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晋江独家
有些案件即便结束也带着强大后劲, 如同不配生鲜直接吞下一整条芥末酱,浓烈的辛辣刺得眼泪直流。无论过去多久,每每展望过去都能回忆起当时鼻腔内压抑不住的酸楚。
花成司案件已经结束一周有余, 井上千束也回到自己小队和伊达航形成正副队长关系, 但她依旧时常双手撑下巴望向天空发呆。
情绪持续走低, 已经是景光的美味便当都无法拯救的地步。
但井上千束没来得及难过太久——她发现某两只机动队恶犬最近异常乖巧。
松田突然收敛起占有欲,萩原也不再每次下班后就黏糊糊地挂在井上千束身上。
这两只恶犬正背着井上千束在偷偷谋划什么, 下班以后甩着外套在井上宿舍用晚餐后也不多做停留,洗完碗就直接溜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能怪井上千束多心,这两个家伙上次背着千束鬼鬼祟祟时就干出过提议让她先入籍某一方再嫁给另一方的荒唐事。
最离谱的是半年前从家里探亲回来的松田阵平脸上虽然挂着瘀青,却满脸得意地直奔千束房间:“我老爸同意了哦。”
虽然在微笑, 但心底的小人已经扭成《呐喊》的井上千束:“……?”
嘴角抽搐两下,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而且阵平你真的不是和自家老爸打了一架吗。
萩原研二:“啊可恶,竟然被小阵平抢先了,我也得快马加鞭才行。”
井上千束:??
当晚, 井上千束敲断了厨房里的汤勺。
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回, 井上千束皱着眉满是担心。
但面对她的询问, 机动队恶犬口径统一:最近机动队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考核,所以要好好做准备。
“唔……”
再次询问未果, 井上千束瘪嘴决定改变策略。
送走用完晚餐的两人, 井上千束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半个小时后起身悄咪咪推开了松田阵平的房门。
能一眼望尽房间结构的单人宿舍里, 沙发前铺满了类似图纸的东西。机动队恶犬们正背对大门,蹲在地上对着图纸比比划划。
过分投入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踮着脚尖悄悄靠近的井上千束。
“你们在干嘛?”
熟悉的女声在耳边炸开, 蹲着的某两只恶犬瞬间僵住了身体, 鸡皮疙瘩过电般从脚趾唰的一声迅速蹿到头皮。
大概是错觉吧, 井上千束总觉得松田和萩原头顶不存在的狗狗飞机耳在她出声的一瞬间吓得立了起来。原本左右轻摆的尾巴也绷直像根棒球棍, 绒毛更是全部炸开。
“……”
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井上千束闭眼揉搓起自己的眉心。肯定是最近心情持续走低,所以才会出现不得了的幻想。
“千、千千……千束!!”
两人扭头的动作整齐划一,异口同声,同时结巴。
惊恐过后,地上两人分工明确。萩原趴在地上疯狂收图纸,松田阵平则一把搂过井上千束的腰,把人抱着扛在肩头就送回了千束自己的房间。
“等、等一下!阵平你们果然在背着我偷偷商量什么事吧!”
被松田阵平搂紧细腰扛在肩头,井上千束抗议无效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已经把图纸全部抱进怀里的萩原离自己越来越远。
“阵平。”被放在自己的小床上,井上千束鼓着腮帮一把拽住了松田阵平的衣摆。她瘪嘴,看向松田时眼神可怜兮兮:“那些图纸,为什么我不可以看。”
被扛走前她有快速扫了一眼,只来得及瞥清光波波长的相关知识和满满几页纸的计算公式就被阵平给打包带走了。
“唔……”松田阵平在井上千束面前蹲下,他嘴唇微抿思考着合理的借口。
短暂停顿后他开口道:“那个是机动队正处于开发测试阶段的设计图纸,因为是机密,所以……”
视线瞥向一边不敢看千束,松田阵平抬起手在鼻尖处揉了两下:“千束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但井上千束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松田阵平,而后突然低头用双手捂住脸:“呜,阵平这个大骗子。”
甜腻的声音写满娇嗔,像把蜂蜜和玫瑰酿进棉花糖里。委屈的调调是拨弄松田阵平心弦的手指,指尖勾动起一阵和弦声。
“明明说让我要学着依靠他,结果这个人有什么事都背着我,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我好难过,呜……伤心得就跟快要死掉一样。”
说罢,井上千束还适时地抽泣了两下。肩膀一颤一颤的,甚是可怜。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都是你的依靠,就是……我、那个……”
“那一定是阵平不喜欢我了,呜……我这就去找透。”
“不行!!”
突然拔高的音量让井上千束顿住了动作,抽泣声也就此停住。
松田阵平:哦豁。
果不其然,下一秒井上千束更委屈了:“呜,阵平凶我。”
“!!”
“我没有!就……!我、那个……千束!”
怼上司时能超常发挥的语言功能丧失得一干二净。
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抬着手在空中瞎比划的样子如同表演无实物擦玻璃的搞笑艺人。
但井上千束一副受委屈正哭唧唧的软兔子模样是演的。
她当然能感受到机动队恶犬对她浓烈到快要漫出来的爱意,也从不怀疑他们的行为动机。虽然抓耳挠腮想要知道真相,但既然松田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刁难他们。
捂住脸的手指分开,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
井上千束抬头朝松田阵平撒娇道:“那阵平亲亲我。”
意识到自己上当,松田阵平没有生气。他只是抬手在自己的卷发上揉搓了一把,叹气时满脸无奈:“你啊……”
语气听上去三分责怪,剩下七分却全是宠溺。
他弯下身子,井上千束也适时松手抬头。
窗外的蝉鸣被拉远,阳光顺着未拉窗帘的窗洒落床,打在身上暖暖的。空调机嗡嗡作响吹出适宜的温度,桌上插在白瓷瓶里的玫瑰花开得正艳。
唇瓣即将相触,熟练掌握打断技能的某只下垂眼金毛刷地一声推开了井上千束的房门,破坏了氛围刚好的甜蜜。
“果然,”萩原研二单手插兜,进屋换鞋时顺手锁上了房门:“小阵平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果然是在偷跑。”
“啧,萩你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准确地把时间卡得刚刚好。”
“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哈?谁要和你心有灵犀。”
“那就是我和千束酱心有灵犀,听到她的内心的呼唤所以特此前来打败恶龙,拯救被恶龙窥视的公主酱。”
“啧,你说谁是恶龙。”
“嘛~谁知道呢~”
眼睛斜撇向一边,贱兮兮地用摊手耸肩。
被打断亲吻,井上千束也不恼。她捞过萩原研二送的超大兔子抱枕,把身子窝在柔软的棉絮里,在床边坐得乖巧。
看着拌嘴不停的两人,千束莫名想起早上值班室美和子递给她看的「警犬吵架」视频。穿着警犬马甲的大金毛和德国黑背面对面坐着,互相从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然后一边“汪”一声的对骂了起来。
佐藤:“怎么样,是不是和机动队那两只整天黏着你的恶犬很像。”
当时美和子朝她用力眨眼,笑得戏谑。
跟同样看过视频的伊达航想为自己的同期辩解几句,嘴唇开了又合,最后愣是没说出半句话来。
——好像还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所以这两年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当年名列前茅的五位同期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除了工作靠谱,其他时候全都不靠谱」的微妙风评。
算了,抽根烟冷静一下吧。
时间拉回现在,井上千束坐在床沿抱着怀里的大兔子。视线在几步外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大男人身上来回瞟了两圈后,她在心底默默为视频补上追评: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轻笑出声,心情也跟着变愉悦。
当然,如果这两个笨蛋没有吵到一半突然起身去拉窗帘就更好了。
“呜,混蛋……”
这次是真的眼泪掉个不停,只有井上千束被迫害的世界达成了。
被松田阵平抱在怀里拍着后背顺气,井上千束突然想起一个月前自家好闺蜜小川香织被甩后拉着她坐在KTV喝了个酩酊大醉时说的话。
“千束我跟你讲哦,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都是狗!”
小川香织搂着井上千束把头埋进千她的窝就开始嚎啕大哭。
手掌在香织背上轻轻拍着。千束弯着双眉既无奈又好笑,她放柔语气笑道:“包括研二?”
“……”埋头有杏独家痛哭的女人顿住了哭声,几秒后才继续惨兮兮地咒骂道:“除了我爱豆研二,其他男人都是狗!”
眼下井上千束正抱着腿瘫靠在沙发里,满脸委屈。
说什么除了研二都是狗,骗人。
别看大金毛平时温顺黏人,咬起人来可凶了。进食时抱着肉骨头又舔又啃,恨不得把熬制入味的汁水全部吸走。
德国黑背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运动量大到惊人的警犬平时就自带气场,执勤时的训练无法满足每日必需的运动,就只好把精力全部发泄在家里。横冲直撞,弄得满地是水,一塌糊涂。
瘪着嘴满脸不开心的千束:“请把我的房门钥匙交出来,我后悔了。”
“在说什么傻话。”
“才不是傻话,我生气了。钥匙,交出来。”
“才不要☆~”
“呜,给我,快点给我!”
疯狂撒娇耍赖,就差满地打滚了。
“好好好,这就给你。”
“……?等下,我说的不是这个!……真是的,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
索要钥匙失败的一周后,忙碌了小半个月的萩原研二突然提着一大箱东西献宝似的出现在千束面前。
“酱酱~千束酱我来帮你化妆。”
萩原打电话骚扰了姐姐好久才瞒着千束悄悄买下整整一箱精挑细选过的化妆品,这些都是他送给千束的礼物之一。
为了帮千束化妆,研二甚至特意拜托小川香织陪他练手,一边看着教学视频一边霍霍了对方的的脸。也亏得研二本身就是手指灵活的人,对女性相关话题也算自带几分兴趣,不过一周半的时间他就已经能完全上手。
柳叶细眉,一点朱唇。睫毛根根分明,半包下眼睑的黑色眼线。简单复古的妆容模仿了昭和时代的女星妆,又像八/九十年代红及亚洲的港妆。
井上千束的五官不算惊艳出挑但胜在没有瑕疵,以古典妆造精心勾勒后更显几分留白和韵味。
照镜打量,井上千束嘴角弯弯笑得开心:“研二谢谢你,我很开心。”
只可惜他们拌嘴那次过后就再次鬼鬼祟祟地忙碌起来,都没欺负过千束,千束眼里的世界已经再次沦为的黑白灰。
但即便看不见色彩,井上千束也能感受到研二的用心。他在为她细细描眉时没有笑,严肃认真的表情里写满专注。
“不仅如此,我和小阵平还准备了其他小惊喜哦。千束酱快换上新裙子跟我出门吧,阵平已经在那边等着我们了哦。”
为井上千束换上他们精心挑选的红色长裙,如同骑士般单膝跪在井上千束面前为她穿上漂亮的高跟鞋。
“我们快走吧~”
开车前往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千束扭头偷偷打量起驾驶座的男人。萩原研二嘴角上扬,笑容一如既往地朝气又有传染力。但与往日不同,今天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如果说平日里研二注视她时温情缠绵的眼眸是魅惑人心的蔚蓝海妖,那今天的研二亮闪闪的眼眸就是被人鱼捧在掌心视如珍宝的璀璨珍钻。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车子停稳在杯户饭店,十七楼高级餐馆的露天阳台被松田阵平他们花大价钱包下,如今铺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百合、绣球、玫瑰……当季的、非当季的,只要是他们能弄来的花朵,哪怕是大价钱从国外空运也在所不惜。
夕阳渐沉,日落余光爬满天。醉酒的仙人打翻了颜料,晚霞张扬艳烈,半天蔚蓝半边红。
形状好看的白色遮阳伞下是已经准备好的丰盛晚餐,非执勤日时喜欢穿休闲装的两个大男人居然特意换上了西装,满脸忐忑。
过分正式和庄重,千束险些要以为这两个家伙中的某人打算向她求婚。
或者胡闹一点,同时求婚?
