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有他
下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很多住校生都会宿舍去玩手机。
刘灵和郑淼淼是每天都要回寝室的,一回去就躺床上刷抖音。
打开抖音后,郑淼淼刷到的第一个视频就是辛月和陈江野。
“刘灵!”
郑淼淼惊得大喊。
“干嘛?”
郑淼淼一脸激动地把手机递给她看∶“我刷到辛月了!第一个视频就是!”
听她这么说, 刘灵立马从床上蹦起来, 过来把她手机拿过去看。
“卧槽,谁这么人才,把她跟陈江野都拍进去了。”
刘灵在翻评论区, 评论里面一波夸辛月, 一波夸陈江野,两个人一起夸的更多,还有人磕起来了,说他俩颜值绝配什么的。
刘灵他们几个虽然看不惯辛月,但从来没吐槽过她长相,对于她靠脸就能红遍全网这事儿也并不觉得稀奇,但她们怎么都想不到,现在短视频流量更新迭代那么快, 辛月将近五个月时间没再露面, 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记得她, 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有了要火遍全网的架势。
这时,通知栏弹出来一条消息, 是这会儿跟男朋友一起的胡思雨发的∶
【有人拍了辛月跟陈江野传网上去了你们知道不?】
刘灵把手机还给郑淼淼,拿自己手机回∶
【我们刚刷到。】
胡思雨∶【拍视频的那个女生是我男朋友他们班的, 说是她今天一下午就涨了两万多粉丝, 她那个视频也就十几万赞, 估计都在蹲她继续拍辛月跟陈江野。】
刘灵∶【卧槽!】
郑淼淼∶【这才一下午就两万了?她要能再拍一个那不是都可以去当个小网红了。】
胡思雨∶【那可不, 我估计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寝室外边儿蹲着拍辛月。】
刘灵看到这句话, 眼珠子转了两圈, 然后打字说∶
【他们拍我们也拍啊。】
郑淼淼看到她这条消息,讶然抬头看向她∶“你竟然想拍她?”
刘灵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不拍白不拍,别人都拍的话,我们离她最近干嘛不拍?”
“你不怕跟你翻脸啊?”
刘灵切了一声,顺势翻了个白眼。
“谁怕她。”
郑淼淼皱起眉,有些纠结的说∶“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寝室的,闹翻了不太好吧。”
刘灵昂起头,努了努嘴说∶“我早就不想跟她一个寝室了,闹翻才好,她要不想被拍,有本事搬出去啊。”
说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起来。
“她要翻脸才好呢,看我不把她那副嘴脸拍下来传网上,让全网都看看!”
听她这么说,郑淼淼似乎期待起来,表情没有了刚刚的胆怯,还冲她竖起大拇指∶“还是我灵姐牛。”
郑淼淼瞄了眼门外,压低声音继续说∶“如果她真跟你吵起来了,你要是没法拍,我跟思雨一定帮你拍。”
刘灵知道她尿性,轻哼道∶“到时候你要是没拍下来我才跟你说。”
“你放一百个心。”
“这话思雨说我还勉强相信。”
郑淼淼哎呀一声∶“关键时候我不会掉链子的。”
“这样。”
她还出起了主意,“我们先计划计划,把机位摆好,免得她看到我们拍她。 ”
刘灵没想到她对这事儿还挺积极,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想了想说∶“那等会儿晚上下课我们跟思雨一起想想怎么搞。”
“行。”
彼时,辛月正在教室里看书,对自己又被拍了这件事丝毫不知晓,还是快上课的时候,她同桌徐俊杰回来告诉的她这件事,徐俊杰还偷偷拿出手机给她看了视频。
在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十多万点赞的视频上时,辛月形容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明明她气得浑身不自觉地发抖,心底却并没有升腾起怒火,而是无尽的下坠感,像栽进了深渊,一直往下落,一直往下落……
她不明白,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想红都快想疯了,老天不去如他们的愿,却非要把这种事强加到她身上。
她只是想好好读个书,怎么就那么难?
自从十岁之后,她就像撞了鬼,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找上她,被至亲抛弃,被同乡因一件莫须有的事而诋毁,在学校也被欺凌。
好不容易熬到高三,她以为就快熬到头了,没完没了的事又全找上来,一刻的安宁都不给她。
之前莫名其妙火起来的时候,那些人赶四五个小时的烂路都要来找她,来骚扰她,更别说这现在是在城里,在人群扎堆的学校。
辛月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命运捉弄折磨,但当所有事情都压上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感觉好累,真的好累。
倍感无力的她,连火都发不出了,一个皱眉的动作在这时候都显得艰难。
徐俊杰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忙忙把手机关上,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
她说着没事,声音却无力得像病重的患者。
徐俊杰知道她不想被拍,不想在网上走红,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试探的问她∶“要不……我明天给你带顶帽子跟口罩过来?”
他是走读生,可以在放学后出校门买东西。
辛月没有拒绝,轻轻跟他说了声∶“谢谢。”
说完,辛月把胳膊抬起来放在桌子上,头埋下去,额头抵在胳膊上,像睡觉的姿势,可双目却始终空洞地看着地面。
从徐俊杰的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她睁着眼,虽然看不到她眼神,但也能感觉到她的无力。
他初中就和辛月在一个班,听到过她同乡传她亲妈跟人跑了的事,也看到过盛航拉着一群人把她堵在操场,夏梦妍她们有一次朝她扔石头的时候,他也就在她后面。
她很多至暗、狼狈的时刻,他都见过,可他从没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
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把她往深渊里拽,而她无力再挣扎。
哪怕是曾经她眼底还时常会有恐惧时,她也从未放弃过抗争,他是看着她望向那些人的眼神从害怕怎样一点一点变成像割不尽的野草般坚韧顽强,这让他以为她不会再被打倒,可生活就像是非要压垮她才罢休,用比被霸凌和被诋毁更让人无力反抗的事。
被霸凌还能躲还能藏,被诋毁也能充耳不闻,可这样被曝光在大众视野里,她根本避无可避,会有无数人为了那点儿流量,像饿狼一样朝她扑过来。
更别说,这一次是有人已经尝到了甜头。
她不像明星和签了公司的大网红一样有保镖有团队,说不定哪天她就会一个人在某个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被要求合照、拍视频、甚至可能会有人趁乱对她上下其手。
这些事想想都可怕。
他想帮她,但能力也就仅限于给她带顶帽子和口罩了。
徐俊杰攥紧双手,心里也发着紧。
他恨自己没用。
但这种情况,似乎谁也办法帮她多少。
徐俊杰叹了口气,把头转过来,他知道辛月这时候肯定不想被人看着。
过了会儿,预备铃响起,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辛月深吸一口气,从臂弯里抬起头,表情又恢复如常,神色淡漠清冷。
教室里很多人不时朝她这里撇一眼,然后窃窃私语,表情或笑或嘲。
辛月眼睛不太好,耳朵却灵,听到有人在说∶
“要不是何晴她们要送她回寝室,我也去找个地方蹲着拍她。”
“我听说有人都踩好点了,准备藏到花坛里去拍,又不会被逮到带手机,拍得也清楚。”
“花坛里黑咕隆咚的,有个手机亮着不是很明显吗?”
“但看不清脸啊,而且把亮度调低,再拿块布遮着,哪儿还看得到?”
辛月眼神沉了沉,在心里冷笑。
这些人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这时,前面有人站起来回头看向这边,却并不是在看她,目光越过她落在后面。
“陈江野呢?”
那个男生又侧头看向坐在教室中间的徐洋。
徐洋耸耸肩∶“不知道。”
“你们三个不是去……”
男生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徐洋往教室在瞄了眼,见没老师人影,直接不避讳地说∶“抽到一半儿他说有事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不是?”
就坐徐洋后边儿的胡宇航用下巴指了指后门。
几个人转头看向后门,辛月也下意识跟着转头。
视线里,陈江野一身黑衣,眉头压着,携着如冬夜般的冷冽气场走进教室,手里提着顶帽子,还有一包口罩。
辛月看着他径直朝自己走过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她桌上。
帽子是她落在他酒店房间的,口罩是新买还没拆封的。
“戴上。”
他声音里仿佛灌了外面的冷风,是割面般的利,语气不容人拒绝。
辛月怔住。
教室里有人开始议论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但她听不到。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就在刚刚,她还对命运的捉弄感到无力而疲惫,浑身从骨头缝到五脏六腑都无比的冷,可此刻看着这双分明透着冷的眼,她心底却忽的升起一股暖流,像在漆黑一片又寒冷彻骨的深渊里,看见他携着一身拂晓般的光朝她走来。
她突然觉得……
这个世界也并没有那么令人绝望,如果他和她一起。
作者有话说:
ps∶大家别急,马上就到很甜很甜很甜的地方了
52、救赎
“卧槽?他俩啥关系?”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简单?”
“他们不会之前就认识吧?”
教室里的人议论纷纷, 其中胡思雨是最激动的,疯狂拍着刘灵胳膊说∶“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他们就是认识!哪儿有那么巧的事!他俩肯定是亲得太猛把嘴巴亲成那样的!”
“啧啧啧。”
刘灵连啧了好几声,“辛月竟然这么野。”
“什么什么什么?”
旁边的一个男生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胡思雨掩着嘴笑咪咪跟他说∶“我们怀疑辛月陈江野关系不一般, 他俩嘴巴上的口子估计就是两个人打啵打出来的。”
“卧槽!这么劲爆!”
男生忍不住直接喊了出来, 全班人都听见了。
辛月和陈江野当然也听见了。
辛月没什么反应,像是还没回过来神,陈江野则转头过去看向了那个男生。
他漆黑的瞳仁似乎下压了一分, 透出的眼神凌厉而极具压迫感。
那个男生收到他的视线后, 立马收起了脸上的兴奋表情,摸着鼻子坐回了座位。
接着,陈江野又扫了眼胡思雨和刘灵。
有些人的气场天生就是能压人一筹,胡思雨和刘灵也是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等陈江野回头,辛月已经戴好了帽子,正抬头看向他。
她视若无人地问他∶“你呢?”
陈江野知道她的意思,无所谓地说∶“我不用。”
辛月拆开口罩,取出一半递给他∶“回去的时候你还是戴戴口罩吧。”
陈江野敛眸看向她手里的口罩, 又掀起眼皮瞄她一眼, 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然后坐回座位。
教室里很多人都还在看他们,但等陈江野坐到自己座位后一抬头, 所有人都齐刷刷把头转了回去,像是一对上那双漆黑的眼就会有什么很可怕的后果。
这时候, 晚上第一节课的物理老师拿着卷子进来, 在外面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竟然没听到教室里有人讲话的声音, 等进了教室更是觉得气氛诡异。
她目光在教室里扫了好几眼才说∶“今晚这两节课我们做个随堂考试。”
卷子从前面传过来, 辛月拿一张给徐俊杰, 放桌上一张,剩下一张转身递给陈江野。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辛月并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陈江野像是故意很慢地伸手过来接试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表情。
辛月没惯着他,直接把试卷扔在了他桌上,让他接了个空。
他挑眉。
“拿到试卷就赶紧做,第二节课下课我准时收卷。”
物理老师在上面催促着。
陈江野慢悠悠地把卷子扯到面前,又转了会儿笔才开始做。
今天这张卷子是有一年的江苏高考题,辛月刷过这张卷子,所以即便题很难,她也还是很快就做完了,然而她竟然并不是第一个交试卷的。
第一个是陈江野。
他上去的时候,辛月最后一道大题还没开始做,这让她很难不抬头去看他,带着惊讶的表情。
班里很多人也在看他,个个也都是面露惊讶,但表情比辛月丰富得多,而他只看向辛月一个人,眼神玩味。
辛月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埋头继续做题。
最后一道题是她记在错题本上过的,答案她都记得,几分钟就写完了,然后拿着试卷交到讲台上。
物理接过她的试卷,抬头看她一眼,又看向陈江野,接着对全班说∶“提前交卷了的就自习,要去上厕所就直接去。”
交完卷,辛月往回走,视线不免扫到就在她后桌的陈江野。
他正把玩着一架折好的纸飞机,也正看着她。
注意到他手上的纸飞机,辛月神情微微一滞,心跳也一瞬慢了半拍。
而那架让她走神的纸飞机就在这时被陈江野从手里抛出,在半空划过一段较短的距离,降落在她的桌面上。
突然出现的纸飞机让一旁的徐俊杰回头看了眼陈江野,陈江野却并没有理会他,目光一直锁定在辛月身上。
辛月被他看得脸上一阵发热,尤其在他扔出纸飞机的时候,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回到座位。
机翼上没有写字,字在底部。
【 还要装不认识我吗
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 】
辛月一手拿着纸飞机,一手扶额。
叹了口气后,她拿起笔在他写的字下面写∶
【你觉得谁还相信我们不认识?】
写完,她拿着纸飞机把手背到身后丢给他,没回头。
没一会儿,纸飞机又飞到了她桌上,她直接拿起来看向底部。
【怎么?还怪我给你买口罩了?】
是难得画上了标点符号的两句话。
辛月又拿起笔写了一句,再丢给他。
陈江野把她扔在桌子边缘的纸飞机拿过来,翻到背面。
辛月只回了他四个字∶
【我谢谢你。】
下一秒,一声不加掩饰的轻笑在教室里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回头看向笑声传来的地方,清楚地看到是陈江野勾着唇在笑。
他旁若无人地继续看着手里的纸飞机,并未有打算收起唇边笑意。
陈江野笑起来的确好看得过分,连准备呵斥他的物理老师都愣了愣,最后只提醒了一下∶“考完就看书,还没下课呢。”
陈江野这才将视线从纸飞机上移开,瞄了眼讲台,然后慢悠悠把纸飞机收进桌子,又慢条斯理的翻开书,漫不经心地开始看,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始终没有消散。
剩下还有半节多的课,教室里的人除了辛月和陈江野都在奋笔疾书,无人再去注意某个人是否还在笑着。
等到下课,有人还没写完卷子,物理老师又宽延了他们下课这几分钟的时间。
第三节课是生物课,物理老师没发继续宽延时间,在上课前收完卷走了。
现在还在第一轮复习中,生物老师在讲台上梳理着知识点,下面有人听得很认真,也有人昏昏欲睡。
辛月有一套自己的复习节奏,没怎么听,低头自己在本子上归纳着。
她写着写着,笔记本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条,是徐俊杰递过来的,上面写着∶
【你跟陈江野真不认识吗?】
辛月盯着那张纸条,没有犹豫很久,拿过来写上∶
【认识。】
她只写了这两个字,对于之前为什么要说不认识并没有解释,徐俊杰也没有再问。
这节课下课后,班上很多人都人都出去了,大冷天往外跑,那只可能是有些话不方便在教室里说。
徐洋他们来找陈江野出去抽烟,不抽烟的几个也跟着一起去了第三栋教学楼的天台,毕竟抽烟不是重点。
烟雾缭绕的天台上,有男生迫不及待地问陈江野∶“你跟辛月应该不是今天才认识吧?”
