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把柄
就这么推波助澜, 林纾清真的成了祁闻的模特。
不知道的人,还在感叹两人这身份调转,但唯有林纾清足够清楚,祁闻的画画水平丝毫不比她差, 甚至可以说, 从小就比她好。
她画的第一笔小黄鸭还是他教的呢。
但林纾清从来没做过模特。
以至于回去一路, 脑袋低垂,过分安静的不知在想什么,祁闻几次跟着她的节奏放慢速度,最终停在原地。
林纾清还在神游地往前走。
就她往前的方向, 一步又一步,忽然耳边袭来风声, 林纾清又一步踏出去,后知后觉抬头, 鼻尖就这么直冲冲地撞在了祁闻挡在她和电线杆之间的掌心。
温热到, 触感柔软, 林纾清踉跄一下,在原地站定。
祁闻背上是自己的书包, 手里她的书包,两个书包相差无几的模样,就是季老那天送他们的, 祁闻用的最早, 林纾清原先都不好意思用,关键季老有心, 还给他们搞了个同款配色, 这一起背也太尴尬了。
但林纾清最后还是妥协了, 因为季老表示不背他就会很难过。
委屈的绝招, 林纾清败了,她最怕他们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他了。
所以她认命背这书包到学校第一天,她和祁闻的八卦就开始彻底漫天飞了。
但现在,两人显然思想不在一路。
祁闻只当林纾清这持续的沉默不言是因为他白天当众的话让她不开心了,惹林纾清不开心,那习以为常祁闻会用的一招。
人流如潮间,他微垂眉眼,深色的瞳仁在暖调路灯光泽下温润又暧昧,但他没笑,只静静地看着她,温顺又乖意的。
清风袭来,林纾清心跳快了一瞬。
她眼睫轻轻颤动,话语在喉间停顿片刻,她不确定地小声:“怎么了?”
祁闻护在半空的手只微微收紧,他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低声问:“惹你生气了?”
“啊?”林纾清一愣,“什么?”
夜幕冥冥,身后霓虹璀璨,映衬得少女浅显的五官更加甜美,软化棱角后,林纾清只眨了下眼,就悟性极高地理亏道:“没有啊。”
“那你躲什么?”祁闻微弯腰,指的是她现在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凑近,她越发身体后仰,祁闻怕她摔下去,掌心扣住她肩膀。
林纾清被迫看着他眼睛,鼓起勇气问:“就是感觉,会不会决定草率了?”
“什么?”
“模特。”
祁闻突然勾唇问:“妹妹,当模特你一般偏向喜好的点是什么?”
林纾清狐疑看他。
祁闻只耐心等着她回答。
莫名雀跃的心脏在跳动,今夜连风都酿着甜味,林纾清脸颊微红,她很没底气地羞赧轻声:“长得好看?”
祁闻用笑的气音回答她:“嗯。”
两人目光再次撞上的刹那,一秒轻擦而过,祁闻错过到她耳侧,用亲昵至极的低嗓给她答案:“那这不也是我挑选模特的理由么?”
林纾清感觉流淌的血液都在他声息中滚烫了。
祁闻只看着她温软的耳朵,笑说:“既然是不专业的,那就要挑最漂亮的,有什么错?”
“”感觉烫到胸腔快要忍受不住。
林纾清局促地闭眼时,祁闻松开扣在她肩膀的手。
凛冬寒风,也能吹出春风一般的暖意,祁闻摸了下她脑袋,起身,“走了,别冻感冒了。”
祁闻已经往前走,林纾清自己在后面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还有他刚才的暖暖的手温呢,林纾清心痒了一下,没忍住,低头时嘴角轻轻翘了下。
然而,林纾清本想回去和季圳然分享一下自己要当模特的消息,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刚进门,“砰”的一声,一把鸡毛掸子就砸了出来,差点儿砸在林纾清身上。
林纾清一躲,旁边季圳然前两天刚从家里接过来的萨摩就冲里面吼了声。
连狗都护主人。
随即,林纾清就听到季老气势汹汹的:“兔崽子!你说不说!你上次到底跑哪儿带回来的小姑娘?一身酒气还趴你背上?要不是我这新装的摄像头正好那晚拍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老院氛围几近凝滞,林纾清不太敢靠近,但还是顿了几秒,往里走,正巧碰上抬脚就跨坐在长椅上的季圳然。
季圳然今天一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格外硬气。
抬眼就撞上林纾清疑惑的眼神,季圳然笑了一下,朝她扬了下下巴,话却是对季老说:“太爷爷,既然拍到了,那妹妹不也知道那是谁?”
季老一回头,就看到摆明了不想参与战斗,打完招呼就要逃的林纾清。
林纾清刚要溜,季老就一声咳:“妹妹!”
林纾清顿在原地,慢吞吞地转过身,“太爷爷,有事么?”
季老明显感觉林纾清最近状态也温顺不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总是格外好的预感,他点了下头,“看样子,那个女生你也认识?”
“滋”的一声,林纾清手机响了,是季圳然:[大胆承认。]
林纾清:[?]
网不好,季圳然发来的表情包还没加载出来。
季老就只当季圳然这臭小子在外沾花惹草,突然严肃起来,手里遥控器猛地拍在桌上,响亮慑人:“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高中不许早恋!虽然我很看好池蕴和祁闻,但现在也不行,尤其是你,季圳然,还惹了别的小姑娘!”
季圳然:“?”
他求助地看向林纾清,但林纾清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地思考季老那句“现在也不行”,很有“骨气”地一下点头,“嗯,太爷爷说的是。”
“季圳然,快道歉!”林纾清认真跟话说。
季圳然:“???”
很快,林纾清就收到季圳然冷脸威胁的一句:[林纾清,你最好别给我抓到你和祁闻那小子的把柄,明白?]
林纾清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就心虚溜上楼了。
然后,林纾清难得想要炫耀一下的模特消息搁置了,然后的然后,一直到艺术庆典那天之前,季圳然真就开始盯着她不放了。
因为两面受敌,季老最近盯季圳然也很严,甚至真的不放心林纾清,让季圳然帮着盯一下了。
林纾清就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但也不知道季圳然有没有真的上心,总之,林纾清完全不是做贼的料,只要季圳然那边稍微扬了下前调,她就会紧张至极地开始躲。
虽然她好像还没祁闻有什么啊
但心理上嘛,就说不清啦。
林纾清亏的就是心理上的坚定,她的确喜欢祁闻来着
完蛋了
相继三天评讲试卷的前两天,教室出来,撞见季圳然,林纾清抬手就按住弯下腰想和她说话的祁闻脑袋,一把使劲把他推回去,推得祁闻踉跄惆怅,委屈狗勾样:“妹妹?”
再到中午吃饭,祁闻迟到但还打了林纾清最喜欢的菜,但人刚坐下,就见不远处涌来的高三生里有面无表情的季圳然,林纾清赶紧起身就跑得远远的,祁闻看着她,又很难过:“你干什么?”
再到放学,按理又该是季圳然来接她放学,林纾清找好机会就溜的情况,祁闻却先他一步,快步就把林纾清拦在了教室后门口。
动作很有气势,尽管语气和表情可怜到像是受了怎么都磨灭不了的委屈:“林纾清。”
林纾清被他目光盯得如芒在背,余光扫过教室外面表情不咸不淡的季圳然,感觉把柄已经被抓住,她仓惶分秒,还是硬着头皮小声说:“对不起。”
“嗯?”祁闻似乎没想林纾清今天能这么好说话,刚才那点儿可怜直接消散殆尽,又变回了原先随心所欲的淡定,他轻笑一声:“做错什么了,这么诚恳道歉?”
林纾清只趁着大伙往外走时,扒拉着祁闻的衣袖把他带到旁边,暗搓搓说:“一会儿季圳然问你什么你都说没有,知道么?”
祁闻微挑眉梢看她。
林纾清只一个劲地点头,恬静的眉眼非常努力地在说服他。
祁闻心情好了,瞬间很好说话,他亲昵地轻捏了下林纾清的小耳朵,林纾清呼吸猛地重了,她睨他,“你干什么?”
祁闻只微微弯腰,眉眼上挑出缱绻的弧度,同样低声:“你被盯上了?”
“”
“因为什么?”祁闻笑问。
林纾清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她只闷闷的:“就一点儿小事。”
“说给我听听。”祁闻哄着她,“说了,我就帮帮你,好不好?”
仅仅一句话,就像是无形的安定剂,林纾清眉眼浅浅弯了下,尽管话说得还很认真:“别让季圳然抓住把柄。”
“什么把柄?”
林纾清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祁闻顿悟了,含笑。
就在人都走光,季圳然走进教室刹那,他慵懒起身,举手投足都是被认定“事实”培养出的愉悦,淡道:“你喜欢我的把柄?”
倏然,空气短暂静默,林纾清炸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你了!”
再一转眼,就撞上季圳然一脸“你看,终于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表情。
祁闻又一秒变得乖顺温和:“就刚刚啊。”
他不好意思地微笑:“我知道了。”
林纾清:“”
作者有话说:
妹妹:做个人,谢谢。
? 32、蕾丝
尤其季圳然还一唱一和地啧声:“果然,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猫腻。”
林纾清顾不上解释,就扭头瞅他,拧巴道:“没有。”
“都这了还没有?”季圳然故意激她。
林纾清关键时候脑子转不弯了,她说没有, 季圳然不信, 关键祁闻这不说话反倒帮倒忙的选手就看这对兄妹大眼瞪小眼的, 在旁边只知道笑,看起来就跟吃到糖一样得意,林纾清更生气了。
她很少警告季圳然,但不知怎的, 换到祁闻这儿,林纾清想都没想, 一眼瞪过去,很不服气的“凶巴巴”:“你再笑!”
祁闻想忍但无奈破功, 他抬手碰了下鼻, 略微遮掩, “嗯,不笑了。”
林纾清信他个鬼。
她面无表情的绷紧, 就盯着祁闻,也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
忽然,多秒的静默。
祁闻像是敏锐悟到什么, 一下绷紧神色, 很冷静地抬手,尝试稳住林纾清情绪, 哄她:“妹妹, 有话好好说。”
林纾清眼也不眨,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就在祁闻放下心的那一刻, 林纾清犀利道:“又没规定,不能反悔。”
祁闻瞳孔皱缩了下,显而易见的局促。
他刚要动唇出声,就被旁边的季圳然抢先了一步,轻嗅就是大瓜的节奏,季圳然得逞笑了:“什么啊?”
他故意拖腔带调的,视线在他俩之间兜转几秒,笑意更深,“祁闻?”
祁闻屏息凝神地偏头看他,很不上心,“怎么?”
他的注意力基本还在哄林纾清身上。
季圳然抬了下眉,笑说:“不对劲啊,你这人,向来不低头的,现在怎么哄人眼也不眨?说吧,做什么对不起我妹的事了,能这么心虚?我听听,指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乍一听,季圳然这人还挺善解人意。
但林纾清知道,这人绝对是在用温柔刀挖坑给他们跳,绝不能上当!
林纾清绷紧脸色,落手就抓起书包往季圳然怀里一摔,“八卦这么多,和你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季圳然今天格外温柔的淡笑,他暗示了祁闻一眼,随后和林纾清说,“你就不好奇我今天怎么回来接你放学?”
“为什么?”林纾清走在最中间,语气不善。
季圳然坦然道:“艺术庆典,广播那块出我和你池蕴姐。”
提到池蕴姐林纾清就一下激动了,前两天池蕴就专门来给她送晚会前排的内票,林纾清当然特别偏爱池蕴。
她那回话还没出来,微闪澄澈的眼神就出卖了她。
季圳然莫名盯她,“我就提个名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纾清一顿,谎称:“没有啊。”
她一本正经地手摸摸鼻子,和祁闻刚才如出一辙的动作。
季圳然淡嗤一声,直接猜:“上次买糖葫芦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怎么,池蕴给你好处了?”
林纾清摇头,她回想了下买糖葫芦那晚。
大概是很难以言喻的情绪,是她意识到有段时间她太常出现在大家视野,导致学习风气有变,也许太出风头就是问题,年级里的确有针对她的人,但她没想池蕴会在那几个女生找茬的时候直接说维护她的话,林纾清这个人不太擅长把话说在表面,就干脆挑了池蕴喜欢吃的。
但季圳然这话题难免让林纾清想起一个人。
是从升旗仪式检讨之后就不常见到的谢莘雅,虽然之前听说她倒追季圳然那会儿经常穿和她相像的衣服,但林纾清总感觉谢莘雅和那几个所谓朋友的女生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最近更是听说谢莘雅直接接连请假,没来学校,那几个女生还找茬似的去找了池蕴,被季圳然拦下来了。
林纾清隐约听到点池蕴和那几个女生之间的过节,针对谢莘雅接连请假也传出不少传闻,有说和池蕴有关,还有说和谢莘雅自己那几个朋友有关,但不知怎么回事,话传到主任那边,就成了谢莘雅长期遭受校园暴力,施暴者居然还和池蕴有关,疑似暗指就是池蕴。
这话一出,年级里就传的沸沸扬扬。
所以为了避嫌,池蕴期末考试那段时间基本都在教室,很少露面,今天没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更何况以她的高分,也无所谓听不听试卷评讲。
但传闻的事总得处理。
学校公告栏期末考试结束当天就以最快速度,由两个主任给出了澄清,可还是有不少闲言碎语在烦人。
林纾清知道池蕴今天没来,有点儿担心,她问季圳然:“池蕴姐不是不舒服,你不去找她?”
