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晋江独家116
井上千束原本只是出于昨日的约定和内疚才告知安室透他们色彩的真相, 却不想在得知她服药的理由后,客厅内的氛围瞬间变得暧昧又奇怪。
“所以你才会对我情有独钟吗。”
安室透坐在井上千束身侧,手指穿过千束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会在五个人里率先注意到我, 原来……果然是因为这头金发吗。”
早在河童旅馆时安室透就曾疑惑过。除了金发, 一定还存在其他吸引千束的元素, 二者合一才会被她特别在意。
原来不是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拥有色彩,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放松身体瘫坐在沙发上, 安室透缓缓吐出一口气。
有些失落,但又庆幸。即便未来能靠那种方式获得色彩,但他在她眼里依旧是少有的独特,难以取缔。起码目前为止除了贝尔摩德和萩原的姐姐, 千束的世界里暂时没出现过其他拥有绚丽发色的人。
安室透知道千束曾真心喜欢他。
早在河童旅馆第一次谈心时,井上千束就曾认真地注视着安室透逇双眸告诉他,她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降谷零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容颜或是那抹金色。
但安室透偏要装作不记得、不知道。他垂下眼眸,舒缓的眉尾写着淡淡的失落, 视野对焦于虚无。
“我一直以为千束你……”
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半截留白能勾起无限遐想, 亦能让人胡思乱想。
「爱」本就神奇不可言说。
一个人,如果他爱的是你的身材、容貌或是财富, 而不是你本身。当你不爱他时, 这份不纯粹的窥探和包裹着利益的爱就成了令人生厌的另类的肯定。只有你在某一方面足够优秀, 才会被鼠蚁窥视试图谋取好处。他们给你带来的更多是厌恶和抵触,不至于伤心。
但如果你爱他, 这份带着目的的爱意就成了伤害, 是利刃阔斧, 是对你作为完整个体的否定。因为作为整体的你不值得爱, 所以才只爱你的部分。
安室透弓下腰双手抱头备显憔悴。手指穿过自己的金发,他低声轻唤千束的名字。而后把头瞥向一边,避开了千束看过来的视线。
井上千束显然明白如果承认自己爱的只是安室透某个部分会给他造成巨大伤害,她不想他痛苦,更何况她爱的一直都是完整的降谷零。所以在安室透一言不发地扭开视线时,她慌了神。
“不、不是的,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我喜欢的是你啊!”一把抱住安室透的胳膊,试图让安室透看向她。
安室透像被秋雨打湿衣衫的可怜人,宽阔的背脊无端透出几丝孤寂。
“真的是我吗,不要再骗我了……其实我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优秀吧。”
他回头看向千束,眼睛明明在哭,嘴角却强行挤出一个苦笑:“这头金发果然……”
“不是的!你是笨蛋吗,好好听人说话呀!”千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话时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都说了我喜欢的是你安室透,不是你的颜色!”
虽然很想告诉他她喜欢的是在铜色樱徽下意气风发的青年降谷零,但她不敢念出他真正的名字。
“千束。”
安室透握住井上千束的双肩,他望向她的眼神是渴望、是珍视。声带颤动,女人的名字被他以小心翼翼的口吻从舌尖喊出。
欺身靠近,他在她眉尾落下一吻,而后是眼睑、鼻尖,直至唇。柔软的唇瓣胜过特级甜点师手中的美味布丁,弹软香甜,叫人意犹未尽。
就在安室透即将吻上千束的锁骨时,她用手指抵住了安室透的唇,强行中止了暧昧的亲吻。
安室透:“嗯?”
和萩原的同款下垂眼是紫灰色珠宝般闪耀的眸子,蓄着疑惑和可怜。
井上千束抿唇,眼神左右乱瞟,时不时瞥一眼咫尺外被她打断亲吻的安室透。抬手在脖子上挠了几下,千束才不确定地出声。
“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唔,”她有些拿不准注意,怕说错了会伤害到安室透。但犹豫片刻,她还是继续道:“透你是不是……”
“……在演戏。”
吞咽下口水,井上千束终于为难地说出最后三个字。她甚至不敢去看安室透的表情。
“!!”
把戏被拆穿,男人的心脏猛地收紧了下。
但安室透是谁,他可是凭借实力和演技在组织游刃有余的超级情报员,近十余年来最快获得代号的组织干部。
下一秒,安室透松开了握紧千束双肩的手,他垂下嘴角满脸失落。
安室透慢慢摇头,似在否认井上千束的话,又像是在自我否定。颤抖地唇瓣一张一合,却吐不出半个字。他费力勾起嘴角拉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但不过浅浅一笑,嘴角又再次垂下。仿佛刚才那个一瞬即逝的笑容就已经用尽他所有力气。
他憔悴的模样是柄实心锤,重重敲打在千束的胸腔。
安室透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想离开,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对不起!”
额头抵着安室透宽阔的背,千束从后方用力抱住安室透。一双手从安室透的腋下穿过,掌心牢牢贴着他的胸腹。千束深怕一旦松手,安室透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安室透只是重重一声叹息,一言不发地抬手握住千束的手腕,试图把她阻拦的双臂从自己身上拉下来。
挣扎的动作反倒让千束更加用力的抱紧他,手指也由隔着薄薄一层布贴住他的肌肉变为揪紧他的白衬衣。
“都是我不好,透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
安室透反手握住千束的手,动作轻缓地把她攀附住自己的手掌从胸和腰上取下,而后转身与千束四目相对。
“千束,你喜欢的是我,对吗。”
“……嗯。”
我喜欢的是你降谷零,而不是那抹金色。
但……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一句话,有50%的可能会化作利刃在别人的心口划开血淋淋的伤,另外50%的可能是触及真相。在没有八成以上把握的情况下,千束会选择闭口不谈。
万一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一句不起眼的质疑会给安室透留下怎样的伤害,她不敢去估量。
可还是好奇怪,自己真的不是被套路了吗。
“千束。”
察觉到千束的心思,安室透急忙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他低下头与千束额头相抵,两人间的呼吸近在咫尺。
细碎的轻吻落在眉尾,两双眼近距离对视,千束能从安室透紫灰色的眸子里窥见一往情深。
“千束,我爱你。”
说是起一起用餐,结果井上千束直至午夜才来得及吃上几口诸伏景光亲手捏制的海胆寿司。牛肉丼也已经冷掉了,凝着薄薄一层油。
被喂着一口口吃下用微波炉打过的饭,井上千束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不想说话。
“智……”
委屈吧啦。
吹散勺子里飘起的白烟,诸伏景光把伴着牛肉和酱汁的米饭喂到千束嘴边。他满眼怜惜:“啊。”
“啊……嗷呜。”
乖乖张嘴把米饭嚼碎咽下。
“还是不舒服吗,抱歉抱歉,透已经在反省了。”
井上千束瞥了眼跪在地上顶着酱油碟面壁的安室透,又瞥了眼面前笑得温柔的男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为什么你这么快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说得好像你没有参与套路我似的。
“呼……”吹散一点热度,诸伏景光舀了块牛肉喂进千束嘴里:“好吃吗?”
“嗯,很美味,是智一贯的水准。”
“喜欢就好,下次给你做鳗鱼饭。”
盛着米饭的金属勺再次喂到嘴边,这次千束没有张嘴吃下。她鼓着脸气呼呼望向诸伏景光,盯得男人顿住动作陷入了迷惑,才出声道:“好吃吗。”
“嗯?”
诸伏景光愣了下,反应过来千束的意思后,他眼神躲闪不敢与千束对视,更不敢回答。
千束也没打算要景光回答。
她哼了一声,张嘴含住勺子,咽下香软可口的米粒和汁水饱满的牛肉。
“等会洗完碗你也去那边跪好。”
气鼓鼓,恼到不行。
“嗯。”
虽然被罚跪,但是很开心。诸伏景光笑得温柔,天蓝色的眸子里是装点着月色的浪漫夜色。
时至今日,温柔的老好人诸伏景光终于也喜提滑跪套餐,加入滑跪阵营。
翌日,安室透他们接到诸星大的消息,在太阳还未升起时就匆匆离开。被动静惊醒的千束坐起身,在安室透他们离开后也打车回到自己的住所。
带着丝倦意的井上千束伸着懒腰回到自己的兔子窝,抱着大抱枕补眠再次醒来,床边已经坐着熟悉的人影。
“唔,阵平……”
揉着眼坐起身,井上千束拉过松田阵平的手蹭了蹭,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松田阵平黑着脸一言不发,任由井上千束像只乖巧的兔子用脸在他手臂一个劲的蹭。待千束终于从困顿中彻底苏醒,松田阵平才一把捏住井上千束的脸蛋,一字一句道:“安室透现在在哪里。”
“他接到诸星大的电话,现在应该在米花大饭店。”
松田阵平站起身抽出手/枪,咔嗒一声就给手/枪上膛。
井上千束:“!!!”
“等、等一下啦阵平!”
直接扑上去死死搂住松田阵平的腰。
“别以为我等会儿不会来找你算账!”气到可以冒烟:“千束你放开我!”
“阵、阵平!你先消消气,我我我……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
姗姗来迟,恰巧推门而入的萩原研二:“啊嘞,好热闹啊。”
只见他提着一袋点心,脱下鞋后就径直拐向了冰箱。
“小阵平你又和千束酱吵架了吗。”
井上千束:“研二你快帮我拉住阵平,他要去找安室透决斗!”
“诶?为什么要去……唔!”
注意到异样的萩原顿住了脚步,迟疑几秒,他也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德制P230。
“咔嗒。”
是上膛的声音。
“噫!你们都给我等等啦!”
作者有话说:
1.安室透注意到除了【金发】,一定还存在其他元素,两者并存才能吸引千束。这一情节出现于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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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晋江独家117
井上千束被狠狠惩罚了。
以第二天直接请假为代价, 千束看到了这辈子目前为止看过的最鲜艳生动的色彩。
千束红着眼尾刚哭过一场的惨兮兮模样让局势瞬间对调。
她坐在床上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个汤圆,只露出上半张脸眨巴着眼睛看向松田阵平,满脸哀怨。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机动队恶犬则摸着鼻子一脸心虚, 像漏气的气球。
“千束, 出来吃点心。”
伸手试图把千束从被窝里抱出来。
“呜, 不准过来。”
往床角深处缩过去,井上千束用力揪紧被子不撒手。
“出来。”
“才不要。”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有些无奈, 不管他怎么哄,井上千束都不愿意从被团里出来。要是萩原在就好了,可他半个小时前被机动队喊去执行任务,起码要三四个小时才会回来。
“哎……”
无奈叹气, 松田阵平干脆抱起整个被团,把被子连同里面的兔子一起抱了起来。
“诶?诶诶!阵平你快放我下来!”
“才不要。”
“……不要学我说话!”
“你才答应过,就算是生气也绝对不会不理我的。”
“唔……”自知理亏,井上千束瘪嘴看向松田阵平,小声道:“我还想喝果汁。”
“知道了。”
“你快放我下来, 我自己走。”
“原来你还能自己走路?”
“……”
确实不能。而且就算能, 也必须回答不能。
“所以乖乖待着。”
“哦……”
不敢顶嘴, 井上千束只能乖巧地被松田阵平抱到沙发上,接过他递过来的千层蛋糕。
洒满可可粉的巧克力千层微苦, 井上千束吃下几口后用叉子切下一小块喂进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她发呆的松田阵平嘴里。
把手中的蛋糕放在桌子上, 井上千束挪动身子侧坐在松田阵平大腿上。而后直接整个人趴在松田阵平怀里, 抬起双手搂住松田阵平的脖子。
“阵平还在生气吗?”
被撒娇过太多次,起初松田阵平被千束窝在怀里时还会僵住四肢不知所措, 从脖子一脸红到耳尖。现在他已经能很自然地反手搂住千束的细腰, 任由对方亲昵地靠在他的脖子蹭弄。
“千束你撒娇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亲近人的小奶猫。”
“上次不是说我是兔子吗。”
“嗯, 更像兔子, 特别是红着眼睛哭唧唧一个劲蹬腿的时候。”
“……”撒娇的动作顿住,下一秒井上千束揪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松田阵平头上狠狠敲下去。
“大白天的不要说奇怪的话!”
“说起来千束好久没有戴那个兔耳发卡了,兔尾巴我们好像也很久没……唔。”
松田阵平单手搂着井上千束的腰,脸却被井上千束用抱枕整个怼了上去,鼻子也闷进了柔软的棉絮里。
“真是的,阵平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要生气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们唔!”
