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热搜预告 > 20丶同居
    同居、腰还疼吗?


    门内外的两人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


    不仅宋野城意外,贺景升也是一脑门子问号,他甚至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充满狐疑地抬头重新确认了一下门牌。


    是29号没错啊?


    与此同时, 宋野城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一大袋东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找许意吧?她住28号。”


    然而,贺景升却是满脸莫名其妙:“我找她干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这是29号啊,你不是住30号吗?”


    宋野城心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呢,没好气道:“那你找谁?”


    贺景升梗着脖子道:“我找——”


    “他找我。”


    江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野城微微一愣,而贺景升听到他的声音赶忙伸头一看:“嗐!我还以为我走错门了呢!”


    说着, 他单手扒拉开宋野城,拎着袋子挤进了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呐呐呐, 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好好吃饭!我不是让他们给你冰箱里准备菜了么?那都是切好配好的, 随便往锅里一倒过个油就行,你说你怎么就非得吃这清汤寡水的呢?这能好吃吗?”


    走到岛台边, 他一屁股坐在了宋野城先前的位置上,不由分说地把江阙眼前的面碗推到一边, 塑料袋往岛台上一放, 从里头一连串拿出了五六个餐盒:“来来来吃这个,我给你打包了饭菜,还热着呢。”


    听到这番话,宋野城瞬间想起了先前在宴会厅看到他交待领班跑腿的那一幕,也终于明白了江阙冰箱里那些食材都是从何而来, 可明白之后却更加匪夷所思:“你们俩什么关系?”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不善, 贺景升忍不住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而江阙则淡淡道:“大学同学。”


    “不仅是同学,还同班同寝!”贺景升得意地补充道,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宋野城道,“哎?唐瑶没来给你探班?她这几天不是没通告么?”


    如果换个场合,宋野城甚至都要以为他在拿唐瑶找茬了,可这一瞬间他却分明觉得前面那句“不仅是同学”更像找茬,噎得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然而贺景升似乎也不是认真想知道答案,见他不答也没什么追问的意思,很快便话锋一转道:“对了,你刚还没说呢,你在这干嘛?”


    正在这时,没关的屋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城哥!东西拿来了——!”


    话音刚落,豆子已经单手抱着一堆床上用品、另一手拖着个行李箱三两步进了门,定睛一看屋内情形,顿时就是一愣,满头雾水地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目光落在了贺景升身上:“贺总……也在哈?”


    此情此景之下,宋野城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底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底气是因何而起——只见他略微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地回答了贺景升的问题:“我住在这。”


    贺景升果然瞪大了眼:“什么?!”


    紧接着他唰然转头看向了江阙:“我说我想在这住两天你嫌我吵?他住这就不吵了?”


    这话一出,宋野城不由微妙地挑起了眉,心说居然还有这一茬?


    江阙回视着贺景升,满脸都是“你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的表情:“从你进门开始到现在,他一共只说了十一个字。”


    贺景升如遭雷击当即哽住,甚至还负隅顽抗地在脑中奋力回忆着数了一下字数,就听江阙继续不紧不慢地添补道:“而且他是主演,我是编剧,他住这方便讨论剧本。”


    这理由确实无懈可击,纵使贺景升再不忿也只能讪讪闭了嘴,而旁边的豆子也瞬间被说服,把刚才都已经到了嘴边的“城哥你为什么突然要搬过来”给吞了回去。


    江阙大概也是被这屋里混乱又诡异的气氛弄得有点无奈,看向豆子道:“二楼左边那间我在住,其他两间都是空的。”


    “哦,好嘞!”豆子十分上道地点点头,拽着宋野城就往楼梯那边行去,“走走走城哥,我去帮你收拾房间,你明天还得早起呢,收拾完赶紧休息。”


    宋野城本还想多说些什么,可瞥了眼墙上挂钟发现时间确实已经不早,收拾洗漱完说不定都要下半夜了,便也只得暂时作罢,任凭豆子推拉着踏上了楼梯。


    目送着两人背影消失,江阙略微松了口气。


    贺景升也收回视线,不满地撇了撇嘴:“得,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爱豆的力量哈?爱豆做什么都是对的,爱豆哪哪都好,别人说话都是吵闹,就你家爱豆说话是天籁之音,是吧?”


    江阙差点被他这阴阳怪气的嘚吧嘚气笑,轻轻一哂道:“你哪来这么多怨气?”