总感觉这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
但……
乱七八糟铺满地的不符合陈列美学的鲜花;明明可能会导致她饿肚子但依旧固执地把时间挑选在了被诗人反复歌颂的近黄昏;绑满椅子的氢气球应该拥有繁多的色彩;特意亲手为她打扮的妆容和悄悄藏在椅子上的镜子……
果然不是求婚,而是为了那件事吧。
松田阵平背着一只手站在露天阳台,盛装打扮过的井上千束被萩原牵着手心出现时,他瞪大双眼,眸子里倒映出千束提着裙摆向他款款走来的身影。
“阵平,你们给我准备的惊喜是什么。”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
“咳。”在嘴边握拳假咳一声,松田阵平压下视线不敢看千束。几个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平复心情的松田阵平才重新抬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他抬手用食指勾住领口向外拉扯,突然感觉穿了好几个月的白衬衣有点勒脖子。太过紧张,连呼吸的气息都跟着变得不顺畅。喉结上下滚动,遇事向来冷静的男人难得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
不仅是松田,就连萩原牵着千束的那只手也变得冰凉。湿润的汗液顺着两人交握的肌肤把紧张的情绪一览无遗地传递给千束。
“就是……”松田阵平抿唇,从刚才起就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向井上千束:“这个,是我和研二送给你的礼物。”
合拢的黑色眼镜盒上被用机械压出暗纹,井上千束歪了下头,接过盒子。
盒子里是一副造型时尚的浅棕色女士墨镜,井上千束瞥了眼面前眼巴巴望着她的两个大男人,露出一个宠溺又温柔的笑。
取出墨镜,手指指腹在镜框上细细摸索。井上千束低头细细打量手中的礼物时,眼神柔软得像神明把飘落着樱花的春天揉碎,藏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知道他们的意思——这是一副价格昂贵的色盲眼镜。而且镜片颜色与市面上常见的色盲眼镜不同,应当是他们特意打造的。所以那次悄悄进入松田的房间才会满地图纸里看到光学知识。
井上千束戴上墨镜,落入眼眶的画面依旧是单调的黑与白,世界一成不变。
但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谢谢,我很开心。”
千束笑得温婉,微颤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如果说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让她的心脏布满了细碎的伤,那他们就是俯身在她心口落下虔诚一吻的人。看不见也没关系,他们就是她此生的色彩。
唇瓣颤动,千束抿紧嘴唇才强忍住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
但……
“千束,你还是没有看到色彩,对吗。”
眼底的光亮黯淡了下去,萩原研二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心情从山峰跌至谷底,浑身弥漫着失落的气息,研二甚至没能用在舌尖绕上几圈的甜腻语调喊出亲昵的爱称。连说话都感觉窒息般的痛。
“唔……”
在善于捕捉情感变化的萩原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更何况他十分了解她。
井上千束咬唇,犹豫片刻才愧声道:“对不起。”
惊喜落空,被精心装点的露天阳台只剩沉默。
五颜六色的烟花只是普通的灰白,飘在空中的各色气球也变得普通,无法看清自己脸上精致妆容的真实模样。余晖渐沉,却无法在千束翠绿色的眼眸里留下色彩。
他们筹划了整整两个月,从钻研相关知识、订购材料、以翻倍价格订制镜片,再到亲自布置餐厅露台。想要把色彩分享给千束,想和她一起拥抱世界的美丽。
今天本该是人生重要的时刻,是千束第一次看见色彩的日子,一定要用十万分真心去认真对待。于是他们设计了一稿又一稿露台装饰方案,又一一推翻否决,重新设计。
爱意滴水成海,两个月的日夜钻研堆砌成期待。
但装满气的气球还没来得及被放飞天空就被一根细针戳破,发出嘭的一声震响,惊碎了机动队恶犬没来得及为千束织成的梦。
嘴唇张了又合,萩原研二率先扯出个笑:“没关系的哦~”
他强迫自己恢复成平日里元气满满的样子,歪头眨眼朝千束丢出几颗小星星:“是我和小阵平判断失误,让千束酱期待落空了,我们才应该道歉。对不起哦千束酱。”
“嗯……”松田阵平开口,他声音有些沙哑。
清了清嗓子,松田才又继续说道:“我和萩一直在千束添麻麻烦吧,你不用道歉的。你一定饿了吧,来,先用餐吧。”
胸腔内一阵闷痛,像隔着薄薄一层棉花用重锤敲击着心脏。
眼前这两个家伙明明就很难过,失落到想和世界断绝联系,为什么还要强撑起笑容反过来安慰她。
“我……”声音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滚落,井上千束用力吸了下鼻子,难过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真的非常开心。”
“色盲的事我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就连三堀教官和香织都没能注意到我看不见颜色。”
唇瓣颤动,视线被泪水模糊。
“但是你们注意到了。而且不仅没有拆穿我,反而偷偷给我准备惊喜。”
滚落的眼泪颗颗滴落在他们心上,松田阵平手忙脚乱地上前为千束擦拭眼泪,萩原则摸着她的头一直说着安抚的话。
“乖哦乖哦,我最爱千束酱了,不哭哦。”
“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不要难过了。”
“嗯,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
双手揪着裙摆,千束瘪嘴用力吸了下鼻子试图把眼泪给背回去,但泪珠还是滚个不停。
被又亲又哄地拉着入座,井上千束抽泣着抬手擦掉眼泪后突然道歉:“一直以来没有告诉你们全部真相我真的很愧疚。关于色盲的事,还有我向你们隐瞒的其它事,今天我会一口气全部告诉你们。”
比如她从安室透和花成司那里探听到的关于她身世的消息,和她奇怪的色彩障碍,以及……目前为止已知的能让她真正看见色彩的唯一方式。
如果井上千束知道她把「被色彩注入色彩」这一糟糕事实告诉机动队恶犬后,会导致她每天都被以翻来覆去的姿势欣赏艳丽的颜色,那她今天大概死都不会把看见色彩的正确方式告诉他们。
“呜……”
躺在松田阵平怀里被抱着喂下一杯水,井上千束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力:“ 「为了让千束感受世界的缤纷」什么的,咳咳咳……”
嗓子也哑了,说话时气息摩擦着已经发红的小舌,有些难受。
“——真的不是你们找的借口吗?”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的另一篇文打个广告:
《米花街正义手册》
1.
劫匪很后悔。
他尾随明日香进入漆黑的小巷子本打算狠狠捞一笔,结果莫名其妙就成了奇迹魔法的见证人。
“打劫!”
明日香瞥了眼离自己咽喉仅0.01公分的匕首,一脸冷漠地弹了个响指,结果凭空蹦出了四个警察。
劫匪:……?
刚好路过,亲眼目睹4位已殉职同期把劫匪摁倒的透子:……?
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居然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2.
退役时空管理者明日香有一本正义手册,她随手拍下了坐在墓碑上研二警官的灵魂,结果就被对方缠上。
“正义手册?我看看…小降谷居然是SP,好厉害!……诶!?为什么我只是R!”
明日香:“谁让你死得这么早。”
除了个人能力,生平事迹也会影响等级评判。
“可恶,我一定要升级成SP!”
“哦,那你加油。”
“所以明日香你快帮我捏一个身体啦~”
“求我。”
“求你。”
“……有出息一点啊喂!!”
3.
灵魂被塞进猫猫抱枕身体里的某位诸伏先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不会再被明日香揪尾巴。
诸伏:“明日香,我想换个身体。”
明日香:“你和阵平交换一下?”
诸伏先生默默看了眼被明日香压在头下当枕头的松田·面包狗抱枕·阵平:“……还是不了吧。”
4.
正义手册达成契约必须烙印灵魂,世界仅有的唯一SP金发先生为此深受困扰。
每次睡着后,他耳边都会传来幽幽女声:“透子,你啥时候死啊?我馋你SP属性。”
金发先生:……?
你信不信我先把你送走:)
大概率没有明显的CP向,是和警校组欢天喜地的互掐生活。
风格轻松欢乐,适合饭后哈哈哈。?
? 103、晋江独家103
第一个意识到井上千束患有色彩障碍的人是萩原研二。
那从警校毕业那段时间, 听闻千束尚未考取驾照,萩原研二兴奋得像个春游前的小朋友,把手举得高高的一个劲:“我我我!”
“千束酱, 我来教你开车呀。”
彼时萩原研二还只是爆物处新人, 正试图对千束展开追求, 也没有完全表露出自己心意。
和热情到能批量发射小星星的萩原不同,井上千束蹙眉抿唇, 满脸犹豫。
“千束酱是怕自己不擅长吗,没关系的哦,”萩原研二不过一眼就注意到千束藏在眼底的担忧和胆怯:“虽然经常有媒体吹捧男性驾驶技术远超女性这样的话题,但其实女性司机的事故率更低哦。所以不用担心, 不要受性别偏见的标签影响哦。”
“唔……”
才不是因为那个原因,但又不敢说出色彩障碍的荒谬事实。
井上千束不忍看萩原研二被拒后露出失望难过的表情,无法出言拒绝,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她也确实很有驾驶天赋,不管是倒车入库还是行驶上路都能轻松做到举一反三, 一学就会。
萩原研二像哄小朋友似的, 备了一大堆美味的点心。
“千束酱好棒, 已经能侧方位停车了呢。来,这是奖励, 超美味的樱花布丁, 是我昨天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抢到的哦~”
“顺利完成第一次超车~!奖励千束酱一个抱抱怎么样?……诶居然不要吗, 果然。那千束酱张嘴……是草莓哦,怎么样, 是不是超甜~”
但萩原研二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问题关键所在——井上千束真正恐惧的东西不是驾驶, 而是信号灯。
日本信号灯都是左青右红、上红下青的分布规律, 井上千束无法接收色彩, 只能通过信号灯亮起的位置判断出当前是什么信号。
但全黑的底板让亮起后偏深灰色的信号灯变得不明显,井上千束必须瞪大眼睛去仔细辨认。如果恰巧遇到恶劣天气导致视线受阻,千束对信号灯的辨别会变得更加吃力。
萩原研二坐在副驾驶默默注视着一切,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在他心底浮现但又很快被否决。色盲怎么可以能当警察呢,别的不说,最起码的入校体检就通过不了。
但疑惑的种子已经种下,不断生根发芽。
直至那次事件发生……
被他喜欢到恨不得揣进兜里的女人说要去乌丸集团见中谷,回来路上却出了意外,同车的警察和另一名研究员甚至没能等来救护车就早早咽气。
躺在床上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抽泣声是握住他心脏的手,捏得胸口疼。恨不得能上前给千束一个温暖的拥抱,又怕唐突或是弄疼她。
但也正是这次意外让萩原得知千束的主治医生是乌丸集团的人。
目送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主治医生离开病房,萩原若有所思——他记得这位医生,一年多前他们的入校体检正是由他负责。
千束是被乌丸集团塞进警校的棋子,体检负责人又是乌丸集团的人。「色盲为什么能顺利进入警校」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但萩原怕一切都只是自己误判,他在千束出院后又做了一次测试。
播放果盘教学视频的手机被架在桌边,萩原用小刀把苹果切块摆放成可爱的玫瑰形状后献宝似的端给了千束。
“千束酱,快尝尝~这可是我特意为亲属酱做的哦~”
手握牙签把装盘的带皮苹果一一喂进口中,井上千束笑得恬静。她不断说着夸赞的话,萩原研二却渐渐沉下了心思。
忐忑的心渐冷,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
他的千束,真的是红绿色盲。
美味水果的装盘,是爱意,也是试探。
亲自挑选的水果都是以红色为主色调,但其中却夹杂了一个青苹果。特意挑选了不用去皮的果盘装点方法,用红苹果搭成的玫瑰花图案却突兀地出现了块带皮的青苹果。
萩原研二眨眼不断说着哄千束开心的话,却在看见千束毫无察觉地把那块唯一的青苹果喂进嘴里后,笑容变得勉强。
正常来说,在看到那块突兀的绿色后,普通人都该会发出诸如“为什么里面混着块绿色”这样的疑惑。但井上千束自始至终都只是夸赞着萩原的体贴用心,笑着把苹果一块接一块喂进嘴里。
虽然早在把果盘端上桌时就已经意料到结局,但当事实真正摆在萩原面前时,他还是会觉得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难受。
他喜欢的人无法分辨红与青;他试探了他喜欢的人。
不管是哪个因素,都足以让萩原难过到想要把自己锁起来。哪怕他从不介意千束的不完整,只为她心疼;哪怕这份试探是出自善意。
但直到这个时候,萩原都还只以为井上千束是色盲种类里常见的红绿色盲。
直至几个月后,松田阵平也注意到了相似的问题。
“千束,帮我把桌子上的红笔递给我。”
桌子上不过一红一棕两支笔。全透明的外壳、暗红色或棕色的笔芯,一眼就能分辨出两支笔的颜色。但井上千束把两支笔都握进了手里。
她握着两支笔快速朝笔管上扫了一眼,才把正确的红笔递给松田。
整个动作自然流利,不留意的话甚至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松田阵平却皱起了眉。
为什么要同时拿起两支笔?
