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恢复寂静。
施月耳朵红到耳根,死不承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肆勾起她的脸蛋,笑着看她:“真不懂?”
施月睁着水眸,眼神湿漉漉又天真,一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模样,回答:“不懂呀。”
“那好吧。”江肆握住寮房门把的手放下,伸手解开上衣第一颗纽扣,揪着衣领往两边扯了扯,转过身温和又不失礼貌地看着她:“看来我需要帮你回忆一下。”
寮房的门可能没有千年古树那么结实,禁不起那么激烈的冲撞。
施月脸红着把他推开,自己一脚踏进房间,在他回过头来之前先一步合上门。
门内传来她慌张声音:“不用了。”
她用背抵着门,解释:“我困了,要睡觉。”
江肆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低声说道:“那你睡,什么时候想回忆了,欢迎找我。”
这个死不要脸的流氓。
本以为第二天江肆会起得很早,没想到到了吃饭的点,他还在男客寮房里躺着。
施月到斋堂没见着他,顺口向三省师傅打听。
三省师傅也是一脸的黑眼圈,回复她道:“昨晚江先生一整晚没睡。”
施月一脸问号:“他不睡觉做什么?”
三省师傅:“做馒头。”
施月:“???”
三省师傅打了个哈欠,抬手指了指斋堂满满三笹的白面馒头,同她一样不解:“江先生把今天所有人吃的早饭一起做了。”
“……”
并且到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昨晚江肆实践了大半夜,居然跑到师傅们睡觉的地方,把三省师傅连夜叫起来手把手教学。
三省师傅当时就:“???”
懵逼的程度不亚于施月现在。
总之,在离开前一天,栖霞寺全体人员吃的早饭都是江肆夜间辛苦做出来的馒头。
包括施月。
这次他做的很成功,馒头松软微甜,不少人吃了一个,又默默去笹子里又拿了一个。
施月默默吃完一整个,还喝了小碗稀饭。
回寮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好碰见江肆迎面走来,一晚上没睡,他的精神看上去并没有多大改变。
只是眼下有些许清灰。
三省比施月还紧张他,小跑着到他面前,体贴得像个小媳妇儿,心疼地看他:“怎么不多睡会儿?你瞧瞧脸多白。”
施月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上去关心还是装没看到。
江肆拧眉,绕过小师傅,走到施月面前,问:“早饭——”
施月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早饭很好吃,比前两天好吃多了,谢谢你一晚上帮我们做早饭,辛苦了。”
她更想说的是她很感动。
谁知江肆皱了下眉头,叹气:“我是想问,早饭还有吗?”
“啊?”施月睁大眼睛,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江肆淡淡道:“饿了。”
做完东西他就回寮房睡觉,还没来得及吃一口。
三省师傅赶忙从后面往前窜,嘴里念叨着:“有有有,咱们特意给江先生留了一份,可不能饿着大功臣。”
这两天人家雪也帮忙扫了,柴火也劈了不少,大家都看在眼里。
施月自觉退到一边。
尴尬得想用脚抠出一座魔仙堡然后住进去。
谁知江肆跟着三省师傅走的同时,连带着把她也拉上了。
施月被动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斋堂,三省师傅去里间端出好几份东西,有馒头、米粥还有榨菜。
江肆扣着她的手坐到餐桌旁,端起米粥沿着碗边喝了一口。
他吃馒头不像施月是一块一块撕下来再吃的。
男儿家吃饭豪放,江肆就着米粥三两下就吃完一个。
全程用只用左手,因为他的右手正和施月十指紧扣。
三省师傅照例坐在他们对面,感叹:“要是你们能常来寺里看看就好了。”
迎来送往无数香客,也只有这两位让他起了不舍之情。
江肆懒得理他,倒是施月,客套地回道:“有机会会来的。”
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三省师傅信了,立刻眉开眼笑。
“那我等着你们。”
他没再多说,寺里的功课很多,坐了几分钟后他就去了前厅。
施月陪江肆把早饭吃完,两个人沿着庙里的长廊散步。
在这里感受了几天与世隔绝的日子,正要离开,还有点舍不得。
路过老师傅解签的地方,施月兴奋地拉着他往大树下走,扯着江肆的袖子,碎碎念:“江四哥哥,这儿的老师傅解签特别灵,那天他说如果我遇到危险,第一个赶到我身边的,就是我的正缘,当天栖霞寺封山,然后你就来了。”
施月始终坚信,老师傅说的正缘一定是江肆。
江肆不信鬼神,不信神佛。
但被施月拉着,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大树底下。
红墙绿瓦,丝带漫天飞舞。
百年榕树下,坐着的老和尚一如既往打着瞌睡,盘坐的身子前摇后倒,好几次险些被惊醒,但又沉沉睡去。
施月俯下身凑到老师傅面前,低声叫了遍:“师傅,解个签。”
没人回应,老师傅呼吸均匀,眼瞅着又要向后倒去。
施月赶忙伸手扶住他,不扶不要紧,这一碰,反倒把人惊醒了。
老师傅上半身颤了下,下意识撑住自己的身体,甩甩脑袋,嘟囔道:“怎么了怎么了?”
