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人骗了身子怀了孩子
“那就以实情相告, 至于个中内情,我自会向阿爹阿娘解释清楚。”丧批咸鱼低头看了一眼如今已经鼓起来的肚子。
想理由太难,想一个合适的理由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咸鱼小郎君果断决定如实相告,依着道长的身份,总不至于被他家阿爹打了一顿。
官家房中文镜满脸皆是兴奋:“郎君真的同意跟官家一起回京了?”
殷晏君耳尖炽热的温度刚刚降下去,闻言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当着文镜的面, 他却只是淡淡点头:“嗯。”
“真好,郎君如今怀着龙胎,留在此地也不安稳, 还是回宫的好。”文镜心里很是兴奋,再过上三四个月宫里就要多出个小主子了, 如今回了京都,还有大把大把的事情需要安排。
文镜摩拳擦掌,如今宫中全在官家的掌控之中,定然出不了错,不过下面那些宫侍还是需要好好调/教调/教, 定然要让小郎君过得跟在徐家村一样舒坦、畅快才好。
“小郎君如今身子重, 经不得长途跋涉,如今距离年节时间足够, 路上可以慢慢走,你去安排好一切。”殷晏君将盛放着古籍的木箱合起来, 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文镜应声就要出门, 却被殷晏君开口拦住,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过去。
“算了, 你先去安排马车吧!”殷晏君略有些复杂地摆了摆手。
文镜躬身退出房间。
殷晏君将那些古籍收拾好, 重新在书案前坐下,想当初他身陷囹圄,武安侯护驾有功,如今他却和小郎君如此这般……若是其他世家的郎君倒也好安排一些,偏偏是武安侯,却是令他有些束手束脚。
再则今日他能将小郎君带回京都,大半皆是因为小郎君的特殊体质,否则依着小郎君的性情,他又岂能这般轻易将人哄入皇宫。
殷晏君叹息一声,对上素来慵懒又迟钝的小郎君,果断绝决的他竟是这般束手无策,回想起小郎君莽莽撞撞亲过来的模样,他心头又是一阵悸动,平素里的克己守礼如今竟是想不起来半分。
“郎君,郎君,咱们要回京都了吗?”木瑜后知后觉还是从齐辰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于是他赶忙凑到自家郎君身边。
咸鱼小郎君懒懒散散地点头:“赶紧去收拾东西吧,还有外面那些护院以及李婶都要妥善安排好。”
“李婶和那些护院文镜道长都已经处理好了,郎君咱们是要和玄尘道长一起回京都呀!”能不能回京对木瑜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郎君之前跟夫人缠了好久楠/枫才让夫人松了口,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要回去了?
“唔,孩子他爹的话还是值得考虑一下。”咸鱼只盼着他家阿娘打他的时候能够念着玄尘道长的身份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小豆丁,对他下手轻一点,要不然他可就又要把自己受得委屈全都撒到道长身上了。
毕竟这脸皮厚着厚着也就习惯了,徐砚清对着玄尘道长使小性子使得理所应当极了,偏偏他这会儿他却一点儿都没有觉得不对劲。
“孩子他爹……是谁?”木瑜依旧是满脸茫然。
徐砚清一脸嫌弃看了一眼木瑜:“你觉得是谁?”他是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憨憨傻傻的家伙贴身伺候,唉,咸鱼叹气。
木瑜难得开了窍,他瞬间将曾经小齐大夫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跟当时大半夜待在郎君房里的玄尘道长对上了,他震惊地瞪大一双眼睛:“郎君,你这算不算坏了玄尘道长的修行?”
徐砚清啧了一声,随手拿起茶案上的话本子在木瑜头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你可是我的小厮,什么时候这么向着玄尘道长了,要不然我把你送给道长做小厮?”
还不知道自己被送给玄尘道长做小厮是怎样一种恐怖存在,木瑜憨憨一笑,抬头摸了一把脑袋:“郎君别把我送人,我这不是一时想岔了吗,在木瑜心里自然是郎君顶顶重要。”
“行了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去,看着你就头疼。”咸鱼懒懒散散地将手中的书本摊开盖在脸上,今天动脑子的时间太长,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需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今天定然是没法启程了,沐浴过后徐砚清拿过齐辰配好的药膏涂抹在腹部。
如今他的腹部就像个小西瓜扣在身上一般,丑不拉几的模样真真令人不忍直视。
没揉两下,咸鱼只觉得手腕一阵酸痛,于是懒懒散散地将药膏随手扔在床头,殷晏君抬脚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小郎君手腕不舒服?”殷晏君缓缓走到床榻边,将被小郎君随手扔在枕边的药膏放好,目光温润地落在小郎君身上。
一见到玄尘道长,丧批咸鱼不禁就想到今日他唐突道长的场景,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方才说道:“好像是有点儿不舒服。”
“孕期到了六七月确实有人会手腕不舒服,我用热帕子帮小郎君敷一敷。”说着殷晏君淡然起身,尚且不等徐砚清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了门外。
很快殷晏君便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清风霁月、如松如竹的道长如今就像是落入了凡尘,身上沾染了尘世的烟火气息,变得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清冷孤傲。
咸鱼胡思乱想着,他的手腕便被玄尘道长牵扯了过去,热帕子敷在手腕上,那种酸痛的感觉大大得到了缓解。
从徐砚清的角度抬眼望过去,能够看到道长温柔又认真的目光以及那长长的睫羽,在咸鱼灼烫目光的注视下,殷晏君长长的睫羽轻颤了几下,看得徐砚清心头又是一阵奇怪的纷乱感。
忍不住抬起另外一只手,指尖轻触到玄尘道长鸦青色的睫羽,徐砚清低声说道:“道长着实长了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让他一个咸鱼都忍不住成了厚脸皮的流氓,格外垂涎。
殷晏君缓缓眨了眨眼,耳尖又开始泛红发烫,他窘迫又温柔地注视着小郎君的双眼:“不过凡胎,能够让小郎君看得过去,倒是我的机缘。”
“不过说起来道长身为帝王,如今将近而立之年却不曾有过心动之人,着实令人诧异。”咸鱼眨了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殷晏君重新清洗了帕子,握住小郎君的另一只手为他热敷,闻言神色有一瞬间的冷寂,随即却还是浅浅开口道:“小郎君想要听我说说那些腐朽在宫廷里的过往吗?”
若是以往咸鱼对于那些复杂又要人命的宫廷秘辛定然是连连摆手表示婉拒的。
如今他注视着玄尘道长那双淡然清冷的眸子,似乎能够感受到对方此刻心中的情绪起伏,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有关道长的过往,我自然洗耳恭听。”
殷晏君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将手中没甚温度的帕子扔回水盆里,方才缓缓开口:“我一出生便是大梁储君,饱受前朝和后宫的注视,一举一动需得谨言慎行。”
手上轻轻揉捏着小郎君酸痛的手腕,殷晏君语气里并无太多情绪起伏:“先帝宠爱贵妃,累得我少年之时便只能住进道观之中为帝王祈福,好在我尚有几分天分,不曾堕了储君的颜面。”
储君主动退让深居浅出,偏偏贵妃得寸进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折辱殷晏君的机会。
于是先帝赐下圣旨为储君赐婚,殷晏君在大殿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依旧没能让先帝收回圣旨。
一朝储君少年之时便在道观中修行,如今又被迫迎娶一个心有他属的女人为太子妃,大婚之上殷晏君做好了一切安排,他可以和太子妃达成协议。
偏偏那位先帝赐下来的太子妃心高气傲,她自然看不上出身道观又饱受帝王冷落的储君。
所以她听信了贵妃的怂恿,在婚房之中给储君下了永绝子嗣的情毒,并且一刀差点儿要了殷晏君的性命。
“可惜那一刀没能真的要我一命,到底还是承了帝王之位。”殷晏君浅淡一笑:“我这半生确确实实不曾有过妻儿,亦不曾对任何人有过情愫。”只有面前这个小郎君是一个例外,意外出现于他平淡无波的生活里。
小郎君虽然慵懒,但内里却又是个炽热而明艳的性情,令他见之忘俗、念念于心。
原本小说里的帝王不过就是个可以牵制住偏执男配的背景板,他唯一作用就是推动男女主角的剧情发展。
但是如今在徐砚清眼前的玄尘道长,却是实实在在鲜活的血肉之躯,他会笑、会怒、会受伤。
徐砚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心里涌上一股难受的感觉,他抬手将清清冷冷的道长抱进怀里,略带几分圆润的手掌在道长后背轻轻拍抚:“道长那个时候定然很伤心吧!”