松田阵平转动手中红笔的笔杆,蝇头大小的「红色」二字正清晰地写在笔夹处。
“萩,千束她可能看不到颜色。”
心事重重,已经被升职为爆物处小队长的松田阵平出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幼驯染道。
“嗯,我知道,”萩原低头在工作日志上写写画画:“千束酱是红绿色盲。”
“不,千束可能不止分辨不出红绿两种颜色。”
短短一句话让萩原顿住写字的动作,他窒住呼吸,好半天才抬头看向对面的松田:“你是指……!”
松田只是点头,但萩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井上千束无法接收黑白灰以外的所有颜色。
一个拯救了爆物处萩原小队的英雄,一个在现场破案上屡立奇功的精英警察,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全色盲。事实真是荒诞又可笑,但一切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但世界上总是不缺天才。
没上过几年学的弗兰克仅凭一张自己伪造的飞行员驾驶证就坐上副驾的位置甚至辅助主驾把飞机停稳,要知道在此之前他连驾驶舱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但弗兰克却靠着敏锐的应变能力和过人胆识把美联邦、银行、美联航甚至FBI耍得团团转。
井上千束也凭借着过去二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总结出了一套适用的颜色分辨法则,她知道满天星是白色;枫叶会出现红黄绿三种颜色;自己的眼睛是翠绿色;天空该是蓝的而云是白色……
即便从未得以窥见它们的真容,却早早以文字的方式记下了它们的模样,然后一遍遍在脑海里进行空洞的想象。
但人类不具备凭空创造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的能力。即便是不存在的妖魔鬼怪,也是人类依托现有生物进行的加工创造。
所以直至遇见降谷零他们,千束脑海中的画面才得以被填充上颜色。
除了把所有物品本该对应的颜色牢牢印刻在脑子里,千束还掌握了通过明暗度来推测物品颜色的能力。
天蓝色对应的灰度是在哪个范围;不同季节的树叶分别对应哪种灰色……就像有的盲人能够听音辨位,井上千束通过不断地练习,对灰色敏感度的洞察已经被磨练到极限。
但即便是截然不同的色系,被置换成黑白灰后也难免会出现灰度重叠的情况。所以千束必须结合颜色的主体,辅佐以二十年来的生活经验,才能大概推测出它应该是什么颜色。
没注意到红苹果里唯一的绿色,是因为即便同种类、同产地的苹果也不可能长出一模一样的外皮颜色,总归存在一定范围的色差。
非常巧合,被萩原挑选的青色苹果在被蒙上一层黑白滤镜后,明暗度非常接近千束所认知的红苹果会出现的明暗范畴。
不常见的暗红色和浅棕色掉入黑白灰的世界后有着相似的灰度,所以井上千束只能通过笔套处标注的文字来辨识颜色。
“真糟糕……”萩原靠在椅背上,他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表情失落:“我昨天才刚联系上能制作红绿色盲矫正眼镜的厂家,结果居然是全色盲吗。”
松田:“以目前的医学手段,色盲是没办法治愈的吧,只能加以器械辅佐。”
萩原:“但是全盲的话,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可以矫正的器具。”
色盲眼镜的事不得不被暂时搁置,直至一年后听闻美国一家医用器械公司研制出了第一款全色盲眼镜,才迫不及待地打通了大洋彼岸的联系电话。
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能和井上千束分享世界的色彩。盛装打扮、精心准备,却被告知眼镜对她而言起不到任何作用。
开满鲜花的内心世界变得空荡荡,失落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不想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千束。但因祸得福,挂着眼泪被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兔子揪着裙摆,任由松田阵平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抽泣着对他们说出了全部真相。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们在我眼里是彩色的。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就一直都是。”
所以才会在入学仪式时盯着他们久久不能回神,偶尔擦肩而过时也会用亮闪闪的眸子对他们投以向往的表情。
“千束酱你其实也能在我姐姐身上看到颜色吧。”
“嗯。”
那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井上千束格外偏爱千速姐和降谷零。毕竟那头绚烂的发色对于头一遭能看见颜色的人而言确实极具吸引力。
“如果千束酱愿意和我结婚,我可以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五彩斑斓的。从警视厅离职也没关系哦,我可以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
萩原眨眼丢出个wink,粉色小心心从他闭上的眼睛里发射出去,biu的一下弹到千束脑门上。
“噗呲。”
握拳遮在嘴边,井上千束轻笑出声。总感觉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这种事,萩原真的干得出来。
千束甚至毫不怀疑只要她现在点头同意,萩原下一秒就会拉着她赶去婚姻届登记改姓然后马不停蹄地拐去染发。
“喂萩,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抢跑!”
一把揪住自家幼驯染的衣领,松田阵平莫名觉得危机感爆棚。不管是家里人的发色还是花里胡哨的衣服,他都完全比不过萩原。
“其、其实我看到过颜色,在我被香织拉着参加联谊后……的第二天,颜色第一次出现了我的视野里。”
“啊?”
“就是……唔,我好像可以被色彩注入色彩。”
低着头越说越小声,耳尖更是红到能滴血。
“……?”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但是每次都只能看到视野对焦范围内很一小圈的色彩,周围依旧是黑白灰。”
于是为了验证数量是否会影响看见色彩的范围,当晚井上千束就被带去了宿舍以外的其他临时住所。
累到不想动的女人第二天醒来时看着眼前笑得神清气爽的男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揪起枕头狠狠砸向对方,却反被握住了手。
“能看到色彩的范围有扩大吗?”
“唔……”
涨红了张脸,咬紧下唇不敢说话,湿漉漉的眼睛更是回避地瞥向别处。
“看样子那就是有喽~”
“……”
瞥着嘴满脸委屈。
“今天刚好休息,一会带千束酱逛街吧。去尽情挑选喜欢的裙子和高跟鞋,去感受盛装打扮的快乐吧☆~”
不管是公主、女王,甚至是英勇的女骑士,所有人都该有美的权力。不为他人,只为取悦自己。
本以为千束会开心,但她只是满眼哀怨,说话时语气里尽是委屈:“我、我不想去……”
“嗯?为什么不想去?好不容易才能看见色彩不是吗。”
“唔……”
千束咬紧下唇低头不敢说话,耳尖比刚才更红了,像熟透到即将从枝头坠落的红番茄。
“千束酱?”
“因为……”
声音细弱如虫鸣。
低头把耳朵凑在千束唇边,在听清她的小声抱怨后,松田阵平抬手也捂住了自己开始泛红的脸,嘴角却压抑不住的开始上扬。
——因为大腿好酸,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既然这样,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未来的每一天千束都会看到色彩的,所以不急于一时,下次再逛街吧。”
“反正也不能出门了,那我们继续吧~”
千束:“!!!”
我后悔了,就当我昨天晚饭时什么都没说行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井上千束深刻体会到大夏天被男朋友摁在怀里抱着睡觉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男性体温本就偏高,即便开着空调,每晚都被揉进滚烫的体温里入睡,千束依旧热得感觉自己像抱着个炉子。
推又推不动,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忍着了呗。
虽说可以像往常一样故意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冲男朋友撒娇,但地点不同,同样的招式可能导致的后果也完全不同。
所以每次被抱进怀里时,井上千束都只是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趴在对方胸膛蹭两下,含糊说着“好热”的台词然后闭上眼。
“晚安。”
这份发自肺腑的满腔爱意,我会全盘接收。
但……
冬天快来吧,真的好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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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晋江独家104
每天都是颤着双腿睡下, 井上千束破天荒地觉得让世界继续维持在黑白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在被松本清长找上门时,井上千束二话不说果断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日卖电视台那边希望我们可以派出三到五位警察参与他们的节目录制,你和佐藤都是搜查一课的精英, 所以我想让你们两过去。”
日卖电视台搞了个综艺栏目, 主打介绍各行各业的亮点和不为人知的内幕。
几个月前警视厅交通课的女警受邀参加, 凭借亮丽的造型和对自己曾遇到过的奇葩交通事故的吐槽,大获好评。给日卖电视台带来爆点的同时也为警视厅引来了群众的正面关注, 甚至顺道宣传了一波交通法。
所以在又一次收到日卖电视台的邀请时,警视厅终于松口同意了让刑警登上这档综艺栏目。
井上千束:“长官,感谢您的厚爱,但我……”不是特别想去。
“不过日卖电视台那边这次好像是在起县举行, 所以你们可能需要去那边待上个三四天的样子。”
千束:“好的没问题!”
180°骤变的态度让坐在办公桌后的松本清长愣住。他僵着身子沉默片刻,才又出声道:“那你一会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伊达航后就直接下班吧。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八点日卖电视台的汽车会在警视厅大门口负责接大家过去”
“是!”
从松本清长办公室里出来时,井上千束努力控制表情想要佯装镇定,但上扬起的嘴角简早已暴露出她的真实想法。
——太好了, 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两个大笨蛋了。
回宿舍收拾行李时, 井上千束蹲在地上把叠好的衬衣塞进行李箱时开心到直接哼起了歌。
今晚终于可以没有人打扰的好好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了。
如果千束长有狗狗的尾巴, 现在大概已经疯狂左右摆动,直接甩出残影了。
然而美妙的心情没能维持太久。
当井上千束拖着小尺寸拉杆箱提前等候在警视厅楼下, 却撞见两抹熟悉到让她想逃的身影也提着行李袋出现时, 她架在心头的彩虹直接碎裂一地。
目瞪口呆, 难过到灵魂顺着张开的红唇直接飘出去。然后被佐藤一把抓住快要飞远的灵魂重新塞回井上千束嘴里。
“千束警官,你没事吧?”
“我没事。”
才怪。
看着机动队恶犬逐渐靠近的步伐, 井上千束瘪着嘴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感觉就像读书时天天挑灯夜战, 好不容易拿了全校第一, 接过奖品兴匆匆拆开包装一看,里面居然是厚厚一套练习册。
井上千束本身就是个学霸,毕竟是能考上东大的人,但她绝不会因为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套练习册而感到开心。正如千束虽然很爱自己的男朋友,但不代表这趟旅行她想看见对方。
“小阵平你看,我就说千束酱也会去吧。嗨,千束酱~”
把萩原从wink里丢过来的小星星默默弹回去,井上千束脸上挂着自闭二字,甚至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如果现在去和日卖电视台的负责人说自己突然腹痛不能参加了,事后一定会被松本长官狠狠算账。
行李箱被松田阵平极其自然地从千束手里接过去,现在就算想逃也绝对已经来不及了。
但会出现这样的安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任何综艺节目,哪怕设计得再花哨,请的来宾再大牌或是独特,最终目的都是收视率。井上千束他们即将拜访的综艺栏目比起科普,更偏向娱乐性质。
出席这类节目,相貌不要求七分八分,但妆后起码要在六分及以上,这样既有看头又能给观众留下正面印象。出镜者最好还拥有能作为话题炒作的标签,这样才方便带来更高的热度和收视率。
警视厅接到要求看完一拍大腿,嘿这不就是为机动队那两只恶犬量身打造的吗。
颜值?
那两小子妆前都有九分半,随便你们电视台怎么折腾,反正上镜了只会帅不会丑。
标签?
爆物处绝对的双王牌,入职当天就能把全课室的前辈摁在地上摩擦,全机动队百年来最快升职新人。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还有机动队恶犬的称号在后面等着。
话题?
呵,他们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有什么地方不够炒话题吗?让他们两上电视,一定能吸引来又一波警校报名热潮。
但是……
在看到警视厅中层率先决定好的两个人员名单后,机动队总负责冷笑一声干巴巴问道:“但是你们确定日卖电视台的人能压得住他们?”
拜托,萩原那家伙还稍好一点,但松田可是连自家上司都敢揍的人。
机动队长官至今都还记得当初萩原被停职时,自己是以哪种姿势被松田阵平堵在家门口揪住衣领请假的。
“我要请假。”
浑身散发着黑气,双手揪住自家上司的衣领直接把人提得双脚离地。
“好的我这就批。”
从额头唰唰向下滚的汗珠已经密得像挂了一头瀑布。
于是商讨委派人员名单的警视厅中层们齐刷刷把头转向了坐在角落里只想安静当蘑菇的搜查课总负责松本清长。
松本清长:“……?”
过分热切的视线足以烧穿桌板,松本清长左右转动眼珠一圈后,在周围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默默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
无须言语,松本清长已经领悟到了其他课室负责人的意思。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我尽量。”
井上千束也确实是出镜的绝佳人选。
虽然没见过千束全妆的样子,但想来不会逊色。而且现在不都流行反差萌吗,千束柔软的五官和在同辈里绝对亮眼的功绩就足以达成电视台想要的反差效果。
况且千束已经有过几次被采访经历,面对镜头也能表现得坦然。
于是松本清长扭头就找到了井上千束。
“要离开东京……”
“好的没问题!”
