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月被亲得晕乎乎的,唇瓣湿润,像刚开的花。
她伸出两只手揪着江肆的外套里的黑色内衬,动作生涩,不敢回应。
青黑的睫毛微颤,上面凝着水珠,像鸦羽上镶着钻。
绚烂又破碎。
好在现在接近傍晚,大雪连绵数日,路上结了冰层,市民基本不出门。
救援人员刚刚离开准备去下个急救点。
一眼望去整条街除了冷清得店员都在打瞌睡的商铺之外就他们两人。
而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避开外界所有视线。
江肆任由她攥着自己的衣服,用外套包裹着她。
这个吻让两人的味道混在一起,施月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在他唇腔翻滚,江肆难得温柔,右手握着她的手,指头挤进她的掌心,迫使她不得不和他十指紧扣。
每一次承受不住的后缩,都会被他强有力地安抚回来。
在这事上,江肆难得霸道。
脾气好是装的,冷漠疏离也是装的,他暴躁重欲非她不可。
重逢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着该怎么把她拉进怀里狠狠深吻。
是食髓知味,更是蓄谋已久。
事后,他抵着她的额头,放软声调商量:“月月,我们的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
施月迷迷糊糊,大脑缺氧以至于她无法思考江肆究竟说了什么。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妈妈?”
“不是。”江肆轻叹:“所有人。”
她攥着他的手缓缓松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他不确定贺霓杉在他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在彻底解决完贺家的人之前,他不想施月遇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你先高考。”江肆沉静地注视着她,灰色瞳孔毫不避讳地暴露在她眼前。
虽然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他的缺陷,但莫名的就是比一般人的眼睛更加渗人。
就好像正常人看见残废总会忍不住避让三分。
施月哦了一声,虽然没有追问,但情绪明显低沉下来。
江肆眉头紧锁,帮她把衣服整理好,无可奈何道:“一杯奶茶,不许生气。”
“?”施月抬头看他。
江肆眉头越皱越深,语气比在明楼指点江山时还要严谨:“全糖加奶盖。”
施月的表情逐渐从难过到疑惑再到兴奋,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她牙齿不好,一直被林望舒强行戒糖,奶茶什么的半年能喝到一杯都算好了。
没想到一向比林望舒管她还严的江四哥哥今天居然松口了。
她险些笑成星星眼,拽着他的手晃荡:“好呀,现在就买!”
……
闹一次脾气,施月得到了一杯奶茶。
营业员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递给她的时候,她立刻捧着杯子吸了一口,甜甜的奶味在口腔散开,里面还有葡萄冻和芋圆。
她满足地嚼嚼,捧着比脸还大的奶茶杯若有所思。
是不是谈了恋爱就会好说话些?
江肆就坐在奶茶店外安置的椅子上,刚付完款,现在正联系苏超过来接人。
“江四哥哥。”施月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试图在老虎鼻子上拔毛,她有点心虚,道:“我觉得我还有点生气,可以再来一杯吗?”
“……”
最后的结果是江肆就着她的手,含着吸管帮她喝了一大半。
她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心爱的奶茶给抢回来。
施月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地捧着杯子坐到离他好几米远的另一张桌子上。
只留给他一个极其愤怒的背影。
施月的奶茶刚喝完,苏超就开着车赶到这里,风尘仆仆地下车,身后跟着好几号人,各个都是施月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带人走到江肆面前,除了苏超,其余几人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江哥,然后不敢抬头。
江肆起身,把施月牵着。
施月嘴里还嚼着芋圆,一杯奶茶被江肆抢了大半,她明显还没吃够。
她眷念地看着身后的奶茶店,真的不能再来一杯了吗?
“江哥。”苏超面色难看,压低声音道:“杉姐那边找了你好几次,听说贺董也发火了。”
江肆擅离职守不重要,重要的是卡在这个关口。
贺兴邦正犹豫要不要让江肆接手百乐门其它的业务,上次对接人都找好了,正吃着饭,没想到江肆直接放了大家鸽子,原因是施月发烧。
这次也是,一句话不说就消失好几天,大批的货卡在关口没人敢收。
最后还是贺兴邦出面,好不容易才打点好。
换做其他人,贺兴邦早要他好看了。
偏偏是江哥,有杉姐在,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江肆点头,沉着脸扫过苏超身后的几人。
很明显,苏超被贺兴邦控制住了。
苏超苦笑,他的手机被百乐门扣住,江哥发消息过来,百乐门的人第一时间就把讯息转发到了贺兴邦手上,然后才通知的他过来接人。
他一个人还不够,带了百乐门好几号人,说是必须把江肆请回去。
估计那头正摆着鸿门宴等他们往里钻呢。
江肆扭头看了施月一眼,把她往乐川面前送,吩咐:“送她回家。”
乐川没想到这个任务会突然落到他头上,懵逼地指了指他自己:“江哥?我吗?”
江肆面无表情:“送她回去,然后立刻来明楼报到。”
什么鬼?
施月折回江肆身边,并不服从安排,她问:“为什么我们要分开走?”
她质问的时候理直气壮,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媚态还未散尽。
“我还有事,你先乖乖回去。”江肆揉着她的头发,保证:“改天过来看你。”
她还想再说,乐川已经胆战心惊地上手拉她了。
“走吧,月姐,早点把你送回去也省的你妈妈担心。”
施月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也是,她被困这么几天,也该回去看看妈妈。
她默认了这个理由。
调转话头,施月叮嘱他:“江四哥哥,晚点给你打电话,一定要接啊。”
江肆点头。
看着乐川的车走远,江肆这才冷下脸,神情和刚才判若两人。
原本尚且称得上轻松的气氛猛的平添不少压迫感。
江肆没有笑意地勾起嘴角,眼神扫过面前的几人,语气冰凉却暗含警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懂?”