“等会儿去。”季圳然说,“现在在睡觉。”
林纾清顿了几秒,也没多想,只点点头,说:“那过两天池蕴姐还来参加艺术庆典,不在家休息?”
季圳然一向不是息事宁人的脾性,但这次,就是他提出的让池蕴和他共同参与广播,虽然他很不喜欢广播这事儿。
“如果池蕴不上,广播一块谁和我一起?”
林纾清答不上话,季圳然直截了当告诉她:“越是没做亏心事,越要整理好心情,更好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池蕴能在这次艺术庆典上全校广播,是老师通过评选挑的,那就是对她最好的澄清,不是么?”
林纾清觉得挺有道理,刚要接他话,就见季圳然很顺手把她书包往一旁沉默到现在的祁闻手里一丢,熟稔含笑的:“行了,你俩也别搞猫捉老鼠那套了,我看上去像是会打小报告的人?”
林纾清刚想点头,季圳然就说:“我只会公报私仇。”
林纾清:“”
而季圳然所谓的公报私仇,两天后,艺术庆典当天,林纾清见识到了。
因为是六校联考,所以试卷评讲完了,统一批卷的结果还没下来,全校都沉浸在艺术庆典愉悦的氛围里,从校门到进校长道,静心护养的花树,经风一吹,扑簌簌迎光落瓣,缱绻扬着淡香。
今天阳光正好,高悬温暖,照得人暖洋洋的,毫无萧瑟冷感。
操场上接二连三摆好的位置,同一时间,特意为蒙面作画一块搭好的遮阳高架边已经盈满看戏的学生。
活动由一同参加美术比赛的高三学姐主持。
桌上相继摆好了画笔,画纸,甚至还有蒙面的丝巾,如同泼墨的亮色,遮挡在眼睛上,绝对不见光。
但偏偏,这个游戏高三那边搞了这么一出,抽签模式,除了桌上这些五颜六色的丝巾,最边上还有一条白色蕾丝的布料。
是抽签优胜的选手可以率先选择的,完全等于“作弊”了。
林纾清这边站在内区,特别隐蔽的,就是不给她们和队友通气作弊的机会。
旁观的基本都是来看祁闻和林纾清这对,尤其周子远和纪寒两个人最起劲,还没抽签呢,已经咬着荧光棒吼起来了。
“亲吻!给爷冲!”
身边的人先是面面相觑的懵逼,后来不知怎的,从众心理一来,也跟着喊起来了,喊到连几乎都快掩过主席台上季圳然念稿的声音。
季圳然声音一顿,就迎着光眯眼朝着狂吼那区看过去了,趁池蕴还没来,他捂住话筒,小声和旁边的男生交流:“那边什么情况?”
谁想到后面跟着做助理的女生也是个亲吻的花痴支持者,高三人了,手里还有周子远刚才满操场发的荧光棒,举起来就笑:“亲吻啊!亲吻冲!”
“”季圳然无语。
女生不喜欢看到季圳然这副拆人CP的表情,只说:“季圳然,你这一脸不信怎么回事,不信你喊一声,他俩都有应援的好吧。”
季圳然不信邪,手松开话筒,用广播的嗓音温声道:“绘图区那边来自匿名同学的支持,亲吻——”
话还没说完,底下全都是八卦的欢呼。
季圳然:“”
多亏亲哥这一搞,林纾清彻底不敢往外走了。
祁闻那边的抽签结果已经出来,报数后陡然噤声的环境,不知怎的,林纾清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学姐说:“很好,全场只有六号组合抽到了白色蕾丝,现在所有绘图选手转身,我们模特组将要戴上丝巾来挑选队友!”
话落,全场就开始窃窃私语,因为大家完全看不到隐蔽区模特组那边拿到丝巾的情况,随着引导,戴好丝巾后一个接一个走出。
有惊呼的,也有屏息凝神的,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眼睛上蒙的白色蕾丝。
直到林纾清和最后一个女生作为最后二个往外走时,短暂沉默后,忽然骤响的欢呼。
殊不知,背对着站,等同于被选位的祁闻鲜少地紧张了。
这样挑选的,完全像是在开盲盒。
可就在引导之下,学姐那声“开始挑选”的声音扬起,祁闻闭眼感受到了微不可察的风声,浅薄划过耳际,隐约有清甜的味道,在一点点靠近。
越发逼近的距离,他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扑通跃动的每一下,都越发炙烫。
“好!最后一步了!”学姐含笑又激动的一声。
最后一步,少女在某个位置站停,暖风缭乱了她的长发,和她今天漂亮的裙身,她脸红心跳,双手隐隐握紧,到掌心微热。
又是一声的“引导”:“挑选完毕!现在绘图选手全部转身!揭下你们模特眼睛上的丝巾!”
转身刹那,祁闻睁眼,撞上的那对连澄澈瞳色都小鹿乱撞的浅眸。
四目对视,他抬起伸在她脑后的手,直接成了扬笑抚摸她的脑袋。
戴着白色蕾丝选他的人,就是他的妹妹。
没错,他的林纾清。
早在之前,祁闻就问过她:“幸运数字是几?”
林纾清当时只讷讷道:“六吧但体测抽签一点都不幸运。”
所以当下,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林纾清羞赧,压不住快要扬起的唇角,低下了头。
祁闻却直接弯腰,靠近她轻笑。
早就磕他们这对的,和还没开始磕的,旁观这一幕的瞬间,全部激动燃烧!
而祁闻只是低眸轻笑一声,嗓音只她可闻的低沉,略显气音的黯哑,浅薄的热息,一丝一缕由高及低拂过她眉眼,激起满心热意的荡漾。
“这个结果,满意么?”他细腻看着她的眼睛,笑了,“我的六号妹妹。”
? 33、球馆
林纾清虽然是模特, 但谁知道这活动能这么简单地只画脸?她必须按照他说的坐在他身边,以防错过什么细节,她画他都没这么挑剔。
林纾清正好坐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祁闻侧脸肩膀略微晒到, 她抬指了指自己凳子的方向, “你要不要坐过来点儿?”
祁闻看她一眼, 只笑:“不用。”
主要是旁边不少看戏的,也不知道是在看祁闻,还是在看她。
林纾清怪尴尬的,“不觉得晒么?”
祁闻见她欲言又止, 画笔一顿,暖调光色浸润得画上少女轮廓就偏向甜美, 他偏头看她,“真是怕我晒到?”
“”林纾清不擅长说谎, 憋了半天, “是, 也不是。”
祁闻眉眼微弯,眼下那颗泪痣, 在光下更显浅褐色的浅薄,林纾清盯着看了几秒,不自觉地自发眼神闪躲, 她摸摸鼻子, 小声和他说:“主要是,你不觉得还有很多人在看你?”
“看我?”祁闻视线一瞥, 漫不经意道, “你确定不是在看你?”
“怎么可能是看我?”林纾清眉头轻轻皱了下, 她这个方向看去, 明明都是女生
祁闻坐姿很随意,一脚踩在画架的横板上,不施重力,一脚干脆就踩在林纾清那张椅子下边的横杠上,操场跑道表面粗糙,移位都有阻力,再加上林纾清,祁闻右腿使了点劲,直接勾住那道横杠,将她勾近。
压迫空气的淡淡笑意,他看着她,歪头错角撞上身后那堆男生的目光,他敛眸眯了下眼,气势瞬间高低立下,他低笑了下,承认:“妹妹,难道不是因为你比我更受欢迎,所以男生只敢在你身后看你?”
闻言,林纾清下意识想转头,脑袋就被祁闻掌心扣住,他迅速收敛的笑,没使劲,但很干脆地摁住了她不安分的脑袋,很硬气地盯着她,微挑眉梢的挑衅,“说一句还好奇上了?”
“”林纾清局促,“不是。”
也不知道祁闻哪儿来的脾气,他皮笑肉不笑的:“不是你转什么头?”
“”林纾清觉得他不对劲。
很有必要认真聊一聊,林纾清理直气壮:“我头不是被你按住了?”
“嗯,要是没按住?”祁闻随口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好奇心?”
林纾清黑脸,“我看上去像是那种看到男生就关心的人?”
祁闻直接说:“后面有帅哥。”
“哪儿?”祁闻稍一松手,林纾清巴不得转头。
直到撞上后面一排男生十分阳光的微笑,林纾清紧巴巴地又乖乖把头扭了回来,再撞上祁闻冷冰冰的目光,他嗤笑一声:“就这还不好奇?”
“”林纾清噎住。
他还说:“看上去不像?”
“”林纾清彻底闭眼了。
但两人这时不时暧昧一下,还互呛一下的交流一直延续到中午吃饭都没停,别说祁闻靠那张画拿到了全组第一,给林纾清赢回了个什么神秘礼物,总之林纾清还没拆礼盒,挺大的,她就给放教室了。
而季圳然和池蕴那边,一上午的报道,估计两人都累了,但听祁闻和林纾清打算提前去三楼食堂,季圳然就让他们先帮他们买午饭。
池蕴点的很简单,一碗炒面,什锦加料的,季圳然点了个竹筒饭,林纾清和祁闻都只是简单地点了炒饭,只是口味不同。
林纾清这边刚坐下,就听到身后走过的三个女生已经开始讨论六校联考期末出成绩的事了。
“诶,听说了没,说是今天下午出成绩。”
“不是吧,活动还没结束就出?搞人心态么这不是?”
“是吧,也没想到会批得这么快,不是说这次还有百名榜公示?”
“那不是高三的惯例?”
“听说这次从高二开始也实行了,到时候下周家长会,家长全能看到了。”
“我靠全年级那么多学生,我搞个倒数还差不多,我妈到时候要是看到成绩,完了完了”
“哎,都自求多福吧。”
林纾清之前有听到年级组老师在办公室讨论百名榜的事,但她没怎么在意,只是没想季圳然那边一来,就带来了消息。
季圳然刚跨过椅子坐下,先听林纾清问身边的池蕴:“池蕴姐,你身体没事吧。”
池蕴气色好不少了,淡笑:“没事。”
林纾清还想说什么,被季圳然打断,他很直接:“林纾清,家长会怎么搞?”
“什么怎么搞?”林纾清疑惑拿起勺子,准备吃炒饭。
季圳然说:“爸在军区回不来,妈可能出差回来有时间,太爷爷年纪大了也不方便听这种,你的还是我来给你开?”
“不要。”之前每次都这样,说到他们兄妹俩的家长会,是真的奇葩。
季圳然那会儿惹事多的时候,妈妈林钦吟一般都开他的,然后凭他高分成绩在老师心里的好印象,再加上林纾清又是乖巧绩优的,干脆林纾清的家长会季圳然来开。
开林纾清的特别简单,季圳然总结出来了,坐下,看黑板,听各科老师吹林钦吟多么多么优秀,最后准备两三百字感言上台渲染气氛说完,任务完成。
但今年林纾清意见还挺大。
季圳然拿起筷子,“那你要谁来给你开?”
“”林纾清没答案。
季圳然直接说:“祁闻?”
“啊?”林纾清和祁闻同时抬头看他,神情一个比一个错愕。
季圳然看他们这情侣相,难免有种漂亮白菜被拱了的不爽,他很轻地啧了声:“难不成你们两个家长都不去?”
话刚说完,就被池蕴冷冷地看了眼,季圳然自觉静下。
但这话的意思林纾清慢一拍看向祁闻。
只见祁闻很少有地淡漠垂下眼睑,一副浑不在意家长会家长会不会来的模样,嗓音冷淡道:“我无所谓。”
林纾清就想到之前,祁父工作繁忙,顾不上孩子很多,祁闻和妈妈在一起,还要帮着妈妈一起顾及弟弟的成长情况。
无论多圆满的家庭,缺失的陪伴和过早的成熟无疑都会让年长的孩子率先丢失柔软的外在,祁闻好像从来不对长辈提什么要求,就算对朋友也是,不远不近的疏淡,池蕴要比他情况好些,但也时不时会表露过度的坚强。
这也导致季老从小就一直把祁闻和池蕴挂在嘴上,老院大门一直为他们敞开。
林纾清是怕祁闻多想,但显然,祁闻毫无波澜,看她傻傻盯着他,还失笑地把小盅的骨头汤推到她面前,“多吃点。”
“”刚才的话题算是不了了之。
但这一天似乎注定要发生很多事。
吃完午饭,林纾清和季圳然不是一路,自然跟祁闻走,但他们这条路通向高二教室是要经过有公告栏的长走廊的。
是意外的发现,估计是刚才吃饭时间段贴的,彼时的公告栏上已经有了最新的百名榜。
而路过的学生还不多,遂拥挤在那边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林纾清刚一靠近,就很鲜明地扫到了排名前十的名次和成绩。
可能是阳光刺眼,她心眼也重重皱缩了下,随后缓慢舒展。
祁闻在她之后走来,入目前两行,就明白林纾清这默不作声的沉闷是怎么回事。
他抬手,掌心干脆覆在她眼睛上。
“这只代表一次成绩。”
因为只算语数英物化的百名榜前两排——
第一名-祁闻-446分。
第二名-林纾清-440分。
或许是刚给她拆草莓牛奶残余的味道,祁闻的掌心温度很热,但就是透着股淡淡的浅香,已经足够她心安。
说实话,向来排榜第一的林纾清就没碰到过被人压分的情况。
看上去好像只差几分,但换作之前的她,会在大扫除质问祁闻是不是故意答错的她,显然,现在的她变得在胜负欲上平静温和不少。
安静之间,似过了短短十几秒,又似长达好几分钟。
林纾清只等心境平稳之后,抬手拿掉他的手,她唇角微弯,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瞳眸,她轻轻地笑:“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就急上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之前?