准备了一大堆说辞但压根没来得及用的松本清长:“……?”
虽然不明白井上千束为什么突然爽快地答应了,但只要去就行。
如果井上千束知道警视厅是为了让她看住两只恶犬才在大家还为剩下两个名额犹豫时果断把她定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
——拜托,我爽快答应就是为了离那两个笨蛋远一点。结果不仅没逃开,你们还让我看紧他们?
被日卖电视台安排着坐上车时,井上千束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抬手戳了戳坐在自己前排的节目导演,小声问道:“这次去,我应该是和美和子一间房吧。”
“这怎么能行!你们可是警视厅力推的精英,再怎么说最起码的起居环境还是得安排妥当的。放心,都是大单间!这几天就要拜托大家多多关照了!”
其实是因为被警视厅连续拒绝三次的总导演抱着“十有八九还是会被拒绝”的心态,这次优先给地方警署寄去的邀请函,警视厅只是被顺道而已。
地方警署倒也爽快,直接点头答应了节目组的要求。日卖电视台欢天喜地地跑去把场地都搭好了,结果警视厅居然回信表示他们同意了。
警视厅它居然同意了!?
导演组:“……”
得罪是不敢得罪的,而且警视厅那边寄来的警员事迹介绍实在是太具有话题度,日卖电视台完全舍不得这块肥肉。
但舞台已经搭建得七七八八,拆了重新在东京搭舞台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拜托警视厅的警官们跑一趟。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你们会答应,所以邀请信只是写了意思意思」,这种话说出口弄不好会被揍。所以衣食住行都尽量把待遇拉满,试图以此展现自己的重视和当初寄邀请信时就压根不存在的诚意。
房间按理来说确实应该是双人间,但导演组因为心虚,把东京警视厅的警员待遇擅自提升了一个等级。
得知住的是单人间的井上千束:“……”
心好累,毁灭吧。
无视了前座导演回头望过来时写满迷惑的眼神和身侧佐藤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井上千束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头陷入了自闭。
大概是考虑到即将上镜的关系,被安排了独立房间的机动队恶犬们出乎意料的老实。到达旅馆的第一晚,井上千束如愿以偿地窝在浴缸里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能一个人独立完成身体清洗工作的日子太让人怀念了。
如果让恶犬帮忙,可能洗着洗着就又啃起了兔子。不仅如此,还大概率会不准兔子把东西弄出来。结果第二天起床时,没被消化完的色彩随着起身的动作滴落在床垫上,脏兮兮的。
第二天一早,总导演在看到井上千束极具昭和风味的五官时,当即拍大腿决定让她扮相成那个年代的歌星,在开场时唱跳一小段。
“先把井上警官你营造出柔弱美人的感觉,后续你再穿着警服上台敬礼,介绍你的英雄事迹!那反差,绝对爆炸!……放心放心,我们会挑比较容易上口的歌!”
栏目组的专业化妆师对着昭和明星们的照片挑挑选选,最后花一个小时为井上千束打造了一款偏柔弱系的扮相。虽然骨子里刻着坚韧,但极具欺骗性的柔软五官被刻意放大后,千束自内而外流露出的破碎感和灵动又湿漉漉的眼睛让松田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那种时候会特别喜欢看千束哭——明明平时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
被安排着拍完宣传照后,井上千束瞥了眼角落里默默捂脸蹲下的两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个笨蛋都想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但看他们红到能滴血的耳尖,绝对是放出来会被禁播的糟糕画面。
从鼻尖丢出声冷哼,井上千束头也不回地跟着化妆师往休息室走,却被导演再次喊住:“井上警官!辛苦您再换上那套打歌服试试。”
“好的。”
短小的裙子层层叠叠,带着拖尾的小礼帽,是少女偶像的常见可爱装扮。可惜比起元气属性,井上千束更适配注重氛围感的造型。元气少女的打歌服装扮在拍照对比后被导演组放弃,但井上千束从未料想过她这一举动会让机动队恶犬打开新世界大门。
对一直站在一边的机动队恶犬而言,被千束戴在头上的礼帽两侧有一对人造兔耳朵,毛绒绒的向下弯折,简直戳进了他们的心窝里。
心动,甚至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准备下单。
“那边的两位警官,轮到你们来拍照喽。”
不得不承认,机动队恶犬确实是整个警视厅男警里最佳上镜人选,不管是颜值还是身材都足以吊打不少当红明星。
导演也特别明白观众想看什么。
拍女警,就捕捉她们坚韧下的柔美和独立担当的飒爽;拍男警,那就怎么帅怎么来。不会得罪任何一方性别,又能在宣传阶段吸足眼球,皆大欢喜。
穿着机动队深蓝色防护服的萩原研二侧身坐在一个正方体装饰上,松田阵平则西装革履地背朝另一边坐在更高的一层的盒子上。两个人呈现背靠背的方位错落有致地坐着,一条长腿踩在地上,另一条腿踩着被坐在身下的立方体。高鼻梁,剑眉星目,如同行走的荷尔蒙,是能激得人心跳加快的两张帅气脸庞。
闪光灯亮过,萩原研二扭头看向镜头外的井上千束,歪头就丢了个wink~
“唔!”
真是的,这家伙果然太明白怎么散发自己的魅力了。
然后下一秒萩原就被注意到他小动作的松田拖去无人的墙角胖揍了。
本以为可以在旅馆度过安稳的三天,但在综艺栏目即将开拍的前一晚,井上千束成功在自己的小单间迎来了不速之客。
“虽说今天已经大致过了一遍流程,但综艺栏目这种东西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要是被人发现色盲的事就不好了,所以今晚当然要好好补充色彩。……这个你不用担心,会注意分寸的,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理由正当且充分,井上千束甚至找不出拒绝的借口。
于是千束不得不在花洒下单手扶墙,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垫起脚尖被迫罚站了一个多小时。
综艺栏目有惊无险的结束,警视厅确实凭实力圈了一大波粉丝并为警校报名带来了新一波热潮。但随着热点过去,一切又会归于平静。
互联网有记忆,任何事件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互联网又没有记忆,人类永远只追寻当下的热点,曾经的狂热总会随着新鲜事的出现被抛之脑后。
但有些大门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再合上了。
比如此刻,井上千束正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疯狂摇着尾巴的大男人萩原研二蹲在千束面前正满脸喜色地把手里的白色纸袋递进她怀里。
“千束酱,快打开看看~~”
“……”
这比平时还要轻快愉悦的语调,千束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吞咽下口水,如同被按下慢放般不情不愿地打开纸袋,里面似乎是一条类似洛丽塔的短裙。井上千束把手伸进纸袋里翻找一番后僵住身体,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甚至忘记了呼吸。
下一秒,她直接把袋子整个猛推回萩原怀里,用力到让蹲着的男人向后踉跄了下。
“诶?千束酱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喜欢!里面为什么会有兔耳发卡!还有那条蓬蓬裙,虽然做工很精细,但裙摆的长度绝对连大腿都遮不住!”
“因为本来就不是穿出门的嘛……”
研二委屈,小声逼/逼。
结果下一秒……
萩原研二:“啊痛痛痛,千束酱我知道错了!耳朵!耳朵疼!”
“哼。”
但痛是一回事,哄小兔子穿上他特意定制的裙子是另一回事。
痛,知错,但我不改。
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让千束点头同意试穿,结果小兔子躲进卫生间后就不出来了。
这也不能怪千束,谁让她在更换衣服时再次遭到暴击。
精致的裙子介于打歌服和洛丽塔之间,束腰勾勒出千束的细腰,特殊的领口设计更显胸型。花不少钱定制的兔耳朵毛绒绒的,摸上去特别有手感。千束用力点头时,耳朵尖的部分还会跟着一起上下晃动,像拥有生命般。黑丝袜,细高跟。如果裙摆再长一些,千束身上这一身行头确实可以直接当偶像团体的出道演出服了。
但……
“研二你这个大骗子!袋子里的兔尾巴是怎么一回事!!”
小脸通红,用背死死抵住被反锁的卫生间门,井上千束任凭萩原怎么哄骗都不开门。
“白色的小尾巴是不是超可爱,千束酱戴上一定会特别合适。”
“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穿戴在裙子上的!”
“是有一点复杂啦,千束酱你开门嘛,我帮你戴上~”
“才不要!”
“乖啦乖啦,开门嘛。”
“死都不要!”
门外的男人沉默片刻,选择了离开。但井上千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脚步声去而复返,而后是门锁咔嗒咔嗒作响的声音。
“!!!”
大意了,她忘了这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擅长开锁!
作者有话说:
从此被打开新世界大门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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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晋江独家105
紧闭的门窗隔绝了求救的机会, 男人闭眼仰躺在地上,胸膛不断起伏,四肢却完全不听使唤。他身侧躺在两个滚落在地的空酒瓶, 其中一瓶还把只喝了一半的高度数烈酒洒了出来, 在地上留下一长串线条状的酒渍。
手机铃声响起, 女性纤细的手指摁下接听键。
“还没动手吗?”
男人的威胁低沉阴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毒蛇, 叫人不寒而栗。
井上千束毫不胆怯,只平静回道:“我需要等他把体内的药物代谢到一个被无法检测到的程度。人一旦死亡,代谢可就全部停止了。我可不想被鉴识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最好快一点。”
“放心好了,我接手的任务目前为止有出过差错吗。我想我应该比组织里专门栽培的杀手还要好用多了。”
虽然伏特加有皱眉吐槽过井上千束为什么要采取这么复杂的杀人手法, 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吗。
但却被井上千束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真以为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警视厅完全不会再关注了是吗。现场资料、物证、照片现在可还全都好好躺在档案室里。只要类似手法出现的次数足够多,警视厅总会有人注意到的。”
伏特加被怼得哑口无言,琴酒却冷哼了一声点燃了嘴边的香烟,没有说话。
毕竟过千束手的三位任务目标全被伪装成了自杀,从未惊动警视厅注入过多警力进行调查。
至于组织栽培的杀手进行的抹杀工作……正如井上千束所说那样, 虽然警方没能全部破获, 但案件都被细细整理成册, 只待有朝一日能真相大白。
琴酒和朗姆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和睦,他对朗姆的黑樱花计划更是持疑态度。但即便不待见井上千束, 琴酒对她制造杀人现场时的反侦察能力也是持认可态度的。
“伪造现场是复杂的脑力活, 请确保你们需要处理的目标非常关键再转手给我。”
这让井上千束既能摆脱大部分来自组织的任务, 又能从目标人物的资料信息里反推出组织的一些零碎动态。
挂断琴酒电话,井上千束单手托腮发出一声无奈叹息。她用带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撑开男人的眼皮, 拧亮只有拇指款的迷你手电对着男人的眼珠照射。
“你现在已经逐渐恢复意识了对吗。”
被强行扒开眼皮的视野里是晃动模糊的画面, 但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能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晃悠悠地爬起来。
不断燃烧的炉子里, 黄油已经被彻底烧干, 牛排被煎得单面焦黑,灰烟不停从煎锅里冒气。
井上千束把桌上第三瓶高度数伏特加酒泼洒在炉灶上,扯了几张厨房用纸以便助燃。在点燃火焰前,千束回头看了眼地上依旧紧闭双眼的男人。
他知道千束想做什么,咆哮着想要站起身,但身体不听大脑指挥。费尽力气也只激起膝盖小幅度收缩,如同膝跳反应般微不足道。
男人确实嗜酒,但酒量也确实不错,想让他喝到烂醉如泥可不容易。起码根据他那些酒友提供的描述,过去一年里这家伙就只喝高过三次。灌酒太麻烦,干脆直接下药,待药物残留排除得差不多了就一把火直接烧个干干净净。
特意掐着表等待药物被从血液中排出一部分,是为了防止大火没能完全烧毁尸体,导致事后被鉴识课提取出明显的药物残留。
把受害人恰到好处的控制在药物残留最小但又尚未恢复完全行动能力的时间点再进行杀害,这就是井上千束的计划。
男人从喉咙里挤出几声闷哼,咒骂和求饶全被堵在喉咙里。火舌从炉灶台窜起,木制橱柜不过片刻便被大火吞噬。
井上千束转身离开。
合上房门前,她蹲在男人头边轻声道:“放心好了,到了那边,会有人去接你的。”
大火吞噬了一切,消防队赶在大火蔓延向其他楼房前及时赶到。高压水枪呲灭窜动的红色恶魔,但被大火蚕食的客厅已经躺着一具在烈焰中碳化的尸体。
男人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身处杯户医院的秘密病房内。
“你醒了啊。”
是风见裕也,他和公安部的其他人一直等候在男人的住宅附近。
待收到千束给出的信号后,他们赶在大火吞噬整个房屋前冲进去把人拖了出来,并顺道放置了具用以替代的尸体。
任何国家每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无人认领的无名尸,特别是漂泊流浪在城市间最终猝死街头的流浪儿。虽然对不起他们,但警察厅只能这么做。毕竟即便是被大火焚烧过,如果用猪肉等其他生物拼凑成人类尸体,那不是在侮辱鉴识课工作人员的办事能力和打日本警视厅的脸吗。
虽然鉴识课也有警察厅的协助人,但一起命案里,对尸体的检查通常是多人配合共同进行,而非单人。
不管是警视厅或是警察厅,他们都很难合理调度鉴识课人员——凡是涉及某些案件,警视厅就非要把某几个指定鉴识课人员编排成一组强行调度,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其他人「我们有猫腻」吗。
警察厅能做的也只有事后把无名氏们埋葬在墓园里,每年都安排专人打扫和上香。
井上千束编织的喂药理论是准备在被问起时说给组织里的人听,但琴酒和朗姆安排任务时都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家伙,基安蒂这类角色就算问了,他们也听不大懂。
但不管对方问或不问,井上千束都必须为自己采取的措施编造好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对外的谎言和真正动机是完全不同的,井上千束真正选择用药的原因远没有想象中复杂:
每个人对酒精的耐受度都不一样,醉后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喝酒风险度太高,所以选择下药。等待药效快过去再动手,是为了男人在被风见他们暗中转运出去后能快速清醒并配合公安部的工作。
为防止火势扩散,千束在准备点火前就直接指示风见拨打电话通知消防人员。不过如果男人住的不是位置偏僻的独栋小别墅,而是人口密集的大都市公寓,千束大概会直接舍弃纵/火这一方案,转而设计更复杂的抹除方式。
男人安静地躺在火舌里的照片被发送给琴酒,几天后鉴识课也会根据警察厅特意伪造的牙科记录把尸体身份判定为本该死去的男人。
至于组织的真正目标此时已经被警察厅安排进整容医院,并将在几个月后过后开始尝试适应新身份新生。
井上千束已经通过实际行动彻底坐实黑樱花的名号。身为搜查一课警部,现在她就是乌丸集团藏在樱花下最锋利的剑。
只是这柄宝剑终有一日会斩下她的主人——乌丸集团的头颅。
“我不需要代号,那种称呼反而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可要想清楚了,代号在组织里代表的含义。”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烟圈,笑得玩味。
“即便没有代号,我也能在组织里获得绝对的尊重。”
“哼。”
贝尔摩德勾嘴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她果然越来越喜欢眼前这瓣看上去纯白却写满野心和欲望的黑樱花了。
“说起来,你半个月前上的那档综艺节目我看了。”
贝尔摩德把香烟捏熄,慵懒地依靠在沙发里单手托腮道:“你被利用了。”
井上千束:“嗯?”