陈江野缓缓呼出一口烟,不疾不徐地说∶“不是。”
几人一听立马激动了。
“那你们啥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暑假,她是我认识的一家人的邻居。”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用胳膊拐了拐徐洋。
徐洋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抽了口烟后问陈江野∶
“你……是不是喜欢辛月啊?”
“嗯。”
他虽然只嗯了声,但没有片刻的迟疑。
“卧槽!”
“我就说。”
“你来的时候我就看你一直盯着辛月看,我还以为你是看她长得好看,搞半天你早看上人家了。”
“是不是上海也找不出几个比她长得好看的?”
几个人炸开了锅,激动得不行,只有胡睿洋表情淡淡的,还叹了口气说∶
“果然是没男的能不喜欢辛月。”
听到他这样说,陈江野眼皮跳了一下,抬眼睨向他。
“哥,你别那样看着我。”
胡宇航深吸口烟又呼出来,“没人跟你抢。”
“也抢不过。”
他又补了一句,表情多少还是有点哀怨沮丧。
陈江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兄弟。”
徐洋拍了拍胡宇航肩膀,“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说完,徐洋又看向陈江野,一脸担保地说∶“哥,你放一百个心,就算你没来也没人打辛月主意,人家哪儿是我们配得上的。”
“对了。”
他岔开话题,又继续问,“你跟辛月发展到哪一步了?”
陈江野冷哼一声∶“能到什么地步,她脑子里除了读书还有别的东西?”
“啊。”
几个人惊呆,“不是吧,你都不行?!”
他们的惊讶明显是对陈江野颜值的肯定。
有人摇头感叹∶“辛月这意志力也太牛了吧,真就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还有人伸手过来比着陈江野的脸说∶“这张脸都不行,你们要还有没死心的,赶紧趁早死了这条心。”
胡宇航不想提这伤心事了,碰了碰陈江野胳膊问他∶“下午你咋出的校门?”
“翻墙。”
胡宇航顿时就是一声卧槽∶“那么高的墙你一个人怎么翻出去的?”
陈江野只略一挑眉∶“高吗?”
胡宇航啥也不说了,直接给他竖大拇指。
“哥你是真牛,转学来第一天就翻墙出校门。”
徐洋朝其他人扬了扬下巴,然后冲陈江野拍着胸脯说,“以后咱都叫你哥。”
陈江野没说什么,只表情淡淡地抽了口烟。
其他人看着他,都是一脸“这就是大哥气质吗”的表情,对他是真心的膜拜,不管是颜值、气质还是举止谈吐。
等上课铃响的时候,几个人十分自觉的让陈江野走在前面。
陈江野还没有校服,穿的一身黑衣,走在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前面的确很有“大哥”气质。
丹湖中学晚上第四节课是晚自习,走读生上完这节课就可以回家了,住校生则还要继续再上一节自习。
第四节晚自习下课,陈江野没走,这让辛月很是吃惊,她以为他肯定走读。
反正也不装不认识了,辛月直接转过头去问他∶“你住校?”
陈江野∶“不然?”
“你竟然住校!”
辛月表示震惊。
“我为什么不能住校?”
你可是陈大少爷。
辛月心里这样想,但没说出来,大少爷这个词儿在人前说挺尬的。
辛月想了想,问∶“你没钱了?”
陈江野笑了声,表情蔑然∶“我陈江野什么都可能没有,但不可能没钱。”
“……”
装逼这事儿,他是有一手的。
辛月∶“那你干嘛住校?”
“想住就住。”
废话文学,他也很拿手。
辛月知道是啥也问不出来了,就把头转了回去,结果这一转头,撞见好多人都在看他们。
她叹气,人啊,果然本质是八卦。
*
今天的自习课是生物老师守,所以下课也是生物老师送辛月回去。
一下课,辛月压低帽檐,把口罩也带好,跟着生物老师回宿舍。
一路上,的确有很多人拿着手机往这边拍,大多数是低年级或者普班的,丹湖中学明文规定不准带手机,实验班和火箭班还是不敢在老师面前把手机拿出来。
因为戴了口罩跟帽子,辛月倒也无所谓他们拍不拍。
生物老师是把她送到了寝室的,所以辛月需要提防的只有寝室这群人而已。
胡思雨一般要去跟男朋友腻歪到快熄灯才回来,另外两个每天都要去食堂吃夜宵,回来也比较晚,辛月趁他们回来之前就几下洗漱完上了床,把遮光帘拉得严严实实。
今天三个人都是快熄灯了才回来,而且破天荒的没怎么聊天,估计是在外面聊完了才回来的。
辛月难得在寝室也能安安静静地学习到十一点半。
睡眠很重要,一到点,辛月就放下了书,习惯性地拿过安眠药。
她倒出两颗,正要往嘴里放,又停住,因为她突然想到,陈江野已经回来了,那她……是不是也不用再依赖安眠药入睡。
静坐了两秒,她把药放了回去,就这样躺下。
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她真的睡着了。
此前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戒掉对安眠药的依赖,但没有一次成功,只有这一次。
所以……
他回来,于她而言并不是一场灾难或冒险。
是救赎。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陈·逼王·江野
下一章也是
今天真的是周六吗,为什么来的人那么少T^T
53、资本
早晨, 是生物钟叫醒的辛月。
六点零十分,她睁开眼。
细碎晨光漏进床帘,透过帘子的缝隙, 辛月看到窗外天光敞亮, 不像冬天的清晨,倒像盛夏。
那个拥有陈江野的盛夏。
像是又回来了。
唇畔不自觉流露笑意,辛月从被窝里起来。
身体不同于往日因吃了安眠药导致的沉重, 这开学的两个多月里, 辛月头一次感觉神清气爽。
她笑着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手垂下来的时候,手指不经意拂到了个瓶子。
瓶子滚过来,里头传来的药丸碰撞的声音。
辛月垂眸,看向一旁白色的药瓶。
半晌,她把这瓶安眠药拿起来,掀开帘子下床,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这瓶药丢进床边的黑色垃圾桶。
她不再需要这瓶药了。
里面还剩了大半瓶药, 但她并不觉得可惜, 安眠药吃多了会影响记忆力,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需要靠这安眠药来入睡。
到外面阳台简单洗漱完, 辛月带好帽子和口罩出门。
因为还不到六点半,这会儿路上几乎没有人。今天有太阳, 但空气还是冷的, 呼一口气就会凝成白雾。
辛月搓搓手, 快步走进食堂。
偌大的食堂里, 此时只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 正垂头吃着一碗面。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再加上距离造就的虚影,但辛月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抬头,也看向她。
辛月脚下停顿了那么一两秒,然后继续朝前走,而他就坐在面对大门,背靠打饭窗口的座位。
她要买早饭,那就一定会路过他。
除非,绕到另一个过道,但不用。
她直直朝他走去。
一步一步,再在他面前停下来。
“起这么早?”
简单而直白的寒暄。
陈江野仰头∶“不然等着被人拍?”
辛月挑眉,唇畔泄出一抹笑∶“你怕被拍?”
“不是怕。”
他纠正道,“是烦。”
辛月在心里笑了声,她都没加重那个字,还是被他抓住了她想表达的重点。
这时,打饭窗口后穿着白褂子的厨师把一大笼馒头从里头抱了出来。
辛月没再继续逗留,淡淡笑着朝窗口走去。
她戴着口罩,没人看得到她唇角的弧度,但她眼睛也跟着弯了。
所以,陈江野知道她在笑。
于是,他也弯了唇。
碗里没剩下几根面了,他一筷子夹起来送进嘴里,然后端着碗去倒掉。
他是去离宿舍更近的那扇门垃圾桶倒的面汤,等再走回来,辛月已经买好了馒头和豆浆,他和她刚好并排着朝通向教学楼的另一扇门走。
辛月这会儿没吃馒头,用两只小手捧在胸前取暖,看起来像只捧着白色坚果的松鼠。
陈江野将瞳孔移至眼尾看着她,有种漫不经心的痞。
“有这么冷?”
辛月瞄他一眼∶“我只是手冷。”
陈江野把揣在兜里的拿出来,看了看,又揣回去,然后问∶
“你们女生都容易手冷?”
都?
辛月眉头抖了下,斜眼乜向他∶“挺多女生跟你说过手冷?”
看着她说这话时的表情,陈江野嘴里嘁了声,嗓音却透笑∶“这不是常识?”
辛月也嘁一声∶“常识你还问?”
“我怎么知道你是普遍的生理问题还是有病才冷。”
“你才有病。”辛月瞪他。
被骂有病,陈江野唇畔笑意却愈发明显。
“我手可不冷。”
他带笑的语气散漫慵懒,难以形容的撩拨。
他这话不知为何让辛月表情微怔,长睫扇了扇,把视线收回来,拉下口罩低头去咬馒头。
只是,她忘了馒头装在塑料袋里,咬到的是塑料袋。
一口下去,某人直接笑出了声。
肆意的笑声回荡在无人的过道上,也震进胸腔与身体,似发着烫,将冬日寒意都一一驱散。
辛月埋着头,帽檐遮住了她通红的脸,但遮不住透红的耳尖。
陈江野看着她发红的耳尖,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据他对她的了解,她脸皮还没那么薄,出了糗还不至于耳朵都红成这样。
所以……她是在想什么?
他揣在兜里的双手开始摩挲,像是有些发痒,想牵点什么。
冬天的风呼呼的刮着,但风里的两个人都不冷,身上是烫的,微微的燥。
慢悠悠走到教室,辛月已经把馒头啃完了,正低头咬着豆浆的吸管。她一边喝着豆浆一边从兜里拿出钥匙开门,但单手不好开,她转了半天钥匙也没把门打开。
“啧。”
旁边的人啧了声,伸手过来夺过她手里的钥匙,两下把门打开了。
他是从她手里把钥匙夺过去的,那他的手自然就会碰到她的。
呃……他的手的确不冷,很热。
开完门,陈江野随手把钥匙丢给辛月,然后,只听“啪”的一声——
钥匙掉地上了。
陈江野回头挑起半边眉毛看向辛月∶“你怎么不接?”
“你说要丢给我了吗?”
“这还用说?”
“用!”
辛月这个字加重语气,愤愤地蹲下去把钥匙捡起来。
陈江野没再说什么,只用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把她看着。
辛月白了他一眼,朝教室里走。
回到座位,她拿出单词本来记单词,陈江野则打开一本资料书在看,不时拿笔在本子上算两下。
快七点的时候,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
徐俊杰是六点五十五到的教室,一进来就冲到座位上跟辛月说∶
“辛月,你那个视频没了,基本全网都没了!”
辛月惊得微微睁大了眼。
徐俊杰继续说∶“我去搜都搜不到,几个大营销号关于你的那条也没了,十二班那个拍你的女生更是直接号都没了。”
辛月睁大的双眼又圆了一分。
“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过于惊讶,辛月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说话有些迟缓。
“有个营销号说他的视频是被平台封的,我看评论区有个自称知道内幕消息的说,现在那几个大的网红孵化经济公司你都没签,他们怕你抢他们旗下网红的流量,联合把你封杀了。”
听完,辛月眉毛往上挑∶“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是谢谢他们。”
但她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网红更新换代太快了,哪怕是爆红全网的大网红,除非内容质量过硬,否则都会很快被新晋网红分流取代,就几个网红孵化经济公司就想把这么大一个盘子垄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她的视频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封?