再次被抱枕怼脸。
续研二熟练掌握长时间滑跪却不会跪疼膝盖的奇怪技能后,松田阵平也熟练专精了被抱枕怼脸却不会压疼鼻子的特殊技艺。
“比起这个,千束,你向上面申请更换被协助对象吧,不要再做安室透他们的协助人了。”
松田阵平很想拿过千束的手机直接把那两个同期给拉黑,但千束偏偏是他们的协助人,如果不能及时接到讯息可能会有大麻烦。
“可能不行,公安部那边派进组织进行卧底工作的人不多,我又和组织有解不开的关联。在组织倒台前我可能必须得一直辅助透和智他们。”
“啧。”
烦躁啧嘴,却又无可奈何。
不,解决办法还是有的。
松田阵平单手托腮看着千束发呆,脑子里已经运算出不下十种独占千束的方法,并对可行性一一进行比对。
目光太过灼热,井上千束愣是被松田阵平盯得吃不下去。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蛋糕,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阵、阵平,你干嘛一个劲盯着我看。”
“没什么。”松田阵平猛然回神。
他站起身故作淡定道:“我出去抽根烟。”而后便拐出房间去了过道。
无人的过道里只有温暖的阳光倾斜着洒下,松田阵平靠在墙边单手插兜。他凝视着楼下来往的车辆,没有点燃香烟,反倒掏出手机打通了一个不常联系的电话号码。
“喂老爸,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
松田阵平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先是突然变得忙碌,下班以后既没有回宿舍,也没有直接开车奔向千束的兔子窝跑。从离开警视厅到站在千束面前,中间时常出现两三个小时的异常空白。
井上千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每次询问,松田阵平就揉着鼻尖含糊其辞地把事情掩盖过去。
然后开始变得吝啬——千束倒也不是非要松田阵平对她大方,他在她身上花的钱已经够多了。只是当一个恨不得用新裙子堆满女朋友衣柜的男人突然不再购买礼物,没有任何过渡的突然异变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仅如此,以往松田阵平向来抢着主动接送人上下班,结果几天前他突然把接人的任务彻底甩给了萩原。
千束每次洗漱完毕匆匆赶下楼,迎接她的永远是萩原研二的拥抱。总是带着墨镜手拎早餐靠在车门上的男人再也没出现过。
井上千束也曾想过拦住松田阵平问个清楚,但他总是行色匆匆,下班时间刚到就直接打卡走人。从搜查一课到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是有些距离的,待千束理好东西匆匆赶到,松田阵平早跑得没影了。就算他偶尔回到兔子窝陪千束,也总是呆不够几个小时就匆匆离开。
直到三人约定好的旅游时间那天到来,井上千束才重新得以和松田阵平安静下来好好说话,是久违地不会被电话打断的陪伴。
豪斯登堡是日本少有的欧式建筑景区,港口、公园、古楼、商业街,全都仿的欧洲中世纪风格。
萩原研二让千束许下绝对不会再拉黑他们的约定那晚,他就已经早早买好了前往豪斯登堡的动车票。
价格不菲的星级酒店被装潢成维多利亚时代的欧式风格,机动队恶犬组拎着行李办理入住时,前台小哥用怪异地眼神向恶犬们反复确认了三次“你们三个真的只开一间房吗”,然后被察觉到不对劲过来询问情况的千束给及时劝止。
“你们两个笨蛋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愤怒地敲肿两个恶犬的脑袋,井上千束气呼呼地把房间改成了三个单人间。但就算房间分开了,机动队恶犬也会黏糊糊的跟过来。
上次被注入过量的色彩,井上千束已经很久没再补过颜色,现在看到的世界已经归于黑白。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每次气氛正好,安室透就会掐着时间点遇到突发情况,一通电话直接搅黄了机动队恶犬精心准备的浪漫约会。
于是松田阵平气到再度捏裂了自己的手机。
问题一定出在井上千束的随身物身上,最有可能的就是手机。
但松田阵平只是机械专家,不擅长程序和代码。在检查无果后,他干脆凭借能单手提起降谷零的金刚级力道直接捏裂井上千束的手机,借故拉着人去买了台新的。
“刚好我的手机也坏了,我们买同款吧。”
“诶?可是我的手机里有警视厅公安部那边专用的软件。”
“你再去找风见安装一个就行了。”
“好吧。”
但安室透早就预想会过发生这种情况。
需要验证身份才能进入的警视厅公安部内,风见裕也接过井上千束的新手机时犹豫了片刻。心虚地瞥了一眼面前毫无戒备的女人,风见按自家两位上司的交代,往千束手机里默默多安装了一个无法从主界面被使用者发现的定位软件。
只要手机保持开机状态,井上千束的坐标就会通过手机里的软件持续不断地发送给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这样的话,万一千束警官再次遇到危险或是被组织召集进行任务,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千束警官的位置和动向。”
话是这么说,但很难不让人猜测是否真的完全没有其他私心和目的。
而且这两个家伙居然突然开始服用起药片。
不过比起身在东京、忙碌到能飞起的卧底两人,井上千束此时更担心松田阵平的状况。
他自从惩罚完千束出门抽了根烟后,整个人就变得神神秘秘的,非常不对劲。而且那天说是去抽烟,但松田阵平从过道回来时,井上千束没有从他身上嗅到一丝烟味。
说起来,前几天松田阵平还突然请假回了趟老家,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井上千束背着双手低头走在队伍中间,左侧萩原研二抖着头上的小花不停向她介绍周边美景,右侧的松田阵平则双手插兜,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井上千束无心欣赏景色,她嘴角虽然挂着笑,但眼底却蓄着失落的情绪。千束一路上都低着头不说话,只偶尔笑着回应研二几声。
“千束。”
萩原研二突然停下脚步,他早就注意到井上千束情绪上的异常。塌着眉毛露出个无奈的笑,萩原研二直接把千束抱进怀里,用脸蛋在千束脸上使劲磨蹭:“虽然不知道你和小阵平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们好好谈谈,怎么样。”
说罢他放开怀里的女人,退后两步眨眼丢出个wink:“那我先去那边的咖啡店给你们排队买咖啡,一会再回来。”
眼瞅着萩原研二转身拐进咖啡店,井上千束抿紧嘴唇终于憋不住了。她一把拉住身侧的男人,眼神期翼又无助:“阵平,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身子稍顿,松田阵平下意识躲闪开眼神,瞥向其他地方没说话。
“阵平,”井上千束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鼓起勇气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什…!?”
松田阵平一愣,扭头瞪大双眼看向井上千束。但他才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就被井上千束匆匆打断。
井上千束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男人,她双手搅在一起,露在高跟凉鞋外的脚趾也不停抠挤,试图以此缓解压抑和不安。
井上千束:“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不会对阵平死缠烂打的。所、所以阵平你不用……”躲着我的。
最后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完,井上千束就被松田阵平用一只手捏住了脸。
大拇指和另外四指分开在脸颊两侧,井上千束的五官本来就线条柔软,被松田阵平捏住向中间挤压后,她腮帮鼓鼓的像一只偷吃坚果被逮个正着的松鼠。
松田阵平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只要他用力往千束鼓起的脸蛋上按下去,她就会发出充气兔玩偶被挤压时气体冲出气哨的噗叽声。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那你最近都躲着我……”
脸被捏在手里,千束说话时带着含糊不清的口音。
“我最近家里有点私事,不是太方便告诉你。”
“你也不愿意再接送我上下班了,上次我特意发短信拜托你送我去找香织,你都找借口推脱掉了。”
“我那是……唔。”
松田阵平把自己那辆买入手没多久的爱车给转手卖掉了,但这件事他不便告诉千束。一来是怕千束担心,二来怕她猜出自己在谋划什么。
“车子出了故障。”
“那可是轻型跑车,才买没一个月,哪有这么容易出故障。阵平你果然还是不喜欢我了。”
抬手握住松田阵平的手,井上千束掰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脸从松田阵平掌心挣脱。她低下头,抿着嘴唇满是失落。
“啧。”
松田阵平咂嘴,捧着井上千束就站在景区的大马路上往她的唇瓣上用力亲了两下。他甚至在落唇时发出啵的声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
井上千束整个愣住,回神后挣扎着想从松田阵平的束缚中挣脱:“阵平你干嘛!”
“你不是说我变心了吗,我只是在证明给你看「我没有变心」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
难过是什么,井上千束现在羞红了张脸只想打人。几米开外是咖啡店被推开时铃铛摇晃的脆响,井上千束一把挣脱松田阵平就躲到了手握咖啡的萩原身后。
一脸茫然的萩原:“啊嘞?”
他看了眼双手插兜一脸理所当然的松田阵平,又看了眼揪着自己衣衫躲在身后的井上千束,眨着眼挤出个硕大的问号。
不去管不远处询问情况的萩原和红着脸试图拉着萩原逃走的井上千束,松田阵平掏出震动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松田先生吗,”电话那头是甜美的女声:“您预订的婚戒我们已经做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呢?”
作者有话说:
豪斯登堡:出自动画TV367-368集,《豪斯登堡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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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晋江独家118
除了限量款和少数车型, 超跑其实是贬值非常快的奢侈品。
被松田阵平转手卖出的爱车虽然使用还不足一个月,却被他以六成的价值直接出售。
在白纸上写下自己名字最后一划,从此刻起, 身侧黑色的爱车将不再属于松田阵平, 哪怕他曾为它付诸心血, 先是保养后是改装。
眼瞅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车子被开走,松田阵平不是不心疼。但比起遗憾, 他更多的是后悔——当初就不该买这辆车子,这样的话现在他银行卡里就能再多一笔跑车二手专卖所折损的六万美元。
拉开出租车门把自己甩进后座,松田阵平莫名想起大学时的旧事。
和松田阵平同读机械系又同宿舍的萩原研二坐在桌前用笔记本电脑刷推特,而后招手喊住了他:“小阵平你快看这个。”
顺着萩原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条冷笑话一样的段子趣闻。简单总结大概就是男人买了一辆超棒的摩托车,对女朋友说要用摩托带女朋友出门兜风。女朋友嫌弃男人不风趣,都不知道加“宝贝”二字,于是男人果断把摩托改称为“宝贝摩托”。
“总感觉是小阵平你干得出来的事。”
萩原研二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枕头调侃道。多年幼驯染, 他们既是好兄弟, 又是损友。
“啧, 萩你这家伙。”
比警校时期还爱冲动的松田阵平只是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趣地戴上耳机继续拆解手上的机械。
“那辆摩托可是Confederate B120 Wraith, 喊一声宝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噗呲!”萩原研二挑高眉毛笑得揶揄:“小阵平你真是……”
随即他托腮哀叹一声, 道:“真不敢想象小阵平你这样的人会被哪个女孩子喜欢上, 和你交往一定特别辛苦。”
对一个大直男——特别是松田阵平这样的机械系理工直男而言,机械就是很美妙, 咔咔作响的高精度仪器是散发着无限吸引力的宝藏。像艺术家醉心创作和美, 松田阵平痴迷于一切高科技机械产品。
时至今日, 松田阵平都能回忆起一个月前他刚从4S店提走车子时的喜悦和激动。他特意候在警视厅楼下等千束下班, 让她做第一个坐上他副驾驶的人,带她四处兜风。
蓝牙耳机循环着手机里的歌单,松田阵平账号下的各音乐播放平台塞满了井上千束喜欢的歌曲,在交往前他时常听的歌反倒被堆在列表最下方积灰。
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余光悄悄瞟向副驾跟着歌曲左右小幅度晃动脑袋的女人。
——她笑得真可爱。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但偏偏嘴角就是不自觉勾起个笑。
“一会去吃章鱼烧吗,顺道给你买一条新裙子。”
“诶?又买?一起吃章鱼烧就好,不要再乱花钱了。”
“那高跟鞋吗。”
“真是的。不准买,听到没。”
但曾载着千束四处兜风、曾被千束坐在副驾驶说要和他结婚的跑车已经不再属于松田阵平。
哪怕松田阵平是萩原口中会把车子喊作宝贝的超级直男。
用现金支付完车费,松田阵平没有直接回警察宿舍,而是拐去了一家汽车改装工厂。
“哟,松田警官,”店里的老板把帕子随意擦了把手上的机油,笑着朝松田阵平打招呼:“今天也来接活?”
松田阵平没有搭话,但沉默不语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看看啊,”老板翻看了眼单子,从中扯下一张递给松田阵平:“这单,铃木家那个整天带着狗到处冒险的老爷子想把他的宝贝摩托改装加强。”
松田阵平接过单手扫了一眼,全是些麻烦难又难实现的要求,但报酬也非常可观。
“可以,这单改装设计我接手了,改装的工作我也会亲手负责的。”
换下身上做工精良的西装,松田阵平戴上手套就盘腿坐在铃木次郎吉送来的摩托车面前检查起来。首先需要摸清车子原本的设计构造,再在图纸上设计出改装方案。
“松田警官,那套房子你还差多少万?”
“做完这单基本就够了。”
“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分期不就好了吗。”
“现在挤一挤,辛苦点一口气买掉,之后才能带她到处玩,”松田阵平拎起地上的扳手拧开传动轴的六角螺丝,继续道:“而且其实我也想争取两年之内把跑车重新买回来。”
“果然如此。”
熟悉的声线拖着长长的尾音出现,有着下垂狗狗眼的长发男人单手插兜出现在松田阵平身后。
萩原研二挂着了然的笑,继续道:“这两个月你一直神神秘秘的,下班以后更是直接找不到人,果然是在偷偷接私活攒钱。”
“萩,你怎么会在这。”
“我也不想找你,但千束酱总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没办法,我只好代替她过来看看。”
萩原脱下外套,卷起白衬衣的手袖也蹲到铃木次郎吉的摩托车面前:“这车不错嘛。”
松田阵平:“那当然,这好歹是铃木家的车子。”
“比起这个,小阵平你该不会是打算求婚吧。”
“就是打算求婚。”
“我就知道你是这么个打算。”
好歹是十多年一起长大的幼驯染,松田阵平骤然忙碌没几天,萩原研二就已经猜到了大概情况。所以他才会在井上千束想要跟过来亲自调查时拦住她:“这种事我来代劳好了,千束酱就在家等我好消息吧。冰箱里买了蓝莓,记得吃哦~”
毕竟自家亲兄弟是打算背着千束悄悄求婚呀,要是被提前察觉了,岂不是就没有惊喜了。
临走前,萩原研二还特意折返回房间,握住井上千束的双肩笑着认真叮嘱道:“啊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期间要是透他们来找你,先告诉我一声再去赴约。”
毕竟谁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不管是安室透还是诸伏景光,全都是些让人不得不警惕的黑心警犬。他的小兔子一个人在家说不定会被乔装打扮的大灰狼敲开门叼走吃掉。
直至井上千束被烦到竖起四根手指发誓绝对不会随便给安室透他们开门,萩原才心满意足地合上大门动身来找松田阵平。
找到人后,穿着一身深色条纹西装的萩原研二也不便直接上手对摩托车进行拆解——机油一定会弄在西装上的。所以萩原只是蹲在一旁单手托腮看松田阵平操作,偶尔帮忙递扳手一类的工具。
深呼吸而后缓缓叹息,恨不得一口气吐掉肺里所有空气,萩原皱眉无奈道:“啊可恶,我才刚挑好婚戒,小阵平居然就连房都选好了。”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带着些骄傲和小得意。
萩原研二:“说起来,小阵平你想好要怎么求婚了吗?浪漫的求婚和婚礼对女孩子而言非常重要哦。”
“嗯。”
“诶?阵平你这么直男居然能独立设计好求婚方式?……哎呀别瞪我嘛,我原本还想说自己可以为小阵平提供参考意见呢。”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道:“我才不信萩你会老老实实帮忙。找你一起设计求婚仪式的话,你绝对会夹带私货的。”
本以为萩原会狡辩一番,却不想他直接点头毫不客气地承认了:“没错,我绝对会夹带私货。比如在求婚词上加上我的名字这类的。”
“啧,”虽然离谱,但松田阵平竟然完全不觉得意外。他拆下摩托车的发动机,才继续出声:“我确实不太擅长搞什么浪漫,所以花钱委托求婚公司帮忙一起构思设计的。”
“难怪最近花钱这么猛,积蓄已经完全掏空了吧。”
“……”
“千束酱好惨呢,要是答应了求婚,生活压力一定会非常大吧。”
“啧,那我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安室透和新村智把人给拐跑吧。那两个家伙都快把想法明晃晃写在脸上,就差直接用麻袋来套兔子了。”
萩原弹起头顶许久未见的红色小花,笑容灿烂又无辜,“你可以把这份经济压力分摊给我哦,我们一起的话,就不用担心千束会有经济负担了。 ”
松田阵平:“……?”
“拜托,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定我老妈。老姐她们也都已经接受了。”
“哼,居然能让你那个传统的老妈接受,萩你没少挨揍吧。”
“小阵平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擅长戳别人痛处!”