    “我能没怨气吗!”贺景升提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江阙的性子一直非常冷淡,通常来说形容这种性格都会用“高岭之花”,但江阙却不是,非要形容的话,他的冷淡大概应该叫做“洞窟之冰”——既藏得隐秘又冷得深沉,连远观仰望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想当年他们俩既是同班又是同寝,贺景升自认为关系已算亲近,可却愣是整整四年都不知道他是白夜聆的事。


    贺景升甚至还在寝室里当着他的面和其他俩人聊过他写的书,可即便如此江阙都没有透露过哪怕一个字,还是直到快毕业时《双生》确定翻拍、江阙想通过他家娱乐公司打听宋野城的具体档期,他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白夜聆居然一直就在他身边。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们这位对任何事都表现得兴味索然、从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的“洞窟之冰”居然还有爱豆。


    想起过往,贺景升就忍不住“啧啧”摇头牢骚满腹:“每回叫你出个门比登天还难,结果只要一听跟他有关,好嘛,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社恐也治好了!让你抽两三天帮我录个曲子吧,你说要写新书没时间,结果这边跟组一跟就要几个月你倒是有时间了?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江阙语塞半晌。


    贺景升说的曲子是他大学时自己写的一首歌,今年突然想做出来,编曲主旋律是钢琴,跟江阙提过几次想让他来弹,却都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非得让我弹?”江阙简直想不通他这执着从何而来,“我又不是专业的,你在圈里随便找个会弹的谁不比我弹得好?”


    “那能一样吗?”贺景升理直气壮道,“你可是当初见证我把它写出来的,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好吗?别人来弹能理解我当初的心境吗?——不能!”


    江阙漠然地心想其实我也不能,你当初不就是被女生拒绝太多次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是gay么?这有什么心境不心境的?


    然而沉默半晌后,他终于还是放弃抵抗般松了口:“算了,过段时间帮你录吧。”


    贺景升立刻喜上眉梢:“什么时候?”


    江阙想了想:“四月底吧,到时候我抽空回去一趟。”


    贺景升忽又不乐意了,肩膀往下一垮:“大哥,现在才三月底哎!为什么要等到四月底?就四月初不行吗?——对了,过几天不就清明节了吗?清明节剧组不放假?”


    江阙没有答话,只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直盯得贺景升生生咽了口唾沫:“行……吧,四月底就四月底吧。”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低头把桌上的几个餐盒依次掀开:“来来来你快吃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江阙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菜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而贺景升则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近来的琐事,从首都富豪狗血恩怨说到圈内金主包养传闻,仿佛一台人形自走八卦机。


    其间帮宋野城收拾好房间的豆子下楼告辞也没能打断他的播报,直到时过午夜,连白毛都嫌聒噪般开始“喵喵”抗议,他才终于不情不愿地起身、拎着一大袋厨余垃圾翩然离去。


    将贺景升送出门后,江阙给白毛添了些食水,将沙发边的落地灯打开,这才关上了客厅的大灯上了楼。


    下午连着晚上坐了太久,他的腰背微微有些酸疼,上楼时忍不住抬手捶了两下,揉按着进了二楼走廊。


    走廊里灯光柔和,江阙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料刚走到卧室门口,忽听身后的房门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江阙回过头,只见宋野城已经换上了一套家居服,毫无睡意地站在门边:“他走了?”


    江阙点了点头:“你怎么还没睡?”


    “准备睡了,”宋野城抬手随意抹了下洗脸时沾湿的额发,“你明天去片场么?”


    江阙浓密的眼睫在柔和光线中投下淡淡扇影:“去,但可能会晚点,没你们那么早。”


    宋野城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忽然瞥见他按在腰上的手,疑道:“怎么了,腰疼?”


    江阙放下手:“没事,坐久了而已,明天就好了。”


    宋野城本想教育他别总久坐,但转念一想这恐怕是文字工作者的通病,不是一时半刻随便说两句就能扭转的,于是索性暂时按下不提,只道:“行,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江阙轻声道:“晚安。”


    宋野城随即关上了房门,江阙独自在走廊中站了片刻,转身拧开门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住的这间其实并不是主卧,对面宋野城那间才是,原因无他,只是他不喜欢也不习惯太过宽敞明亮的环境——这也是这间房中厚重的窗帘从没拉开过的原因。


    江阙走到床边将壁灯拧亮,拉开衣柜、打开行李箱,从箱盖内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张被对折了两道的纸,坐回床边将它展开,从床头柜上摸过了马克笔。


