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一声「好」温润又轻柔
外面叮叮当当的声响一点儿都不影响咸鱼小郎君看话本子的高昂兴致, 高山雪莲般不染纤尘的圣僧和媚态横生的合欢宫宫主什么的,果真很有意思。
殷晏君没了小郎君给自个儿研墨,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朱笔亲自上阵, 在批阅奏疏的空闲偶尔会抬一下眼帘看一看躺椅上的小郎君。
近日一直存于小郎君眉心的闷闷不乐终于散去了许多,殷晏君缓缓松了口气,他到底比小郎君年长很多。
有时候也会弄不清楚现在的年轻郎君们喜欢做什么, 只能通过试探的笨方法一点一点儿摸索。
好在小郎君心思通透, 什么心绪都摆在脸上,倒也好懂,殷晏君缓缓低下头继续批阅书案上的奏疏。
文镜指挥着一群工匠在院子里大动土木, 挖出来四个很深的坑,再填放进去四根粗壮结实的柱子, 倒入黏土用砖头一点一点儿砌好。
这个时节葡萄都已经成熟了,并不好移植,所以文镜派了好些人下去专门寻了要晚一个月才能成熟葡萄树,快马加鞭移植过来。
柱子上面加固了铁网,文镜又命人在铁网上面铺了一层细密的纱缎, 防止有枝叶和灰尘落到下来。
这一折腾就是小半天, 最后命人将新打造的躺椅和茶案搬进去,这个精心搭造的葡萄架总算是完成了。
文镜和赵姑姑手脚麻利地将被弄乱的院子重新收拾了一番, 如今再看这个院子就有了点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文镜缓了口气,这才转身敲门去请人, 徐砚清翻过一页看着文中普度众生的圣僧和妖孽张狂的宫主你来我往彼此牵扯不断, 恨不得露出姨母笑。
这时传来文镜敲门的声响, 咸鱼选择自动屏蔽,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接着便听见道长清冷的嗓音:“进来。”
翘起两只耳朵的咸鱼小郎君瞬间收了脸上奇奇怪怪的笑容,将内侧的书折了个记号,然后偷梁换柱放到身侧,「专心致志」去看另外一本查案的话本子。
将小郎君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殷晏君嘴角微微上扬,这时候文镜走了进来,对躺椅上看话本子的小郎君提议道:“郎君看了好长时间话本子了,也要适当放松放松眼睛,要不要出门走一走?”
外面大热的天,已经躺平的咸鱼一点儿都不想出去晒金油,于是徐砚清眼皮子微微抬了一下,果断表示拒绝:话本子在手,出门是绝对不可能出门的。
文镜有些无奈地抬头去看官家,只见官家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从书案前缓缓起身走到小郎君身边,抬手从假模假样的小郎君手里抽出话本子。
小郎君抬眸望过去,只见玄尘道长将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口中轻声说道:“我批阅奏疏有些累了,不如小郎君陪我出去走走。”
突然徐砚清就想起了他给自己制定的任务,是哦,他原本是觉得自己最近脾气阴晴不定,弄得人家玄尘道长为他干这干那没个停歇。
所以今个特地打算回报道长,也替道长「鞍前马后」一下的,为什么他又窝回躺椅里看起了话本子呢?
咸鱼对此表示困惑,一时自责上了头果断将手递进了道长的掌心,打算舍咸鱼之命去太阳底下陪道长流汗、晒美黑。
不过很明显道长没有给他流汗、晒美黑的机会,一走出房门属于夏天的热气扑面而来,咸鱼刚要转身溜回房间,却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一般,又把脑袋转了回来,视线落在了院子里的葡萄架还有葡萄架下的新躺椅上。
“怎么样,要不要过去坐一会儿?”殷晏君眉目温和中带着一丝打趣。
徐砚清忍不住挑了挑眉梢望着玄尘道长,默默在心中感慨,会不会是他明里暗里戏谑了道长太多次,导致如今清风霁月的道长竟然也学会了打趣别人,再者他现在又算不算是自讨苦吃?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咸鱼小郎君自觉脸皮厚,于是光明正大地抬脚往葡萄架下面走,文镜一共令人移植了三棵葡萄树过来,密密麻麻的枝叶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下来,只隐约能够透出一丝半缕的光线。
葡萄架下面温度也比其他地方凉快不少,徐砚清大步走到新的躺椅旁边熟练地窝了进去。
不得不说东西还是新的更吸引人,这个新躺椅上面铺了一层软软的凉席,像是用什么枝叶编织而成的,接触到皮肤触感凉润很是舒坦。
这让喜新厌旧的咸鱼小郎君很是满意,而且躺椅的两个扶手上面还包裹着一层绣着花纹的绣片用以防滑,绣片的颜色和躺椅相呼应并不会显得突兀,主要是咸鱼抬手握上去的时候手感还挺不错。
因着小郎君孕腔靠后的缘故,导致小郎君虽然不像普通妇人那般显孕,却会导致腰身会因为胎儿的压迫产生极大的不适,所以殷晏君专门让赵姑姑做了一个精致柔软的腰枕。
抬手将腰枕塞到小郎君的腰后,殷晏君坐在茶案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不舒服的话可以让工匠再过来改改。”
咸鱼小郎君舒舒服服地窝在躺椅里,闻言非常心满意足地摇头表示自己哪儿哪儿都很满意。
下午李婶从她自己家里带了一些今年刚刚晒好没多久的梅菜干,赵姑姑取了一些看过,连连夸了几句李婶这梅菜干晒得好。
齐辰每天闲来无事就四处溜达,他刚刚从山上摘了草药回来,将背篓往地上一放,就看到李婶和赵姑姑正在清洗梅菜干,于是他忍不住说了句:“不如就包梅菜瘦肉包吧!”
李婶点头:“就是打算包包子,小齐大夫这是也想吃包子了?”
听了李婶的打趣,齐辰忍不住笑道:“那还不是李婶跟赵姑姑手艺好,吃得我都长了好些肉,怕是回到京都我家爹娘都要不认识我这个胖儿子了。”
李婶和赵姑姑被齐辰这番话逗得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面已经被李婶提前和好放在一旁醒发,等到下午太阳没有那么大了,她和赵姑姑直接将案板抬到了院子里,哐当哐当开始剁肉。
馅料是赵姑姑调的,她在这方面很有心得,调出来的馅料鲜香可口,大家都很喜欢。
等到馅料调好了,李婶和赵姑姑一个擀面皮一个包包子,徐砚清默默蹭了过来,双眼亮晶晶地落在案板已经包好的包子上面。
“郎君是饿了吗?”赵姑姑搬了个椅子让小郎君坐下,语气恭敬而又温柔地问着。
徐砚清摇了摇头,他抬手指了指案板上的包子:“赵姑姑包的包子都很好看!”形状饱满,褶子漂亮,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李婶乐呵一笑:“郎君要不要试试看,包包子很简单的。”
“可以吗?”徐砚清抬头望着李婶和赵姑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更亮了一些。
大梁国风开放,男子成亲普遍都比前朝要晚个几年,按照年纪,徐小郎君也就是刚刚可以成亲的年纪,如今却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怀了官家的孩子。
于是乎赵姑姑落在小郎君身上的目光就更是充满疼惜:“当然可以,郎君等着,我去给郎君端水净手。”
没等徐砚清开口,赵姑姑就利落地起身,从水缸旁边端了一盆净水过来,伺候着徐砚清洗了手。
还没等到徐砚清开始动手包包子,殷晏君亦是缓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赵姑姑起身行了个礼。
李婶到现在看得都很新奇,赵姑姑曾经跟她说过,这位玄尘道长未出家之前是她主家的郎君,端看赵姑姑这一身好手艺,就知道她的主家定然不一般。
如此这般富贵的主家,金尊玉贵的郎君竟然会想不开出家做了道士,果然有钱人家的想法,穷人就是看不懂。
不过,其实李婶有点儿怯这位玄尘道长,虽然对方平素里从不见发什么主子爷的脾气。
但是那一身冷冽端肃的气质,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莫名从心底里发怵。
殷晏君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小郎君身边,他身形高大清俊,如此窝在一个小板凳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不过很明显矜贵的玄尘道长并不当回事,只是目光温煦地去看身边的小郎君。
徐砚清就是突然对包包子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兴趣,他睡醒了本是打算出来坐坐的,却看到李婶和赵姑姑在院子里包包子。
那场景让他想起了一些快要遗忘在脑后的儿时回忆,于是就不自觉走了过来,估计玄尘道长是未在房中看见他,所以才会寻了出来。
于是徐砚清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水盆,示意道长先洗个手,等到对方洗好了手,小郎君麻溜地将一块软软糯糯的面片放到了道长的手中,轻轻挑了挑眉梢:“道长包过包子吗?”