色彩障碍让井上千束对电视节目失去了兴趣,特别是综艺一类营养量不高的栏目。而且受条件限制,千束就算想看也没得看——学生宿舍哪来的电视机。
进入大学后,井上千束用零工攒下的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但十多年来的习惯也让她对电视节目失去了大部分兴趣。在被卷入乌丸集团和警视厅的拉扯前,井上千束甚至连国际巨星沙朗·温亚德都不认识。
这导致她对综艺栏目和明星工作室的常见打法缺少了解。
贝尔摩德:“我听说那位总导演曾要求你穿上打歌服,只是后来又放弃了?”
“对,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井上千束当时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导演给出的理由正当合理。事后播放出来的综艺里,她也只在开场时化着上个世纪末的精致妆容手握话筒唱了几句歌词,全时长甚至不过半分钟。
而且井上千束换装前后的巨大反差也确实引爆了话题,与机动队恶犬一起霸占了热搜棒长达半月。
——「柔软的花也能有铮铮铁骨。」
——「会唱跳的警察到底能有多可爱。」
……
一堆乱七八糟的词条,井上千束虽然不太理解,但见带给警视厅的是正面影响,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贝尔摩德缓缓道:“据我所知,日卖电视台斥资拍摄的《精英警花》电视剧已经杀青有段时间了。他们不惜重金把热搜铺满各个平台长达半个多月,我猜是为了给即将开播的电视剧造势。”
“电视剧吗……”
电光石火间井上千束意料到些糟糕的事,她皱眉出声:“那部《精英警花》的主演是叫天井奈奈子的女偶像吗?”
“很敏锐嘛,”贝尔摩德挑眉:“不过看你这副表情,看样子其中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天井奈奈子可能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井上千束在贝尔摩德面前一直都是坦诚状态,她要贝尔摩德把她彻底视为同一战线。
“哼,还是意料之外的回答。那你……”
未说完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穿着酒保装的安室透推门进入:“贝尔摩德,朗姆有事找你。”
贝尔摩德嗤笑一声,抬手随意捋了把肩头的金发:“还真是关心你的小猫咪,怎么,怕我吃了她?”
说罢站起身就往外走。
在与安室透擦肩而过时,贝尔摩德笑得恶劣:“不过我猜,波本你已经吃掉你的小猫了吧。”
意有所指,而后直接大步离开。
安室透:“……?”
井上千束:“!!!”
贝尔摩德你和波本拌嘴就拌嘴,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
顶着安室透疑惑的视线,井上千束选择扭头看向空白的墙面。
其实在解决花成司案件两周后,警视厅批准了井上千束的警察宿舍搬离申请。被松本清长喊去办公室询问搬离事项时,千束一脸大写的懵:她什么时候提交过搬离申请!?
但在看见模仿自己字迹签下「井上千束」四个大字的申请书后,井上千束立刻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安室透的手笔。
“是的这是我写的申请,”井上千束立马站得笔直:“一定是最近忙昏头,我给忘了。”
然后被迫从机动队恶犬中间搬走。
所以在受邀参加节目录制时,已经搬离警察宿舍的井上千束完全没察觉到机动队恶犬也提前下班回宿舍收拾行李去了。
在帮千束搬运行李和安装补购的家具时,松田阵平咬牙切齿近乎是一字一句地从后槽牙蹦出安室透的名字,大有如果安室透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直接冲上去和对方扭打成一团的架势。
虽然安室透有事先为井上千束选定合适的住所,但松田阵平拉着井上千束租住了别处更适居的公寓。
“金毛混蛋挑选的地方一看就是安全屋标准,你平时就住这里,有事再回那边。”
松田阵平原本甚至打算承担下所有房租费用,但被井上千束给阻止了。
相处时间被大幅度缩短,但这完全不妨碍机动队恶犬吃兔子。
不如说正是因为从警察宿舍搬离,没有周围敏锐的警察邻居干扰,恶犬咬得更凶了。
特意挑选的宽阔双层式公寓同时具备各个功能区,书房、厨房、大淋浴间、落地窗……但这也意味着为机动队恶犬提供了更多可能和选择。他们在安装订购的家具时甚至特意添加了一层防噪音海绵。
此时井上千束身上还留着淡淡的红印。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身侧的沙发因为有人落座而凹陷下去。
安室透弓腰坐在千束身侧,他手肘搭在腿上,手指合十。
短暂的沉默后,他叹气一声,直起背。
抬手直接拉住井上千束向上翘起的衣领,向外拉扯。安室透没有太用力,只把浅蓝色衣领拉到刚好露出锁骨的位置。
本该洁白的锁骨上布着红色的痕迹,刺眼至极。
“透,那个……我……”慌乱了一瞬,井上千束几个深呼吸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你所见,我已经和阵平……”
本以为安室透会露出痛苦或是愤怒的表情,甚至已经准备好道歉和安慰,但……
“噫!!”
安室透这家伙为什么笑了,而且还笑得这么人畜无害!
兔兔惊恐,兔兔不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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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晋江独家106
井上千束见过降谷零和降谷零所扮演的角色展露出的各种笑容。
是降谷零时, 在又一次以超优异成绩打破学校记录后,他弯起嘴角的样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泛着波光的湖面,内敛却耀眼夺目, 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走周围人全部目光。
披着「安室透」外衣与千束第一次正式见面时, 他挂着客套的微笑, 以陌路人的身份说着礼貌生疏的话却狠狠中伤井上千束心中最后的爱慕。
作为「波本」,同样的面孔却笑得更具攻击性。是盛开在生亡彼岸的花朵, 危险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但不管哪种笑容都没有此刻眼前看似无辜的笑更具压迫性。
看着一点点压过来的男人,井上千束默默扭动身子往长沙发的另一端一寸寸挪过去。但她挪一截,安室透就靠过来一截, 直到把千束逼进沙发最角落,不得不紧紧挨着扶手蜷缩起身子。
带着薄茧的指腹点在千束锁骨处的红痕上,井上千束缩紧肩膀偷瞟向身侧的男人。
安室透越是笑得温柔,井上千束就越是不安。
大脑高速运转,试图从过去二十四年的知识库里检索出有用的经验对策。飞速思考, 思考失败。
如果把千束比喻成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主机大概已经因为超负荷运转而发出嗡嗡嗡的风扇转动声了。
安室透脸上笑容渐收, 他宝石般透亮的紫灰色眸子沉淀着复杂的情绪。
千束抬起头与安室透无声对视,她能从安室透如陈年红酒般积攒着沧桑与成熟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就仿佛他满眼都是她。
女人柔软的面容倒映在安室透眸子里, 并随着他不断靠近的动作变得清晰。
千束如同被美杜莎注视的石像, 呆愣片刻后她一把推开安室透,逃命般连滚带爬地窜出酒吧。
井上千束不知道安室透想要做什么。或许是想落下一吻文;亦或者只是想看清她胸口暧昧的痕迹, 确认一些不愿承认的事。
但她逃了, 丢盔卸甲。
逃避不是一个好方法, 麻烦总是会源源不断找上门。
所以在三天后, 梳洗完毕推开自己房门的井上千束在屋外撞见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戴着棒球帽的安室透站在她左手边邻户的屋外,手上握着一柄防盗门钥匙正转动门锁。
见井上千束推门出来,安室透先是露出个惊讶的表情,而后微笑着转身朝她招手。
“真巧啊千束,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里。看样子我们能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了。”
绝对不是错觉,安室透笑着朝她打完招呼后,视线在她身上快速扫视一番——特别是锁骨一块的位置。在确认没有奇怪的痕迹后,他才笑得更开,心情不错的样子。
井上千束:“……”
不我不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而且我的邻居不是姓小林的三口之家吗,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是要去工作了吗,我屋里有海苔饭团,你等等,我去拿给你。”
“等下啦透。”
一把拉住已经推开房门准备进屋的安室透,井上千束感觉自己头都大了。深呼吸一番,她很想问清楚安室透到底想干嘛。
安室透当然知道千束想问些什么,但他只是笑得纯良,眨着眼歪头,故作听不懂的样子。
千束松开拉着安室透胳膊的手,她用力抿了下嘴唇,出声道:“你……”
“叮咚——”
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千束好不容易才酝酿好的情绪。是松田阵平,他已经买好早餐在楼下等她。
虽然会绕一段路,但松田阵平他们每次都会从警察宿舍提早出发,买好热乎的早餐再接她上车。下班后也会挤在比宿舍宽阔好几倍的新屋子里一起做晚饭。
阅读完短讯内容后,井上千束偷瞄了一眼安室透。
“是阵平那家伙发来的吧。”
笑眯眯的安室透。
“!!”
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井上千束挂起温柔的笑容试图转移话题:“能和透做邻居真的很荣幸,但我上班快要来不及了,就先告辞了哦,回见。”
说罢便三步并两步直接拐进安全通道。
虽然有电梯,但安室透注视向她的目光如芒在背。井上千束实在做不到在安室透热切到能烧穿她后背的目光中故作镇定地等候电梯。她现在只想快速从对方的视野里撤离。
强装镇定地拐过楼梯口,彻底脱离安室透的视线后,井上千束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迈开长腿逃似的噔噔噔就往楼下跑。
安室透搬来和她做邻居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松田阵平他们知道,不然醋缸子一定会被打翻,漫出来的陈年老醋能多到直接把她腌入味。
但当井上千束顺着楼道出现在一楼停车场时,穿着西装的松田阵平已经双手插兜,面露不满地围着一辆白色马自达出声质疑:“我要是没记错,这辆白车是安室透那家伙前段时间新买的吧。”
明明是爆物处队长,却在案件分析方面有着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井上千束:“那家伙搬来和你做邻居了?”
