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果然道长就是太犯规了,哼唧


    难得去一次集市, 小郎君有些个兴奋,他平日里懒洋洋得根本不想动弹,这会儿难得那么好的兴致, 殷晏君也乐意纵着他。


    “道长快来看,那边有小羊。”沿途路上,有个老汉在河边放羊,那处小河早就已经干涸, 只能勉强算是个小沟沟, 沟里长满了杂草,一群小羊跟在老羊后面啃草啃得可欢了。


    “啊,小羊真可爱。”咸鱼小郎君叹息一声, 随后砸吧砸吧嘴:“我想吃羊肉串了。”


    殷晏君有些忍俊不禁地抬手揉了揉小郎君的脑袋,如今小郎君尚且不足二十未曾束冠, 所以平日里都是用一根长长的发带将头发绑住。


    可能是这几个月经常被道长头顶,徐砚清已经从一开始的别扭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他满脸笑意地扭头望着玄尘道长:“道长是不是以为我要说小羊这么可爱,我们怎么可以吃小羊!”


    “不。”殷晏君轻笑:“我以为你要说,小羊这么可爱, 你想和小羊一起玩。”


    徐砚清嗤笑一声:“我哪里有那么稚气, 又不是阿宁那个胖娃娃。”只有小娃娃才想着跟动物玩,他是狠心的大人了, 只想着干饭。


    “等回家让赵姑姑给你做炙羊肉。”殷晏君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徐砚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对于一名妥妥的声控而言, 道长的声音和道长的身子一样, 令咸鱼小郎君垂涎三尺。


    很快就到了镇上, 文镜赶马车也是有点儿技术在手上的, 最起码徐砚清没有一点儿想要晕马车的意思。


    下了车整个人依旧神采奕奕, 耳边的声音有些杂乱,而徐砚清一眼就看到了路边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想吃糖葫芦?”街市上人来人往,殷晏君习惯性地用一只手护住小郎君的侧腰,见着小郎君目光落在街边卖糖葫芦的老人身上,他低头温声问着。


    刚刚还在说自己不是小娃娃的小郎君,这会儿却真真实实如同小娃娃一般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殷晏君笑了笑让文镜过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山楂性凉孕者不可多食,小郎君吃一个尝尝味道就行了。”


    徐砚清虽然是个吃货,倒也不是个听不进话的任性吃货,所以他咬了一个山楂尝尝味道也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全都交给了身边的玄尘道长。


    殷晏君手中拿着那串糖葫芦,在小郎君的催促下慢慢咬了一口,外皮的糖浆很甜很脆,山楂酸甜适中,味道还算不错。


    徐砚清轻笑着问道:“味道怎么样?”


    殷晏君淡淡点头:“尚可。”


    对于道长这般性格的人来说,一句尚可都已经算得上是很高的赞赏了,徐砚清笑着拉起道长的手往前走。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买了不少小吃,有些小郎君可以吃也就多吃了一点儿,有些他不能吃闻个味道就全推给道长了。


    最后才不疾不徐走进打铁的铺子,徐砚清拿出木瑜交给他的订单条子交到掌柜的手上,掌柜赶紧寻着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将一个挺大的木盒拿了出来。


    徐砚清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零件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就非常利索地将剩下的银钱付了。


    从铁铺里面出来,徐砚清也就没什么事情了,于是就拉着道长一起四处溜达。


    结果一抬头就碰上了徐林夫妻俩,他俩身边还跟着个李月瑶。


    李月瑶望见徐小郎君那张精致的脸庞,神色带上了些许伤心,她低下头不愿意再看对方。


    “阿清跟玄尘道长也来逛街?”徐林招呼了一声,说完这话怎么感觉有点儿别扭,但是他也没有察觉出来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徐砚清笑了笑:“过来拿点东西,林哥这是给嫂子买什么好东西了?”


    小郎君话里话外都是打趣,徐林哈哈笑着摸了摸脑袋,他旁边的乔秀娥脸上带着些许初为人妻的羞涩,看来刚刚成婚的小夫妻俩感情确实很不错。


    几人凑在一起闲谈了会儿这才各逛各的,小郎君定制的那些个小零件有些分量,所以文镜就拿了东西先放回马车里。


    殷晏君走在小郎君的外侧,防止小郎君被路上的行人冲撞,小郎君一路说说笑笑脸上的神色很是愉悦。


    李月瑶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刚刚徐小郎君压根就没有看到她,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她身上。


    正打算转身离开,李月瑶却看到地上落了一方手帕,那帕子有些熟悉,她隐约见过徐小郎君用过那帕子。


    于是她鬼使神差一般抬手将那方帕子捡了起来,塞到自己的衣袖里。


    “瑶瑶干嘛呢,快过来,这会儿人多小心走散了。”乔秀娥在前面喊了一声,李月瑶心里一惊,怕表姐发现不对,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乔秀娥以为自家表妹是见了徐小郎君所以才不开心,于是一路就故意拉着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但是李月瑶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衣袖中的手帕上,那副黯然出神的可怜模样让乔秀娥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郎君和玄尘道长寻了个面摊一人吃了一碗面,又给文镜买了点儿吃食,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给你买了两张肉饼垫垫肚子,等你吃完咱们再回去。”徐砚清将手中油纸包着的饼递给文镜。


    文镜接过去,忍不住笑道:“多谢郎君。”


    徐砚清摆手,在殷晏君的搀扶下坐进了马车里。


    一路晃晃悠悠就回到了家,跑上这么一趟,咸鱼的力气已经全部用完,于是又慵慵懒懒窝进了自己的躺椅里。


    殷晏君坐在小郎君旁边给他揉捏着紧绷的小腿,突然开口说道:“那位月瑶女郎是不是倾慕小郎君?”


    徐砚清抬眼看了道长一眼,对方脸上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他隐约记得,那日李月瑶对他倾诉心意之时,道长并不在院子里。


    如此一来,道长就是根据今日李月瑶的表现猜出来了这些,咸鱼小郎君忍不住感叹,道长这敏锐的观察力,真不愧是官家,于是他点头应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小郎君这是还想着那位令你伤心欲绝的表兄?”玄尘道长语气似乎变得更加冷淡,丧批咸鱼满脸茫然,不知话题为何就转到了所谓「表兄」的身上。


    窝在躺椅里想了好半天,咸鱼小郎君总算是想起了道长口中的「表兄」是何方神圣,他嗤嗤一笑:“道长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提到苏寒枫了?”


    这会儿苏寒枫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受罪呢,他嘲笑对方还来不及,哪儿来得伤心欲绝。


    见到小郎君如此表现,殷晏君轻笑:“这可是小郎君当时亲口对元城所说的话,小郎君这是扭头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徐砚清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玄尘道长就是在故意打趣他,不过他想到当初他胡诌乱扯的时候殷小侯爷的表现,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小侯爷也是有趣,我随口那么一说他竟然就信以为真。”


    “普通人可不会像小郎君这般拿自个儿随意开玩笑。”殷晏君目光温和地落在小郎君凸起的腹部,状若无意地问道:“这孩子如今已经六个半月了,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出生了,小郎君怕不怕?”


    徐砚清目光也缓缓落在了自己的腹部,他神色中带着些许复杂:“怕倒是不怕,只是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殷晏君极其自然握住小郎君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小郎君的腹部。


    如今小豆丁胎动起来,已经变得有些活跃了:“小郎君有没有想过孩子生下来之后做何打算?”


    “道长不是说自己中了毒不能生子吗?”小郎君没有一丝犹豫,他直截了当开口说道:“而且道长又是那般的身份,既然如此孩子定然是由道长养着,而我就可以窝在武安侯府做一辈子的纨绔子弟,反正阿爹阿娘可以养我,以后兄长也会养我。”


    徐砚清对于玄尘道长的问话其实有些不解,他以为自己早就和道长形成了共识,道长那般的身份能有这个孩子已是不易。


    如今既然有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而他本就没有做好当爹爹的准备,甚至不清楚自己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倒不如交给道长,最起码在脱离剧情的情况下,道长定然会成为一个温柔又严厉的父亲。


    殷晏君落在小郎君身上的目光始终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甚至是纵容。


    即便是听到小郎君这般「不负责任」的说辞,他也没有任何生气的趋势,只是宠溺地望着小郎君,片刻后点了点头:“我自然明白小郎君的意思。”


    小郎君身上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殷晏君常常能够看到小郎君满目纠结地望着自己的肚子暗暗发呆。


    他纵容着小郎君的一切想法,甚至殷晏君能够隐约察觉出小郎君对情感的排斥,所以他从不逼迫小郎君去做任何不开心的事情。


    “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用为了这个孩子而感到任何压力。”殷晏君笑了笑,他又抬手揉了揉小郎君的头顶。


    徐砚清呆呆的有些出神,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从道长口里听到这番话,本以为在这个孩子的问题上,会跟道长争论一番。


    默默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道长这也太犯规了。


    于是乎,当晚徐砚清难得的失眠了,他一闭眼耳边就是道长温温柔柔的嗓音,抬手捂住胸口他心跳得有些快,这种感觉太过于陌生,让他有些心慌慌的感觉。


    丧批咸鱼生无可恋,碍于六个多月大的肚子,又不能在床上翻来覆去,于是他就更痛苦了。


    咸鱼心中愁绪横生,于是非常果断地将错误归结到了无辜道长的头上,没有什么缘由,既然是道长弄的自己睡不着觉,那错的肯定就是道长。


    「咚咚咚」外面的房门被敲响。


    书案前的殷晏君淡淡起身,抬手将房门打开,便看到门外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小郎君。


    「啊呜」一声,披头散发的小郎君装成恶鬼模样,非常凶狠地跳到玄尘道长面前。


    原本这个时间小郎君应该已经入睡了,可是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站在了他的门前。


    殷晏君一双手温柔地将人扶住,轻笑道:“小郎君今日如此作为,可是我哪里惹恼了小郎君?”


    没能吓到道长,咸鱼小郎君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走进房间里在道长的书案前坐下:“道长近来好像特别忙,可是京都出了什么大事?”