亲生父亲的冷落和忌惮,后宫前朝的权势和算计,最后硬生生将道长推到那么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真真成了孤家寡人。
殷晏君被小郎君那么一把抱住,稍微有些怔愣,随即眸中盈溢着清浅的笑意,抬手抚过小郎君柔软的发丝:“是啊,我也是凡胎,自然也会伤心。”
不过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他,如今尘埃落定,那些过往早就化为泡影,他又何必沉溺过往。
腹中的小豆丁突然开始在他的腹中活动起来,徐砚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松开道长拉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此想来,赐婚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尤其是那种违背当事人意愿的赐婚更是让人痛恨,所以道长以后可别轻易给他人赐婚。”
好歹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揣大的崽儿,徐砚清眼下唯一能为小豆丁做得事情就是让小豆丁摆脱赐婚,摆脱身为偏执男配的命运。
殷晏君有些茫然,小郎君这想法跳跃得太快,不知怎么就转移到了赐婚上面,掌下的小豆丁这会儿正是活跃的时候,在小郎君腹中来来回回的折腾。
“小郎君刚刚似乎因为手腕的疼痛,所以没有好好涂药?”殷晏君突然想起他刚进小郎君房间的时候,对方随手扔药膏的动作。
于是抬手将枕边的药膏拿过来,清冷温润的目光落在小郎君的腹部:“小郎君如今月份越来越大,孩子也会随着月份越长越大,这药膏定是需要好好涂抹。”
咸鱼不太好意思让道长帮他涂药,但是他又被道长的话劝服,毕竟跟满肚子止不住的痒相比,一时半会的面子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于是咸鱼非常厚脸皮地决定给予道长一点儿和未来储君相处的时间。
小郎君抬手将衣衫往上拉了拉,露出圆润白嫩的肚子,齐辰配出来的药膏很好用,这段时间小郎君坚持不懈地涂抹,即便是肚子越来越大也没有再爆发之前那种压制不住的痒意。
殷晏君目光温煦,抬手取了药膏放在掌心慢慢化开,这才细细涂抹在小郎君的腹部。
玄尘道长温热的掌心落在自己腹部的那一刻,咸鱼小郎君只觉得肌肤一阵酥麻,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他能够分辨出来那并不是难受。
今日的小豆丁似乎格外兴奋,他道长父亲的掌心落在哪处,他就在哪处慢慢挪动,就像是在跟他这个父亲玩闹一般。
小郎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歪在枕头上昏昏欲睡,等到殷晏君为他涂抹好药膏,小郎君早就已经沉浸在了梦乡之中。
将小郎君的衣衫拉下来盖住圆润白净的腹部,又拉过一旁的毯子搭在上面,殷晏君这才用之前给小郎君热敷的水净了手。
静静注视着沉睡中的小郎君,殷晏君目光温和专注,小郎君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温暖炽热,在小郎君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心头百般熨帖,只是眼下尚且不到时机,他的小郎君啊……
抬手轻轻蹭了蹭小郎君的脸颊,将人抱着往床榻里面放了放,殷晏君方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徐砚清起身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木瑜站在鸡窝面前跟他最后几只鸡告别,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徐家村了,这些鸡自然不能带着一同上路,最后全都留给了阿宁那个胖娃娃。
文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好几辆马车,停在门口等着徐小郎君醒来之后,方才将小郎君房中昨日收拾好的行李全都装上马车。
“那些细碎的事情交给他们办就行了,郎君快来吃饭。”赵姑姑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小郎君拉回厨房,唯恐那些搬行李的下人不知轻重,碰撞了小郎君。
即便今日就要离开徐家村,赵姑姑依旧是做了一堆丰盛的早饭,齐辰凑到徐砚清旁边,手里还拿着个肉包子。
“哎呀,今天就要离开徐家村了,说起来还真有些舍不得。”齐辰摇头晃脑地感慨。
徐砚清瞅了他一眼,戏谑道:“你怕是离开徐家村就没有那些婶娘带你一起八卦了吧!”
齐辰摆摆手:“那怎么能叫八卦呢,我这叫做体验乡下生活,到时候说不定我能写出来一本绝世无双的话本子。”
“所以说你现在已经有思路了,说来听听?”徐砚清好奇地望过去,他之前听齐辰嘴花花说要写话本子,还以为对方只是在开玩笑,难道还真是动了心思!
话本子的当事人就在面前,齐辰忍不住有些心虚:“我现在还在构思阶段,等过段时间有头绪了再跟郎君商讨。”
商讨是不可能商讨的,为了防止徐砚清抓着他一顿磋磨,齐辰决定将他未来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话本子死死藏牢了,哪怕是让玄尘道长知道,也不能让徐小郎君知晓。
“切。”徐砚清张嘴咬了一口肉丸:“还说不是在说大话,我指望你写话本子,还不如让文镜道长帮忙多找找呢!”
“对,郎君还是让文镜道长帮忙找找吧!”齐辰连连点头,不得不说之前郎君给他分享的那些话本子香得很,比他搜罗来的那些话本子还要有意思,不得不说文镜道长着实是个妙人啊!
文镜的动作很快,他领着那些下人很快就将所有的行李全装到了马车上。
殷晏君放下手中的笔墨,将信件递给文镜:“先派信鹰将密信送回京都。”
文镜从官家手中接过信件,抬脚走出房门,却见到徐小郎君端着一个漆盘走过来,他赶紧迎了上去,想要将漆盘从小郎君手中接过来:“小郎君怎么过来了,可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没什么,你先去忙吧,我听赵姑姑说道长还没有用膳,所以就端了一点儿吃食过来。”手上的东西也没有多沉,徐砚清也就没有将漆盘递给文镜。
文镜脸上带上笑意,眼见着小郎君安安稳稳走进房中,方才放心去办官家交代他的事情。
“道长可真是大忙人,一大早连个膳食都顾不上用。”小郎君将漆盘推到玄尘道长面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洋溢着浓浓的戏谑。
殷晏君目光温和,眼中亦是带着浅淡的笑意:“京都的事情如今全盘交到怀亲王的手中,倒也不需要我操心太多,不过小郎君要随我一同入宫,自然需得好好安排一番才是。”
咸鱼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是他在打趣玄尘道长,最后道长反倒是把话题引导了他的身上。
于是小郎君不甘示弱又生出了逗弄人的意思:“也对,皇宫那么大,我一个小小的郎君,可不得好好挑个偏僻的院子给我住,想来我也是可怜,被人骗了身子怀了孩子,最后还落得个被道长藏于深宫的下场,天道不公啊!”
小郎君假模假样地哭诉,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肆意张扬,殷晏君眼中流露出一抹宠溺:“那郎君不愿住在深宫之中,可否指点一二,我又该将小郎君安置在何处?”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我不主动说出口,道长竟然还要犹豫,难道我这般如花似玉又怀了龙种的郎君不该入住椒房殿吗!”徐砚清装模作样假惺惺地哭诉:“果然,原是我不配了,道长竟是这般忘恩负义。”
“哈哈哈!”小郎君终于玩不下去这讨伐负心汉的戏码了,实在是道长那张清风霁月的脸让他无法给对方披上陈世美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人设。
“道长还是赶紧用膳吧!”小郎君喜笑颜开示意漆盘中的吃食。
殷晏君眉眼含笑淡淡瞥了小郎君一眼,在小郎君的连声催促下低头用膳。
阿宁知道小叔叔和玄尘道长今天就要离开徐家村之后,不舍地拉拉这个又不舍地拉拉那个,最后红着眼眶抱住小叔叔的大腿哭得好不伤心。
殷晏君从身后扶住小郎君的腰,不至于让胖娃娃将小郎君扑倒,最后见小郎君面对哭个不停的胖娃娃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颇为大方地伸出援手,将胖娃娃拉开。
“阿宁如今也在学习识字了,只要你认真学习,迟早有一天需得进京赶考,到那时岂不是又能和小叔叔一起玩耍了。”殷晏君拍了拍胖娃娃毛茸茸的头顶,三两句话将哭个不停的胖娃娃安抚了下来。
一旁的丧批咸鱼忍不住再次感叹,道长这幅好脾气以后定然能摆脱原剧情,做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最后胖娃娃缠着咸鱼小叔叔拉钩钩之后,才乖乖窝回了自家娘亲的怀里。
“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家里什么都没能准备。”徐远带着一家子过来给徐砚清送别。
徐砚清笑着回道:“原本是打算再住一段时日,但是玄尘道长家中有急事需得尽快回去处理,正好我们一同回京,彼此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说是没有准备东西,徐远一大家子到底还是备了好些徐家村的特产:“你阿爹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些东西,但是那个时候家里穷都吃不起,如今咱们也算是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等你回了京都跟你爹说想吃就寄信过来,我寻人捎带过去。”
小郎君听着长辈的叮嘱,连连点头。
最后徐远在小郎君肩头拍了拍:“路上一切小心,记得替远叔向你阿爹阿娘问好。”
徐砚清被殷晏君搀扶着上了马车,车队缓缓行驶,慢慢消失在众人眼前。
窝在自家阿娘怀里的阿宁见状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被他阿娘哄了好长时间了才止住泪水。
徐远后知后觉地扭头凑过去跟孙氏说道:“我怎么觉得阿清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不少,不是说生病了吗?”
孙氏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瞧你这话说的,胖了总比瘦了好,再说就不能是咱们徐家村风水养人啊!”