殷晏君摇头:“不曾。”他到底是中宫所出的嫡子,身为大梁的储君,即便是再怎么不受先帝的重视,下人亦不敢明面上欺辱于他,即便是后来他被「养病」于道观之中,也不曾入过庖厨。
徐砚清眨了眨眼,笑得很是快活:“那今天道长就可以学着包一次了。”
赵姑姑怕徐小郎君惹怒了官家,于是略带几分忐忑小心翼翼去看官家的脸色,却见官家素来端肃的面容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温和地对着小郎君点头道应道:“好。”
这一声「好」温润又轻柔,竟让曾经伴随在官家身边多年的赵姑姑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惊愕。
官家是真的变了。
“郎君,你看我的手。”赵姑姑恍然回神,见徐小郎君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却还是教得非常认真:“咱们在面皮里面放好馅料,然后把面皮放在左手的手指上,用手指稍微勾一下,不让面皮掉出去就可以。”
徐砚清盯着赵姑姑的动作,将面皮放在手指的位置,然后抬起头目光晶亮地去看赵姑姑。
赵姑姑连连点头,细细教着小郎君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一步太难了些,徐砚清只觉得脑袋里已然记住赵姑姑是怎么捏褶子的。
于是兴致勃勃打算实践,结果一动手却又忘了个一干二净,典型诠释了什么叫做:脑子说我会了,手说我还不会。
倒是小郎君身边的殷晏君学得像模像样,他微微垂着眼帘手上动作行云流水,称着他那一身清冷俊逸的气质,包包子似乎也变得高大上起来。
小郎君将自己可怜巴巴没个型的包子捧到玄尘道长面前,苦着脸道:“道长果然厉害,能不能劳烦道长帮帮忙?”
殷晏君瞥了小郎君一眼,语气淡淡道:“是小郎君说想要学包包子,可不能这般半途而废。”
咸鱼被打击累了,不,咸鱼也有不愿认输的时候,于是小郎君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跟自己手上的面皮杠上了。
按照赵姑姑教的方法,徐砚清一点一点儿转着手上的面皮,于是他手下渐渐出现了一点儿褶子的模样,小郎君侧头望着玄尘道长,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忘形。
可惜手上的包子没有让他得意太长时间,距离收尾还有一点儿距离的时候,小郎君手中的面皮直接撕裂开来,里面的梅干肉馅全都漏在了案板上。
小郎君瞬间就沮丧着一张脸,没想到前世作为省状元的他,竟然如此手笨,连包个包子都搞不定,简直就是……令人不禁泪流成河。
不过道长也是第一次包包子,为什么可以学得又快又好?于是哭唧唧的小郎君又捧着手心命丧咸鱼手的包子给道长看。
殷晏君哭笑不得地看了小郎君一眼,将小郎君手里废掉的「包子」放在一边:“待会儿这个包子就蒸给小郎君吃。”
咸鱼小郎君瞪大一双眼睛: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道长!
殷晏君轻笑着取了两张面皮,一张放在自己手上,另一张递给小郎君,眸中带着浅浅的打趣。
一生要强的咸鱼绝不认输,于是徐砚清恨恨将道长递过来的面皮接在手中,打算虚心向成功者学习,最好是能学会徒弟,废了师傅。
不过很明显玄尘道长没有给徒弟废了师傅的机会,只见他用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捏着褶子,轻轻旋转,很快一个形状精致漂亮的包子就新鲜出炉了。
“在捏褶子的时候,右手不要往前主动捏面皮,而是用左手轻轻将面皮推到右手上,这样面皮就不会裂开了。”玄尘道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小郎君的问题所在。
徐砚清听得非常认真,他把脑袋凑到道长的身边,一点一点儿按照道长的说法去捏褶子,偶尔还要抬头看一眼道长,在得到道长的认同之后,才低下头继续忙碌。
于是一个像白面团子一样的「包子」就被小郎君创造了出来,整个面团看上去像是个长了揪揪的馒头,一点儿都不像包子。
这下子面皮是没有裂开,但是专属于包子的褶子去哪里了,难不成还能自个儿长腿跑了不成?
咸鱼眨了眨眼睛,更加怀疑自我了。
“不着急,咱们再来一遍。”殷晏君非常有耐心地又往小郎君手里塞了一个面皮,等到小郎君将准备工作全都完成了,这才慢慢地动作起来:“小郎君把右手食指大概伸出去一指节的长度就可以了,保持这个姿势去捏褶子。”
玄尘道长清冷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嗓音再加上他耐心迁就的态度,简直就是纯纯的治愈系,一下子就让徐砚清略微有些急躁的心平静了一下。
这一次小郎君果然成功包出了一个模样正常的包子。虽然还是没有道长手中的包子漂亮,但是小郎君表示非常开心,就很有成就感。
有点儿上瘾的小郎君自行取了面皮继续包下去,一边包还一边忍不住向李婶和赵姑姑炫耀。
李婶和赵姑姑看得那叫一个乐呵,尤其是赵姑姑看得更是感慨万分,想当初元城小侯爷跟在官家身边长大的时候可没有郎君眼下的待遇,没学会就继续学,撒娇卖乖那是一丁点儿用处都没有的。
如今官家却是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全部倾诉在了小郎君的身上,赵姑姑可没有文镜那些无用又多余的担忧。
如今的官家更像是个知情识趣的普通人,而不是端坐在高台之上的帝王、仙人。
殷晏君侧头望着全副心神都放在包子上面的小郎君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随手拿了几张面皮放在手中揉捏,直到他将面团揉得格外紧实之后,方才慢慢继续其他动作。
徐砚清放下手中越来越精致的包子,侧头得意洋洋地去看身边的道长,却见着道长手中揉着一块面团,慢慢捏成出了个可可爱爱的面娃娃。
那是个胖嘟嘟的福娃娃,虽然没有上颜料,却也能够看出娃娃的憨态可掬。
“行啊,原来道长还有这个手艺。”徐砚清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面粉,跑到厨房里取了两粒黑豆,按在福娃娃的眼睛处,于是这个福娃娃就变得更加灵动了。
晚间,李婶和赵姑姑整整蒸了三锅包子,给村长家里送了一些,又给隔壁几个护院送了一些,剩下的全都端到了堂屋,大家伙儿凑在一起吃包子。
“不是,这玩意怎么就这么格格不入呢?”齐辰提着小揪揪拎出来一个圆润的「馒头」:“看模样也不是李婶和赵姑姑的手艺啊,木瑜,这是你包的?”
木瑜抱着包子啃,闻言实诚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包的。”今天上午他去了镇上,回来的时候包子已经全部上锅蒸着。
徐砚清一把从齐辰手中将那个带馅的「馒头」夺了过来,放到玄尘道长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道长包的。”
齐辰:信你就有鬼。
不过瞬间齐辰也就真相了,那包子肯定就是郎君包的,不过顾及郎君仅剩的那点儿面子,他非常识相地没有戳破。
咸鱼装模作样的啃了口包子,等这个话题转移过去,方才冲着身边的玄尘道长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
殷晏君提起那个带馅的馒头咬了一口,虽然模样丑了点儿,但是却不影响味道。
徐砚清晚上吃了两个包子,就见着赵姑姑端着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梅菜干到底是腌制的菜,用得盐重了一些,郎君不要吃太多,喝碗汤顺顺肠胃。”
虽然对包子还有点恋恋不舍,不过赵姑姑的汤还是让咸鱼小郎君果断放弃了梅干菜瘦肉包。
赵姑姑这一手熬汤的功底简直就是爱喝汤人的福音,徐砚清豪情四溢地干了一碗汤,直喝得肚子更鼓了一些。
于是当晚也不要殷晏君哄着诱着小郎君出去走动了,吃到撑的小郎君主动在院子里慢慢溜达。
赵姑姑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好歹只是汤喝得多了些,溜达溜达再多去几次恭房也就消化了。
木瑜伺候着自家郎君沐好浴,将人安置在床榻上,抬手去拿擦头发的布巾。
咸鱼舒舒服服坐在床榻上缓了口气,眸光一转从枕头下面掏出圣僧和造孽宫主的话本子继续翻看。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圣僧不小心吞了合欢宫宫主的血,将二人绑定到了一起。
于是两人被迫同行,当然被逼迫的只有圣僧一个,合欢宫宫主可是巴不得日日夜夜缠在圣僧身上。
徐砚清看得津津有味,将话本子翻了一页,手却没有放下去,而是在微微突起的肚子上轻轻挠了几下。
木瑜收拾好浴桶,站在床榻边老老实实地给他家郎君擦头发,并没有注意到郎君的小动作,走进房门的殷晏君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木瑜将郎君的头发擦干,又细细给郎君通了头发,这才端着盆走出房间,他对玄尘道长这么晚了还跑到自家郎君房里的唯一猜测就是:玄尘道长定然心悦他家郎君。
所以连郎君身为男子之身却怀有身孕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都一点儿也不介意。
木瑜对此没有一丝一毫要阻拦的意思,玄尘道长一看上去就是本本分分的大好人。
而且还那么照顾他家郎君,如果以后玄尘道长真能跟郎君在一起,也算是好事一桩,总之身为郎君和玄尘道长的拥护者,木瑜乐见其成。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殷晏君缓缓抬脚走到小郎君的床榻边,见小郎君又要伸手去挠肚子,他抬手将小郎君拦住:“肚子难受吗?”
徐砚清倏地将话本子合起来,他看得有些入了神,竟然连木瑜什么时候走的,道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皆全然不知。
好在玄尘道长这会儿注意力并不在话本子上面,于是小郎君大大松了口气,暗戳戳将话本子塞到枕头下面。
“道长再说什么?”徐砚清眨了眨眼,眸中一片纯真。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现代幼儿园,小朋友们排排坐,一起学做手工。
殷晏君小朋友做好一朵小红花戴在徐砚清小朋友的头顶:“可爱!”