几人面面相觑,下一秒立刻点头哈腰地保证:“懂懂懂,江哥放心。”
贺董只吩咐把人带回去,其它的他们自然不会多嘴。
有些人眉眼天成不怒自威。
只需要搁那儿一站,眼神便冷得像地狱勾魂的使者,光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惶恐不安。
苏超忍不住开口解围:“江哥你放心,他们不会乱说的。”
他一个眼神使过去,末端的保镖立刻上前把车门打开。
江肆坐上后座的位置,除了苏超,其他人都上了另一辆车,连带着把江肆的背包拿上。
苏超绕过车头,去了驾驶位。
刚坐上去,江肆忽然出声:“施月的事,我不希望百乐门任何一个人知道。”
车内气温急剧降低。
苏超打了个激灵,心都跳上了嗓子眼儿,给自己系安全带的同时,心思百转千回。
半响才迟疑着回答:“好的,江哥。”
虽然一开始江哥也有些避讳让百乐门知道施月的存在,但从没这样严肃过。
栖霞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苏超透过后视镜偷看了江肆一眼,后者隐匿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假寐。
他轻轻吐了口气,驱车上路。
江哥的事不是他该过问的。
等路况趋于平稳之后,江肆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深邃,真的吓人。
之前不刻意隐瞒施月,是因为他问心无愧,他只想守着施月,看她毕业结婚生子,在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情况下,他笃定贺霓杉不敢针对施月做什么。
但现在,他后悔了。
他想和她在一起,他开始憧憬是不是做完手里的这一切,他也有和她正大光明站到阳光底下的那一天。
他还真是赵美云的亲儿子,即便自身恶心得像滩烂泥,却还是忍不住去染指美好。
—
一路上苏超安安静静,给了江肆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中途他送他回了一趟公寓,把身上的衣服换下,再出来的时候,西装革履,曲线分明。
即便是苏超,见到江肆这个模样也忍不住抽口气,慢慢吞咽了下。
感叹:“江哥,不怪杉姐对你念念不忘,真的。”
得益于赵美云良好的基因,江哥五官身材得天独厚,骨子里比她更能勾人。
他知道他说了浑话,没等江肆开口骂人,立刻讪笑着帮他打开公寓的门,笑嘻嘻道:“走吧江哥,看你这样,我敢保证今天杉姐又会拼死护你了。”
贺霓杉在苏超眼里,俨然就是块万能的免死金牌。
不过今天不一样。
刚到百乐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惨叫,伴随着众人鼓劲打气的声音,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更比一声凄厉。
到最后几乎是哭着喊救命,观众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
苏超刚进门就被人扣下,江肆被领去活动场。
圆形广场四周设置了数百个座位,在广场和来宾席之间,竖着成人手臂粗的铁栅栏。
贺兴邦正坐在观众席中央,贺霓杉坐在他旁边,触之可及的地方摆着水果美酒和糕点。
底下的广场满地是血,周围凌乱地散着几块破碎的布,野狗被人引开,铁栅栏打开,工作人员快速进去,把伤者抬下去。
从伤口上看,非死即残。
这是贺兴邦前几年想出的新玩法,凡是欠了百乐门钱的,均可以选择下到生死台赌上一场。
只要坚持半小时,无论输赢,欠款都一笔勾销,否则,欠款加倍。
从开设生死台到现在,过关的只有不到三人。
且这三人都落下了终身残疾。
江肆看到贺兴邦,无论他在外面如何风光,站到贺兴邦面前,立刻被打回了原型。
他的一切都是贺兴邦赋予的,他随便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江肆回忆起当初匍匐在他脚下的肮脏样。
江肆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子,走到贺兴邦面前。
周围服侍来宾的舞娘只穿着一丝透明的红纱,该遮不遮,该露不露。
身材性感火辣。
他刚过来,立刻有舞女往身上靠。
贺霓杉冷笑着瞥了舞女一眼,置气地把手里的葡萄往前一扔,葡萄咕噜噜地沿着台阶滚了好几层。
“还真是迫不及待?要不要我让江肆把你收了?”
“大小姐,我错了。”
舞女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惴惴不安地退下。
贺兴邦这才抬眼看向江肆,面上看不出什么,手心朝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了点他身边的座位,道:“坐。”
江肆坐下,他的脸上伤口依旧,侧脸是很好看的眉骨和挺鼻,贺兴邦不出声,他也没说话。
贺兴邦看赛场的时候,像是在看什么乐子。
有侍应生过来奉酒,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奉酒的人转到江肆这边,没等他开口,贺兴邦忽然语调平淡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江肆拿酒的手收了回来。
“呵……”贺兴邦轻笑,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帮江肆把酒水倒上。
他压低声音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贺兴邦往江肆身侧瞥了一眼,右手手肘靠在桌上,语调上扬:“是女人?”
尽管是猜测的语气,但贺霓杉的视线还是直直地扫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肆。
江肆低着眸子,指尖把玩着酒杯。
思量片刻,掀起眼皮,他先扫了贺霓杉一眼,然后才看向贺兴邦:“董事长说笑了。”
贺兴邦反问:“没有女人?”
江肆:“没有。”
语气笃定。
贺霓杉松了口气,眉目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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