    那是一张日历,是那张已经被打上了许多红叉的今年的日历。


    江阙拔下笔帽,给已经过去的3月31号画上了红叉。


    三月底了。


    距离日历末尾被红圈标记的11月14日还有七个半月。


    时间越来越少了。


    江阙悄无声息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声。


    半晌后,他起身将日历重新叠起放回原处,去卧室自带的盥洗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回到床边钻进了被褥。


    *


    翌日,别墅区1号楼。


    清早天还没完全亮,楼外就已经有一堆人开始了奔走忙碌,不仅仅是工作人员,还有前来观摩学习的很多配角。


    “小李!去把窗户遮光膜再检查一遍!”


    “来来来,楼道模型顶灯打开!”


    这幢别墅已经经过了相当大的改造,从外部看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门前放置着一个集装箱似的模型,与屋檐紧密贴合——那是一个仿公寓楼的楼道段落模型,从内部看完全与公寓式的走廊没有区别。


    《寻灯》剧本中,方至毕业成家后,一家三口所住的房子只是一间工薪阶层买得起的普通公寓,而之所以能放在别墅区拍,主要是因为涉及家庭的几场戏都是内景,所以只需要将别墅内部布置稍作调整,后期再将内景片段和在真正的公寓楼外拍摄的小区空镜进行衔接,就完全可以移花接木。


    别墅一层里的所有家具都已经变了样,厨房和客厅被隔开,通往二层的楼梯被移动墙纸遮住,已经完全看不出上下层的构造。


    二楼的主卧也修改了部分布置,客卧打造成了粉嫩的儿童房,三楼则不作为拍摄场景,被安排成了临时化妆间、更衣室和休息室。


    此时,三楼化妆间内。


    许意和宋野城都被围在镜子前按部就班地做着妆发。


    许意的栗色卷发被临时染成了黑色,松松在脑后绾成了髻,鬓间随意垂下两缕,是一个十分居家的造型。


    宋野城没有太多要打理的地方,只把头发随便吹了一下,黑色高领毛衣外套了一件咖啡色麂皮大翻领的夹克,下身则是深色牛仔裤,是个比较常规的上班族打扮。


    “野城哥哥,你怎么不涂口红呀?”


    宋野城身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抓着椅子扶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她叫徐妙,也是这部戏的演员,饰演的是方至刚上小学的女儿方乔。小姑娘不仅长得格外灵动,天分也极高,小小年纪就已经参演过不少电影电视剧,还拍了几个家喻户晓的广告。


    这会儿化妆师正在给宋野城修眉毛,宋野城脑袋动不了,只能用眼珠往她那边瞥,笑着逗她道:“叫什么哥哥?不是该叫爸爸么?”


    徐妙的妈妈也在化妆间,听到这话在一旁笑得不行,而小姑娘倒是思路无比清晰,有模有样地教育道:“还没开始拍呢!戏里才能叫爸爸。”


    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惹得一众化妆师造型师和助理都忍俊不禁。


    正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宋野城敏锐地从镜子里捕捉到了那个身影,顿时眸光一亮:“白老师?”


    所有人立刻回头看去,随即纷纷热情地叫着“白老师”打起了招呼。


    江阙刚才在楼下就经历过了这么一轮,现下已经适应了不少,点头回应着反手关上门,自然而然地走到宋野城身后,看向了化妆镜。


    宋野城在戏中的形象和他平时的差别还是挺大的,镜中的他少了许多一看就让人很有距离感的高端公子气,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普通人的随意柔和。


    但还是很帅。


    江阙心想,这种骨子里的英俊气质与穿着打扮关系不大,哪怕是披着破麻袋恐怕都一样好看。


    “妈妈,”徐妙凑到了妈妈旁边,自以为很小声实则音量颇高地问,“为什么每次拍电影都有这么多老师?宋老师、庄老师、许老师、白老师……怎么全都是老师啊?”


    圈里一贯都是这么客套称呼,稍微有点地位的统统都会被称为老师,但这对认为“学校里讲课的才是老师”的孩子来说不太好解释,以至于她妈妈也语塞了片刻,而后才得体地答道:“因为他们都很厉害啊,厉害的人才能给别人当老师。”


    小姑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忽然转头看向江阙:“那白老师应该最厉害啦?”


    所有人都是一愣,站在一旁的豆子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小姑娘理所当然道:“因为其他老师都叫他老师,他是老师的老师啊!”