    小郎君没有解释为何自己夜里睡不着,又为何跑到他的房间里将他吓唬一顿。


    故而殷晏君非常体贴地没有开口继续追问,只是轻轻说道:“怀亲王是个不着调的性子,每日那点儿心思全都放在了吃喝玩乐上面,如今我压着他在京都帮忙处理政务,他便偷奸耍滑派人将一部分奏疏送到了这边。”


    对于怀亲王的名声,咸鱼小郎君也算是略有耳闻,同样作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丧批咸鱼本人表示如果他自己被人强压着在京都整天忙碌那些枯燥乏味的奏疏,他怕是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说到底道长将代理朝政的任务压在怀亲王身上最终还是为了他。


    所以咸鱼本鱼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跟玄尘道长作对。


    于是小郎君只是眨了眨乌黑的双眸,乖乖坐在书案边看道长批阅奏疏。


    等到殷晏君将书案上的奏疏全部解决掉,抬头再看小郎君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不过小郎君精致的眉宇间紧紧蹙着,很明显是睡得不太舒服。


    殷晏君缓缓站起身,走到小郎君身边打算将人打横抱起来,他一只手放到小郎君的后颈处,另一只手轻轻环住小郎君的腰,随后便把人抱进了怀里。


    徐砚清本就困顿得很,只是因着心头那些个莫名其妙的小心思,导致他窝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会儿待在道长身边,那些恼人的小想法反而全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于是一歪头他就陷入沉睡之中。


    小郎君如同眷恋长者的小兽一般,将脑袋窝进道长的怀里来回蹭了蹭,这副模样看得殷晏君心头一软,面上露出几分宠溺的笑意。


    第二日徐砚清从睡梦中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他躺在自己的床榻里,盯着床顶发了一会儿呆,等到木瑜进来伺候的时候,才慢吞吞地从床榻上爬起来。


    昨日刚刚从镇上将那些金属零件带回来,今日小郎君也算是有事可做。


    于是吃过早饭,他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那些勉强拼凑在一起的齿轮全都拆开放在书案上。


    小郎君房间里很快就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响声,齐辰有些好奇便巴巴从自己的房间溜达到了小郎君的房间。


    房中乱糟糟一片,地上摆满了一堆齐辰看不懂的铁疙瘩,勉强见缝插针,齐辰才走到小郎君的身边,他满脸都是对地上那些东西的好奇:“郎君,这是干什么呢?叮叮当当的,我还以为你是在拆家。”


    徐砚清压根就没空搭理齐辰,只是大发慈恩般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扭头又去忙碌自己手上的东西。


    所有零件准备齐全,剩下的就是拼装了,只是这些细小的零件太多,所以就显得有些麻烦。


    不过很明显,小郎君对于这些事情已经轻车熟路,地面上的零件那么多,他随手就能拿到正确的那一个,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机械钟拼出了个大概的雏形。


    其实地面上所有的零件中,最精巧的就属于徐砚清专门让工匠做出的那个发条了。


    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远远达不到后世那种高超的程度,单是在发条上面徐砚清就惆怅了很长时间,无奈之下他只能剑走偏锋让,木瑜找到了一块比较合适的铁块,又请了工艺最娴熟的老师傅,才勉强将想要的东西打造出来。


    最后将一条很有分量的铁链搭在几个齿轮的中间,齐辰压根就没有看清小郎君动了哪里,就听到了一阵咔哧咔哧的声响,然后整个机械钟的所有齿轮都开始转动起来。


    “哇。”齐辰瞬间很没见识地长大了嘴巴,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地板上小郎君的机械钟:“郎君,这玩意儿竟然自己动起来了!”


    明明刚刚还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木堆和几块完全没有价值的铁疙瘩,结果拼凑在一起,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是能够自己动起来就已经很神奇了。


    这可是他亲眼看着郎君一点一点拼凑在一起而做成的,所以感觉就更加震惊,齐辰愣愣抬头像看什么不出世的得道高人一样看向小郎君:“郎君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徐砚清没有打算卖关子,只是神采飞扬的说道:“这是一种计时的工具,就像是日晷和线香一样,不过这种东西计时更加准确一些,而且他还会主动给咱们报时呢!”


    齐辰目光落在机械钟下面坠着的两个铃铛上面,问道:“郎君是说这两个铃铛吗?”


    徐砚清点头:“你可以等上一会儿,这个东西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报时一次。”


    半个时辰过去得很快,齐辰帮忙收拾着郎君乱七八糟的房间,等到他将地板全部清理干净,突然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


    齐辰的双眼瞬间变得更加震惊,这东西可比日晷要精巧很多,而且还可以主动报时,简直灵活得不能再灵活了。


    徐砚清一会儿的功夫就懒洋洋窝进了他的躺椅里,听到齐辰大惊小怪的声音也只是随意地摸了摸下巴,并没有把机械钟当回事,主要是这玩意儿在前世就是一种玩具,比起真正的时钟还是差了很多。


    于是齐辰满腔想要和小郎君探讨一下的激情瞬间就被扑灭了,但是他哪里是那种说闭嘴就能闭上嘴巴的人。


    于是跟小郎君打了声招呼,就提着那个奇奇怪怪的「报时器」走出了房门。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丧批咸鱼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唏嘘感叹的震惊声。


    “这东西是什么呀?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这好像是前段时间郎君一直在忙着做的东西。”


    “为什么它能自己动起来,还能自己发出来声音。”


    “果然我们郎君就是聪慧过人!”


    对徐砚清夸个不停的人,除了木瑜再无他人,反正木瑜觉得他家郎君简直就是绝顶聪慧。


    只可惜平日里性情过于惫懒,要不然他们郎君去参加科考,好歹得拿个探花郎回来,毕竟郎君模样那么精致漂亮。


    徐砚清对于木瑜的无脑夸表示毫无感觉甚至昏昏欲睡,但是他一抬头却看见抬脚走进房门的玄尘道长,再听听门外木瑜对自家郎君激情澎湃的夸赞,突然咸鱼心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请让咸鱼当场死亡吧,或者挖个洞让咸鱼钻进去,激情澎湃的木瑜还不知道他让自家郎君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社死」的情绪。


    于是小郎君手忙脚乱从一旁拿过一本书盖在自己脸上,果断隐身当做自己完全不存在。


    殷晏君一张清俊如竹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抬脚缓缓走到小郎君身边:“木瑜说的没错,他家郎君确实聪慧过人,只可惜心思却完全不在学问上面。”


    殷晏君语气里带着浅浅的戏谑,正在装作隐身中的咸鱼小郎君只当做自己完全不存在。


    所以他自然也就听不到道长打趣的话,只是书本下面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却慢慢染上了一层红晕。


    怕小郎君被书本捂着,于是殷晏君轻轻抬手将小郎君脸上盖着的书本拿了下来,瞬间就露出了小郎君那张红艳艳的小脸。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慌,徐砚清开口回答道长刚刚的话:“老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没有规定像我这般聪慧绝顶的郎君就必须去参加科考报效国家,毕竟我也是有自己追求的。”


    殷晏君抬手给小郎君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语气温和地问道:“那小郎君的追求又是什么?”


    提起这个小郎君脸上带上了一抹得意:“我的追求就是做一个正正经经的纨绔子弟,当一个潇洒自在的咸鱼。”


    小郎君提起过多次咸鱼的说法,殷晏君虽然不甚明白其中含义,却也能够猜得出来几分小郎君的意思:“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争取让大梁越发昌盛恢宏,这样小郎君就能够安然待在武安侯府里做一只潇洒快活的咸鱼。”他轻笑着用上了小郎君的说辞。


    听着道长的话,丧批咸鱼突然想到了前世网络上的一种说辞: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瞬间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蠢红了脸,最后默默咬了咬牙,果然道长就是太犯规了,哼唧!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的道长暗戳戳吃醋,暗戳戳以退为进攻略小郎君!


    第38章


    还望小郎君怜惜一二


    一大早木瑜正在浆洗衣服, 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声音来源于门外,听起来像是汉子喊闹的声音, 还有女郎的哭泣声。


    徐家村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最起码在木瑜看来,徐家村里挨家挨户关系都特别融洽,有时候木瑜从村里路过, 经常还会有人向他打招呼。


    不过他听着那声音也没有凑热闹的意思, 将盆里的衣服拧出来,又重新换了净水,结果下一刻木瑜就听见砰的一声, 有人把他们的大门踹开了。


    大门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特别尖锐的声音, 木瑜当即皱起了眉头,他家郎君尚未起身。


    木瑜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拉着许久未见的月瑶女郎,从外面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院子里。


    “你是谁,为什么要闯进我们的院子?”木瑜当即放下手里的衣服,赶紧将想要继续往前走的中年汉子拦了下来。


    中年汉子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 见着木瑜去拦他, 眼中的神色变得更加凶狠,抬手就去推木瑜:“你一个伺候人的奴仆, 哪里有脸跟我说话,让你们家郎君出来, 我要见你们家郎君。”


    木瑜平时脾气很是老实憨厚, 见此情况只想将人拦住:“我家郎君还在休息, 你若是有事就稍后再来, 如若在这般闹下去, 我就让人把你赶出去。”


    “滚,不要给脸不要脸,现在就把你们家郎君喊出来!”这中年汉子面目可憎,即便是木瑜再怎么说,他依旧这般胡搅蛮缠。


    文镜从房间里大步走了过来,在官家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对上这中年汉子却是极有气势。


    他也不去跟着那汉子说话,直接对木瑜道:“郎君还在睡着,这是什么情况?”


    木瑜有些紧张:“郎君没有被吵醒吧,这人很是奇怪,不仅踹了我们的门,还非要闹着要见郎君。”


    文镜嗤笑一声抬头去看那汉子,他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对中年汉子的蔑视:“不过是个无知的莽夫,还想见郎君,岂不算得上是痴心妄想。”


    在说这话的时候,文镜不仅在看中年汉子,同时目光也落在了汉子身后的李月瑶身上。


    那汉子被文镜讥讽了一通,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气急败坏对着两人斥道:“不过是两个下人,还敢跟老子在这顶嘴,快把你们家郎君喊出来,老子要见你们家郎君,再不出来老子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得整个徐家村都知道!”


    汉子身后的李月瑶脸色很是苍白,在文镜说完那番话之后,她面上就更加的难看,一双手死命的拉住自己老爹,想让他不要再闹下去,可是她老爹哪里要管她的意愿。


    “去喊隔壁的护院将人拉出去。”文镜见惯了这种敷衍趋势之人,依着那汉子的态度,明显是想要算计到他们郎君身上去,索性直接让木瑜去喊人。


    其实根本就无需木瑜出去喊人,隔壁那群五大三粗的护院听到声音早就等在了门外,一听文镜的话赶紧进来就要将那中年汉子拉下去。


    中年汉子完全没有料到文镜会这么干,更没有料到自己连主人家的面都没有见到,于是抬起拳头就去推搡殴打文镜。


    院子里瞬间乱成一锅粥,文镜的衣服被撕烂了一角,几个护院赶紧去拉汉子,那汉子干脆坐在地上学着难缠妇人的姿态,抹着眼泪哭天喊地:“我要去见县太爷,我要去告官,告你们郎君奸污民女。”


    “嘴巴放干净点。”文镜这会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直接抬腿踹在那中年汉子的身上,下脚的力度可一点儿也不含糊,脸上偏偏还带着一丝笑意:“想要往我们郎君身上泼脏水,就你这点儿心思还不够看的。”


    中年汉子被狠狠踹了一脚,瞬间狂躁起来跟疯子似的,李月瑶想要将自家老爹拉起来,结果她老爹闹腾得更加厉害。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徐砚清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冷眼看着院子里的闹剧,不知何时玄尘道长也走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非常熟练地放在小郎君的侧腰处。


    “你要见我,可我并不识得你?”徐砚清自觉虽然咸鱼了一些,却也不愿意有人将这般污水泼到他的身上。


    那汉子见到徐砚清和殷晏君有一瞬间的怔愣,尤其是殷晏君虽然穿着一身道袍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道士,但是一身气质似乎格外威严冷厉,让汉子隐约觉得有些骇人。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是没一会儿却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慌乱嚷嚷上了:“你是不识的我,但是你应该认识我女儿,我女儿清清白白的身子不就是被你污了去。”


    这人明显就是最不知礼的乡野莽夫,徐砚清挑了挑眉梢,目光转而落在拉扯着汉子的李月瑶身上:“月瑶女郎是林哥的小姨子我自然是识得,不过您说的后半段话我可不敢苟同。”


    “原来从京城过来的郎君也会做了亏心事而不敢当,你干了那种龌龊事,如今倒是装的像个衣冠禽兽。”汉子张了张嘴,想要骂徐砚清几句,但是小郎君身边的那位道长冷眼看过来,他只能悻悻收了话音。


    “这位大叔你要知道,随意污蔑他人,我可是能够将你送去见官的。”徐砚清嗤笑一声,没有想到他这般咸鱼的人竟然会被披上衣冠禽兽的罪名。


    汉子闻言却当场炸开了:“见官?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敢让我去见官,我女儿定然是被你污了去,就算还没有被你占了身子,但是一身清白的名声也早被你弄没了!”


