药,那也肯定会卖到天价,普通的老百姓十有八九都买不起,这样下去,得死多少人?”
“放心,国家肯定提前囤了大量的药品,会救治百姓。”
说起这个,司南想起一件事,“按照我的梦境,下大冰雹的时间应该现在才下才对,怎么提前了一个多月?我结合你的梦境和那个神秘人发的帖子,这些天灾的时间都和我的梦境时间一致,怎么就提前了?而且我并没有做梦梦见大暴雨之后会有这么多的蛇虫鼠蚁出没,造成细菌传染,这是怎么回事?”
程溯铭深深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兴许,我们的梦境只是老天爷给我们的一个善意提醒,并不会完全按照梦境中的事情发生。”
司南恍然大悟,心中开始担忧盛幼青、高茉莉、舅舅姑姑他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蛇虫鼠蚁细菌感染,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药治疗。
她很快联络上了盛幼青,对方表示她家还好,蛇虫蚁鼠灭得及时,家里常备一些治拉肚子的药,一家人都没问题。
盛幼青的弟弟和她父亲正把她家种了几盆花的泥土,全倒在厕所厨房下水道管道里,把它们都给堵了,以免再有蟑螂老鼠之类的玩意儿爬上来。
高茉莉和舅舅姑姑则处于失联状态,司南只能安慰自己,他们肯定是手机没电了才联络不上,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定会再次联络。
接下来的日子,网上到处是求救求药的帖子,也有许多人哭诉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到医院救治,但医院也没药,而且大部分医院都有一半的楼层被泡在水里,剩下的高楼层人满为患,住院条件极差,这里有人吐,那里有人拉,形成交叉感染,很多医院为了防止传染,都拒绝接收病人。
在如此严峻的形式下,国家自然是第一时间出手,呼吁大家居家自救,不要外出,政府部门会陆续送药到家。同时动用军用直升飞机,军用水陆两栖战车,将大批治疗痢疾的药物送往全国各地,抑制病情。
司南听从程溯铭的话,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刷手机,偶尔伺弄一下菜,浇浇水,每天定时健身、格斗、射箭,到饭点就和程溯铭捣鼓各种美味吃食,日子虽然单调,但绝不无聊。
这天,程溯铭止住司南要做饭的手,拉着她往外走:“余勇搬到隔壁15栋已经有一阵,他今天请客,我们去吃一顿。”
“你怎么不早说啊。”司南挣脱他的手,“我穿着睡衣呢,能这么出去吗?你也不嫌我丢你脸,我去见你朋友,好歹要化化妆,穿得好看一点才让你有面子。”
程溯铭望着她着急慌忙去侧卧换衣服的样子,嘴角微勾:“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你懂什么!”司南翻他一个大白眼,关上门,开始换衣化妆。
折腾了大概一个小时,她总算化好妆出来。
为了不丢面子,给人一种惊艳的效果,她特意化了精致的全装,穿上一条其膝的浅粉色秋长裙,外套一件收腰短套的同色羽绒服,双腿只穿了光腿神器,配上一双圆头珍珠高跟鞋。
她本来底子就好,脸小五官周正,现在化了妆,明眸皓齿,肤白貌美,红艳艳的嘴唇泛着光泽,诱人遐想,整个人明艳温婉,让人惊艳。
“好不好看?”司南故意在程溯铭转了一圈,看他的反应。
“在我眼里你,无论你化不化妆,都一样好看。”程溯铭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眼里盛满笑意,给出标准答案。
“嘁,没意思。”司南拿上一个精致的浅粉皮质小包,挽在手里:“走吧,程先生,时候不早了。”
“程太太,你先走,我扛冲锋舟。”
“噗……辛苦你了。”
两人到达15栋21楼204的时候,余勇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开门的一瞬间,余勇就被司南惊艳到了,“你好嫂子,我是余勇。”
偏头冲程溯铭一阵挤眉弄眼,羡慕他好福气。
程溯铭笑了笑,心情极好的往屋里走。
“你好余勇,我是司南。”跟在他身后的司南,笑着跟余勇握了握手,三人一起进到客厅里。
客厅亮着灯,不知道是哪个房间传来嗡嗡嗡的柴油机发电声,司南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这里好像只有余勇一个人住。厨房里的冰箱插着电,客厅随处可见大米、面粉、土豆、红薯之类的袋装食物,不由惊奇这余勇有几分本事,那么大的暴雨积水,他都能把所存的物资转移到这个租赁的房子里,实在是厉害。
“来来来,坐下坐下。”余勇领着两人走去客厅左侧的饭桌旁,招呼两人入座开饭。
桌上摆了十道菜,鸡鸭鱼肉,煎炒炖煮,应有尽有,色香味俱全,很难相信这是一个花名在外的花花公子做得饭菜。
程溯铭和司南并排坐在余勇的对面,司南问:“就我们两人,没别人吗?”