“谢谢夸奖。”
“啧,”两人的斗嘴里难得轮到萩原研二咂嘴无言:“阵平你还记得我们聊起过的那个话题吗,关于什么样的女孩子才会喜欢上你。”
“记得,喜欢我的是千束,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太大了。
“我就不该点醒你的,”萩原弓下背一声长叹:“如果当时没有提醒小阵平,等你凭自己察觉到对千束酱的心意,千束酱说不定早就是我女朋友了。”
萩原研二是比松田阵平还要先察觉到他本人心意的人。
原本只是本着「阵平可是我好兄弟,追喜欢的人这种事当然是能帮就帮」的心态为松田出谋划策,甚至直接开着佐藤美和子暂时交给鬼塚保管的白色马自达去截胡降谷零。
为自家好兄弟既出点子又出力,结果谁曾想最后他居然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只是想拉开张网,帮松田阵平套住小兔子。结果他们全掉进兔子用蜜糖做的美味馅饼里,自愿戴上项圈把绳子另一头放进千束手里,成为被小兔子牵着散步的机动队恶犬。
盘腿坐在地上,恶犬萩原垂头丧气的样子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可恶!真想回到三年前好好敲醒自己,就该在毕业前把小兔子揣进兜里谁都不准看。”
这样千束就会是他一个人的了。
“嘁,”松田阵平嫌弃地瞥了萩原一眼,道:“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加入战局,我还不会那么早清醒然后一路踩足了油门直到把人追到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了萩原的辅助,松田阵平不过半个小时就把铃木次郎吉的宝贝摩托彻底拆解完毕,剩下的就是画出图纸再进行计算设计了。
把铃木次郎吉的车子拆解图画在图纸上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把摩托重新拼接回去的男人已经洗干净手上的机油,换回了一身西装。
点燃嘴边的香烟,松田阵平带着萩原拐去了他看中的新小区。宽阔的客厅、双卧室结构、大阳台,落地窗提供了广阔的视野,待把家具购置整齐,一定会成为令人向往的温馨住宅。
参观完松田阵平瞄上准备购置的房屋,萩原研二从房间出来时随口问道:“小阵平,中介的电话方便也给我一个吗。”
“我找找……是这个,不过你要了干嘛?”
“我看对门也空着,可能还没卖出去。虽然我可能只付得起首付,但果然还是赶紧找中介问问价格然后把它给预定下来得好。”
松田阵平:“……?”
“我怎么感觉你居心不良。”
“哪有☆~”
毕竟我可是你的好兄弟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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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晋江独家119
萩原研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不仅起跑晚了, 松田阵平他们都已经领先一大截他才开始奋起直追。好不容易超过降谷零他们,在赛道上获得领先位置。自家幼驯染就雷厉风行地直接买好了钻戒,连新居都签好了合同。
“哎……”
像无脊椎动物般瘫靠在柔软的沙发里, 萩原研二从衣兜里掏出用机器压出暗纹的红色戒指盒。掰开盖子, 一枚婚戒就静静躺在其中。椭圆形的大钻点缀中央, 螺旋的戒臂镶满碎钻,这是他逛了不下十家珠宝店才相中的。
想把它套在千束的无名指处, 她戴上一定会很好看。萩原甚至为此还买下了可以搭配的钻石项链和耳钉,花了不小一笔积蓄。
“研二,我好了哦。”
随着井上千束推门从卫生间出来的动作,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把装有戒指的盒子重新塞回衣兜。由弹簧控制开关的转轴在被合上时发出嘭的声响, 在安静的客厅回荡。
井上千束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听见声响,她歪头朝萩原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嗯?”
虽然很想直接截胡,但今天的主角是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收拾情绪在脸上挂上一个元气的笑容。他拉着千束在自己面前落座,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吹风机就开始帮千束吹发。
据说和喜欢之人近距离拥抱时可以从对方身上嗅到特殊的体香, 萩原研二一直认为这是网络媒体为了博眼球杜撰出来的。但自从和千束在一起, 萩原巴不得每天都挂在千束身上不下来。
小兔子的颈窝香香的, 他恨不得每天都抱着又亲又啃。
叹息一声,帮千束吹干头发的男人牵过井上千束的手, 在她掌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嗯?”
“啊抱歉抱歉, 因为千束酱香香软软的, 总是忍不住想亲一口。”说罢,萩原研二把井上千束直接拉进怀, 像张毯子似的把千束抱得紧紧的。
如同在太阳下吸猫薄荷的慵懒大猫, 萩原研二眯着眼用下巴在千束连成蹭来蹭去, 一脸陶醉享受的样子。
“真是的……总是用香软来形容我, 我可是刑警诶。”
“千束酱不也总是用「可爱」来形容小阵平。”
小声嘟囔。
“是吃醋了吗?”
“对哦,超级吃醋。我和小阵平那个笨蛋直男不一样,被喜欢的女孩子夸可爱,我会开心到满地打滚哦。”
萩原研二很清楚,除非是奶狗型男友,不然会被女朋友夸可爱只可能是因为对方真的很喜欢自己。足够喜欢,才会为对方蒙上一层「可爱」的滤镜。
梳妆台上用黑色推拉式礼盒整整齐齐装着三排口红,这是萩原研二送给井上千束的礼物。当初在知道颜色的秘密后,萩原研二就直接打给圣罗兰店订购了一整套方管口红。
收到用高级绸缎点缀包装的圣罗兰礼盒时,井上千束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抱着沉甸甸的有好几层的口红套装愣是半天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萩原笑眯眯地丢出个wink,开心到快能摇起不存在的尾巴:“虽然平时都是淡妆,但其实千束酱也一定很想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吧。现在可以看到颜色了,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呀~”
“唔……”
井上千束抱着礼盒抿唇,该说萩原研二不愧是高情商吗,亦或者他确实非常关心千束的生活细节——萩原研二又一次猜中了千束内心的想法:不怎么化妆是因为看不见颜色,而不是不想。
“谢谢你,研二。”
萩原只是微笑着凝视向千束,沉默不语。
萩原爱惨了千束。
如果可以,他希望每天清晨醒来时怀里都蜷缩着只柔软的兔子。搂着女人的细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笑着说早安,然后一同起床上班。
想在千束做饭时进去搂着她的腰,一个劲亲她的脸蛋捣乱,在被气鼓鼓的女人敲脑袋后再故作乖巧地帮忙一起做饭。
但如果是小阵平,那他萩原稍稍当一次配角也没有关系。
“千束酱,我来帮你化妆吧。我可是特意按着油管上的教学视频研究了好久。”
“还有裙子,也交给我来帮千束酱搭配吧。”
井上千束乖巧地侧过身子坐在梳妆镜前,抬起头任由萩原为她细细描眉。
“唔,感觉我都快要习惯拜托研二帮我化妆了。”
他是那四个男人里唯一一个为千束特意钻研化妆技巧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热衷于在千束打算梳妆打扮时高高举起手主动接过刷子为千束点缀眼尾的人。
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认真专注地用眼线笔在下眼睑勾勒,大胆细致的眼影配色。萩原为井上千束在唇部盖上薄薄一层遮瑕,而后是滋润的枫叶红。
萩原研二:“千束酱,抿唇。”
抿紧的红唇分开时发出啵的声音,泛着波光的枫叶红才刚晕染均匀,千束就被萩原研二摁进怀抱里。不顾千束的反对,萩原捧着她的脸以唇封唇,在千束唇上盖个章,弄得自己一双薄唇也全是红色的唇釉。但他吻得专注又认真,截断千束所有呼吸,染开千束唇瓣的红。
缠绵的吻结束,千束唇上的一抹红已经完全晕开。萩原笑眯眯挑眉,用化妆棉擦掉已经被他亲花的唇釉,重新给千束唇部上妆。
“研二你是笨蛋吗。”
眉头紧皱,千束忍不住出声抗议。
“突然对我做这种事……”
但萩原研二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把斜挎包从衣帽架上取下来递给千束前,萩原研二把装着昂贵钻戒的红色礼盒藏在掌心。手掌倾斜,小盒子悄无声息地滑进挎包夹层。虽然今天松田阵平才是主角,但看在他这么努力打掩护还帮忙助攻的份上,就原谅他小小的私心吧。
入秋后天气微凉,井上千束出现在约定地点时,松田阵平已经等候多时。
明明是休息日,松田阵平却一反常态地穿着被熨烫得平整的黑色西装裤,上身是长袖白衬衣。但他没系领结也没穿外套,最上排的扣子也随意地敞开着。
松田阵平难得没戴墨镜,一双皓眸如深海透亮深邃,佳酿美酒般叫人在对视间沉醉其中。帅气的脸庞本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松田阵平气场太强,路过的女孩子大都只是回头看上几眼,没人鼓起勇气上前搭讪。
他频繁掏出手机看时间,翻盖手机被不停合拢合拢打开。眉头紧锁,似乎正心事重重。
“阵平。”
井上千束笑着上前几步挽住松田阵平的胳膊。
松田阵平动作自然地把右边胳膊微微抬起,留出一个可以让千束把手穿过的缝隙。嘴角不自觉点缀着笑,松田阵平侧目看向挽住他的女人。
“走吧,我带你去看电影。”
井上千束:“嗯。”
千束跟着松田阵平向前踱步而去,却忍不住回首向身后看去。
不远处,吵嚷的人群里,萩原研二就站在那里,他单手插兜朝千束笑着,而后抬手招了招算是告别,转身离去。
弯着的薄唇在笑,下垂的狗狗眼却蓄着秋风意。不知为何,千束总感觉研二的告别别有深意。
如果井上千束真的答应了松田阵平的求婚,说不难过绝对是骗人的吧。虽说萩原确实交付了松田阵平新房对门那间的首付,但以后再黏糊糊地挂在千束身上撒娇的机会一定会大幅度减少。
松田阵平确实不擅浪漫,让他自己安排,大概就只能鼓捣出吃电影吃饭两种选项,很难搞出什么新花样。但即便是重复过数十次的单调活动,井上千束依旧每次都会双手托腮笑得开心,咬着吸管满眼都是对方。
不单是因为爱意,也因为本身就是温柔包容的人。只要能感受到真心,怎样的安排千束都能笑着接受。大概也正因如此,当年不能一眼惊艳的警校生井上千束才能似春风般慢慢融入他们的生活,成为松田阵平心中的一眼万年。
「喜欢」有时不需要太多理由。
看到对方时心头会开满风中摇曳的花,就是心动的信号。对松田阵平而言,井上千束就是在他心田洒满种子,待春来时坐在花海中央冲他微笑的人。
视线和求婚公司的团队规划逛街路线,提前以付费的方式安排串通好店员,松田阵平今天为井上千束准备了一场又一场小惊喜。
电影里3D合成的动物主人公可爱又坚韧,胖嘟嘟地叫人看着就想揉。片尾曲响起,电影院的员工在放映厅门口支起个转盘说是可以凭电影票票根抽官方手办。
松田阵平:“千束,你也去抽抽看。”
“好哦。”
但其实应该什么都抽不到的吧,毕竟电影院是需要严格控制成本的。除非开业宣发这类的大活动,不然中奖率向来低得可怕。
不抱希望地把手搭在转盘上随意转动,指针却稳稳停在了特等奖上。
井上千束:“!!!”
捧着影院员工送上的Q版电影主人公手办套装,井上千束笑得一双眼弯成了月牙。
“阵平你看,我抽中了!”
松田阵平只是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按动似乎是在发送短信。合上手机盖发出啪的声响,松田阵平看向千束时笑得淡然又宠溺:“运气不错嘛。”
今天大概是井上千束的幸运日。
续用电影票票根抽中喜欢的电影主人公手办后,井上千束被松田阵平牵着路过电玩城时被整齐摆作一排的夹娃娃机吸引走了视线。
“阵平你看,大兔子。”
毛绒绒的白色大兔子被特意做成圆滚滚的Q萌形象,肉嘟嘟的脸蛋搭配上色泽刚好的红晕,短小的四肢和粉嫩的小肉垫。或背着小书包或抱着小萝卜,娃娃机里造型各异的兔子玩偶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子憨娇感。
松田阵平瞥了一眼,挑眉道:“是兔子啊,千束你不是一直抗议说不准把你当兔子吗。”
“唔,可是……”井上千束抿唇,眨巴两下眼睛,小声道:“真的很可爱嘛。”
曝光效应不仅可以作用于恋爱和营销,也能作用于日常生后。被频繁喊作小兔子,家里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兔子周边,即便是井上千束也在兔子攻势里沦陷,慢慢接受了自己是兔子的设定。
而且他们送她的兔子玩偶全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不仅长得可爱,抱起来还很有手感,导致千束都养成了睡觉的时候非要抱着点什么不可的习惯——虽然更多时候,机动队恶犬会把她的手从兔子身上扒拉下来,让她抱住他。
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井上千束也渐渐开始主动收集起了兔子相关的东西。
对「兔子」这一爱称表示抗议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但眼前娃娃机里的兔子又过分可爱。
井上千束用力挽住松田阵平的胳膊,以至于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的手臂上。她瘪着嘴故意示弱道:“阵平,我想要小兔子。”
“嗯?可是你……”
“不管不管,”带着一丝娇蛮的成分,井上千束呲牙故作凶狠,打断了松田阵平的话:“我就要小兔子。”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去换点硬币,你在这里等我。”
娃娃机不是松田阵平安排的,机器里可爱的兔子玩偶也只是一个巧合,但松田阵平今天手气好到爆,只不过用了四枚硬币就夹出一直捧着胡萝卜的白色兔子玩偶。
三十个硬币下去,娃娃机内造型各异的五只兔子已经全部集齐,被井上千束抱在怀里排成一排。松田阵平瞥了眼面前抱着一排兔子开心到嘴都变成横卧的「3」的女人,默默掏出手机。
“咔嚓。”
忘关闪光灯的手机亮起一阵白光,松田阵平顿住拍照的动作,大脑也短暂地空白了一瞬。而后他顶着千束探究的视线把手机重新揣会兜里,扭头看向一边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阵平。”
千束一字一句,鼓着脸故作生气。她上前两步来到松田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对……”不起。
心虚的男人才只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就被千束踮起脚尖在脸上亲了一下。趁着松田阵平愣住的瞬间,井上千束已经抱着兔子跑远。
“真是的。”
松田阵平抬手用手背擦掉脸红的口红,皱着一双剑眉看似在抱怨,但耳尖已经微微泛红。
从中国风靡向日本的奶茶店价格比本土饮品昂贵得多,但新鲜牛奶和茶叶冲配调制出的饮品口感极佳。井上千束很喜欢奶茶特有的浓稠奶香中带着淡淡茶香的口感,基本上每次出门逛街都会被机动队恶犬买上一杯塞进她怀里。
经常光顾的奶茶店今天在做活动,井上千束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后把手伸进抽奖箱里随意捏住张刮刮卡,刮开后却看到了二等奖的字样。
“哇,你运气好棒!恭喜~!”
店员挂着灿烂的笑容一个劲为千束鼓掌:“是三等奖,可以免费获得十杯奶茶~!这是换奶茶的卡片,接下来的两个月您只需要带着这张卡到店里就可以分批次免费换取十杯奶茶。”
“诶?”得知中奖的消息,井上千束第一反应是转过头拉住身后的男人:“阵平你看,我中奖了!”
