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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初桃也只好作罢,只是没能继续逗弄乐师,多少有点无聊。
青年便提议继续造访其他人的梦。
她立即被转移注意力,高兴地搭上他的手,却发现他敛于宽大袖口下的手带上了黑色的……像是后世手套一样的东西,触感如同云雾丝滑,能摸到青年手指凉玉般的温度。
黑色的手套贴合手指、紧密包裹,只露出一点白皙掌根,更显得青年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哎呀……以后要给他脱下来才行。
初桃想着,便进入了下一个人的梦。
今天是转职大阴阳师的初桃。
从前她虽在阴阳寮做事,但也只有祓除驱鬼一事上算,连占卜国运也是存读档后回来直接报答案的。现在仰赖于青年晴明,她好像后世的灵媒,给她带来一种玄而又妙的新奇体验。
她见人,却不能直接窥见事实,而是通过自己看见的意象——比如乐师的女人身影——辅以一点合乎逻辑的推测识别真相。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谜题,每每猜中答案为人排忧解难后都让人十分有成就感。
青年晴明随行于侧,他并不出面,可以是拂过江面的清风,也可以是天边皎洁月色,更可以是跌落枝头被姬君拢在掌中的花。
他在一侧辅助初桃,只在必要时给予提示。
当然多数时候,靠自己更靠存档的玩家只会打出完美结果,然后得到青年的夸赞。
后来他便不再随行。
于是,在过去的的时间线中——
一位行走于梦境之中、为人驱鬼解咒的姬君在平安京中流传开来,因其容色姝丽如梦似幻,行踪似云无影无踪,被称作“云梦姬”。
初桃兴致勃勃:“下一个要去哪里?”
青年先问:“少纳言大人怎么鼻青脸肿的?”
“他是为了见我才故意招惹鬼怪,不惜被鬼物缠身……我只好叫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心同样险恶。”初桃义正词严,还真有不少男人故意招惹鬼怪想和云梦姬来一场艳遇,被她好好教训了一顿。
青年忍俊不禁:“姬君啊。”
他笑罢,说:“去了这样多的梦,解决了这样多的诡事,梨姬一点都不觉疲累?”
“因为用的是你的咒力嘛。”
青年晴明摇头:“我可没有出几分力气,是姬君能力出众。”
他以扇柄抵唇:“只是,梦境中时间流速虽与现实不同,但姬君若滞留过久,或许也会影响现实……”
初桃眨眼:“无妨,不过是睡到日上三竿罢了,朝会旷掉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想必你也是这样吧。”
“是啊。”青年与她对视,露出心照不宣的翘班者笑容。
近来的确没什么大事,初桃上了也就是听听对话,还不如当灵媒有趣呢。
“今夜想要见你之人多如少纳言大人一般居心叵测,而非有切实的需要。是以,今夜我不能再帮姬君做选择。姬君可有想去的梦境?”
初桃想了想,她在过去又没有其他认识的朋友……啊,有的:“我想去母亲大人的梦,你认识源……算了,母亲不像是从前见过我的样子。父亲大人也不是……晴明公?你认识晴明公吗?”
刚出口,初桃又否决了:“还是算了,过去与未来不能混淆。”
在两人的相处中,其实是不太谈及各自所处时代的事的。
初桃虽然不知道青年的姓名,但像他这般出尘的俊俏青年,放眼过去也寥寥无几,并不难猜。但是,为什么要猜呢?
无论知晓或不知晓,两人在现实中都无缘无分,只能在梦中继续这段缘。
而且这样也更有趣一点,万一——他在初桃的时间线上还活着,已经老的不好看了怎么办?如此一来,就有毫无负担开盲盒的快乐了。
青年见她已下决断,只淡笑着,抿了一口酒。
没有了入梦的目标,又不能将这项技能带到现实,初桃发出一声叹息:“要是能在现实里与你一起就好了。”
叶王和宿傩怎么就死了呢?这么好用又无穷无尽的咒力包还能去哪里找啊?
……
女房朝颜拉起一点御帘,让光照倾泻而入,照亮室内一角。
她看了一眼安睡着的初桃,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里梅正端着餐点立在门口,见她神情,立即退身要离开。
既然初桃还没醒,这食物就要冷了,会失去口感和鲜味,他要处理掉然后再做新的。
“梅。”
“什么事?”
朝颜唤住了他,她知道里梅的身份与本事,也知道他对初桃的忠心:“姬君还在睡。”
“嗯。”
“她看起来无碍,也没有被梦魇住。”
“……?”
里梅抬起眼梢,就见朝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姬君近日来总是嗜睡,每天都要睡上许久。身体也未见受伤,她不觉自己有事。只是我担心,会不会是……被什么困住了?蒙蔽了?”
只此一言,里梅立即顿住脚步,匆忙迈向室内。
朝颜寸步不离,里梅探查许久,朝她摇头:“我没有发现什么……今夜,让我来为姬君守夜吧。”
朝颜通过他之口确定初桃没有被诡异缠身,暂时松了口气。
……
初桃浑然不知梦外之事,伴随着入梦的频繁,那无限次的入梦次数也有了限制。
……不得不说,这游戏还是很会的。
每次都在初桃要腻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延续她的兴趣。一件事你能做无限次,和一件事你只能再做五十次,玩家心态截然不同。
梦中。
青年晴明依旧坐于庭院前,身后明月悬挂。
他比少年时要更加稳重,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是看看书,就是喝喝酒,寸步不离。
但初桃却百无禁忌。
她几乎踏遍了青年的宅院,在各种地方留下自己改造后的痕迹,梨花树下还有一架吊床秋千,是专门给她坐累了休息的。
初桃刚从他人梦境回,靠在秋千上感到了难得的疲惫。
她只是眯了下眼,便被沉沉睡意淹没,不由自主地低下视线,好像看见青年的衣摆下有什么像蛇一般的东西……
她睡着了,只有书页翻动声、风声与叶片窸窣声。
过去多久了?
青年晴明终于从书中抬起了眼,他支起下颌,就静静地、看了初桃许久。
她一手垂落,一手放在小腹之上,微微弯曲,像是要抓住什么。
晴明抬起手,隔空地比着。
女性高挑,手却也要比一般男子小。隔了些距离再看,更是纤细修长
有风袭来,吹拂过她的头发。
同时,也吹拂过青年身下的衣袍,露出他身下的模样
玄色衣衫的青年身下,是束缚着他的巨大锁链。
一日,比一日粗大,此刻更像是活物一般深入脚踝,刺入血肉。
但他丝毫不见疼痛,神色自若,甚至称得上悠然自得地品完了这壶清酒,眼底始终清明。
他只是有着自己的渴望,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已,何至于被如此对待呢?
如此丑陋,如此不堪。
曾有人这般点评着他的心。
青年只是弯唇轻笑,他指节微弯,遥遥地、隔空扣住了她的手,与她紧密相贴。
他说:
“我非君子,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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