“出了上回差点被人绑架撕票的事情,我已经看清了所谓的朋友,除了铭哥,其余人全是虚情假意,今天请客就请了你们。”余勇给两人布好碗筷,又殷勤的给两人倒酒倒饮料。
程溯铭没有意外的端着酒杯跟他碰杯:“你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当然是高温以后。”余勇喝下一口啤酒,苦笑道:“高温之前你叫我多囤点物资,我半信半疑,囤得物资不多。后来连续两个月不降温,我意识到不对劲,把家里的保姆佣人全遣散了,花了高价又买一批物资囤在家里。没人给我做饭,想不饿肚子,我只有自己学着做。这不就练出来了,你俩都尝尝,看看我手艺怎么样?”
司南面前摆放的是一盘红椒兔丁,大概是因为没有新鲜的辣椒,用的全是干辣椒、干花椒做主料,看起来红彤彤的一盘,有点吓人。
司南夹起一块兔丁进嘴里嚼,兔肉很嫩,又麻又辣,一口吃完,口舌生津,辣得司南赶紧喝了一口橘子汁,向余勇竖起大拇指:“手艺不错,又麻又辣,十分合我口味。”
“嫂子喜欢吃就多吃点。”下厨手艺得到认可,余勇十分高兴,一直招呼程溯铭给司南夹菜,生怕司南吃不上菜。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司南要收碗洗碗,余勇忙拦住她:“嫂子,这些活是我们男人该做的事情,你可不能抢我和溯名的活。我之前花了大价钱买了DVD影碟机,里面有不少好看的片子,嫂子你要不去看看片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司南知道余勇有话要跟程溯铭讲,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她也没客气,转头找了一部科幻的碟片,在DVD前鼓捣了半天,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说吧,什么事?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支开你嫂子。”程溯铭帮余勇把盘子收到厨房的洗手池,站在一边看余勇洗碗,一点帮忙洗碗的意思都没有。
余勇生无可恋的洗着成堆的盘子说:“我那帮猪朋狗友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首都那边派了一支秘密部队去了喜马拉雅山脉。如果我没猜错的,应该是国家在那里修建秘密家园,应对接下来的天灾。电话里不方便说,我叫你过来吃饭,就问你是个什么想法。”
“那里修好了也没意义,普通人进不去,就算能进去,我也不想去。”
程溯铭靠在操作台旁,瘦削的下巴微微上扬,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几分薄凉,“你也别跟我讲程家在首都的势力,我不屑于跟他们扯上关系,也不愿意与他们为伍,往后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如果想去首都,我奉劝你,还不如就在杏城扎根,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余勇擦盘子的手一顿:“你是听说了什么,还是想摆烂?你不想跟程家人扯上关系,别人恐怕不会这么想,最起码,程启明父子不会放过你。而且你不管你那个堂妹,程薇了?”