现在她已经从惊愕里回过了神,很快便想到一个很大的可能——
陈江野。
她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猜徐俊杰刚刚说的他肯定都听到了,但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并不意外。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在讨论这件事儿的不少。
辛月转了转眼珠子,在草稿本上写了一长串话,然后把纸撕下来折成小方块,等上课后丢给陈江野。
陈江野把纸条从桌子边缘拿过来,拆开。
【徐俊杰说我俩那个视频被封了,十二班拍我们那女生的抖音号都没了,这是你做的?】
陈江野慢悠悠拿起笔,写上几个字,然后踢辛月的凳子一脚。
辛月感觉到他踢凳子后把手背到后面去,陈江野就把纸条放到她手里。
把纸条拿来,辛月看他只回了她两个字∶
【不然?】
看着这两个字,辛月都能想象出如果他是说出来,语气会有多拽。
但他就是有拽的资本。
辛月笑了笑,把纸条收起来,看向底下的单词本继续背单词。
早自习在一片朗读声中过去,第一节课是物理课。
昨天物理老师加班加点把试卷都改完了,她进教室的时候刚好碰到正要往外蹦的徐洋,她直接喊住,把试卷往他怀里一塞。
“找几个人把试卷发下去。”
徐洋∶早知道走后门。
“来来来,发卷子。”
徐洋抱着卷子分给前排的几个,自己也发十多张。
发着发着,他突然“卧槽”一声,眼睛睁得极大,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了怎么了?”
一嗅到有热闹可凑的胡宇航立马凑过去看向他手里的试卷,顿时也是一声“卧槽”。
两个人齐齐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陈江野,再齐齐同手同脚迈到陈江野面前。
“野哥,不是吧,你还是学霸?!”
“物理满分是人能考出来的?!”
两人嗓门都大,这一喊全班人都听见了,于是,陈江野下一秒就被十来个人给团团围住,个个都想来看看满分试卷是什么样。
这时,另一个发试卷的人举起张试卷大喊∶“辛月也是满分!”
辛月考了好多次满分了,大家倒是见怪不怪,可这是江苏卷,好多人及格线都达不到。
徐洋戳了戳陈江野∶“野哥,快说,你是不是抄辛月的。”
“抄你妈。”
陈江野把试卷夺回来。
徐洋哭丧着一张脸∶“做人不能样样都占了吧。”
“就是你让我们怎么活。”
其他人附和。
陈江野被他们吵得头疼,从位置上站起来往外走。
“野哥,你去哪儿?”
陈江野没回。
徐洋是个会看脸色的,朝其他人使了个眼神,拍拍他们肩膀道∶“散了散了。”
陈江野是在还有两分钟上课的时候回来的,这会儿没人再来围着他。
辛月听到身后的动静,趁这会儿还没上课,转过头去看着他。
陈江野∶“干嘛?”
“你怎么考的满分?乔语说你在国内最多考个大专。”
“她知道个屁。”
陈江野靠到椅子上,头微仰,“我陈江野哪样不是数一数二。”
辛月∶……
好的,以后她给他贴的标签除了“拽哥”,看来还得加个“逼王”。
“那她为什么那样说?”
“以前不想学。”
辛月一脸黑人问号∶“你听听你说的合理吗?”
陈江野微一挑眉∶“哪儿不合理?”
“那你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学的?”
“这学期。”
“这还不离谱?”
辛月大为震惊,“两个多月你怎么做到从大专水平到考满分的?”
陈江野动作散漫地把旁边一本资料书丢到辛月面前。
“这张卷子上的题基本都有录进这本书里。”
辛月翻开看了两眼,上面是有很多高考真题的例题,但都是分散的,不是一整张卷子直接附上去,怕是要看完大半本这书才能把卷子上的题都拎出来。
“你记性这么好?”她又问他。
“过目不忘,听说过吗?”
他唇畔露出一丝轻傲的笑∶“我就是。”
此刻,辛月心里只有一个感受∶
嫉妒。
真他娘的嫉妒!
作者有话说:
陈江野过目不忘这一点我已经铺垫挺多次了,应该不突兀吧,我野哥就是最bking的男人!
今天早一点发,要是今天我能写两章,我就加更,写不了就还是明天晚上再更啦,存稿实在不多了。
或者,今天九点前评论如果能有100条我一定加更!啥也不求,只想多点评论呀T^T
54、撑腰
在丹湖中学, 每个班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班会课,虽然实际很少用来开班会就是了,主要是学校为了方便统一时间搞全校大扫除。
今天又到了大扫除的时间。
“你们后半组去扫天台。”
“前半组扫过道。”
生活委员安排着分工。
“这组去扫礼堂, 礼堂外面那段路就陈江野跟辛月去扫吧。”
生活委员边说边朝陈江野使了个眼色, 他是昨天跟着他们一起去天台的那波男生里面的一个,知道陈江野喜欢辛月。
辛月没注意到他跟陈江野使眼色,以为他就是按位置安排, 径直到后面去拿拖把, 然后再那把扫帚扔给陈江野。
“在门口等我,记得拿簸箕。”
说完,她拿着拖把去厕所浸湿。
陈江野靠在门口等了她两分钟,看着她很轻松地提着还在滴水的大拖把从厕所走出来。
陈江野今天没戴口罩,这会儿也没戴,但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顶帽子戴着,还是和她同款的那顶。
中午的时候,生活委员把校服也给他了, 他给披在了上衣外面, 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情侣装。
丹湖中学没有冬装校服, 只有一件短袖和蓝白外套,冬天就只能把外套给套在棉衣外面, 大多数人穿着看起来都臃肿得要死,但陈江野抗冻, 里头穿得薄, 再套一件校服也还是不显一丝臃肿, 蓝白的配色甚至还将他身上的少年感愈发衬托了出来。
不得不说, 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辛月盯着陈江野的帽子走到他面前, 倒也没说什么, 只朝他偏了下头∶“跟我走。”
陈江野懒懒散散的直起身子,拿着扫帚跟在她身后。
礼堂的位置比较偏僻,虽然离校门最近的建筑就是礼堂,但由于前面有个小花园,旁边又是很高的教学楼,整栋礼堂被遮得严严实实,算是个很隐蔽的场所,一到下午或者晚上就会有不少偷偷恋爱的小情侣会跑来这边约会。
辛月和陈江野要清扫的就是这条不知被多少小情侣踏足过的走道。
两人戴着一样的帽子,穿着一样的校服从四楼走下去,一路上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有人偷偷拿手机拍他们,但也拍不到脸,拍到了其实也无所谓。
到了礼堂,终于没人再盯着他们。
辛月停下来,对陈江野说∶“你在前面扫,我在后面拖。”
陈江野嗯一声,却不往前走,走到她跟前就停下,然后伸手抬了下她帽子。
“干嘛?”辛月抬头看他。
“下周可以把帽子取了,天天戴帽子你不怕秃?”
辛月眨眨眼∶“我以后都不用担心再被人拍了?”
“至少一年内,关于你的视频跟图片在几大平台都会被限流。”
“那为什么是一周后?”辛月疑惑地微偏了下头。
陈江野故意卖弄玄虚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辛月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能不能别卖关子?”
“不能。”
他勾唇,眼底的戏谑不要过分明显。
辛月无语地撇了下嘴,也懒得再追问,把拖把杵到地上,冷眼朝他扬扬下巴∶“扫地。”
陈江野笑了声,也不知是在笑啥,然后才转过身去扫地。
他扫个地也是一副懒散样,连腰都懒得弯一下,估计今天是这位大少爷有生以来第一次扫地。
辛月感觉自己拖地都快赶上他扫的速度了,遂催促道∶“你能不能扫快点儿?”
没想到某人却说∶“我这不是等你?”
“我有让你等?”
“用你让?”
陈江野挑眉,“我想等就等。”
辛月∶“……”
这个人,真的是一点下风都不愿意落。
辛月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继续拖地。
陈江野盯了她会儿,也转过了身继续扫地,但没过多久,他又停了下来,嘴里低骂了声∶
“操。”
“怎么了。”
就在他身后一点点的辛月把头探过来,看到他盯着的那片地上有个像手指状的长条形气球似的透明橡胶制品,里头还装着微微泛黄的不明乳状粘稠液体。
辛月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陈江野看到这东西为什么吃惊,就又问了他一遍∶“怎么了?”
刚刚陈江野表情只是吃惊而已,这会听辛月又问了一遍,他眼皮一跳,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转过头来把辛月看着。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嗬。”
他扯唇,说是笑又不像。
辛月被他搞得很懵。
“你又犯病了?”
她实在搞不懂他。
陈江野微眯了下眼,指着地上的东西问辛月∶“你不知道这什么玩意儿?”
“你知道?”
陈江野眸色忽的暗了一分。
“没哪个男人不知道。”他说。
辛月不明白怎么还扯到了男人身上,表情更懵了。
“那你倒是说,别跟我卖关子。”辛月皱起眉。
“是你非要我说的。”
陈江野朝她走过来。
辛月看着他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忽的紧张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江野在她面前停下来,距离很近,他的球鞋几乎就要碰到她脚尖。
接着,他俯身,薄唇贴向她耳侧。
辛月惊得忙忙拿手抵住他胸口∶“你干嘛?”
陈江野将瞳孔移至眼尾,眼神颇为玩味。
“那东西说出来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辛月皱起秀气的眉,嘟囔道∶“能有什么不好的。”
“你听了就知道了。”
他轻笑,低沉的笑声传入耳膜,震得人半边身子都发麻。
明明他只是笑了声,辛月却有种仿佛那天在酒店他压着她亲上来时那一瞬间的感觉,阵阵酥麻如同过电般顺着脊髓窜入大脑,像被人下了蛊一样。
见她微微发怔,陈江野继续低头,将上扬着的唇角凑到她耳边,压低声线说∶
“那是避孕套,还是用过的。”
辛月的整张脸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变红的,红得耳尖都发烫。
陈江野隔着两厘米的距离都似乎感觉到了她耳尖的滚烫,这让人忍不住想贴上去看看……到底有多烫。
他喉结极缓地往下压,过了会儿才又慢慢滚上来。
“辛月。”
他喊着她的名字缓缓直起身,垂眸看着她通红的脸,“都十八岁的成年人了,避孕套都不知道,你说我是该说你纯,还是笨?”
最后一个“笨”字,怎么听怎么暧昧。
辛月已经丧失分辨能力,无法去计较他轻佻的调笑,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这种时候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都呼吸发烫。
“我……我去淘拖把。”
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辛月低着头飞快逃跑。
陈江野看着她跑开,唇畔笑意也随之荡开,然后慢悠悠朝她跑掉的地方走。
那边是通向操场的一个紫藤萝长廊,顺着长廊走一段路有个池子,一到大扫除的时候,很多人懒得去厕所淘拖把,就直接在池子里淘,搅得本就不算干净的池水更加浑浊,学校没管,算是默许了大家在这儿淘拖把,的确方便得多。
来都来了,辛月索性也就在这儿把拖把淘了。
她在池子边儿上蹲下,把拖把放进池子里,反复上下往水里按压,一边淘着拖把一边用另一只手给脸降温。
在这儿也不可能完全把拖把洗干净,感觉脸上温度差不多降下去了,辛月把拖把提起来,站起来准备回去。
然而在转身后,她看到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人,离她很近很近,是个女生,把她吓得一愣。
那女生似乎也被吓得一激灵,像是没料到她会刚好在这时候转过来,抬起来的手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该继续计划中的动作。
辛月觉得她有些面熟,但在还没想起来她到底是谁时,只见她眼底划过一道狠色,忽然将抬在半空的手朝自己推过来。
辛月双眸骤然睁大,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她是谁——
是经常来沾她口香糖的那个女生。
每次她冲过来在她头上沾了头发就跑,所以一直没看清过她的脸,只能按发型和身形来分辨。
也是在这一瞬间,辛月知道了她刚刚站她身后是想干嘛。
她想推她下水。
她来不及躲开了,那个人已经用力推向她,受到冲击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往池子倒去。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
伸手,抓住这女生的胳膊。
拽她一起下去。
“噗通——!”
一阵巨大的落水声响起。
幸好手里拿着拖把,辛月用拖把撑住了身体重心,没完全摔进水里。
但那个女生就没那么幸运了,辛月摔下来的时候抓着她胳膊狠狠拽了她一把,让她整个人直接脸朝下扑进了水里。
因为张着嘴,脏水还往她嘴里灌进去了几口。
池子水并不深,那女生很快挣扎着在水里跪坐起来,低头疯狂呕着嘴里的带着腥臭味的脏水。
许多人很快朝这边聚集过来看热闹,所以那女生即便还呕吐着也一定能感觉到一道道夹杂着嘲笑与恶心的目光朝她投去。
这样的难堪与狼狈让她一时间连嘴里的恶心感都忘了,眼球剧烈颤动着。
此刻距离她不到一米的辛月在站稳后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拖动浸在水里的双腿朝池子边走去。
冬天的池水冷得刺骨,加上穿的厚裤子,水一灌进去,像比装了铅还重,让她走得极为吃力。
那女生眼看着身上干干净净的辛月逐渐靠近池边,池子中即将只剩下她一人狼狈,她的自尊与理智顷刻全数崩断,发了疯似的猛然朝辛月冲过来。
她的目的很清楚,她要把辛月拉回去,按水里,让辛月像她一样也喝几口腥臭无比的脏水,像她一样狼狈不堪。
辛月听见水花剧烈迸溅的声音,警惕地回头。
然而,视线被一道身影遮挡。
不知何时跳下水池的陈江野站在她身后,像一座高墙。
他狠狠盯着那个女生,骇人的戾气从他眼底透出来,凌厉、冰冷。
“你再往她迈一步试试?”