井上千束:“……”
不敢对视,只能默默挪开视线。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醋缸子已经翻了,根本来不及扶。
“是透他自己搬过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手指,心虚到不行。
但松田阵平只是从鼻子里丢出声冷哼。
“唔……阵平我饿了,早餐,我们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上前两步挽住松田阵平的手,左右摇晃试图撒娇。
“哼,上车。”
一双明眸被黑色墨镜遮住,叫人判断不清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嘴角小弧度勾起,松田阵平就是吃千束撒娇这一套。
被喜欢的女人抱着胳膊摇晃,以亲昵缠绵的语调从舌尖喊出他的名字。就算知道千束是故意的,也知道被千束这么抱着撒娇十有八九是发生了会惹他生气的事或是有事相求,但他就是喜欢。
以前在警校时,尚未开窍的松田时常单手托腮地看着联谊上的女孩子们用近似撒娇的语态和萩原说话。那时他心中充满了不解——这种黏糊糊的说话方式到底哪里好了。
但事实证明这真的很香。
不仅香,甚至巴不得千束直接长在他的胳膊上,天天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井上千束搂住他时发出的声音全都很好听,不管是现在还是……咳。
机动队另一位王牌队长萩原研二今天不用值班,等千束忙碌了一天坐着松田的车回到公寓时,萩原已经系着印有兔子图案的围裙在锅炉前煎牛肉。
包括围裙在内,萩原研二往千束新屋子里塞了不少兔子元素的东西,为此没少挨千束揍。
“研二,我们回来了。”
一前一后进入屋子,井上千束脱下鞋拐进厨房打算帮忙,却被萩原研二捧住了脸。
笑容向来元气满满的男人如今板着脸,眉宇间透着不爽。
嘴角下撇,萩原研二挂着湿漉漉的下垂眼露出个失落的表情,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委屈。
“研二你怎么了吗,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抬手在萩原头顶轻轻搓揉,井上千束试图像以往那般安抚萩原。
“千束酱。”
瘪着嘴表情失落,像一只看到主人在楼下撸别人家狗子的大金毛。
“嗯?”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狗了。”
直接把井上千束揉进怀里,萩原研二用脸在千束脸上蹭个不停。
“嗯!?”
震惊到不知该作何反应,什么叫在外面有其他狗了。
“我看到了哦,新搬来的邻居安室透。”
鼓起腮帮试图做出委屈又可爱的表情,但萩原才刚抿起嘴唇就立刻泄气。他真的有小情绪了,是十个亲亲都哄不好的那种。
“千束酱有机动队恶犬还不够吗,居然还在外面养了条黑皮警犬。”
“我没有……”
槽点太多,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千束酱。”
“我在。”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吧。”
刚好从卫生间推门出来的松田阵平:“……?”
发生了什么,他不过去行了个方便,为什么刚洗干净手出来就听见自家幼驯染的爆炸性发言
“喂萩,我还没走呢。”
“小阵平你真的超级不会读空气,没看我心情不好吗,”萩原研二带着丝哀怨的气息干巴巴道:“而且你的和我的,有区别吗。”
“唔……区别是不太大……”
被萩原抱在怀里揉搓个不停的井上千束:……?
不!这个可以有区别!
“千束酱,结婚。”
“……”
萩原研二身上散发出来的哀怨气息就快要实体化,井上千束甚至不敢出言拒绝。总感觉说「不」会导致很惨烈的后果。
所以还有比现在更惨烈的战况吗。
有。
当系着围裙的新村智——实则是诸伏景光敲开井上千束的房门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邻居。今晚因为做了很多菜,我一个人完全吃不完,所以想邀请你一起用餐。”
顶着井上千束身后机动队恶犬们虎视眈眈的眼神,诸伏景光笑得温柔和善,满脸无害。
真正刚搬来的陌生邻居是断然做不出初次见面就邀请对方到家里做客的事,就算真的只是晚餐做多了,也只会选择把多出来的部分装盘分享给邻居。
但诸伏景光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井上千束,,当然不会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说他会搬过来就是冲着眼前这位笑容柔软的女人。
如果千束身后没有两只散发着滚滚黑气的机动队恶犬,他想千束大概率会接受他的用餐邀请。
“叮——”
电梯发出一声清脆提示,会让局面变得更复杂的男人踩着灯光出现在过道。
“哎呀,新村你回来了啊。”
提着一袋冰镇饮料的安室透笑眯眯地朝诸伏景光打招呼,尔后扭头看向井上千束:“要一起用餐吗,我们可是特意准备了很多大餐。”
井上千束:“……”
脸上虽然挂着笑,汗珠却像瀑布般滚个不停。
所以续被机动队恶犬夹在中间后,安室透和新村智又将成为把她置于修罗场的新邻居吗。
救命,好窒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起吗?”
“谢、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家先生已经做好了晚餐,今天就不去做客了,下次吧。”
开玩笑,根本不敢答应。就算诸伏景光把全世界最顶级料理全摆在井上千束面前,她也绝对不敢点头说半个「好」字,不然事后一定会被机动队恶犬欺负到第二天被迫请假。
大脑乱作一团,擅长察言观色但从没处理过这种局面的女人陷入了短暂的思维短路。她微笑着说出的话不仅没能化解局面,反而让空气在一瞬间陷入凝固状态。
被拒绝了进餐邀请的卧底两人组面露遗憾。特别是新村智,两个小时的辛苦随着千束一声拒绝全部付之东流。但真正让他们面露愠色的还是千束口中那句「我家先生」。
似宣誓归属权的词汇搭配上她身后勾起嘴角笑容得意的同期,发音清脆的四个大字如今听起来格外刺耳。
但机动队恶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因为结尾那句只是用以客套的「下次吧」而黑了脸。
——你还想有下次!?
以他们对千束的了解,如果今天诸伏景光前来邀请时他们两都不在场,千束真有可能会答应——这只兔子真的很喜欢诸伏景光的厨艺。
于是齐刷刷黑了脸。
沉默在几人间无声蔓延,空气也跟着焦灼起来。原先在四个大男人间穿梭着劈啪作响的电流突然安静下来,浓烈的火药味随之而起,四股强烈的视线齐刷刷指向千束。
井上千束笑得恬静,但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满场子乱跑、疯狂尖叫。
本意是试图把整个事糊弄过去,今晚过后直接搬得远远的。但直到空气凝结、气温骤降,井上千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同时得罪了四个男人。
屋外是笑得危险的卧底先生,屋内是已经准备好收拾她的机动队恶犬,她该往哪逃。
笑容勉强,井上千束从包里掏出手机的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器人。还好她明智,事先把那个人的电话存在了快捷键里。
手指颤抖着按下「5」——前四个数字则分别对应松田,萩原,安室透和新村智。
铃声响过几次后被接通,井上千束不等对方说话便率先用微微带颤的声音抢先发言:“伊达班长,请问你现在方便吗,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务必快来救我。”
这个时候也只能靠你了班长。
我会去租一套位于走道最角落、只有一户邻居的户型,所以请务必成为我的新邻居吧!
然后井上千束就被驾车赶来训斥了他们一顿的伊达航给拒绝了。
“下个月娜塔莉就要搬来东京和我一起生活了,”手指间夹着根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伊达航目视远方缓缓道:“来东京短短几个月我就养成了烟瘾。”
说罢,伊达航又啄了一口烟嘴:“每次跟你们几个同时待在一起,我都困扰到能一口气抽下两包烟。所以为了戒烟,我决定离同期的感情生活远一点。”
整整漏掉两年的剧情,以及你们几个之间的事,我就算抓破头都想不明白。所以放过我吧,结婚的时候给我递请帖就行,我只认最终结果。
在不远的未来,抱着自家女朋友的伊达航看着怀里笑容灿烂的女人,不禁感慨出声:
——没有情敌的感觉真好。
但……
坐在沙发正中间被四个大男人围成一团的千束此时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嘶……你们激动到让我有点怕被你们锤。
以及,有多少人看过摇摆的兔尾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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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晋江独家107
从警察宿舍搬离后, 井上千束的新家在短短半个月就呈现出与「警察的房间肯定干净简洁呈北欧风」的偏见完全相反的风格,是少女到直冒粉红泡泡的温馨小窝。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萩原。
笑容灿烂的大金毛是真的把井上千束当成捧在手心里的小朋友在宠,他又是铺地毯又是挂星空灯, 还买来一堆大小不一的兔子玩偶把屋子塞得到处都是。乍一眼望过去, 千束的新家倒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兔子窝, 因为全是兔子。
井上千束至今都还记得佐藤美和子跟小川香织前来拜访时快被惊掉下巴的表情。
千束现在坐着的沙发尽头就摆放着只个圆滚滚的大兔子,软软弹弹的, 抱起来特别有手感。千束原本很喜欢这只兔子,直到她抱着它被某个家伙摁在了沙发里。
搬家后疯狂给井上千束买买买的不止是萩原,还有松田阵平。
已经升职成整个第一机动队队长的卷发笨蛋自从知道井上千束不喜欢打扮单纯是因为看不见色彩后,就特别喜欢在两人都休息的日子里拉着井上千束在街上到处逛。
“阵平你干嘛给我买这么多裙子和高跟鞋, 衣柜都快摆不下了。”
“你手上那件吗,是挺好看的。”
“等一下!都说了不要再买了!”
看着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井上千束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阵平你买太多了,”咬下一口木薯粉做的珍珠,井上千束把手心里自己喝过几口的奶茶递到松田阵平面前:“我知道你是爱我想给我花钱, 但也给你自己买一点嘛。”
松田阵平不喜奶茶, 但井上千束喂过来的东西他都愿意嚼着咽下。
喝下一大口从中国风靡至全日本的黑糖奶茶, 松田阵平只是勾着嘴角,笑容浅浅, 却张扬恣意:“我的话, 平时那几套西装和运动服就够了。”
松田阵平不大懂女性时尚, 他只是在看见橱窗里套在模特身上的漂亮裙子时会下意识觉得「很适合千束,她说不定会喜欢」, 于是二话不说刷卡结账。就像他一年前在去河童旅馆的路上为千束买下她佩戴至今的栀子花项链。
井上千束笑得无奈, 把奶茶重新送进自己嘴里:“但我工作的时候都只能穿西装, 平时又容易加班……确实买太多了我可能穿不完。”
“我知道。”
松田阵平把不同品牌的战利品全塞进车子, 嘭的一声关上后备车箱。前不久他单独买了一辆新车,以后就不用因为和萩原共用车子而抢钥匙。
随手摘下墨镜叠好塞回上衣口袋,已经坐进驾驶座的松田阵平扭头看向井上千束。
日渐成熟的男人如今不再会有大喜大怒的表情,内敛沉稳到不像话。除了对外时脾气一如既往的糟糕,松田阵平已经完全是个魅力无限的男人了。
他嘴边挂着浅笑,脸上明明没有太多表情,却无端从眼底漫出爱意。
“千束。”
“嗯?”
“你毕业那天真的很漂亮。”
没头没尾突然崩出来的话让井上千束迷茫眨眼,她探过身子顺手扯过驾驶座的安全带帮松田阵平扣紧。
“阵平怎么突然提起两年前的事。”
安全带顶端的金属片在卡扣里镶牢,井上千束正欲坐直身子,松田阵平却突然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个亲吻。
井上千束喜欢被亲吻额头的感觉。不包含任何欲望,只有纯粹的爱意和无限缠绵。温柔的吻是春风细雨,融化曾封住她心口的冰川。也是无声的宣言,书写出会厮守一生的诺言。
无需言语,静默中的留白已经把松田阵平满腔爱意逐字述说给井上千束听。
被在额头落下亲吻时,井上千束动作稍顿。双手撑着松田腿下露出半截的黑色座位,她仰头主动吻上松田阵平的唇。
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触,没有进一步动作,但世界都为之静止,唇间开出浪漫的花。井上千束没有闭眼,她颤着睫毛一瞬不瞬地与松田阵平对视,透亮的眸子被彼此的身影填满。
两人维持着亲吻的姿势一动不动,呼吸也被暂停,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片刻后,井上千束主动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阵平。”
呼唤爱人时的声音自然而然染上蜂蜜般甜腻的口感,挑逗着耳廓内纤细敏感的听觉神经。井上千束望向松田阵平时的目光写满眷恋与缠绵,柔情胜过诗人笔下的皎皎白月。
她说:“我喜欢你。”
颤动的声线是精心发酵过的红酒,值得松田细细嚼来,反复品味。
“只是喜欢吗。”
“不止喜欢。”
拧动车钥匙,引擎嗡嗡作响,车子从画着白线的停车场驶入公路。井上千束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逐渐见底的塑料杯被她吸得滋滋响。
“千束。”
松田阵平打着方向盘,再次出声道。他张望着车来车往的路口,没有回头看千束。
“什么?”