“道听途说,不可信,你要是听我的,也许能活得久一点。”程溯铭冷着一张脸:“程进东父子有手段尽管用出来,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无所畏惧。他们要敢拿程薇和司南做要挟,我会让他们父子死的很惨。”
他眼中浓重的杀气把余勇吓了一下,“你别胡来啊,我跟你说程家那边”
出了余家,司南跟程溯铭坐上冲锋舟,划水回家。
司南见他一路上心事重重,放慢船桨的速度,“余勇跟你说什么了?。”
她原本不想问,但不问,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够关心程溯铭,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不太好。一方便又有点八卦作祟,心里好奇的很。
程溯铭停下划水的动作,“余勇说杨文涛被程家人囚、禁了起来,要挟程薇嫁给杏城某个权贵人家的子弟。”
“还有这种事情?”司南惊讶:“都什么时候了,程家人还想着联姻,有没有搞错!可是余勇是怎么知道杨文涛事情的,你之前不是没联络上程薇。”
“程薇他们到程家就被收缴了手机,以程家的严防死守程度,不会向外透露任何关于程薇两人的消息,除非”程溯铭顿了顿,盯着天边厚重的云层,没有往下说。
“除非有宾客上门,而这个宾客借助尿遁之类的借口在程家四处闲逛,找到了程薇。你之前说过,余勇的家族在杏城搞医药器械的,他们家族在杏城有一定的地位,如果你让余勇帮你打探程薇的消息,余勇登门拜访,想来程家人不会拒绝。”
“不错,猜得很正确。”程溯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程太太,你愿意随我去龙潭虎穴闯一闯吗?”
司南笑:“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少得了我,走吧。”
两人方向一转,朝着位于中心城附近的程家老宅行去。
前往中心城的路程遥远,两人走走停停,所到之处的标志性建筑广场全都消失,被水淹没,只有高层楼的建筑浮在浑浊的水面之上,倒映出一片片扭曲的建筑物影子。
远处不断有军用直升飞机从建筑上方轰隆隆的飞过,惊动栖息在高楼顶层的鸟群呼啦啦的四散分飞,在阴层的苍穹之下,他们的小小冲锋舟在一望无际的水域之中缓慢行驶,让人无端生出末日来临的荒凉孤独感。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中心城附近的程家老宅。
这里原本是个公馆,占地面积极广,有山有湖泊,风景相当秀丽。但因在建国以前的战乱时代,公馆遭受炮火洗礼,后又经过多年的岁月变迁,公馆被杏城政府收走一半的面积,房子也被重修,公馆这才变成程家老宅。
即便如此,程家依旧家大业大,让普通人羡慕嫉妒。
司南原以为程溯铭会带着她绕道,到程家别墅偏僻的角落,找个地方偷偷溜进去,没想到程溯铭直接把冲锋舟划到了程家临时充当房门的第九层客厅门前,向守在门口的保镖说明了来意:“我是程溯铭,我要见程薇。”
保镖当然知道他的存在,往里上报,不多时王管家出门来,向程溯铭两人引路:“铭少爷来了,里面请。这位是铭少爷的爱人吧,请随我来。”
他领着两人走进到十层楼的迎客宴会厅里,那里坐着程家老太太、程家主枝子弟、程进东母子三人,全都阴沉着脸看着他们两人走进宴会厅,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程溯铭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象征得喊了程老太一声奶奶,别的人一个都没招呼,自顾自地拉着司南找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道:“薇薇不懂事,犯下错误,我这个当堂哥的,也有一定责任。不过我今天上门来不是负荆请罪的,我是来告诉各位长辈,那个杨文涛是混黑、道那边的,白黑两边多少有点人脉关系在。他被程家关了快一个月,一直忍受你们程家人的折磨,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存粹是为了程薇,不想让她因为自己受到威胁伤害,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但你们要是动程薇,逼她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杨文涛估计会找人把程家掀个底朝天,咋个粉碎!你们程家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别怀疑,他有那个能力。”
“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玩意儿!”程进东脸沉如水,大声呵斥:“什么你们程家人,你不是程家人?一个混子,他有什么能力动我们程家!”