55、对峙
“你再往她迈一步试试?”
他盯着那女生, 语气凶狠到了可怖的地步。
原本像是丧失了理智,被怒火吞噬的女生,瞬间熄了火, 整个人被陈江野冷戾的眼神钉在那儿, 一动都不敢动。
陈江野看她面露惧色,量她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收回阴鸷目光, 转过身去抓住辛月的手腕, 拉着她往池子边上走。
辛月看着他,表情有些微怔,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手。
陈江野先迈上了池子边缘,然后松开辛月的手腕,转身朝她递过来另一只手。
辛月回神,视线落在他手上,她缓缓眨了眨眼,半晌, 伸手放进他掌心。
她手一放上来, 陈江野立马握住她四指与半个手掌, 把她从池子里拉上去。
这会儿,打扫礼堂的人也有来淘拖把的, 刚好看到了这场热闹,而这个人还刚好是徐洋。
徐洋拿着拖把朝他们跑过来, 看他俩双腿膝盖下都湿透了, 忙道∶“你们赶紧回去把裤子换了。”
陈江野拿过辛月手里的拖把, 再弯腰捡起地上的扫把丢给徐洋∶“帮我们拿上去。”
“嗯, 你们赶紧回去。”
陈江野没有再多说, 拉着辛月朝宿舍走, 视若无睹地经过一个又一个看着他们的人。
他走得很快,辛月有些跟不上。
浸了水的雪地靴重得要命,每踩一下,水从鞋垫里压出来,冰得皮肤一阵刺痛,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再让浑身的神经都跟着一颤。
辛月感觉踩在刀尖上走大概也不过如此,每一步几乎都要冻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陈江野。”
她实在受不了,这条路还很长很长,“你走慢点,我脚冷。”
刚说完,她就因为脚被冻得蜷缩而崴了一下,撞到陈江野背上。
陈江野转过头来看她时,她已经抓着他胳膊支撑起身体的平衡抬起了头,两个人目光也撞上。
辛月眨了下眼,抓着他胳膊的手收紧,借力把步子迈过来直起身,但她的脚似乎在那个停电的晚上被崴过后就很容易习惯性崴脚,虽然每次崴得也不严重,但还是会有那么一两天走路困难。
这一次也是,她脚才刚落地就又趔趄了一下。
陈江野回抓住她胳膊。
在暑假剩下那半个多月每天的如影随形里,他知道辛月经常崴脚,遂问∶“又崴了?”
“可能。”
陈江野敛眸看着她,目光沉而暗。
下一秒,他径自俯身将辛月横抱起来,抱着她朝宿舍走。
辛月双眸骤然睁大,惊愕地看着他。
“陈江野!”
她皱起眉,怒道∶“你放我下来!这在学校!”
陈江野瞄她一眼,继续走∶“我管在哪儿。”
辛月扶额,这人真的无法无天。
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反正他俩就算啥也不干,外面也不知道已经传成什么样了,她从来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的,只是觉得学校这种场合不适合这样亲昵的举动,可他抱都抱了,而且肯定她说什么都不会放她下来,这样也好,走得快些,这条路实在太长了。
辛月放弃挣扎,乖乖让他抱着。
陈江野抱着她步子还是迈得又大又稳。
她窝在他怀里一点都不觉得颠。
这会儿学校里每一个角落都有人,走到哪儿都有人看着他们。
辛月以为自己能视若无睹,但脸上还是忍不住阵阵发烫,遂抬手将帽檐再往下压了压,几乎遮住整张脸。
从陈江野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辛月的帽子,耳朵也看不到,辛月拿头发盖住了,但看这动作他就知道,帽子下是怎样一张透红的脸。
他弯了唇角,浑然不觉得冷。
很快,他俩就到了女生宿舍门口。
辛月已经做好了被放下来的姿势,陈江野却直接抱着她进了女生宿舍的门。
“陈江野这女生宿舍!”辛月惊道。
陈江野垂眸,神色淡淡∶“女生宿舍又怎样?”
这时,宿管阿姨看到有男生闯进来,赶忙从值班室出来拦住。
“怎么回事儿?”
陈江野淡定从容地对宿管阿姨说∶“她脚伤了,我送她回宿舍。”
“几楼的?”
“几楼的?”
陈江野颠了下怀里的辛月。
辛月深吸一口气∶“二楼。”
宿管阿姨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然后才说∶“我带你们上去。”
“门牌号多少?”
“236。”
“带钥匙没?”
“带了。”
“那走吧。”
宿管阿姨走在前面给陈江野带路。
爬楼梯的时候,宿管阿姨看着他俩都湿透的裤脚,问他们∶“这大冬天的,你们怎么湿成这样?”
陈江野瞟一眼辛月,开口回∶“掉池子里了。”
“哦,脚也是这么伤的?”
“嗯。”
宿管阿姨倒也没再多问。
过了几分钟,三个人走到236房间门口,辛月拿出钥匙之前看了看陈江野,又看了看宿管阿姨,犹豫会儿还是开了门。
陈江野抱着她进门,眼神没乱瞟。
“哪张床是你的?”
“靠窗的下铺。”
丹湖中学每间房是有六个床铺的,按理说应该住六个人,原本这间房也确实是住了六个人的,但那两个人一个来了没多久就转去了别的学校,一个身体不好,被家里人接出去住了,就只剩下四个。又因为有张床不稳当,郑淼淼和胡思雨只想住上铺,所以每个人的床铺还是维持的原状,辛月住在郑淼淼下铺。
辛月挂了遮光帘,最开始是怕熄灯后学习影响到别人,后来反而成了防止她们影响她睡觉,刘灵经常看小说看到半夜,她还不喜欢用夜间模式,屏幕贼亮。
这个帘子遮光效果很好,一拉上基本不会透出什么光,所以没熄灯时候辛月都会把帘子拉开。
辛月床上很整洁,也没什么很隐私的物件,完全不怕敞开让人看,但这会儿她还是有点害臊,因为她床上几乎所有东西都是粉的。
她猜,陈江野肯定像看到她粉红色草莓内裤时一样,在心里嘲笑她。
陈江野的确在笑,但并非嘲笑。
他走过去,轻轻把辛月放在床上。
“行了,赶紧走吧,人家还要换裤子。”
“嗯。”
陈江野盯着辛月的眼睛说∶“走了。”
说完,他直起身。
“你是不是还要来接她?”
宿管阿姨在外头问他。
陈江野表情一顿,辛月也是。
“嗯,来。”
辛月双眸微微睁大。
她在想,他该不会还要来抱着她去教室吧?
那也太羞耻了。
辛月动了动脚踝,感觉也没怎么崴到,可能只是太冷的原因,正想说让他不用来了,却只听一阵关门声。
陈江野趁她走神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辛月深吸一口气。
不管了,先换鞋换裤子,冷死了。
换完鞋跟裤子,她下床去接了盆温水,准备来泡泡脚,回一下温。
刚下地的时候,她还是走得有点费劲,但似乎不是因为脚踝崴到,而是因为脚都冻僵了。等打完水泡了泡,她又在被窝里捂了一会儿,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她估摸陈江野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所以没有在被子里呆太久,穿上袜子跟鞋下床试着走了走。
看来还是有一点点崴伤,她走起来脚有些隐隐作痛,但一个人走还是没问题的。
她猜得没错,陈江野果然很快就来了,她还没走几步,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辛月拉开门,外面就陈江野一个人,他把校服脱了,估计是沾到了池子里的水,里面的衣服也都换了一身。
不得不说,他品味是真的好,连冬天的衣服都很好看,加上人长得更好看,所以哪怕他是一身黑,站那儿却只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敞亮。
“宿管阿姨呢?”她问。
“她懒得上来,让我十分钟内下去。”
陈江野看了眼她的脚,“能走?”
“本来就能走。”
陈江野扯了扯唇∶“那你往我身上栽。”
他说这种话时总习惯性微微仰起下颌,眼睫下敛,让那双眼里透出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
辛月直觉脸上一热,忙忙把视线甩到一边,皱眉嘟囔道∶“那是崴到了。”
陈江野鼻子里哼了声∶“走不走?”
“走。”
辛月走出去关上门,和陈江野并肩往下走。
整个寝室没几个人,基本都还在打扫卫生,但他们仍有撞到几个人,每个人都用既震惊又激动的表情看着他们,想来他们不止表情丰富,心里活动怕是更丰富。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陈江野把手抬起来∶“撑着我走。”
辛月明白他的意思,宿管阿姨是因为她脚受伤才放他进来的,她总不能大步流星地跟着他一起走出宿舍。
她没有忸怩,抬手去抓住他胳膊,佯装出脚崴得很厉害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路过一楼大厅。
辛月不知道是自己手心的温度太高,还是陈江野过烫的体温穿过衣服透了出来,她感觉像抓着一个刚接了热水的玻璃杯。
等出了宿舍,辛月松开抓着他的手,手心的温度很快被冷空气侵蚀,辛月不自觉握紧手心,像是想留住那不知属于自己还是属于他的体温。
“回教室?”陈江野问。
“嗯。”
接着,两人没再说话,抬步教室走。
辛月因为脚还是有些疼,走得很慢,陈江野遂也放缓了步子,始终和她并肩。
两人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卫生刚刚好打扫完,有人正在把倒置在桌上的凳子放下去。
恰好就正在放凳子的徐洋看到陈江野回来,冲他抬起手∶“野哥,你回来得刚好,我们正准备去吃饭。”
这时,何晴也从办公室过来,来找辛月。
“辛月。”
她走过来,神情有些担忧,“你没事儿吧?徐洋说你被十二班的人推到池子里去了。”
“没事,就湿了脚,我已经回去换鞋跟裤子了。”
何晴表情忽然变得怒不可遏∶“她们简直越来越猖狂了!”
“哎呀何老师,别气。”
徐洋在一旁说,“刚刚你急着去找教导主任,我忘了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十二班那女的想推辛月下水,结果自己也栽进去了,还喝了好几口那淘过拖把的臭水。”
说完,徐洋觉得大快人心地哈哈笑了两声,何晴却笑不出来。
“那你们两个呢?”
她问辛月和陈江野,徐洋当时跟她说的是十二班的女生把辛月推池子里了,陈江野为了救她也下池子把身上弄湿了,所以两个人都回去换衣服了。
“他们两个就湿了裤腿儿。”
徐洋替他们回答。
“那就好。”
何晴松了口气,“等会儿我给你俩拿包冲剂来,你们一定要吃了,这大冬天的别感冒了。”
“对了。”
她没有停顿,表情又变得义愤填膺起来,对着辛月说,“这事儿我已经跟教导主任说了,教导主任承诺我会严肃处理,那女生绝对没好果子吃。”
“谢谢老师。”
辛月向她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谢什么,走,吃饭。”
她拉着辛月朝她外走。
徐洋学着何晴去拉陈江野∶“野哥,走,吃饭。”
说着,他又向其他几个人招了招手。
几个人聚过来,一起下楼。
因为何晴就在前面,下楼的时候,几个男生没说什么,等到了食堂,那话匣子一股脑全打开了。
“野哥,你这出英雄救美够帅啊!”
“辛月是不是超感动?”
“我听他们说你是抱着她回宿舍的,这真的假的?”
就在他们兴冲冲地问陈江野时,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路。
陈江野淡淡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人。
“我说辛大美女的护花使者,你今天是真帅啊。”
那人笑着这样说。
会说出这种话的,除了夏梦妍,当然没有别人。
陈江野没吭声,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夏梦妍又走近一步,表情讥讽地对他说∶“我昨晚上才知道你竟然转来我们学校了,你不会就是为了当她护花使者才来的吧?”
陈江野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只说∶“用你管?”
夏梦妍冷笑一声∶“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护花使者不是那么好当的。”
陈江野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变化,也是冷笑。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周末有约吧?”
夏梦妍轻笑着继续说∶“原本黄毛还担心你会跑,但既然你都转过来了,我们也不让怕找不到人了。”
“跑?”
陈江野唇角牵起一抹笑,“我还怕你们跑了。”
他眼尾微微挑起,蔑然地盯着夏梦妍开口∶“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
说着,他表情又冷下来。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56、视线
“你们, 一个都别想跑。”
沉冷的声线入耳,夏梦妍怔住。
眼前这个男人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重,明明她觉得他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却依旧被他眼神所威慑。
过了会儿, 她才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扬起唇。
她抱胸,一脸拽地歪头看他∶“你说得我都想今天就去周末了,我倒要看看, 你一个外地人, 能在这儿翻起多大风浪。”
陈江野也扬唇,轻蔑地笑∶“那你最好早点到,给我等着,好好看。”
“我等着。”
夏梦妍高傲地仰起头。
陈江野懒得再跟她废话,抬步绕开她,像是完全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徐洋他们几个刚刚躲在陈江野身后,呼吸都不敢呼吸得太大声,这会儿陈江野走了, 他们更是看都不敢看夏梦妍一眼, 赶紧跟过去。
等跟夏梦妍距离拉远了, 他们才胆战心惊地跟陈江野说∶
“卧槽野哥,你都跟她约上架了啊?”
“哥, 我劝你一句,别去, 命要紧!”
“哥, 真的, 夏梦妍是混社会的, 咱惹不起啊!”