徐远虽然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他非常识相,没有跟媳妇儿争辩下去,一家人朝着家门方向走去。
第43章
到底是我诱惑了他们的圣子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不得不说文镜找来的这些车夫技术都非常在线,故而徐砚清并没有觉察到太大的颠簸。
尽管如此他还是心有余悸,往日里坐马车的记忆都不太愉快, 所以咸鱼小郎君干脆双眼一闭,歪着脑袋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殷晏君闲来无事手里拿着一本古籍翻看,时不时注意力就会分散到小郎君身上,见着小郎君靠在车壁上磕头打盹的模样, 唇角微微上扬。
“小郎君若是困了, 不如躺下来睡。”马车的空间很大,足够让小郎君躺下来。
徐砚清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没有听清道长在说些什么, 只是茫然地嗯了一声。
殷晏君笑而不语对着小郎君伸出一只手。
马车行驶起来带出缕缕清风,迎面吹过来小郎君落在肩头的青丝飞飞扬扬扑在脸上, 睡到迷迷糊糊的小郎君茫然抬手将头发往后面顺了顺,稀里糊涂就将手搭在了道长掌心。
小郎君肉嘟嘟的手捏起来格外柔嫩,殷晏君将手收紧牢牢握住,顺着那股力道他将小郎君拉到自己身边。
本就不太牢固的发带落了下来,乌黑的发丝瞬间全部搭在了小郎君的肩膀上, 顺着清风有几缕发丝非常调皮, 在殷晏君眼前飘起而又缓缓落下。
自打入了盛夏,咸鱼小郎君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一头浓密的发丝, 依着他懒散的性子倒觉得还不如前世的短发来得利索。
若不是碍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辞, 他早就将这一头长发剪了去。
小郎君拽着头发气哼哼的模样可爱极了, 殷晏君眼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温柔, 他抬手将落在小郎君身后的发带捡起来, 五指落在小郎君的发丝中, 轻轻按揉着小郎君的头顶。
丧批咸鱼被按揉得非常舒坦,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挂在道长身上,还有道长身上那清淡冷冽的气息,无一不合小郎君的心意。
“道长身上是用了什么熏香吗?”对此徐砚清一直非常好奇,如今他尚且还想着等肚子里的小豆丁生下来就能自由自在地潇洒快活,但是因着Omega的体质,确实令他头疼不已。
如果道长身上是用了熏香倒也好办,大不了到时候他明里暗里向道长讨来一些熏香,道长自不是那般小气吝啬之人。
“熏香?”殷晏君淡淡摇头:“我不曾用过熏香,只在道观之时用过檀香。”
“没有吗?”咸鱼将脑袋拱进道长的衣襟中,平素里他闻着道长身上的气息便觉得好闻极了。
若是在潮热期便更是了不得,每次嗅着那香气就像是猫儿闻到猫薄荷一般,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小郎君素来行事不羁,殷晏君便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他低头去看小郎君璀璨灵动的眉眼,手上轻轻顺着那光亮顺滑的发丝。
没有熏香?咸鱼瞬间就瘫了,他趴在玄尘道长身上深深吸了口气,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等小豆丁真的生下来再说吧!
用发带将小郎君松松散散的头发重新绑好,殷晏君拍了拍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郎君,将马车中央的茶案向旁边挪了挪,抬手抽出坐榻下面早早准备好的柜体,瞬间坐榻就变成了一方不大不小的卧榻,甚至连铺垫都准备得很是齐全。
“小郎君若是累了,便先睡一觉。”殷晏君坐在一侧,让小郎君的脑袋放在自己膝上,神色轻柔宽和。
素来脸皮极厚的小郎君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于是光明正大躺在了道长膝上,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醉卧美人膝……
玄尘道长绝对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丧批咸鱼非常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许是因为晕马车的缘故,小郎君除了被殷晏君唤醒起来用膳的空闲,其他时间大多都是倒头睡在玄尘道长的身上。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三四日,终于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小郎君窝在道长的身上睡得正香,哪怕是马车停了好大会儿功夫,他依旧毫无察觉。
殷晏君抬手蹭了蹭小郎君肉乎乎的脸蛋儿,小郎君非常熟练将道长的手拉扯过来塞进自己的怀中,唯恐道长再惹他好眠。
马车外面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这人模样长得平平无奇,甚至饱经风霜的脸上显露出些许不合年纪的老态。
“恭迎官家圣驾,一路长途跋涉不知官家可还好?”男子弯腰稽首行礼。
唤不醒小郎君,于是殷晏君只能抬手将人打横抱起来,马车外面的文镜撩开车帘,护着官家走下马车。
见着官家怀中抱着位看不清容貌的贵人,中年男子虽然心惊,却非常识趣地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殷晏君未曾开口,文镜对着中年男子稽首行礼:“有劳太守大人关怀,官家一路疲乏得紧,只望寻个清净住处暂作歇息。”
叶钦非常识趣不再多言,只走在侧边领着一众贵人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院落里早就侯着几个伺候的下人。
“官家一路辛苦,等晚些时候臣再过来请安。”叶钦叮嘱了下人几句,便退了出去。
小郎君还在睡着,殷晏君便将人安置在床榻上,抬手又捏了捏小郎君睡到红扑扑的脸蛋。
“官家,房中已经备好了热水。”文镜安排好了院中原本的那些个下人便在门外侯着,见到官家出来,他抬脚迎了上去。
“跟木瑜说,等他家郎君再睡上半个时辰还没醒就将人喊起来。”如此这般睡下去对身子也不好。
“是。”文镜颔首领命。
晚膳之前徐砚清方才从沉睡中醒来,睡得有些晕头转向,丧批咸鱼抬手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
木瑜恰在这时走进房间,正好看到床榻上已经坐起来的郎君:“郎君总算是醒了,我正要喊郎君起来用晚膳呢!”
睡的时间太长浑身上下都有些出汗,徐砚清让木瑜打了热水过来伺候他沐浴。
赵姑姑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热水,以便郎君随时叫水,叶府的下人们目不斜视地抬着热水走进来,然后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刚刚睡醒的咸鱼还不是很清醒,等到他窝进浴桶之中方才长长舒了口气,往身后一靠对着身后的木瑜问道:“咱们现在是在哪里?”
“是在云城太守叶大人的府邸,玄尘道长说郎君近几日过于疲乏,所以咱们眼下先在此处休息两日。”木瑜取了皂角细细清洗着郎君的头发。
“道长人呢?”睡得腰有些疼,徐砚清懒懒散散地靠在浴桶上时不时用水瓢盛了热水浇在身上。
木瑜闻言摇了摇头:“许是去见叶太守了吧,毕竟是借住别人家的宅院。”
要见也只能是这位叶太守过来觐见道长,丧批咸鱼对于厚重的朝廷大事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将脑袋往下缩了缩,整个人都缩进了热水里。
“郎君郎君,快出来,小心呛着自个儿。”木瑜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湿淋淋的小脑袋瓜子从热水里钻出来,咸鱼擦干净身上的水,在木瑜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宽大的夏衫。
“小郎君可起了?”殷晏君站在外面抬手敲门,木瑜赶紧走过去将房门打开,自从他知道自家郎君肚子里怀着的是玄尘道长的骨肉之后,他每次面对玄尘道长都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看着玄尘道长虽然一副仙风道骨、不染尘埃的仙人模样,但是对他家郎君却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如今也说不清是他家郎君坏了玄尘道长的清修,还是玄尘道长对他家郎君动了凡心。
不过总的来说这也是件好事,毕竟自从玄尘道长到他家郎君身边之后,郎君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殷晏君从木瑜手中接过棉制的布巾,走到小郎君身边抬手轻柔地为小郎君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殷晏君的动作很是轻柔,并不会扯疼小郎君,只是他那温热的手指时不时便会从小郎君的后颈处蹭过。
仍处于潮热期的小郎君忍不住轻微地颤抖着,好不容易等头发被绞干又重新束好,浑身酥麻的小郎君赶紧站了起来。
“道长之前不是说年节将近,如今我们却在云城停留,会不会耽误道长的大事?”咸鱼小郎君非常不自在地抬手在后颈处挠了挠,这个什么玩意潮热期,让他整个人变得是越来越奇怪了。
将小郎君抓挠后颈的手拿下来,殷晏君从衣袖中拿出一罐药膏,细细涂抹在小郎君微微泛红的后颈上,他低垂着眉眼不曾回答小郎君之前的问题,而是轻声道:“小郎君肚子上的药膏可涂抹了?”