“你们程家人什么时候承认我是程家人了?你这话说出来,不会觉得搞笑?”程溯铭满脸嘲讽,“信不信由你,话我已经说完了,我要去见程薇,你们最好不要拦我。”
他说着,站起身来,从随身的口袋里慢条斯理的掏出一把迷你冲、锋、枪,将枪口对准坐在程进东身边轮椅上双目喷火的程启明,冷峻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你每年都请杀手来杀我,每一次都失败,是不是很失望?别着急,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程启明看到他之时,恨不得冲上去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大卸八块,以卸心头之恨。
然而满腔的恨意,在看见程溯铭的枪和脸上的笑容,他浑身恶寒不止,想起多年前被程溯铭差点摁死在泥潭里的恐惧。
明明他笑着,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但那张俊美的脸就给人一种笑里藏刀,随时要人命的感觉,无端让人恐惧害怕。
程启明想说的话梗在喉咙里,眼睁睁的看着程溯铭带着司南去找程薇,宴会厅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他们离去,没有阻拦的意思。
好一会儿,一个旁支程家子弟说:“他怎么有枪?我们国内不是枪支刀具管控很严格的么,他是从哪弄得武器。”
这句话也是司南想问的,她跟程溯铭相处半年多,竟然从来没有发现他有枪!
这人究竟瞒了她多少事情!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露骨,两人走在一条铺了柔软毛毯的通道上时,程溯铭把手中的枪递到她手里:“是花了大价钱从国外偷渡回来的,只有这一支,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冲动,拿着枪四处吓唬人,被人举报上缴。现在国内国外一片混乱,枪交给你,由你来保管,还可以护你身。你要是觉得我还藏着掖着其他武器,可以搜我的身,再把家里搜个遍,看看我还有没有私藏的武器物品。”
话说的有理有据,可司南心里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她也懒得去深究里面的故事,把枪扔回他手里:“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也不想强迫你说出来,反正我们只是协议结婚,相互利用的关系,你不用跟我交代那么多,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程溯铭楞了一下,望着气冲冲走在前面的司南,明白她是生气了,有些无奈的跟上去:“怎么就生气了,我该说的都说了。”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呢?”
程溯铭哑口无言,正要解释,忽然听见程薇的声音:“哥,嫂子,是你们吗?”
两人脚步同时一顿,停在一个被锁的房门前。
司南敲门:“薇薇,是我们,你在这个房间里面吗?”
“是,我在里面。这房间门被锁了,窗户也被封了,我在里面出不来。哥,嫂子,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那是当然。”程溯铭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拇指长的细铁丝,对着圆形把手锁捣鼓了两下,轻轻松松打开房门。
司南在一旁看着,心里挺复杂,程溯铭连锁都能轻易撬开,他还有什么不会的?以后她的房门锁不锁都没必要了。
“哥,嫂子。”房门打开的瞬间,程薇扑进司南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你们怎么才来救我啊,我等你们好久了。”
“怎么瘦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没有好好的吃饭?”司南看她脸瘦得只有巴掌大小,眼睛都瘦的都凹陷成窝,心疼的给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我吃不下,也不想吃,我想见文涛,他们不准我见他,只拿虐待他的视频威胁我妥协,我哪里吃得下。他们就把我关在房间里,我快疯了”
司南耐心的听着她倾诉,等她说完了,拍了拍她的手,“一切都过去了,跟我们一起去找杨文涛吧。”
杨文涛被关在一个杂物间里,程溯铭把门撬开,在见到杨文涛的那一刹那,司南和程薇都惊呆了。
杨文涛脖子、双臂、双腿都被粗壮的铁链紧紧锁住,扣在四根很大的柱子上,大冬天的就只穿了一条内裤,身上全是被打的伤痕、大个大个的冻疮,从前一米八五的大个头,瘦的只剩皮包骨,脑袋无力的低垂着。
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杨文涛头也不抬,有气无力的说:“别白费力气了,不管你们如何虐待我,我是不会说出放弃小薇的话。只要我不说出来,你们录不到我的音,小薇就不会相信你们的说辞,不会按你们的要求嫁人,你们永远无法拆散我们。”