    “爹你别说了,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李月瑶哭着喊着抬手去拉她老爹,偏偏她老爹一双臂膀猛然用力将人推开,继续阴着脸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大叔我早就说过了,我与月瑶女郎清清白白,从不曾有过任何苟且之事,如果你再闹下去,我便真的送你去见官。”到底是碍着这汉子的身份,徐砚清一开始并不打算和人计较,但是如今看来,对方却是拉扯着他不肯罢休。


    闻讯赶过来的徐林夫妻俩,一个将胡搅蛮缠的汉子拉开,一个将摔在地上的李月瑶扶起来。


    将自家表妹好好安慰一番,乔秀娥,这才扭头去跟自家男人拉开的汉子说话:“姑父你不要再闹了,瑶瑶在我这里住了这么多天,有没有与人私相授受,我最是清楚不过。”


    “你现在嫁到了徐家村,自然是向着徐家的亲戚,你表妹手上还有这男人的帕子,若不是有过苟且那么私人的帕子又岂会落到你表妹的手里!”中年汉子死命推开擒住他的徐林,一头朝着徐砚清撞过去,那模样张牙舞爪很是吓人。


    徐砚清躲避不及,在众人的目光中往后退了两步,殷晏君电光火石间,揽住小郎君的腰,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


    被玄尘道长挡住的小郎君,只听到嘶的一声,那汉子已经被反应过来的护院们按在了地上。


    小郎君从道长身后钻了出来,第一时间就去看道长的情况,结果却看到道长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添了几道血色的痕迹,那是被汉子尖锐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一瞬间,徐砚清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望向汉子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你说月瑶女郎手里有我的帕子,那就请月瑶女郎先把帕子拿出来。”


    李月瑶抬头颤颤巍巍看了徐砚清两眼,但是精致漂亮的郎君此时此刻脸上一片森寒,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只是一味的摇头。


    见状徐砚清扭头对着按住汉子的护院道:“搜他的身。”


    护院里面可不管地上的汉子如何挣扎,三两下将一方帕子从对方衣兜里拽了出来,然后递到小郎君的手中。


    徐砚清嗤笑一声:“行了报官吧,就说这汉子乱闯宅门,空口白牙污蔑主人家,甚至出手重伤主人家。”


    “你凭什么报官,那帕子就是证据,你得了证据还想要报官!”被护院按住的汉子死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那不然月瑶女郎说说,这帕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徐砚清森寒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李月瑶的身上。


    李月瑶浑身上下一直在颤抖:“是那日在镇上偶遇郎君时我捡到的,只是来不及还给郎君,便不见了郎君的身影。”


    “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撒谎,你之前说过你和帕子的主人有了苟且……”汉子口中不停地骂骂咧咧,一句一个小贱蹄子,一句一个赔钱货,压根就不把李月瑶当成自己的女儿。


    “这帕子是玄尘道长借我用的,上面甚至还有着道长的标记,你空口白牙冤枉到我身上,甚至还伤了道长,真当我有多好的脾气。”徐砚清冷冷看了汉子一眼,转身拉着玄尘道长回了房间。


    院子里还在闹腾,文镜直接命人往汉子嘴里塞了一块破布,他从自己衣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其中一名护院:“拿着这令牌送人去见官,就说他伤了令牌的主人,相信县官自然会有所定夺。”


    那护院接过令牌,直接用麻绳将还在挣扎的汉子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往外拖拉。


    最后文镜的目光转回了李月瑶的身上:“月瑶女郎倒是好算计,只怕是你算计到了自己惹不起的人头上。”


    李月瑶只是一味地窝在乔秀娥怀中不停颤抖,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仿佛听不明白文镜的话。


    “文镜道长这是什么意思?”乔秀娥听得迷迷糊糊,她抬头去看文静,口中解释道:“我大姑姑去的早,月瑶她爹是个不着调又重男轻女的,所以一向对月瑶格外苛刻,能够干出今天这种事也不稀奇。”


    文静眼下不屑于去跟乔秀娥解释只是冷冷望着李月瑶,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只怕是月瑶女郎算计一场,最后还是会落得一场空。”


    没几时,院子里安静下来,房间中的小郎君重重将道长按在椅子上:“这么多护院还护不住我一个,需要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道士来保护我?”


    这会儿小郎君情急之下似乎全然忘了道长的真实身份,只觉得他家道长就是柔柔弱弱一男儿。


    如今连个乡下汉子都能伤到他,而且还伤到了那张如仙似玉的脸,真是让小郎君好一番心疼。


    殷晏君偌大个人老老实实坐在椅子里眼帘微垂,听了小郎君的话,他长长的睫羽轻轻一颤,看起来可真是「弱小、无辜又可怜」。


    这番模样惹得小郎君更加心疼,他从柜子里将那个装备齐全的医药箱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抬手轻轻托起道长的下颚。


    道长一双清俊的眼睛望向自己,让小郎君有种自己正在调戏良家妇男的错觉,于是藏在心里的那点恶趣味又冒了出来。


    用指腹轻轻磨蹭着道长下颌处细滑的肌肤,口中忍不住戏谑着说道:“道长这张脸如青葱翠竹,若是真的破了相,可真是令人心疼万分。”


    殷晏君只觉得自己心头一乱,定定地看了小郎君一会儿,开口道:“原来小郎君只不过是心疼我这张脸。”


    闻言小郎君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可不,道长这张脸可谓是倾国倾城,我这般怜香惜玉的郎君自是心疼不已。”


    殷晏君轻笑,他眉目温柔:“既然如此,还望小郎君怜惜一二。”


    “哈哈,道长你好像被我带坏了。”咸鱼小郎君忍不住笑出声,原本如同仙人一般清风霁月的人物,如今不仅学会了戏谑他,竟然还学会跟他一起说笑逗乐。


    殷晏君眼中一片宠溺,还有一丝被打趣后细微的窘然。


    小郎君抬手将药箱里的一瓶药取出来,用干净的纱巾沾取药汁轻轻擦拭着道长脸上这会儿已经微微红肿的伤痕。


    那汉子毫无形象趴在地上哭天抹泪沾了一手的泥土,扭头在道长脸上抓了这些个伤痕,简直就是可恨至极。


    轻轻对着道长的伤口一边吹气一边擦拭,口中还不忘安抚:“道长忍一忍,那人手上脏兮兮的,所以伤口要先擦洗干净才能上药。”


    殷晏君的视线被小郎君的身形遮住,他余光瞥见小郎君认真为他吹气的面容,心中软绵一片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要离小郎君近一些,再近一些。


    徐砚清将手中染了血的纱布扔到桌子上,又重新换了一块新的,如此擦拭了三遍,这才又拿了一瓶药涂抹在道长的脸上。


    盯着道长涂抹了药膏的脸,小郎君心里还是忍不住气愤,如道长这般仙风道骨的人物,竟然被一个粗鄙不堪的汉子伤了,这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得不舒坦,只恨不得仗着他爹他哥的权势让木瑜给当地县官递个话,把那汉子扔进大牢里打个半死不活,再多关几年。


    这种护犊子的情绪对小郎君而言是非常陌生的,所以他下意识将这种突如其来的心绪忽视掉。


    外面乔秀娥将李月瑶扶回了家里,见着哭到双眼红肿的表妹,她心疼得倒了热水,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等到李月瑶看起来冷静了很多,乔秀娥才缓缓开口问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爹突然就闹到了徐小郎君的院子里,而且还说出那般不要脸不要皮的话?”


    李月瑶趴在乔秀娥的怀里,眼睛通红一片:“那日我在镇上捡到了徐小郎君的帕子没能追上人,后来鬼使神差就将帕子留了下来,我知道徐小郎君看不上我。


    所以只是想留着帕子做个纪念,但是归家的那天,我爹总觉得我从表姐家里捞到了什么东西,所以就趁我不在屋的时候翻了我的包袱。”


    乔秀娥拍了拍表妹的背,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爹这次喊我回去是想要将我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做填房,我自然不愿意,所以当他怀疑我是不是和别人有了苟且之时,我没有辩解。”李月瑶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我真的没有想把这个污名抛到徐小郎君的头上,但是不知道我爹从哪里得知我住在徐家村的时候经常去徐小郎君那处,所以才闹成这个样子。”


    说着李月瑶就紧紧握住乔秀娥的手:“姐,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做填房,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会闹成眼下这个样子。”


    “瑶瑶放心,姐不会让你嫁给那个鳏夫,徐小郎君那里我亲自去道歉,多去几次,总能够让他消气。”乔秀娥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又想起从小院里出来时那个文镜道长莫名其妙的话,她有一瞬间的迟疑。


    但是看到双眼通红的表妹,最后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相信李月瑶。


    晚间用过饭,殷晏君陪着小郎君在院子里溜达了六七圈,今天的小郎君一点儿都没有撒娇卖乖闹着不愿意溜圈的意思,反而在溜完圈之后,又一把将他拽进了房间。


    重新给道长脸上的伤口上了药,小郎君语重心长:“现在天气热,道长一定要当回事儿才行,要不然发炎留了疤痕,到时候一上大朝会被其他官员发现,人家说不定还要揣测是不是道长干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才被抓了一脸伤。”


    小郎君一向不会避讳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殷晏君便顺着说下去:“他们平素里很少抬头看我,即便是看我,也不会看得这般仔细。”更没有人胆敢拿着这种事情况他说笑。


    咸鱼小郎君可不管,他细细擦掉道长脸上多余的药膏,然后将人推出房间:“今日道长就不用陪我了,受了伤的人要好好休息,也别一直熬夜着急处理那些奏疏。”


    殷晏君觉得自己脸上不过是几道抓痕,不至于像小郎君说得这般严重。


    不过他确实有些个事情要处理,于是便顺水推舟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文镜推门走了进来,他跪下向官家请罪,到底是他没能护好徐小郎君,还害得官家受伤。


    “回宫自己去领罚,如今在徐家村住得久了,你的警惕心倒是差了很多。”殷晏君语气淡淡,随后问道:“可问出什么了?”


    文镜颔首:“李月瑶早年丧母,父亲重男轻女,不过是将她当做能够卖钱的货色,之前打算将女儿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做填房,所以李月瑶就把主意打到了小郎君的头上。”


    先是故意让她的父亲发现那方帕子,然后再明里暗里暗示自己和一个有钱的贵公子有了苟且,引得她那既贪婪又无能父亲生出贪心。


    所以急匆匆跑来徐家村套话,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小郎君这个冤大头的身上。


    “她做好了两手打算,如果她的父亲真让她嫁给了小郎君自然是好事,但是她也清楚这种可能性不大。


    所以就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借郎君的手除掉她的父亲,然后再找乔秀娥帮助,找个好人家嫁了。”文镜目光很冷,他是个阉人,手里自然有无数种手段让一个人乖乖说真话,偏偏李月瑶犯到了他的手上,不仅险些伤了他盼望多年的小主子,更是伤了官家。


    “既然她不想嫁给一个鳏夫那就成全她。”殷晏君淡淡抬手批阅着手中的奏疏:“不想嫁人这辈子就不用再嫁人了,直接扔去落发为尼做姑子吧!”