陈江野只是轻轻一笑∶“没有我陈江野惹不起的人。”
听完, 几个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表情有些微妙而难以言喻。
最后,还是徐洋硬着头皮开了口∶
“哥,我知道你帅,但这时候咱真没必要强行耍帅。”
多说无益,陈江野没再继续开口,一笑了之。
徐洋真的很会看眼色,拿手拐了拐其他几个,没再提这茬。
几个人吃完饭后约着去打球。
篮球场就在食堂外面,很多女生看到陈江野在打球,直接走不动路了,站在路边看他打球。
辛月从教师食堂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被诸多女生围着的篮球场上热气蒸腾如冬雾,穿着白色短袖的陈江野在场上的人影里穿梭着,速度极快,位置不断变化,你却只看得到他。
他身上有着极致的少年感,奔跑如风。
她来的正是时候,篮球刚好传到他的手上,有人过来拦,他直接背手将篮球往背后一扔,再转身一捞,将弹起的篮球揽至腰侧,动作利落帅气。
接着,他在原地起跳,径直将手里的篮球朝八.九米外的篮筐投去。
爆发力惊人。
全场的目光都顺着抛至半空的篮球而移动。
“哐——!”
篮球在半空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正中篮筐。
场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与尖叫,无论男女。
陈江野就是这样的存在。
轻易就能让所有人为他疯狂。
辛月走在篮球场外的过道上,面色平静,心底却也在为他雀跃。
而这时,她看到篮球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仰起头,视线穿过冬日的雾与沸腾的人群,与她对视。
他看过来的瞬间,辛月很难形容那一种感受,好像在这个喧嚣而芜杂的世界,无论是隔着山,还是隔着海,他都会越过一切阻挡,看向她。
也只看向她。
辛月想停下来,再看看他打篮球时夺目的样子,但老师就在旁边,她没法停。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陈江野的视线也一寸一寸跟着她移动。
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掠过的人影。
“野哥,愣着干嘛?继续啊。”
“嗯。”
他们继续打球,辛月则跟着老师们一起回了教学楼。
去办公室拿了预防感冒的冲剂后,辛月回到位置上,拿出本子来做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现在还没什么人回来,辛月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教室里有些冷,坐着没过一会儿,她身上也跟着一阵阵发寒,后背像是有冷气一股一股地往上窜,头也有些晕。
可别是发烧了。
这样想着,她拿着冲剂去冲来喝了。
热腾腾的感冒药入胃,身子立马暖和了起来,大概是心理作用,辛月感觉头也没怎么晕了,于是继续做题,但没过一会儿又觉得背上有寒气在往上冒,脚也冰冷。
辛月摸了摸自己额头,并不算烫,头也并不怎么晕,她猜应该就是之前的冷劲儿还没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把脚蜷缩起来,咬紧牙关接着埋头做作业,想着要是实在不对劲就去找何老师拿颗退烧药。
像这种小县城里的学校,基本都是没有医务室的,也就比较良心的老师才会买些常用药备着。
今天的确冷,刘灵和郑淼淼都冻得回宿舍泡脚去了。
气温太低,盆里的水没多久就凉了,刘灵把床底下的凉拖拿出来,准备再去换一盆水,结果因为凉拖有些滑,她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下去,盆里的水直直朝正前方泼去,而她前面就是辛月的床。
好在,水并没有泼得太远,只有一小分泼到了辛月床上。
郑淼淼坐在胡思雨的床上,听到动静愕然抬头,看到一地的水,和辛月床上弄湿的那一小片地方。
“幸好你没把她床弄湿多少,要是再多点,晚上干不了,她回来绝对跟你算账。”
刚说完,她和从地上爬起来的刘灵像是同时想到什么,都愣了愣。
昨天她们还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会让辛月冲她们发火,然后拍下来发网上,她们在食堂刚讨论了半天,在还没商议出结果的时候,胡思雨男朋友给胡思雨发微信说了辛月所有视频都被限流了的事情,气得她们东西都没吃完就回来了。
“害。”
郑淼淼知道刘灵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不就能让辛月冲她们发火吗,但现在她们已经不打算搞这事儿了。
她叹口气∶“要是她视频晚一点儿被限流就好了,我们泼她一床的水,她回来铁定跟我们发火,我们还可以把这事儿甩给夏梦妍那伙人,她肯定不可能去问夏梦妍她们。”
没想到刘灵却说∶“现在也可以。”
郑淼淼一脸懵∶“她视频不是都被限流了?”
刘灵抬起头来看向她,突然笑了一下∶“我们等寒假再发不就行了?”
郑淼淼秒懂了她的意思。
“对哦!”
辛月的视频虽然现在被限流了,但不代表两个月后还被限啊。
她们完全想不到辛月的视频之所以会被限流是陈江野在背后操作,还以为真是像传闻里说的那样被几个网红经济公司给联合封杀了。
“等过了这阵子,只要不带那几个话题,应该就不会发一个封一个了吧,到时候我们把这个发出去,就算那些网红经济公司看到,应该也不会再封,我们拍的又不是让她吸粉的视频。”
“对!”
刘灵一脸兴奋地说,“而且这种视频肯定会更火!”
人嘛,最爱看的,就是位高权重的人坠落高台、家财万贯的人流落街头、一尘不染的人形象崩塌……
世人皆苦,所以他们要那些他们需要去仰望的人,落下来,都落下来,和他们一起,跌进泥里。
刘灵和郑淼淼一拍即合,当即去外面接了盆水泼在辛月床铺上。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郑淼淼连到时候何晴问起来时的说辞都想好了。
“就说,我们是怕辛月跟她们动手才拍的视频,毕竟辛月害怕镜头,我们拍下来也没想发到网上,只发给了一两个朋友,谁知道就传开了。”
“艹!”
刘灵激动地用力摇晃郑淼淼肩膀,“郑淼淼,你真他妈是个天才!”
郑淼淼得意地挑眉∶“我说我关键时候不会掉链子吧。”
“你牛逼。”
“走,去跟思雨说。”
两人激动地出了寝室,只留下地上的一滩水,以及,正不断向下渗着水的被子与床褥。
*
在教室的辛月浑然不知床上被泼了水,还想着今天回去把厚衣服也搭被子上,蒙头睡一觉,把汗闷出来。
她是在晚上第二节课后确认自己就是发烧了的,不过可能是低烧,所以额头没有那么发烫,但身上冷得厉害,脑袋也晕晕沉沉的,但也还算清醒,可以继续上完晚自习,今天布置的作业还挺多的,她不想因为作业耽误自己的复习进度。
所以,她在晚自习下课后才找何晴要了退烧药。
何晴挺担心她的,但看她脸色还好,想着应该只是低烧,那吃个退烧药就可以了。也是因为她脸色还好的原因,晚上这四节课没人发现她不舒服。
不知道是硬撑太久了还是怎么的,出了教室后被冷风一吹,辛月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她咬紧牙关,没让何晴看出异常。
路上,何晴说起她儿子也感冒发烧了,所以辛月坚持让她就送自己到宿舍门口,自己上的楼。
想着回去就睡了,辛月没带书包,只拿了水杯。
一进寝室,她发现宿舍里其他三个人竟然破天荒的在她之前都回了宿舍,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她现在很不舒服,没功夫去多想,只想赶紧吃了药睡觉,径直去饮水机旁接水。
吃了药后,她拖着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走向自己的床。
然而一坐下,撑着床的手心下是一片湿冷的冰凉。
从手心传至大脑的冰冷让辛月瞬间清醒。
她睁大眼低头,看到床单和被子上的一大片水渍。
怒火是顷刻烧起来的,她转头看向房间里此刻本不会出现的人,心中一下什么都明白了,尤其是在看到一个放在挂篮里,只露出一个漆黑摄像头的手机时。
她起身走过去,抽出那个手机按下锁屏键就朝床铺上的胡思雨砸过去,直接甩在了她脸上。
“啊!”
胡思雨被砸得叫了一声。
“辛月你疯啦?!”
胡思雨捂着脸冲她吼。
辛月冷笑∶“我只是不到一百度的近视,还没瞎。”
她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指着自己的床质问她们,“谁干的?”
这话她是盯着郑淼淼说的,郑淼淼本来都准备好了答词,但却被她吓得不敢说话,只能朝刘灵投去求助的目光。
“夏梦妍她们干的,你冲我们发什么火?”
刘灵没好气的说,“你知道她们有多坏,她威胁我们,不让我们告诉你,我们有什么办法。”
“夏梦妍?”
辛月转头看向刘灵,冷哼一声,“那你们敢不敢跟我去看监控?看看夏梦妍来没来过?”
听她这么说,刘灵和其他两人表情具是一惊,她们都忘了宿管阿姨那边还有监控这事儿。
看她们表情,辛月眼底冷意更甚,转身就朝阳台走去。
他们寝室有个水龙头漏水,为了不浪费水,他们拿一个大盆接着,用来冲瓷砖。
这会儿水已经接满了一大盆,辛月端起那盆水,在里面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抬起盆子泼向了她们的床,顺带把她们人也浇了个透。
房间里顿时响起几声尖叫。
“辛月你他妈疯了吧!”
“操.你妈,你个疯婆子!”
刘灵和胡思雨一边脱衣服一边骂。
辛月冷冷看着她们∶“你们弄湿我床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我们都说了不是我们干的!”
“那你们怎么不敢跟我去看监控?!”
“怎么回事儿?”
听到动静的宿管阿姨赶过来。
看到宿管阿姨,刘灵立马哭着跑向她∶“小姨,她泼我们水。”
辛月一直知道这层楼的宿管阿姨是刘灵亲戚,所以才纵容她们大半夜还吵得不行。
宿管阿姨走进来,看到一地的水和被浇得满脸水的几个人,当即冲辛月骂道∶“你有病啊!大冬天泼人水,缺不缺德!”
辛月指着床上的水渍,面不改色地说∶“是她们先泼的,我不过是还给他们。”
宿管阿姨闻言,转头去看了刘灵一眼,看见她眼神躲闪,自然知道了辛月说的是实话。
她剜了刘灵一眼,然后指着寝室里每一个人吼道∶“都是高三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才几岁吗?这么大了还搞这出!你们丢不丢人?”
“我告诉你们几个。”
她一个一个指过去,“这次就算了,还有下次我一定告诉你们班主任!”
听到这儿,辛月心里冷笑一声。
这事说大是不大,没打起来,也没人受伤,但性质却比打架更恶劣,宿管竟然就这么算了,换别人来,怕是二话不说直接打班主任电话。
真不愧跟刘灵是亲戚。
不过,事情当然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几个人的床都湿了,今晚肯定是没法睡了。
但令辛月意外的是,宿管竟然眼睛一转就又想出了个恶心人的主意。
“今晚上自己去找同学挤一挤,明天该让爸妈带床垫跟被子的就让他们带,该买的就买。”
说完,她又骂骂咧咧了几声,然后拽着刘灵走了。
剩下的胡思雨和郑淼淼什么也没说,大概是不想再跟辛月待在一个房间,他俩几下换完衣服去了别的宿舍。
很快,宿舍就只剩下辛月一个人。
辛月没有收拾东西,似乎完全没有要去找别人挤一挤的打算,但她就算想……又能找谁呢?
她没有朋友,从初中开始就没有了。
初中的时候,同班的所有人都视她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怕跟她一起会也同样遭受到高年级那一群人的欺凌,就算是喜欢她的男生也不敢靠近。
直到盛航入狱,原本霸凌她的那群人才罢手,大概是可怜她,她们竟然还会在别人找她麻烦时给她撑撑腰。但也仅限于此,虽然知道她们也是被盛航指示,但辛月不会和她们握手言和,也不会原谅她们,等她们毕业后,她就再没见过她们。
拜她们和盛航所赐,她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她漫长而艰辛的五年青春里,没有交过任何一个朋友,始终一个人踽踽独行。
空荡的宿舍里,白炽灯亮得晃眼,黄色的木门将似乎一切嘈杂都阻隔在外,房间里只听得见外面漏水的水龙头往下滴水的声音。
辛月站在宿舍中央,手里还拿着那个接水的盆,盆里剩下的水也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松了手,盆子摔落地面,发着咕噜咕噜的声响滚了一圈才停下来,接着,宿舍里又是无边的寂静。
冬天的夜晚,太安静也太冷了。
辛月缓缓蹲下去,双手抱住自己,将头放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宿舍里依旧很安静,她没有哭,只是眼眶泛红。
为那些人哭,不值得。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今天发生的一切原本都不足以压垮她,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陈江野还回来了,陪着她。
可……
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防线总要脆弱一些。
她只是想回来躺一躺,怎么就连这么一件轻易得不能再轻易的事,都不能满足她。
她很冷,也很累啊。
时间在不断下坠的情绪中无声流逝,漫长而难熬。
“啪——”
一声轻响,是熄灯了。
四周不仅仅只是冰冷,更是漆黑。
辛月还蹲着,像是要以这个蜷缩的姿势度过整个黑夜,只是没过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外面的人没说话,只敲门,声音不算响,但很急。
辛月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撑着床沿站起来缓了会儿,然后凭记忆在一片漆黑中找到台灯,按亮,拿着台灯去开门。
她抬手转动门锁拉开门,门才拉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闪了进来,可以说是强闯。
手里的灯因那人突然的闯入而和门框碰撞,改变了方向,辛月看不到进来的到底是谁,只看到眼前掠过一道很高的黑影。
女生宿舍哪儿有那么高的,一看就是个男人。
辛月不知道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变态,当即就要喊,一只大手却在这时捂住她嘴,把她压在了门上。
辛月反应也很迅速,抬腿就要用膝盖去撞他的裆/部,但眼前并未被台灯照到的人似乎知道她会怎么反抗,竟在她腿才抬到一半时就压住了她的腿。
她一惊,耳边却落下一声散漫的笑。
“反应还挺快。”
作者有话说:
文案的另一个场面要来啦~
阿月的苦难也都过去啦~
下章下下章下下下章都巨巨巨巨巨甜!