“文涛。”程薇心痛的无法呼吸,热泪盈眶的冲了过去,紧紧抱着杨文涛哭泣:“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杨文涛缓慢抬头,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女孩儿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的错觉,温柔的叫她:“小薇,不哭,我没事”
话音一落,整个人晕了过去。
第四十章
回去的时候十分顺利,司南以为程家人会阻拦,但程家人除了那个领他们进来的王管家让拦路的保镖让开之外,程家没有任何人出来露脸。
“他们就这么放过我了?”程薇不敢置信,坐上冲锋舟后,频频回头看程家老宅。
程溯铭说:“你的父母在首都参与了一个大项目,正在秘密开发进行,在那个项目完成之前,他们都无法离开研究的地方回来杏城。程家很需要你的父母参与其中,给程家之人带来一本万利,也就是说,不管你犯下什么错误,都会由你父母那边担着。如果我今天没来,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放了你,他们不可能真的把你往死路上逼,得罪你的父母,断了程家的后路。”
“我就说大伯说让我爸回来处理我的事情,怎么那么久都没回来。以程家的实力,弄一架直升飞机去首都,几个小时就回来了,却把我关在家里快一个月,原来是爸妈回不来。他们想威逼利诱,看看我能不能屈服,如果能,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这才放了我。”
她一时心思复杂,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心中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感觉。
她望着整个人还处在昏迷之中,靠在她身上脸色苍白的杨文涛,心疼的伸手摸着他瘦削的脸颊。
这段时间里,她和杨文涛坚信彼此的心意,无论程家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他们离心对方,屈服低头。
如今两人重获自由,未来的日子,他们两人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经过国家大力拯救,派人民子弟和志愿者上门送药,总算在短时间内控制了细菌传染,避免人们因感染细菌无药可治,上吐下泻发烧便血大面积死亡的画面。
不过即便国家出手迅速,依然有很多重症的病患因药品送不及时,本身肠胃弱或者有旧疾的相继死亡。
那段时间,到处都能听见人们失去亲人的痛哭声,声音凄凄惨惨戚戚,让人听到心里也不自觉的产生悲凉感,不知道天灾什么时候结束,自己又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因为尸体带有细菌,城中的殡仪馆早已被水淹没,无人处理尸体,那段时间很多人把尸体抬到顶楼想办法焚烧,没有条件焚烧的就直接把尸体扔进水里。
这样一来,更加没人敢在水里捞东西,使用水里的东西了,生怕再次被细菌感染死亡。
在那之后,积水渐渐升到十层楼高,在大家无比焦虑,担心水位还会上涨的时候,雨水终于停歇了,水位停滞在十楼,没有往下退的情况,也没有继续往上涨的架势。
此时距离大冰雹下下来之时,已经过去了十个月年,尽管有国家政府一直在救济百姓,但Z国整片国土,乃至全世界大部分建筑长期浸泡在水里,无法从事生产种植,国家囤了再多的物资也不够长时间的拉锯战。
分发的物资越来越少,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偷抢打砸的事件每天都在发生。
很多人为了找到生路,要么搬家去临时避难所寻求政府庇佑,要么不顾一切,划着皮筏子之类的水上运输工具,四处寻找食物。
司南所在的小区物业楼到如今已经搬走大部分的住户,剩下的住户一半是自身有点存粮,还能撑上一段时间,一半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去那挤死人的避难所,过一天就吃一碗稀饭一个馒头,浑浑噩噩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一个名叫吴恩的四十多岁男人来敲1501/1503的门,请司南夫妻,程薇两人,一起去18楼的1803商讨一下事情。
吴恩之前是社区办的,托他的福,给神仙苑最容易忽视的14/15两栋楼谋了不少福利,所以他来请人,大家的面子是要给的。
下午两点左右,14栋仅剩的二十户人家齐聚在吴恩的家里。
吴恩是当初修建神仙苑占地的拆迁户之一,家里人口简单,一个瞎眼的老太太,一个体型很瘦的妻子,一个14岁的女儿。
二十户人家齐聚在他家客厅里,有些拥挤,大家也不在意,或站或坐,想听听吴恩想说什么。
吴恩是个身形干瘦,面相清癯的男人,在高温之前,他是在一家事业单位当副主任,所以说话很有干部特色。
“今天请各位邻居过来一聚,没有别的意思,现在政府分发的物资一天一顿都撑不过一个星期,我了解了一下大家的情况,知道现在绝大多数人家是缺粮缺燃料,我就想问问各位邻居,有什么想法没有?”