    文镜点头:“奴才明白。”官家没有其他吩咐,那这里面可以操控的余地可就太多了,简简单单让李月瑶做了姑子未免太过于轻抬轻放,他又岂是那种善心的大好人。


    大门吱呀一声,文镜轻手轻脚走出院子,一间黑漆漆的破屋里,几个壮汉守着李月瑶。


    李月瑶没什么力气地趴在地上,一张秀美的脸颊上多了几道红肿的血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本是个可怜人,若是真心求到郎君面前,郎君或许会一片仁心帮你一把,偏偏你心术不正,算计到了郎君的头上还害得主子受伤,那便真真是罪该万死了。”文镜抬手拿着一块染血的木板在李月瑶的脸上随意拍了拍,语气平淡极了:“可惜主子仁心仁德留你一命,也算是为小主子积德。”


    文镜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李月瑶听不清切,只是浑身都在发抖,面前这个人在徐小郎君身边倒是宽和,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骨子里却是如此可怖。


    文镜缓缓站起身,对着两个壮汉抬抬手:“将人带走吧!”


    两名壮汉一言不发,闻言直接将李月瑶抬了起来,至于弄到哪里去,就完全不用文镜操心了。


    烛光下,殷晏君目光落在手中的奏疏上,眉宇间微微蹙起,满身气息尤为冷淡。


    想了许久,他神情淡漠将奏疏放回书案上,淡淡起身走出房间又行至小郎君的门外。


    屋里留了一盏灯,小郎君怕黑,夜里总是留着一盏灯才会安然入睡。


    就在殷晏君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那是小郎君带着些许惊惧的梦呓。


    第39章


    难道以后他就是一只变态的咸鱼了?


    殷晏君没有任何犹豫, 抬手推开门大步走进房中,床榻上的小郎君紧紧缩成一团,但是因为微微耸起的肚子, 而显得有些可怜至极。


    小郎君口中呢喃着什么,声音颤栗发抖,整个人陷入梦魇之中,额头一直往外冒着冷汗。


    快步走到床榻前, 殷晏君口中温柔唤着小郎君的名字, 但是沉浸在梦魇之中的小郎君似乎一点儿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是浑身上下不停地发抖。


    徐砚清觉得自己站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门前,他惶然无措地站在门口, 房门被从里面紧紧锁住,里面还不停传处歇斯底里的争吵声, 以及霹雳啷当砸东西的声音。


    小小年纪的男孩儿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来来往往上下楼的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只有可怜唏嘘,但是他们面对那样的家庭纠纷也只能束手无策。


    小小年纪的徐砚清看不懂那些人眼中的深意,他紧紧抱着书包坐在门口坐了很长很长时间,从傍晚斜阳泛着红光的时候一直坐到楼道里变得一片漆黑。


    屋里的人似乎终于吵累了, 门口的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原本暗淡的目光中带上了一抹晶亮,他终于可以进去了。


    现在大概已经8点多了, 小男孩还没有吃晚饭,肚子里空空荡荡饿得难受, 而且他的作业还没有写, 要是完不成作业估计又要挨打了。


    房门终于被打开,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男人被坐在门口的小男孩吓了一跳, 他骂骂咧咧抬手将小男孩提进房间里, 房间里乱糟糟一团,主卧的房门紧紧关着。


    男人似乎转移了注意力,拉着小男孩又开始一顿斥责,他把自己满腔的怒火从孩子母亲的身上转移到了小孩的身上。


    小男孩百无聊赖的伸出手抠了抠自己的衣服,结果被男人看见,他直接一巴掌将小男孩的双手拍开,小男孩的一双手瞬间变得红彤彤一片。


    男人扔下小孩走进房中,里面又争吵起来,小孩刚想要回房,他的母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去写作业,放学了不回家在门口呆着干什么?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偷奸耍滑,简直就跟你爸一个德行。”女人似乎忘记了,她没有给小男孩准备大门的钥匙,家里吵成那个样子,小男孩根本就不敢回家。


    “我饿,我要吃饭。”小男孩抬起头,一双眼睛乌黑晶亮,小小年纪目光中却一片平静,看的女人心里有些渗得慌。


    但是女人只觉得小男孩违背了自己的命令,在盯着小男孩那双瘆人的眼睛,她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已经养成了习惯,直接抬手一巴掌朝着小男孩的脸打了过去:“现在就去写作业,作业没有完成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我饿,我想吃饭。”小男孩没有管自己被打疼的脸,他垂下头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疼的肚子,感觉自己再不吃东西,就快要饿死了。


    女人的手都在颤抖,她拉着小男孩一路往前拖拽,将小男孩推进一个房间里:“这么小年纪就学会了跟家长顶嘴,今天晚上你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反思一下自己,如果作业没有写完,明天的早饭也就不用吃了。”


    房门被扑通一声带上,那声音震得小男孩耳朵生疼,小男孩将自己蜷缩在凳子里,紧紧压着发疼的肚子,感觉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这一晚上他没有吃到晚饭,忍着腹中的饥饿,一点一点认真地写完作业。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主卧里的男人终于又走了出来,他朝女人问了几声小男孩的事情,女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男人不忍她这个德性,冲动之下又跟对方吵了起来,小房间里的男孩,默默听着外面争吵的声音,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想去厨房里找点东西吃。


    一男一女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男孩,他们两个厮打在一起,男人将女人甩在地上,不打算再跟她争吵下去,结果女人愤怒之下直接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东西朝着男人扔过去。


    男人眼疾手快躲开,那东西直接飞了出去,随后就听到女人尖叫的声音。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有红色的液体,从他头顶往下滑落,他觉得自己头也疼肚子也疼,全身都在发疼,最后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


    梦中的一切都是疼痛的,床榻上的小郎君疼得皱起眉头哼哼唧唧了两声,嘴中喊着疼,但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殷晏君在小郎君耳边又唤了几声,小郎君却依旧沉浸在梦魇之中。


    于是他紧紧蹙起眉头,轻柔抬手将床榻上的小郎君抱进了怀里,一只手像是哄孩子一般在小郎君后背轻轻安抚着。


    梦魇之中的小郎君,只感觉有人贴了贴他的额头,在他耳畔轻轻哄着:“不怕不怕,没事了!”


    浑身颤抖的小郎君,在殷晏君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许多,他伸出手胡乱的摸索着,于是殷晏君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和小郎君十指相扣。


    徐砚清只觉得自己被道长身上清冽浅淡的气息紧紧包裹,他渐渐感觉自己黑暗的梦境有了一片光亮。


    但是咸鱼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他望着那片光却怎么也走不到光晕之中。


    于是全身上下疼痛不已的小郎君在梦境中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等休息了片刻他再一次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那片明明还很遥远的光晕,似乎在渐渐地扩大、渐渐地扩大,直到将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包裹进去。


    徐砚清猛然从梦中睁开了双眼,他迷迷糊糊抬手去摸梦中疼痛的额头,手指碰到额头的地方濡湿一片。


    “疼。”小郎君娇娇气气地喊了一声,他将碰到额头的手指放在眼前,只有一片水渍,并不是梦中鲜红的血迹。


    殷晏君牢牢将小郎君搂在怀中,宽和温煦地安抚:“小郎君觉得哪里疼?”


    娇气又脆弱的小郎君面对抱住自己的道长,就是像是受到欺负后找到靠山的小孩儿,嗓音里带着一点儿哭腔:“耳朵疼,肚子疼,额头也疼,感觉全身都疼!”


    殷晏君没有将人松开,只是伸出一只手,仔细检查着小郎君的耳朵,额头和肚子。


    小郎君全身上下都是好好的,并没有哪里受伤,但是殷晏君依旧耐心地轻轻按揉着对方的耳朵和额头,嘴上轻声安抚:“小郎君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


    徐砚清窝在道长的怀里,一只手和道长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道长的衣襟。


    咸鱼的个性并不是那种沉溺于过往而久久不愿醒来的人,自从徐砚清穿越以来,他极少想起前世的那些过往,或许是今天李月瑶老爹那种歇斯底里的胡搅蛮缠,让他想起了前世的父母。


    很快在道长的安抚下,小郎君终于恢复了过来,他松开抓住道长衣襟的手有些羞赧地抬手抓了下脑袋,小声说道:“道长,我已经没事了。”


    “还疼吗?”殷晏君轻轻挪开小郎君抓脑袋的手,语气格外轻柔。


    小郎君乖乖地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坐到了道长的怀里,咸鱼已经说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社死了。


    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看到,于是他就破罐子破摔继续在道长的怀里窝着。


    脸皮这种东西需要锻炼,只要锻炼得好,脸皮就会越来越厚,而咸鱼自觉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等级。


    殷晏君体贴地没有去问小郎君为何梦魇,而是轻拍着小郎君的后背哄他入睡。


    徐砚清经历了一场梦魇,这会儿自然是睡不着,他又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颈,拉着道长和他闲聊。


    殷晏君长了小郎君好些年月,说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亦是丝毫不觉过分。


    小郎君窝在道长怀里听得很是认真,只是他时不时便会抬起手去挠自己的后颈。


    殷晏君轻柔地将小郎君的手拉开,目光落在小郎君白嫩嫩的后颈上,那一块儿皮肤被小郎君手指抓挠得有些泛红。


    “小郎君可是后颈又不舒服?”殷晏君微微蹙起眉头,在他的印象中有好几次小郎君都会像今日这般抓挠后颈,就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小郎君,只是始终没有问出答案。


    “后颈?”徐砚清怔了一下神,感觉自己最近的反应能力好像迟钝了一些,不过听道长这么一提,他瞬间就想起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的潮热期。


    潮热期发作的时间都是不定的,徐砚清最近在徐家村的小日子过于舒坦,早就把潮热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如此想着潮热期的特性,咸鱼小郎君更是破罐子破摔地将自己窝进道长的怀里,然后像个变态一样嗅着道长身上的气息,深深狂吸一口气。


    突然丧批咸鱼就明白了猫儿闻到猫薄荷的时候是个什么感受,这种堪称上头的感觉,不是普通人能够体会的,简直销魂致极啊!


    抬手将道长的手放在自己的后颈,小郎君不要脸不要皮地软软撒娇:“好痒,道长帮我挠一挠。”


    “真的没问题吗?”每隔一段时间后颈就会难受成这个样子,着实让殷晏君放不下心。


    小郎君无所谓地摆手,咸鱼适应生活的最终法则就是:当你无法抵抗这个世界的时候,可以选择舒舒服服地躺平!


    京都之中,徐羡之被人拉了去打马球,不过很明显他的兴致不是很高。


    殷元城骑着马溜达过来,用肩膀撞了徐羡之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唔。”徐羡之拽了拽缰绳,让自己的马儿往旁边走了走,免得将温润如玉的小侯爷从马背上撞下来:“我家阿清的家书今日该到了。”所以他这会儿哪里有心情打什么马球,要不是小侯爷将他拉出来,他今日压根就不会出门。


    妹控小侯爷对弟控世子爷抬手抱拳表示自愧不如,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徐小郎君究竟生了什么病,非得跑到乡下修养身体?”