57、哭出来
“反应还挺快。”
是熟悉的嗓音。
独属于陈江野, 磁沉而带颗粒感的嗓音。
辛月惊愕地睁大眼,忙忙转动手里的台灯照向跟前的人。
真是他。
这时,他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陈……唔……”
只是她刚喊出一个字, 他又给捂住了。
“别喊。”
说完, 他才正儿八经地把那只手拿开。
“陈江野!你疯了吧!”
辛月压低声音朝他吼,“这是女生宿舍!”
辛月怒不可遏,他却笑得风轻云淡。
“又不是没来过。”
“你!”
辛月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 最后咬咬牙说, “光明正大跟偷摸进来能一样吗?”
“我也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听他这么说,辛月表情一顿,不免好奇∶“所以你怎么进来的?”
“翻阳台。”
二楼尽头处有个阳台,离地面有三四米,但修了很高的护栏,加上得有将近六米了,大概全校也只有他陈江野能翻上来。
“你管这叫光明正大?”
辛月有些无语。
“嗯。”
这下是彻底无语了。
她蹙眉瞪了他一眼∶“起开。”
他还把她压在门上。
陈江野不但不起,还凑了过来, 定定看着她眼睛。
“哭过?”他问。
借着台灯的光, 他看到她眼眶是红的。
辛月微微一怔。
“没有。”
她把目光甩到一边。
陈江野∶“那现在哭。”
辛月愕然抬眸, 困惑而恼怒的看着他∶“你有病吧?”
已经不知道被她骂了多少次有病,陈江野早都习惯了, 还勾唇笑了下,但随后嘴角又降下来, 眼神也沉下去, 轻声和她说∶
“我都听到了。”
辛月愣住。
这儿就在二楼, 阳台的门开着, 刚刚刘灵和宿管阿姨的声音那么大, 只要是路过的, 怕是很难听不见。
他既然听见了,也来了,那就证明她知道她没有朋友,哪怕床都湿透了,也只能待在这个宿舍里,独自熬过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夜。
“我也看到你去问何晴要了退烧药。”
陈江野继续说。
“所以。”
他看着她,沉沉开口,“我知道你难受,那就哭出来。”
辛月的鼻腔是一瞬间发酸的。
人总是这样,原本可以蜷缩起来,一个人取暖,一个人舔舐伤口,一个人愈合,可倘若有一个人在这时朝你走过来,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所有情绪也会在这声简单的问候里顷刻崩塌。
所有她自以为的顽强、坚韧,也会在对方望过来的温柔目光里逐一瓦解。
可她习惯了不在人前哭,哪怕就快忍不住,也拼命忍着。
“忍着干什么?”
陈江野看出来了她在忍,抬手轻触她已经浸出一点泪光的眼角,轻笑道,“又不是没见过。”
他是见过,在买蜡烛被他吓哭的那一次,但辛月始终觉得那一次他是在嘲笑她,所以听到这句话,回忆起了上一次的窘迫,她更不肯掉眼泪让他笑话了,把眼泪死死困在眼眶里,
陈江野像是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因为你哭了就觉得你软弱,好欺负。”
他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毕竟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可以欺负你。”
“陈江野!”
辛月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拿她寻开心。
他会不知道这样说一点都安慰不到她反而会让她生气吗?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激她。
辛月不知道意图到底是什么。
可其实。
他的意图很简单,也始终都是那一个——
他要她哭出来。
哭出来就好了,人的情绪不能总是压着。
至于为什么要激她……
他在以前等人时随手拿过的一本心理书上看到过,一个人在被激怒时最容易失控。
所以,她越是忍着,他越是偏要激起她满身的刺,再一根一根拔下,然后告诉她∶
“你不用那么逞强,在我这里,你可以哭。”
辛月心里的那根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断。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无声划过脸颊,再滴落。
她依旧是克制的,连哭都没有一点声音。
陈江野不知道一个女生是要经历了多少委屈与曲折才会像这样,连失控的哭都是无声的。
看着她眼眶里的泪珠一大颗一大颗的滚落,他眉心逐渐蹙成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他该欣慰,可看着她这样哭,他却感觉心脏猛地塌了一片,像夏天暴雨天时新闻播报的塌方,轰隆隆,坍陷下去。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
“辛月。”
他喊她的名字,抬手轻捧住她的脸,“哭出来。”
辛月用力咬唇看着他。
他像一个手段高明的骗子,一步一步摧毁她竖起的高墙,把她从诱骗出来,再拉着她去到她最抵触的湿地。
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逼她哭出来。
她从不在人前哭,哪怕是在他面前,她也觉得狼狈、难堪。
在人前哭,在她看来是示弱,而曾经的发生的一切让她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你越让自己看起来软弱,别人越是要变本加厉的欺凌你。也是从很早之前,她就开始不让自己在人前哭,后来更是绝不允许。
所以,在他面前眼泪流得越厉害,她心里就越是怒,越是恼,恼得想狠狠咬他,像从前他戏.弄她那样,用力咬这个诱哄她掉眼泪的坏蛋。
此刻她的表情,除了那不断涌出的眼泪,也真的很像当时咬他时的模样。
于是,陈江野轻易看出了她的意图。
“又想咬我?”
他嘴里发出一声笑,将脖颈主动递到她面前,“来,朝这儿咬。”
他让她咬,她真的就咬了。
毫不留情。
可明明她咬得不轻,还咬的是脖子,陈江野却轻笑了声。
然后,他也低下头,去咬她。
不知道是被咬得太疼还是觉得实在委屈又难过,辛月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小声的,断断续续的,像在颤抖。
听到她抽泣的声音,陈江野缓缓松口。
胸膛下的那块地方彻彻底底的塌陷下去,他停在她颈侧,听着她低低的哭声。
她哭,他心里也跟着疼。
真的是疼,不管是身理还是心理。
半晌,他抬手,将她按进怀里,轻拍她的脑袋,也轻声说∶
“哭出来就好了。”
辛月觉得不好,很不好。
“陈江野你混蛋。”
她哭着骂他。
“是,我混蛋。”
他顺着她。
辛月的确是被他一步一步给诱哄哭的,但归根到底,她不是因为他哭,是这该死的生活,这一天比一天糟心的日子。
“凭什么日子到我这儿就这么难。”
随着情绪完全的释放,她忍不住把心底的委屈也宣泄了出来,“我只是想好好读书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都要欺负我……”
她把头抵在他胸口,哭得抽抽搭搭的,委屈又伤心极了。
“讲道理。”
陈江野轻笑,“我欺负过你吗?是你折磨我。”
辛月吸了吸鼻子,语气固执又倔强地说∶“明明是你折磨我。”
陈江野本来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过了会儿才说∶
“算了,今天不跟你争。”
说完,他听见辛月哭声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声音渐渐小下去,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对于情绪宣泄这事儿,有的人需要很久,有的人则很快。
陈江野知道她好强,等那股情绪过去,她估计又要觉得难堪了,所以即便还不想松手,他还是放开了她。
“走。”
他手滑下来,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辛月脑子还没转过来,一脸茫然地问他∶“去哪儿?”
她声音还有些嗡嗡闷闷的,听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样的声音入耳,陈江野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
过了会儿,他才哑声回答∶“带你出去睡。”
辛月一愣,睁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看着他。
陈江野在她怔怔的目光中扬起眼尾,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不出去睡你是打算在这儿干熬一晚上?”
他谑笑一声,补了句∶“想什么?”
辛月又是一愣,这次脸还红了。
陈江野看到了她脸红,但没再揶揄她,只说∶“酒店网吧你选一个。”
辛月将头别到一边,抬手抹了两下脸上的泪痕,然后才转过来说∶“网吧。”
“那走。”
“怎么走?”
“还能怎么走?怎么来怎么走。”
辛月一惊∶“翻阳台?”
陈江野∶“不然?”
辛月蹙起眉∶“那么高,你倒是跳习惯了,我跳得摔个半死吧。”
陈江野嘴里“嘁”了声,微仰头看着她∶“我能让你摔?”
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辛月只觉这声音似乎穿透了她胸腔,直抵心脏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就撩拨人心。
她与他对视的目光一下变得躲闪起来,长睫像风里蝴蝶的翅膀,飞快的扇了扇。
她将视线移到一旁,低声闷闷地说∶“谁知道。”
陈江野笑着转开眼,半晌又转过来。
“你尽管跳,我接着你。”
他声音透着散漫的笑,语气听着痞痞的,一点儿也不靠谱的样子,却无端让人安心。
辛月不自觉咬了咬唇,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跳都行?”
“嗯。”
他把手机电筒打开∶“把台灯放回去,走了。”
辛月吸了吸鼻子,听话的拿着台灯放回去,把脸上最后一点剩的眼泪也都擦干净。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就这样轻易就决定和他一起出去,跳了阳台估计还要翻墙。
在学校里,她没做过这样出格的事。
大概是脑子被烧糊涂了。
她这样想。
但糊涂就糊涂吧,今天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她放好台灯走到门口,陈江野关上手机电筒,拉开门看了外面一眼,没人。
“走。”
两人走到阳台。
外面不算太黑,能看清对方的脸。
在往下跳之前,陈江野压低声音对辛月说∶“记着,我会接住你,你只管往下跳。”
辛月睫毛微微一颤,点头。
见她点头,陈江野笑了下,接着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落地的声音并不大,辛月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辛月扒着阳台往下往,看到他就站在下面。
没有片刻的犹豫,辛月也利落地跟着翻上了阳台,然后低头看了下陈江野的位置。
这儿虽然只是二楼,但真的很高。
不过没关系。
他说他会接住她,她信他。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跳下去。
极速的下坠感让一颗心顷刻高悬,呼吸停止,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涌到了颅顶,这些生理的反应与感受都在告诉辛月,她也还是在害怕。
好在,这样令人心惊的下坠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她稳稳落进了一个怀抱。
大概是心有余悸,她心跳很快。
而后,她在剧烈的心跳声中缓缓睁开眼,看到那张笑着的脸,也听到他笑着的声音。
“接住你了。”
58、私奔
“接住你了。”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无法言说的慵懒, 像被阳光晒透的倦,声线却又比同龄其他男生沉冷一些。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只需要喊她的名字, 就能轻易俘获她心神。
这个人啊……
辛月在心里叹息, 眼睛却挪不开。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她是直直跳下来,他此刻却将他横抱在怀里, 所以, 她一睁眼就能看到他,无需抬眸。
陈江野也在看她,然后在她怔怔地目光里缓缓挑眉∶
“还不准备下去?”
辛月倏地回神,慌忙别开脸,懊恼地咬着唇说∶“你不放开我,我怎么下去?”
陈江野倒也不戳穿她,只笑了笑。
他没有立马松开,而是往前走了几步, 到一个花台前, 倾身将她放到了半米高的花台上, 像是怕直接放手她会站不稳崴到脚,又不想显得太过小心翼翼。
是轻傲的大少爷做派没错。
把辛月放到花台上后, 陈江野一只手也还是没松,抓着她的手肘, 好让她借力从花台上下来。
熄灯后的校园安静而空旷, 四下一片漆黑。
辛月迈下花坛, 望了望四周, 再看向陈江野, 问∶“我们从哪儿出去?”
“跟我走就行了。”
说完, 他手从她肘部滑下来,像在寝室时一样,握住她手肘,拉着她走。
他知道她怕黑,也免得她踩着什么又崴了脚。
辛月没有把手抽出来,任他拉着自己走在漆黑的夜色里。
他不牵着她,她是真的会怕。
今晚没有月亮,只远处有一些隐隐的光亮,仅依稀看得到路,到处黑咕隆咚的,尤其是道路两旁阴森的树丛,像是随时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树影里突然钻出来。
如果是一个人走在这熄灯后处处透着恐怖气息的学校,辛月肯定会怕得要命,而即便是两个人,这种时候她也会觉得毛骨悚然,以前和辛隆一起没打电筒走夜路的时候就是,她都快挂到辛隆身上了,心里都还是有些发怵。
但今晚,陈江野只是轻轻拉着她的手腕走在前面,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冬天的深夜冷意凛然,风吹在脸上,如刀割面。辛月被风吹得眯起眼,却没有觉得冷,身上是暖的,心底也是。
她的陈江野像是永远都是炙热的、滚烫的,被他牵着,她又怎么会冷。
可他依旧会回头问她∶“冷吗?”
她摇头。
陈江野感觉到了她皮肤的滚烫,所以没有怀疑她的话,只是眉头却蹙起一分,大概是以为她皮肤发烫是发烧了的缘故。
“药吃了吗?”他又问。
“吃了。”
陈江野眉间的沟壑微微松开一些∶“不舒服就说。”
“嗯。”
他回头拉着她继续走。
十多分钟后,两人穿过操场,来到一面高墙前。
辛月仰头看着三米多高的墙∶“这要怎么翻?”