“你陪小川香织参加联谊那天也很漂亮。”
一眼万年。
“唔……”
“所以尽情打扮自己吧,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暗藏无限能量,井上千束睁大眼睛扭头看向松田阵平。翻涌的思绪是搅起海浪的风,无所依靠的鸟找到了可以容身的栖息港湾。
雏鹿般灵动的眼睛偷偷瞥向身侧专注开车的男人,井上千束抿唇,欲言又止。
明明早有过更亲密的拥抱,但眼下她却羞红了耳尖,像个头一遭心动的少女。
“阵平。”
她声音轻缓,似倒映在林间溪畔的皎皎月色,怕惊扰恬静的梦。爱意铺满眼眸,汇集心底的感动能书写成万字长书。
井上千束揪着自己的上衣领甚是紧张,她低着头抿唇。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她才用柔软得能揉碎月色的声音继续道:“阵平,我们结婚吧。”
“吱——!”
于是井上千束成功看到松田阵平一脚刹车把新买的黑色马自达停在了大马路中间,车后还留下四道清晰可见的车轮印。
突然急停的车激起一连串反应。
身后是不断响起的刹车声,险些追尾的司机们摇下车窗咒骂个不停。要不是处于禁鸣区,不然后方的车辆一定会把喇叭按得震天响。
“阵、阵平!”突然起来的刹车让井上千束向前栽去,还好被安全带束缚住身子。
她一脸惊恐地抬头望向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也正瞪大双眼愣愣地回望向井上千束。
松田阵平近乎快把眼睛瞪出人体极限,他窒住呼吸像被点穴般半天给不出任何反应。
“真是的!阵平你这样做很危险啊!快点开车!”
“哦、哦哦!好!”
重新启动车子,但大脑已经彻底死机失去运作能力,只能单纯依靠本能和最基础的判断力把车开回井上千束所居住的大楼。
直至解开安全带把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停止运转的大脑才终于再次启动。
“千束你刚刚是不是说……”
“不我没有!”
非常生气,被松田阵平突如其来的危险驾驶给狠狠吓到。
如果把爱意比作海浪,别人的爱意是轻柔的浪把写满心事的漂流瓶推上海岸。那么松田阵平就是滔天巨浪,一脚刹车直接把井上千束沉淀着爱意的玻璃瓶拍碎在礁石上。
蓄满心头的感动已经完全被惊吓过后肾上腺激增所产生的愤怒情绪所取代。
“千束!”
“不听,我不要和笨蛋讲话!”
果然,没有危险的时候这些家伙就是最大的危险!
如果是萩原研二,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笑着黏糊糊地挂上去,又是撒娇又是要抱抱,几套连招砸下去把千束哄得昏呼呼地然后直接拉去进行婚姻登记。
但他是松田阵平,一个虽然魅力无限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拿捏一段感情的大直男。
懊恼地不断用手指抓挠自己弯曲柔软的卷发,松田阵平恨不能时光倒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再多的纠结郁闷最终都只化成一声叹息。
松田阵平认命地拉开冰箱门,拉出半个西瓜就开始去籽切块。
井上千束气恼地把自己甩进沙发里,她翻开手机,贝尔摩德在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讯息。
贝尔摩德:
——「看一眼今天的推特。」
千束他们参与录制的那起综艺的相关词条在被反复推送的小半月后,日卖电视台放送了一条新剧预告。
被精修过的海报上,从偶像团体单飞的主C天井奈奈子身穿藏蓝色警服,帅气的警帽下是修剪整齐的公主切。天井奈奈子抬手对着镜头敬礼,她闭上左眼丢出个wink,元气满满的笑容极具感染力。
——「帅气警官x精英警花,我磕的CP成真了!」
——「天井奈奈子首秀剧《精英警花》即将上映!」
——「……」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翻阅着推特上的内容,眉头皱成个川字。正如贝尔摩德所说,井上千束确实被日卖电视台用来预热他们即将上映的新剧了。
难怪会在上节目前提出要她唱跳一小段,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想好要把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的新剧挂在一起了。
要不是千束的类型和天井奈奈子差得有些多,日卖电视台又不敢做得太直白,不然他们当时一定不会放弃掉那套被千束穿上后不合身的打歌服。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井上千束光着脚蜷缩在沙发上。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被别人蹭热点的话题,而且还是作为圈外人被一个偶像歌手、一部将映新剧借势。
细细翻过评论,网友讨论的重心都围绕新剧展开。
要么在说男主角颜值不如综艺上的爆物处王牌;要不然就是在为奈奈子打call,夸赞她可爱;再或者就是表示对新剧的期待。
见没有什么异常,井上千束便也退出了推特。
“千束,冰西瓜。”
松田阵平已经把冰好的西瓜切块装盘,插着牙签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两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松田阵平,「你会在两年后为一个女人挽起袖子挤进厨房笨拙地做饭洗碗,甚至因为她一句话就慌了神」,松田阵平一定会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但他就是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他在井上千束身侧落座,揉着鼻子想要重提先前在车上时的话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娶她,朝思暮想。
但就这样随意开口求婚会不会显得没有诚意?
松田阵平记得曾听人说过,每个女人都会幻想自己被求婚时的场景。他是不是也应该详细周密地策划一番再开口。
爱车的人此刻却突然后悔买车。在支付完楼下那辆新车的费用后,松田阵平手头现在不算富裕,想要置办一场浪漫盛大的求婚确实会有点困难,
向来逻辑清晰的男人如今思路乱作一团,一双蔚蓝的眼木然地盯着井上千束握着牙签的手,安静地看着她把西瓜喂进嘴里细细嚼碎。
井上千束已经气消,但浪漫感动的劲头过去后,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荒谬任性。
结婚不只是在婚姻届上填上名字这么简单,它意味着一个新家庭的形成,是责任和陪伴,也是法律和义务。
井上千束甚至都没能从乌丸集团的沼泽里脱离出来,万一哪天自己突然就殉职了,到时候松田阵平要怎么办,他会难过到像要窒息一样吗。
所以算了吧,结婚的事再等等。
如果松田阵平知道井上千束的想法,一定会气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要她好好看向他。
松田阵平唯一知道的是他想和井上千束结婚,想和她拥抱无数个明天。
……
高大楼宇间,一个梳着干净利落的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他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留着八字胡,不怒自威的脸上爬着岁月的痕迹。
他转动手中昂贵的钢笔,眼睛却定定注视向面前的青年男人:“我让你调查的事,结果如何?”
“中村大介先生,”站着的青年男人朝他恭敬出声:“当年那位叫五月绫乃的女演员在息影后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天井先生,并随夫改名天井绫乃。至于孩子……除了现在被日卖电视台力捧的天井奈奈子,我们未搜集到天井绫乃名下还有其他孩子。”
“但是,”男人话锋一转,继续道:“天井绫乃在二十四年前的某段时间确实搜不到任何八卦动态,极有可能像你推测那样是悄悄产子去了。”
“嗯……”
中村大介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滑动桌上连接着笔记本电脑的鼠标。被打开的浏览器里,天井奈奈子和她首演新剧的相关资料铺天盖地。但男人只皱着眉匆匆扫过,最终把页面停留在警视厅受邀参加综艺栏目的海报上。
点动食指敲开最中间那张图,被放大的海报里,井上千束用和天井奈奈子新剧宣传图相似的角度朝镜头敬礼,她一身警服,笑得恬静温柔,翠绿色的眼睛里却坚定充满力量。
不同电视栏目采用的摄像机是不同的,上镜效果也会有所区别。
井上千束早在一年多前就因爆炸案一事上过电视,但那时事件的焦点被分散在多个方位。中村大介也没有细看,只匆匆扫了眼案件经过就丢下报道忙工作去了。
要不是收到不知是谁寄来的照片,他甚至都注意不到井上千束的存在。
关掉照片拉动页面,被网友截取下来的视频片段里,手握话筒回答主持人问题的井上千束变得灵动。
她柔和的五官更像她的母亲——那位昭和时代的女演员。特别是眼睛,不管是眼型轮廓还是日本少见的翠绿色眸子都像极了天井绫乃,也像天井奈奈子。
井上千束的五官单独拆开,每个都不够像他。但整体组合后一眼望去,井上千束的脸和他就是无端生出几分相像。
他当年明明有交代天井绫乃打掉孩子,那个女人居然背着他把孩子偷偷生下来。
“中村大介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暂时按兵不动,你们随时关注网络舆论,一旦出现不利的苗头就立刻像我汇报。”
这些天可是他晋升内阁的重要阶段,万万不可在关键时刻出差错。
“明白。”
“行了去忙吧。”
办公室房门被合上,装修精致的房间再次只剩下中村大介一人。他眉头紧锁,手握鼠标在各大社交平台来回切换,恨不得把屏幕盯出个洞来。
一声叹息,他闭眼揉着眉心,抬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为此事烦扰的不止中村大介,远在城市尽头另一端的天井绫乃早在半月前看到井上千束的宣召海报后就焦躁到啃着指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井上千束会是那个孩子吗?
不,不应该。
她明明把她丢在了城市暗面的荒芜里。当时她还那么小,不可能活下来。
当年的寻人启事……所以果然是被人捡到救下了吗。
庆幸,但又不那么庆幸。
天井绫乃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乱成麻的心绪。
这么多年来,她也曾后悔恐惧,梦里是哭泣的婴儿前来索命。但还好,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还成为了在日本备受尊重的警察。
但……为什么她还活着。
现在正是奈奈子转型的关键阶段,成或不成就看第一步电视剧播出后的观众反馈。要是效果惨淡,日卖电视台很可能会放弃继续力捧奈奈子。
如果井上千束和奈奈子之间的关系被挖出来,一定会给奈奈子的演绎事业造成巨大打击,甚至可能是毁灭性的灾难。
为井上千束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松一口气;却又因担心奈奈子的未来而愤恨哀怨,甚至觉得井上千束当年要是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该多好。
对立的情绪相互纠缠厮打,两种截然对立的想法冲击碰撞。
良知与利益、黑与白。
但天井绫乃说到底还是更爱天井奈奈子。对她而言,井上千束只是个本不该存在的错误。
天井绫乃对千束没有任何感情,就连十月怀胎也是爱恨交织。但奈奈子不同,奈奈是被天井绫乃抱在怀里哼唱着摇篮曲哄睡,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
“老婆,怎么了吗?”
“啊!?”