“涂过了。”小郎君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还没呢!”木瑜老老实实地回答。
丧批咸鱼恨不得在木瑜头上狠狠敲上一下,他这会儿正不自在着,却被殷晏君抬手拉到床榻边坐下。
“小郎君可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偷懒耍滑,要不然最后难受的还是自个儿。”从木瑜手中接过药膏,殷晏君目光平和地落在小郎君身上。
玄尘道长如此这般落落大方,反倒是让咸鱼放松了下来,他破罐子破摔拉着衣襟露出圆溜溜的肚皮。
木瑜早就在玄尘道长要给他家郎君涂药的时候识相地退出了房间,天大地大郎君最大,木瑜自然乐得有人对他家郎君好。
刚刚沐浴过后的皮肤水嫩而又充满弹性,乳白色的药膏涂抹在圆溜溜的肚皮上,咸鱼神态变得格外放松。
“咱们会在此处休息两日,小郎君若是有闲情逸致可以出门逛一逛,云城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倒是个绝佳的好地方。”殷晏君收了手中的药罐:“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可以用膳了。”
恰在此时,文镜带着一群下人将膳食摆上了桌子。
即便是在叶太守的府上,这膳食依旧是赵姑姑一手打理,总归是太守大人府上准备的食材格外丰盛,也给了赵姑姑大展手脚的机会。
入了秋之后雨水极多,他们正用着晚膳外面便霹雳啪啦开始下起了雨。
近乎是睡了整整一天,用过膳食徐砚清反而精神了起来,玄尘道长在他房间书写经文,他便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珠。
此处虽然是太守大人的府邸,但也并不显得多么豪奢精致,反而带着些许返璞归真的感觉。
院子里种着翠竹,此时正是茂盛的时候,雨水打在竹叶上面,显得竹叶更加翠绿清亮,着实美得像是一幅画。
殷晏君完成了他的晚课,将笔墨放下来,抬脚轻轻走到小郎君身侧,将一盏温茶放下:“叶钦爱民如子,哪怕是如今成了一城太守,依旧是过的清贫如洗。”
“这就是书卷当中的文人风骨吧,不过大梁有道长这般举贤任能的帝王,再有叶太守这般爱民如子的贤臣,倒也合情合理。”小郎君眨了眨灵动的双眸,对着玄尘道长不动声色吹了一波彩虹屁。
殷晏君抬手捏了捏小郎君的耳垂,语气淡淡:“小郎君好好说话。”
“嗯,我这怎么不算是好好说话呢?”小郎君一手托着下巴回头望着身形如松的道长,眼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戏谑。
殷晏君不曾言语,只静静望着小郎君。
很快咸鱼小郎君耸肩表示投降:“好吧好吧,若是明日雨停了,道长便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殷晏君望着小郎君,极为宠溺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晨起雨果然停了,徐砚清穿好衣衫走到院子里,神采奕奕地伸了伸胳膊。
齐辰过来给他把脉,又在那本小册子上面记下几笔:“郎君这次的潮热期似乎是结束了。”
“是的。”徐砚清点头,果然唇齿相交、相濡以沫的方式能够让潮热期老实下来,徐小郎君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齐辰挑了挑眉梢忍不住开口打趣:“近几日郎君都是坐在马车里,倒是和玄尘道长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也难怪这潮热期退得如此利索。”
“怎么,你羡慕呀?”对着齐辰徐砚清可没有一丁点儿不好意思,他抬起一只胳膊搭在齐辰的肩膀上:“若是小齐大夫想要一个如意郎君,到时我可以帮小齐大夫掌掌眼。”
“咳咳,郎君说笑了,我可是要娶妻生子继承我家药铺的人。”齐辰表示自己一丁点儿都不羡慕。
“哦,那小齐大夫可真是志向远大。”徐砚清忍不住又打趣了齐辰几句。
两人凑在一处说说笑笑,便见着文镜亲自提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箱走进来:“小郎君,这是您交代奴才准备的衣衫。”
“什么衣衫啊,弄得这么神神秘秘?”齐辰凑过去打开那个木箱,露出里面浅蓝色的布料。
猛然转过头,齐辰目瞪口呆地望着徐砚清:“郎君,你现在是越玩越大啊,小的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先五体投地个给我见识见识。”徐砚清没好气地瞥了齐辰一眼,突然他意念一动,对着文镜说道:“既然小齐大夫羡慕我有新衣衫,不如文镜道长也帮小齐大夫准备一件吧,厚此薄彼可就不好了!”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文镜将手上的木箱放到小郎君房间,转身就去给齐辰准备衣裳去了。
齐辰在文镜身后可怜巴巴伸出他的尔康手:“文镜道长留步啊,我真不想要新衣服……”
小齐大夫欲哭无泪,却被徐砚清拉回了房间里。
文镜的动作很快,尚且不等屋里两人将木箱里的衣服弄明白,他就将专属于小齐大夫的衣服送了过来。
“能不能不穿!”小齐大夫哭唧唧地求情。
“啧啧啧,小齐大夫还是认命吧,赶紧换好衣服我带你去看云城的美人儿。”木瑜也不太会穿那么复杂的衣衫,最后还是内侍监大人亲自出马,总算是将复杂的衣衫套在了小郎君和小齐大夫的身上。
“夫君!”清风霁月的玄尘道长正在和叶钦一起下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枚棋子方方落下,便听到一抹清亮的声音。
叶钦亦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个容貌精致漂亮的姑娘站在门外……不,不应该说是姑娘了,此人腹部凸起,看起来应是怀胎五六个月的样子。
他满脸皆是惊愕,抬头望着面前与他对弈的官家,如果他没有料错,这人便是昨日官家从马车上抱下来的贵人了。
所以说他们官家如今已经有了欢喜之人,甚至还已经有了未来的小主子?叶钦惊愕,叶钦怎么也想不明白清心寡欲的官家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轻狂放纵?
“原来夫君有外客在,是不是妾身打扰了你们对弈?”小夫人精致的眉宇微微蹙起,隐约带了几分歉疚。
叶钦连忙站起来对着小夫人稽首行礼:“夫人说笑了,是叶某唐突,未能料到道长和夫人有约在先,叶某这便告辞,改日再与玄尘道长对弈。”
抬腿就要跑的叶钦在行至小夫人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再次拱手对着小夫人行礼:“叶某未曾想如今道长竟然有了心仪之人,甚至有了孩子,所以也未曾带上见面礼,下次一定补上还请夫人勿怪。”
容貌精致的小夫人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叶大人说笑了,您能够收留我和道长已经是大恩大德,若是道观的那些人追上来,怕是我这腹中的孩子也要留不住了。”
“啊?”叶钦一脸茫然。
小夫人对叶钦满脸的困惑不解视若未见,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也不怪那些道长们,到底是我诱惑了他们的圣子,坏了圣子的清修,最后才落得这个地步。”
抬手抹了一把虚假的泪水,小夫人对着叶钦屈膝盈盈一拜:“到底还是要多谢叶大人的收留,妾身感激不尽。”
清修的圣子和毁人修行的妖女什么的最是般配了,小郎君眼中波光流转,目光瞥向茶案前板板正正坐着的玄尘道长,忍不住感叹一声,不愧是道长竟是这般晏然自若。
叶钦忍不住悄悄回首望着茶案前稳若泰山的官家,到底是弄不清眼下是何等情况,只能茫茫然落荒而逃,唯恐自己这双不要命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哈哈哈!”妖妖娆娆、媚态横生的小夫人在看到叶钦落荒而逃的模样后,终于忍不住破功大笑起来。
小郎君模样本就精致俊俏,不用上妆只穿着这身迤逦的女装,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妥妥就是一个身形纤长怀有身孕的小妇人。
对着如此顽皮却又鲜活奔放的小郎君,殷晏君清冷的眉眼中略显深邃了一些,他抬起头静静望着小郎君,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小郎君到我这里来。”
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徐砚清抬起头,头一次他从玄尘道长的眼中看出了缱绻温柔和不加掩饰地宠溺,抬脚慢慢走到道长身边坐下来。
小郎君鬓角处带着些许碎发,殷晏君抬手摸了摸那些碎发,轻柔地挽到小郎君的耳后:“怎么突然穿成这个样子出来了?”
见道长似乎没有要计较他故意哄骗叶太守的事情,小郎君瞬间精神了起来,他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精致的女装冲道长眨了眨眼睛:“不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小郎君模样生的好,穿什么衣衫都是好看,但是这话过于唐突了,所以殷晏君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点头:“自是好看。”
徐砚清满意极了,他笑着说:“昨日道长说了要陪我出去走走,在徐家村的时候月份还小,尚且不用顾及那么多,如今大着肚子走在街上,若是穿着男装,怕是要把人吓坏了。”
“小郎君入了皇宫之后无需计较那么多,想被人看到便被人看到,不想被人看到,自是无人胆敢冒犯到小郎君的面前。”殷晏君落在小郎君身上的目光温和而深邃,时至今日他心中仍旧对小郎君怀有那么一丝歉疚,不过更多还是对小郎君的怜爱。
被道长这般目光看的有些微微涩然,徐砚清佯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今日不同以后,等入了道长的地盘自然有道长护着我,眼下咱们还是赶紧出去逛逛吧,说不定待会还要下雨呢!”
“好。”殷晏君抬手将坐在自己身侧的小郎君扶起来,外面文镜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穿着女装的齐辰别别扭扭地走到徐砚清身边,他手里拿着一方帕子遮住半张脸:“奴婢见过夫人。”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的阿清是皮皮虾小郎君!