    众人顿时失笑,她妈妈刚准备给她解释“各位老师之间互相也可以这么叫”,就听宋野城肯定道:“真聪明,白老师就是最厉害的,我们演的故事都是他写出来的。”


    小姑娘果然露出了“哇!”的表情,眼中仿佛闪出了小星星,眨巴着看向江阙道:“原来你是语文老师!”


    江阙:“……”


    “噗!”许意实在撑不住笑出了声,按着眼角道,“不行了不行了,妙妙你快别说了,我鱼尾纹都要笑出来了。”


    正巧这时,庄宴上楼来催妆发,得知很快就能完成便点了点头,招呼徐妙跟他下去先走一遍位,顺便给她提前讲讲戏。


    小机灵鬼一走,化妆间顿时安静了不少,宋野城从镜中看向江阙,随意问道:“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要晚点么?”


    江阙走到一旁空位坐下:“正好醒了,也没什么事,就提前过来了。”


    “你这觉也太少了吧?”宋野城顺口接道,“昨晚搞到那么晚才睡,这才几点就醒了?不会是我起床把你吵醒了吧?”


    此话一出,整个化妆间仿佛电影卡顿般定格了一秒,紧接着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继续起了手中的工作,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许意心想:什么玩意儿?他们俩各住一幢楼怎么吵醒?难道昨晚我走了之后宋野城没走?


    其他工作人员心想:卧槽这什么虎狼之词?什么叫“昨晚搞到那么晚”?什么叫“起床把你吵醒”?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豆子心想:我的妈呀城哥你可真会说话!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合住被你说得那么不对劲儿?!


    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气息,而江阙压根没察觉到那话有什么问题,淡淡答道:“没有,自然醒的。”


    周遭数个按捺不住的腐女之魂已经原地燃烧出了熊熊烈火,而宋野城仍在浑不自知地往里添柴:“腰还疼吗?”


    轰——!


    整个化妆间无声爆炸。


    许意瞪圆了双眼,化妆师手里的眉笔差点折断,豆子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满场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而江阙虽然隐约感受到了这份诡异,却全然不明缘由,带着些莫名道:“……不疼了,昨晚只是坐太久了而已。”


    对于正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的资深腐女而言,这话简直就是几颗加粗放大的巨型文字炸弹,瞬间在空中“砰砰砰砰”爆出了几朵绚烂的蘑菇云——


    什、么、太、久、了?!


    好在这屋里还有仅剩的一个清醒的人。


    豆子双目惊瞪,赶紧十万火急地窜上云梯救火,以无比扭曲的笑容扬声挽尊:“——白老师啊!您可不能总这么熬夜码字啊!每天在电脑前一‘坐’就‘坐’那么久,对腰多不好啊!”


    江阙被他吓了一跳,宋野城也被那俩刻意加重的“坐”字搞得一头雾水,从镜子里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被豆子回以“大哥我求求你可千万别再说话了”的表情。


    化妆间内就这么洋溢着诡异而又和谐的奇妙气息,所有人憋笑憋到内伤,终于在口轮匝肌和口角提肌双双濒临抽搐前,完成了宋野城和许意的妆发。


    *


    今天要拍的几场戏都是方至成年后与妻女相处的家庭戏,是主线“寻灯”开启前的铺垫,在正片中处于片头五分钟的位置,会是电影真正的开端,而江北在山区拍完的那段“少年过往”则会以回忆的形式用闪回镜头进行插叙。


    此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而准备拍的几场却其实都是“夜戏”,因此别墅一二两层的窗户都被贴上了可拆卸的强效遮光膜,营造出了夜幕降临的氛围。


    内景拍摄场地有限,根本不便围观,庄宴大手一挥将前来“观摩”的无关人员都清了场,这才开始了正式拍摄——


    夜色四起,华灯初上。


    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装点出了漆黑天幕下的城市夜景。


    城市角落某间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公寓内,暖黄灯光伴着厨房传出的呲啦炒菜声,将一方小天地烘托得忙碌又温馨。


    “咔哒”一声家门开启,一个小小的身影率先挤进了屋内:“妈妈——!”


    放学回来的方乔兴奋不已,怀里抱着个大盒子飞奔向厨房,紧随其后进门的方至拎着女儿的书包站在玄关“嘶”了一声:“哎,换鞋!”