徐砚清小朋友一脸茫然:“哥哥在做什么呀?”
殷晏君小朋友学着大人模样,板着脸口是心非:“没什么,你要乖乖听老师的话,别走神。”
徐砚清小朋友乖乖点头:“好的呀!”
第34章
还是任由自己栽到了小郎君身上
见小郎君沉迷话本子, 似是完全没有听清自己的话,殷晏君在床榻边坐下,目光落在小郎君的腹部, 轻声问道:“刚刚见小郎君抓了几次腹部,可是腹部不舒服?”
徐砚清刚刚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话本子上面,抓肚子的动作也是无意识的,这会儿听了道长的话, 他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略微感受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我刚刚有挠肚子吗?”
殷晏君轻轻拿过小郎君的手腕, 日常诊了一下脉,确定没什么事方才放下心。
其实每日晨起和晚间齐辰都会按例给小郎君诊脉,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齐辰早就已经开口,殷晏君不过也就是关心则乱。
“这几日小郎君似乎睡意没有以前重了?”小郎君一头青丝乖顺地搭在背上,殷晏君从一旁拿过发带,轻轻将小郎君一头青丝随意绑在一起。
玄尘道长温热的手不小心从咸鱼小郎君的侧脸蹭过, 徐砚清只感觉被碰过的地方传来一股奇怪又舒服的酥麻感, 于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侧脸。
等头发被绑好,咸鱼慵慵懒懒地往床上一躺, 不自觉又伸手挠了挠肚子:“最近感觉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困了。”
这下子殷晏君可是实实在在看到了小郎君挠肚子的动作,于是按住小郎君的手:“肚子痒吗, 所以一直挠。”
徐砚清一低头, 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放在凸起的腹部, 这会儿还真的感受到了一丝痒痒的感觉, 不过他的手被道长按住了, 没办法去挠肚子。
于是小郎君乖乖回答:“好像肚皮有点儿痒,不过也就是一点点痒,有时候能感觉到,有时候又感觉不到。”
殷晏君微微蹙起眉松开按住小郎君的手,眼睫轻颤了一下方才缓缓说道:“可以让我看看小郎君的腹部吗?”
他这话说的有些突兀,徐砚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玄尘道长微微红了耳朵,方才恍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一瞬间他的脸上也有点儿微微发烫。
徐砚清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微微凸起的模样有点儿丑不拉几,就是平时再怎么厚脸皮的咸鱼,也不想让仙风道骨的玄尘道长看到他不男不女的身体,不是羞涩而是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但是玄尘道长的目光却又格外的清亮,不带一丝其他意味,对方纯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而且小郎君又感觉到了那股突如其来的痒意,于是他躺在床榻上乖乖点头。
殷晏君耳朵有点儿发烫,一张清冷端肃的脸上满是正色,心里却又窘迫又羞赧,如他这个年纪着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困窘。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小郎君柔软白净的寝衣上,一点一点儿地掀开,露出小郎君不同常人的腹部。
殷晏君的心跳突然有些快了,鬼使神差将手落在了小郎君的腹部,小郎君微微颤栗了一下,随后就是腹中小豆丁不老实的动静。
“痒。”小郎君白嫩圆润的脸蛋上泛起微红,殷晏君这才整了整心神去看小郎君的肚子,嫩滑的腹部因为突起而带上了些许丝丝缕缕略微泛白的纹路,泛白的纹路虽然不多,但是在小郎君如玉般干净的腹部却又有些显眼。
殷晏君轻轻蹭了蹭,纹路还在上面,于是他温声安抚了一下小郎君:“长了一些细小的纹路,我让小齐大夫过来看看。”
“细小的纹路?”徐砚清眨了眨眼睛,估摸那应该就是妊娠纹了,虽然他是个男生,但是这种基础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反倒是玄尘道长这个比他年长许多的长者,眼中没有明了只有担忧。
于是咸鱼小郎君抬手又轻轻挠了挠肚子,在玄尘道长担忧的注视下拉了拉寝衣将肚子盖住,抬头问道:“道长少年长身体的时候腿上没有这种细小的纹路吗?”
殷晏君有些不解,不知为何小郎君突然提起这些不甚相关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回道:“但是不曾注意过。”
小郎君笑了笑:“其实就是身体生长的时候冒出来的纹路,肚子就那么点儿大,里面却住着一个越来越大的小豆丁,肚皮慢慢撑开就产生了这些纹路,道长跟阿辰说一下,说不定他手上已经准备好了药膏。”
“好。”殷晏君点头,抬手扯过床上单薄的被子,给小郎君盖好,这才快步走出房间。
徐砚清咸鱼躺尸般仰头望着床顶,倏地转过身,脸上微红的热度就没有降下去,真的是太羞耻了。
门外殷晏君不经意间呼了两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才敲开齐辰的房门,将小郎君的情况一一道来。
齐辰点头:“妇人怀胎到了一定的时期就会长这种纹路,不过郎君是男儿身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这种纹路才来的早了些,我这里提前准备了一些香膏,每次郎君沐浴过后,道长帮着涂上一遍,等早上起来的时候让郎君再涂一遍,多涂几次就能止了肚子上的痒意。”
殷晏君蹙眉:“那种纹路是否能够消除掉?”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主要是小郎君身为男儿,却长了这种妇人才有的纹路,就怕小郎君以后每次看到肚子上的纹路便不由得心生厌恶。
齐辰挑了挑眉梢,将自己提前炼制好的药膏递到玄尘道长的手上,故意打趣说:“道长这是嫌弃郎君肚子上的纹路不好看?”
殷晏君清冷而又威严的目光落在了齐辰身上,接过那小小的药瓶。齐辰瞬间产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直觉让他闭上了嘴,不敢在玄尘道长面前瞎掰扯。
殷晏君淡淡转身,重新回到小郎君的房间,躺在床上的小郎君一整天都没怎么睡觉,下午也只是略微睡了会儿就醒了,所以这会儿久不见道长回来,直接窝在床上沉入了梦乡之中。
小郎君依旧是微微蜷缩着身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许可怜,殷晏君走上前,在床榻边坐下,他的动作并不算太轻。
但是床榻上的小郎君依旧睡得香甜,没有一点儿要醒过来的意思。
殷晏君生出些许无奈,略微迟疑了片刻,见梦中的小郎君仍不忘伸手去挠肚子,只能手指略微僵硬地扯开小郎君身上的被子,再轻轻挪动一下小郎君的睡姿,让他整个人正朝上睡着。
徐砚清无意识地蹬了蹬腿,鼻翼间是熟悉的味道,他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轻嗅了一下,扭头又继续睡了。
殷晏君伸出的胳膊停了下来,等到小郎君睡得更熟了些,方才颤着手轻轻掀开小郎君的寝衣。
齐辰炼制的香膏只有各种草药,并没有添加其他的东西,所以味道只有淡淡的药味儿,殷晏君取了一些出来放在手心里揉搓化开,等到药膏微微发热,方才轻轻地涂抹在小郎君的腹部。
他的动作放得很柔很轻,所以睡到正香的小郎君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觉得肚子上原本淡淡的痒意被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替代。
这种感觉可比挠了也解脱不掉的痒意要舒服多了,于是睡梦中的小郎君抬手按在玄尘道长手上,希望这种温热的触感能够在自己的肚子上再多停留一会儿。
殷晏君以为小郎君醒了过来,莫名带上了几分心虚抬头去看小郎君,却见到小郎君无意识地蹭了蹭身下的枕头,并没有真的醒过来。
殷晏君心绪微乱轻轻将小郎君的手挪开,又取了一些药膏再次揉搓化开,轻轻涂抹在小郎君的腹部。
如此涂抹好殷晏君深深舒了口气,扯了寝衣将小郎君的肚子盖好,又将被子盖回小郎君的身上,他在床榻边守了许久,见小郎君都没有再无意识地伸手去挠肚子,这才放心地走出小郎君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殷晏君在书案前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笔墨照旧书写着经文,但是这一次他写写停停,过去了许久,一篇经文都没有完成。
心静不下来经文也无需再写下去,殷晏君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墨,这是许多年来第二次没能静下心将经文写完,第一次是他在毒素发作之下,将误闯进房间的小郎君压在身下,然后就是这一次了。
他一贯清冷敛和的气息再也难以平静缓和下来,径直坐在书案前默默怔神,心头一阵繁繁杂杂。
到底他还是苦笑一声,再怎么年长,再怎么看惯风风雨雨,最后他还是任由自己一头栽到了小郎君的身上。
……
床榻上睡得格外香甜的咸鱼小郎君可不知道玄尘道长心里经历了怎样的起起伏伏。
一夜过后,他懒洋洋地从床榻上坐起身,一扭头却看到枕边多了个陌生的药瓶,他抬手将药瓶拿起来,打开盖子闻了一下,只有淡淡的草药味不冲鼻还挺好闻。
“郎君醒了?”木瑜推开门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如今郎君月份越来越大了,所以木瑜也不敢让郎君再去水缸旁边洗漱,唯恐郎君脚底打滑,再出个什么问题。
看到自家郎君手上的药瓶,木瑜凑了过去:“这个药瓶应该是小齐大夫送过来的,说是让郎君在手心里搓热了涂抹在腹部,能够止痒。”
药瓶里面的药膏明显是用过了的,徐砚清突然回想起昨个晚上他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脸上突然一阵发热。
所以昨晚他梦中腹部温温热热的感觉,其实应该是玄尘道长在给他涂抹药膏?