“能有什么想法,各人打扫门前雪,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第一个开口的是余勇,几个月前14栋楼的邻居死的死,伤的伤,陆陆续续搬走以后,不少房屋都空了出来。
余勇拿了一些物资,跟1401的住户换了房子住,以便随时抱程溯铭的大腿。
他的物资不少,各种各样的食物堆积在一个小房间里,他一个人的话,再撑上半年都没问题。
马上有人接他的话:“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是邻居,咱们楼里就剩咱们这些人家了,有什么困难应该互帮互助,不能这么冷漠。咱们应该团结起来,共渡难关。”
“你说得轻巧,我饿了病了要是向你要食物药品,你会给吗?会帮助我吗?”一个女人嗤笑道:“之前吴大哥让物资充足的人家,把食物拿出来分给物资短缺的人家,你们一个个的生怕别人占便宜,谁都不开腔不答应,那些人只好去临时避难求助去了。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距离最初的天灾已经过去了快两年,现在的临时避难所说得好听免费吃住,可随便一个避难所里,里面聚集了数十万人在一起混住。
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为了一点吃喝,许多人不惜使出下作手段,在军人JC的眼皮底下各种威逼利诱,坑蒙拐骗,欺男霸女,肮脏交易,里面的人在里面过得日子是苦不堪言,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没人愿意去避难所。
那人一噎,小声的嘟囔:“你自己没本事,没钱多买些粮食囤在家里怪谁?天灾都持续这么久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我不可能一直可怜同情接济别人。万一天灾不停,我把家里的粮食都送完了,我自己还要不要活?再说了,这栋楼里物资多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干嘛针对我?你要是不想去临时避难所,大可以学学那些避难所的女人,出卖自己身体姿色,傍那些有钱有粮的人。人家兴许玩高兴了,可以赏你一些吃喝,你在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你说什么呢!”女人大怒,“陈波,闭上你的狗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用,没东西吃了就让你老婆四处勾搭人,拿身体换粮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如今有粮吃,全是你老婆睡出来的!这栋楼里的男人基本都跟你老婆睡了个遍,你这绿帽子戴得心安理得,你可真有本事啊你!”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女眷们纷纷用一种怀疑错愕的眼神看向家里的男人,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
陈波的老婆在天灾之前是个小学老师,平时穿得古板正经,不苟言笑,和楼里的人很少说话,怎么现在为了吃喝,居然出卖自己的身体?
一时之间客厅里所有女人,都把目光汇集在陈波身后一个穿着素色秋长衣的三十多岁女人身上,她的长相中规中矩,既不明媚,也不小家碧玉,属于天生丽质的清冷御姐型,很难让人相信她会为了给一点食物,出卖自己。
可俗话说得好,家花没有野花香,已婚的男人很多人在婚后都管不住自己的下身,经不住外面的诱惑,经常做出背叛伴侣的事情来。
有脾气暴躁点的女人,直接开口质问自家男人,有没有跟陈波老婆有一腿,甚至当着大家的面动起手来。
司南瞥一眼站在她身侧的程溯铭,程溯铭察觉到她的目光,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我连你这朵家花都没搞定,没有别的精力去找别的女人。家里大部分的物资都在你手里,有没有少粮食你心里门清。我说过,在协议终止之前,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男人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让司南耳朵痒得厉害,她不自觉的红了脸颊,恶狠狠瞪他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有说什么吗?”
程溯铭无奈摇头:“我要是不解释,你会觉得我肯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才保持沉默,我要是解释,你又觉得我解释就是掩饰。我连你都应对不了,更不想招惹别的女人给自己添麻烦。”
司南: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程薇则站在人群之中,紧紧握着杨文涛的手,两人相似一笑,对彼此之间满是信任。
眼见客厅闹腾一片,吴恩目光闪烁,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道:“其实是这样的,今天请大家来没有别的目的,我听闻最近有一伙人,四处偷抢打砸,囤了不少物资在他们的聚集之地,那个地方就在咱们小区外的万家福超市的楼上,听说里面除了大量的食物,还有不少燃料、气罐在里面。”
众人一听明白了,感情吴恩叫他们来,是想要黑吃黑啊。
一半人都表示不会去,能干抢劫勾当的人,哪个不是狠茬,尤其那些人离神仙苑这么近,明显抢的就是神仙苑那些物资充足的人家。
现在杏城大部分警力全都集中在临时避难所上,维护避难所的治安,城中的偷抢事件已经成为常态,他们管都管不过来,如果不能一举端掉那个劫匪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不想没吃到肉,反而惹自己一身骚。
这么一来,大家不欢而散,但有心之人,比如1504的黄家人、陈波夫妻,1601印佐等人,心里对那个劫匪聚集点有那么点想法,几家人就留了下来,秘密商讨如何抢劫那黑窝的计划。
司南两人回了家,见程溯铭一直若有所思,她坐在他身边问:“你觉得吴恩的话有几分真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社区工作人员,忽然提议让大家去抢匪徒的聚集地,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可疑。
司南不觉得吴恩有那么好的心,让大家补充物资。
“一半真,一半假。”程溯铭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不大确定。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今晚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晚上我们跟着出去看看。”
“要不要叫上余勇、杨文涛他们?”