陈江野微微弯身,伸出手,姿势像一名邀请女士共舞的绅士。
“踩上来。”他说。
辛月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部分是因为他竟然会愿意让她踩他的手,另一部分则是她不敢相信他一只手就能托起她全身的重量。
“你一只手能把我托起来?”
陈江野微一挑眉∶“这很难?”
行,她成功被他装到了。
“那我踩了。”
“嗯。”
辛月从来不是个忸怩的人,既然他让她踩,那她就踩。
她伸手扶住墙,在看了眼陈江野就上了脚。
陈江野力气大她是知道的,但踩上他手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他的手就像和墙面一体的台阶一样,竟然纹丝不动,稳得不行,而且这手还是他左手。
在辛月无比震惊的目光里,他不疾不徐地伸出右手,抬高,接着微扬下巴示意她把另一只脚也踩上来。
辛月咽了下唾沫,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把另一只踩到他右手上,身体又拔高半米,这下她能够到墙头了。
陈江野看她两只手都攀住了墙头,出声道∶“扒稳,我举你上去。”
“我扒稳了。”
听到她的回应,陈江野握住她两只脚,像举杠铃一样缓缓将她高举过肩头。
“行了。”
辛月也算是个爬树能手,只要高度合适,翻个墙对她来说也很轻松,她把一只抬起来挂到墙头,手脚同时发力就翻了上去。
“你怎么上来?”
她坐在墙头上问陈江野。
陈江野没吭声,拍了两下手后用行动回答她——
他稍稍后退了一些,在助跑两步后就腾空跃起,像电影飞檐走壁的侠客般在墙面蹬走,双手再往上一攀便上了墙,动作无比利落。
辛月惊得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陈江野看着她这一脸震惊的样子,眼底泄出些笑∶“我先下去,你再跳下来,我接着你。”
辛月回神,往墙下望了望说∶“这个高度我还是可以自己下去的。”
陈江野嘁了声∶“崴到脚我不背你。”
辛月眨眨眼,闷声道∶“谁要你背了。”
陈江野嗓子里又哼一声,接着就跳了下去。
辛月没法像他那样直接跳下去,她半转过身子,双手攀住墙头把腿慢慢放下来。
正当她准备跳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双腿被一只手揽过,虽然知道是陈江野,她还是吓得一下扒紧了墙头。
“松手。”陈江野抬头看向她紧紧扒着墙头的手。
辛月撇撇嘴,犹豫会儿还是松了手,接着腰也被揽住,陈江野像抱小孩儿一样把她接下来轻放到了地上。
此时的学校外,街道空旷无声,路灯还亮着,橘黄色的光落下来,罩在人身上,无端让人觉得温暖。
一辆货车从远处驶来,打破这寂静,又轰隆隆地离开。
货车的影子掠过站在墙边的两人,遮挡片刻视线,待眼前重新出现无人的街道,陈江野放开辛月直起身来。
“确定网吧?不去医院?”
辛月点头∶“低烧而已,用不着去医院。”
“那就网吧。”
陈江野把手机掏出来,“知道哪儿有网吧吗?”
“我只知道有点远的两家。”
辛月虽然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她很少会来逛街,熟悉的街道就那么一两条。
陈江野大概是猜到了,所以提前就把手机拿了出来,这会儿打开地图搜了附近的网吧。
“走。”
他瞄了两眼就记住了路线。
辛月跟上他,和他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丹湖中学前是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柏油路,走出十多米后,辛月回头看了眼身后渐远的学校,脑海里回现刚刚他们翻阳台又翻墙出来的一幕幕场景,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牵扯着,因为她在想∶
他们这样趁夜色出逃……像私奔。
私奔。
这两个字浮现在脑海,辛月心跳忽的慢了一拍,脸上顷刻发了烫,她慌忙转过头,低着头不让陈江野看到,好在外面风大,冷风一个劲儿往脸上刮,没一会儿就温度降了下去。
风实在太大,辛月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药物的原因让她越来越觉得乏力,步子虚浮得不行,像是风再大些怕是都能把她吹倒,走得很是费劲。偏偏政府不允许网吧开在育才路,也就是他们现在正走的这条极长的柏油路。
走到一半,辛月实在是走不动了,头也被风吹得又昏又涨,真的感觉再走几步就要倒下去。
陈江野注意到了她走得越来越慢,遂停下来。
“走不动了?”他问。
“嗯。”
辛月也没逞强。
陈江野习惯性的微仰头,敛眸看着她∶“是抱还是背,你选。”
辛月倏地心头一紧。
虽然今天他们已经亲密接触了很多次,听到这样一句话,她还是会感到心悸。
“背。”
她没有犹豫很久,但声音低低的。
陈江野很自然地蹲下去。
“上来。”
他语气也自然,仿佛他们是已经相恋许久的情侣,不需要拘泥。
辛月做不到像他那样松弛,面对他,她总是难以自持。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搂住他脖子,倾身靠到他背上。陈江野握拳架住她的腿,很轻松地背着她站起来。
风依旧很大,但他全为她挡下,只有几缕细风吹过来,捎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辛月呼吸是微弱的,心跳却剧烈。
而似乎不止是她一个人心跳剧烈,因为靠在他背上,辛月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沉又重。
那……
陈江野,你也听到了吗?
我为你而加快的心跳。
她圈着他脖颈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手腕擦过他皮肤。
她浑然不觉,将耳朵贴在她背上,听到他的心跳声忽然加重了一下,像回应——
他听到了。
有些事情,他们本就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她并不介意被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尤其在这个她生着病,他会让着她的夜晚。
唇畔有笑意泄出,辛月毫无顾忌地将头靠在陈江野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从他衣服面料里透出的温度。
他身上好暖,就这样靠着他,没多久她就觉得全身都暖和。
这让她情不自禁,轻轻蹭了蹭,像只猫。
她的这一举动让原本正背着她缓缓走着的陈江野脚下一顿,停了片刻,才继续朝前走,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这个冬夜无疑是冷的,风是刺骨的,但少年的爱意永远炙热滚烫。
59、开房
冬夜的风凛冽冰冷, 路旁的香樟树被吹得沙沙作响。
穿着橄榄绿薄棉棒球服的男生背着还将蓝白校服套在身上的少女走过长长的街道,橘黄色的路灯光线落在他们身上,无声流淌。
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长街终于到达了转角, 男生继续背着少女往前走, 拐过几个弯,再穿过两条小巷,最后在一家网吧前停下。
“到了。”
陈江野轻轻颠了下背上的辛月。
辛月睁开惺忪的眼, 她都在他背上睡着了。
陈江野侧头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 嘴里发出一声低笑。
他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样子,没了白天里的清冷疏离,透着股娇憨,像刚睡醒的婴孩。让人挺想捏一捏她那睡出红印子的脸。
又一声低笑从他薄唇逸出∶“把嘴巴擦干净。”
闻声,辛月一下就清醒了,忙忙抬手擦了擦嘴,却发现,她根本没流口水。
这个死陈江野。
她抬头就想瞪陈江野一眼, 可刚一掀皮, 一顶帽子盖下来, 遮住她半张脸,这让她需要极力仰头才能看到陈江野。
刚刚路上风太大, 她就把鸭舌帽给摘了,戴的校服帽子, 把鸭舌帽拿在手里。至于帽子怎么到了陈江野手上, 估计是睡着的时候帽子掉下去被他接住了。
辛月撇撇嘴, 晃了晃腿说∶“放我下来。”
陈江野微微下蹲, 把她放下来。
辛月腿有点儿麻, 落地后有点站不稳, 伸手抓住了陈江野胳膊。
陈江野站着没动,等她缓劲儿,只偏头对她说∶“把校服脱了,谁他妈来网吧还穿校服。”
“哦。”
辛月把校服脱了搭在手上,跺了跺还微麻的脚说∶“进去吧。”
辛月还是第一次来网吧,也不知道要怎么弄,但也没事儿,跟着陈江野就行。
陈江野走前面,她压低帽檐走后面。
这家网吧是新开的,环境比不了上海的网咖,但在这种小县城已经算很好的了,因为是新开的,异味也不重。
走到吧台,陈江野从兜里掏出身份证给网管∶“开个包间,要最大的。”
辛月一惊,抬眸愕然看向陈江野。
开包间……那岂不是跟开房没啥差别,都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嗓子忽的发干,辛月咽了下唾沫,揣在兜里的手因为紧张而攒成了拳,全身都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发热。
在陈江野没来之前,辛月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容易害臊,以前也不是没男的撩过她,但面对那些男的,她别说脸红心跳了,能不犯恶心就不错了。
“开好了,我带你们过去。”
网管把身份证还给陈江野。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网管走。
辛月看着陈江野没立马揣回兜里还随意拿在手上把玩的身份证,没忍得住问他∶“你随身带身份证?”
陈江野嗯了声。
高中生谁会经常把身份证带身上,又不怎么用得到。
“你随身带着干嘛?”辛月又问。
陈江野将瞳孔划到眼尾,看着她的眼神略微有些意味深长,过了会儿才说∶
“以防万一需要开房。”
辛月被她这话惊得瞳孔骤然一缩,本来就有些泛红的脸“噌”的一下更红了。
她忙忙低头,让帽檐遮住脸。
“就这儿。”
这时网管已经带他们到了包间门口,推开门让他们看了看,里面有八个机子和八张电竞椅,旁边还有一张能坐四五个人的沙发。
“有事儿叫我。”
网管说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两下,犹豫会儿还是提醒道,“你们别乱来哈。”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辛月连脖子都红透了。
陈江野没回那网管,只笑了下,然后拽着整个人像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辛月进去。
一进门,辛月立马只觉一阵间天旋地转,陈江野像当时在酒店把她甩床上一般将她抵在了门上。
“嘭”的一声,门被砸得重重关上。
辛月心里也跟着重重“咚”了一声,愕然抬头,而身前的人似乎就正等着她抬头——
她撞上了一双微狭的眼。
陈江野一只手压在她身后的门上,高悬吊灯的映照让他高大的身影罩下来,连同他身上凛冽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
她想往后退,可身后就紧闭的门,一旁是墙,另一旁则是陈江野压在门上的手,她根本无处可躲,强制被他禁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你干嘛?”
她只好问他,嗓子却发紧,声音细细的,不像质问,倒像撒娇。
听到她这样的声音,陈江野目光蓦地的一沉。
辛月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懊恼得咬唇低下头,然而她才把脸侧到一边,一只发烫的手又扼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
“脸红成这样?想什么?”
他在笑,沉沉笑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以为我说开房是带你开?”
辛月倏地一愣,眼睛里噼啪一下燃起火∶“那你还带谁?!”
这个人不是说他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喜欢的,有约炮的?!
陈江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地微挑眉,唇畔笑意加深,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急什么?”
辛月目光颤了下。
“谁急了。”
她双眼慌张地飞速眨起来,语气倔强地否认道。
“不急是吧?行。”
他直起身来,仰着下巴看她,“那我不说。”
辛月捏紧拳头,心头火气更盛∶“爱说不说,关我屁事。”
“辛月,你嘴是真硬。”他说。
辛月冷哼一声∶“能有你硬?”
“有。”
陈江野扯了下唇,“至少要是怀疑你跟别人开房,我他妈一定问清楚。”
辛月目光再次变得躲闪,把脸别到一边闷声说∶“我跟不跟人开房关你什么事?”
“你他妈再说一遍?”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他。
辛月暗暗深吸一口气,冷冷乜着他∶“我说,我跟不跟人开房关你什么事?”
“嘭——”
又是一声砸门的声响。
陈江野手砸在门上,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脸,俯身下来抬着她下巴咬牙对她说∶
“之前没上你,不是就这么算了,总有一天我会上了你,但我有洁癖,既然你欠着我,就他妈不准跟别的男人有染!”
他说得过于露.骨,辛月眼底的火一瞬间燃到最旺。
“我也有洁癖!”
她狠狠瞪着他说。
“你给我听清楚。”
他用力捏着她的脸,也定定看着的眼,戾声道,“老子谁都没碰过。”
辛月表情微顿,接着问∶“那你开房都干嘛?”
“不想回去的时候,我不住酒店住你家?”
辛月微微一怔,像是被噎住,神情略有几分理亏,但还是有些气呼呼的。
谁让他非要用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词。
越想越气,她抬眸瞪了他一眼。
陈江野嘁一声,松开她。
“起开。”
辛月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把她抵在门上的是他,这会儿让她起开的又是他。
她又瞪他一眼,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
陈江野拉开门。
“你去哪儿?”
见他要出去,辛月问他。
“别管。”
他往外走,在要甩上门时侧头看着她补了一句,“给我在里头好好待着。”
这儿是网吧,鱼龙混杂的,辛月也不敢乱跑。
门被关上,辛月在原地站了会儿后转头打量了下这个包间,电脑桌和沙发都是新的,看起来蛮干净。
她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看着这张挺大的沙发,她这才知道陈江野为什么要订最大的包间,估计只有大包间才会有这种人躺下来也不会觉得拥挤的沙发。
可沙发只有一张……
辛月刚安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不宁了起来。
彼时,陈江野走到吧台,二话不说先拿出几百块放到网管面前,然后才开口∶“麻烦给我条毯子,要新的。”
辛月还在包间里想着一张沙发怎么睡两个人的时候,陈江野拿着毯子进来了。
他把毯子丢给她,然后随意地坐在一张电竞椅上转过来看着她。
“盖上,新的。”
半截身子被扔过来的毯子盖住,陈江野看不到她因某种情绪而攒起的双手。
这是单人毛毯。
辛月垂眸看了会儿毯子,抬头看向陈江野∶“你呢?”