咸鱼快要热熟了!
晕晕乎乎让木瑜伺候着完成了洗漱,咸鱼只想瘫在屋子里,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想出门了,更不想看到那瓶药膏。
偏偏木瑜端着水盆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对着自家郎君叮嘱一番:“郎君,小齐大夫说了,让您一早一晚一定要好好涂药,要让他发现您偷懒,他就找个人帮郎君涂药。”
被齐辰打趣的咸鱼小郎君窝在躺椅里对着木瑜摆了摆手,然后拿着药膏默然发呆,这会儿他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想安安静静窝一会儿。
知道自家郎君听了进去,木瑜也就放心地端着水盆带上门出去了。
咸鱼瘫了一会儿,还是皱着眉打开那瓶药膏弄了一些出来放在掌心揉搓发热,然后涂抹在微微突起的腹部,这种自己给自己抹药膏的感觉就是比不了别人给自己抹药舒服,咸鱼心里莫名发出一声感慨。
果然,丧批咸鱼连早饭也没有出去吃,同样是木瑜端了漆盘送进来,今天的早饭很简单,李婶家里有点儿事情要忙,今个告了假没有过来,所以赵姑姑简单煮了个粥,配着昨天蒸的包子凑合一顿。
另外徐砚清的早饭里还多了个胖乎乎的福娃娃以及一份青椒炒蛋,福娃娃的两个脸蛋上面被抹上了两个红点点,看起来非常可爱。
徐砚清恨恨地拿起那个福娃娃,对着耳朵就咬了一口,就着一碟子青椒炒蛋,莫名羞耻的咸鱼将一整个福娃娃全部吃了下去。
最后肚子饱饱地窝在躺椅里,看着手中的话本子,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翻页,明显就是在神游天外。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还有人在门外喊着小郎君的名字,拿着话本子挡住脸的咸鱼小郎君终于从神游天外中回过神,慢吞吞地走出房门。
“贴这里行吧,歪不歪?”徐川手上按着一张红彤彤的囍字,扭头去看身后的其他人。
阿宁啪嗒啪嗒跑到徐砚清的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正好这个时候徐砚清慢吞吞抬手将房门打开。
见到门口贴对联的一群汉子,徐砚清茫然眨了眨眼睛低头去看面前的胖娃娃:“你爹他们干什么呢?”
阿宁老老实实地回答:“贴对联啊!”
咸鱼小郎君无语对天:“我当然知道他们在贴对联,不过这个时候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贴对联?”而且贴对联也是各家贴各家的,哪有还要别人帮着贴的道理。
阿宁小胖手在衣兜里掏了掏,好半天掏出两块饴糖,一块塞进嘴巴里,一块递给自家小叔叔,嘴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林子叔要娶婶婶了,所以发了糖果,还要贴红对联。”
小郎君毫不客气接过阿宁递给他的饴糖塞进嘴巴里,不得不说古代这种不搀各种防腐剂的糖果就是好吃。
在脑海里想了半天徐砚清才想起来阿宁口中的林子叔是谁,徐林是徐川的堂弟,两个人是一个爷爷,之前刚来徐家村的时候似乎就听说徐林面前就已经开始议亲,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办喜事了。
徐川看起来很高兴,他贴好了两个大大的红囍,抬头就看见自家儿子和小郎君一大一小坐在院子里,两人嘴巴都是鼓鼓囊囊的模样,看起来非常的喜人。
于是他大步朝着两人走过去从衣兜里掏出好些饴糖放在桌子上:“明个林子成亲,阿清你记得过来,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安静的位子。”
村长一家包括厨房里伺候的李婶都不知道徐砚清怀孕的事情,只以为徐家小郎君生了病。
所以过来修养身体,碰上这样的喜事,自然不会将徐砚清忽略了去。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殷晏君将批阅到一半的奏疏放下来,起身走到院子里。
殷晏君住到院子里也有两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徐川单方面表示自己已经跟这位清风霁月的道长很熟了,于是连着殷晏君一起邀请去了明天的婚宴。
殷晏君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郎君,轻轻颔首:“明日定当到场。”
小郎君身为新郎官的亲戚,又受村长一家子的照顾,定然会去参加喜宴,殷晏君有些不太放心,喜宴上来往的人太过杂乱,免得冲撞了小郎君,倒不如他陪着小郎君一同过去。
咸鱼的大脑不会让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心里停留太长时间,所以这会儿的小郎君又恢复了平素里厚脸皮的模样,对着徐川点头:“好,明天我和道长可就要劳烦川哥照顾了。”
徐川憨憨一笑,抬手摸了摸脑袋,他没有在小郎君这边多留,还有其他家里要贴红囍,所以就先把阿宁放在了这边,赶紧带着其他汉子忙活去了。
这段时间阿宁经常过来找小叔叔玩耍,慢慢也跟玄尘道长混熟了关系,主要是作为一个成绩不太好的小孩天生就佩服那种看起来就很有学问的长者,而玄尘道长那副模样明显看上去就很厉害,最起码在阿宁心里道长比好几个小叔叔都要厉害。
于是小家伙在玩耍的时候就赖上了小叔叔,做功课的时候就赖上了玄尘道长。不过,明显玄尘道长要比他家小叔叔脾气好,除了偶尔在忙,大多数时间都愿意指点一下胖娃娃的功课。
而咸鱼小郎君就不一样了,咸鱼的最终心愿就是开开心心地躺尸。
勤快的时候只是个例,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咸鱼自个儿窝躺椅里睡大觉,阿宁只能选择自娱自乐。
尽管如此小阿宁还是很喜欢小叔叔,哪怕小叔叔经常口头上表示嫌弃他,阿宁依旧可以大方地拍着小胸口表示,他是小小男子汉,不跟小叔叔计较。
徐砚清抬手将胖娃娃推到玄尘道长面前,懒洋洋地走到葡萄架下躺下来:“小孩儿,你跟道长好好玩吧,别来烦我。”他话本子还没看完呢!
咸鱼从茶几下面光明正大将话本子拿了出来,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能够满天过海地看这种十八禁话本子,那就是改书名。
让咸鱼如此费尽心神,耗尽脑汁,也算是玄尘道长独有的能耐了。
毕竟玄尘道长一副清风霁月、仙风道骨的气质,让人看了恨不得上前拜上一拜,徐砚清哪好意思在神仙一般的人物面前看十八禁的话本子,只好偷偷摸摸将话本子改了名字。
殷晏君抬头看了一眼小郎君手中的书卷,那是一本叫做《大理寺查案手册》的话本子,他提前看过一遍,里面讲得都是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案情。
但是再看看小郎君脸上那副兴致勃勃的小模样,就知道这里面定然有猫腻,不过他只是轻笑了一下,并不打算戳破小郎君的计谋。
这会儿他也正好有时间,不用在屋子里批阅奏疏,所以就拉着面前乖巧懂事的胖娃娃,考教了一些功课。
胖娃娃回答得一本正经,进而又摇头晃脑背了最近新学的文章,可能是刚刚学过没多久,胖娃娃在家里还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背了上句却死活想不到下一句,急得他小脸蛋一阵泛红。
殷晏君稍微给他提示了一下,胖娃娃瞬间回想了起来,接着摇头晃脑继续往下背。
等到文章背完了,胖娃娃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站在玄尘道长面前,等待道长的评价。
殷晏君淡淡道:“读书使人明理,但是你却是只会背死书,全然不知其中的意思,所以才会背着背着就记不住下一句。”
窝在躺椅上看话本子的小郎君听到玄尘道长的声音,拿着话本子挡住自己的脸,视线偷偷往旁边瞄。
道长一张俊美端逸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语气却仍是温和明煦,一一指正着胖娃娃的缺漏之处。那副模样让徐砚清忍不住咂舌,道长以后当了父亲定然也会是个温和又严肃的好父亲。
阿宁听得很认真,村塾里的夫子向来只会让他们背文章,却从来不会告诉他们文章里面的意思。
但是玄尘道长却不一样,道长会非常有耐心地指导他文章中每一句话都在告诉世人怎样的道理,常常让本就好学求知的胖娃娃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过阿宁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给他讲解文章的玄尘道长是个什么人物,京都有大把大把的学子希望能够得到官家只言片语的指教。
等到他后来前往京都进学时方才明白自己幼时是有多么的幸运,而这份幸运全是他最喜欢的小叔叔所带来的。
第二日一大早,徐砚清就被吹锣打鼓的声音吵醒,今日徐林大婚可是专门请了镇上的戏班子,在村子里搭台唱戏,吱吱呀呀全部都是喜庆的曲子。
厨子们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起来,那香味儿都能飘满整个村子。
徐砚清被吵得睡不着,干脆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这几天他白日里都不怎么能睡着。
所以晚上反倒是睡得特别香,一觉醒来自然是神清气爽,精精神神。