一心沉溺于自己的心思,天井绫乃被坐到身侧的丈夫吓得从沙发上弹起身。而后才挂着笑慌乱解释:“没、没什么,就是昨晚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见我们家奈奈子出事了。因为梦得太真实,所以今天一直都有点坐立不安的……”
解释合情合理,男人倒也没多信,只活动着肩膀站起身道:“安啦,梦都是反的。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就直接给奈奈子打个电话。”
“我要出去谈个生意,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嗯,好。”
目送丈夫离开,天井绫乃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再次翻看起网上的八卦信息。
拜托了,千万别被好事网友发现猫腻。
不然不管是她的婚姻,还是奈奈子的前途,全都会被毁掉。
但有时候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看穷苦之人遭罪,看善良之人落魄,以及看人希望落空。
再次重新网页,一个新的词条被迅速燃爆冲进热搜前十:
——「不觉得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长得很像吗?」
被转爆的推文下方是一张对比照。日卖电视台特意精修过的照片里,穿着真警服和表演用警服的两个女人以相似的角度朝镜头敬礼。她们的五官其实只有三四分像,但那双特别的眼睛难免叫人多想。
点开评论区,有人笑称这肯定又是日卖电视台的新营销;有人跳脚说一点都不像,奈奈子比那位女警好看多了;偶尔也有人质疑两人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
但起血淋淋的真相,更多人偏向于「巧合」一说。
想想看,半个月前引爆网络话题的警视厅大驾光临的综艺栏目里,真正的精英女警井上千束竟然和即将上映的电视剧《精英警花》主演有着相似的面孔。这完全狠狠戳在观众的爽点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合适代入的吗。
直到第二天,一个八卦娱乐账号甩出一张全新对比照,这才再次引爆了话题,把舆论引导到了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最不想看到的方向。
——「最新实锤,井上警官和少女偶像奈奈子有血缘关系。」
推文里,两张从侧后方偷拍的照片被一左一右拼接在一起——这是曾让河童旅馆内钟情妄想症患者都误认的两人最相似的轮廓角度。
小小石子掉入池塘,却激起一阵巨浪。
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该推文就被顶上了热搜前十。评论区闹成一团,除了坚定相信两人不可能有关系的奈奈子粉,路人大都选择了迟疑观望。
这次比起巧合,他们更偏向于两人真的有血缘关系。
几个小时后,另一段文字出现在推特:
——「所以有人能挖到天井奈奈子的父母照片和家庭关系吗?只要深扒一下,不就有线索了。」
作者有话说:
这次的事件和网络舆论有关,所以难免会出现一些类似论坛体的内容,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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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晋江独家108
从侧后方拍摄的对比照被爆出的当天, 中村大介就安排人开始着手撤下热搜。他不在意天井奈奈子会不会被舆论影响即将开播的新剧,他只怕被人顺着线索挖出自己。
但悠悠众口,又岂是这样就能堵住的。
——「有人能挖到天井奈奈子的家庭关系吗?」
问题被抛出后, 不过几日便真的有课代表挖出了天井奈奈子的家庭成员信息, 更有人直接扒出天井绫乃整容前的照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吃瓜群众愈发觉得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有血缘关系。但问题关键就在这里——天井绫乃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井上千束和奈奈子之间的关系只可能出自天井绫乃。
但倒推时间后, 井上千束降生那年,天井绫乃根本还不认识现在的丈夫。
——「母亲是遗弃犯的偶像歌手。」
——「被丢掉的姐姐,生父不明。」
——「《精英警花》主演母亲疑似私生活不检点。」
爆炸性词条一个接一个,不过短短三天, 天井奈奈子相关事项就霸榜热搜前三。
如果天井奈奈子在即将上映的电视剧里扮演的不是精英刑警这种过于根正苗红的形象,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波就不会对她造成太多影响。但当初日卖电视台借警视厅的势宣传得有多卖力,现在形成的对比反差就有多强烈。
——罪犯的孩子出演正义刑警,而且还是C位主角。
关是这样一条信息就足以引爆网友的怒点。
一切都还只是没有得到证实的推测,网友却个个慷慨激昂, 自以为手持正义法槌, 在键盘上敲打出批判的话。
他们评头论足, 他们指手画脚。
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给疑似被抛弃的警官井上千束主持公道吗?不是的,他们只是借助网络宣泄自己的情绪。站在道德制高点, 扒开别人的瑕疵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教批判。
矫枉过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迫害。
日卖电视台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他们最初只不过是看井上千束眉眼和奈奈子有几分相似, 打算借机造势一番。哪知道会就此莫名其妙牵扯出一档狗血事件, 而且八卦当事人正是他们当前力推的旗下偶像天井奈奈子。
但日卖电视台选择静观其变。
这件事牵扯上了被警视厅搜查一课器重的精英刑警,日卖电视台不会也不敢在背后做太多小动作。只要新拍摄的电视剧能回本, 他们怎么着都行。
而且日卖电视台只是明面上不作为, 不代表真就把事情丢一边不管了。起码奈奈子的经纪人一定会采取措施进行补救, 日卖电视台也会对经纪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事情被经纪人处理妥当, 他们就继续力捧奈奈子。如果事情搞砸,一切都是经纪人的个人行为,与日卖电视台无关。要是舆论真的朝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日卖电视台大不了直接把奈奈子雪藏然后去捧下一位选手。反正现在他们对天井奈奈子的投入还不算特别大。
身为当事人的天井奈奈子现在正躲在公司安排的住所小声哭泣。
被经济人用电话喊醒后,奈奈子一整天都没有梳洗。她长发凌乱,蜷缩在床头抱紧膝盖不知所措。
一遍遍对着镜子舞动身体,把每一个动作刻印进肌肉记忆力;拼命练习,即便全开麦也能在舞台上轻松唱跳。她只是选择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用汗水铺路,一步一个脚印从竞争激烈的偶像团体杀出重围。
天井奈奈子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偶像」群体像是是日本演艺圈的最底层,天井奈奈子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从偶像熬成演员。她不过是出演了大女主剧《精英警花》的主角,听从公司安排进行宣发,把自己往半个月前登上综艺栏目的井上千束身上靠。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
网上说的犯有遗弃罪的母亲是怎么一回事?私德败坏又是什么情况?
慌张给母亲打电话,本是想求一个安慰,亲口听母亲否认一切,但电话那头的女人在听完奈奈子的哭诉后陷入了长久沉默。
“妈?”
“奈奈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简短的道歉把血淋淋的事实扯开摆在奈奈子面前——井上千束确实如网上所传是她的姐姐。
大家都在指责天井奈奈子,说她德不配位,根本不够格出演《精英警花》。可笑,《精英警花》就是她目前得到的唯一资源,她又做错了什么,何来德不配位。
错在不该降生在母亲有丑闻的家庭,还是错在不该有一个被遗弃的警官姐姐?
可出生又不是她能选择的。
老天爷只负责发牌,你不能决定自己会抓到什么样的牌,但你能决定要怎么打,以何种方式收尾。
如果说天井奈奈子眼下正经历的这一遭是辛苦经营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个顺子却被对手王炸。那井上千束自降生时起就是一手烂牌,一边抓一边打,用尽毕生运气和勇气才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但现在受舆论牵连,井上千束被迫从搜查一课休假。
倒不是警视厅对她有意见,相反,搜查课负责人松本清长一直试图袒护井上千束。网络舆论目前也更偏向帮井上千束说话。但在这个流量和看点能换钱的时代,总是不乏头铁的好事者蹲守在警视厅外等待上下班的井上千束路过。
“看到了吗,刚刚从我身后过走去的就是警官井上千束!”
“在那里在那里!井上警官现实里要比镜头下好看哦!”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等在树荫下进行直播,然后离开。没有直接冲上去拉着井上千束强迫她正面出镜——他们也不敢。所以警视厅没法赶人,只能纵容。
虽然没抱有主观恶意,但他们确实干扰到井上千束工作。次数多了,千束甚至会在开放式命案现场看见举着手机拍她的人。
“班长,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于是井上千束不得不请假回家,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乖巧等待邻居先生的投食。
机动队恶犬多数时候都是同时值班,除了早上出发时特意绕路给千束送早餐,他们完全顾不了千束中午那顿。因为是队长,晚上也难免会出现需要加班的情况。所以诸伏景光主动包揽了千束的午饭和晚饭。
“放心好了,我的工作时间是晚上,白天有大把空余时间哦。”
于是笑得温柔的猫猫眼男人每天都会拎着一大包蔬果准点敲响井上千束房门。
和身为顶尖情报员而忙碌个不停的安室透不同,用晚餐后时新村智时常坐在沙发上陪千束说话。
过分温柔的男人从不主动表达自己满腔爱意。渠塘映月,她是飘落指尖的光,穿着指缝洒下柔软的痕迹。
“去睡一会儿吧,不用担心,事情马上就会过去的。”
热点来去匆匆,井上千束的身世之谜确实引起又一轮话题,但现有资讯还不足以支撑她持续成为民众焦点。随时间流逝,新的热门话题出现,井上千束一定会迅速被网民所遗忘。
网络热点盛况,其本质不过是昙花一现。
井上千束没有说话,她低头凝视向手机屏幕。
前些天井上千束才前后摁了两个跟踪偷拍她的私家侦探,一番敲打,她顺利从对方嘴里撬出雇主的身份——分别是天井绫乃和天井奈奈子的经纪人。被八卦号放出的照片是最近一个月拍下的,所以她身边到底围了多少狗仔和私家侦探。
跟踪警察这种事虽然离谱,但只要价格开得足够高,总有侦探愿意铤而走险。
但即便是警察,面对偷拍这种事也总是防不胜防。
如果对方主要目的是收集讯息资料,自然会跟得比较近。这种情况井上千束或多或少都能发现蹊跷,故意等在拐角把对方当场拿下。
但如果对方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拍几张照片——就像狗仔队跟拍明星那样,长/枪短炮地躲在远处,拍完想要的东西撒丫子就跑。那井上千束就真的没辙了。
未被挖出的生父信息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剑落,命陨。
但任凭网友搜刮净所有二十四年前的资讯都没能挖出井上千束的生父人选。天井绫乃虽然是演员,但只是个没什么水花的三四线。当年网络技术又不够发达,与她相关的绯闻讯息很难在网络留下踪迹。就连安室透都没能挖出有用信息,更何况普通网民。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网友猜出正确答案,毕竟总有人见过中村大介。触及到真相的微弱声音没能在网上激起多少浪花,正确答案刚被发出一两个钟头便被所谓的网络故障吞掉了账号。
但当话题背后出现资本加持,无形的大手牢牢拽紧舆论关口试图相互博弈,局势便有所不同。
——「惊掉下巴!井上千束的生父是日本内阁中村大介!」
掷入湖泊记不起波澜的沙粒变成滴入热锅沸油里的冰水,呲啦一声激起剧烈反应。
短短二十个字迅速点燃话题,《精英警花》八卦事件在一夜间从普通的明星娱乐板块——或者也有社会新闻属性,毕竟其中掺杂了遗弃的元素——转变成政治新闻。
被刊登出来的照片里,一身警服的井上千束和身着高档西装的内阁中村大介有着相似的五官轮廓。他们板起脸不笑时,犀利如鹰的眸子是如此的相似。
井上千束今年二十四出头。按时间倒推,她被孕育在女人腹中时,中村大介已经结婚六年,家中有一位为他诞下独子的曼妙妻子。
金属制钢笔的外壳被捏得微微向下凹陷,中村大介单手托腮坐在桌前。他死死凝视着桌前站着的男人,把登录着网页的笔记本电脑转朝男人。
中村大介没有说话,但男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无声问责。
男人鞠躬,惶恐道:“真的非常抱歉!我们有试图撤下相关资讯,但对方砸了不少钱,我们撤一条他们就买一条,我们……”
“行了,下去吧。”
中村大介已经听明白男人的意思,他也不欲多为难,招手示意男人离开。
冷哼一声,中村大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扶手上。他眯起眼思绪飞舞,看样子这次的舆论风波里,除了明面上的麻烦,暗处还藏着一只试图把他拉下马的豺狼。
从手机里翻出电话,中村大介决定提前为破局做好准备。在政界厮杀三十余年,这一次他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舆论已被点燃。
井上千束被套上了「小三之女」、「内阁私生女」的丑陋标签。警视厅外蹲满了记者,住处大楼地下也藏着无数镜头。
松田阵平已经开始为千束挑选新的住所,萩原研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为她装点好的温馨小窝不得不被舍弃。安室透带着井上千束搬回了他们最初挑选的安全屋,拉紧的窗帘投不进一丝光亮,不敢出门,只能蜷缩着冰凉的沙发上,被人拥进怀轻轻拍着后背。
“千束。”
他们只是用平稳舒缓的语调呼唤着她的名字。
再多言语都只是无用的安慰,只能试图用体温和心跳向她传递力量。
新加入队伍还没获得代号的新人诸星大在这期间登门拜访过一次,但安室透没让他进来,只是把人挡在大门外沟通交流后关门离开。
机动队恶犬无法陪伴千束。
在生父身份被曝光前,萩原为井上千束送早餐的画面被路人拍下过。如今千束从家中消失,记者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机动队恶犬,随时等待着从他们身上扒出井上千束的下落。
他们两如果被发现出现在安室透的安全屋,势必会给苏有人带来大麻烦——不管是对千束还是对「波本」,亦或事和波本同住的「苏格兰」。
所以除了偶尔的短信问候和电话关切,松田和萩原真就什么都做不了。
但即便他们足够小心谨慎,舆论也不会因此停下。
——「不愧是小三的孩子,难怪能靠身体在警视厅快速升职上位。」
突然出现的又一条信息是山体落石狠狠砸进池塘,掀起一阵巨浪。网上一片哗然,不做分辨便轻易相信了眼前的信息。
——「真的假的?井上千束居然是靠身体上的位!?」
——「难怪这么年轻就成了警部,而且还是搜查课第一个女性。」
——「好感滤镜碎一地好吗!」
——「真是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货色。」
——「好恶心哦。」
随意敲击写下的话语是迎面飞来的子弹。
他们只用了五秒的时间就对井上千束包括警校生活在内漫长的三年警察生涯进行定性。
完成了一场霸凌、一场屠杀、一场自以为是的讨伐盛宴需要多久?
只需要敲打键盘的五秒钟。
五秒,足够他们杀害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
我高估我自己了,慢慢躺平……
1.开放式命案现场,指死在开放空间的命案,如大马路上,山里-
感谢在2022-05-29 10:39:06~2022-05-30 00:0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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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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