    徐羡之闻言突然皱起眉头:“小侯爷怎么知道我家阿清是在乡下修养身体?”按道理来说,京都里的那些个公子郎君只知道他家阿清是去乡下祭祖,结果小侯爷却张口就是修养身体。


    一时说漏嘴了,殷元城借着笑哈哈两声遮掩过去,只是说道:“前段时间我领官家旨意去了江城一趟,结果夜遇大雨,恰好碰上徐小郎君,便借住叨扰了两天。”


    徐羡之略显怀疑地抬头看着殷元城,到底还是和和气气说道:“倒是不曾听阿清提起过,不过他那孩子心善,能做出这种善事也是理所应当。”听他那一字一句里,满是对自家弟弟的骄傲之情。


    殷元城: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寒暄了一番,殷元城到底还是没能从徐羡之嘴里套出来徐小郎君究竟生了什么病,等到一场马球结束后,他再抬头去看,球场上早就不见了徐羡之的身影。


    殷元城摸了摸下巴,都说徐羡之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如今照他来看,武安侯世子着实是个聪慧机灵之人。


    静安郡主走过来抬手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膀:“兄长胜了比赛,不去领奖在这发什么呆呢?”


    “刚刚还在跟武安侯世子说话,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没了。”殷元城侧头望了一眼自家妹妹,面上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今日彩头是一只金簪,走,兄长去给你拿礼物。”


    “多谢兄长。”静安郡主嘴角微微上扬,她今日穿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手中拿着一根马鞭,模样着实明艳极了。


    徐羡之急匆匆赶回家里,果然见着自家爹娘已经拆了信封,他不甚愉悦地走过去:“阿爹阿娘真是,就这一会儿工夫也不等等儿子。”


    苏氏见了人赶紧招手让他过来,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快来看看,阿清如今竟然不写菜谱了,这信里面的内容也比以前有趣多了。”


    之前徐小郎君在信里不是写今个吃了什么就是写明儿吃了什么,内容着实是无趣,偏偏武安侯夫妇想念幼子,就只能从那一大堆的菜谱之中寻出一点儿幼子的近况。


    而这一次寄过来的家书比起之前就明显有意思多了,徐砚清听从道长的建议,提起之前去玉米地掰玉米的事情,还有大雨过后鸡窝坍塌的事情,以及他每天做了哪些小玩意儿,最后勉强提上两句腹中胎儿的情况。


    苏氏一边看一边笑,最后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虽然这个小儿子平日里三天两头不着家。


    但是好歹就在京都里,她派个小厮过去就能把幼子喊回家,如今却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让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哭什么哭!”武安侯安抚地在苏氏后背轻轻拍了拍:“这个臭小子怕是如今在徐家村玩得逍遥快活,等他回来了天天在你面前转悠,估计你就要嫌他碍眼了。”


    苏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丈夫:“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儿子碍眼,不要把你说过的话栽赃到我头上。”


    武安侯连连讨饶:“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希望夫人原谅则个。”


    自家阿爹阿娘黏黏腻腻的模样让徐羡之简直就是没眼看,他飞快将自己的那封家书拿过来麻溜跑路。


    问阿爹阿娘夫妻关系太好,身为儿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徐羡之的答案绝对是:吃狗粮吃得撑到走不动路。


    怀亲王府里,一群下人在门口东张西望,时不时还惊慌恐惧地回头朝着府内望。


    终于他们远远看到温润如玉的小侯爷骑着马缓缓而来。


    一群下人争先恐后的帮殷元城牵马:“小侯爷您可算是来了,再晚一些,奴才们怕是都没命见到小侯爷了。”


    殷元城抬腿朝着怀亲王府内走:“你们王爷今天是什么情况,这么着急喊我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怀亲王府的老管家连连摇头:“老奴也不知晓,只觉得今日王爷脾气似乎格外焦躁。”


    殷元城点了点头,大步朝着怀亲王的书房走去。


    怀亲王此刻就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看到殷元城进来,赶紧迎了上去:“大外甥啊,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你舅舅我就要急死了!”


    “王爷平日里英明神武,今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王爷这般急躁?”殷元城不疾不徐走上前,面上端得是谦谦君子,温润如风。


    “这眼看着不足两个月就是五年一度的年节了,周边各国皆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朝见君主,可是如今官家迟迟不回,让我一个小小王爷如何是好?”接待属国使臣的事情他还能勉强办一办,真要在宫宴之上会见使臣这种事情可就不是他一个王爷该插手的了,怀亲王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有分寸的很。


    “我记得王爷几天前就已经给官家递了奏疏?”藩属外交确实是件大事,因此殷元城也不禁皱起眉头,官家对于属国来朝向来看得很重,不可能没有回信才是,难道是因为什么大事绊住了手脚?


    如此一想,殷元城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徐小郎君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儿。


    一时之间便有些神有天外,如今官家果然是动了心,竟然为了一个小郎君而误了国家大事。


    不过这话也就只是说笑,殷元城却不太相信官家会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缓急的事情。


    因此殷元城便开口安慰怀亲王:“王爷放心,官家向来重视属国之交,定然不可能将此事全然推到王爷头上,我这边也再递封奏疏过去催一催官家。”


    “大外甥呀!”怀亲王忍不住拍了拍殷元城的肩膀,最后叹息道:“舅舅的这条小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可一定要把官家请回来。”


    殷元城也有些欲哭无泪:但愿他真的能把官家尽早请回来。


    于是乎,殷晏君的书案前就多了几道请他尽快回宫主持大局的奏疏。


    咸鱼小郎君抬眼望过去,他极少见到道长如此威严肃穆甚至略带微愁的模样,一时兴起凑到道长身边:“京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道长愁成这个模样?”


    殷晏君将手中的奏疏合起来,扔到书案上,抬眸认真地望着面前眉眼灵动的小郎君,轻轻开口道:“小郎君可愿意随我一同回京?”


    咸鱼小郎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口拒绝,他不愿意!随后才疑惑地开口问道:“京都真得发生了大事?”


    殷晏君自然是觉察到了小郎君的拒绝之意和那一瞬间的僵硬,他轻缓地注视着小郎君,不想给他任何压力,淡淡开口道:“一个半月之后就是五年一度的年节,周边属国皆会前往京都朝觐君主,所以我必须回宫主持大局。”


    “那道长便先行会宫吧!”咸鱼小郎君心里闷闷不乐有些莫名的不舍,却还是低头道:“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本来他就只是打算一个人将腹中这个小豆丁生下来,道长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已经很不错了。


    最主要的是咸鱼小郎君不想回京都更不想入宫,甚至不想去面对一些因着他的任性,而置之脑后的一些问题。


    毕竟咸鱼的大脑只能盛下一丁点儿的东西,那些过于沉重的思考,不符合咸鱼沙雕的本质。


    “那我先回京都?”殷晏君目光宽和,他注视着小郎君莞尔一笑。


    徐砚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这一次的潮热期刚刚开始,所以他必须在道长走之前偷偷摸出来一些道长常穿的衣物,最好还是没有浆洗过的。


    不过,徐砚清有些失神,他怎么觉得自己是真的走上了一条变态道路呢,难道以后他就是一只变态的咸鱼了?


    丧批咸鱼再次怀疑人生,而使咸鱼小郎君逐渐变态的道长,依旧笑得清风霁月、仙风道骨。


    简直可恨至极,小郎君内心站着一只眼泪汪汪的咸鱼指着道长言辞犀利地讨伐不休。


    殷晏君轻轻抬手蹭了蹭小郎君肉嘟嘟的脸庞,然后顺着脸庞又在小郎君白嫩嫩的后颈处轻轻揉捏摩挲:“小郎君再想什么,竟然这般出神?”


    在想怎么偷你的原味衣服!小郎君乖乖巧巧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这种无耻下流的话,他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潮热期刚刚开始,咸鱼小郎君的后颈被道长捏在手心磨蹭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止不住地涌上来,徐砚清忍不住在道长的手心蹭了蹭。


    殷晏君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手掌向上揉了揉小郎君柔软的发丝,他并不打算给予小郎君太多压力。


    但是他自然也不放心把小郎君一个人留在徐家村,所以最后定然还是要将人诓走的。


    两军交战,他得好好寻个法子才是。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小郎君为何认为做不好父亲甚至不想成亲的原因(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孩子)


    小剧场:


    端看道长怎么拐带自己的媳妇儿。


    道长拿出兵书:朕需得找个稳妥的法子。


    作者君:妥妥就是美人计了!


    第40章


    只愿郎君无忧朕便心生欢喜


    咸鱼小郎君窝在葡萄架下的躺椅里手中拿了个话本子, 这是道长又新给他拿过来的,同样是好几本正正经经的话本子里掺杂了一本「绝世小甜文」。


    不过这会儿徐砚清抱着他的「绝世小甜文」却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蹲在水缸旁边浆洗衣物的文镜身上。


    文镜和木瑜那叫一个分工明确, 木瑜专门浆洗他的衣服,文镜专门浆洗道长的衣服,咳咳,说起来徐砚清也不太好意思让京都赫赫有名的内侍监大人帮他浆洗衣服, 所以他这才给木瑜下了死命令, 做好「郎君衣服保卫战」。


    不过眼下咸鱼小郎君想要偷偷在文镜眼皮子底下拿到几件道长的「原味衣服」着实有点儿难度。


    道长每日都会换洗衣服,无奈文镜也是每天都会勤勤快快地浆洗衣服,所以……徐砚清盯着竹竿上搭着的衣服, 黯然头秃。


    丧批咸鱼颓然窝在躺椅里,天气闷闷热热, 他感觉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摸了摸依旧止不住躁动的后颈,徐砚清开始思考还有什么其他可行的法子。


    傍晚的时候,丧批咸鱼瞧见道长坐在院子里书写经文,文镜就跪坐在一旁给他家主子研墨。


    于是小郎君心底里那点儿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 近来天气闷热, 所以晚间道长都会挪到外面做晚课,只要他能在那个时候避开众人的耳目偷偷溜达进道长的房间, 就可以将道长的衣服「偷渡」出来。


    说实话咸鱼已经累了,他已经不再变态地追求道长的「原味衣服」了, 现在只要能够捞到道长的衣服, 咸鱼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 他该怎么避开众人耳目「偷渡」进道长的房间呢?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毕竟如今他这个状态, 众人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一双眼睛放在他身上。


    咸鱼苦恼,咸鱼不想活了。


    木瑜凑到他家郎君身边,有些不解:“郎君怎么了?”


    郎君怎么了?郎君要烦死了!


    徐砚清突然从躺椅里坐起来,他目光晶亮地落在满脸茫然的木瑜身上,突然唇角上扬,一张精致的脸颊上满是狡黠。


    郎君笑,木瑜也跟着傻笑,虽然他完全不明白郎君为何刚刚还在失魂落魄,现在就突然高兴了起来。


    “木瑜,快来。”对着木瑜招了招手,咸鱼小郎君眼中里满愉悦。


    木瑜乖乖听话凑了上去,然后徐砚清就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郎君?”听到一半木瑜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郎君,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郎君你现在还……这肯定不行。”


    “嘘。”丧批咸鱼偷偷抬头看了道长那边一眼,然后拉着木瑜继续诱哄:“好木瑜,你乖乖听话,出了事你家郎君兜着。”


    木瑜还在犹豫,结果他家郎君已经自行做了决定,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木瑜眼巴巴瞅着自家郎君,犹豫了好长时间,但是对着郎君愉悦的脸却又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眼。


    徐砚清拿着书本把自己的脸盖住,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木瑜扭头看了看院子里的玄尘道长和文镜道长,有点儿做贼心虚地跑到了厨房里给赵姑姑、李婶帮忙。


    李婶正在跟赵姑姑聊八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大黑那个腌臜老汉跑到咱们院子里闹腾,不过后来李大黑被送去见官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可不就是个腌臜泼才,他还在玄尘道长脸上抓了好几道疤呢!”木瑜凑上去有点儿咬牙切齿:“要不是玄尘道长护着,估计郎君可就不好了。”


    李婶只负责在厨房里伺候,所以并不知道徐砚清男子怀胎的事情,徐家大郎只雇佣了她三个月,等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来顶替她,她只晓得徐小郎君身子骨比较弱,闻言也是颇多感慨:“不得不说玄尘道长对咱们郎君是真好。”


    木瑜连连点头,深觉玄尘道长对他家郎君实在是体贴又温柔,有时候好得甚至让他忍不住有些怀疑,郎君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玄尘道长的。


    不过一想到玄尘道长出家人的身份,他又不禁摇头表示自己亵渎了仙人。


    赵姑姑瞥了一眼单纯的木瑜,轻笑了一声继续跟李婶聊李大黑的事情:“听说他把自家女儿卖给了一个鳏夫做填房?”