小郎君打开门在院子里慢慢溜达,木瑜就凑在自家郎君身边跟着,唯恐郎君脚底打滑之类的。
溜达了一会儿小郎君着实是无趣,扭头望着玄尘道长的房门,一时来了兴致,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说起来道长也来两个多月了,他作为「主人家」还不曾去过道长的房间呢。
反倒是玄尘道长天天在他这个「主人家」的房间里待着,如此一想这也太不公平了。
于是,徐砚清抬手一把将玄尘道长的房门推开。
第35章
本郎君深受长辈们的喜爱
听到开门的声音, 殷晏君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放在衣架上的长衫扯过来,一丝不苟穿在身上,只是那系衣带的手微微轻颤。
流氓小郎君忍不住在心头啧了一声, 道长这般模样可真像是那被纨绔子弟当街调戏的小娘子,真美。
殷晏君整理好衣衫淡淡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歪歪扭扭靠在门框旁的小郎君眼睛隐隐带着光亮, 不知在想些什么。
耳尖微微泛红, 殷晏君只能故作冷静,眸中泛起浅浅的笑意:“小郎君今日又起了个大早。”
已然抬脚端坐在书案前的道长执笔书写经文,依旧是身姿挺拔坐得端正如松, 让徐砚清这个从不好好坐着的咸鱼,忍不住想要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滔滔不绝的敬佩。
慢吞吞抬脚走进玄尘道长的房间, 这间房子原本是兄长住过的地方,之后兄长离了徐家村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如今再看整个房间,除却多了一些书籍还有道长的衣物,其他依旧空空荡荡, 看着有点儿冷清。
小郎君忍不住咂舌, 整个房间清冷的倒是如同主人,所以有时候他都在怀疑道长是不是在学习那些寺庙中的苦行僧, 明明是个帝王日子却过得清苦至极。
“道长是一如既往的勤快。”徐砚清走到书案前坐下来,凑到玄尘道长面前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经文, 还没扫上两眼, 就觉得整个脑袋都要大了, 妥了咸鱼什么都看不懂。
不过咸鱼小郎君欣赏能力还是有的, 托着侧脸干巴巴感叹了一句:“道长的字写得真好。”
玄尘道长的字确实极为漂亮, 笔锋细腻流畅但又不失力度,颇有翠竹劲挺之意,又带着道长身上那种独一无二的端逸清冷,总之就是很入小郎君的眼。
毕竟徐砚清一手毛笔字也就比狗爬字好上那么一点两点,见到别人的字这么漂亮就忍不住感慨赞叹。
“小郎君的字确实需要练一练。”想起小郎君那些龙飞凤舞的家书,殷晏君不禁开口打趣了两声。
这让徐砚清更是感慨,殷小侯爷对他不放心其实是有原因的,看他这不还是把道长给带坏了。
如今的道长是越发会打趣人了,不过好像每次受到伤害的都是他,咸鱼表示躺平、任嘲,毕竟练字是不可能练字的。
于是咸鱼小郎君随手拿了书案上的笔墨,在一张白纸上提笔乱画,殷晏君轻笑着继续他手上还没有写完的经文。
咸鱼手上并没有什么高超的画技,甚至画个简单的卡通画他都能化成四不像,最后他随便画了几笔,一张古代版的抽象画作就新鲜出炉了。
像是来了兴致,小郎君随手又抽了一张白纸,沾了墨汁继续龙飞凤舞,等到殷晏君手上的经文完成,书案上已经多了七八张小郎君的大作。
抬手拿过一张,殷晏君看得有些不解,实在看不出来小郎君这是画了个什么上去,正在心里猜测着,只见小郎君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看我画的胖娃娃像不像?”
“这是阿宁?”殷晏君倒是能从几根线条里面,看出这是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但是恕他眼拙,实在没有看出来这是小郎君口中的胖娃娃。
咸鱼小郎君眨了眨眼指着画作上面的两个黑乎乎的圆圈解释道:“这是胖娃娃的一双大眼睛。”
殷晏君点头,勉强认同两个大圆圈算是一对儿大眼睛。
徐砚清转而又指着小人肚子上的一条弧线:“这个弧线代表着他的肚子鼓出来了,不就是胖娃娃吗?”
殷晏君虽然不解,却还是纵容地点头:“确实,如此一看画得的确很是生动。”毕竟胖娃娃的精髓还是被小郎君画了出来。
于是他又重新拿了一张,略微审视了几眼,依旧有些不太能猜得出来这是谁,毕竟他还没有见过眼里能够冒火花的人。
“这是小侯爷,他脾气那么差,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就像是个大火苗吗!”徐砚清咂了咂舌解释道。
殷晏君有些好笑,元城在京都也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但是每次碰到小郎君确是会变得沉不住气,如此一看这画却也形象逼真。
随之殷晏君又拿起了一张画,这次他没有让小郎君解释,而是略带了几分不确定猜测道:“小郎君这张画的是我吗?”
一样还是简洁明了的画风,一样还是几条歪歪扭扭的黑线,殷晏君却似乎抓住了小郎君作画的关窍。
小郎君得意地点头:“怎么样,画的很像吧!”
确实很像,横线代表面无表情的嘴巴,浅浅的两抹晕开的灰色是他的胡须,至于头顶那团黑疙瘩应该就是他头顶的发髻。
小郎君一会儿的功夫可真是画了不少画作,有蹲在地上喂鸡的木瑜、倒茶的文镜、洗菜的李婶、煲汤的赵姑姑以及搓药丸的齐辰……
殷晏君抬眸问道:“小郎君为何没有画自己?”
“画了呀!”徐砚清从一堆画纸中找到玄尘道长的那一张,他指着其中一处几条歪歪扭扭的线:“这个就是我。”
一条闪电形状的线条代表躺椅,躺椅上面两条线组成的闭合纹路像是一条鱼,对,那就是窝在躺椅里的咸鱼本鱼了。
小郎君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如此清晰明了。
玄尘道长不理解,但是玄尘道长不说。
李婶被叫去帮忙,今天同样是告了假,赵姑姑做好了早饭,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走吧!”殷晏君走到小郎君身边,抬手将人扶起来:“昨晚小郎君说想吃馄饨,赵姑姑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包馄饨了。”
越到孕期后面,徐砚清越发觉得自己口味多变,今天想吃清淡的,明天说不定就想吃重口味的,上午想吃馒头大饼,下午就想喝汤啃骨头。
有时候咸鱼都觉得自己要求太过分了些,简直就是为难赵姑姑,偏偏赵姑姑还要过来安慰他,说是孕期本就是这样,让他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如此小郎君心头那点儿莫名的小情绪方才散得一干二净。
猪肉胡芹馅的小馄饨,肉质细嫩口感顺滑,赵姑姑还在上面浇了一些芝麻油,瞬间让小馄饨变得更香了。
小郎君端着碗吃得极香,一连吃了满满两大碗还有点儿意犹未尽,但是齐辰以郎君要控制食量为借口抢走了最后一碗。
咸鱼叹息,果然齐辰是变得越发欠揍了,等到碍事的小豆丁出来,他定然要让赵姑姑帮忙做上一大锅的小馄饨,他就把齐辰绑起来,然后坐在齐辰面前吃,定然要把齐辰急得口水直流哇哇直叫。
齐辰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但是吃着碗里香喷喷的小馄饨,他也顾不上后背凉不凉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他要先吃为敬。
……
徐林家中张灯结彩,挂满红绸,院子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徐家村大多都有点儿沾亲带故,再加上村长一家子在村子里本就名声很好,所以村子里闲着的叔伯婶娘们都主动过来帮忙。
吃完了早饭,赵姑姑收拾好厨房也带了几个护院去帮忙接待客人,徐林家的院子已经够大了,就那人来人往还是站不下,所以连着外面都是一群人进进出出。
徐川正忙活着,远远看到一身道袍的玄尘道长陪着衣衫宽松的徐小郎君朝着这边走过来,赶忙迎了上去:“阿清和玄尘道长来了。”
徐砚清晃了晃手上的钱袋,眉眼带笑地跟徐川说道:“川哥先带我们去上礼吧!”
“好好好!”徐川憨厚地笑着,忙带了徐砚清和殷晏君去前头上礼。
上礼的地方人很多,但是大家伙见到徐川陪着的小郎君和仙风道骨的玄尘道长走过来,便主动让出一条路。
徐砚清心里有些好笑,果然官家就是不一样,一身端肃清冷的气质在排队上面也能占上风,对此咸鱼表示他插队插得很开心。
“徐家二郎上礼十两纹银,玄尘道长五两纹银。”报数的汉子有些心惊地看着面前两人,据他所知徐林家里娶媳妇的彩礼钱也就是二十五两,这一下子从两人头上直接就赚回了十五两,真不知道是徐林家里的什么亲戚,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阿清,这礼钱是不是上的太多了?”就连徐川亦是感到心惊肉跳,他知道阿清家里有钱。
但是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而且阿清如今在村子里养病,多的是花钱的地方。
徐砚清咧嘴一笑:“川哥不用担心,权当是阿爹阿娘一同上礼了,到时候我写了家书寄回去,让阿爹从私房钱里面偷偷给我补贴回来。”
这地方人多眼杂,徐川怕人来人往闹腾得徐砚清心烦,于是赶紧将人带到了房间里,这地方放着一些大家送的贺礼,徐川外面还要忙活,就让徐砚清和殷晏君坐在屋子里喝茶,还特意给两人准备了瓜果点心。
殷晏君饮了一口茶,微微蹙起眉头:“小郎君渴不渴,我去厨房倒点热水?”