“不用,吴恩他们真打起来,我们可以趁乱浑水摸鱼装些物资,他们在的话,很容易暴露你的空间。”
“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正合我意。现在有途径存物资,不管是什么来路,物资当然越多越好。”
夜黑风高,吴恩一行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三个皮筏子,载了近十五个身强体健的男男女女,在半夜时分向着万家福超市上面的商城楼行去。
也不知道是天助他们,还是他们的运气好,已经很久没下雨的天气,今夜忽然下起雨,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玻璃建筑物上,遮挡住了他们划水的声音。
程溯铭和司南隐藏在暗处,等他们走远了,两人这才穿上雨衣,把冲锋舟放到水里,坐上去,拿上船桨不紧不慢的跟着。
夜凉如水,整个城市一片黑暗,早已停电长达一年半的杏城,到了半夜没有一点灯光,只有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出一点点暗光,视力不佳,对周遭环境不熟悉的,在没有灯光的照耀下,肯定会出事。
也不知道吴恩一行人,是如何在没有灯光的照明下,避开水面上的尖锐浮动垃圾,来到已经被淹没的万家福超市的楼上商场十一楼层前的入口。
司南全靠水面波光,还有自己脑海中记住的路线,领着一到晚上没有灯光跟失明差不多的眼镜程,很快跟到了入口。
这个商场共有十五楼,积水上涨之前,五楼以下都是卖吃喝的,五楼以上则是卖奢侈品、珠宝、衣服、电影院等等。
因为是不大的商场,修建的年代也久远,设施设备有些落后,这里没有被政府征用当临时避难所里。
里面的物资在这一年半之中,被不同的人群翻来覆去的洗劫一空,整个商场空闲了下来,没有人住在里面,也不知道怎么被那帮匪徒选中这里当据点。
司南和程溯铭下了船,照例把十、字、弩拿到手里,随时准备应战。
程溯铭则把十、字、弩背在双肩包里,左手拿冲、锋、枪,右手拿手术刀,两人顺着入口的楼道,轻手轻脚的摸黑往楼上爬。
入口其实有道安全门,锁上了铁链,但是被吴恩一行人给破坏掉,没发出一丝声响,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上去的十一楼,十二楼,都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人在。
往上十三楼,就有两人守在安全楼梯口值夜。
也许是不会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偷袭,也许是还没经历真正黑暗的末世,值夜的两人警惕性并不高,都坐在门口靠在安全门上打瞌睡,这就给吴恩一行人出手的机会。
司南两人站在楼梯拐角处,在漆黑的夜色中听见值夜的人发出轻微短促的痛呼声,很快没了动静。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阵,确定吴恩一行人没有发现他俩,进去十三楼后,两人顺着楼梯走上去,毫无意外的看见两具死去的尸体。
司南此前在水面上见过不少浮浮沉沉,被水泡涨面目狰狞的尸体,倒不至于看见尸体就失声尖叫,转头就跑。
不过她上来的时候一脚踏在尸体旁还冒着热气的血泊之中,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道,虽然看不到尸体的惨烈程度,但她是第一次直面刚刚断气的尸体,心里难免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往旁边干净的地面擦了擦鞋底的血迹,跟在程溯铭的身后,往十三楼层里走。
十三楼面积还算宽阔,因为整个商场中间缕空,一间间面积不大的商铺围着中间的位置分散开,依稀能看见那些店铺还摆着柜台、模特、桌椅板凳,一些用处不大的商品,不是被打砸的稀巴烂,就是横七八竖的倒着,散落一地,能用的东西基本就没有。
吴恩一行人急匆匆地在十三层转了一圈,大概是没有找到食物,又往楼上走。
十四楼上去的一瞬间,大家就看见了许多木块、纸箱、衣服、各种电子产品、发电机、电冰箱之类的日常要用的物品。
发电机应该是为了节约用电,到了晚上没发电。
吴恩一行人摸黑打开几个冰箱,从里面发现了不少冻成冰块的肉类、速冻饺子、汤圆、包子馒头之类的食物,不由一同发出轻微的欢呼声,纷纷把自己背上的包裹放下来,疯狂抢着食物放进自己的包里。
争抢之中,有人不小心把一块冻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落地声,瞬间惊醒守在十三楼的人:“谁?”