“哼,”松田阵平笑着挑眉:“你今天运气不错嘛。”
“说不定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哦。”
“走吧,我带你去买新裙子。”
“又买,都说了不要……”
话还没说完,皱眉低声抗议的井上千束就被松田阵平用臂弯勾住细腰直接拉走。
身后的奶茶店里,穿着围裙的女店员朝着松田阵平离去的背影竖起拇指,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说着「加油」的字样。
所谓的奶茶店「三等奖」,同电影院的手办一样是松田阵平事先安排好的戏码。抽奖箱里堆放的全是三等奖的卡片,不管千束抽哪张都一定会中奖。
特意错开最高层级的一、二等奖,是怕井上千束因为太过好运察觉到蹊跷。只有把奖项安排得错落有致,看上去才更像巧合。
井上千束也确实如松田阵平所猜想那般没有注意到异常,直至她被松田阵平带去米花大饭店进行用餐。
顶楼的空中花园是求婚的最佳场所,松田阵平带着井上千束即将拐进一楼大厅的电梯时,一直埋伏在角落的工作人员适时给他打去了电话。电梯内信号弱,松田阵平停在电梯门口没有进去。
松田阵平看了眼时间,便接通电话一边对千束道:“是机动队打来的,可能有什么事。千束,预约的时间就快到了,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从井上千束独自进入电梯那一刻开始,蓄谋已经的求婚便正式进入倒计时。
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合上,头顶的数字从一跳向二的瞬间,松田阵平挂断电话撒丫子就往楼梯间跑——求婚公司的工作人员早就在各楼层楼梯间准备好东西,就等着辅助松田阵平完成这场企划了半个多月的求婚仪式。
一到二楼拐角处的工作人员手捧着条新领带,松田阵平迈开腿一边往楼上狂奔,一边接过对方手里的领带往脖子上套。三到四楼的拐角处的工作人员提着一件已经熨烫好的和裤子成套的西装外套。楼层再往上,等候着的工作人员手中依次是胸针、玫瑰、戒指。
空中花园在十七楼,为了赶在井上千束前面抵达,松田阵平脚下带风一路狂奔。也亏得他本身就有保持高训练量的习惯,以全速冲上十七楼倒也不算困难。但相对应的,高体能高爆发的优点在某些时候也苦惨了千束。
正如松田阵平所说,井上千束红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委屈的小兔子。但如果他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像兔子」这类的台词,事后一定会被井上千束揪着抱枕一顿暴揍。
另一边,抱着怀里的兔子玩偶、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电梯里的千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小惊喜。
电梯在三楼停下打开时,佐藤美和子隔着几尺距离和井上千束四目相对。
“美和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佐藤美和子拐进电梯,她抬起左手比划了下小臂上紧绷但不夸张的肌肉,紧挨着井上千束道:“这边的健身房有一个超大的游泳池,我是来健身的。”
千束瞥了眼佐藤带着湿气的短发,没有多心。
“现在呢,是打算去哪。”
“去十七楼用餐。”
“是吗,我也是去十七楼,好巧啊。”
话音落,电梯门再次打开,穿着交警裙的小川香织站在电梯门口正扶着自己的警帽,盘在脑后的长发也散落了几缕,衣冠不整莫名有种连滚带爬才赶在最后一秒出现在电梯口的感觉。
井上千束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她皱眉不解道:“香织,你怎么会在这里,执勤结束了吗。”
“啊哈哈哈,”傻笑着试图掩盖自己前一秒才从楼梯间连滚带爬赶到五楼的事实,小川香织抬手朝佐藤美和子打了个招呼,钻进电梯间搂住井上千束:“哎呀,人家男朋友约人家在这里吃饭嘛,所以一下班就赶过来了。”
井上千束眯起眼:“吃饭?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五楼。”
小川香织:“噫!”
完蛋。
思绪飞速翻转,小川香织表示自己从来没在背诵交通法以外的地方这么机敏过:“我、我肚子疼!但是前面几个楼层的卫生间都满员了,所以我只好直奔五楼喽!”
“是这样吗?”
井上千束眯起眼直勾勾盯着小川香织。
“哎呀千束~”
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但不待井上千束细问,电梯门再度打开。井上千束瞥了眼肩并肩站在门口的两位警校教官和他们身后滚动着电影排期表的电子牌,陷入了沉默。
“三堀教官、鬼塚教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哈,”鬼塚教官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挠着自己的短发。他傻笑几声解释道:“当然是来看电影的呀。”
“和三堀教官一起?”
井上千束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看向鬼塚教官的眼神已经不对味了。
“对啊,”鬼塚边说边拐进电梯:“难得休息,听说最近有几部片子特别火,我们就说一起来看电影。”
井上千束:“……?”
她没有搭腔,但头顶已经浮现一排大大的问号。如果刚才没有看错,滚动的电影排期表上,刚好在这个时间段结束放映的似乎只有几部老套的爱情片。
鬼塚教官和三堀教官,两个已婚大男人在休息日相约电影看爱情片……?
尴尬笑着的鬼塚教官:“……”
他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直接说松田那混小子打算向你求婚所以把我两弄过来给你一个惊喜吧。拜托,真这么说的话,事后绝对会被松田阵平用麻袋套着暴揍一顿的,那小子可是国家级的专业拳击手,会门牙不保的。
意识到氛围不太对,进入电梯的两位中年教官假咳一声,两个人分开站得远远的。要不是电梯空间太小,他们估计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的距离当场自证清白。
“咔——”
电梯门再度打开,这次出现在门外的事勾肩搭背穿着休闲装谈笑的千束小队警员。再之后,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也相继出现在电梯门外,把只能容纳13人的电梯挤得满满当当。
井上千束缩在电梯最角落,她扫量了一圈电梯内各自聊天的众人,挑眉:“我说……你们该不会是约好的吧,一起出现在这里。”
“……”
话音刚落,整部电梯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僵住身子,三四秒后才回神般集体傻笑。
“千束你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巧合啦巧合,当然是巧合。”
求婚公司曾提议可以把井上千束的家人接过来,让他们见证这场求婚。但井上千束的双亲……思索一番,松田阵平选择把和千束关系不错的朋友、教官以及小组队员全弄了过来。当然还有他家里那位终于成功戒酒的老爹。
电梯门稳当当停在十七楼,招待生引导着千束进入被陈美隔绝开视线的空中花园的区域。推开被纱布做陈美包扎遮挡的玻璃门,井上千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在原地。
艳烈的红玫瑰和白色百合花错落有致铺满整个露台,脚下厚实的红地毯从入口一路蔓延向中央被搭建好的舞台背景板。松田阵平捧着一捧红玫瑰站在灯光下,他和井上千束对视一眼后低下头紧张地揉着鼻尖。
“千、千束,”他捧着玫瑰上前两步来到千束面前,说话时带上了结巴:“我、那个……”
深吸一口气,松田阵平强迫自己平定下心情,他一瞬不瞬地注视向井上千束。右膝弯曲,他把红玫瑰抱在怀里缓缓跪下。右手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松田阵平单膝跪在井上千束面前。
喉结上下滚动,松田阵平咽下堆积在舌根处的唾液,开口时字字情真意切,透亮的眸子更是蓄着认真:“千束,嫁给我好吗。”
烟花咻的一声窜上天,无数烟火在黄昏后的夜色下炸开出绚烂的色彩,照亮半边天空。闪烁的光芒映红千束的面庞,她抱着怀里先前被松田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兔子,愣在原地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在电梯里时就已经预料一些事,但当这一刻真实来临,她的大脑还是像被冲击到一般陷入空白。
下一秒,她红了眼眶。
“好。”
点头答应时也带上了淡淡的鼻音。
戒指被戴进无名指,松田阵平为千束戴上戒指时手指都在颤抖。剔透的钻石在夜色下倒映出天空的烟火,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两位教官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礼炮,用力扯下绳结,嘭的一声,飘带被从圆筒型管道喷出。周围人一个劲鼓掌高喊着“恭喜”和“要幸福哦”的话语,只有萩原研二抬手搭在伊达航的肩头笑得酸涩。
“输了呀,”萩原研二无奈笑道:“要不是降谷那两个笨蛋,估计小阵平还不会被刺激到直接求婚。”
“不过,”话锋一转,他继续道:“松田阵平赢了,某种意义上也算我赢了吧。要是被小降谷把人娶回家,我才是真的连兔尾巴都摸不到了。”
“……”
心里默念着“我听不见”的台词,鼓掌工具人伊达航默默向右挪动两步,从自己的肩膀从萩原研二的胳膊肘底下拿开。
“哈,阵平你这混小子,居然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女朋友。”特意搭电车从神奈川赶往东京的松田老先生笑得脸上快乐开了花:“千束,以后我家这小子就拜托你了。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红着耳尖的松田阵平:“啧,老爸你好啰嗦。”
在周围人祝福和起哄的哄笑声中,松田阵平上前半步搂住井上千束的细腰。身后是绚烂的烟花,脚下是艳烈的红玫瑰,除了因卧底任务无法现身的两人,亲朋好友皆聚于此。
鼻尖磨蹭,呼吸交换,松田阵平正欲在井上千束红唇上落下一吻,吵闹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眼前美好的宁静。
“井上千束,”是贝尔摩德,她慵懒的嗓音透着危险的气息:“现在过来一趟,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挂断电话的井上千束回搂住松田阵平,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笑得甜蜜又温柔:“抱歉抱歉,那边有突发状况,我可能必须得过去一趟。”
“阵平乖哦,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作者有话说:
完全没想到营养液和霸王票以及评论的加更会同时满足,躺平摆烂(bushi)
我会在三天内把加更补完的!爱你们啵啵!
感谢在2022-06-07 08:13:26~2022-06-08 17:3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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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晋江独家120
水晶吊灯高悬中央, 金色的光自吊顶洒下,棱角分明的透明水晶钻折射出璀璨光影。
大厦五楼能容纳百人的大厅内,穿着西装的金发男人站在靠近落地拱窗的位置, 身侧围着三两个前来搭讪的女人。
他领带上别着枚海蓝色宝石, 金色的刘海被捋起半边。白衬衣下手臂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修身裁剪的灰色马甲用料讲究,窄腰长腿。半禁欲半魅惑, 全然冲突的两种性质在他身上对撞出奇异的诱惑。若惑人心的海妖有实体,大抵也敌不过安室透深沉一眼。
纵深五米的大厅深处是盘旋而上的阶梯,顺楼梯攀至第二层,绕大厅外圈形成闭环的空中过道能俯瞰整个舞池。
贝尔摩德摇晃着手中浅黄色的鸡尾酒, 红唇勾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在她身侧,一个面容陌生的女人正依靠着玻璃护栏俯视下方。
贝尔摩德慵懒出声:“我交代给你的事都记住了吗?”
“是的,”贝尔摩德身侧的女人出声回应,毕恭毕敬:“都记住了。”
虽然有着陌生面孔,声带颤动时发出的声音却是熟悉不过的声线——井上千束顶着贝尔摩德为她易容后的假面站在高台上, 她现在的身份是国际巨星克里斯汀·温亚德的助理。
内阁私生子传闻一事闹得全日本人尽皆知, 在新的热点逐渐覆盖网民的记忆前, 曾置身漩涡中心的井上千束短期内都不便以真面目在这类场所示人,不然一定会成为被八卦议论的焦点之一。
贝尔摩德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那就开始行动吧。”
井上千束:“明白。”
但井上千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反倒细细观察起楼下窗边正笑着向目标套取信息的金发男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安室透正在试图从目标女士处套取信息, 殊不知井上千束却是他身后的雀,正一瞬不瞬地从高台俯视他。
但……
谁又能肯定贝尔摩德就不是井上千束身后正用枪指向她的猎人。
无论是琴酒还是贝尔摩德, 以往他们交给井上千束的任务都是剥夺某个人活下去的权力, 或是从警视厅查出他们想要的某个目标的私密信息资料。
让井上千束直接到现场进行情报分析类的工作, 这种任务还是头一遭。更何况这次需要她观察的目标是那三个人——波本、苏格兰, 以及即将获得代号的黑麦。
半个月前,组织的某项暗杀任务出现了纰漏——有人走漏了消息,关键时刻目标人物被保护了起来。在逐一排查过知情人后,组织把目标锁定在了威士忌三人和另外一名组织干部身上。
“我倒不觉得你能在短短几天内找出答案,不然波本「组织最强情报员」的身份就该让位了。”
井上千束从求婚现场匆匆赶到约定地点时,贝尔摩德是这么告诉井上千束的。
“但我要你告诉我你的判断,你认为会是他们三人里的谁出卖了组织。”
得知任务内容时,井上千束强压下心底能掀起巨浪的错愕,她面上镇定,薄汗却已爬上脊梁。
井上千束知道那位被安室透从任务中营救下来的慈善家,但她不该知道——除了身为卧底的安室透,组织里没有任何人和她提过那次任务的事。
贝尔摩德:“这次波本他们的任务除了套取情报,还有就是除掉那边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如果叛徒真的出自他们三个,一定会有人想试图救下他。”
井上千束不知道贝尔摩德的用意,亦不知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假。组织是真的排查过其他所有目标,还是只是诈她罢了。
眉头紧蹙,井上千束凝视着下方的安室透,却与察觉到她视线的男人不其然对上眼。
“哼,”贝尔摩德哼笑一声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确实。”
井上千束附和出声。毕竟安室透可是他们那一届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尔后她抬首平视向对面。在对面的高台上,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对面那个长发亚裔男人是谁?”