第44章
那届时我便全靠小郎君相护了
“啧啧, 这是哪家的小婢女,快把帕子放下来,让夫人我好好瞧瞧。”说着徐砚清抬手就要去扯齐辰手中的帕子。
齐辰死死拽住帕子, 不想把脸露出来,但是一见小郎君戏这么足,他劲头也上来了,别别扭扭松了手中的帕子, 终于露出了一张化着妆容的脸。
“噗。”徐砚清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 我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所以想笑的时候真的忍不住。”
不知道齐辰找了谁给他画的妆容,将原本一张少年郎清秀俊俏的脸蛋硬生生化成了见不得人的德行, 看起来着实令人不忍直视。
齐辰气哼哼地瞪了一眼木瑜:“还不是你身后的好木瑜,不会化妆就算了, 还给我弄成这个样子。”
木瑜愧疚,木瑜不敢说话。
“木瑜从小就在我身边伺候,又没有给女郎化过妆,你也真敢让木瑜在你脸上动手动脚,真是长了一颗好生宽厚的心胸。”赶紧推了一把木瑜, 让他把齐辰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全部洗掉。
殷晏君一只手始终护在小郎君的腰侧, 见他说完了话非常自然地牵过小郎君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云城是不同于京都的繁华,晃晃悠悠马车行到了街市之中,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吴侬软语,徐砚清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
“小郎君可有想好去哪处玩耍?”殷晏君轻轻捏了捏小郎君的指尖。
徐砚清回过头去看道长, 眼中闪过一丝打趣:“是我想去哪里都行吗?”
“今日是陪小郎君出来散心, 自然是听小郎君的主意。”殷晏君淡淡说道。
“那我想去云香楼也可以吗?”云香楼是云城最大的乐坊, 说是美人云集一点儿都不为过的那种。
殷晏君抬眸落在小郎君身上, 清韵的眸子仿若泛起一层浅浅的涟漪:“云香楼……”
“道长不允吗?”小郎君抬手捏着道长的衣角, 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殷晏君淡淡对马车外的文镜道:“去云香楼。”
说是去云香楼,实际上徐砚清就是想要看个热闹,云香楼是乐坊不是勾栏楚馆,坐在雅间里面向外看去,正中央的高台上有美姬跳着妖娆艳丽的胡旋舞。
其间欣赏舞姿的除了各种郎君、大人,还有不少女郎、夫人,徐砚清手中端着个杯盏里面是甜滋滋的糖水,他喝了一口,然后将杯盏放在桌案上,托着下巴去看表演。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世去欣赏舞蹈表演一般,所以徐砚清眼中除了欣赏,自然没有其他意思。
屋里隔着屏风,有乐姬弹着箜篌,乐声飘飘袅袅,仿若仙境。
殷晏君坐在桌案前,身姿端肃、眉目清冷,乐姬透过薄薄一层屏风往外看去,只见到坐在案前的那位郎君饮一口茶,然后目光便全都落在了他那怀有身孕的夫人身上。
乐姬箜篌的音律错了一个节拍,但是房间里的几人却没有一个听得出来。
齐辰见识到了云城的美人,拉着木瑜在一旁小声私语,不过看情况大多都是齐辰孤独的自言自语,木瑜和他家郎君一样,妥妥就是个认认真真的欣赏者。
高台下的胡旋舞逐渐演化成了激烈的斗舞,徐砚清却依旧慵慵懒懒地趴在窗户旁,殷晏君缓缓起身在小郎君身旁站定,他捉了小郎君的指尖在手中把玩,偏偏小郎君却格外迟钝仿若未觉。
“小郎君。”高台上的斗舞越来越激烈,偏小郎君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半张半阖仿佛下一刻便能沉入梦乡,殷晏君在小郎君耳畔轻轻唤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对方脸颊上捏了捏。
脸颊上酥酥麻麻,丧批咸鱼迷茫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道长那张仙风道骨、清风霁月的容颜,咸鱼恍然以为是在梦中,他缓缓抬起身子,慵懒的拉扯着道长身上的衣衫,夏日的衣衫单薄,小郎君手上胡乱磨蹭着不知怎的就慢慢越过衣衫,探进了道长的衣袖。
殷晏君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轻轻颤抖,小郎君温热的手落在他的手腕上还在慢慢向上磨蹭,敏感的手腕一阵酥痒微麻,仿佛可以从手腕处一直痒到心里去,使得他又轻轻唤了一声:“小郎君。”
若是换了咸鱼懒散的时候,在玄尘道长抬眼唤他的那一刻,咸鱼便已经早早松了手,偏偏这会儿小郎君身上穿着女装,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
身为道长「夫人」的小郎君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愈加放肆的抬手在道长温热细滑的手臂上轻轻挠了挠。
殷晏君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颤,一双清润的眉眼渐渐带上了些许幽深,小郎君粉尘未染,一双晶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少年的调皮。
他伸出手落在小郎君的眼睫之下,垂眼语气温和中带上了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小郎君,不许胡闹。”
玄尘道长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徐砚清下意识抬眸望过去。
那一瞬间却仿佛被道长满目的温柔溺毙,他心头忍不住闪过一丝陌生的悸动。
就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徐砚清下意识将自己的流氓手从道长衣袖中伸了出来,颤颤将目光投向楼下跳舞的美姬身上,心里却忍不住一个劲地鄙夷自己就像是不娶何撩的渣男。
手臂上仿佛还残留着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殷晏君目光沉了沉,落在脖颈有些泛红的小郎君身上,略显无奈而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如今他是越发拿小郎君没有法子了。
楼下歌舞暂停,众人在桌案前坐下,屏风后面弹奏箜篌的乐姬手上停顿下来,她款款起身拿起桌案上放着的茶壶为众人倒茶。
乐姬面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使得她原本就美艳的气质更带上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徐小郎君刚刚干了坏事,这会儿有些个坐立不安,于是便将目光落在了乐姬带着面纱的脸上。
“先生请用茶。”乐姬走了一圈,最后行至殷晏君的身侧,她微微屈下身子,奉茶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脖颈。
殷晏君今日未穿道袍,而是换了一身浅色的儒士服,显得他整个人淡去了些许仙风道骨的冷意,矜贵儒雅的气质反而占了上乘。
那乐姬奉茶时一双眸子媚眼如勾,明显就是对殷晏君有着极大的兴趣,身后伺候的「小齐丫鬟」忍不住在隐蔽处抬手戳了戳正目光灼灼盯着人家乐姬看的徐小郎君。
“怎么,你渴了?”徐砚清茫茫然回过神,抬手将「小齐丫鬟」拉在身旁坐下,手边不曾动过的茶盏亦是被他推到了齐辰面前。
齐辰满眼恨铁不成钢,他眼中示意明显就是对玄尘道长图谋不轨的乐姬,希望面前这个傻郎君能够警醒一些。
乐姬一双柔夷依旧稳稳端着茶盏,即便是面前的男人没有抬手去接,她眼中仍是带着千丝万缕的浓情蜜意,就仿佛她与面前这个面容矜贵清冷的男人有过什么非同寻常的过往一般。
殷晏君面容微冷,他身侧伺候的文镜正打算将乐姬手中的杯盏接过去,却有一人比他快了一步。
“这位姑娘如此望着我家夫君,可是早前便识得我家夫君?”小郎君一双极具肉感的手握着杯盏来回把玩转动。
殷晏君抬手将杯盏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唯恐小郎君待会儿一时不注意将杯盏里的浓茶喝了下去。
手里没了东西,徐砚清干脆破罐子破摔拉着玄尘道长宽大的衣袖放在指尖揉弄,没什么特殊含义纯粹就是咸鱼爪子痒痒。
乐姬美艳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对着咸鱼小郎君笑道:“夫人说笑了,奴家生来便在云城,自然不曾见过这位先生……”
徐砚清眉梢挑了挑:“所以那你是对我家夫君一见钟情呢,还是见色起意呢?”
“夫人这话说得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外面丫鬟送来了茶点,乐姬将茶点接过去,款款走到徐砚清身侧,将茶点轻轻放下:“我们楼里的茶点味道不错夫人可以尝一尝。”
这让吃货咸鱼怎么能忍,当然忍不了了,于是放下道长被他揉弄到有些褶皱的衣袖,抬手取了一个荷花式样的茶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乐姬眉眼弯弯:“夫人觉得味道如何?”
“嗯嗯,好吃。”吃货咸鱼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对这茶点的赞赏。
“茶点里面并无对胎儿有碍的食材,夫人若是喜欢可以多用一些儿。”说着乐姬又给徐砚清取了一个牡丹式样的茶点。
正儿八经的「小齐丫鬟」马上就要被挤到一边去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徐小郎君一眼,只觉得郎君是被这乐姬给诱惑了,连自己真正该做什么都全然抛在了脑后。
等到齐辰再一扭头想要跟木瑜诉诉苦,却见着木瑜跟他家主子一样,只顾着吃去了。
齐辰叹息,带不动了,真的带不动了,主仆两个全是没心没肺的傻憨憨。
他们一行人午膳便是在云香楼里用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徐砚清就从乐姬口中得来了人家的闺名,一口一个「芝儿姐姐」叫得好不欢快。
宋芝儿带着些许媚态的眼睛时不时便会落在殷晏君的身上,本来这一行客人不该她伺候,她偏偏围在这夫妻二人身边来回瞎忙活。
临走之前徐砚清从宋芝儿手中接过一卷书:“您家中那位先生生得一副招惹桃花的模样,夫人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可得看严了,否则依着您这幅单纯的性子,怕是被人卖了都要替人家数钱呢!”