祁闻没多说,只看她反应还好,便应:“真没事?”
林纾清点点头,“真没事。”
但在两人转身的刹那,她又看了眼百名榜自己的分数,回顾之前基本稳定445的分数,她似乎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眸色黯了黯。
不出意料,全班都惊讶祁闻这次的发挥,也很可惜林纾清的分数。
一直到下午活动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去体育馆归还高篷和器材,林纾清走在最后都还听到有人在讨论她的成绩。
“我还以为这次年级第一还会是林纾清的。”
“是祁闻不也差不多,反正就他俩成绩咬得紧,你没看那之后第三名就是十几分的断层了?”
“也有道理,不过之前不是都说林纾清高考没报清北?该不会是”
“别瞎猜。”
隐隐约约的,两人的聊天声渐轻到无。
外面似乎也陆陆续续没了人,只有林纾清一个人还站在体育馆偏小的那个篮球场上。
宽泛的环境,她失神盯着手里之前A班活动接力赛用的篮球,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多场考试,好像就这次考试,她看上去复习的最多,但走上考场开始答题是心绪最紊乱的,因为她知道是六校联考,所以有了压力。
而以前,明明她做什么都能做好,所以不会有压力。
林纾清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尤其还有一道计算大题是她之前做过的,但唯独记得答案,上了考场却怎么都算不出来。
好像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考前她才会这么执着去做数学附加题。
但是如果真的去掉她这次投机取巧潦草带过的过程和答案,光凭认真写完的,连440分都没有。
林纾清深知自己大概是学习状态哪里出现了问题,但又追究不到本源。
很多东西,似乎都在潜移默化有了改变,但少年时期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她没想过之前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东西,现在会渐渐觉得困难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是周子远他们经常放在嘴里的考试综合征么。
可林纾清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瞬间混乱的出神,她连外面有人连喊两声“没人了吧,没人关了啊”的提醒都没听到,倏然间,整个体育馆的灯骤灭,体育馆外墙上的空调外机也“轰”声骤停间结束了工作。
只剩下不远处篮球架位置悬挂的小灯,在背光黯淡的体育馆,勉强闪着最后一丝光亮。
林纾清猛地回了思绪,只慌乱见到眼前这片骤暗的环境。
她稍一松手,篮球就离手摔向了地面,砰,砰,砰接连弹起的每一下,都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悄无声息地滚向篮球架的位置。
但似有若无地,一声未停,一声又起。
熟悉节奏的脚步声慢慢在靠近。
脚踩地板的声音,林纾清朝暗处看去。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篮球服的祁闻,从暗处走来,颀长高挑的模样,身型利落硬挺,五官清隽,看着她,像是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无声也安定。
晕染的暖光渡在他身上,披了层浅浅的光辉。
他弯腰,捡起球朝她走去。
林纾清前一秒心还慌乱,但这一秒看向祁闻,莫名复杂的情绪就一股脑涌了上来,柔软、无助、难堪好像什么都具象化有了型。
她动了动唇,梗涩得一时没发得出声。
祁闻拿着球靠近她,依旧随心所欲的笑,但明显,收敛了肆意,直到站定在她面前,他低声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林纾清局促:“你怎么来了?”
“因为找不到你。”他说。
“这时候,想见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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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安慰
好像是连林纾清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漫溢。
在祁闻面前完全可以无条件拥有的特权。
可以哭、也可以笑, 随心所欲到只要她可以高兴。
但就是这种特权,这秒让林纾清前所未有地有了无力感,好像无论是从祁闻嘴里,还是季圳然嘴里, 她听到的有关于她的改变都是因为祁闻现在回来, 潜移默化才有的影响。
可能是渴望独立, 林纾清一直都很怕自己会在成长过程中,不知不觉依赖上他人,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但就在祁闻站在她面前,这一刻, 林纾清突然很确定,她对祁闻有这种感觉。
是超乎喜欢之外, 更多的依赖。
毫无迟疑的,她依赖他。
黯淡光下, 林纾清低垂眼睫。
逆光站位, 球场地板上一点点弥漫开来自于祁闻的影子, 快要拉长到将她整个人都覆盖,林纾清才切实地感受到了那抹久不经察的安全感。
再抬眼, 就撞上祁闻的目光。
他刚刚说:“因为找不到你,这时候,想见你。”
林纾清突然鼻子一酸。
她看着他的眼睛, 软下了前一秒还想伪装的坚实、冷淡, 很小声很小声地喊他:“祁闻。”
“嗯。”不是反问,而是四声压下的平述, 安稳透过空气, 辗转进她的呼吸, 浸透她四肢百骸, 他说,“我在这。”
越是肯定,林纾清越是抑制不住。
她闭上眼,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但嗓音还是有些抖,微弱的求助:“我考砸了。”
其实不仅是这次,还有之前的竞赛。
林纾清早在今天之前,就无意在办公室门口不小心听到了老师说的话,很遗憾,也很意外她会发挥失常,但为了压一压学习氛围,才不急着做她工作。
微不可察的,林纾清眼角有氤氲,但不重,忍一忍就可以憋回去。
可落在祁闻眼里,就和很多年前那个难过还在强忍,紧张到喃喃不停“祁闻,哥哥不见了”的女孩儿如出一辙。
不知拨动了哪片心域,祁闻甩手,篮球再次砸地后砰砰不停放缓的砸地声里,他伸出手臂,腾空向她,两人之间不远不近,恰好一臂多一点的距离。
四目相对,他眼底里都是她的模样。
林纾清愣住了。
不知所措,但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迎合了激素,开始发热,变得滚烫。
她蜷在身边的手微动了下,她明明撞见了隐匿在他们之间的那条暧昧三八线,可她没有勇气,她知道跨过去,和停留在原地,天差地别。
青春期,正是悸动萌芽的盛期。
林纾清再有难受,也不敢有那样的试探。
似乎一直以来,他们关系的发展,都是祁闻在拉她。
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便有了他眼里的她,怔愣无措。
老习惯,祁闻给她三秒甚至远达五秒的时间。
五秒到了,他朝她靠近一步,到两人只差一臂的距离,他停下,收回手,静默望着她。
落针可闻的环境,空气在缓缓流动,快感知不到她的吐息。
“在怕什么?”他突然问她。
林纾清的眼神躲闪了下,她下意识摇头,“我没有——”
“你有。”他说。
祁闻的嗓音很淡,无形有压迫感,但又中和在他服软的眼神里,有了温柔的迹象,他眼睑微垂,温声问她:“怕的只是这一场考试么?”
静默之余,林纾清再防备的坚持也化为泡沫,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祁闻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
“没人会永远站在高峰,也没人跌疼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如果太过于在乎一次结果,那之后的所有结果都会被忽略,这样被动承受的难过,是不是会更多?”从小到大,好像只有祁闻会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林纾清是吃软不吃硬的,一直以来都是。
她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她自己钻牛角尖的时候,根本绕不出来,就像是缠了满身的丝线,祁闻总会不经意之间就帮她挑一挑,让她释放自在。
但现在对视,林纾清真的只是对视。
她听进去这句话,再看他的眼睛,好像心思就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我只是怕,预期越来越高,我会差得越来越远。”
只是怕,想要冲破束缚,却永远还是活在别人的要求之下。
这才是祁闻看到的,林纾清最大的困难。
又靠近一步,这次两人连一臂之距都不到了,祁闻朝她淡淡笑了下:“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想见你么?”
林纾清不知道,她安静地看着他。
“因为耀眼。”祁闻说。
“不是每次名列前茅的耀眼,而是你只要站在某一处,就会无形之中变得耀眼,像是自带光芒。”再靠近的一步,他走到她面前,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静寂了,但林纾清却感知不到这些。
唯独能感知的,是祁闻凛冽到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掌心覆在她头上,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他唇边慢慢扬起的淡笑,似乎是在缓和她的紧张。
正如他眼里的她,现在,依旧自带光芒。
没人再比他能感知她生来就拥有的吸引力。
祁闻说:“会给你预期,只是因为你值得,你值得别人对你抱有期待,但并不代表你需要背负那些期待,你完全可以追求你自己想要的,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变得更耀眼。”
“这是任何人都没法模仿的耀眼,只有你有,与生俱来,所以我关注的,想见的,欣赏的,仅仅只是林纾清而已,明白了么?”
林纾清眼眶明显地泛了红,她没有处理这种氛围的经验,但这种氛围又美好得让她心里酸涩。
“这些话,连季圳然也没这么和我说过。”
“所以我来和你说。”祁闻平视着她。
林纾清抬手,擦了下眼睛,祁闻的指腹就随即覆盖在上,温热的,缱绻的,像是麻痹心灵所需汲取的一切,他看着她,鲜少地也获得了治愈。
这些话,他从未和别人说过。
也只有林纾清拥有这样的特权。
倏然落下的手,头顶到后背的扣紧,林纾清失神的踉跄,人就被祁闻推进了他怀里,虚搂着的角度,他下巴快要触及她肩膀,但也只是快要。
把握好分寸的靠近,祁闻唯独掌心轻轻拍了下她后背,低声和她说:“林纾清,我也可以是你哥哥。”
可以是你哥哥,所以才会那么关注。
甚至于想要超越哥哥的身份,更喜欢你-
等到林纾清再回教室,基本大家都在等着统一打铃回家。
正因为百名榜的名次,一向大大咧咧爱开玩笑的周子远也已经号召全班一会儿见了林纾清和祁闻不要欢呼,毕竟班长一直是领先第一的。
就好比谁要抢了他倒数几位的名次,他也会不高兴吧。
所以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在林纾清和祁闻进教室时都没大动静。
直到响铃,班长组织发完理科卷,通知文科卷明天发之后,同意放学。
而高三那边似乎还有些事要说,林纾清和祁闻先回家。
习惯是祁闻先送林纾清回城南的老院,然后他再回城北的别墅区,但今天到半路,季圳然临时打电话来,说是约了餐厅了,晚上一起吃饭,但他和池蕴可能晚些到。
林纾清和祁闻这边先过去。
但中途浓云厚雾的,出了地铁,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林纾清早上出门出得急,没带伞,祁闻也没带,两人只好先到地下的咖啡店躲雨。
坐着也是无聊,祁闻要她拿试卷看看,林纾清原先不想的,但之后还是磨不过他,从包里拿出了试卷,平平整整的三张。
祁闻阅卷的速度很快,他心算能力很强,扫过林纾清说算不出来的那几道大题,直接用自动铅在紧要步骤处圈了出来,接连几处都附带指引条件,写完把卷子递到她手里,“看看。”
林纾清基本功在那,看了祁闻给的提醒,草稿纸算过两遍之后,很快就自己理顺了思路,再做时明显变得顺手。
她有点儿疑惑:“你这么算,怎么还扣过程分了?”
她拿过祁闻的试卷一看,才发现他给她的条件是正确答案的走向,但他自己做起来,就很投机取巧地用了别的解题思路,不够规范。
还是出乎意料的厉害。
林纾清改完错题,往桌上一趴,肚子就饿了。
好在咖啡店不够静,背景音乐掩盖了她饿得肚子叫的咕噜咕噜声,就祁闻的角度看过去,林纾清那按的位置,完全不是肚子,是小腹。
她刚要抬起脑袋喝她的摩卡咖啡,手就被祁闻从旁扣住。
“怎么了?”林纾清疑惑看他。
祁闻淡淡扫她一眼,“又难受了?”
“嗯。”林纾清还以为祁闻是在说她肚子饿的事,她点点头。
“那别喝了。”祁闻直接很不留情地把她最喜欢的咖啡挪走。
林纾清:“?”
没憋住,她猛地坐起来,很抗议的小表情,“为什么?”
祁闻这时候就显得很不好说话,微睨的眼神,还有点儿凶,“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这时候喝什么咖啡?”
两个人就像是在说绕口令,林纾清都懵了,反应好几秒,“你在说什么啊,这时候怎么就不能喝咖啡了?”
谁知面面相觑,祁闻突然端正冒出一句:“你这个月不是提前了?”
林纾清:???
作者有话说:
妹妹:谁提前啦!(气.jpg
? 35、电影
“什么提前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林纾清惊得回头, 就撞上一头雾水跟不上他们节奏的季圳然,关键季圳然还很想参与话题,随手替池蕴拉开椅子坐下就开始问:“在聊什么?”