    “唉!”李婶叹了口气:“说起来月瑶那孩子确实不幸,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如今又遇上了这种事情。”


    “那月瑶女郎现在怎么样了?”木瑜突然发觉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李月瑶了。


    李婶感慨地叹息一声:“李大黑自己被下了大狱,但是他早前就已经收了对方的银钱,这会儿出了事人家就过来讨要媳妇,月瑶不知道怎么的就剪了头发去做姑子了。”


    “啊!”木瑜长大了嘴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月瑶女郎生在这样的家里确实可怜,但是如果他家郎君那天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怕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所以只能说是李月瑶自己不幸。


    晚间,徐砚清老老实实在玄尘道长地陪伴下溜达完圈子,整个人瞬间就瘫在了堂屋的椅子里。


    殷晏君手里拿着帕子细细将小郎君额头的汗水擦掉:“感觉怎么样?”


    “咸鱼已死,有事请上坟烧纸。”徐砚清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儿摊平趴在地上。


    殷晏君一只手捏了捏小郎君肉嘟嘟的脸蛋,脸上神色有些端肃:“小小年纪,不要说胡话。”


    咸鱼小郎君果断投降:“好吧,这就是年轻郎君和年长道长之间的代沟!”话说三岁一代沟,他和道长之间好像不止一条沟。


    殷晏君脸色略有有些被戳破年纪的窘迫,随之他身体往小郎君的方向倾斜了几分,嗓音顿了顿:“小郎君这是嫌弃我垂垂老矣!”


    “垂垂老矣?”徐砚清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知对方为何突然提到了这个,望着道长慎重而认真的模样,小郎君福至心灵般笑了笑:“道长这般想就不对了,大叔可是成熟儒雅、稳重随和的典型代表,而且道长尚未而立之年,正是男儿的大好时光,可千万别有任何颓丧的想法。”


    颓丧是咸鱼的专属。


    如今已经进入盛夏,屋子里闷热得很,但是入了夜外面却很是凉爽,所以近几日殷晏君直接将书案放在了院子里。


    咸鱼丧丧地窝在躺椅里看着道长书写经文,没一会儿功夫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呀,终于撑不住窝在躺椅里睡着了。


    殷晏君并不如表面上那般认真,他的心神分了一部分放在小郎君身上,见着小郎君瞌睡的模样,他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起身走到小郎君身边缓缓蹲下身子,忍不住抬起手指从小郎君的眉眼处轻轻划过。


    小郎君砸吧砸吧嘴,许是感到脸上的痒意,他迷迷糊糊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挥动了一下,然后翩翩的衣袖便落在了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


    殷晏君望着小郎君怔愣出神了会儿,才又捏了捏小郎君的耳垂,语气温和而宠溺:“小郎君醒醒,若是困了便回房里睡。”


    被闹腾地睁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徐砚清睡意正浓将道长那只温热的手从耳朵处拉过来塞进怀里:“道长别闹,我好困啊!”


    小郎君的体温比之常人要热一些,殷晏君猛得触到小郎君细滑的肌肤,瞬间一双耳朵变得通红,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小郎君心脏的跳动。


    木瑜和齐辰躲在一边伸头探脑地盯着院子里的两个人,时不时还凑到一起交头接耳,文镜目光落在官家身上,心满意足抬手将看热闹的两个人提溜走。


    “哎哎哎,我还没看够呢!”齐辰看得正带劲,被人提溜着衣襟拉走,满脸都是不开心。


    文镜使了个眼色,木瑜会意立刻上去捂住齐辰的嘴巴,免得这个大嘴巴惊动了院子里的两位主儿。


    但是他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齐辰闹腾得厉害,他只顾着「捂嘴」去了,什么大事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殷晏君缓缓将手从小郎君的怀里扯出来,面红耳赤地低声又唤了几句,可惜小郎君睡得正香,根本就不搭理他。


    最后殷晏君无奈叹息一声,将小郎君整个儿打横抱起来,小郎君身上带着浅浅水蜜桃的气息,他低下头盯着小郎君精致的面容心中一阵悸动,将人放在床榻上,殷晏君屈膝蹲在床榻边温柔抚过小郎君的脸。


    小郎君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殷晏君起身去厨房取了些热水,细细替小郎君擦拭着脸颊和上半身,方才站起来走到衣柜旁去找干净的里衣。


    小郎君的衣物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有一个小包袱被随随便便塞进了一堆衣物之中,看起来多少有些碍眼。


    殷晏君随手抽出一件寝衣,却直接将那个小包袱顺带着抽了出来,啪嗒一声包袱落在地上。


    烟灰色的披风直接散落出来,上面还放着一根木质的发簪,无论是那件衣服还是那根木簪,于殷晏君而言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微微顿了一下脚步耳尖又泛起了些许红晕,反应了片刻才蹲下去将包袱捡起来暂且放在床头。


    咸鱼小郎君的上半身还露在外面,殷晏君心中软成一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为小郎君穿上柔软的寝衣。


    那日小郎君爬上墙头,身上散落着柔和的月光,仿若话本子里诱人心神的山灵。


    将这山灵送回云水院,小郎君一只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衫,殷晏君百般无奈,最后方才将最外层的披风脱下留在了云水院。


    至于那根簪子……一时之间殷晏君想起来许多,心中一片纷纷杂杂。


    殷晏君原本就生得俊美出尘,如此模样更是犹如动了凡心的神邸,若是小郎君清醒着,定然又要将他戏弄一番。


    爱怜地抬手摸了摸小郎君的乌发,殷晏君起身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包袱重新系好塞回了衣柜之中,最后给小郎君备好热茶,方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殷晏君在书案前坐下,很快文镜便走了进来:“官家,都已经问清了。”


    “嗯。”殷晏君抬眸,轻叹口气:“小郎君是要让木瑜为他做何事情?”


    小郎君今日奇奇怪怪的表现,殷晏君自然是看得清切,小郎君许是想要安排木瑜今晚做些个什么坏事,偏偏没有想到最后反而是他自个儿先睡着了,着实可爱得紧。


    “木瑜说小郎君安排他守着房门,顺便帮他准备凳子爬官家的窗。”文镜神色自若,心底却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官家就在此处,小郎君又有何事还需要爬官家的窗。


    殷晏君面色如常,眼底却带着一些浅淡的笑意,回想起小郎君房中的那个包袱,他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将小齐大夫请过来,就说我有事相商。”殷晏君目光清淡,缓缓将书案上的棋谱拿在手中。


    齐辰还在房中「厉声」讨伐刚刚将他捂嘴拉走的木瑜:“比起文镜道长,可是我先认识你的?”


    木瑜点头,自然是的。


    “那我平时对你好不好?”


    木瑜点头,自然是好的。


    见到和呆子一样傻乎乎的木瑜,齐辰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为什么要听文镜道长的话,不仅拉我还捂我嘴巴!”


    没看上那般如胶似漆的画面,齐辰捂住胸口,他好痛苦。


    木瑜:“文镜道长也是担心小齐大夫动静太大,吵醒了郎君。”毫无疑问在木瑜心中天大地大——郎君最大。


    “明显你就是被文镜道长忽悠了,依我看文镜道长外边看着老老实实,实际上就是一只老狐狸,狡猾着呢!”而且老狐狸和傻乎乎的木瑜一样护主得很,怕是玄尘道长将徐小郎君拆吞入腹了,木瑜还傻傻觉得那主仆两个真是大好人。


    木瑜:“也没有吧,最起码文镜道长对郎君还是很好的。”


    那主仆二人有所图谋当然对郎君甚好,齐辰叹息一声,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你去开门。”齐辰毫不客气地支使惹自己生气的傻木瑜。


    木瑜没觉得有什么,直接走过去将房门打开,然后就看到外面站着的文镜。


    “文镜道长?”


    文镜脸上带着和风细雨般的笑意,轻声说道:“小齐大夫在不在,我家道长请小齐大夫过去有事相商。”


    “嗯,在的。”木瑜点头。


    齐辰气呼呼瞪了一眼木瑜,扭头又瞪了一眼文镜,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跟着文镜一起走了出去。


    文镜轻叩房门,屋子里响起玄尘道长清冷威严的嗓音,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文镜对着齐辰抬手示意:“小齐大夫请。”


    总觉得今天的文镜道长有些古古怪怪,齐辰望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的催促下犹犹豫豫抬脚踏进了房中。


    随后房门被文镜从外面关上,齐辰莫名,这两个道士在搞什么鬼!


    “小齐大夫请坐!”殷晏君将一杯茶水推到自己的对面,抬头望向齐辰的目光深邃而又威严。


    齐辰心头一惊,他再一次从这位玄尘道长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威压,老老实实在玄尘道长面前坐下,他犹豫着开口:“玄尘道长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问了一句废话,齐辰尴尬地想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但是那种莫名的紧张让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他莽莽撞撞拿起杯盏一饮而尽,权当压惊了。


    “小齐大夫有没有想要进宫做御医?”殷晏君翻看着手中的棋谱,神色幽深不明。


    齐辰咳了咳:“这个自然是想过的,都说全天下顶尖的大夫全都汇集在太医院,不过很可惜我还没有进太医院的那个资格。”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到位。


    “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呢?”殷晏君将棋谱放下,随即从书案上拿出一封书信推到齐辰面前:“这是太医院院正的推荐信,凭着这个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太医院。”


    太医院院正的推荐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齐辰翻看了两下,猛然将信件合拢:“玄尘道长究竟是什么人,将这份推荐信赠与我又有什么目的?”


    齐辰再次望向殷晏君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和审视,即便是心里忌讳玄尘道长身上的威压,依旧强忍着不肯落下风。他自然想进太医院,但是也不应该如此稀里糊涂就接了别人给予的好处。


    殷晏君淡淡问道:“小齐大夫觉得我有何图谋?”


    玄尘道长望过来的目光一如既然的冷淡甚至是冷漠,齐辰忍不住紧张地攥起拳头:“你是为了郎君腹中的孩子?”


    这会儿齐辰有些后悔,后悔当初雨夜收留了玄尘道长,后悔当初一时冲动让玄尘道长给郎君诊脉,如今却把这么一个心思深沉、戳摸不透的人送到了郎君面前。


    能够看出齐辰对自己的警惕,殷晏君不急不躁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你虽然年纪尚浅,但是心思通透、处事圆滑,不过到底还是需要历练,眼下事情紧急,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入宫为医官照料、陪伴小郎君?”