徐砚清眨了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唇角微微上扬:“我自知芝儿姐姐的好意,有劳姐姐第一次相见便对我如此优待。”
“不过是见你合我眼缘罢了。”宋芝儿目光落在面前小夫人那张略显稚气的脸上,轻轻眨了眨眼,将一行人送出云香楼。
“芝儿姐,你为何对那小夫人这么好?”跟在宋芝儿身后伺候的小丫鬟有些不解,她平素里可没有见过一贯心高气傲的芝儿姐对谁有过如此好脸色。
“难得遇上一个合眼缘的人,她那双眼睛清亮透彻,就像……”宋芝儿叹息一声缓缓上楼,身姿妖娆、万种风情。
马车里齐辰被一腔八卦的热血激昏了头,坐在徐砚清旁边,拉着对方为他解惑:“郎君,刚刚那乐姬拉着你说了什么?”
吃饱喝足开始犯困的咸鱼小郎君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回答的欲望,他瞥了一眼齐辰:“想知道不如你换上男装再去云香楼里问上一问?”
“得了吧,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偷偷看了一眼端坐如松、眉眼清俊的玄尘道长,齐辰非常识趣地起身坐到了车帘外面。
丧批咸鱼磨磨蹭蹭到了玄尘道长身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芝儿姑娘长得如花似玉,一手箜篌更是弹奏得精妙绝伦,道长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动心吗?”
小郎君眼角隐约可见几分困意,偏偏整个人还不老实,闹腾着问东问西,殷晏君缓缓抬手蹭了蹭小郎君的眉眼:“小郎君这般问话,是有何意?”
徐砚清心头轻轻一颤,他抬头仿佛能在玄尘道长清冷的眉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种莫名其妙的悸动感再一次占据他的身体。
咸鱼不想问了,咸鱼只觉得男子怀胎或许还有齐辰都不曾摸清楚的后遗症,比如说……心悸?
鸵鸟咸鱼表示自己可以睡一觉,说不定睡一觉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就会消失不见了,窝在道长身上顺便扯过道长宽大的衣袖将自己的脸盖住,鸵鸟已经入睡。
殷晏君可没有一丁点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他一贯耐心极好,如今小郎君因为怀胎的缘故,只能硬生生地绑在他身边。
这般下来他们之间并非正常相遇相交,原本就已经是他愧对小郎君,即便是温水煮青蛙,也没有必要太过急躁。
殷晏君莫不作声握住小郎君的一只手,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涩。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叶府门前,殷晏君垂眸望着躺在自己膝上装睡的小郎君,轻轻一笑带着些许纵容:“咱们已经到了,夫人若是醒了便起身,若是还没有醒,我便抱着夫人入府。”
殷晏君拿着之前小郎君戏谑他的称呼反过来唤着对方,直到他膝上装鸵鸟的咸鱼慢吞吞坐了起来,他抬手蹭了蹭小郎君脸上被衣服印出来的浅浅纹路。
下人在马车外面已经放好了马凳,殷晏君抬手将仍旧穿着一身女装的小郎君从马车里面扶出来,尚且不等那些下人抬头去看小郎君的模样,便见着殷晏君已经将小郎君扶进了叶府之中。
溜达了大半天,咸鱼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了,直直躺在床上,宋芝儿塞给他的那本书从衣衫中掉了出来。
摸索着将那本书拿在手中,咸鱼小郎君漫无目的翻开第一页,瞬间又将书本合了起来。
白嫩的脸颊刹那涨得通红,徐砚清终于想起了临走之前宋芝儿对他说的那些话:
“夫人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可得看严了!”看得严了就是这么看的吗?咸鱼震惊脸,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宋芝儿赠与他的这个画本子可比他之前看过的所有话本子都要刺激许多,咸鱼小郎君一张脸蛋红扑扑,一双眸子涩然中带上些许晶亮,他犹豫了一瞬又将画本子翻来。
嘴巴张得老大,原来古代人也这么会玩啊,就连这般不合时宜的时候都有这么多……笼络夫郎的手段。
于是一想到宋芝儿的那些话,咸鱼就忍不住将画本子里的画面带入他和清风霁月、不染纤尘的玄尘道长,总觉得有种亵渎神灵的罪恶感,另外还夹杂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似乎要将那种莫名的躁动强行按下去,咸鱼小郎君红着脸将画本子塞到枕头下面,觉得那地方有些不安全。
于是他赤着脚踩在地上找出他私藏的小包袱,将那本很是辣眼睛的画本子胡乱塞了进去。
扔是不可能扔的,咸鱼重新躺回床榻上,肚子里的小豆丁踢了他两下,咸鱼恍然回神,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小豆丁在他家阿爹手底下又动了动,他家阿爹毫不客气又轻轻拍了他两下,一大一小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秋日里的老天爷那脾气似乎比夏日的时候还要阴晴不定,上午还出着大太阳,下午就开始滴答滴答下起了雨。
叶府种了许多翠竹,雨滴打在竹叶上面,有种别有趣味的风情,小郎君午睡过后被玄尘道长拉了起来坐在窗边下棋。
反正是在自己房里,丧批咸鱼即便是衣衫不整也没有任何羞耻心,他手里攥着一枚棋子。
等到道长落子之后,他着急忙慌将棋子按在自己早早看好的地方。
殷晏君抬眸瞧了一眼神采飞扬的小郎君,唇边带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小郎君果真要下在此处?”
果然这话一出小郎君整个肉嘟嘟的脸蛋瞬间皱了起来,开始了新一轮的犹豫纠结,棋子被毫无风度的小郎君拿了回去,他也不管什么叫做落子无悔,不消片刻又飞快给自己的棋子找了一个新的落脚点。
玄尘道长依旧是风度翩翩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之上,小郎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火速下棋,然后火速悔棋……
再又输掉一盘棋之后,丧批咸鱼懒懒散散地趴在窗户边上,目光落在院中的翠竹上面。
“叶太守倒是一个风雅之人。”小郎君咂了咂舌,殷晏君原本以为他要夸赞叶钦一番,结果小郎君话锋一转,眸中带笑:“竹心、竹叶都有下火的功效,叶太守这是怕自己天天上火不成,一下子在院中种这么多竹子。”
殷晏君轻轻笑道:“那小郎君为何在云水院种那么多桃树?”
云水院?可真是许久不曾待过的地方了,徐砚清挑了挑眉梢,整个人肆意飞扬:“那当然是因为桃花可以酿酒,也可以做糕点了。”
吃货咸鱼绝不认输:“不过竹子也很不错,可以煮茶也可以做竹筒饭,这么一想感觉还挺不错,等回到京都我得吩咐下人在云水院种一些竹子。”
果然小郎君的世界里除了懒懒散散地瘫着,也就只剩下吃喝玩乐了,到底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郎君。
殷晏君轻笑,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小郎君毛茸茸的头顶,低声感慨:“若是回到京都怕是我得先让文镜寻来一套护身软甲才好。”
小郎君满脸茫然:“为何,道长要去和谁打架不成?”说起来他倒还没有见过玄尘道长动武的模样,毕竟平素里道长都是一副仙风道骨、端坐高台的模样,让人望之生寒,哪里还敢有什么大不敬的举动。
“小郎君这是忘了你父兄的存在。”殷晏君轻笑,他早就听闻武安侯府平素里最是宠爱小郎君。
若是武安侯那个武夫知道自家小儿子怀了他的孩子,说不定还会后悔曾经为他挡剑的举措。
徐砚清恍然明白玄尘道长再想着什么,他抬手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腹中的小豆丁,对着道长说道:“入了京都,我自会将这些事情与阿爹阿娘明说。”
有些事情越是瞒下去,越容易出岔子,徐砚清早就已经想要与自家阿爹阿娘细说分详,如此想着他忍不住打趣道:“道长放心,我阿爹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但是道长可是咱们大梁君主,他自然不敢对着道长动刀动枪,最多也就是动动拳脚。”
殷晏君并不恼,反而唇角含笑望向小郎君:“若武安侯真的对我拳脚相加,小郎君又待如何?”
“啧啧,道长这般美人儿,若是真被阿爹打了一顿,那才叫做暴殄天物,我这般怜香惜玉的郎君,定然会护在道长的面前。”丧批咸鱼逗弄别人的时候,从来不缺这些甜言蜜语。
现下殷晏君兴致正好,他一双温润的眉眼中笑意渐浓:“那届时我便全靠小郎君相护了。”
“好说好说。”徐砚清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言罢他托腮望着面前陪他戏言的玄尘道长,一双眸子仿若弯成了月牙。
在云城休息了两日,车队再次启程,叶钦独自一人骑着马护送官家行至三里之外,在殷晏君的旨意之下他终于停了马,目送车队缓缓驶远。
叶钦坐在马背上拉着缰绳,怕是过段时日他也要请旨进京了,毕竟看模样小夫人腹中的小主子再过上三四个月便要呱呱落地。
可真是令人期待啊!