“没什么?”林纾清抢在之前说。
祁闻紧随其后:“有什么。”
“”季圳然很敷衍地说,“你们不打算一致口径。”
“没打算。”林纾清很硬气地说。
倒是少见, 季圳然难得八卦, 朝他俩挑了下眉, 坏笑:“说说,又闹什么矛盾了?”
林纾清只拐弯抹角:“池蕴姐呢?”
季圳然扬了下下巴,“不在那点单?”
“那你怎么不陪着?”林纾清理所当然说,“不是你说, 池蕴姐身体不好?”
“”季圳然倒也没想矛头还能对准他。
他静了几秒,轻咳一声:“不需要。”
林纾清:“?”
季圳然炫耀一般的语气:“我们蕴蕴比较独立。”
“”林纾清和祁闻对视一眼, 很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预料之外的发展,季圳然有点儿不爽, 微曲的骨节随意敲了敲桌面, “怎么回事啊两个人?”
“什么?”林纾清低头。
“说话就说话, 翻什么白眼?”季圳然尤其对林纾清抱有意见。
那林纾清也是实话实说:“你认你家蕴蕴,池蕴姐答应了么?”
“”季圳然理直气壮, “当然。”
眼见池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林纾清扒拉着椅子扶手就要起身,“那我得问问——”
话还没说完, 就被季圳然眼疾手快地一掌摁回了原位。
这人吃牛的?这么大力气?
林纾清被他摁得脑袋都疼, 她自己手紧巴巴捂着,不爽道:“季圳然, 你轻点”
“我要不重点你能长记性?”季圳然淡嗤, 直接把话题扯了回去, “对了, 你们刚才说什么?”
季圳然抓重点:“什么提前了?”
“”这话题有点儿敏感,林纾清瞬间乖了,倒是祁闻从头到尾都散漫喝着饮料,完全放任这对话的发展。
季圳然从林纾清那边要不到答案,当然走祁闻这儿。
桌下随机一踢,季圳然就问了祁闻:“什么?”
无差别感受着哥哥的暗示,又被动承受了旁边妹妹的警告,祁闻很明确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果断忽略可爱的妹妹,直言:“她每次都会疼的。”
季圳然:“?”
冷不丁,他目光转向林纾清,有一丝紧张,“你又不舒服了?”
“”林纾清叫天天不灵,“不是。”
“那祁闻怎么说——”
“诶,他瞎说的!”这小姑娘叫地地也不灵,说着说着直接就急眼了,桌下很干脆地一脚踢祁闻,别扭道,“都说不是了!”
祁闻也不知道今天是做了什么孽,哥哥踢完妹妹踢,不过林纾清力气小多了,现在还害羞地脸颊都绯红,他很受用地笑,后靠在椅背上,附和道:“嗯,不是。”
“”林纾清气消,季圳然无语。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正巧池蕴拿着牌子坐下来,她脸色还是不太好,冬天感冒发烧总是不容易好,显然,她现在唇色发白,脸色却泛红,不太对劲。
季圳然原先是打算过来找了祁闻和林纾清出发去餐厅的,但现在看池蕴状态,他习惯性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明显,滚烫。
“又发烧了?”季圳然皱眉。
池蕴很自然地拍开他手,嗓音泛哑:“你离我远点儿。”
季圳然这人就是逆反心理重,池蕴越这么说,他反倒肆无忌惮地拉起她椅子就往他这边送,“砰”一声,两把椅子撞一起。
池蕴皱眉,“干什么?”
“你躲什么?”季圳然没了刚才的随心,他落手控住她椅子,“发烧还吃得动饭?”
“”池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突然喊他,“季圳然。”
“嗯?”季圳然微扬眉梢。
“我饿。”池蕴妥协。
“行,”季圳然话落就踢开椅子,“走,带你去吃饭。”
对面两个人:“”
林纾清也跟着起身,纳闷盯着桌上新送来的两杯外带咖啡,“你要吃饭你还买什么咖啡?”
季圳然随口道:“自然有人要喝。”
明摆池蕴在场,季圳然又开始收敛了。
这秒,祁闻起身,淡道:“怎么不说了?”
针对他的语气。
季圳然微顿,“什么?”
林纾清秒站队,还很期待地笑了下,示意祁闻继续说。
祁闻笑着让她先走出去,说:“刚才不是还挺有勇气?”
“”季圳然没说话。
“什么?”池蕴到现在都头晕,搞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她问完,很明显季圳然脸色微变,“怎么了?”
林纾清和祁闻两个人在旁边笑。
只有季圳然一个人囧。
他硬着头皮,低声:“没事。”
好在那两个人没再刁难他,池蕴也没精力多问。
是每次期末考试考完,季圳然都会带林纾清来吃的,今年多了两个人,连氛围都热闹明媚起来了。
季圳然知情林纾清考的成绩,他原先还做好了她会情绪低沉的准备,满肚子安慰的话堆了一堆,但这顿晚饭,林纾清不仅情绪不低沉,还少有地和祁闻嘻嘻哈哈的,连季圳然都没见过的活跃,他都差点儿以为这是错觉。
只是池蕴的胃口依旧不好。
吃了没一会儿,她就兀自放下了筷子。
然后接下来落到林纾清眼里的,就是向来耐心欠奉的季圳然耐下性子哄池蕴吃饭,完全习以为常的发展,池蕴身体不好的时候脾气就很收敛,也很听话,两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相处模式。
不仅林纾清震惊,连祁闻也愣住了。
他倒也没想他这个兄弟这么的温柔体贴
然后,季圳然在对面两个人异样的眼光里十分得意地完成了哄人这项大事。
林纾清:“”
祁闻:“”-
四个人吃完饭从餐厅走出来,季圳然就说要带池蕴去打点滴,反正期末考试考完了,晚会在后天,明天全校放假,那就不急着回去。
但林纾清今天没带钥匙,临走前问季圳然:“回去了,你的钥匙我还是老习惯放在鞋柜上。”
虽然今天是林纾清忘记带钥匙,但这对兄妹在忘记带钥匙的频率上,季圳然明显远超林纾清,所以经常是季圳然放学就回家,因为那时候还有人给他开门。
这会儿,季圳然顺手想拿给她,但书包里摸了半天,还打开拉链专门去找了,没有。
一旁的池蕴似乎早就料到,她很给面子地小声说:“你应该是又没带。”
“”季圳然很要面子地轻咳一声,“嗯。”
对面的林纾清也没太大反应,反正十有九次从季圳然这边拿不到钥匙才是常态,但这两天季老刚和旁院的太爷爷们一起出去旅游,说是要一周才回来,现在这个时间点,警卫员也不在。
林纾清安静了会儿,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季圳然现在满脑子池蕴挂水的事,他抬眼就看向祁闻,“这不是有个答案?”
不止林纾清,连祁闻都愣了。
“什么答案?”两人异口同声。
季圳然只勾唇笑了下,抬手轻拍祁闻肩膀,“兄弟,只能是你帮我两小时了。”
祁闻:“?”
季圳然坦然道:“两个小时后,我来接人。”
“”
意味着,季圳然这两个小时陪池蕴挂水,挂完,他自然能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但林纾清觉得,不如找开锁的来的方便点儿。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点背,还是什么,开锁师傅的电话关机了。
站在路边,一阵冷风吹过。
握着手机的林纾清:“”
然后,林纾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就坐到了电影院最佳角度的位置上,祁闻随后把爆米花塞在她手上,“来,奖励。”
电影还没开场,所以林纾清拿下了祁闻刚才替她戴上的3D眼镜。
迎着暖黄灯光,她静静盯着他看,“什么奖励?”
祁闻云淡风轻:“考得不错。”
“”林纾清脸沉了点儿,嘟囔,“我白天才和你说考砸了。”
“怎么?”祁闻安慰地揉了揉她脑袋,“我们全校第二还有人敢说考砸了。”
“你”林纾清不服气地说,“你这算不算全校第一在嘲讽全校第二?”
祁闻失笑:“你这么想?”
林纾清沉默。
“也不是不可以。”
“”“啪”的一声,林纾清直接冷脸拍开了他手。
电影开场。
骤然熄灭的灯光,屏幕一点点泛着明亮光影。
虽然这是部动作大片,不算是林纾清喜欢的类型,但是现在排场上时间点最契合的,以前的林纾清一向没耐心看自己不喜欢的,和季圳然相差无几的性子,但不知怎的,祁闻刚才哄她说好看,林纾清就傻乎乎点头说是她自己想看了。
但现在盯着屏幕上出现的一群男人,林纾清突然很怀疑自己。
她到底是想看电影,还是想和祁闻一起看电影。
有些想法属于那种不能冒出头的,一旦有点儿发芽的迹象,接下来就是失去控制地势如破竹,一如她现在眼睛是盯着屏幕的,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固定的某一处。
明明暗暗,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像是几秒一般短暂,又像是难以计数的好久。
就在林纾清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分神之间,她偏头,正好撞上祁闻同样看来的眼神,她一惊,刚要扭头,就被他掌心托住了下巴。
温热靠近的气息,他喂了颗爆米花进她嘴里,见她一下又一下吃得安静,他漫不经意低笑了下,压声徒留气音问她:“好吃?”
两人靠得太近了,还有这么亲昵的举动。
林纾清倏然红了脸。
好在现下的环境黯淡,还有3D眼镜隔着,她屏息凝神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不吃?”祁闻缭乱的呼吸都快描摹住她的目光。
林纾清视线微晃了下,低如蚊蝇的小声:“那你也没吃。”
“省给我的?”这话听似暧昧,祁闻神色微扬,慵懒又勾人的轻佻。
林纾清敏锐的感知几乎都要落定在她自己惶乱的心跳声里。
她没吭声,似乎这个问题,给出什么回答都是不寻常的走向,祁闻只笑,咬耳的悄悄话告诉她:“我不爱吃甜的。”
“那刚刚不是还有番茄味的,你怎么不——”
林纾清没说完,祁闻就低沉的嗓音压进她柔软耳骨:“因为看你喜欢奶油味的,都不开心一天了”
“我哄哄你。”
? 36、门票
这句话, 很讲默契地直接和电影中男主演危机关头救女主时吼出的那声英文我爱你重叠,一不小心,林纾清的指尖也在中间扶手上和祁闻的碰了个正着。
瞬间,冷热交融, 激荡起什么不知名的情绪, 滚烫又炙热的, 激流撞进心里,把心烧得凌乱。
林纾清别过了眼,闷不做声地手扶着眼镜,心虚还藏不住的羞赧。
一个动作片, 怎么还看得脸红心跳了?
把爆米花重新放回林纾清怀里,祁闻无声唇边慢慢噙起淡笑, 几乎都压不住的弧度,散漫又悠扬, 他低声, 只和她说:“好好看电影。”
“嗯。”林纾清轻轻点了下头, 不做声了。
但这电影之后具体在说什么,林纾清是真没心思了。
一直到看完走出影区, 林纾清突然想到今天白天画画赢来的那个礼盒被她放教室了,说好放学要拿的她也给忘了。
她抓了下脑袋,跟在祁闻身后, 进了电梯。
这个时间点, 是好几部电影同时的结束高峰。
接二连三,挤进电梯的人越来越多, 林纾清本就偏瘦单薄, 站在角落这么逼仄的环境, 人越来越多, 靠祁闻也越来越近,自然有所拘谨。
她呼吸悄无声息放慢,只在她所适应的角度,感受没刻意放纵也能随时深刻感知的祁闻的存在。
她低头,她的手徘徊在衣边,似乎距离祁闻的也只有分毫。
但当某个念头略过脑海,林纾清就愣住了。
倏然再度泛红的脸颊,她冷不丁就把手塞进兜里,微凉的指尖再安全不过的兜里慢慢蜷缩。
心跳无形放大。
电梯在下行。
“叮”的一声,到达中层楼时,又进来插科打诨的两男两女,光是成熟的打扮,和那显眼的情侣装,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却很快不在彼此,而落到了角落。
——林纾清这边。
受限残存的电梯环境,空调风缓缓流淌,窸窸窣窣的细碎声不少,但大家很快都配合环境地安静下来。
尤其是林纾清这边,不得不说,是连她自己察觉不到的。
她和祁闻站在一起足够养眼。
两人今天都没穿校服,祁闻是简单的黑色棒球衫和运动裤,干净利落的高挑,不言不笑时,微挑的眉眼,眼下泪痣浅显又独特,五官天生的锐利冷感,没什么表情就很典型的淡漠不羁。
不熟悉的人,绝对想象不到他笑时的模样,会多有违初见就给人的冰凉戾感。
反观林纾清,长裙外的薄薄一件线衫,站在祁闻身边又被衬托得娇小柔软,温柔甜美的五官,浅褐色瞳仁,漂亮清雅。
更因在祁闻身边,而没有原先的清傲冷漠,无疑这下连安静都讨人喜欢。
那两男两女里两个打扮漂亮的女生窃窃私语之后,都投来欣赏的眼神,林纾清后知后觉不对劲,但她下意识只觉得他们或许看的是祁闻,便自觉又往边上躲了躲,但谁想她往哪儿,她们看哪儿。
林纾清从来没这么被人看过,几近打量却又不是不礼貌的那种,只是喜欢的微笑,林纾清尴尬了,她低垂下脑袋。
祁闻察觉到细节,偏头,低声:“怎么了?”