徐砚清摇头,外面闹腾个不停,屋子里倒是显得安静,他随手抓了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好长时间不吃瓜子,猛得一吃感觉很上瘾。
瓜子壳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嗑出来一大堆,殷晏君看得有些好笑,到底还是叮嘱了小郎君两句,然后提着茶具到厨房让赵姑姑给他烧壶开水。
殷晏君没有在外面多留,怕小郎君一个人在屋子里被人冲撞,于是跟赵姑姑交代了一下便回了房间。
徐砚清还在嗑瓜子,并且闲来无聊,他把一堆瓜子壳全都在桌面上铺开,拿那些瓜子壳作画。
不过他那点儿画技本就不堪入目,用瓜子壳拼出来的东西就更是一言难尽,最后勉强「画」出来一只缺翅膀少腿的胖鸟儿。
没等殷晏君回来,几个老妇人抱着一堆喜庆的被子、毯子走了进来,她们嘴上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趴在桌子上用瓜子壳画画的小郎君。
这就致使小郎君从桌子上坐起来的时候,把一群老妇人吓了一跳,见着模样乖乖巧巧的小郎君,她们几个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就凑过来主动搭话。
“小郎君是谁家的亲戚啊,这模样长得可真是出挑。”
“是啊是啊,小郎君怎么不出去玩,坐在这里不无聊吗?”
“小郎君吃糖,喜糖,甜着呢!”
徐砚清被一群老妇人围着,这种感觉太过于新奇,让他一时之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于是一眨眼功夫他的手里就被塞满了喜糖。
手脚无措的小郎君只能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慢慢跟这群看起来就很热络的老妇人聊起了天。
“我是村长家旁系的亲戚,喊新郎官兄长。”
“我从小身子骨就弱,所以川哥怕我被人冲撞了,就让我在这里待着。”
“确实算是生了病,不过也不太严重,就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
等到殷晏君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还在沉浸于嗑瓜子的小郎君这会儿已经跟一群老妇人们聊得热火朝天了。
这几个老妇人都是长辈,像她们这个年纪的长辈都喜欢乖乖巧巧又懂事的小辈,所以拉着小郎君聊起天来,一点儿也不避讳。
最后快要开席的时候徐砚清和殷晏君一起都被热情的老妇人们拉了过去。
“小郎君就跟我们一起,跟那群汉子们坐一桌,只管着喝酒去了,根本吃不好饭。”
“是啊,小郎君你身子骨弱,这会儿还生着病,能不碰酒就不要碰,好好吃饭才比较养人。”
“咱们这一桌离戏台子远一些,比较安静,待会儿新娘子接来了还得炸炮仗,小心惊着你们两个。”
正说着,外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去迎新娘子的花轿回来了。
感觉周遭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彼此之间说话声都听不清晰,殷晏君见着小郎君微微蹙眉,似乎不太适应的模样,于是轻轻抬手捂住了小郎君的耳朵。
徐砚清整个人仿佛都被玄尘道长罩在了怀里,鼻翼间闻不到那种刺鼻的鞭炮味儿,只有道长身上清浅冷冽的气息,他的耳边亦是从锣鼓声、鞭炮声的震耳欲聋中安静下来。
一桌的老妇人们见状,面上都对着玄尘道长露出满意的笑容,是个会照顾弟弟的兄长,虽然出家了却也是个很不错的郎君。
院子里一下子从外面涌进来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们围在两侧,簇拥着一对新人牵着团花红绸慢慢从外面走进来。
徐林脸上带着成家的欢喜,新娘手中拿着却扇遮住了脸上通红的羞涩。
徐林的父母被人推到主座,一对新人就站在堂下,只听有什么人在喊着唱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于是众人又响起了一片熙熙攘攘的欢笑,高座上的二老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徐家村的风俗是将喜宴设在中午,新郎新娘这边被送进了洞房,那边鞭炮锣鼓声再次响起,戏台上的曲子吹奏得更是欢喜热闹。
“开宴喽!”
伴着一声高喊,便有很多汉子、媳妇端着大大的托盘,其上摆着各式凉碟、热菜走了上来。
菜上得很快,也很丰盛,同桌的老妇人们晓得小郎君身子骨不好,一见上菜就招呼着小郎君身边的玄尘道长给弟弟夹菜。
一开始徐砚清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的窘迫,但是慢慢的窘迫散去,他就心安理得接受道长体贴周到的布菜。
等到徐川过来上菜的时候见到席位上凑在一群老妇人堆里的徐砚清和玄尘道长,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我和赵婶还打算给你们两个安排个好位置,没想到你们俩倒是早早就给自己找到了舒服的地方。”
“川子你就忙你的吧,你这个小兄弟我们帮你照看着。”一群老妇人非常大气地主动接了活。
中间大家吃得正欢,小郎君因着此前嗑瓜子嗑得口干舌燥,后面又喝多了水,这会儿想要去恭房。
“我陪小郎君一起去。”殷晏君有些不放心。
咸鱼茫然,去恭房也要道长陪着,他这是变成学堂里的小娃娃了吗,最后他还是非常坚决地拒绝玄尘道长要陪他一起去恭房的提议。
乡下村子里的恭房自然比不上京都里的恭房干净,于是小郎君只能捏着鼻子寻了个稍微干净一点儿的恭房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然后火速跑出来。
就那小郎君仍是感觉自己身上隐约沾了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于是他决定慢吞吞走回去散散味儿,结果迎头撞上一个崴到脚的姑娘,那姑娘「啊」了一声朝着徐砚清的方向摔过去。
一时情急之下,徐砚清只能一把拦腰将人扶住,好险那姑娘就差点儿撞到他的肚子上面。
等到站稳了脚跟之后,徐砚清赶忙把人推开,甩了甩自己有点儿酸痛的手腕。
那姑娘脸上一片羞红,细声细语向小郎君道谢。
徐砚清没什么和姑娘相处的经验,于是摆了摆手麻溜朝着院子的方向走过去。
身后那个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徐砚清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涩和意味不明的微光。
小郎君去厨房外净了手方才回到席位上,殷晏君微微蹙起:“怎么去了那么久?”他正打算再见不到人就要出去寻了。
徐砚清摇了摇头,无论是恭房的事情还是那姑娘的事情都不适合这会儿拿出来说,于是他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碗,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碗里已经盛了一堆吃食,那是快要堆成小山的节奏。
“小郎君快吃,这可都是好东西,你兄长专门给你留的。”一群老妇人们笑着说道。
小郎君有些好笑,定然是这些长辈们让道长给他留的菜,他勾了勾唇,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于是在一群长辈们的照顾下,徐砚清这酒席吃得很是痛快,好在有玄尘道长在一旁看着,没让他把肚皮撑得更大。
最后回家的时候还是玄尘道长将小郎君扶了出去,两人一路走一路轻声细语说笑着,远远望过去那模样很是和谐。
家里剩下的三人,这会儿正忙着呢,天气越发热了,文镜去镇上给官家和小郎君做了几件夏衫,另外为表示公平也给小齐大夫做了两件。
这会儿三人正忙着收拾衣裳呢,抬眼就见着玄尘道长扶着小郎君走了进来。
齐辰忍不住笑道:“郎君啊郎君,你这样子倒是像极了快要生产的妇人。”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补充道:“不对不对,郎君你应该用手托着自己的腰,那样子就更像了。”
徐砚清:他想用眼神杀了齐辰这个嘴欠的家伙。
木瑜却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郎君这是怎么了?”
咸鱼小郎君面无表情地回答:“本郎君深受长辈们的喜爱,所以——吃撑了!”
“啊?”木瑜震惊,所以就只是吃撑了。
“哈哈哈!”齐辰笑得更加嚣张,不过他看着郎君想要杀人的「凶狠」眼神,识相地闭上嘴巴,跑到厨房给吃撑了的咸鱼煮了壶助消化的茶。
徐砚清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又喝了消食茶,最后窝进他的躺椅里,摸着肚子忍不住感慨:原来太受欢迎也是一种令人头秃的压力。
赵姑姑晚上从徐林家里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许多新鲜的菜,都是今天喜宴上没用完的,徐林他娘就让赵姑姑带了一些回来。
得知今天郎君在喜宴上吃多了的事情,她也忍不住笑了笑,晚上就简简单单给小郎君做了一份鸡丝面。
徐砚清吃过了大鱼大肉的喜宴,突然觉得原来一碗简简单单的鸡丝面竟是如此美味。
徐林家中,晚上还要宴请今天过来帮忙的大伙儿再喝一顿,新房中一个姑娘正在陪着新娘子说话。
“真的,那小郎君长得就这么俊俏,让你见了一面就这么失魂落魄?”新娘子忍不住打趣。
坐在凳子上的那姑娘脸上羞红一片,却还是强撑着羞涩对着新娘子说道:“表姐,你就帮我问问姐夫,那郎君究竟是哪家的嘛!”
新娘子笑着抬手在那姑娘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好好好,你放心为了我家妹妹的幸福,表姐肯定帮你问个清楚好不好?”