第45章
对,我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
一路上走走停停离京都便越来越近, 念着小郎君如今的身体情况,车队一直行得缓慢,文镜领了官家旨意, 骑马先行入京安排一切事宜。
京都之中,怀亲王正拉着殷元城喝酒,当然只有他自个儿喝得起劲,殷元城只是偶尔会应付着对方轻啜一口。
这段时日怀亲王看起来瘦了不少, 人也精神清俊了许多, 偏偏他是个肆意横行又格外闲不住的性子,被拉着按时点卯处理那些国事,想不瘦也难。
“王爷, 王爷……”怀亲王府身边伺候的李公公一路小跑进来:“王爷,天大的好消息, 内侍监大人回来了。”
“文镜回来了!”明明还在喝酒喝到兴头的怀亲王立刻放下酒盏噌得一下站了起来:“那是不是官家也回来了?”
“这个奴才倒是不知,奴才只见着内侍监大人刚刚进了城门,看起来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也没什么异色,人还挺精神。”李公公忙给他家王爷换了进宫的衣服, 回头一看殷小侯爷早就不见了影儿。
于是文镜刚刚进宫便被怀亲王和小侯爷堵了个正着, 小侯爷倒也还好,尚能够保持他那文雅的君子风度。
只有怀亲王那个浑不吝的, 拉着文镜的肩膀来来回回地晃荡:“内侍监,官家是不是也回来了?”
文镜被折腾得满脸冷漠:“回来了。”
“那人呢?”怀亲王喜笑颜开, 这下子他总算不用处理那些令人头秃的奏疏了, 京都乐馆的美姬们还在等着他呢!
文镜冷漠无情地回答:“还在路上。”
“路上好……路……上……”瞬间怀亲王满脸的兴奋消失殆尽, 又变得颓唐起来。
最后还是殷元城比较稳妥, 对着文镜温声问道:“官家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怎得先派内侍监回来了?”
文镜摇头:“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是官家久未归京,有些琐事需要奴才先行回来打理一二。”
怀亲王还想再问什么,却被殷元城拉住了:“既然如此,内侍监先去忙吧!”
“你拉我做什么?”怀亲王满脸不解。
殷元城轻笑:“官家自然有官家的打算,只要官家不打算说出口,王爷即便是问得再多,也难从内侍监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怀亲王摸了摸下巴:“也对,走走走,咱们也不喝酒了,陪我去处理奏疏,等到官家回来我让他给你赏个既漂亮又知书达理的侯夫人。”
殷元城一脸茫然,他都已经是定过亲的人了,还要官家赐什么侯夫人,怀亲王果真是被那一堆奏疏逼疯了。
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在小郎君怀有身孕七个半月的时候抵达了京都。
不知为何小郎君明明早就已经过去的孕吐期再次席卷而来,将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小郎君抱在怀里,殷晏君抬手拍了拍小郎君的后背,温声安抚着问道:“小郎君可还觉得不适?”
趴在玄尘道长怀里鼻翼间是道长身上清冷的气息,大大缓解了徐砚清想要呕吐的欲望,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事。”
齐辰爬进马车重新给小郎君诊了脉,确定小郎君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方才放下了心:“有妇人确实会在七个月左右的时候再次开始孕吐,郎君这一胎怀得并不是太过安稳,小公子着实有些折腾人。”
小齐大夫是个有心机的主儿,他明里暗里都在向玄尘道长暗示小郎君这一胎怀得有多不容易,尤其是快入京都的时候,他时不时便会来上那么一嘴。
殷晏君抬眸淡淡看了齐辰一眼,念在对方一心为了小郎君着想,并没有计较齐辰的失礼与冒犯。
反而是齐辰在玄尘道长那冷淡的目光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觉止住了嘴巴,到底是他说得有些过了。
一只手落在小郎君如今越来越大的腹部轻轻揉了揉,腹中的小豆丁似乎抬脚踹了他父皇一脚,殷晏君再去看怀中的小郎君,小郎君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文镜早早便带了些许宫侍在宫殿外面侯着,帝王的车架一路从皇城驶至宫殿门前。
宫侍们皆垂着头不敢多看,马车帘子被外面的齐辰掀开,殷晏君抱着小郎君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派人先把赵姑姑和小齐大夫安置好,另外请韩御医过来一趟。”殷晏君面色冷峻,话音刚落他便抱着小郎君向着宫殿内走去。
木瑜巴巴地跟在后面,却被文镜一把拦了下来:“徐小郎君可是身体不适?”要不然官家也不会这般冷着一张脸。
说实话木瑜现在还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向来反应迟钝,只觉得刚接受自家郎君怀着玄尘道长的孩子这件事情,没几日又恍然得知玄尘道长竟然是当今圣上,这让他恨不得当下双腿一软就要扑通跪下来。
恍恍惚惚转过头,木瑜望着身穿绯色圆领窄袖衣衫的文镜,他木愣愣开口道:“文镜道长……不,是内侍监大人……”
素来知晓木瑜性情的文镜安抚地抬手拍了拍木瑜,又重新问了一遍:“徐小郎君可是身体不适?”
木瑜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点头应道:“不知为何郎君这几日又开始孕吐起来。”
文镜点头,也难怪方才官家会那般模样,他抬手招来一个内侍:“你现在速速去一趟太医院将韩御医请过来,顺便将小齐大夫一同带过去交给院正。”
那内侍低着头应道:“是。”
文镜带着木瑜一起走进宫殿,板板正正候在内殿门外,他轻声和木瑜讲着一些宫中的注意事项:“你是郎君身边伺候的小厮,平素里不要轻易离开郎君身侧,若有琐事尽管吩咐殿内伺候的内侍,再则有什么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情,便让他们来找我。”
木瑜认真点头,他虽然愚钝但是也能够分得清好歹,但凡是为郎君好的事情,他定然一一听从。
长信殿内,殷晏君缓缓将小郎君放进床榻之中,床榻上铺着的褥子松软中带着一丝清凉,睡梦中的小郎君并不认床,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枕头,睡得更加安稳了些。
殷晏君目光缓和了不少,抬手缓缓褪去小郎君身上的外衣,帮着小郎君换上一身舒适的寝衣。
宫殿之中提前用了一些冰,即便是外面闷闷热热,殿内依旧舒适宜人,拉过床榻上薄薄的被子搭在小郎君身上,殷晏君方在床榻边坐定。
因着文镜之前已然安排妥当,所以韩御医来得很快,不过殿内没有任何动静,韩御医便在殿外守着。
半个多时辰之后,殿内终于响起了官家清冷的声音,韩御医整了整仪容,抬脚走进殿中,对着床榻前坐着的官家行礼:“微臣叩见官家。”
“韩爱卿平身。”殷晏君端肃清冷的目光落在韩御医身上:“若朕没有记错,韩御医应该格外擅长为妇人接生调理。”
“回官家话,相比其他臣略显擅长此道。”韩御医始终低头回话,他心中略惊,唯恐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床榻上睡着的小郎君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有些弄不清眼下身处何处,但是身侧坐着的玄尘道长让他很是安心,于是便抬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袖:“道长。”
殷晏君闻言侧头望着方方睡醒的小郎君,拿过一旁茶案上放着的温水递了过去:“先喝口水,现在还难受吗?”
慢慢吞吞坐起来的徐砚清咕嘟咕嘟将水喝下去总算是清醒了许多,他摇了摇头:“现在没什么感觉了,之前说不定就只是坐马车引起的眩晕症罢了。”
丧批咸鱼吐来吐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已经形成习惯深觉没什么大碍。
“你啊!”殷晏君抬手轻轻捏了捏小郎君肉嘟嘟的脸颊,这几日小郎君吐得面色惨白,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如今见着好不容易脸色好看了一些,他自然也能慢慢放松下来。
“我请了韩御医为你诊脉,韩御医是宫中最为擅长妇科一道的医者,以后便由他和齐辰一起照料小郎君。”殷晏君的语气格外温和,最起码在韩御医眼中那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温和。
“唔。”咸鱼慵慵懒懒地点头,反正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他自然也想着安安稳稳将肚子里的小豆丁生下来,所以自然不会拒绝道长的安排。
殷晏君又抬手在小郎君头顶揉了揉,方才淡声让韩御医近前为小郎君诊脉。
小郎君腹中高高耸起,明眼人就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韩御医立刻又低垂下眼睛从药箱中取了脉枕,他未曾多想只在诊脉的那一刻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怔愣住了。
这脉象确实是怀胎之人的脉象,偏偏他却诊出来床榻之上的贵人明显是个男儿身,韩御医不解他颤颤巍巍抬起头去看床榻上的贵人,却见着容貌精致的小郎君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敢问韩御医,我这身子可有什么问题?”咸鱼的羞耻心早就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打趣地望着目瞪口呆的韩御医。
“没……没什么大碍,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略略疲惫了些,好好休息几日便无大碍了。”韩御医怔怔然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砚清目光重新落在床榻边坐着的玄尘道长身上,抬手欠欠又扯了扯对方的衣袖:“想来为我诊脉的众多人中,也就只有道长最是镇定,难道说帝王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吗?”