林纾清讷讷抓了下脸颊,余光感知她们收回的目光,只小声问他:“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啊?”
祁闻等她几秒,林纾清也没抬头,他兀自伸手勾住她下巴,微抬,微扬含笑的眉眼对上她,开玩笑一般的语气:“不抬头我怎么看得到?”
没这个动作还好,祁闻的手一碰上她,林纾清又感知到那边的眼神了。
一脸惊讶,随之涌来的就是惊喜。要不是错觉,那两个女生互相拍了拍肩膀嬉笑起来。
“”林纾清拿开他手,只说,“这里公共场合。”
闻言,祁闻微挑眉梢,静默几秒,低头撞见隐匿在她发梢间红透的耳朵,他笑了笑,弯腰到她身边,“有东西怎么办?”
陡然逼近而骤停的呼吸,林纾清喃喃:“那你帮我一下。”
“条件?”就祁闻这个角度,她们看不见她了,林纾清是该松口气,但紧跟而来的,是她浅色瞳孔里完全浸透他的模样。
嚣张的,肆无忌惮的,甚至藏了几分坏笑的。
活跃跳动的一颗心无限度地向下沉。
她气息重了些,眼睫微颤,唯他可闻:“这你要什么条件?”
祁闻却突然起身了,“怎么不要了?”
他理直气壮地弯了唇角:“有来有往。”
随之,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摘掉什么,他的手在她眼前轻拂一下,就果断收回,速度快到林纾清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林纾清彻底愣在原地,努力回想前两秒的画面,却大脑一片空白,她刚要伸手去看他依旧握紧的手,祁闻就抢在她之前松开手,掌心摊在她面前,失笑:“怎么了,妹妹?”
明知故问,林纾清鼓了鼓腮帮,审视地盯着他,“我刚才脸上真的有东西?”
“嗯。”祁闻脸不红心不跳的,“替你摘掉了。”
他先发制人:“那我是不是可以想条件了?”
“”林纾清感觉自己被坑了。
但碰上祁闻,她好像就没赢过。
林纾清没出声,就是默认他说的意思,她挺好奇他会说什么。
适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大家陆陆续续往外走。
林纾清和祁闻刚走出去,拐出长道走出商业大楼时,祁闻习惯性替她戴上帽子,特别照顾的动作,还摸了下她脑袋。
然后林纾清就听到后面那两个女生惊喜的对话:“你看!我就说他们是情侣吧!你还不信!”
“”林纾清默。
但刚才那段对话还没结束,林纾清走在祁闻身边,熟悉的内道,她问他:“你还没想完?”
祁闻只轻笑一声,像是拿捏了什么,“门票到时候要去和我说一声。”
“什么门票?”林纾清懵得暂停了下脚步。
祁闻也随她停下,“你还没拆礼盒?”
林纾清摇了头。
祁闻正好说:“礼盒里的东西是你哥挑的,就一张海洋馆的票,难不成你一个人去?”
林纾清又摇了下头,海洋馆的票?
林纾清从小就喜欢海洋馆,现在听完她心情顿时更好,迎光而站,清浅的双眸都被光色照得清亮,“礼盒我落学校了,所以还没拆。”
祁闻淡应:“那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他眉眼一扬,抬脚就往前走。
等等
林纾清仓惶反应过来,就这么决定了?谁和他就这么决定了?
她快速小跑到他身边,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不行,那我得考虑考虑。”
还推拉起来了,祁闻笑,抬手碰了下鼻,以此掩住他撞见林纾清那难得的傲娇底下想笑的神色,“嗯,我给你考虑机会。”
主动权完全被他拿捏在手里。
“”林纾清就没碰过这么碰壁的事情。
她跟上前,很要面子地嘟囔:“季圳然都没和我说礼盒是海洋馆的门票”
“他和我说了。”祁闻直截了当,他走在她外侧,只一偏头,最佳角度就把她局促不定又泛红可爱的模样看了个彻底。
没忍住,他掌心直接覆在她脑袋上,俯下身凑近。
撞进他深邃目光的刹那,林纾清那飞速运转的脑袋瞬间像是卡了壳,连带着骤缓的,还有她的脚步。
她停下,胸膛沉闷,风声缭乱。
两人对视的这秒,不远处LED屏上很不合时宜又迅疾地炸起烟花表演,屏幕折射璀璨光泽,耀眼到晃进她眼,彻底衬起祁闻在她眼里倍加滤镜的模样,他的眉眼、鼻梁、双唇前所未有地,林纾清感觉这场对视,她的心要爆炸。
风声里都有暧昧的气息,他就在她面前,弯腰,轻声:“所以,现在考虑好了么?”
他微垂的眉眼,有压制随性的妥协,温柔平视她眼睛,“妹妹,我想和你一起去。”
“”听上去太有说服力了,林纾清想撑一会儿的,但她太不争气了,她也说不清怎么每次碰上祁闻,她都这么没底线。
怪了,这人怎么更好看了?
没忍住,林纾清又偷偷摸摸地多瞅了他两眼,正好都被他抓住。
林纾清:“”
就在她彻底要闭上眼睛逃避时,耳边压下祁闻漫不经意的话,低如蛊惑的气音:“想看就看——”
他笑:“没不允许。”
林纾清:“”
这下,真是心跳都滚烫狂烈到快炸了-
林纾清是想过季圳然会出什么回家的馊主意,但没想到,最后还是爬墙,兄妹俩一前一后,还是季圳然把林纾清送进去,再换林纾清来开门。
但今天,季圳然明显感觉到林纾清的情绪不对。
不动脑子都知道肯定又是祁闻那小子,季圳然习惯了,以前多少还有危机意识。不过他丝毫不担心,因为很简单,他的妹妹他相信。
就是点儿青春期悸动,他相信林纾清的定力,克制完全不是问题。
但他属实没想到,自从进了房间,旁边浴室就开始发出各种凌乱的声音,不是淋浴头砰地砸在地上,就是盆哐当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的,就是扰耳的手机铃声,和外放之后传来的祁闻的声音。
季圳然:“?”
洗个澡,都舍不得不接电话?
过分了吧-
而一天后,果然如祁闻所说,林纾清拆了礼盒,里边就是一张海洋馆的门票,但问题是,地点在海城,高铁约莫半小时的路程。
截止日期正好是在接下来的寒假结束前。
因为今天有池蕴的表演,所以林纾清没在教室多待,但刚到礼堂口,就收到美术室临时说要集合的通知。
她急匆匆和季圳然打了个招呼,就赶了过去。
赵冉知先前就和他们说过,美术比赛在寒假会有一场闭关集中训练,地点在海城,十五天左右,需要他们提前和家里沟通。
林纾清这边不是问题,今天去,赵冉知也是要和他们说这个。
一大通话说完之后,赵冉知照常还是要鼓励:“算是到训练后期了,大家具体的一些都把握好了,那这次闭关就算是最后冲刺了,都别有负担,到时候上了比赛照常发挥就好,明白了么?”
底下异口同声:“明白。”
而林纾清照旧会撞上项季宇,不过自从上次那件事后,项季宇收敛了很多,也不确定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反正他现在重心都在比赛身上。
中午吃饭,林纾清当场提了这件事。
季圳然突然想起来,问她:“你是不是拿到了上次画画第一的礼盒?”
林纾清刚点头,季圳然就笑了:“那你要集训,去不了了。”
这不怀好意的表情,林纾清和祁闻撞了下眼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想到那晚的对话,她丝毫没铺垫,就说:“那也不行。”
季圳然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你这么大反应?”
林纾清噎,理不直气也壮:“你难道不是要问我拿门票?”
被猜中心思的季圳然:“”
没等他再开口,林纾清就说:“所以不行。”
季圳然的目光在莫名其妙一脸倔强的林纾清和神色寡淡平静从容的祁闻之间晃了圈,他冷笑一声,笃定:“你俩约会都定到海城了?”
汹涌而来的压制,林纾清猝不及防。
她愣了,只见祁闻抬眼,微笑,却不达眼底,毫无波澜的情绪,他淡淡挑眉,“怎么,不可以?”
季圳然:“”
林纾清:“”
作者有话说:
季圳然(拔刀):受死吧!你这臭小子!
? 37、过去
季圳然是管不了了, 他淡嗤一声,多一句话都欠奉,低头就陷入沉默。
但这沉默在林纾清看来实在诡异至极,她之后好多次和祁闻对视, 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慌张, 祁闻甚至比季圳然更淡定, 更气定神闲。
林纾清也搞不懂了。
大礼堂的活动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才结束,这期间,林纾清都乖乖坐在最前排池蕴给她的好位置上,祁闻就在旁边, 但他看上去好像很累,没两个节目就垂下了头。
明明全场的音响震耳欲聋, 祁闻还是在前排睡得很熟。
林纾清有悄悄看他很多次,但终究来往喧扰的学生与表演之间, 她还是安静地在他身边坐着, 一点儿都没吵他。
几乎是连林纾清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疲惫。
耳边还是缭绕不停的背景音乐, 刺激耳膜,林纾清不知不觉闭上眼, 很快也睡了过去。
以至于活动结束,等到退场时,林纾清迷迷糊糊被吵醒, 发现她靠在祁闻的肩上, 而祁闻,则是垂眸含笑看着她。
清明的目色, 他的瞳孔光泽都温和, 看起来是早就醒了。
林纾清一秒的思绪停顿, 随即拘谨。
她起身, 缩回自己宽大的外套,下巴到大半张脸,都快要藏进去。
心跳扑通扑通,她小声说:“都结束了啊。”
“嗯,”祁闻随意松了下僵到微麻的肩膀,他神色很淡,嗓音微扬,“你哥还在后台,说是要负责搬点儿东西。”
林纾清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怎么走?”祁闻丝毫没提刚才的事,只说,“等他还是跟我?”
“”林纾清冷不丁冒出,“跟——”
但话刚说出来,似乎有哪儿不太对劲,她直接噤了声,但祁闻已经听完了前音,他净澈的轮廓微敛起笑,他问:“跟我?”
“”林纾清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看透了。
今天她的确是跟他走。
回去路上,两人有聊到她寒假特训和海洋馆时间上的冲突,特训最后结束那天,正好也是海洋馆限时入场的最后一天。
但两人还是聊到后面的家长会,时间正好定在林纾清出发去海城那天,林纾清欲言又止:“你”
“嗯,他们应该还是不回来。”祁闻说。
不是不会来,而是不回来。
很奇怪,林纾清的心眼皱了皱,只觉不知哪里的涩意,拥堵着关口,慢慢有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难忍。
下意识地,她放慢脚步,走在他身后。
光影微黯,祁闻生来高挑,但这一秒的光束降落,又莫名显得他整个人清瘦,不知不觉,挺拔也融入了久违的孤傲。
林纾清最近好像见过了祁闻温柔的一面,都快忘记从帝都回来那会儿,她印象里的祁闻是冷漠清傲的,很难接近的冰冷。
一直以来,她都没问过他之前到底什么情况,包括那天在美术室从项季宇嘴里听到的话,又是什么情况
林纾清是觉得到一定时间点,祁闻想说的话,会主动和她说的。
但这种等无异于投掷,目标在那,可你不知道要试多少次,才能等到答案。
这样想来,林纾清总是有点儿慌了。
思绪过后,她倏然停下脚步,站定。
祁闻感知到她的异样,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有在不断努力鼓起勇气,林纾清迎着光抬头,她认真看着他,问:“要是都没来,你到时候会不会很难过?”
难过?好像也说不上,如果还是小时候,或许会有点儿,毕竟不成熟的时候,谁都会在这种细枝末节关注很多。
但祁闻现在这个年纪,习以为之,他已经没了所谓的难过。
只是某个时间点接近了,他最近想法比较多而已,和家长会没关系。
所以他摇头,淡道:“不会。”
闻言,林纾清那些组织好安慰他的话一下子都卡在喉咙,她顿了几秒,兀自点头,小声:“好吧。”
祁闻入目她眼底一晃而过的失望,只微扬了下唇,走近到她身边,“跟你讲个故事?”
林纾清抬头,眼眸清亮了些,“嗯。”
两个人相继往前走。
他说:“从前有两个人因为贪玩,约好一起瞒着家里跨年夜坐游轮出去玩,但没想到当天码头同时有三艘游轮,A上了正确的那艘,但B误打误撞上了走私毒品的那艘,而剩下的最后一艘,无疑是为了走私成功转移警方注意的幌子。后来游玩的那艘就要出发,A还是没联系上B,情急之下下了船,却意外碰上已经准备出动的警方,通过警方和游轮上负责人的对话,大家才知道那辆走私的游轮上混入了未成年,现在处境危险”
这个故事越往后说,林纾清越觉得熟悉。
甚至这个新闻,她三年前在新闻里看到过,当时负责这个的,就是祁闻的父亲,而出事的消息,也随之涌进大众视线。
当下,林纾清在往前走的同时,抬眼盯着祁闻说话时绷紧的侧脸,无声抿了唇。
她多少猜出了些后面的情况。
但祁闻说完那个朋友坠海出事的结果之后,话锋陡转:“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当时为什么只给你留的电话联系不上?”