“哎呀,波本居然都没和你提起过吗,”贝尔摩德故作惊叹,玩味道:“是诸星大,波本他们的队友。”
“提过,但没见过。”
井上千束身世被曝光的那段时间,诸星大曾找过安室透一次。只是他被安室透拦在了屋外,井上千束又躲在卧室内,他们自然没有相见的机会。据安室透介绍,新加入队伍的诸星大是比苏格兰更擅长狙击的天才。
奇怪的护短心态作祟,初闻诸星大在狙击技术上压了诸伏景光一头的事时,井上千束莫名有些不爽。如今终于得以一见诸星大真面目,即便知道对方实力强劲,井上千束和诸星大对视时也不免带上一丝审视的意味。
余光瞥见安室透冲身侧的女人笑着点头后离开,井上千束也朝身侧贝尔摩德点头示意:“我下去了。”
顺着扶梯回到一楼,井上千束跟在安室透身后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起码在外人看来是适合跟踪的距离,但以井上千束对安室透的了解,这种距离的尾随绝对会被他洞察。
专供开办酒席晚宴的会场过道错综复杂,端着金属托盘的招待生忙得脚后跟都快冒烟。井上千束跟着安室透愈走愈深,在拐过第三个弯时,她跟丢了帅气的金发男人。
细长的过道两边都是两排能容纳十人的小型厢房。紧闭的房门底端,半指粗的门缝一片漆黑,看上去似乎全都没有人。千束也不慌,她只是站在原地轻轻哼起大厅音响里正演奏的曲调。
熟悉的声线隔着门板飘进安室透耳中,片刻后,井上千束身后的一扇门被打开。安室透单手扶着门框,蹙紧眉头从黑暗中露出半张脸。他凝视井上千束片刻后一把将她拉进厢房,反手锁上了房门。
不待安室透说话,井上千束就先一步在黑暗中搂住他。
“嘘……”
井上千束低声示意安室透不要说话,她无法确认自己身上是否存在监听器。
亲昵的拥抱看似暧昧,井上千束的手指却在安室透的背部有节奏地敲打着。
——「公安部救下慈善家的事,组织已经怀疑到你们头上。」
指尖敲下最后一个摩斯密码,落在井上千束背部的有力拥抱突然收紧。安室透把女人按进怀里,他没空慌乱,只皱紧眉思索片刻便用指腹敲打着千束的背给及回应:「明白。」
虽然还有更多情报需要交流,但他们两人都不便失踪太久。特别是安室透,他此次有任务在身。一来是要从先前那位同他说话的女人嘴里套取到有用的情报,二来组织要求他们抹除的目标已经出现在宴会上。
凭直觉在井上千束唇边落下蜻蜓点水一吻,安室透放开怀里的人。他靠在门边探听了会屋外的动静才把门拉开一条细缝,左右观察过后推门走了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安室透重新成为游走在晚宴边缘套取信息的组织一级情报员,井上千束则把目标转向依旧静候在宴会大厅的长发男人诸星大。
求婚前松田阵平长时间失踪,萩原研二又陷入加班地狱,两位卧底先生又因为任务抽不开身。失去色彩补充,井上千束眼前的世界已经会重新归于黑白。
此刻她依靠在诸星大几步外的玻璃护栏上,凝视着视野里唯一拥有色彩的长发男人,笑得温柔:“那位高音女歌唱家不仅嗓音好,长相也是美得叫人没话说。”
诸星大眼波微动,扫了眼井上千束口中的女高音歌唱家。她一袭黄裙站在楼下,身侧几步外就是他们此次行动的暗杀目标。尔后他侧头瞥了眼井上千束又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诸星大和井上千束相互间不仅互不信任,甚至双方都对对方抱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在井上千束看来,诸星大是会威胁诸伏景光在组织内地位的狙击手。从贝尔摩德那听到的关于他的真实身份是雇佣兵。
在诸星大眼里,井上千束是从出现在会场起就一直跟在贝尔摩德身侧寸步不离的小跟班,是属于贝尔摩德阵营的组织成员。
故意提及看似无关紧要的女高音歌手,如果他在第一时间给予回复,证明女高音歌手一直处于他能一眼看到的视野范围内,而这次他们要暗杀的男人就在女歌手旁边。
看样子井上千束知道他的目标是谁。
头一次交手,诸星大什么都没回答,但井上千束已判断出对方的头脑绝不弱于她。
井上千束依着护栏单手托腮,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除掉诸星大。
狙击技能和苏格兰重叠,甚至略胜苏格兰一筹;不输其他人的头脑——起码初次试探下来,他绝对不是伏特加或是基安蒂那种没脑子的莽夫。这样的人会对苏格兰在组织内的晋升形成阻碍,弄不好还会像苏格兰获得代号前夕那般与苏格兰发生内斗。
多年后回头重新审视段记忆,井上千束只会觉得想笑。一个为警视厅效力的黑樱花为了辅佐公安部插入组织的卧底,在认真思索怎么杀掉潜伏进组织的FBI。
如果她真的得手了,未来对抗乌丸集团的日子里,可以击碎组织的银色子弹就要减去一枚。但命运已被改变,未曾死去的警校五人精英又何尝不能化身成新的银子弹。
但此刻井上千束对诸星大的真实身份浑然不知,两人间都在盘算着除掉对方的可能性。他们靠在二楼的护栏上相对而立,静默无言间,火药味已经铺满一地。
井上千束稍作酝酿,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男人——松田阵平。
距离求婚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松田阵平甚至没有脱下身上被熨烫整齐的高档西装。
打包了饭菜带回千束的兔子窝,松田阵平坐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坐姿都没能等来他的小兔子。收不到千束的短信居然是如此煎熬的事,恨不得时针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直至接到警视厅的电话,松田阵平才叹息一声,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千束的兔窝。
倒不是井上千束不想联络松田阵平,贝尔摩德在完成千束的易容后就借口拿走了她的手机。
井上千束倒也大方,甚至直接把解锁密码告知了贝尔摩德。除了被伪装在相册内、需要用密码打开的特殊通讯软件,手机里不存在任何不利于千束的信息内容。
要么贝尔摩德无法从她手上获得任何有用信息,要么贝尔摩德发现并破译了公安部花重心打造的软件。但如果贝尔摩德真的打开了公安部的软件,那警视厅内部一定是出大问题了,绝不只是存在黑樱花这么简单。
松田阵平一身西装步履匆忙,他皱眉一脸严肃地跟在一名男招待生身后沿着大厅边缘穿过人群,顺着侧门消失在井上千束的视野。十来分钟后,松田阵平再次出现,脸色却黑得吓人。
井上千束眯起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下不解,但苦于没有手机,井上千束别说打电话了,就连登录网络试图从推特翻找新闻都做不到。脸上顶着其他人的面孔,她甚至不能拉住松田阵平一问究竟。而且贝尔摩德虽然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但指不定正在什么地方悄悄观察着他们。
但很快,聚集在大厦楼下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就把答案直接甩在众人面前。
井上千束站在窗外向楼下看去,目暮警官和松本清长警官都出现在了现场,但他们没有进入大楼,只是拉起了警戒线在外面原地待命。已经升职有些时日的小川香织则带着自家小队的交通女警握着指示灯开始疏散周边交通。
写有「机动队」字样的厢式货车停稳在楼下,车厢内跳下一排已经戴着头盔把机动警服整齐的机动队队员。
松田阵平步履匆忙地离开大厦正门,他单手扯下领带,一手撑着厢式货车边缘直接跳进车厢内,拉紧车门便在下属的辅助下开始更换防爆服。在他换衣服的空档,另一辆机动队厢式货车穿过交通课的疏导驶入大厦下的空地,穿着藏蓝色机动队服的萩原研二从车上跳下。
只等警视厅一声令下,他和松田就会带队进入大厦进行拆弹工作。
井上千束眯起眼,看样子大厦内发现了炸/弹,而且还不止一枚。不然机动队不会同时出动两枚王牌。
闪耀的警车灯引起大厦内民众的围观和恐慌,警视厅安排的警员已经进入大楼开始对人群进行安抚工作。各大电视台的记者也驱车匆匆赶到,只是被目暮警官带人拦在了最外围。
“哼,”诸星大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他瞥向窗外严阵以待的机动队警员,冷笑道:“看样子我们之间的试探要暂告段落了。”
说罢便直接转身离开。
已经换上一整套机动队队服的松田阵平点燃一根香烟,他咬着烟嘴一遍遍拨打井上千束的电话,但始终都无人接听。
“该死!”不死心地再次拨通电话,嘟嘟声过后依旧是暂时无法接通的女性提示音。他烦躁地把一口未吸的香用力烟碾熄在脚下,来回踱步后再次点燃一根。
“小阵平,冷静下来。”萩原研二走过去用胳膊搭在松田阵平肩上,他蹙着眉心,却还是挂着笑试图安抚松田阵平:“千束酱任务特殊,会偶尔失去联系也是在所难免的。”
“倒是你,焦躁不安地去拆弹是很容易出事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立刻把千束酱娶回家哦。”
“啧,萩你这家伙……”
心知萩原是在通过打趣的方式让自己把紧绷的神经揉松,松田阵平也不恼。他手指夹着香烟缓缓叹处一口气:“知道了,毕竟焦躁可是大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大厦内安装炸/弹的犯人和三年前险些炸死萩原的炸/弹犯不是同一拨人。如果说三年前在井上千束帮助下被逮捕归案的炸/弹案是为钱,今次的炸/弹犯则单纯为了追求挑战权威的快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哈!”被挂断电话的谈判专家用不可思议的口吻冷笑一声道:“这个疯子,他居然说要我们交出天皇换大厦里其他人的平安。”
握着手机的手背鼓起青筋,他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虽说天皇早已没了实权,但这种事想都知道是天方夜谭。
自上次爆/炸案险些葬送一整个萩原小队后,萩原就拉着松田阵平在原有信号屏蔽器的基础上进行了加工优化。现在已经有伪装成招待生的机动队队员抱着小巧的屏蔽器进入了大楼,只待调制好设备,他们就可以进入大厦开始准备拆弹。
至于谈判……总不可能指望警视厅真的有能力把天皇给弄出来吧。但谈判专家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十分钟后炸/弹犯再次打来电话时,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交出去的对象从天皇换成了中村内阁。
反正内阁是由天皇直接任免的,你绑了内阁,四舍五入约等于绑了天皇。
被警视厅一个电话从床上捞起来的中村内阁一边往身上套衬衣,一边微笑着在心里骂骂咧咧,恨不得向警视厅献上所有毕生所学词汇。
但除了乖乖换上西装准备配合警视厅行动,中村大介也无可奈何。如果不答应警视厅的行动计划,民众会怎么说他?
警视厅为了正义和民众安全拼死拼活,堂堂内阁却当缩头乌龟。舍弃整栋大楼民众的性命,在大床上搂着娇妻呼呼大睡。
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中村大介绝对会在七天内接到天皇暗示他主动请辞的信件。
突如其来的炸/弹威胁事件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悠扬的音乐被暂停,所有人被伪装成招待生的警视厅警员有计划地分批聚集在几个地方,随时为疏散做准备。
混乱会影响暗杀任务的执行,但在某些时候也会成为行动的助力。
井上千束四下张望,却发现波本他们的目标人物不见了。她知道安室透和新村智都不会对男人动手,难得的开脱机会,干嘛还非要硬凑上去杀人呢。
但不知道诸星大真实身份的井上千束无法保证他也同样不会下手。
有时造化就是如此戏弄人。诸星大在发现目标人物不见后,抱着和井上千束相似的心思——他担心波本他们会对目标不利。于是都不会对目标下手的四人分成了两个阵营,各自分散在大楼搜索起了目标人物。
井上千束提着裙摆顺着无人的长廊奔跑,身后却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那边那个!”
是松田阵平。
“快点去楼下集合,不要擅自行动!”
寻人的脚步顿住,井上千束回身看去。已经穿戴上厚重的防爆装的松田阵平正带着一队扛着防爆盾的队员从过道另一边快步走来。
顺着楼梯拐进过道,即便隔着二十米的距离,松田阵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井上千束的背影。但被烫染成棕红色的假发和转身后全然陌生的面孔误导了松田阵平。
心下疑惑,但松田阵平也没有往深处细想——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况且松田阵平此时还未曾见识过所谓的易容技术,二代基德也要再过几年才会重出江湖。松田阵平根本没想过眼前长着全然陌生脸庞的女人就是井上千束。
厉声交代千束赶紧下楼,松田阵平脚下不停,径直越过站在过道边缘为他们腾出空间的井上千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井上千束目送着松田阵平离开,倒也不恼,她能理解松田阵平认不出她来的缘由。即便是她,在第一次见识到贝尔摩德出神入化的易容技术时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更何况松田阵平为井上千束亲手戴上的戒指也被她取下放进了背包里。
拆解炸/弹的工作一分一秒地进行着,井上千束没有找到波本的任务目标,反倒找到了一具尸体。
陌生男人仰躺在一间包厢内,胸口还插着一把餐刀,上衣被殷红的鲜血浸湿。
遇事时向来擅长强迫自己镇定的井上千束这下是真的头都大了。她先是深呼吸,用力闭上眼经再睁开,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这都什么地狱级别的犯罪现场。
黑衣组织的暗杀计划、组织内排查卧底的任务、炸/弹犯和炸/弹恐吓、杀人案,全撞在一起了。
同一时间,同一大厦。
即便是不信教的井上千束也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这大厦该不会风水有问题吧,怎么比工藤家那个经常偶遇犯罪现场的国中生小子还邪乎。
井上千束揉着眉心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稍作犹豫,她决定折身去楼下找人借手机报案。
虽然搜查一课的同僚就在楼下,但千束此时正顶着陌生人的脸。到时候目暮警官一句“都发现炸/弹了,你不老老实实跟着疏散,到处乱跑是想做什么”,井上千束瞬间就能喜提头号嫌疑人套餐。
至于被组织交代要暗杀的目标人物,就丢给安室透他们自己解决吧。
但意外如急急骤雨,谁也说不准它会在哪一刻骤降。
顺着扶梯向下跑了没两层,井上千束就在楼层拐角处看到熟悉的漆黑剪影人。四目相对间,看身材应该是男性的剪影人瞪大眼睛露出大片眼白。男人直勾勾盯着同样错愕的女人,下一秒,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刀刃约有成年男性巴掌长的匕首就向井上千束扑过来。
井上千束:“!”
电光火石间,井上千束脚腕发力一个侧身直接避开了泛着寒光的匕首。耳侧几缕发丝被削断,锋利的刀刃近乎是擦着千速额骨处的肌肤划过。
顺利躲过男人攻击的瞬间,井上千束一把揪住对方握刀的手臂转身就以一记漂亮的过肩摔把对方从肩头摔了出去。
但男人显然是个练家子。
被摔出去的瞬间,他用没被束缚的另一只手撑住地板,以一个后翻作为过渡直接平稳落地,而后转身再度挥舞着匕首向千束砍来。
井上千束:“……”
在看到受害人一击毙命的伤口时,井上千束就料想过对方应该是个了解人体构造的家伙。可能是医生、深知人体结构的画家或是警员、职业杀手。但怕什么来什么,看对方进攻时动作狠戾、直接破空而来的招式和被摔出去时熟练的解招动作,这个家伙绝对是习武八年以上的练家子,是实打实的职业杀手。
面对一个手握致命武器的练家子,两手空空的井上千束当然不可能和对方硬钢,她不做犹豫直接转身就跑。
下楼的去路被剪影人截断,井上千束只能提着裙摆往楼上疯跑。高跟鞋被踩得嗒嗒作响,井上千束一步三层阶梯,甚至思索起带着身后挥舞泛寒光的匕首的男人直接绕去找松田阵平的可行性。
一路追赶的男人似乎没料想到井上千束穿着礼裙踩着高跟还能跑这么快,追着追着逐渐恼羞成怒起来。他把步子迈得更开,鼻腔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
然而就在他追着井上千束拐上九楼时,一截实木圆形圆棍当头就给他来了一棍。脚下踩空,剪影男人向后跌落好几步才稳住身子,但也没如千束所愿地从楼梯间滚落。
虽然失望,但对方的反应也在千束意料之内。
她握紧被扫地阿姨丢弃在楼梯口的木制拖把,拉开步子就摆出进攻的姿势。虽然习武时间不如对方长——毕竟在大二被中谷先生威胁前,井上千束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警察——但好歹有在警校专业学习过一段时间剑道,利用武器长度的优势,或许还可以搏一搏。
劈砍、横扫,大脑快速过着九型十三刀的招式,井上千束调整呼吸不断应对男人的狠戾又疯狂的攻势。发怒的男人瞪着泛起红血丝的眼珠向井上千束扑来,他咒骂着就扑了过来。
井上千束看不到男人眼底的红血丝,但她能感受到男人骤增的杀意。
千束只不过在楼道间撞见这个男人,他就不管不顾宁愿自爆随身携带武器的事实也要攻击她。
千束猜测估计男人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掉身上的血迹,只是艳烈的鲜血被黑影掩盖,她看不到罢了。
迎着男人可能会切断她喉咙的一击,井上千束小腿发力直接向男人扑去,却在离刀尖仅几公分时突然蹲下,以突刺的招式用拖把的实木杆自下而上地重重撞向男人下颚,把他整个顶得向后栽出去。
迅速丢掉手中的拖把,井上千束整个攀附在男人的手臂上,以一招腕挫十字固死死绞住男人的手臂。肌肉颈骨被掰得发白,经脉在肌肉下鼓起,男人痛到直龇牙,手掌也因脱离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呼……哈!”