新娘子这番话引得那姑娘又羞又恼,忍不住拉着新娘子的手一通撒娇,最后直接被打趣地跑出了新房。
等外面宴席散了,徐林晕晕乎乎地走进新房,新娘子赶紧拿着却扇挡住自己的脸。
徐林上去就是一通厚着脸皮的痴缠,新娘子这才面色羞红将却扇拿了下来,徐林眼中满是惊艳,猛得将新娘子抱了起来压在床上。
许久之后,屋子里的蜡烛还在燃着,新娘子困顿地趴在徐林的胸口,突然想起了表妹的托付,开口问道:“夫君家里是不是有个小郎君今日也来参加喜宴了?”
“小郎君?”徐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今日喜宴上来的人可不少。
新娘子笑道:“瑶瑶今天在外面碰上了一个模样精致的小郎君,你也知道我这个表妹从小就心气儿高,还没看上过什么儿郎,偏偏今日在喜宴上不知道见了谁,一颗心都跟人家飞了!”
如此一来,徐林倒是笑了:“那你这个妹妹确实眼光好,她见到的应该是阿清。”
“阿清?”新娘子有些疑惑,她从不曾听夫君提起过这般优秀的郎君。
第36章
他也就是馋人家道长的身子
徐林搂着媳妇儿慢慢解释:“阿清的父亲算是我的堂叔, 不过堂叔那一系也是命不好,多年前一场霍乱之后只剩了堂叔一个。
所以堂叔出了徐家村投入行伍, 现如今在京都做官,阿清是堂叔的幼子,从小身子骨弱了些,在咱们村子小住也是为了修养身体。”
徐林的媳妇儿姓乔名秀娥, 此时听了徐林的话, 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抬头又去问丈夫:“那夫君知不知道这位郎君在京都有没有婚约?”
徐林想都没想就直接摇了头:“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随后他又说到:“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阿清从小生在京都长在京都, 眼光自然很高,就怕是他看不上你那个表妹。”
乔秀娥闻言亦是叹了口气, 不过她到底还是为了妹妹着想,对着丈夫劝说一番:“既然小郎君没有婚约,我觉得倒是可以让瑶瑶试一试,咱们多留瑶瑶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给他们创造些个见面的机会。”
见自家男人脸上没有赞同也没有不赞同, 乔秀娥继续说道:“如果瑶瑶真能和那位郎君成事, 到时候咱们也算是和堂叔亲上加亲。”
徐林摸着媳妇细嫩的肌肤,心头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最后含含糊糊点了个头,又拉着人去干那事儿了。
李月瑶躺在床上, 脑袋里回想着小郎君精致干净的模样, 手中忍不住揪了揪被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她一双手紧紧攥住被子的一角, 眼中的神色亦是变得深沉起来。
徐砚清自然不知道有个姑娘似乎对他一见倾心的事情, 他这会儿沐浴完了,正在给自个儿涂抹药膏,齐辰的药膏很好用,他涂抹了几次肚皮就慢慢不痒了。
今日因着去参加喜宴的事情,玄尘道长这会儿还在忙着批阅奏疏。
所以小郎君就光明正大地拿了话本子继续看,不染纤尘的圣僧和媚态横生的合欢宫宫主的话本子他已经快要看完了。
为了追查祸乱武林的罪魁祸首,圣僧与合欢宫宫主结伴而行,又因为圣僧不小心吞了宫主血珠的问题,两人似乎比以往亲近许多,圣僧被人追杀,合欢宫宫主将人救了下来,躲进密室之中,竟有了一夜情缘。
咸鱼小郎君忍不住咂舌,果然话本子里的内容就是没办法讲究什么伦理道德,爽就完了。
三两下最后几页也被看完了,合欢宫宫主最终还是把不入凡尘的圣僧拿了下来,咸鱼随手把话本子扔到床尾,陷入了一种没书可看的空虚中。
将自己在床榻上摆成一个大字型,咸鱼忍不住叹息:好文难求……书荒的感觉真难受。
难受着难受着,咸鱼就以这个非常狂放不羁的大字型睡姿沉入了梦乡。
殷晏君将手上刚刚批阅完的奏疏收拢在一起,缓缓起身走到了小郎君的房间。
木瑜给他家郎君留了一盏灯放在床头的茶案上,防止郎君夜里会起夜。
虽然他家郎君夜里是从不起夜的,倒是小齐大夫说了,怀胎之人到了孕后期,起夜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所以木瑜就有些忧心忡忡,甚至想要给他家郎君守夜,结果却是被郎君无情拒绝了。
灯火衬得床榻上的小郎君面容柔和精致,殷晏君望着小郎君狂放不羁的睡姿,忍不住宠溺地笑了笑,抬手轻轻地将小郎君两条腿拢在一起,又扯了被子盖在小郎君的身上。
小郎君没一会儿又换了个睡姿,整个人侧着朝外睡,身子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
殷晏君在床榻边坐下,忍不住抬手落在小郎君肉嘟嘟的侧脸上,轻轻揉捏了两下。
许是感觉到痒意,小郎君抬手按住玄尘道长放在他脸上的手,然后非常流畅地将道长那只手抱进了怀里。
小郎君身上的热度比殷晏君的手要高一些,可能是感觉这个温度令他非常舒适。
所以小郎君转而又捞起殷晏君的手,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来回蹭了蹭。
殷晏君只觉得自己心头前所未有的柔软,他已经这般年纪了,却还如同年轻儿郎们一般悄然心动,说起来着实算得上狼狈。
盯着小郎君看了许久,最后殷晏君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却无意间瞥见被小郎君扔到床尾处的话本子,抬手将话本子拿了过来。
瞒天过海的封面里面却内有乾坤,也就在这种事情上面,小郎君才愿意多花几分心思。
殷晏君如此想着,抬手将那话本子放在床头处,最后用修长的手指又轻轻蹭了蹭小郎君的脸颊,方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齐辰换上了新衣服,一大早就跑到徐砚清面前炫耀,徐砚清瞥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柜,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好吧,他就是文镜道长顺便的那一个,齐辰表示他退出这个本来就没有一丝一毫公平可言的比赛。
咸鱼小郎君得意翘腿:“认输就好,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抬手将床榻边的话本子拿过来,徐砚清将话本子递到齐辰面前:“绝对是本好书,我已经全部看完了。”
齐辰眼睛一瞬间变得炯炯有神,接过话本子,对着小郎君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郎君,就是仗义。”
说着他就麻溜地跑回房间看话本子去了。
看完一本十八禁的话本子,徐砚清决定吃点素菜,于是随手捞起一本探案的书,走出房间窝进了葡萄架下的躺椅中。
比起那些轻松愉快的话本子,这种探案的剧情可就有些烧脑了,不过咸鱼看话本子就仅仅只是看,从来不会根据线索去思考剧情,最后在案子被主角团堪破的时候,恍然大悟般感叹一句:主角团果然就是神。
徐砚清看得正起劲,突然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木瑜正在水缸前面浆洗他家郎君的衣物,听到敲门声就放下手中的衣物抬起了头。
门口站着一个模样还算漂亮的女郎,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似乎放了一些东西。
木瑜有些困惑:“女郎是来找谁?”
李月瑶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葡萄架下的小郎君,他今天换了一身浅黄色的锦袍,袍子上面绣着精致的纹样,看起来就很是贵气。
她咬了咬唇角,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头去看水缸旁边的木瑜,轻声细语地解释:“我是李月瑶,家里做了很多鸡蛋饼,林哥让我送过来一些。”
“啊,啊,是月瑶女郎呀!”徐林和徐川两兄弟偶尔都会送过来一些吃食,只是今天是个木瑜从来没有见过的女郎。
将东西接过来,木瑜笑着说道:“女郎等一下,我把竹篮腾出来。”说着他走进厨房里,将里面热气腾腾的鸡蛋饼拿出来,随手又放了几串紫红紫红的葡萄进去。
院子里的葡萄有些已经熟了,齐辰眼尖见到后就直接把熟了的葡萄全都摘了下来。
等在外面的李月瑶目光始终落在躺椅上的小郎君身上,偏偏小郎君手里捧着一本书,似乎看得正认真,始终不曾给她一个眼神。
木瑜很快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盛放着葡萄的竹篮递给李月瑶:“院子里的葡萄熟了,女郎带几串回去尝尝。”
“多谢小哥。”李月瑶没有理由再留下去,只好默默朝着葡萄架那边又看了一眼,最终闷闷不乐地离开。
等到殷晏君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葡萄架下躺着的小郎君看话本子看得正入神。
这会儿小郎君正看到一个密室杀人案件,主角团众人各有各的猜测,咸鱼觉得他们每人说得都有道理,然后兴致勃勃继续往下看。
这几日小郎君也不赖床了,每日都醒得很早,殷晏君在小郎君身边坐下,今日他也换了一身崭新的道袍,石青色宽袖长袍并着白色的领缘,腰间系了一条浅色系的宫绦,衬得他身材颀长、宽肩窄腰,着实是个身姿卓越、见之忘俗的神仙道长。
丧批咸鱼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欣赏的目光落在玄尘道长身上,忍不住咂舌在心里再次感叹。
如果道长不是帝王而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就好了,那般的话他定然愿意费点儿力气将人哄到手。
“道长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小郎君明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略显轻佻的笑意。
殷晏君垂眸:“小郎君今日也很好看。”
徐砚清闻言忍不住眨了眨眼,觉得道长这回答有些怪怪的,但是究竟哪里奇怪,他又有点儿说不上来,于是咸鱼选择放弃,只当做这是道长对自己的夸赞。
“郎君,快来吃饭啦!”木瑜把衣服浆洗好晾晒起来,这时候赵姑姑也把早饭做好了。
齐辰溜达着从房间里走出来,凑过来和咸鱼小郎君勾肩搭背:“果然不愧是郎君看过的话本子,就是带劲儿!”