三年前,对季圳然来说,祁闻算是不告而别,但对林纾清不是,祁闻走之前,见完她最后一面,他有给她留过一个电话。
只是后来,电话好几次都没打通,忙音,两个人渐渐就少了联系,直到没有。
没想祁闻会突然说这个,林纾清神色微怔,愣了下。
她没说话,只把安静地看着他。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她没打通他电话,四五次之后,默认的答案,情绪积累,林纾清变得自暴自弃,她本就不是敢尝试的人,就怕有来无往的关系发展。
所以才会彻底断了,再没联系过。
过了这么久,祁闻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个解释,他说:“联系不上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去了国外,有休将近一年的学。”
所以才会现在转学的时候降一级。
“出国做什么?”林纾清嗓音很轻,她没抬头,低垂的眼睫,被风吹得微颤。她话里有忐忑,生怕因为自己随便一句问话挑起他什么不开心的事。
但祁闻看她一眼,只唇边慢慢扬起弧度,嗓音放低:“还没听出来?”
林纾清讷讷抬头,正巧祁闻的掌心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他说:“朋友当时出事了,所以尽可能找到医生送出国治疗,再加上我那时家人都在国外,就索性出国待了将近一年。”
如果按照原先,祁闻是不该回来的。
家里甚至已经有了和弟弟一样的安排,希望他在国外把高中读完,甚至往后,在国外拿到大学、研究生等的学位,留在国外发展。
但祁闻还是回来了,只他一人。
现在站在了林纾清面前。
其实一直以来,都没人怪过他,所谓的竞赛作弊也只是外面瞎传而已,是祁闻很长一段时间都调整不好状态,低沉,颓丧的,更何况,落了一年的学,站不到原先的高点,就更容易自暴自弃,所以竞赛是他明知自己或许会得奖,还是自发选择了退赛。
一度是祁闻看着躺在病床上迟迟不醒的朋友,内疚自责到极点,明知他水性不好,还约在码头见面,说要坐游轮。
以至于出事之后这几年,祁闻经常会做到那个噩梦。
包括体测抽签之前的那节化学课,还有被林纾清发现抽烟的那晚
但很奇怪,是连祁闻自己都渐渐发觉的,在重逢林纾清之后,与她相处的潜移默化,无形之中,他最近做那个噩梦的频率在一点点消退。
他习惯性做安慰她的那个人,却经常忽略了,林纾清带给他的安慰,似乎也是压倒性的,是无法抵抗的。
原先帝都老师找他谈话,曹致和找他谈话,祁闻都很坚决,他不会再选择帝都,甚至是靠保送完全没问题能进的清北。
因为那里,完全是他父亲触手可及能安排到的地方。
祁闻很独立,独立到尽管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差到极点,他也不希望他的未来发展由他父亲来决定,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以及未来想做什么,所以不想从父亲眼底看到失望,他干脆跑得远远的。
而那么多城市和拔尖的学校,祁闻唯独想都不想就选了溪安一中。
因为妹妹在这里,他就应该回到这里。
起码,他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站在林纾清身边,祁闻似乎又感知到了什么。
或许,走帝都走清北,他不是没有理由。
不是因为喜欢而决定,而是基于喜欢的基础,他现在状态回归,又开始完全能够轻而易举满足条件又做成他想做的事。
而且可以报飞行的学校那么多,并不是非得是清北才能满足。
所以一切不到最后,都不代表什么。
沉默之余,祁闻入目林纾清明显难过到微垂下的眉眼。
他弯腰在她面前,落手抚开她眉眼,微笑:“说这么多,不是想辩解什么,只是很抱歉,因为我,才弄丢了妹妹三年。”
倏然间,清风吹过。
林纾清清楚看尽了他眼底略过的压抑与清明,祁闻只是眉眼漾笑,一成不变的温柔,林纾清却不知触动什么,眉眼先一步浅浅蒙上一层单薄雾气,挥散不去。
“我又没怪你,你干什么啊?”气氛很古怪,林纾清呢喃的话也有哽咽。
祁闻笑笑,说:“只是觉得再等没有必要,现在完全可以告诉你。”
林纾清想说话的,但也不说了。
因为她听到了祁闻的下一句:“是因为那个非常想要见面的人——”
似曾相识的话,林纾清落在衣边的手也一点点蜷缩起来。
这一刻,迷雾彻底被统统挑开。
祁闻说:“现在就在我面前。”
话落,他低头,额头与她相贴时,闭眼满足笑了。
“所以想充电了。”
? 38、乌龙
寒假, 林纾清收拾行李出发去海城的同一时间,祁闻那班飞往国外的班机同天出发。
这次,祁闻没再瞒着,而是起飞前就给林纾清发了消息。
尽管对外都说楚潇当时出了事, 是因为楚潇当时录了关键性证据, 怕恶意报复所以选择改名换姓, 但不知怎么传着就成了他去世,楚潇那边干脆也不纠正,祁闻也不会过多提及什么。
以此掩人耳目的三年积极治疗,情况似乎还不错。
祁闻现在听闻消息, 就抽空买了机票,打算去看看他。
现下, 机场人流如潮,广播里频频响起登机的提醒, 喧扰活跃。
祁闻一身最简单的黑衬黑裤, 瘦削挺拔站在高窗玻璃边缘, 午后的暖阳拢在他锐利的眉眼,他手里还在不断和林纾清发着消息。
不知接连发来了什么, 他的神色含笑都慵懒散漫。
不远处,另一个和他五官相似,同样身型高挺的少年朝着祁闻所在的方向走, 是前两天回国的祁闻亲弟, 祁霂予。
不同于亲哥祁闻这边偶尔,仅仅偶尔散发出的温和, 祁霂予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 目光疏淡, 面无表情的时候, 神色绷紧,眼底深冷。
两人不相上下的高度,祁霂予拿着咖啡站在祁闻面前,“哥,准备登机。”
祁闻淡应,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咖啡和机票,随口一问:“你的呢?”
祁霂予:“我没说我要走。”
祁闻:“?”
没等他抬头出声,不远处就响起一阵尤为聒噪的喊声:“哥!祁闻哥!这儿!”
明知这话的主人是谁,祁霂予的脸色还是倏然变沉,他眼睑微垂,眸色深冷,祁闻早见惯不惯,不过一直等到不远处那个打扮精致的大小姐潇洒跑到他们面前,祁闻才看着她,笑了:“祁霂予这是把你也带回来了?”
大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挑着眉梢,余光扫扫旁边那个死人脸,还只当看不见地笑说:“是啊,这次可是他请我回来的。”
“我请你的?”祁霂予冷笑,“是谁连夜把箱子丢到我门口的?”
傅芷卉干脆朝他翻一个白眼,置之不理地直接和祁闻说:“哥,阿姨那边接到消息,你到时候飞机落地,就会有车过去接你,车牌我到时候发给你。”
祁闻淡应:“谢了。”
傅芷卉这边刚想笑应,那边祁霂予就把她挡路的箱子一下推开,冷冰冰和祁闻说:“哥,你刚才发消息说要和我说什么?”
祁闻反正看他俩回国也没事,干脆抬眉暗示:“帮我一个忙。”
“什么?”祁霂予皱眉,不好的预感。
祁闻笑着敲了敲手机,随即,祁霂予就收到了海洋馆的两张门票,和海城一家星级酒店的推荐。
广播里终于响起登机提醒。
祁闻走之前,错身经过他,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时间发你了,过去玩呢,顺便记得帮哥订个房间。”
一旁的傅芷卉盯着信息,一脸赚到了赚到了的表情。
祁霂予:“”
以至于林纾清那边知道祁闻出国的事情,不确定他回来的时间,大概率感觉海洋馆要泡汤了。
特训同一宿舍,和她这两天都同进同出的,从帝都来的秦明缨见林纾清这两天都恹恹的,本想出去溜达一下的,也倒回到她身边,忽地低头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怎么啦,小纾清?”
要说林纾清长相偏甜,秦明缨更甚,小小白皙的脸蛋,光下透着绯红的晕色,风吹几乎都能看到她那细腻柔软的小绒毛,小姑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狡黠又灵动的,元气满满。
秦明缨估摸着林纾清这样八成感情受挫,她向来到哪儿都以震撼情感界的感情大师自居,没给林纾清回话机会,秦明缨就大喇喇拉开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就开始叨叨:“要是男人,就别怕!”
“啊?”林纾清还没听过如此豪放的语气。
秦明缨直接大拍桌子,“这年头还有什么男人是我们搞不定的吗?!没有是不是?!!”
“”林纾清明明昨晚还在听这人趴在被窝里哭唧唧喊哥哥,呜呜呜完就说她这次真知道错了。
虽说秦明缨好像真的也有亲哥,但那语调怎么都不是和亲哥说话。
因为都有亲哥,所以秦明缨看到林纾清之后天天都在上演相见恨晚。秦明缨会来纯粹是因为前队员身体不好,人手不够来充数的,她哪里擅长画画啊,也就是勉强中等的水平吧,老师估计都不抱太大希望。
所以秦明缨从进来那天开始,就在快乐蹦跶在他们这堆人的八卦圈里。
林纾清倒也真没什么,她向来情绪比较稳定,只是现在被秦明缨追着问到底啥事能这么惆怅啊,林纾清没忍住,小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约了海洋馆”
这话还没说完,秦明缨惊了:“海洋馆?”
林纾清一愣,“怎么了?”
秦明缨激动了:“绝对的好机会啊!”
“”林纾清讷讷,“什么好机会?”
秦明缨一脸坏笑:“那还能是什么好机会?来啊,我猜猜,是不是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啊?”
“”林纾清默。
“那还等什么啊!上啊!”秦明缨说。
就感情的事情,林纾清要比她性格温吞太多,“怎么上?马上就高三了。”
“高三?”在秦明缨眼里完全不是事儿,她一副大姐大要带领学员进入爱情新时代的模样,淡定分析,“就你的成绩,你谈了恋爱难不成还不会做题了?”
“”林纾清逐渐被带跑偏,关键她还真认真思考了会儿,说,“不会。”
“那不就好了!”秦明缨眼见自己分析完全正确,得意到突突突的跟个冲锋枪一样,“你不会,你的他估计也不会,那你俩不就成了!”
“啊啊?”
“所以一定要珍惜这次海洋馆。”
但现在问题是,林纾清说:“他有事出国了,不一定赶得回来。”
害,这秦明缨可有经验了,“那你去找他不就行了?”
林纾清:“???”
秦明缨斩钉截铁骄傲道:“信你明缨姐,直球的爱情,永远的荣光!”
“”很好,这一劝,林纾清又想起直球秦明缨昨晚电话里直球完呜呜呜的状态,彻底冷静了-
特训十五天过得很快,但落在林纾清这里,和祁闻跨时差的聊天,每次都没法准时对上频率,她白天忙完晚上躺到床上,盯着窗外的月亮,总在庆幸。
好在,隔这么远,两个人看的同款月亮还是那么漂亮。
特训最后一天结束,林纾清收到祁闻发来的消息,是那家星级酒店的地址,他说他这两天住那儿,让她结束了和他说一声,他会来接她。
但意外之外,林纾清这边结束得早,除了和秦明缨那边帝都队伍“深情”告别完,她就拿起行李溜了。
就想给祁闻一个惊喜。
但是
当林纾清站在房间门口,抵着紧张和许久不见的雀跃摁响门铃之后,几秒,门打开,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披着浴袍站在她面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少年眉梢间坠落发间的水珠,浸透他那双如祁闻一般琥珀色深邃的眼,他盯着林纾清,一手撑在门框,一手抵在门边,一贯的冷戾,眉梢挑着被人吵扰的不悦,整个就是纵容的烦躁又浑然天成的疏冷,他敛眸。
“你谁?”
林纾清吓得多一眼都不敢看,不知所措闭上眼。
就在气氛僵持的下一瞬,少年的浴袍领子直接从后被人拽过,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祁闻出现,有过之无不及的压迫。
见林纾清被惊到的表情,祁闻神色微绷,睨他,“你对谁不爽?”
祁霂予愣了下,刚要再看林纾清一眼,确认那是谁时,祁闻直截了当:“滚回去穿衣服。”
祁霂予:“”
林纾清:“”-
等到林纾清真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时,对着对面因为祁闻骤燃的气场而略显弱势的祁霂予,她尴尬地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惊喜还真成了惊吓。
就在祁闻看祁霂予不爽时,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祁霂予起身去开门,门外的是傅芷卉,不过今天的傅芷卉打扮倒不精致张扬了,她知道林纾清来了,赶紧兴冲冲一条吊带长裙就跑过来了。
以至于祁霂予瞅着她白花花露大半的胳膊,刚才那点被祁闻压制的不爽彻底飙起来了:“这什么天?”