一道道亮堂堂的电筒光线亮了起来,大战一触即发,惊动了大部分睡在楼上的匪徒,大约三十号人拿着长刀长棍从楼上冲了下来,和吴恩一行人开始火、拼。
司南两人就站在十三层一个靠近安全楼梯口的店铺里,听见楼上的人打得火热,惨叫声不绝于耳,两人面无表情,甚至还一人拿着一杯提前泡好放在双肩包面保温杯里的热茶出来,喝起热茶。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在楼上时不时传来枪声、奇怪的爆炸声响后,楼上的打闹动静渐渐趋于平静,看起来胜负已分。
程溯铭两人默契的把保温杯放回包里,司南从空间里拿出两套生化防毒面具出来,递给程溯铭一个,两人戴上之后,把包裹遮在雨衣之下,除了武器有特征性,没人能认出他们是谁。
两人上到十四楼安全楼梯口,侧身站在门口往里悄悄看了一下动静,十四楼的柴油发电机轰隆隆的发动了起来,拖动十四层中心区域专门放冰箱和日用杂货的店铺灯亮了起来。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亮灯的店铺外面倒了一地尸体,还有被什么东西炸过,店铺玻璃、地面都被炸出坑洞的痕迹。
三个男人跪倒在两个手持枪械的男人面前,痛哭流涕的求饶,却换来一个干瘦男人毫不犹豫的扣动扳。
‘呯呯呯’三声巨响,三个男人头破血流的倒地,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很快没了动静。
那两个手持枪械的男人身后站了十多个手持刀械,目光不善的男男女女,其中一个体形彪悍的男人,目光阴鸷的对着人群中身形干瘦的吴恩道:“吴恩,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带人来偷袭我们,害我折损这么多的兄弟!”
“不是我带来的人,是我们的计划暴露了。”吴恩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自从我答应给你们做内应,带领你们以社区送政府救济粮的名头,上门打劫神仙苑存粮多的人家,那些人被你们毁尸灭迹之后,就有人开始怀疑我的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道:“虽说现在网络通信早已断了很久,楼栋里的人很少知道外界的消息。但里面有几个有冲锋舟皮筏子的人家经常外出打探消息,知道你们在附近打劫,疑心很重。本来我按照计划,今天我把我们楼栋的人召集起来开了会,让他们在家里做好社区上门‘送粮’的准备,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觉得社区热情过了头,不像以往要人们自己下楼领物资的作风,等散会后就把我抓起来,拿我母亲妻女对我一阵威逼利诱,我实在没办法,这才”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信你?”
一个光头冷笑道:“就算你的身份被人识破,你被人威逼利诱,你到了这里,怎么不想办法提醒我们,反而任由那群人用自制的炸、弹,炸死了我们近三分之二的兄弟!你以为你把那三人杀人灭口就死无对证?我告诉你吴恩,我能混到今天的地步,绝不是是莽夫,是要动脑子的。你最好不是抱着黑吃黑的想法,想独吞我们的物资,给我来这么一出。今天晚上暂且留你一命,明天我们跟你一起去送‘物资’,你要是撒谎,你知道后果。”
那人话音一落,就有人绑了吴恩,带到一个黑暗的店铺里一阵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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