千束的腿部肌肉死死缠住男人的大臂和脖子,他瞪大眼睛开始呼吸不畅。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吸气试图把氧气输送向肺部,却只发出缺氧时的沙哑的哈气声。
待男人因缺氧陷入休克状态,井上千束才放松肌肉从地上爬起来。
“啪,啪,啪。”
鼓掌声伴着熟悉的女声响起。
“不赖嘛,井上千束。”
是贝尔摩德。
“你怎么会在这,我以为你已经跟着大部队疏散了。”
“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贝尔摩德勾唇笑道:“但觉得有必要来确认下你的情况。”
三途河畔彼岸花般明艳妖冶的女人说话时半真半假:“毕竟我个人还蛮喜欢你的。要是你就这么死了,我可是会惋惜很久的。”
贝尔摩德对井上千束确实带有几分欣赏,而且她的示忠让她非常满意——不管是在她面前暴露出对权力渴望的真实一面,还是在被她突然要走手机的情况下敢直接把解锁密码交给她。
比起看她不顺眼的琴酒和基安蒂那几个白痴,和即便被她设计拿走手机也完全无法破解开程序的波本,井上千束真得要顺眼太多了。
贝尔摩德单手撑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勾唇从声带挤出声嗤笑:“哼,这家伙……”
井上千束:“你认识?”
“当然,他是组织精心培养的杀手,有了逆心原本应该被作为材料处理掉的,但前两天被他给逃了。”
……材料?
井上千束面上不显,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分析起已有情报。
死去的研究员陈述出的关于银色子弹的信息、被组织授权偷走的癌细胞研究资料、被用作材料的叛徒……井上千束的第一反应就是乌丸集团正在用活人做试验进行危险研究。
大脑高速运转,井上千束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贝尔摩德从裙摆下大腿根处抽出手/抢对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意识的男人直接扣动了扳机。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一声闷响,子弹击穿男人的头颅,鲜血溅一地。井上千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愣,下一秒却听见嘀嘟嘀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男人身上响起。
贝尔摩德稍愣,上前两步一把掀开男人宽大的套头衫。已经停止呼吸的男人腹部一圈绑着一排炸/弹,心跳停止跳动的瞬间,炸/弹的倒计时被启动。
黑色剪影还未完全从井上千束的视野里消散,她看不出男人身上的情况。但耳边钟表转动的滴答声和贝尔摩德缩小的瞳仁,她看得一清二楚。
“该死!”
咒骂一声,贝尔摩德转身就跑。但从乌丸集团实验室逃脱的男人早早就做好了即便是死也要多拉几个人垫背的准备。短暂的倒计时根本不足以支撑贝尔摩德逃脱到安全的角落,她只迈开步子冲出几步,身后便掀起一阵热浪。
“小心!”
警察做久了,井上千束已经将「正义」二字铭记心头。她惊呼一声,一把拉过贝尔摩德,抱紧她就直接从附近的窗台跳了下去。
“嘭!!”
爆/炸声响起,热浪的冲击像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刚抱着贝尔摩德踩上窗台正要往下跳的井上千束用力掀翻下去,加剧了两人跌落的速度。
井上千束紧紧搂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金发巨星,听着空气自耳边划过发出咻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其实不去管贝尔摩德也是可以的吧,毕竟对方可是组织里的人。
但大概是以往的接触让井上千束对贝尔摩德留下了「并非纯恶」的印象——不管是被贝尔摩德封存没有交给任何人使用的被花成司派人录下的影像资料,还是她跟随贝尔摩德出任务时,贝尔摩德曾随手买了份饭让招待生送给门口的流浪汉。
贝尔摩德是恶的化身,她蔑视人命、戏弄人心,但恶中却包裹着柔软的、微弱的荧光。矛盾的特性和致命的神秘是贝尔摩德除美丽明艳的表外和聪慧的头脑外,她吸引人的又一组成部分。
而且贝尔摩德确实在琴酒一次次找茬中袒护了井上千束。
就当自己是用身家性命博了一场大的。这点距离不会致死,虽然有致残的可能性但也不高。只要井上千束和贝尔摩德双双安全脱险,千束将成为贝尔摩德绝对的心腹。
被井上千束抱着从九楼一跃而下,贝尔摩德头一遭在她面前露出惊恐的表情。
如果直接就这样掉落至一楼,井上千束必死无疑。但七楼向外突出的露天阳台会接住他们,这也是井上千束选择往下跳的原因。
“嘭!”
背部重重撞击在水泥上,井上千束疼得直咧嘴。除了张大嘴巴不停深呼吸时发出的粗喘声,她连从唇角挤出声带着颤音的“疼”字都困难。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一头金发的艳丽女人从她身上爬起身。她似乎在说什么,但井上千束听不清。
头脑陷入昏沉前,井上千束只有一个想法:物极必反的说法原来是真实存在的。今天前半天都太幸运了,所以后半夜注定要倒霉是吗。
阵平要是知道她受伤,一定又得坐在床头生闷气了。
作者有话说:
【防杠】
为了防止再有人说“千束怎么这么拉啊”云云的评论,我得事先说清楚。
1.本文会保留松田阵平、安室透等人虽然离谱但能勉强硬掰回来的战斗力和阿笠博士一些不会太过离谱的发明。但我会舍弃包括[小兰和京极真肉身躲子弹]、[京极真赤手空拳锤断直径一米五的大理石柱]、[足球停稳悬浮列车]、[飞了十来分钟,八百里开外一枪干掉悬浮列车上的凶手]在内过分离谱的设定,这些情节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篇文里发生的。
所以《色彩》战斗力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存在上限的,或者说战斗力和发明被限制在了柯南前中期的世界观框架里。
2.别看小兰、和叶跟美和子偶尔出镜打人时英姿飒爽,但她们对战的多数都是没有专业训练过的凶恶歹徒。在面对专业人士时她们也会处于弱势,比如TV70-72话的《暗夜公爵杀人事件》里,小兰的攻击就完全踢空了。和叶在剧场版《迷宫的十字路口》面对手握利刃袭击平次的犯人,选择的也是用袜子装住石头砸过去并假装已经报警,而不是直接上去莽。(美和子我回忆不出她有对战过专业练家子的情况,所以暂不计数)
而且在我的设定里,井上千束自始至终都是努力大过天赋的选手。所以在面对占据生理优势(男性)+专业练家子+有武器+刚杀完人的歹徒时,手上空无一物的千束肯定是先撤为妙,绝对不会上去硬钢的。
除非凶手即将行凶,千束才可能会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去硬钢-
感谢在2022-06-08 17:30:58~2022-06-09 23:3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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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晋江独家121
“嘀——嘀——嘀——”
病床边的电子仪器发出规律的响声, 呼吸机上下活动,橡胶活塞把氧气挤进井上千束肺部。
唔……”
费力地睁开眼,眼皮似有千斤重。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 肋骨有些痛, 安静的房间只剩医疗设备活动的声音。井上千束望着视野里模糊不清甚至有些晃动的白, 思维也跟着陷入空白。
她呆滞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半晌, 她才合上双眼,让意识重新陷入休眠。
病房对门的办公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用手指向上推动架在鼻梁处的眼镜,她看向面前戴着墨镜的金发国际巨星, 坦诚道:“我也无法保证她能否恢复,但初步判断,应该是头部撞击导致的逆行性失忆症。”
女医生把井上千束的头部电脑断层扫描图逐一用夹子挂住,继续道:“她大脑的海马回CA1区域在撞击中受到损伤,进而导致的记忆封锁。如果CA1康复, 她的记忆也许也会随之康复。”
贝尔摩德歪着身子依靠在转椅里, 她单手托腮, 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燃烧一半的香烟。烟灰落在地上,她跷着二郎腿一言不发, 红唇拉成一条直线。
贝尔摩德心知井上千束与她存在着一层利用互助关系, 千束向她献上忠诚, 她给予井上千束庇护。井上千束对她的保护或许是出于利益,又或者是本能, 但千束用身体做肉垫救下她也是不争事实。
把香烟送至嘴边, 好半天贝尔摩德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叹息一声道:“知道了。”
被井上千束抱着从九楼坠落至七楼时, 身体和水泥撞击的巨响犹在耳畔,贝尔摩德至今还能回忆起千束陷入昏迷先那双碧绿的瞳孔向外扩散的模样。用电话把白兰地喊来把人一起弄走,贝尔摩德把井上千束送到了乌丸集团旗下的一家诊所。
说是诊所,但无论是占地面积还会器械设备都专业得不像话。
没有通知同在大厦内的三瓶威士忌,是因为那三人目前都处于被组织调查清算的阶段。贝尔摩德和波本又只是合作关系,算不得完全信任。她自然不会把他们三人喊来。
被医生推进仪器进行拍片扫描时,贝尔摩德以为井上千束起码会断掉好几根骨头,但不曾想比起脊椎和肋骨,头部才是井上千束真正受创的部位。脑组织晃动着撞击在头骨上,引起脑震荡的同时也在海马回CA1区域造成了创伤。
逆行性失忆症。
井上千束的记忆没有被全部抽走,但其中一部分随着损伤一切被死死锁在了大脑深处。像被卡住无法抽动的抽屉,是遭受磨损后导致影像片段部分丢失的CD光盘,因脑补受损而沉睡的记忆无法被井上千束顺利唤醒调出。
初听闻井上千束苏醒的消息时,贝尔摩德本来是有些欣喜的。但当井上千束皱眉一脸迷茫地对她问出“你是谁”时,坐在床沿的贝尔摩德愣住了。
“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井上千束茫然摇头,一双眼却牢牢黏在贝尔摩德身上。
“那你记得你是谁吗。”
“井上千束,东京大学大一生。”
“……”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去上课吗?”
贝尔摩德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死死盯住井上千束,想从她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井上千束只是乖巧地任由医生为她检查身体,脸上挂着空洞和迷茫,如同一张白纸。
“哼。”
得知千束失忆消息的琴酒冷笑出声。
琴酒本就看不惯贝尔摩德的神秘派作风,同样有着神秘行事风格的波本自然也不受他待见。而井上千束既是波本养的猫,又是贝尔摩德忠心耿耿的跟班。
若非井上千束确实好用,又是备受警视厅重用的黑樱花,不然他大概早就像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威胁的那样,直接掰掉了井上千束的下颚骨,让她在樱树下永远安眠。
但如今井上千束出现记忆缺失,被抽走了整整六年的记忆。不仅为是警视厅和组织效力的几年,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已经从东大毕业。
换句话说,井上千束已经完全从一枚能纵横棋盘大杀四方的「車」变成了一枚彻头彻尾的废棋,作用甚至不如一枚「卒」。
“没用的废物就该从棋盘上彻底抹掉。”
琴酒眼神狠戾,他嘴角扯出个阴狠的笑,一双墨绿色的瞳仁泛着森森寒意。
“哼,”贝尔摩德单手叉腰,她冲琴酒冷笑,眉眼满是挑衅的意味:“也许井上千束还有别的作用。”
待井上千束再次醒来时,空荡荡的房间只亮着一盏微弱的顶灯。医护人员早已离开,床尾却坐着千束初次醒来时见到的自称贝尔摩德的女人。
井上千束费力坐起身,她正欲打招呼,贝尔摩德却突然掏枪指向千束。
黑洞洞的枪口离井上千束的不过几尺距离,拇指搬动安全栓发出咔嗒的声音。只消扣动拇指,井上千束的生命就会结束于此。
“你!”