“我不需要。”
“那你怎么睡?冬天不盖被子会感冒。”
陈江野面无表情地回∶“不睡。”
辛月一惊∶“不睡怎么行?”
“一晚上不睡死不了。”
陈江野还是没什么表情,只靠在沙发那头看着她。
辛月也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睡,这里是网吧,怕是什么人都有,不能不警惕一点,要是两个人都睡着了,有人摸进来做点什么,谁也不知道。
早知道就说去酒店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愣着干嘛?还睡不睡?”
陈江野声音有些故作的冷,“我他妈费那么大劲儿带你出来,别告诉我你又不睡了。”
辛月知道他是故意激她,无奈道∶“睡。”
她裹着毯子躺下去。
从小她就喜欢侧着睡,不然睡不着,躺下后她就把身子侧到了里面,总不能朝着他睡。
两个人都不说话后,包间里就很安静了,只能得到空调出风口呼呼往外送风的声音。
空调开的是暖风,温度好像有些高,连呼吸都熨得发烫。
虽然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但辛月知道他在那里,也知道他在看她,所以心跳一下比一下重,不像要入睡,倒像因为想他一夜而失眠的后遗症。
在这样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辛月以为她会很难睡着,可大概是暖气开得实在太足,烘得人脑袋昏昏沉沉,再加上药物作用和这一整天的折腾,她在还未从心悸情绪里出来时便已跌入了梦里。
她一向是习惯朝着右侧睡的,就算身体因为长时间侧卧而调整姿势也只会平躺一会儿又侧到右边睡,可奇怪,今天她睡着睡着却侧到了左边,朝向了此刻正静静注视着她陈江野。
陈江野在当年随手翻阅的那本心理书上还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当你喜欢一个人,不光是目光会习惯性望向他,身体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靠近他,偏向他。
而她不光偏向了他,还在睡梦里喊了他的名字。
“陈江野……”
低低的、喃喃的呓语。
但房间里的那个人听到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耳畔呢喃而过,陈江野的心脏蓦地停跳了下,漆黑的双眸一瞬变得愈发的沉。
那短短的三个字,太快消逝在空气里,抓不着,却在他胸腔里留下余音。
一声又一声的回荡。
他再也无法自抑,站起来朝她走去。
走到在沙发前,他垂眸看着微侧着脸儿压在自己手腕上正睡着的少女,她细密纤长的眼睫微颤在精致的鼻梁侧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安静又漂亮。
房间里的灯没有关,头顶吊灯的光线穿过他颈侧,被分割后的灯光落在少女眉心。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她眉心那颗小小的痣。
曾经数次想起的那句话又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伴着回音萦绕。
【每一颗痣都是在告诉你,吻这里。】
他目光一点点沉下去。
半晌,他倾身。
一个极轻的吻落下,轻触少女眉心,像羽毛般阳轻柔而细微的触碰,尾净余长。
过了很久,亲吻着少女的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被他吻过的地方。
终于,他亲吻到了那颗——
他惦记已久的痣。
60、玫瑰
辛月是被人捏着脸摇醒的。
一睁眼, 看到陈江野那张杀伤力极强的脸,辛月瞬间清醒,但脑袋又还是晕的, 她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她抬手揉了揉眼, 撑坐起来。
“几点了?”
“五点四十五。”
“这么早?”
“你想被人看到在外面睡的?”
辛月眨眨眼,这个人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却什么事都想得细致周到。
这样的男人的真的很要命。
她没说话, 陈江野看她表情有些发呆, 脸又红扑扑的,遂问∶“感觉还在发烧吗?”
辛月回神,晃了晃脑袋,没感觉头被甩得疼了。
“应该没有了吧。”
她刚说完,一只手伸过来,覆在她额头上。
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总是很高,辛月能感觉到他手上的热,那就证明他手上的温度比她额头要烫。
过了会儿, 他把手拿开。
辛月以为这样量量体温就行了, 下一秒, 却见他整个人倾过来。
她下意识想躲,而他似乎早有预料, 抬起一只手扣着她后脑,然后继续靠过来, 将额头抵着她额头, 鼻尖也轻轻触碰。
这忽然的接触, 让辛月倏地全身都绷紧, 她抓着还盖在身上的毯子, 一动不动, 连睫毛都未敢眨一下,也不敢抬眸,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挺直的鼻。
她屏住了呼吸,只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脸上,微微刺痒。
“应该退烧了。”
陈江野语气淡淡,说完便直起上身坐了回去。
辛月长长松了口气,可因为刚刚一直屏着呼吸,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江野看到了她这一呼一吸,眼底泄出些笑。
“起来走了。”
他先站起来。
“嗯。”
辛月掀开毯子,“毯子放哪儿?”
“就丢那儿。”
出了包间。
陈江野拽着辛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离开网吧。
外头天还没亮,像晚上。
两人并肩朝回走,这会儿街上一家开门的店铺都没有,卖早饭的小贩也还没出摊,他们只能回去食堂吃。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到达学校门口。
丹湖中学不穿校服不让进校门,辛月出了网吧就把校服套上了,陈江野瞟了眼她身上的校服。
“你走大门。”
说完,他朝一旁走去。
辛月知道他是要去翻墙。
他没绕去操场那边,直接翻的校门口旁边的围墙,反正现在外面也没人。
那面墙后是一个小花园,直走的话会到礼堂。
辛月看他轻轻松松在就上了墙,忙忙小跑进学校,然后快步走到礼堂通向这条路的出口。
从礼堂要去食堂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后面走,会经过那天辛月被推下去的那个池子,另一条则是绕出来,走从校门口通向食堂的那条林荫大道。
林荫大道这条路比起池子那边的路要多走一截,但陈江野还是走的这条路。
沿着通向林荫大道的小路走了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了辛月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
她站在天桥底下,在等他。
他们谁也没说过要在这里碰面,他不知道她会在这里等,她也不知道他会选这条路,但他们就是一个在这里等,一个朝这里走。
冥冥之中,他们总是如此默契。
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似乎都笑了。
时间在两人的双眸之间被拉长,像是某个平行时空的画面永远被定格在这一秒。
而这个世界的陈江野没有停驻太久,继续朝他的月亮走去。
辛月,新月。
她不光名字像月亮,人也是,清冷,却发着光。
陈江野走到她身边。
两人什么也没说,一起朝食堂走。
食堂这会儿还一个人都没有,窗口也都没打开,只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头蒸腾的雾气,隐约听得见师傅们的谈话。
辛月和陈江野和陈江野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陈江野眼下浓重的阴影,辛月轻声问他∶“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陈江野看她一眼,然后“嗯”了声。
“那你睡吧,我等会儿叫你。”
陈江野微点头,把手拿到桌上,枕着胳膊将眼闭上。
辛月坐在他对面,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像她睡时,他看她那样。
现在距离六点半还有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辛月的目光没从陈江野身上挪开过,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丝毫不觉得无聊,甚至觉得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太短,不知怎么就过去了。
窗口后边开始陆陆续续有穿着白袍端着热气腾腾的蒸笼出来。
辛月看陈江野都看走了神,还是窗口那边有人撞到什么发出一声巨响,她才回神。
她猜陈江野也听到了这声动静,因为他眉头蹙了起来。
辛月没有立马叫醒他,趁这会儿没人,他也闭着眼,她轻轻靠过去,把下巴放在手背上,近距离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五官的每一处都像是上帝精心描摹勾勒。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好长,都怪那双眼太过深邃迷人,才让她没能注意到这漂亮的睫毛。
很少有男生会有这样浓密而长的睫毛,大概也正是因为这过分浓密的睫毛,才让他的眼睛看起来那样深邃。
真的很漂亮,让人看着就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拨一拨。
辛月抬起一根手指,虽然不敢真的去拨,但能靠近一点也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移过去,在距离他睫毛仅一两厘米的地方才停下。
陈江野就是在这时候睁开眼的。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眼前一晃,一晃。
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一根细白的食指,再抬眸,是一双盛着星子般,又像林间小鹿的眼。
对面趴在桌上的少女近距离地看着他,似乎还想用手指轻碰一下。
被他发现了。
“你干嘛?”
他扬起眼尾。
辛月伸出去的那根手指在他睁眼后一下就缩了回来,现在更是死死压在掌心里,但无济于事,已经被发现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最后朝他干笑两声∶“想问你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陈江野也不戳穿她,懒洋洋地枕着胳膊说∶“豆浆油条。”
“好,我去买。”
说完,辛月站起来,小跑着去窗口,像被大狼狗吓得落荒而逃的一只猫。
陈江野掀着眼看着她,眼皮是沉的,很沉,但他不想闭上。
一夜未睡,他双眼有着极浓的疲倦感,可眼底更多的却是笑意,瞳孔里映着那抹纤细的影子。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在为他买早餐,是最佳搭档的豆浆和油条,刚出锅的豆浆应该很烫,少女刚碰了一下盛豆浆的纸杯就被烫得赶紧摸了下耳朵。
怪可爱的。
大概是不想他就等,尽管很烫,她还是端起了两杯,忍着烫飞快朝他跑过来。
跑过来后,她赶紧把豆浆放桌子上,烫得直甩手。
陈江野眼含笑意地缓缓抬头,拿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烫就等一会儿,我又不是马上要饿死。”
“早点买了,你吃完不是好回教室睡觉?”
陈江野表情微怔了那么两秒,然后笑了声∶“算你还有良心。”
“我一直很有良心好不好。”
陈江野嗓子里又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光有良心有屁用,能不能有点脑子?”
辛月一脸懵∶“我怎么没脑子了?”
她辛月没权,没势,没钱,什么都没有,但脑子绝对有,她可是要考过清华分数线的人。
“你跑这么快买过来有什么用。”
陈江野微挑眉,“这么烫,能喝?”
辛月一愣,她的确忘了这点。
豆浆这么烫,怎么也得等凉冷了才能喝,不可能路上就能吃完。
“……”
辛月没话说了。
陈江野也没继续取笑她,从兜里摸出手机丢给她∶“我再睡会儿,十分钟后叫我。”
“好。”
陈江野把手机扔过来的时候按了锁屏键,屏幕是亮的,辛月拿过来看了下时间,目光却被锁屏背景吸引。
他的锁屏背景是一朵玫瑰,但不是拍摄出来的玫瑰,是画出来的,花瓣和茎叶像水晶般剔透,发着清冷而又美丽的光,很漂亮。
看着这朵特别的玫瑰,她不由得想∶
这是不是他自己画的?
如果不是,这样一张画作为男生的锁屏未免有些奇怪,但也有可能是手机自带的随机背景。
出于好奇,辛月等熄屏后又按了下锁屏键,但锁屏背景还是那张图。
那就证明——
这是他自己亲手设置的背景。
忽然,辛月心底隐隐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陈江野为什么要用这张画作为锁屏背景?
这张画是不是有着什么隐喻的含义?
如果有,那会与她有关吗?
但……
有关无关都不重要,她都会为他骄傲。
她的陈大少爷啊,真的也是她的是大画家。
等屏幕熄灭,辛月轻笑着抬眸,继续看陈江野睡觉的样子。
十分钟过得很快,辛月本来想让他多睡会儿,但食堂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人。
“陈江野,起来了。”
辛月伸手摇了摇他胳膊。
陈江野长吸一口气,抬起头后才缓缓睁开眼。
“走吧。”
他站起来,随手拿过桌上的豆浆和油条。
油条还没凉,豆浆也还微微烫,刚刚好。
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朝教学楼走。
半路上。
陈江野问辛月∶“你寝室那几个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告状。”
听她把告状两个字说得中气十足,陈江野微挑眉尾,然后笑了声。
嗯,不愧是她辛月。
所有人都知道,在学生时代,大家最讨厌的就是爱告状的,但有些状,该告就告。
何况,辛月从来不管他们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或许她还觉得都讨厌她更好,免得扰她清净。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的油条都吃完了,但豆浆还没喝完,等辛月开了门,陈江野把还剩了半杯的豆浆塞她手里∶“给我拿回去放桌上。”
说完,他径直朝厕所走去。
辛月端着两杯豆浆进教室,把陈江野的那杯放他桌上。
在把豆浆放下去的时候,辛月微愣了一秒,像是想起了什么。
陈江野是在两分钟后回来的,他很困,但出于不浪费的原则,他准备把剩下的豆浆喝了再睡。
他伸手把豆浆捞过来,一张压在豆浆下的纸条也飘了过来,上面写着一句话∶
【陈江野,谢谢你。】
是女生隽秀的字迹。
一声短促的在空荡的教室里响起。
听到这声笑,辛月感觉心里像是被人拿羽毛轻挠了一下。
“刺啦——”
身后又传来声纸张被撕下的声音。
接着没多久,一架纸飞机飞过来,稳稳落在辛月桌上,机翼上写着∶
【用不着谢我,欠着我就行】
作者有话说:
陈大画家画的不仅仅是这张,他画了很多很多。
至于还画了什么,后面会一张一张揭晓,每一张都是少年盛大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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