徐砚清眉眼间神采飞扬:那可不,咸鱼对于这方面向来都是慧眼识珠。
今天的早饭算得上丰盛,有口蘑肥鸡、菠菜豆腐、五绺鸡丝,还有一碟子鸡蛋饼。
齐辰拿了一张鸡蛋饼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不过感觉这味道并不是赵姑姑的手艺,于是他就随口问了一句。
木瑜给自家郎君盛了一碗粥,见状说道:“那是徐林郎君让他家的月瑶女郎送过来的。”
“女郎?”齐辰咬了一口鸡蛋饼:“他不是昨天刚成亲吗,家里哪有什么女郎?”
木瑜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眼下众人还不知道月瑶女郎是个什么角色,结果接下来的六七天里却见识了个明明白白。
那个叫做李月瑶的女郎是徐林媳妇的表妹,长得秀外慧中,手上干活也很是麻利,最起码徐林他老娘就经常挂在嘴边夸赞。
原本这般一个女郎跟咸鱼小郎君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偏偏这女郎三天两头就往他们院子里送点这送点那。
齐辰忍不住咂舌:“郎君,你说这个月瑶女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平素里也没有跟徐林家里来往的这么勤快吧!
咸鱼只知道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对一个陌生女郎的心思并不关心,也没工夫关心。
正说着李月瑶又提着一个篮子敲了敲大门。
齐辰眨了眨眼,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他对着李月瑶开口道:“月瑶女郎来了,快过来坐。”
今天的太阳很毒,李月瑶脸上冒出了一些汗水,听到齐辰的话,白净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那模样看起来娇娇羞羞,最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向着葡萄架走了过来。
“坐坐坐,今天女郎做了什么新鲜吃食?”齐辰抱了个凳子过来,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期待。
李月瑶对着两人温温柔柔行了个礼,这才在凳子上坐下来,将竹篮里的东西轻手轻脚拿出来:“听表姐夫说徐小郎君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就做了一些点心,里面放了红枣、芝麻、核桃……全是一些益气补血的食材。”
齐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窝在躺椅里的咸鱼小郎君,扭头又温温和和继续跟李月瑶说话:“果然都是一些好食材,很适合郎君的身子,女郎真是有心了。”
李月瑶羞涩地低下头,随即又有些胆怯地抬头去看躺椅上的小郎君:“就是不知道徐小郎君喜不喜欢?”
徐砚清不是个傻子,很明显这个月瑶女郎就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关键是他现在大概、也许、可能已经成了弯的,以前是个什么情况他说不清楚,最起码他现在竟然对着道长的身子垂涎三尺,如此可见他就是个好男色的,自然不能去欺骗人家小姑娘。
于是丧批咸鱼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对着一侧的齐辰使了个眼色,原本还打算继续看热闹的齐辰只能悻悻找了个借口回他自己的房间了。
于是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徐砚清和李月瑶两人,李月瑶似乎有些紧张,所以她的手一直在无意识抓挠着自己的衣服。
徐砚清一向不怎么跟女孩子相处,所以心里也有些无法言说的别扭,最后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就见李月瑶将那一碟子糕点推到了他的面前:“郎君要不要尝了尝,我做了一早上呢!”
徐砚清闻言目光落在那碟子糕点上面,糖色的糕点上面点缀着红枣、核桃、芝麻的颗粒,模样看起来非常精致,这也算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所以徐砚清只尴尴尬尬地赞道:“女郎心灵手巧,着实是有心了。”
李月瑶目光温温柔柔地落在面前模样精致的郎君身上,闻言轻笑道:“郎君还是尝一尝吧,如果喜欢我以后再给郎君做。”
这话说得已经有些过了,徐砚清紧紧蹙起眉头:“多谢女郎好意,但是男女有别,我这院子里多是男子,并不合适女郎过来,之前几次也是我们考虑不周,免得到时候传出谣言,于女郎的名声有碍。”
李月瑶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她微微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小郎君:“郎君……郎君为何突然这么说,以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女郎心灵手巧、秀外慧中,我却是个体弱多病、命数无常的人,再者我与女郎无意,如此往来下去,难免会让别人说三道四。”徐砚清已经将话说得很是清楚。
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生动过心,或者说他从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玄尘道长。
不过徐砚清估摸着他也就是馋人家道长的身子,想着想着他在心里给自己盖了个渣男的印章。
“我并不介意郎君身子不好……”李月瑶眼眶开始泛红,一双眸子里带上了隐隐的泪光。
她还想再说什么,徐砚清却没有给她开口说下去的机会:“我与女郎无意,自然希望女郎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这下子李月瑶再也坐不住了,她提起自己的小竹篮,哭着跑出院子。
咸鱼小郎君懒洋洋地往身后一躺,齐辰飞快从房间里跑出来:“怎么,郎君这是没有看中那位月瑶女郎?”
“我觉得你最近越发欠揍了。”徐砚清嗤笑一声:“前段时间阿爹阿娘来信,说是齐大夫过府诊脉的时候向他们二人问过你的情况,你觉得我要不要在下一次的家书里,顺便给齐大夫捎上一封?”
“别介啊,郎君。”齐辰连连摆手,他不就是想看看热闹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过说真的,郎君你什么时候惹得人家月瑶女郎对你倾心至此,连着好几天做各种吃食,几乎就不带重样的,也真算是有心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怜的月瑶女郎遇上了郎心似铁的徐小郎君。
徐砚清拿起他的话本子继续看,闻言想了一下说道:“估计是那日参加林哥喜宴的时候吧,不过也就仅仅只是碰了一面。”他也没有想过会出这种事情,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齐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所以郎君不喜欢月瑶女郎这样的,那郎君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你这样的,行不行?”被齐辰在耳边絮絮叨叨烦了,咸鱼小郎君一个冷眼瞥了过去。
齐辰还想再说什么,结果看到玄尘道长朝着这边走来,他赶紧识相地闭上嘴巴,道长看上去温温和和的模样,却最是端肃威严,看着有点儿骇人,所以齐辰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找了个机会赶紧溜了。
殷晏君目光落在小郎君身上,瞬间变得温和许多,他手里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小郎君手边:“喝点水。”最近天气太干,小郎君却总是忘记喝水,导致有些上火。
刚刚跟李月瑶说了一大堆话,徐砚清还真有些渴了,于是赶紧端起茶盏,吨吨吨三两口就把一杯子的温水全部喝了下去:“道长真是我的救星,快要渴死了。”
“别乱说话。”殷晏君拿了杯盏又倒了杯水放在小郎君手侧的桌子上,让小郎君渴了随时都能喝,片刻后他将目光落在茶案上那碟子糕点上:“这是赵姑姑做得枣糕?”
徐砚清摇头:“月瑶女郎送过来的,道长要吃吗?”实际上小郎君并不怎么喜欢吃枣糕,尤其是夏天,本就干燥,吃了糕点他就更容易上火了。
殷晏君摇了摇头:“文镜比较喜欢吃枣糕。”
“那就拿给文镜和齐辰吃吧,我看齐辰似乎也挺喜欢吃的。”徐砚清继续翻看着手上的话本子,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枣糕上面,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玄尘道长有些奇奇怪怪的眼神。
于是那碟子糕点最后就被文镜、木瑜和齐辰三个人分着吃完了,赵姑姑又给他们几个煮了点儿去火茶放在桌案上。
李月瑶是哭着回家的,乔秀娥见状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赶紧起身走到了表妹的房中,见着伏在床上哭得可怜兮兮的妹妹,她自然是心疼,便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月瑶,你要知道徐小郎君跟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你长得这般出色,又何谈找不到好的夫家,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哭成这个样子。”
李月瑶闻言扑在乔秀娥的怀里,哑声哭诉:“为什么,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
乔秀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人与人的情感,向来强求不得,不是你喜欢人家,人家就必须喜欢你,但是李月瑶毕竟是她的妹妹,她也只能低声哄着。
之后的几天李月瑶再也没有去给徐砚清送过吃食,丧批咸鱼也算是放下了心,这几天看完了手头的那个话本子,小郎君又开始忙碌他的机械钟。
现在机械钟就差一些金属零件了,半个多月前徐砚清就拿了图纸让木瑜带到镇上请铁匠帮他打造出来,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徐砚清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逛一逛这边的集市。
“来了这么长时间,郎君确实还没怎么出去走动过,如今郎君腹中的胎儿虽然六个多月,但是并没有那么显怀,出门赶个集市也没什么问题,小心一些就是了。”齐辰照例给徐砚清把了脉,又测量了肚子的大小。
徐砚清六个多月的肚子可能就跟普通妇人五个多月差不多,放下宽大的衣袍,旁人也只会觉得小郎君有些胖嘟嘟的,并不会有人猜测到其他上面。
殷晏君点头:“文镜,去备马车。”
文镜领命,赶紧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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