“什么什么天?”听语气就是找茬,傅芷卉懒得跟他烦,“让让,我要进去。”
祁霂予盯着她,愣是给傅芷卉给看不耐烦了。
“你有事?”傅芷卉从小到大一碰上祁霂予脾气就犯冲,虽说两家只能算做生意有关联,但她实在搞不懂,怎么祁闻哥脾气能这么好,这人就这幅鬼样?
傅芷卉没耐心了,单手直接撞开他,“让开。”
祁霂予接连吃两次亏,脸都黑了。
然后就成了三对一,显然,祁闻和傅芷卉都在林纾清这边,但在聊到晚上去海洋馆的行程,祁霂予刚要说不去,祁闻就说:“你俩一起,我带妹妹走。”
傅芷卉嘴上说不要,但眼底还挺得意。
祁霂予还想说什么,祁闻没给他机会,转身摸摸到现在都沉默的林纾清脑袋,和她说:“现在就出发?”
林纾清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祁闻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她冷不丁的瑟缩,在他含笑的眼神里渐渐消散,似乎这个插曲,直接打破了他们这二十天不见的生疏。
林纾清跟着他出了门,下楼的电梯里,她想到祁闻和祁霂予刚才的交流模式,好像变差就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她抬起脑袋,伸手轻轻拉了下他衣袖。
祁闻垂眸看她。
别于刚才的光线黯淡,他现在好好看着今天打扮偏简单文静的白色毛衣黑色长裤的林纾清,似乎是瘦了不少,原先还有点肉的下巴都变尖了,她局促的小心,更显得她内敛的漂亮。
不知不觉,祁闻的神色褪去了淡然。
林纾清说:“刚才,不好意思啊。”
“什么?”祁闻看着她。
“就太久不见了,我都忘记你弟弟的模样了,刚才没认出来。”但林纾清刚才是真的多看了两眼,因为祁霂予和祁闻长得很像。
但可能是先来滤镜,林纾清满脑子还是只有祁闻,就在她想到秦明缨那套“信你明缨姐,直球的爱情,永远的荣光!”的理论,抿抿唇刚想说什么时,祁闻突然笑了。
林纾清一愣那些话瞬间卡在喉嗓。
祁闻俯身,淡淡笑问:“所以,多看那几眼,他很好看?”
表面上在笑,但林纾清明显感觉,这人话里藏了一把刀。
她当然否认,连连摇头,“没有。”
祁闻起身,游刃有余依旧盯紧她,“那是——”
林纾清被盯得心虚,当场口不择言:“必须你比较好看。”
“”话落,逃不过的四目对视,沉默。
悄无声息的环境,细腻情绪涌动。
就在林纾清还想解释说什么时,祁闻悠悠收回目光,一起一伏,林纾清忍了十几天的不开心也像是随之被冲散。
片刻,祁闻掌心覆在她脑袋上,裹挟心跳的温热,他轻轻揉了下,笑了:“嗯。”
“还是妹妹有眼光。”他说。
作者有话说:
一更。
? 39、铃铛
不过因为特训那边原先订的高铁票是在晚上八点半, 海洋馆虽不用玩很久,但林纾清算了算时间,似乎不太够。
去的路上,她就接到了季圳然那边打来的视频。
因为放在包里, 等到林纾清接起, 已经是季圳然打来的第五通了。
镜头撑死对了个额头, 季圳然不太爽的语气,淡嗤:“什么情况?”
“什么?”林纾清不小心按了个扩音。
季圳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不是说跟队回来?你人呢?”
林纾清莫名,瞅着视频那头,“你怎么知道我跟队回来?”
季圳然噎了下, 似被看穿心思,镜头这回是连额头都不对了, 他说:“我还不是关心你?”
“”林纾清觉得这两天联系的频率实在是高了,之前她跟队出去比赛, 也没见季圳然有多担心。
她直说:“那发消息不就好了, 你没事打什么视频?”
这话一出, 不对劲了。
季圳然手叉腰,镜头瞬间对准脸, 他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林纾清。”
“怎么?”
“你把镜头转了。”
旁边的祁闻可清清楚楚感受到季圳然这犀利到举刀的压迫,他很淡定地朝林纾清敛了下眉眼, 又是很乖的, 眼神暗示——
来,转吧, 不就是大舅哥的死亡凝视么?我可以的。
林纾清:“”
这两人一唱一和还挺带劲。
但手机就在她手里迟迟不动。
总觉现在的气氛诡异又暧昧。
林纾清沉默时大脑疯狂运转, 她还是含糊直接和季圳然说:“转什么啊?你要看什么?”
季圳然冷笑:“我说约会, 你俩还真约会?”
“——!”这话说的, 林纾清当场反驳,“我就去个海洋馆,怎么话到你嘴里就能这么变样?”
电话不远处陡然传来季老遛狗回来和朋友的笑声。
林纾清盯着他,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季圳然向来事不关己不触及,但怎么说林纾清都是亲妹,不能乱来,他只咳了声,淡声警告:“收着点儿,明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那点情况?”
“我哪里不收着了?”林纾清心里犯闷,嘟囔,“再说了,我俩能有什么情况”
话未落,祁闻目光已经盯了上来。
林纾清一噎,立马安静。
就看她这乖的模样,季圳然暗哂:“把电话给祁闻。”
林纾清顿了几秒,眼见季圳然催促又要来,她赶紧烫手山芋一般把电话丢进了祁闻怀里,很不服气的语调:“给你。”
祁闻笑着接起电话,看向这对兄妹不爽时如出一辙的表情。
季圳然很干脆地问:“今晚能不能回?”
祁闻看了眼时间,很配合:“要几点?”
“这不都看你?”季圳然倒是笑了,“怎么,还打算不回来了?”
祁闻随意后靠在椅背上,不急着回话。
这状况在林纾清听来,很像两厢对峙。
就在她想说什么来缓解时,季圳然突然说:“去完海洋馆还打算去哪儿?”
祁闻思考了下,“你有建议?”
季圳然冷笑:“你把我妹拐了,还问我建议?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大冤种?”
祁闻沉默,林纾清也沉默。
摆明的意思——
嗯,你像大冤种。
“”季圳然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他是真服了,“行了,我是看明白你俩这套路了,海城不是说除了海洋馆,山岭景也很漂亮?”
就当给个方向,季圳然说:“上次我欠了林纾清一次旅游,这次就当补给她,钱我打到她账户里了,看看收没收到。”
林纾清赶紧拿出手机,显示转账五千元整。
完全意料之外,林纾清一时间还挺感动,但下一秒,季圳然凭一己之力直接打碎他们岌岌可危的兄妹情。
“钱我打给她旅游用了,不够和我说,不用什么都花你的。”他说,“另外,房间我给她搞定了,大床我是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你小子,别趁我不在就趁人之危明白?晚上给我滚回自己房间,没问题吧。”
短暂的沉默。
林纾清:“”
祁闻:“”
“行了,我很快就回来,你别说了。”林纾清尴尬地一把抢过手机,说完,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季圳然盯着黑屏的手机,嗤了,倒也不以为意,大概是任务完成可以放心的意思,毕竟季、祁两家的关系撑着,他谅祁闻这小子有什么歪心思也不敢现在做什么,遂收好手机就和季老打完招呼,转身上楼了。
但另一边,气氛已经完全被搅乱。
就因为季圳然那没轻没重还不合时宜的话,就连前面的司机都在电话挂断后连连透过后视镜看他俩了,一看就是出来旅游还被家里管着的小年轻,司机看透一切的表情,美滋滋听完八卦,就说一句:“需不需要我介绍一下我们海城的风景啊。”
不等祁闻和林纾清应声,司机就笑说:“这不仅海洋馆出名,天文馆也出名啊,还有山岭景,不过,山岭景毕竟在半山腰,这大晚上上去了可没缆车下来,只能步行,要在山上留宿也得提前准备,现在这个时间点,估计今天去不了山岭景了吧。”
林纾清没说话,祁闻只礼貌接:“没事,这个不急。”
司机笑呵呵,就问:“看你们,第一次来海城?”
林纾清勉强笑了一下。
司机得到回应,立马热情了:“哎呦,果然啊,我就说我们海城适合热恋。”
林纾清又尬住了,反倒是祁闻听到这话,散漫漾笑的神色,懒懒的,眉梢、唇边都牵连着愉悦的弧度。
他下意识伸手又想摸摸林纾清脑袋。
但这次,林纾清干脆一手给他打开了。
谁和你热恋。
还挺硬气,祁闻笑得更深了。
接下来的一路,林纾清一直到进海洋馆都没再吭声。
除了进场就开始宣传的海洋剧场和岩岸广角和另外好几处出名的玩点,林纾清最期待的还属这里的海底隧道,玻璃栈道之上,是穹悬于头顶的弧形海景,珊瑚,鱼群,灯光璀璨,海水湛蓝。
另外,场馆里背景音乐愉悦,什么的氛围都刚刚好。
偶遇带队的向导,林纾清还听了不少有趣的故事,不知不觉,小姑娘温柔的眉眼又点缀起笑,祁闻就这么一路跟在她身后,也不打扰她享受。
直到步入尽头,林纾清突然发现了一块不被关注但又形状格外新奇漂亮的珊瑚,她转头,却没见着他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林纾清心里慌了一下。
她刚要倒回去找,旁边就有人越过人群,朝他走来,手里叮呤叮呤响着海底世界特有标志的七彩小铃铛。
闻声,林纾清刚抬头看去,眼前就被覆上温热的感知。
是祁闻。
熟稔又清冽的气息,他弯腰凑近她,把铃铛在她耳边轻轻晃了晃,勾住心弦的声音,林纾清心跳快了一瞬。
他笑:“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林纾清也弯唇笑了:“铃铛。”
“所以,你刚刚在找我?”祁闻又晃了一下,稳准凭借铃铛的声音让林纾清在熙攘的人群里明确他的位置。
换做以前,林纾清一定不会吭声。
但今天,满脑子都是她可以说的暗示,她笑眯眯的,明朗又活泼,“嗯,谁让你不见了?”
林纾清摘下他手,目睹这里特有制作的铃铛,上面连标价的标签都还没拆,她意外看他,“你这是去买纪念品了?”
祁闻应声:“嗯,喜欢么?”
他把铃铛放进她手心,修长微凉的指尖还似有若无地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林纾清怕痒,笑着躲了下,把铃铛握紧在掌心。
“你别挠我,我怕痒。”她笑着自己晃着玩。
再撞上祁闻的目光,背光的黯淡,越发衬得他眼底深邃如穹,明光耀眼,林纾清摄心一般地顿了下,她唇角轻轻翘起,“这是海洋馆,你不买海洋纪念品,怎么买铃铛了啊?”
“送你的。”祁闻勾了下她手,任由铃铛在她掌心倒转过来,“之所以有纪念品,当然有海洋的代表。”
几乎隐藏起来的可爱模样,小小的心形珊瑚正静静靠在铃铛最里面。
“喜欢么?”祁闻的嗓音很低,在这喧扰的环境,却唯独在林纾清心里无限放大,扣紧心弦,连她的心都被抓痒了。
林纾清没忍住开心,眼睛亮亮的,弯成月牙,浅浅地笑:“嗯,喜欢。”
等她再仔细看那块心形珊瑚时,翻过来,意外上面还刻了字母。
——infatuated。
林纾清恍惚了下,下意识抬头,就见祁闻安安静静看着她的模样,目色净澈,微扬缱绻,深邃勾人到她不自觉心跳变得更快。
在这宽泛到几乎能忽略太多细碎的环境,祁闻悠悠笑出气音,蛊惑的,暧昧的,林纾清握紧铃铛的力度不自然地变重了。
她屏息凝神,眼见他俯身,两人逼近距离。
咫尺之下,连彼此的声息都快要融化在一起。
像是甜腻的冰激凌彻底浇在了心上,挥不去,散不开,徒留诱人的感知在胸膛肆乱发酵。
她的耳朵很软很小,在他指间轻轻被捏住。
祁闻慢慢地揉了下,热息缭绕:“infatuated,中文什么意思?”
林纾清简直像被捏住软肋,她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徒留在微咽的喉嗓间,她的声音特别特别小,细如叮咛:“动词么?”
“嗯。”他看着她,浅笑起来,“动词。”
林纾清绵密的眼睫颤了颤:“迷恋,使糊涂”
“的确,”祁闻笑意漫开慵懒牵人的知觉,他偏头,低沉的嗓音抵住她最为敏感的耳骨微哑道,“迷恋使人糊涂。”
“所以多少时间才够呢?”他眉眼跃出悸动,低声问她。
“什么?”林纾清大脑已经完全卡顿。
她怔怔望他,见他祁闻后退一些,感受迎面而来的呼吸,他的额头和她轻轻相抵,他暧昧道:“给你一年时间,够不够?”
林纾清听出了话外音,但不知怎么,她整颗心脏快到要跳出来,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祁闻不急着要答案,他只说:“听过这里的故事么?在海的最深处摇起铃铛,许的每一个愿望都会被听到,然后成真,所以最后一年,我能不能等到你的答案?”