    玄尘道长这话转得太快,齐辰听得有些糊涂,却还是抓住了一丝半毫的重点:“道长是说入宫?”


    “再过一个半月便是五年一度的年节,周边属国皆会前往京都朝觐君主,那时朕必须回宫主持大局,小郎君自然不能留在此地。”殷晏君眉心微微蹙起,似有些为难又有些窘迫:“只是小郎君并不愿意与朕一同回京,不知小齐大夫可有什么法子?”


    “您,您是……”齐辰惊慌失措地跪下来:“草民叩见官家,方才草民不是故意冒犯官家……”


    殷晏君垂眼去看齐辰,神色淡然却不失威严:“起来吧!”


    齐辰依言在殷晏君面前跪坐好:“郎君早就已经得知了官家的身份?”


    “小郎君聪慧非常,此前虽不曾进宫面圣,却也猜得出来。”殷晏君神情一如既往的恬淡清冷,但是齐辰莫名从这只言片语里面听出了几分欢喜,不免有些感慨,官家这是真对郎君动了心?


    不过对于郎君的选择,齐辰倒是能够帮着殷晏君解析一二:“郎君性子慵懒,平素里最不耐烦人情往来,在徐林婚宴上招惹了月瑶女郎之后更是懒得出门一步,皇宫遍地都是贵人,怕也不适合郎君的性子。”


    “你倒是个胆大包天的。”殷晏君语气轻轻,一双眸子却沉若寒渊。


    齐辰虽然心惊肉跳却也强撑着冒死坚持己见:“郎君虽然平素里看起来慵懒过了头,但是他并不是那种贪恋权贵之人。”


    “你能想得到,朕自然看得清。”殷晏君眼底带着丝丝缕缕提起小郎君的缱绻温柔:“小郎君通透明艳,朕又岂会那般折辱于他,只愿郎君无忧,朕便心生欢喜。”


    帝王从不轻下誓言,口头上的誓言如同轻飘飘的翎羽,风一吹便能飘摇而起,实是无用。


    不动情则已,一动情便至浓至深,只是不知这深情款款又能持续到几时,齐辰心头有些复杂:“官家想让草民做些什么?”


    “朕只问你,郎君的身体究竟如何?”小郎君那般性情却留了他的衣衫和发簪在身边,今日又想要翻窗入室。


    如今看来许是为了盗取他的衣物,只是这里面的个中缘由,他便想不明白了。


    齐辰:“古籍之中男子怀胎并非没有前例,但是那些例子却和郎君大有不同。”


    齐辰手上有个小册子,记录了他自跟着郎君到达徐家村以来的许多细枝末节,通过这些细微的变化再结合郎君口中特殊的omega体质,齐辰倒是探知了不少:“如若官家要回京都,最好还是要将郎君带上的,否则怕是郎君难熬接下来的孕期。”


    殷晏君蹙起眉头:“为何如此严重?”


    “郎君孕期内需要官家的安抚,并且随着产期的接近,郎君会越来越眷恋官家,怕是离了官家郎君不仅自个儿身子难受,腹中胎儿也会受到影响。”齐辰对此一直忧心忡忡,此前他不知道玄尘道长的身份,只是见着郎君对玄尘道长颇为亲近,如今看来这说不定就是郎君的一道坎。


    殷晏君坐的端正挺直,心中却是一片纷杂,真应了齐辰的说法,如若当初他没有微服南下,小郎君在孕期又该承受多少痛苦。


    若是他一直不曾知晓小郎君怀有身孕,小郎君最后会不会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思及此,殷晏君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你先下去,此事容朕再想想。”殷晏君深邃敛和的眉眼有些出神,他此前未曾想过许多,只盼着能将小郎君带入皇城,此番下来他需得好好谋算、思虑周全。


    齐辰叩首行礼,从房中缓缓退了出去,院中月光如华、莹莹如洗。


    作者有话说:


    回老家陪姥姥两天,可能修文不太细致,等我回去再仔细修一遍!


    小剧场:


    阿清:木瑜一定要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


    木瑜:好的……唉,郎君之前说什么来着?


    齐辰:没看完我嗑的cp相亲相爱,痛苦啊!


    第41章


    郎君真要随道长一起回京?


    潮热期还没有过去, 或者说潮热期好像在随着孕期而慢慢延长,徐砚清一睁开眼就感受到了后颈处传来的炽热温度。


    将自己埋在枕头里胡乱蹭了几下,丧批咸鱼突然愣住了, 所以说他现在为什么在床上躺着,而不是窝在躺椅里?


    日常过来诊脉的齐辰敲门进来,望着床上生无可恋的小郎君,忍不住开口打趣:“郎君这是怎么了, 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妙事儿?”


    完全错过「偷衣服大作战」的咸鱼生无可恋平躺在床上, 闻言扭头没好气地瞥了齐辰一眼:“什么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问郎君,郎君怎么还反过来问我。”齐辰坐在床边替丧批咸鱼诊了脉, 然后抬手在他那个小册子上面又添了几笔,神色有些复杂地问道:“郎君的潮热期是不是延长了?”


    “这也能诊出来?”徐砚清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之前诊脉不都是很正常吗?”


    徐砚清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穿书的过程中身体发生了异变, 才会从一个普通男大学生变成一个可以怀孕产子的omega。


    所以这种体质在大梁应该也是头一份,齐辰诊不出来也是正常,如今能够诊出来了才是不正常。


    打量试探的目光落在齐辰身上,徐砚清下了结论:“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齐辰咳了咳:“不就是昨天偷看到郎君睡着了还招惹调戏人家玄尘道长吗, 我也没看到太多就被文镜道长给拉走了。”


    “我——调戏玄尘道长!”咸鱼震惊,咸鱼艰难翻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拉着齐辰的胳膊质问:“你确定我真的调戏玄尘道长了?”


    咸鱼欲哭无泪,他好像越来越变态了, 梦里和玄尘道长这样那样还不够, 如今睡着了都不忘对道长动手动脚, 可真是令人唾弃。


    “那什么, 郎君别激动, 咱们还是说说潮热期的事情吧!”没想到小郎君会突然激动起来,齐辰赶忙把人安抚好:“再说了道长是你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你对他动手动脚也是正常。”


    正常吗,这真的正常吗?咸鱼不明白,但是咸鱼没有地洞可钻最终只能选择妥协:“我也发觉潮热期的时间变长了,你是怎么发现的,真是诊脉诊出来的?”


    齐辰用怜爱小傻子的眼神将小郎君上下打量一番:“郎君在潮热期的时候体温比平时高一些,这算不算诊脉诊出来的结果?”


    被当成小傻子的咸鱼毫无羞耻心,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打趣自己:“说不定我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这才是第一年。”


    所以说你很骄傲是吧!齐辰恨不得当场给咸鱼小郎君翻个白眼,瞧他那得瑟的样,再傻下去就真要被某人连人带孩子一起哄走了。


    “不过郎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让玄尘道长就这么走了?”齐辰转了转眸子,开始暗戳戳进行他的套话大计。


    徐砚清穿好衣服,整个人因为陷入潮热期,显得比平素里更加懒散,闻言他抬头去看齐辰:“你怎么知道玄尘道长要离开徐家村了?”


    “喏,外面文镜道长都已经开始收拾行礼了。”齐辰打开窗户,示意小郎君往外看。


    果不其然,文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看起来并不华丽。


    但是胜在又大又宽敞,估计坐上去会比他们武安侯府的马车舒坦不少,徐砚清感叹了一番,道长果然不愧是帝王,连马车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玄尘道长一走,可就没人帮着郎君度过潮热期了,郎君可是已经想好了决策?”如今最了解徐砚清身体状况的人也就是齐辰了。


    “阿辰啊,你说如果我雇佣一群杀手,在半路上将玄尘道长掳走,行不行得通?”痛失玄尘道长的原味衣衫,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够得着,徐砚清开始琢磨起了其他的法子。


    毕竟咸鱼虽然颓丧,但也是一只惜命的咸鱼。


    掳掠帝王这种办法也亏小郎君能够想得出来,若是齐辰不知道玄尘道长的真实身份,凭借着武安侯府的实力,他或许会觉得这也算是个不上不下的计策,如今再看徐小郎君这纯纯就是想掉脑袋了。


    “郎君还是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恕在下不能奉陪!”齐辰被夹在两人之间原本定然是偏向小郎君的,只是这会儿他被闹腾得满心疲惫,爱咋滴咋滴吧!


    “文镜道长这是怎么了?”如今有赵姑姑在,李婶过来的时候就会晚一点儿,见着院子里忙碌不停的文镜,有些个纳闷。


    “我们观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得赶紧回去了。”文镜笑着回道。


    “哎呦,两位道长在咱们这儿都快住两月有余了吧,猛得一走估计郎君该要不习惯了!”李婶忍不住心生感慨,跟文镜又絮叨了两句,方才走进厨房。


    他要不习惯了吗?丧批咸鱼很野地啧了一声,谁说他会不习惯,大概是他腹中的小豆丁会不习惯才对。


    不过他没能拿到玄尘道长的衣物,这确实是个难事,要不然趁着这会儿文镜在收拾行李,他去顺水摸鱼一把?


    “郎君起来啦!”木瑜端着水盆过来伺候他家郎君洗漱。


    咸鱼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昨天我睡着了,你为什么不把我喊醒?”


    木瑜也是今天早上才发觉自己耽误了郎君的「大计」,他有些愧疚又有些为难地解释:“昨天郎君睡着了还缠着玄尘道长,我实在是找不着机会把郎君喊醒,玄尘道长离开后就直接回了他自个儿的房间,那个时候再把郎君喊醒也没有用了。”


    “行了行了。”丧批咸鱼想要紧紧捂住耳朵,他昨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如今连木瑜都说是他缠着道长,简直就是坏了他的「清誉」。


    当然,说不定在众人眼中,咸鱼早就没有清誉可言。


    等吃过早饭,文镜立在门口敲了敲房门,得到徐小郎君的回应后,文镜方才推门进来:“小郎君,今日我们就要离开此处了,官家想请小郎君过去道个别。”


    道别?徐砚清心思一动,他正愁着找不到顺手牵羊的机会,这会儿道长可不就把机会送到了他面前,于是咸鱼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好,我马上就过去。”


    “不着急,官家自是有等待小郎君的时间。”文镜轻笑。


    咸鱼小郎君总感觉文镜这话是在打趣他无奈他又没有证据,抬手挠了挠微微发烫的后颈,小郎君故作冷静地起身走出房间。


    小郎君进来的时候,殷晏君正在房间整理他的那些个奏疏和古籍,因着收拾行李的缘故,所以房间里显得有些凌乱。


    抬眸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徐砚清将目光落在道长身侧的那个木箱上,木箱的盖子没有合严实,露出里面道长的衣物,全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好,看上去就令人赏心悦目,不得不说文镜收拾东西的功夫还是很到位的。


    正胡思乱想着咸鱼小郎君便听到道长清冷中带着一丝温煦的嗓音:“地上很乱,小郎君小心一些。”


    房门被文镜从外面拉上,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丧批咸鱼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在椅子上落座:“没想到道长走得这么急促。”


    “怀亲王一直在催,我自不好将国事一直推到他一人头上。”殷晏君望向小郎君的目光缱绻而温柔。


    小郎君坐在椅子上也不老实,一双脚踢踢踏踏,看上去虽然是在和道长认真说话,目光却始终游离在道长身边的木箱上。


    殷晏君看得有些忍俊不禁,他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古籍,抬脚走到小郎君身边。


    离得近了些,殷晏君甚至可以闻到小郎君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处理的淡淡水蜜桃味儿。


    如今他也算是有了几分经验,自是知晓小郎君的潮热期尚未退去。


    他心中满是对小郎君的怜爱和无可奈何,最后张了张嘴只是浅浅问道:“小郎君当时得知怀有身孕,是不是很害怕?”