    然而小姑娘根本无心理会,火箭似的一溜烟冲进了厨房,方至只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将女儿的书包放上鞋柜,低头换起了拖鞋。


    厨房中——


    “妈妈你看!”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捧着个保险箱似的金属盒子,盒上印着卡通简笔画,从外观看不出内容。


    正在炒菜的乔敏偏过头,疑惑道:“这是什么?”


    小姑娘神秘地咧嘴一笑,在乔敏眼前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呈阶梯状拉开了三层,满满摆放着各色彩笔、蜡笔、彩色铅笔、油画棒和不少绘画工具,看上去竟是个精装绘画礼盒。


    “爸爸给我买的!我们学校要办画画比赛,我报名了!”方乔骄傲道。


    乔敏有些意外,转而笑到:“那你可要好好画啊。”


    “嗯!”小姑娘坚定一点头,合上礼盒又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客厅传来方至勒令她“快去换鞋”的催促和小姑娘银铃般的笑闹声,不消片刻,脱了外套换好拖鞋的方至走进了厨房:“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弄吗?怎么都炒上了?”


    他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随便甩了两下,转身凑到了灶台前:“我来吧?”


    “得得得,闪一边去,”乔敏嗔笑着用手肘把他挤开,“你看看这都几点了,等你回来再洗再切再下锅,我们三个不得饿傻了?”


    方至笑着不反驳,随意靠在灶台边道:“这不是顺路去了趟超市嘛,周末人多,你都没看到那队排得有多长,我俩挤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提到超市,乔敏立刻想起了刚才方乔手里的绘画礼盒,转头往外瞥了一眼,稍稍压低了音量道:“哎,就她们学校那小打小闹的比赛,你给她买那么专业的工具干什么?花了多少钱?”


    那精装礼盒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乔敏和许多工薪阶层妻子一样,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主。


    “啧,没多少钱——”方至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超市正好打折呢,不到三百。”


    乔敏满脸“哟呵你可真敢说”的表情:“这给你厉害的?还‘没多少钱’,三百都够买好几天菜了好吗?”


    “哎哟——”方至连忙揽着她的肩晃悠着哄劝,“这不是女儿难得这么感兴趣嘛?你别说,我觉得她还挺有天分,说不定以后培养培养还能当个画家呢。”


    乔敏含蓄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你是爸爸眼里出神童。”


    “哟?”方至连忙顺杆往上爬,掰过乔敏的脸笑嘻嘻道,“那快让我好好看看我们家西施。”


    “嘁,”乔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拍开他的手,朝旁边烧好的板栗鸡丁和基围虾努了努嘴,“别贫了,赶紧把菜端出去,然后过来拿碗筷。”


    “得嘞!”方至从善如流领命,转身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


    客厅内——


    餐桌上摆放着已经准备好的三菜一汤,暖融融的灯光从头顶洒下,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吃起了晚餐。


    “妈妈,我是7月22号生的对吗?”


    方乔原本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不知怎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问题,可乔敏闻言却是一愣,甚至还匆匆看了方至一眼,只见方至连忙替她应声道:“嗯,对,怎么了?”


    小姑娘噘了噘嘴:“我说我是巨蟹座,姚姚非要说我是狮子座,22号明明就是巨蟹嘛!23号才是狮子座呢!”


    方至从小就对命理这些东西敬谢不敏,哪里会关注什么星座,但面对女儿他的态度还是柔和依旧,只一边剥虾淡淡笑道:“你管那些干嘛,那都是胡编乱造的。”


    “不会啊,星座可准了呢!”


    小姑娘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你知道汪小毅为什么天天哭鼻子吗?——就因为他是双鱼座!星座说双鱼座最多愁善感了!”


    “得了吧,还多愁善感呢,”方至颇觉好笑,“他那明明是贪玩赶不完作业才急哭的。”


    说着,他随手将刚刚剥好的满满一碗虾仁递到了女儿手边,又把蘸料也往她那边推了推:“赶紧吃饭,这小嘴叨叨叨的没完了还。”


    这一刹那,眼前场景与十几年前山村小屋中的情景发生了奇异的重合,仿佛眼前盘中盛放的并不是虾而是鸡汤,而方至递去女儿面前的虾仁也变成了汤勺中那颗黄澄澄的鸡蛋。


    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方至倏然转眼看去,果然见乔敏的目光刚从那碗虾仁上收回,面色稍有变化,但却什么也没说。


    莫名的一丝歉疚在心底滋生,方至不动声色地伸手将那盘已经不剩多少的虾拉到了面前,拿起一只佯作无事地对乔敏笑道:“来,我给你剥。”