什么声音,这一刻,好像都在林纾清耳里被虚化,仅剩祁闻的所有。
她看着他,心跳扑通扑通加快,快到几近有烟花在胸腔炸裂,绚丽灿烂到彻底将她一直以来的心意肆无忌惮地燃烧。
什么困难好像都在坦白的这瞬间成了浮云。
周围景色缤纷绚丽,耳边依旧喧喧扰扰,悠散的鱼群分别从两边将他们裹挟,她稍稍偏头,就能目睹玻璃上映透的她和他的模样。
很奇妙,心倏然就沉了下来。
再转头,林纾清突然松开抓铃铛的手,只牵住上面单薄纤细的棉绳,勾在指间,她伸手,毫无预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不动声色,她蜷缩起来的手轻轻碰了下他,随即就被他反手握住。
明明隔着衣袖,但热度滚烫到让她无比心慌。
林纾清想,以前是没有理由,但不代表现在也没有理由,她好像突然知道她未来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有没有喜欢,专业是不是她一直在找的梦想,似乎都不是她该纠结的要紧事。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拥有弃之痛苦的梦想,也不代表优秀就一定要通过找到自己梦想来实现证明,可能有时候,依凭优越来做成功更多的事,站到更高的位置,是更重要的。
他优秀,她也优秀。
那最后必然锦上添花的,就是他们还站在一起。
所以这一眼,望穿春水,林纾清似乎一下子就从想不通的泥泞里跑了出来,抛却了到此为止所有倔强的执拗。
她看着他,倏然间笑了。
“祁闻。”
“嗯。”
林纾清笑说:“我想我好像找到我想走清北的理由了。”
祁闻微扬眉梢,唇边慢慢噙起淡笑:“什么?”
林纾清手上轻轻晃动铃铛,俏皮弯了眉眼,“原来,迷恋是真的使人糊涂。”
“好像,我也糊涂了呢。”
这一声,她用撒娇的口吻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嗯!妹妹越来越甜了!
? 40、团支书
林纾清惯常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
但当她现下衬着夜景, 坐在海城出名的环岛电车里,想起自己下午在海洋馆里说的那些话,突然只觉局促,脸蛋都在暖而暧昧的风里涨得通红。
她说, 好像, 我也糊涂了呢。
那时的祁闻回她什么了啊。
他只是落手搭在她脑袋上, 很轻很轻地揉了下,“确定?”
然后都没给她反应机会,直接单手控住她脑袋,俯身而下, 暧昧至极的逼近,唇息流连在她耳廓, 他私下勾住她小拇指,玩味一般, 却又无比笃定的语气:“那说好了啊。”
他兀自勾唇笑了:“可不许反悔。”
每一点感觉就像是深刻烙印进记忆, 然后意料之中, 林纾清当晚失眠了。
然后接受了新任好友秦明缨的消息轰炸:[纾清纾清小纾清!!!]
林纾清:[嗯?]
秦明缨发来了个蓝胖子笑嘻嘻的表情包:[战况是不是超级好!]
林纾清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 正好入眼窗外的漂亮夜景,她是不敢回想,但总觉得这样一来, 她和祁闻的距离好像又成功靠近了一点点。
她的开心快要在这春意之下溢出来, 弯眼笑:[嗯。]
秦明缨开始欢呼:[那这么说,我是不是都不用去找你, 我们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在清北见面啦!]
林纾清愣了下:[什么?]
秦明缨:[你说的嘛, 要是成功了就考清北?巧啦, 我也考清北呀宝贝儿!我们真有缘分!]
林纾清:[我什么时候说的?]
她不是才只和祁闻说过么林纾清突然懵了。
秦明缨表情包都是嬉皮笑脸的, 这会儿哪壶不开提哪壶:[嘿嘿,应该是你做梦梦到要考清北啦!我不小心听到,所以跑来找你呀!加油加油,这样我们到时候才能清北不见不散mua!]
林纾清大脑卡壳还没缓过来,秦明缨严肃了下:[关键问题来了。]
林纾清:[什么?]
秦明缨:[你的他该不会也考清北吧。]
林纾清磨蹭了下,回想了下祁闻下午回她那语气,是要一起考清北的意思么林纾清突然有些不确定,但如果祁闻要考飞行员,怎么说北航都比清北选择专业性更强,她发:[都没确定呢。]
秦明缨:[不同校也没事啊,主要是帝都帝都,ok?]
林纾清被她这积极性逗到:[怎么了,你有什么安排?]
秦明缨反手一个娇气小孩儿的表情包:[当然是时机成熟,等我高考完泡到我未来对象,我们一起出去玩呀!]
林纾清当场怔住,四个人
秦明缨接下来很大篇幅地给她介绍了一下四人约会的好处,但介绍完,倏然,秦明缨的语气变了:[但我突然很惆怅。]
林纾清眼睫弯弯:[惆怅什么?]
秦明缨羡慕的表情:[你的他怎么连喊你都这么甜啊]
林纾清又一个发懵,她记得她也没说过这个,秦明缨就说:[你梦话说的。]
林纾清:[]
她突然开始反思她在祁闻面前睡着,之后醒来他的表情,像不像是听到她说梦话的样子,但林纾清头疼地抓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怎么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说梦话啊
但秦明缨还是很敏锐地给了安慰:[没事,你这个真的很好了,你是不知道我那个怎么喊我。]
林纾清好奇:[怎么喊?]
秦明缨:[小屁孩。]
林纾清:[]
秦明缨:[还日常让我滚去学习。]
林纾清:[]-
不得不说,林纾清自从敲定走向之后,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从海城回到溪安,再到寒假结束的开学,大家基本还是熟悉的模样,周子远和纪寒一看到祁闻就跟思念成疾感人地拥上去:“哥,没有你的寒假真的好难过”
祁闻甩手数理化三科试卷,他们当场果断闭嘴。
果然,兄弟的感情根本比不上几十份试卷来的坚固。
连顾苓都震惊了,慢慢悠悠从包里拿出习题本,瞅着他俩那奋笔疾书的样子,“你俩什么情况啊,这么长的寒假你俩连作业都不写?就现在一会儿时间,你俩确定写得完?”
周子远骄傲拍拍胸脯,“那必须啊,我还比纪寒那小子快呢,我起码很多题都写了过程,只是没算答案,也认真一把了吧。”
纪寒轻嗤:“我也写了好吧,只是没你那么多。”
这两人抄作业都在较量速度,林纾清都无奈,刚拿出剩余科目的试卷,就被他们抢走。
周子远笑眯眯的,不忘给林纾清比大拇指:“班长,棒!”
林纾清还没回话,教室门口就响起了二班女班长喊她的声音:“纾清,梁老师找!”
“好,我现在过去。”林纾清收拾收拾,就往梁坤办公室走。
因为新学期刚开学,姜心娅就临近预产期,所以A班暂由语文老师梁坤来带领,有关A班后续的发展,梁坤希望先和林纾清这边沟通熟悉一下。
但林纾清没想,梁坤不仅找她,还找了祁闻。
两人一前一后往办公室走。
进去的时候,梁坤正好在和O班的崔景何谈笑风生,显然新学期新气象,梁坤一看到林纾清和祁闻就笑着放下茶杯,朝他们招了下手。
林纾清走在前面,“梁老师,您找我们?”
祁闻随后,“梁老师。”
梁坤心情看起来不错,“今天第一天,老师找你俩呢,是想和你们聊聊班干分配和之后的学习规划。”
因为A班的主要班干这两年向来都是由成绩决定,得到入选名单之后再二次选择要不要担任,上学期末的时候,A班团支书和学习委员同时因为考试成绩的问题陷入了低迷,而由祁闻林纾清这边断层领先的成绩让他们明显开始重新思考班干的职位。
想不想干和能不能干相关,现在主要是为了大家成绩更好的发展,所以团支书和学习委员同时向姜心娅那边提出了想要更换的诉求,替换更有力的同学自愿担任,便于个人和班级的更好发展。
说白了,就是在利己和奉献两块找到相对的平衡。
以此,梁坤现在才会找林纾清和祁闻。
事情呢,梁坤基本都和他们说了一下:“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我们班有三个班干位置空了出来,分别是团支书、学习委员,还有一个文艺委员,班长,你比较了解同学,你看我们这边怎么分配会比较好?”
林纾清下意识看了眼祁闻,少年站在光下,瘦削挺拔的身影,轮廓锐利又净澈,眉眼微敛的冷淡气,似乎每次说到正事他都是如此。
梁坤注意到林纾清的眼神,笑着看向祁闻:“祁闻,你看?”
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祁闻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眉眼微展的微笑:“老师,现在我是可以三选一么?”
“当然,”梁坤说,“主要还是看你这边的想法,不用担心班上同学的想法,找你之前我上学期末已经多少和同学们聊过,有了大致的走向。”
意味着,大家毋庸置疑排开文艺委员之外,团支书和文艺委员任选。
那祁闻和林纾清撞上目光,拿捏笃定的笑里,他说:“不如团支书,班长,你觉得呢?”-
殊不知,梁坤这边还没敲定,A班消息已经传疯了。
周子远下笔飞速,听到消息眼睛还是惊喜瞪得大大的,“哇,那这样的意思是,班长还是班长,兄弟现在是团支书了?!”
旁边也八卦的同学立马应:“是啊!现在就差老梁那边敲定了!”
“我靠?”顾苓震惊,“那这样他们以后不就连大课间开会都在一起了?”
闻言,周子远和纪寒同时停笔,对视一眼,静默好多秒。
直到林纾清和祁闻出现在教室后门口的那瞬,时间到了,他俩非常有默契地异口同声:“牛逼!还真他妈风雨同路了?!”
“”
“”-
就在十分钟前,梁坤那边敲定祁闻当团支书之后,祁闻先出办公室,但没急着走,因为林纾清还没出来。
梁坤似乎猜到林纾清留在这儿是想说什么,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等她先说:“想和老师聊什么?”
林纾清不太擅长铺垫很多,只是回想到上学期末梁坤和姜心娅一起找她聊聊但无果的场面,她礼貌笑了下:“梁老师,我想好了。”
梁坤也笑:“那来说说你的想法。”
林纾清很直接:“老师,我还是选清北。”
梁坤虽是严师,但在志愿这块从不逼人,他喝了口茶,平静分析:“其实老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没你这么多选择,也只是学了师范,然后懵懵懂懂往这条路上走,没人给我建议,也没人告诉我这条路好不好,很多时候,路都是自己摸索的,所以好好想想,短短一个寒假,心里是不是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如果还不是,老师完全可以给你更多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如果是之前,林纾清或许会迟疑,但这次,不会了。
阳光明媚的春天,她笑说:“嗯,确定了。”
“我这次确定是走清北。”
“好!”梁坤起身,很赞成的眼神,“老师接下来会全力支持你!”-
一如所说,改了志愿,定了方向,过了三月中旬全省一致的小高考,高二下学期虽然没有联考的压力,但很明确,将入高三,所有人都开始绷紧心思。
就连周子远和纪寒这种平时不擅学习,偶尔得过且过的学生都在大环境里开始抓紧学习。
林纾清和祁闻照旧重复着班长团支书带领第一梯队绩优生成绩拔尖的日常,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很明显,两人同进同出的亲昵,太多人入目。
完全没有大家日常所见的那种热恋期被老师抓包喊家长的经典戏码,一次又一次大考,两人完全是成绩不相上下的较量,林纾清状态找回来之后,成绩直冲450分,完美和祁闻的成绩咬合。
最惊人的一次,六月大考,林纾清甚至闯到了460分,高出祁闻两分。
同时的六月,溪安一中喜讯连连,全校公告栏和横幅直接张贴起季圳然成功自主招生清北的结果,还有另外绩优生自主招生的结果。
但以季圳然为首,分数创下新高。
全校惊叹。
今年高三的毕业典礼上,季圳然为首的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言,林纾清就和祁闻同时担任高二学生代表,并排坐在最前面。
目睹台上最后一次身穿校服,意气风发的季圳然,林纾清突然笑了,祁闻在她身边,偏头低声便是温润:“笑什么?”
林纾清指了下方向,和他说悄悄话,声音温软:“你说到时候站在台上的是我还是你?”
祁闻淡淡挑眉,“你觉得是谁?”
林纾清很走形式地思考了下,但掩不住漫溢又不过分的自信,她指了下她自己,又指了下他,反把问题抛回给他,笑眯眯的:“你觉得是谁?”
盛夏暖阳,照得人心都滚烫。
祁闻看她盯着台上时眉眼浅弯,笑意甜美,浅色的瞳仁被光晕染明亮的琉璃色泽,似乎就在这一瞬,他心脏重跳了下。
好比无形的指引,他很浅地扬了下唇角:“一定要二选一?”
“不一定,”林纾清眼睫浓密,微挑的眼尾都外溢不敛甜笑,“那要是一定要你选呢?”
下一秒,她偏头,他正好低头。
四目对视,两人距离瞬间逼近。
时间都像是无限度放慢。
她瞳孔里彻底浸满他的模样,心跳却在片刻的静声后,疯了一般猛烈加速。
扑通。
扑通扑通。
每一下都踩在她心动的环节。
只听他漫笑逢春道:“那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我今天白天工作太忙了,更新晚了!
我等会有个会,开完我还能写一章,答应你们的二更还是有的,但估计不会早,可以明天看!
马上就迎来大学恋爱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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