井上千束慌了一瞬。她眼直勾勾瞪着直指自己眉心的枪管,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两只手死死揪住身上的薄被,用力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井上千束。”
贝尔摩德眯着眼,红唇裂出一个危险的笑。探究的眼神扫过井上千束每一寸肌肤,尔后死死盯住井上千束的脸,与她双目对视。贝尔摩德想从琴酒的枪下救下千束,但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她自己。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贝尔摩德笑道:“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
井上千束皱眉有些不解。
她就是井上千束,是被乌丸集团资助长大的东大学生。
但……
井上千束蹙眉,视线从自己手掌扫过。她用右手摸索着左手指腹处的老茧,仔细观察起自己的身体。
身体肌肉线条不算夸张,但肌肉结实有力,是常年保持锻炼的绝佳证据。指腹上的薄茧应该是常年握枪留下的,所以自己一定是经常接触枪支的职业。会是什么,职业射击运动员、军人、警察,亦或是杀手。
思维方式应该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已经形成固有逻辑模式。会特意培养思考方式的职业……警察、杀手或者侦探。
自己应该不是警察,不然醒来后不该被丢在病床三天不管不问。面前的女人只在井上千束初醒时出现过,之后三日便再无人现身,直至现在。
当然也存在自己就是警察,只是落入敌对势力手中的可能性。但面前贝尔摩德在自己初醒时的态度,明显和自己非常熟络,甚至可能隶属同一阵营。但比起警察,贝尔摩德更像藏在阴影下的黑色势力。
“我……”
唇瓣轻启,井上千束嗓音沙哑。她咽下一口唾液,掌心已经全是冷汗。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井上千束看向直指自己的枪口,片刻后她上移视线,眼睛一眨不眨地与贝尔摩德对视。
“我是和你隶属同一组织的成员,地位应该不高,不然你不会在我醒来后直接用枪指着我进行威胁。但我和你不是敌对关系,否则你大可采取其他更优的方式处理我。”
井上千束快速分析整理已有线索,混乱紧张的大脑随着思维逐渐清晰而归于冷静。她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灯塔,任狂风怒号也屹立不动。
骨子里的坚韧不会随记忆的抽离而消散。
井上千束放缓呼吸继续道:“但我的地位应该也不低,不然失去记忆的我应该直接被处理掉。当然也不排除我有特殊用途的可能性。”
稍作停顿,堵塞的思维在这一瞬间找到突破口。井上千束摊开双手,她低头凝视向掌心,皱眉缓缓道:“所以我要么是你们培养的杀手,要么……”
井上千束深吸一口气,终于一字一句吐出她认为荒谬但却无限逼近真相的结论:“……我是被你们安插进警署的人。”
最后一句如惊雷落下,炸响过后,病房重新归于死寂。挂在架子上的点滴缓缓滴落,将药水输送进井上千束的血管。
贝尔摩德沉默的短短五秒,在井上千束看来如同审判前的宁静,背后酝酿着无限风暴。但无须宣判,井上千束也有信心自己不会输。
“哼,”一声嗤笑,而后笑声逐渐急促高昂。
“千束呀千束,我果然……”贝尔摩德故作停顿,她凝视向井上千束翠绿色的眸子,笑得张扬:“……很喜欢你。”
一语落罢,她扭头看向房间最角落,被白色帘子遮挡住的地方正坐着两个黑衣男人。
贝尔摩德挑起一边眉毛,笑得挑衅:“如何,琴酒。”
“哼,”角落里仰靠在椅子上的男人双手抱臂,他掏出香烟叼在嘴边,火柴划过鞋底发出哗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格外明显:“算有点用。”
这句话意味着他认可了井上千束的能力,但他未必愿意认可井上千束本人。神秘派大都惹人生厌,能被贝尔摩德和波本宠爱的心腹又能好到哪里去。
“哎呀呀,病房里可不能抽烟哦。”
“呵,”琴酒一声冷笑,也不去搭理贝尔摩德,只自顾自站起身就往病房外走:“走了,伏特加。”
“是,大哥。”
井上千束目送着角落的两人离开,却沉下了心思。失去了警校时期和入职警视厅的所有记忆,对井上千束而言,贝尔摩德是第一个在她眼中出现色彩的女人。绚烂、夺目,叫人挪不开眼。
刚才起身离开的那两个叫琴酒和伏特加的男人也有色彩。但除此之外,不管是为她进行身体检查的医生还是更换药水的护士,全都是黑白。
为什么只有她们拥有色彩。
井上千束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猜想,自己会加入眼前贝尔摩德所在的黑色组织,莫不是因为组织里的人都拥有色彩?
泛白干裂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井上千束犹豫片刻后开口:“我……”
“嗯?”
“不,没什么。”
探索真相的欲望在心底翻涌,井上千束想知道色彩的缘由,抓耳挠腮地想。但潜意识无不在阻止千束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小心所有人。
贝尔摩德挑眉,但也懒得多追问。她收起枪,单手撑着床,倾斜着身子半依靠在床上,像一条慵懒的人鱼。她笑着歪了下头,金色的卷发垂落在井上千束面前,牢牢勾住千束的视线。
“井上千束,你接下来有两条路可以选。回警视厅继续做你的黑樱花,或者跟我走。”
闻言,井上千束僵住身子,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贝尔摩德明艳的面容转向她说的话。
“警视厅吗……”
稍作思索,井上千束选择了后者。
“警视厅应该不止我一片黑樱花吧,但既然我们能往警视厅塞人,警视厅也一定有正在调查我们的人。我现在失去了近几年所有记忆,就算重回警视厅,也无法理清警视厅内的人员结构关系。”
“谁敌谁友,谁需要小心提防,我全都不记得了。稍有不慎,弄不好反而会被套话,所以不如留在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所以你的选择?”
“我选择跟你走。”
作者有话说:
我:(贱贱的语气)啊哈~没想到吧~~~~~
(PS.失忆不是为了刷公安组的进度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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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晋江独家122
组织里曾有人猜测克里斯·温亚德和沙朗·温亚德是同一个人, 因为她们从不同时出现。
但……
铺着红毯的大厅内,沙朗·温亚德挽着她的女儿克里斯·温亚德从闪光灯前走过。
留着一头齐肩短发的中年国际女星款款走上台,在万千媒体的嘘叹声中说出息影宣言。
“我是时候把机会让位给年轻人了。”
一语落, 镜头随着沙朗·温亚德的目光转向台下艳丽的大美人克里斯·温亚德。
台下响起的热烈掌声宣告着沙朗·温亚德的时代即将落幕, 但也代表着组织对温亚德母女的种种猜测全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待温亚德母女回到她们位于纽约的豪宅时, 沙朗用手指抵住自己的下颚,雪白的皮肤在她指尖被揪得皱起。下一秒, 她直接把整张脸自下而上从脸上扯掉。
金色假发落地,“沙朗”把被她扯下的假脸随手放在摆在花瓶的桌面上,抬手揉搓着自己被发网紧紧束缚住的黑发。
克里斯——或者说真正的贝尔摩德则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坐进柔软的沙发看向正整理发型的“沙朗”:“千束, 你变音水平进步了。”
井上千束抬手揉搓掉鼻子上残留的肤蜡,她弯腰把金色假发捡起梳理整齐放进衣柜帽,才重新出现在客厅于贝尔摩德身边落座。
刚才的息影发布会,年轻的克里斯丁是贝尔摩德本人,但已四十出头的沙朗·温亚德是由井上千束易容假扮的。
井上千束被贝尔摩尔从日本带去英国后, 已经作为贝尔摩德的助力和替身生活了一整年。
“多亏了贝尔摩德你的指导。”
舌尖颤动, 从千束口中发出的却是巨星沙朗·温亚德性感的声音。
一年时间足够井上千束和贝尔摩德交换秘密。
井上千束知道了克里斯·温亚德和她所谓的母亲沙朗·温亚德其实是同一个人——即便组织里多数人都以为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克里斯丁和沙朗在组织里也拥有着不同的代号。
贝尔摩德似乎非常抵触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对导致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已故宫野夫妻恨之入骨, 连带着记恨上接手了宫野夫妻研究的宫野志保。
井上千束没有询问贝尔摩德不会衰老的缘由, 满足好奇心的前提必须是保证自身安全。
相对应的, 贝尔摩德发现了井上千束是色盲的事实。
只是千束没有告诉贝尔摩德「你在我眼里拥有色彩」的荒诞真相,只默认她对了自己全色盲的猜测。
“色盲居然还能在警视厅混得如鱼得水, 千束你还真是了不得。”
“谢谢夸赞。”
为了方便井上千束易容成沙朗·温亚德的身份, 贝尔摩德贴心地直接调好了易容道具的颜色——反正井上千束只需要易容成两个人, 克里斯汀的母亲沙朗·温亚德和克里斯汀的助理可儿。
但井上千束不能以自己的真容现身。
先是救下萩原小队的爆炸案, 后是因综艺栏目登上热搜,紧接着被卷入内阁私生子案。在抱着贝尔摩德从九楼摔落至阳台被带走后,久久没能等到她回家的松田阵平近乎快要发疯,网上曾一度铺天盖地都是警视厅发布的寻人启事。
搜查一课精英刑警井上千束下落不明,至今无人知晓踪迹。
克里斯汀好歹是国际一线巨星,虽然主要活动范围是纽约,但在日本也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身为她的助理,井上千束难免会入镜。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井上千束向来是以日美混血的假脸示人。
“我要去睡了,”贝尔摩德打了个哈欠冲井上千束道
“你记得把行李收拾好,过几天回日本。”
“好的。你放心,我会准备稳妥的。”
在纽约的这一年,井上千束一直和贝尔摩德同住,毕竟她需要同时扮演助理和沙朗的角色。只不过贝尔摩德住三楼朝南,井上千束住二楼朝北。截然不同的方位让她们各自拥有隐私空间的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自身安全。
起初贝尔摩德偷偷在井上千束的房间安装过监视器,但在断断续续观察了大半年后她撤走了设备——贝尔摩德现在已经彻底把千束当做可信任的心腹。
麻溜地把换洗的衣物叠好塞进行李箱,井上千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自己的护照时,凝视着第一页自己的姓名照片陷入了沉思。
塑胶做保护的不可撕纸张上,姓名被标注为可儿的女人有着一头齐肩短卷发,伪造后的五官是能被人称赞一声钓系美人的明艳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蛇系。
即便是组织,知道「跟在贝尔摩德身侧的日美混血助理可儿就是井上千束」一事的人也不过琴酒跟伏特加。
把护照塞进行李箱夹层,井上千束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絮中。她枕着手臂看向天花板,另一只手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后劲,顺着挂在脖子上的细长金项链摸索到被链子穿过的两枚戒指。
逆行性失忆后,井上千束曾躺在卧室的床上无数次用指腹细细摩挲过戒指的纹路,幻想着自己丈夫的性格和模样。
一年前井上千束骨折痊愈被贝尔摩德从医院接走时,贝尔摩德把千束的手机连同包一起还给了她。
被带往纽约的第一天,井上千束就把挎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试图从中获取与自己身份相关的信息资料。
但除了被用柔软的纸巾里三层外三层小心翼翼包裹住放在背包夹层的一枚婚戒,和被装在红色丝绒盒子里塞进夹层的另一枚婚戒,她一无所获。
款式造型截然不同的两枚婚戒上都镶嵌着价格不菲的钻石。能一眼肯定这两枚戒指都是婚戒,是因为井上千束在钻戒内圈分别看到了一排用激光打印的字母。
——「J & C」
——「K & C」
“C”是千束名字罗马音的第一个字母。
但为什么会有两枚婚戒,而且婚戒的男主人明显属于名字完全不同的两个男人。
眉头紧锁,井上千束实在回忆不起自己生命中曾出现过名字是“J”或者“K”开头的男人。
虽然自己在组织里还有个「波本的猫」的称号,但井上千束至今没能得以和波本见面。而且她从贝尔摩德口中得知,波本的本名叫安室透,名字发音开头是T,也不符合戒指上男人的名字。
陷入困惑的井上千束低头凝视着躺在手心里的两枚婚戒,皱起的眉头甚至能积水。
“哎呀,两枚婚戒。”
刚巧路过的贝尔摩德端着杯咖啡笑道:“是机动队那两个警官送你的吗。”
深咖色的液体倒映出贝尔摩德美艳的五官,她站在沙发后方把手肘搁在沙发背上单手托腮,笑得玩味。
“男人只是可供利用的道具吗,哼,千束你不愧是被我看好的家伙。”
井上千束:“……?”
眨巴眼睛,视线在手中的两枚戒指和贝尔摩德赞赏的笑容间来回瞟。井上千束完全回忆不起所谓的机动队警官是谁,而且贝尔摩德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有点可怕的发言——男人只是利用的道具。
听贝尔摩德的语气,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好像是最初出自千束之口。可千束根本没印象,也想象不出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
“呵,怎么,失忆后就化身成纯良的小白兔了?”
“不,”记忆还停留在大一的井上千束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她已经迅速适应了当下的环境并融入角色:“只是觉得要是不小心遇到戒指上以J和K开头的丈夫,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我大概会经历一些让我想直接遁地逃跑的超级大麻烦。”
失去记忆的井上千束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被松田阵平求婚罢了,根本没有进行婚姻登记。她固执地认为自己一定是钻了日本法律的空子,和两个男人同时结了婚。
如今她即将动身随贝尔摩德一同前往日本,对传闻中的丈夫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自己顶着易容的脸,就算真的与那位名字开头发音是J或者K的男人相遇,对方也不可能认出她来。
虽说井上千束可以通过对比手机通讯录找出自己所谓的丈夫,但她康复出院收到被贝尔摩德关机的手机没几个小时,就主动把手机给销毁了。
尚未被带去纽约的失忆初期,安室透他们都有尝试过给井上千束打电话。但缺失了记忆片段的女人对周围的一切都警戒心拉满,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接过贝尔摩德递来的手机刚开机,屏幕上就弹出无数个未接来电提醒。但井上千束此刻最关注的事是搜集个人信息,她切掉通讯营业厅发来的未接来电提醒短信,正欲翻看手机软件,被备注为「安室透」的男人打来电话。
井上千束犹豫良久接通了电话,但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等待电话那头的反应。手机另一边,同样谨慎的安室透也未曾出声,他静默了良久见电话被接通后那头却无人说话,终于忍不住出声:“千束,是你吗千束?”
回应他的只是沉默。
井上千束正犹豫着要不要作答,几辆呼啸的四座私家车突然急刹在路边。车门哗的一声被用力拉开,车上风风火火下来几个一身西装的男人,他们表情严肃似乎在找人。
——日本公安。
眉头紧锁,井上千束躲在暗处观察着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却不想一个长着奇怪眉毛的戴眼镜高个握着手机对比了一番后突然朝着她藏身的方向走来。
——该死,我的手机难不成被公安安装了定位器?
匆匆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井上千束愈发肯定自己是组织的人,不然又怎会被日本公安给盯上。转身遁入黑暗蹑手蹑脚离开,井上千束在经过大桥时顺手把手机从桥上丢进了河里。
差一点就能得到井上千束的消息;差一点就能找到她,把她拥入怀。
但造化历来爱作弄人。
安室透从此再无半点心爱之人的音讯。
井上千束在失忆的这一年曾在搜索引擎输入过自己的名字。结果除了身世之谜,她还意外翻到疑似自己生父的中村内阁被二次爆出私生子丑闻。
那位私生子和其母亲的处理方式不同,导致的后果也截然不同——他们死了。中村大介不允许自己存在如此巨大的污点,他身后那位同样拥有权势的夫人自然也不会允许世界上存在可能会抢夺她独子资源的外子存在。
警视厅虽然怀疑中村内阁的,但又苦于没有证据。
鼠标划过媒体拍下的被警方拉起警戒线的现场照,井上千束面色严肃陷入思考。自己会加入贝尔摩德所在的黑色组织,除了贪图他们身上的色彩外,或许还因遭遇了诸多不公对世界心存不满?
飞往东京的波音客机划开云层缓缓于夜色下降落,拉着大包小包跟在贝尔摩德身后离开机场的井上千束此时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前往米花酒店办理入住的当天就被自己的丈夫认出。
贝尔摩德已经拎着客房钥匙提前离开,因为是Svip,行李会有专人负责托运。填写完资料后井上千束本打算去街边买乌冬面,却在即将拐进面馆时听见身后咚咚作响的匆匆脚步声。
急促的步伐快去逼近,一同靠近的还有陌生男人的呼唤,
“千束!井上千束!!”