    那一瞬间徐砚清只感觉心头闪过一丝酥酥麻麻的颤悸,他抬头愕然望着玄尘道长,片刻后还是老实回答:“或许是有的吧。”


    殷晏君声音略低沉了几分,引着小郎君继续说道:“当日我从京都出发路过武安侯府,元城说小郎君前往老宅祭祖,当时立于马背之上心中颇多感慨,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困惑不解。”


    咸鱼小郎君将灼灼的目光从那些衣物上转而投放到道长身上:“我来老宅祭祖很奇怪吗?”


    “小郎君怀胎一事原本只有武安侯夫妇和齐大夫知晓,若是当时小郎君怕留在京都沾染是非,何不干脆一些男扮女装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徐家村虽然算是偏僻到底人来人往,等到小郎君肚子再大一些总有穿帮的风险。”殷晏君抬眸望着小郎君。


    道长生的俊秀出尘,身上带着几分傲骨寒梅的清冷感,这般望过来的时候让徐砚清心头升起一丝心猿意马,使得他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长得好就可以这般勾引别人吗?简直就是让人好生为难。


    咸鱼惯会倒打一耙,他自己先对人家那张漂亮脸蛋心生歹意,偏偏还要冤枉人家清风霁月的道长勾引于他,果真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过对方的问话倒底是让咸鱼怔愣了下来,道长说的也对,他虽然性格咸鱼,却也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院子里,总有走出院子的时候,或者说总有他人会来院子里寻他。


    到了那个时候,他身为男子却怀有身孕的事情也就暴露于人前,那当初他究竟为何会做出这般决定,好像当时他碍于原剧情,又满心想着道长是他惹不起的主儿,就想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恰好当时兄长要来老宅祭祖,他便将计就计,决定在老宅养胎,如今猛得被道长细说明了,徐砚清才明白当初下的这个决定好像并非良策。


    方才他与齐辰戏言一孕傻三年,不过就是嘴花花的逗趣,眼下这才叫做尴尬,话说当初他爹怎么就没拦下他呢?或者说他们不愧是父子,一样的只顾头不顾尾?


    京都之中,武安侯猛然打了个喷嚏,长刀狠狠刺过去,将他大儿子的衣服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徐羡之眉心跳了跳:“阿爹,我可是你亲儿子,你这是要杀子吗?”


    武安侯将长刀收回,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极其敷衍地呵呵一笑:“手误手误,纯粹就是手误。”


    老爹手误可是差点要了当儿子的命,徐羡之表示他好苦啊!


    武安侯陪着大儿子练了会儿工夫,将手上的长刀扔到架子上扭头回了院子,苏氏正在整理她给小孙子准备的衣物。


    “这也忒小了,能穿得下吗?”武安侯提溜起一件红色的小马甲。


    苏氏抬手将武安侯手中的小马甲夺过来,顺手在对方手上拍了一下:“这些小衣服刚刚清洗干净,你从外面回来满身都是臭汗,可别给我小孙子的衣服弄脏了。”


    “想来这个时候阿清也已经怀胎六个多月,足已经显怀,怕是在徐家村也住不长久,你备好的那些人打算什么时候派出去?”苏氏这些天一直忧心忡忡,当初小儿子得知怀胎之后,一心想着避开孩子的另外一个父亲,她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儿子离开京都。


    不过住在徐家村也不是长久之计,好在她这个夫君虽然表面上是个大老粗,内里却能考虑周全,让她勉强放下心来。


    武安侯拍了拍苏氏的肩头,他在床榻边坐下,将媳妇搂进怀里:“放心吧,阿清那里我自会安排妥当。”


    苏氏依偎在武安侯府肩头,这会儿丝毫没有嫌弃丈夫的满身汗味儿:“阿清从小就是一副傻乎乎的德行,被人骗了一遭,如今做起决定还是不能考虑周全,也不知将来会不会有个妥当的人照顾他。”


    “我们武安侯府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就算是将来阿清没个贴心人照顾,我们也能保护好他,夫人这是担心则乱,还是把心神分一部分放在为夫身上吧!”武安侯陪着苏氏说笑了一会儿,总算是将苏氏哄得眉开眼笑。


    徐砚清尚且不知自家阿爹阿娘的安排,他这会儿感到微微有些窘迫,但还是强撑起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所谓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小郎君表示无话可说,眼下他只想赶紧捞到道长的衣物,麻溜钻进自己的房间,今天一整天他都不想再见人了。


    但是时机来得刚刚好,丧批咸鱼尚未来得及动作,只觉得后颈慢慢开始发烫,整个房间里亦是渐渐萦绕起水蜜桃的气味儿。


    这次的潮热期明显有些折腾人,眼下还是第一次白日里发作得如此迅猛,徐砚清只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跳进凉水里冲个澡。


    小郎君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颤抖,殷晏君素来雅正端持的脸上瞬间挂上了担忧,他一只手搭在小郎君的手背上:“小郎君可是不舒服?”


    道长掌心温热,却远远抵不过他后颈处的热度,咸鱼小郎君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这幅身子闹心得很。


    阳光隐约透进房间,衬得玄尘道长那张俊美出尘的面容更加光洁如玉,仿若半分瑕疵也无,无论是哪儿哪儿都合小郎君的心意。


    丧批咸鱼叹息一声,在身体的痛苦面前果断选择妥协,他回握住道长的手掌,引着对方去摸自己的后颈:“道长今日就要离开徐家村了,而我如今已经显怀,可真真是可怜至极。”


    殷晏君眼睑微颤心头一阵涌动,唇角忍不住上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是啊,小郎君怀有身孕却孤身一人留在此地,确实可怜。”


    “小豆丁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竟然抛夫弃子,可真是没良心。”对倒打一耙已经轻车熟路的小郎君手指忍不住揪住道长的衣衫,也没工夫想什么顺手牵羊了。


    如今他都这么难受了,谁知道接下来的三个多月会发生什么变故,为了这条小命着想,咸鱼果断决定保持躺平姿态不动摇,跟着玄尘道长一同回京。


    殷晏君的手轻轻磨蹭着小郎君柔嫩发烫的后颈,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那小郎君愿意与我一同回京吗?”他原本准备的那些说辞,如今遇上不走寻常路的小郎君尽数被打了回去,只余下对小郎君的满心纵容。


    “如果道长愿意求求我,我就随道长一同回京,可好?”蹬鼻子上脸的小郎君最是喜欢得寸进尺,如今他在道长面前落了面子,可不得趁着道长的纵容赶紧找回场子。


    殷晏君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出现一丝窘迫,良久之后只见他轻轻揉捏着小郎君的耳垂,垂下眼睫温言软语道:“求求小郎君宽恕则个,随我回京可好?”


    道长浅淡的眉眼仿佛蕴藏着夏夜里璀璨却不刺目的星辉,徐砚清只觉得心头嘭嘭直跳,乱得已然不受他的控制。


    浑身炽热似乎愈发躁动不休,他盯着道长那双盈满温柔的眉眼,指尖轻轻从对方的额头慢慢下滑,道长的眼眸、道长的鼻梁、道长的唇瓣……无一处不是干净俊美。


    omega的潮热期需要怎么被安抚下来呢,除了身体接触,还可以咬后颈,还可以唇齿相依……


    指尖落在道长温热湿润的唇瓣上,徐砚清仿若是被仙人诱惑的凡人,忍不住躁动地向下拉扯着道长的衣衫,鬼使神差在道长的唇角处落在一吻。


    殷晏君耳尖微微泛红,手上却扣住小郎君的后颈,微微侧过脸与小郎君真真正正的唇齿相依。


    甜甜的水蜜桃味儿逐渐变得愈发浓烈,和道长身上清清冷冷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变得更加诱人。


    这次小郎君第一次与人接吻,不仅他是生疏的,道长同样亦是生疏,最后还是突然反应过来的小郎君面红耳赤着抬手推开道长,满心慌乱从这个气息馥郁的房中离开。


    突如其来的潮热慢慢散去,只留下唇瓣处微微的疼痛,丧批咸鱼生无可恋地窝在床榻上,所以他是为什么突然和道长亲到一起了呢!


    简直就是鬼使神差、色迷心窍,咸鱼深深唾弃自己意志不坚,不仅没有完成自己顺手牵羊的目标。


    反而一头栽在了道长身上,以他来看道长与其做个帝王倒不如做个祸国殃民的妖姬。


    “郎君真要跟着玄尘道长一起回京?”齐辰火急火燎地从外面推门进来,抬头就看到一条咸鱼将自己整个儿摊平在床榻上。


    “唔。”徐砚清面无表情地点头:“你今天一大早跑过来试探我,不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吗。”


    “我以为郎君意志坚定,绝不动摇。”齐辰被戳破那点儿小伎俩却也不尴尬,直接拖了小凳子在郎君身边坐下:“玄尘道长是说了什么,竟然让郎君改变了想法?”


    丧批咸鱼直直盯着齐辰,非常认真地说道:“只能说道长那张脸美色/诱人啊,只要他提出要求,我又哪里忍得住不同意。”所以作为一个看脸的资深颜控,咸鱼觉得自个儿深受其害却又乐在其中。


    沉迷美色的时候是很快乐,只不过清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心慌意乱,甚至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最后咸鱼思考了一番,称他这种状态为——「贤者时间」。


    齐辰脸上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他认真审视了一番咸鱼的神色:“郎君真的觉得玄尘道长那张脸……美色/诱人?”齐辰实在不明白郎君是怎么把玄尘道长那张仙风道骨中又带着帝王威仪的脸称之为美色/诱人。


    “啧啧啧,这就是你没有欣赏美的眼光,不像我妥妥就是传说中相中千里马的伯乐。”咸鱼脸皮再一次厚起来,嘚瑟到不行。


    “行吧行吧,郎君开心就好!”齐辰耸耸肩,随口问道:“真要回京都,郎君想好要怎么跟武安侯、夫人以及世子交代了吗?”


    徐砚清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问题,而且等到生产之后他还会将小豆丁留在宫里,到时候就更难跟阿爹阿娘解释了。


    “阿辰,你觉得我能瞒住多长时间?”咸鱼为难,咸鱼躺平。


    齐辰眉梢一挑:“我觉得郎君连一个月都瞒不下去。”


    见郎君望过来,齐辰解释道:“当初我跟郎君一起过来徐家村的时候,阿爹就说等到郎君孕期七八月的时候就会从京都出发……”


    “唔,可是我现在不过只有六个多月,尚且还早呢!”咸鱼拖延症犯了,向来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阿爹自然是听从侯爷和夫人的安排,如今郎君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咱们整日窝在院子里也不太可能,郎君说侯爷和夫人难道就不会另有安排?”单单是在大夫上面侯爷和夫人就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更何况后期还需要产婆,奶娘……


    想必爱子心切的侯爷和夫人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定,郎君如今打算随官家一同归京又岂能瞒得下去。


    作者有话说:


    潮热期给阿清调戏道长的勇气,嘿嘿,今天的阿清也是沉迷道长盛世容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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