殷晏君看了一眼满脸戏谑的小郎君,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后对着韩御医说道:“此后小郎君便交给韩御医了,且朕为你安排了一名熟知小郎君身体状况的小医官,与韩御医一同在长信殿伺候。”
“是,微臣遵旨。”韩御医脸色一震,忙跪下领旨。
“先下去吧。”殷晏君淡淡摆手,韩御医赶忙起身退出了长信殿。
丧批咸鱼懒洋洋靠在枕头上,眸中带着几分趣味落在清清冷冷的玄尘道长身上。
殷晏君回过头,见着满眼弯弯的小郎君,紧绷了多日的心绪瞬间软成一片:“小郎君在笑什么?”
“笑官家如此威严端肃,倒是不像我平日里见到的道长了呢!”不过无论是帝王的威严还是道长的宽和,处处都合了咸鱼心意,让咸鱼恨不得将人塞进衣袖中偷渡出宫。
被小郎君这么一打趣,殷晏君耳尖微微泛红,整个人亦是颇为窘迫地垂下了眼帘,他捉了小郎君的手放在手中揉捏:“当年我登基之后,便是凭着铁血手腕方才肃清朝堂,做帝王总归和其他是不同的。”
若有可能,殷晏君也愿意只做个简简单单的道士,生于道观长于道观。
若是那个时候碰上小郎君,他怕是也会一头栽在小郎君身上,然后还俗归家只盼着和小郎君长长久久。
如今身为帝王倒是繁琐许多,小郎君心中尚有颇多忌讳,殷晏君自然看得明白,不过他并不欲逼迫小郎君,毕竟水到渠成方为最佳。
关于帝王的那些过往,徐砚清早前也算得上有所耳闻,到底还是天家无亲情,道长可真是个叫人怜惜的小可怜啊,那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人搂紧怀里拍拍又亲亲。
殷晏君没能在长信殿待上太长时间,怀亲王猛一得知官家已经回宫的消息,赶紧撒欢似的跑到宫里,请求觐见官家。
不在京都尚且可以将国事分给怀亲王,如今殷晏君既然已经回京,自不好再一个劲儿地压迫于人,毕竟以后多的是用到怀亲王的地方,殷晏君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咸鱼自然毫无所觉,他还沉浸在玄尘道长是个小可怜的心绪之中,见着道长离开之前忍不住对着自己交代这交代那,亦是忍住了没把人赶紧撵走。
殿门之外的小内侍又来通传:“内侍监大人,怀亲王那边一直催着要见官家。”
文镜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紧紧关闭的大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扭头去看着急忙慌的小内侍,忍不住叱道:“着什么急,让王爷再等上片刻功夫,就说官家刚刚回宫已经在换洗了。”
小内侍领了内侍监的命令,抬脚又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奔去。
知道小郎君素来没什么耐心,殷晏君只在小郎君脸颊上揉了揉:“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文镜。”
“道长办事都不带上内侍监的吗?”咸鱼可不想因为自个儿而害得文镜丢了差事。
“无甚要紧的大事,小郎君若是困了就再睡一会儿,御膳待会儿就会送到长信殿。”殷晏君面色和煦温柔,念着御书房里等待许久的怀亲王,总算是起身离开。
文镜尚且还在外面侯着,殷晏君身上那种淡淡的温柔陡然被淡漠和疏离代替,这才是文镜一贯熟悉的帝王。
“你暂且先留在这里伺候小郎君,若是缺了什么便赶紧置办。”殷晏君徐徐说道。
文镜浑身一震低头领命,目送帝王缓步离开长信殿。
已经睡了一觉咸鱼小郎君这会儿自然不困,自己穿了衣衫将房门打开,许是念着他的特殊情况,所以长信殿里伺候的内侍并不多。
“郎君,你醒啦!”木瑜凑到自家郎君面前指着院子后面:“郎君你不知道,后院有个凉亭那处的摆设与咱们在徐家村的住处很是相似呢!”
咸鱼小郎君是在昏睡之中被玄尘道长一路抱进了长信殿,这会儿方才看到长信殿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跟着木瑜的步伐,咸鱼小郎君一路溜达到院子里,院中有一颗常青的树木,枝叶繁茂垂下一片暗影,就在大树旁边有一个凉亭,里面安置了一个宽敞又奢华的躺椅,躺椅旁边放着一套桌椅,着实是和徐家村的小院有些许相似之处。
“内侍监有心了。”徐砚清挑了挑眉梢扭头看向一同跟过来的文镜:“不过倒是因为我,让道长把内侍监扔在了这儿,内侍监不会因此恼了我吧!”
文镜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郎君就是这般爱说笑,能够在郎君身边伺候自是文镜的福气,郎君可饿了,我去催一催御膳房那边。”
咸鱼懒懒散散伸了个懒腰,这几日连着坐马车,可没把他折腾到散架:“行,那就用膳吧!”
宫中的御膳自是美味至极,其中亦不缺乏赵姑姑亲自着手的药膳,到了吃饭的时候齐辰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看模样很是兴奋。
“你这是在路上捡到金子了?”反正道长也不在,咸鱼干脆拉了大家陪他一起吃饭。
齐辰忍不住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到底还是沾了郎君的光,我竟然成了太医院最年轻的医官。”这可是光耀门楣的荣誉,可没把他高兴坏了。
“啧啧啧,可真了不起。”咸鱼学着齐辰摇头晃脑的模样感慨了一番,志向远大的人真真是值得夸赞,不过咸鱼依旧是咸鱼,一丁点儿想要翻身的欲望都没有。
用过午膳,丧批咸鱼坐在书案边拿起了笔墨,一张精致的小脸苦不拉几得皱到了一起。
木瑜跪坐在一旁给自家郎君研墨,见状困惑地问道:“郎君这是怎么了?”
“木瑜,你说阿爹阿娘要是知道我回京之后直接住进了宫里,会不会直接提刀进宫把我砍了。”回京之前徐砚清便已经给阿爹阿娘送了信,差不多这个时候阿爹阿娘应该已经收到了信件。
木瑜亦是皱起了一张脸,胆颤惊心地说道:“侯爷应该不至于吧,毕竟郎君眼下也是有靠山的人。”郎君还怀着小小郎君呢,身子真是要紧的时候,侯爷即便是想的对郎君动手,自然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对,我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丧批咸鱼一拍手给自己打气,道长总不至于看着他被阿爹揍上一顿才是。
主仆两人鸡同鸭讲了一番,丧批咸鱼总算是重新提笔,很快龙飞凤舞写完了一封信:“让内侍监帮忙将信件送到侯府,估计勉强过了今日阿爹阿娘就要请旨入宫了。”
木瑜把信件接过来,慎而又慎地点了点头。
武安侯府内气氛显得格外奇怪,奴仆来来往往动静都放得极轻,唯恐惊到房内的主人。
“阿爹阿娘,要不然我现在就去徐家村将阿清接回来。”徐羡之穿着一身短打面对自家阿爹,脸上略带愁苦。
苏氏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你去接,去哪儿接?当初是他闹着要去徐家村,现在都已经给他安排妥当,他又自个儿跑了回来。”
“你先不要着急,阿清那臭小子也不至于这么不着调,他说了有人一路沿途护送他回京,说不定这会儿人都已经快到京城了。”武安侯将自家夫人的手握在掌心:“手拍疼了没,我给夫人揉揉。”
吃阿爹阿娘狗粮吃到撑的徐羡之很想仰头望天,甚至在心里迫切希望阿清那个臭小子赶紧回来,兄弟两人一起吃狗粮好歹也有个安慰。
苏氏满腔的怒火就这么被武安侯这个糙汉子三言两语给安抚了下来,正说着,下人战战兢兢走了进来:“侯爷、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人,就说侯府现在不方便见客。”武安侯正忙着哄夫人呢,哪里有时间见什么外客。
下人支支吾吾说道:“他……他说他是替咱们家小郎君送信的人。”
“帮阿清送信……”苏氏脸色一变:“赶紧把人请进来。”
“是。”下人赶紧跑了出去。
信是文镜亲自送过来的,他站在武安侯府门外候了一会儿,便被下人请了进入。
武安侯府文镜也曾来过几次,皆是奉官家旨意来侯府宣旨,如今倒是他第一次穿上常服,为将来的「皇后娘娘」而来。
小郎君迟钝至极,文镜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清风霁月的官家明显就是对人家小郎君动了私心,想要将人长长久久留在宫中,只是不知为何官家似乎并没有要和小郎君戳破这张窗户纸的意思。
文镜不解,但是文镜懂事,明里暗里撮合小郎君和官家,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客人这边请。”下人将文镜一路带到书房。
书房内听到脚步声,徐羡之走过去将房门打开,迎面便看到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内侍监大人!”徐羡之是武状元,虽然面圣的机会不多,但是对于文镜这个深受官家重用的内侍监却是见过几次,他怎么也没料到所谓替自家弟弟送信的人竟然是文镜。
“什么内侍监?”见长子愣在门口,武安侯慢了半拍抬起头。
文镜毫不客气地走进房中,对着武安侯以及走到武安侯身边的徐羡之躬身行礼:“文镜见过侯爷,见过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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