身后由远至近的男人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在街道边追边急促叫喊,井上千束初闻自己的名字时便顿住了脚步,但只是很短一瞬。她迅速恢复镇定,迈开步子继续向前,对身后急切地呼唤视若罔闻。
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来人力道不小,握住井上千束肩膀的手用力到让她有些肌肉发疼。脚下离去的步伐被强制截停,井上千束被身后人拉着转向他。
四目相对,井上千束看清了截停自己的卷发男人眼底的情绪。
松田阵平眼底闪着星光,如同久旱逢甘露,欣喜若狂的情绪近乎快要溢出眼眶。但下一秒,烈烈冷风吹灭他眼底的光。
“千束……”
他低声喃喃自语,动人的低沉嗓音此刻却微微发颤。喉咙里像插满了细碎锋利的玻璃,一字一句皆是痛苦。
松田阵平用力握紧井上千束的双肩。他把眉头皱成一团,嘴角下撇,似乎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
面前女人看向他时眼神淡漠带着一丝疑惑,如同在看一个突然拉住自己的陌生人。
松田阵平早在半年前从安室透那里听说了易容术的存在。他死死盯着面前身影和井上千束完全相同的女人,目光灼灼恨不得能看穿她脸上的伪装。
一双蔚蓝色的眸子在井上千束脸上反复扫量,松田阵平越是不死心,便越是心如刀割。
他最终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在她淡漠的注视中溃不成军。
“先生,您这是……”
井上千束出声,从红唇轻飘飘挤出的陌生女声却重重拽紧松田阵平心脏,他胸腔内如烈焰燃烧般痛。
喉结滚动,声音被卡在气管里。
松田阵平近乎用尽全力,才强迫自己放开握住井上千束双肩的手:“抱歉。”
男人双肩宽阔,却无端叫人觉得凄恻孤苦。
他拉动嘴角扯出个苦笑:“我认错人了……”
松手的动作缓慢,青筋在手背鼓起。他寻了她整整一年,即便警视厅已经放弃甚至默认井上千束死亡,他依旧苦撑着四处寻觅她的身影。
世界最大的残忍大概莫过于绝境中点燃一丝希望,拼尽全力抓住,却发现一切只不过是一抹幻想。没有光,只有无边黑暗,和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男人。
凝视着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井上千束无端生出一种想冲上前拉住他的冲动。细长的鞋跟贴着地面往前滑动时发出呲啦的摩擦声,是身体快要脱离意识的掌控去拉住他。
但千束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定在原地,目送弯着脊梁的男人渐行渐远。
他的背影如同风中落叶。
唇瓣张了又合,井上千束很想拉住他询问他的名字。用期翼的眼神看着他,缓缓道一句:“你是我的丈夫吗。”
作者有话说:
1.K是研二的名字发音开头,J是阵平的名字发音开头。不是姓,是名。
2.“男人只是可供利用的道具”出自第101章。贝尔摩德问千束为什么要投奔她的时候,千束找的借口之一。
3. 克里斯·温亚德就是柯南线里登场的贝尔摩德,沙朗和克里斯虽然是同一个人,但面向外界时的关系是[沙朗是克里斯的母亲]。这里有一个bug(我认为的),组织里难道都不知道克里斯汀和沙朗是同一个人吗?如果知道她们俩是同一个人,那么不难从[永葆青春]联想到[返老还童],毕竟贝尔摩德和宫野志保吃下的药虽然出自不同人之手,但却是同类药物。宫野志保能从只有通风口的密室逃脱,稍加联想就该想到[雪莉还童了]的可能性。所以我私设组织里多数人都不知道克里斯汀和沙朗是同一个人。但是…另一个bug,有希子和朱迪能一眼认出克里斯就是沙朗,沙朗和克里斯的影迷却不能认出她们俩是同一个人(克里斯和沙朗年轻时一模一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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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晋江独家123
眼前是被金色光芒包裹的狭小房间, 四周模糊不清如同隔着被雨帘打湿的玻璃窗窥视外面的世界。
21世纪初老旧电视出现噪点时特有的沙沙声响个不停,白噪音在耳边时近时远,把眼前房间的真实感再度抽离几分。
棕色木地板的纹路被模糊, 本该是直线勾勒的家具好似水中幻影, 边缘是扭曲晃动的波浪线。
窗外光线忽明忽暗。
白昼时金色的光洒进窗, 铺在半边房间。下一瞬黑暗骤降,窗外是一轮白色圆月。日月交替, 瞬息万变,好似时针被拨快,房间内一瞬便是屋外一整个昼夜。
井上千束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她瞪大双眼, 碧绿色的眸子颤动不已。缓慢转动手臂,目光从掌心转向手背,再转回手心。
她目光灼灼,淬着期翼的光,又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惶恐, 犹如手指神经被切断的不幸者骤然发现能重新操控手指。
暖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 掌心处遍布肌肉的毛细血管透出淡淡薄粉, 被修剪整齐的指甲半透明泛白。
为什么。
为什么她眼前的世界突然出现了颜色。
人类无法构思幻想出从未见过的东西。井上千束过去一年虽然在贝尔摩德身上感受到了色彩,但也仅仅能从贝尔摩德身上感受到。
木质地板的纹路该是什么模样;清晨的光因为丁达尔效应拥有形状时又该如何璀璨……井上千束从未见过, 也不该知道。
就算曾对着贝尔摩德无数次幻想阳光的色彩, 但过去一年从外界所汲取的色彩还远远不足以让井上千束凭借想象力构思出一间完整的、拥有色彩的单身公寓房间。
千束扭头看向窗外, 新月已经落下,金色的光再次洒落凡间。她缓缓抬手, 金色穿过指缝形成光柱, 胜过她此生佩戴过的所有饰品, 美不胜收。
“千束……”
“……千束酱。”
是谁。
整个房间像隔着层纱, 男人的声音也好似被蒙在雾色里,隔着层厚厚的磨砂窗传来,含糊不清,听不真切。
井上千束回头,身后几步外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扭曲的沙发上落座着两个人影。
千束看不清他们穿着,只知道是一身藏蓝色的打扮。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却直觉他们在冲她笑。
“……千束。”
“……晚饭……”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源却是身后。
下一秒,两道身形从声源的方向至身后与井上千束擦肩而过。她下意识想抓住他们,慌乱伸出的双手却从他们身体里穿过。
两道男性残影拐进厨房,似乎是在做饭,但千束还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你们是谁。”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回荡,无人应答。他们听不见她说话,也无法被她触碰。
下一瞬,世界压缩扭曲。让人头昏脑涨的画面重新铺张舒展,却是比梵高笔下的星空还要抽离现实、充满变形想象的奇幻世界。周围铺天盖地都是形似花的东西,每一朵却比伞还大。红为主,白为辅,密密麻麻铺满整个世界。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嫁给我好吗。”
是谁?
井上千束试图寻找声音的主人,色彩却再度崩塌。转瞬间她被牢牢固定住手脚动弹不得,拇指粗的锁链将她牢牢缠绕。双眼惊恐瞪大,井上千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开始害怕,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记忆一片模糊,但她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代码,在恐惧中机械地用微颤的声线说出这句话:“不要碰我!”
谁,是希望谁不要碰她。
叫人听不真切的男声再次响起:“别怕,我来救你了。”
下一瞬,井上千束骤然睁开双眼。
“呼……呼……”
井上千束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独她一人的酒店房间内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后背爬满冷汗,额前的发丝更是被汗水浸湿。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从半年前起,井上千束断断续续开始梦见遍地盛开的诡异花朵,以及被困住四肢的痛苦与绝望。
每每陷入后半截那段被压抑和恐惧缠绕的恶梦,井上千束就会陷入梦魇。即便意识被惊醒,身体也无法动弹,被鬼压床的现象久久困扰。醒来后反倒愈发疲惫。
但梦境中出现鲜艳的色彩,这种情况还是自失忆以来头一遭——哪怕梦中的画面诡异如万花筒中不停变化的景象,像暴风雨夜里被荡起阵阵涟漪的水中月。
井上千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失去记忆的几年空白里,她曾完整地见过色彩。
而且今次梦境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形似单身公寓的房间、出现在屋内的那两个男人、不知出自谁言的求婚,和从牢笼中把她解救的男人。
掀开被子起身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盖,井上千束仰头咕嘟咕嘟大口补充着水分,眼前的世界依旧是黑白灰构成的单调。
抬手取下脖子上的栀子花项链,井上千束把被穿戴在项链上的婚戒牢牢握在掌心。钻石凸起的棱角不算明显,但她握得太用力,戒指硌着掌心的肉有些疼。
一个清晰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越演越烈。
井上千束甚至回忆不起对方的名字,但她想找到他,想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对他道上一句“好久不见”。
井上千束蓦然想起昨天在街角偶遇的卷发男人,他眼底亮起又熄灭的光和离开时凄恻的身影……会是他吗,戒指的主人。
但井上千束不敢妄下定论。
谜团太多,自己又同时拥有红与黑两张身份卡。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更像彻头彻尾的黑方——如果自己失忆前第一个遇到的是贝尔摩德她们,为了探究色彩的秘密而被引诱着拖入深渊,这在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而且结合曾经发生过的网暴事件和夜深人静时不断回荡的噩梦,她必然曾经遭遇过一些糟糕又可怕的事。
但如果一切都只是组织编织的谎言呢,是自己判断错误后得出的谬论。她真的会被这些事给摧垮吗,就这么轻易弯下挺直的脊梁。
自己到底是红是黑,井上千束至今都持保留意见的态度。
梦境光怪陆离但大都是现实和心魔的投影,井上千束尚未来得及细细分析,思绪就被枕头底下的来电铃声给打断。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宫野志保」的字样,接通后清冷中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下午一点,我在研究大楼门口等你。”
“知道了。”
井上千束被带去纽约没几天就被安排了监视宫野志保的工作。组织对那位栗色头发的小天才分外重视,生怕她跑了。但贝尔摩德对宫野志保却厌恶至极,甚至蹙紧眉心告诉井上千束“除非出现状况,不然不要告诉我关于宫野家的任何信息”。
是连听到消息都会抵触反感的地步。
如今宫野志保学业有才,被组织调回东京负责接手宫野夫妇的研究,井上千束又恰巧回了日本,于是组织干脆把监视宫野两姐妹的活也甩给了井上千束。
宫野志保是组织现阶段至关重要的成员之人,甚至成为获得代号年龄最小的干部。但不管是志保还是她的姐姐明美,两人都对待在组织一事十分抵触。
不忠,便不值得信任。
所以组织很少允许她们见面,偶尔的约见也必定安排人监视。
现在井上千束就是负责盯梢雪莉的人。
若无她出面接送,雪莉甚至不被允许离开乌丸集团研究大楼。毕竟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甚至在大楼内替雪莉准备了房间,最大限定杜绝她逃走的可能。
今天本也该是平淡无趣的一天。井上千束坐在冷饮店靠门的位置,她舀下一勺点缀着红樱桃的巧克力冰淇淋送入口中。单手托腮,千束佩戴在右耳的蓝牙耳机正把宫野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清晰传入她耳中。
手指在桌面敲打个不停,井上千束边监听几桌外宫野姐妹的谈话边思考着该如何再次偶遇上次碰见的卷发男人,却突然听闻一声惊呼。
“小心!”
下一秒,一杯点缀着薄荷叶和冰块的苏打水倾斜着尽数泼洒在井上千束领口,浸湿大片衣襟。
异变突如其来,冰凉的冷水划过肌肤激起一阵战栗,井上千束站起身双手拎起被打湿的衣襟试图把滚个不停的水珠从衣料上抖落。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地上有水我没注意到。”
弄洒苏打水的金发男人向前栽了好几步,最后扶着井上千束对面空座位的沙发才勉强稳住身子。他屈膝半跪,上半身斜扑在沙发座里,似乎真的只是脚下打滑才酿成的意外。
周围人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就连宫野志保也勾起嘴角露出个嘲笑的表情,就好像金发男人的这杯水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无法反抗庞大的组织,但若能看到那些人过得不好,历来擅长压抑自己的14岁少女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被苏打水打湿的半截衣料贴在皮肤上有些难受,但好在饮品中糖分含量不高才不至于黏糊糊的。
从抽纸盒里抽出一沓纸巾擦干脖子上的水迹,井上千束扭头看向身侧一刻不停向她鞠躬道歉的金发男人。
是艳烈的色彩,不输贝尔摩德。
男人只是脚下打滑,并非有意,道歉态度又极其诚恳,井上千束自然不觉得生气。如今见他身上颜色缤纷动人,井上千束便更是连仅剩的不悦也一起抛之脑后。
“对面就是女装店,要是你不介意,我赔你一件新衣服吧。”
金发男人笑得诚恳,一双宝石般善良的紫灰色眸子好似藏着星光。
井上千束只是沉默着与他对视,欣赏他眼底的万千风光。片刻后她才出声拒绝:“不用了。”
拒绝的话语让男人短暂顿住动作,但他其实是错愕于千束声音。男人抬手用食指在脸颊上挠了两下,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眉尾弯向下:“啊……这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一定影响你用餐的心情了。”
“你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没关系。”
井上千束不欲与对方多纠缠,哪怕他身上有着她向往多年的色彩。视野余光处,宫野家的姐妹已经站起身准备结账走人,面前的金发男人却似乎依旧有话要讲。
“抱歉,”井上千束提前出声截断对方的话头:“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她站起身就要走,却在即将拐去冷饮店时驻足看向挂着无措和歉意的表情直勾勾目送她背影的金发男人。
脸上挂起个柔和的微笑,井上千束道:“我没有责怪你,所以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她转身离开,匆匆跟上几米外有说有笑的宫野姐妹,继续着盯梢的任务。
目送井上千束渐行渐远,金发男人才结账离开。他拉开路边一辆白色的马自达坐进驾驶座,敛起笑意,发出一声绵长叹息。
男人在右耳戴上一副单边蓝牙耳机拨通某个人的电话后,启动了车子引擎。
“智,”安室透冲电话那头沉声道:“我刚才遇到一年前突然出现在贝尔摩德身旁的女人了。”
“嗯,正如我们所猜想,她的身形确实很像井上千束。……声音和长相完全不同,但毕竟是贝尔摩德,也许是易容也说不定。……不,她没有搭理我,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被限速的城市道路上,白色马自达缓缓从井上千束身边驶过。
安室透抬头瞥向后视镜里映照出的女人身影,心事重重。
作者有话说:
【可以直接无视,不影响任何阅读。】
类似前情提要(?)。我个人属于第一遍看小说经常看了就忘,所以整理出本文出现的细节方便和我有同样问题的宝子阅读。
1.梦境里扭曲的花是红色和白色:松田阵平求求婚的时候只铺了红玫瑰和白百合。
2.栀子花项链:河童旅馆事件时阵平送千束的。
3.贝尔摩德对宫野一家的厌恶在原著里有明确交代,厌恶的源头是宫野夫妇,真相未知。
4.按照柯南时间线,雪梨一年前就该留学归来了。但我真的不能接受雪莉13岁就从博士毕业并接手爸妈的研究,我个人觉得这是和京极真能徒手锤断大理石柱并抱起来挥舞一样离谱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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