施月尴尬地松开手,往江肆身后藏,语气很心虚:“老师傅,我们要走了,想找你求个签。”
沉默了三分钟,老师傅这才如梦初醒。
“奥求签是吧?”
施月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
下一秒,老师傅劈头盖脸地朝她骂过来:“求签你把我弄醒干什么!老人家睡眠浅,睡个觉容易吗?求签你求就是了,栖霞寺上下二十几号僧人,个个都会解签,你找别人不行?”
施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在江肆后面,语气委屈:“师傅,你就帮江四哥哥算一个嘛。”
她就觉得老师傅有真本事,认准了他算的准。
老师傅眼皮一掀,落在江肆身上,高涨的情绪一秒退了回来。
他淡淡道:“哦。”
然后看着江肆,问:“年轻人你信这个?”
江肆摇头。
施月急了,右手条件反射地掐上江肆的腰,语气少有地裹挟了几分威胁的调子,问他:“江四哥哥,你真不信这个?”
小兔子急了会掐人,还别说,真有点疼。
江肆沉默,随着她拧的力度逐渐加大,他终于点头,一脸无奈地看着老师傅:“师傅,给我算一下吧。”
施月松了口气,反手在他腰上心疼地揉了揉,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老和尚:“师傅,你看他都说了,他信,你就帮我们算一下嘛。”
“得了。”两人的互动老师傅看在眼里,但这两人偏偏他都喜欢得紧。
老师傅把签筒整理了下,递到江肆手里,嘴里念叨着:“摇一个。”
江肆心无杂念,或许是他本身就不信这个,所以不像别人一样摇个半天都没结果。
他只甩了三下,就有一支签掉出签筒。
施月赶忙从桌上捡起来,恭敬地递给老师傅。
“坭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老师傅抬头看了江肆一眼,面色少有的凝重,他叹道:“生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毅兮为鬼雄。”
施月不明白,还想再问,但老师傅已经把签文扔进了签筒里,阖上眼假寐。
江肆轻笑:“看来是个下下签。”
施月回到他身边,语气松软:“没事,其实这个也不准的,你看我随便抽一个,说不定就是上上签了。”
说着施月从签筒里随手抽出一支,正好是刚才那支。
“……”
这什么鬼运气。
她又试了好几次,总算抽了根上上签,施月笑着牵他的手:“果然不准。”
江肆反手握紧她的手,牵着她:“走吧。”
她轻轻拍了拍老师傅肩膀:“走了嗷。”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沿着来时的路离去,施月绕着江肆蹦蹦跶跶,江肆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施月身上。
老师傅掀开一只眼皮看着江肆,叹息:“但愿我佛能保佑你这个非信徒吧。”
说着再次阖眼,这次是真的又睡着了。
翌日一早,救援团队便按着原定时间赶到山上。
原以为被困的人会是饥肠辘辘神色慌张地等着他们来,没想到见到大家的时候,各个红光满面珠圆玉润。
甚至还有些被困者舍不得离开。
栖霞寺僧人立在门口,清一色雾蓝的长袍,双手合十,低下头为大家诵经祈福。
三省手里还拿着寺里准备的早餐。
离开的众人一只手握着馒头,一只手不舍地给他们挥手道别,背包里还放着师傅们送的金刚经。
连施月也红了眼眶。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便再不舍,该走的还是得走。
王清远从出门开始就自发远离施月,不看她一眼,也不同她说话,就是坐在车上,也一定是一个坐车头一个坐车尾的距离。
施月想找他说两句话,没等靠近,他就已经避开了。
江肆和她坐在一起,手指若有若无地勾着她的手掌心绕圈圈。
他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救援团队把大家送到嘉平车站,市内已经恢复了交通,不少人拒绝了救援人员的帮助,主动坐车离开去下一站。
也有人被家里人接走了。
王清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离开,施月以为他是去上厕所,后来一问,他居然自己买票回去了。
“这个小兔崽子。”施月气得忍不住骂人:“等我回淮序,一定骂死他。”
她和江肆也要回淮序,他就不能等着一路?
江肆牵着施月,看着她,忽然道:“月月,有件事我们得好好谈一下。”
施月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把王清远追回来,他这些天情绪不好,她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
听见江肆的声音,她迟钝地回头看他,呆呆地问:“谈什么?”
他的指腹从施月的额角划过,拨动起她耳畔的碎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谈,你总在我面前找男人这回事。”
“……”
没等施月反应过来,江肆一把把她扯进怀里,俯身封了她的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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