    晚饭后——


    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少儿节目,方乔跪坐在沙发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新买的画笔、趴上茶几,在礼盒附赠的简笔画半成品画册上涂涂画画了起来。


    方至帮着乔敏收拾洗刷好了碗筷,回到客厅坐到女儿身边陪她画画,时不时出声提点两句,在女儿似懂非懂的目光中握着她抓笔的手给她示范:


    “你看,眼珠可以画大一点嘛。”


    “睫毛拖长——哎对,拖长。”


    “笑容可以再弯一点啊,来,往上弯——”


    “好的,再加两颗小门牙——完美!”


    方乔看着纸上印刷的白雪公主的面部轮廓里逐渐出现的那张酷似海绵宝宝的脸,终于忍无可忍:“这什么啊?这也太丑了吧?!”


    方至控制不住地仰倒在沙发上放声大笑了起来,而方乔也终于明白自己是上了老爸的当,张牙舞爪地扑上去跟他笑闹成了一团。


    这时,乔敏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方乔赶忙喊道:“妈妈你快来看!爸爸画得可丑了!他尽给我添乱!”


    乔敏的目光在父女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某种稍纵即逝的情绪,而后扯了扯嘴角淡淡笑道:“不了,我今天有点累,先去洗澡了。你们也别玩太晚,早点睡觉。”


    说完,她低头将擦手的纸巾扔进了纸篓,迈步往客厅旁的走廊行去。


    方乔完全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乖乖应着“好的”翻身下地,继续拿起了画笔。


    而坐起身的方至则扭头目送着乔敏步入了走廊,在电视喧杂的背景音中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


    *


    安排在一楼的几场戏到这里就已经全部结束,因为整体难度不大,所以中间NG的次数并不多,不过即便如此,全拍完时也已经时过正午,庄宴索性招呼大家先去吃饭,吃完再接着拍剩下的两场。


    别墅外前来“观摩”的小新人们其实压根看不到片场内的情况,但还是硬守在外等到现在,仿佛隔着墙也能吸收点脑电波似的,眼见众人终于从别墅中出来,便也一窝蜂地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剧组在山庄拍摄期间,所有餐饮都集中安排在宴会厅四楼的自助餐厅,离别墅区也并不远,众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往那边行去。


    宋野城接过豆子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完几个凑上来跟前辈请安的小演员,而后目光一转,精准地瞄上了不远处的江阙。


    片刻后,他自然而然地挪到了江阙身边与他并肩而行,貌似随意地戳了戳他的手肘:“哎,你小时候你爸是不是也那么教你画画的?”


    其实从昨晚再次听到江阙聊到父亲开始,他就隐隐觉察到了剧本中的某些情节可能暗藏着江阙过去的影子,只是并不确定究竟是自己联想太多还是确有其事。


    江阙被他问得一愣,旋即失笑道:“我爸可画不出那么丑的画。”


    这话其实有点答非所问,宋野城道:“啧,我说的是那种氛围,氛围懂吗?不是技术。”


    江阙抿唇想了想,道:“那差不多吧。”


    宋野城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朝前方被庄宴牵着蹦蹦跳跳的徐妙抬了抬下巴:“你那时候也跟她一样大?”


    他这话其实是想打探江阙被收养的年纪,因为目前为止他只知道是在高中之前,具体时间却并不清楚。而且江阙至今都还不知道他曾和江北有过那段关于“孤儿”的对话,他总不好直接问“你是多大被收养的”,所以也只得这么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一下。


    江阙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言外之意,只如实点了点头:“也差不多。”


    那就是六七岁之前就被收养了。


    宋野城了然地暗自挑了挑眉,正在这时,走在他身后的豆子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城哥,有微信。”


    上午拍摄时他的手机一直是豆子在保管,直到这时才回到了他自己手中。


    宋野城把手机解锁看了一眼,看完后立刻转头道:“你晚上有时间吗?”


    江阙疑惑道:“怎么了?”


    宋野城道:“我有个朋友来剧组探班,一起吃个饭?”


    江阙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似乎不太明白他和朋友吃饭为什么会叫上自己。


    宋野城面不改色地瞎编道:“他是你书粉来着,就是因为听说你也在剧组才非得来探我的班,还硬让我帮忙引见,也是大老远来的,你就给个面子呗?”


    从江阙的表情来看,他似乎相当不情愿,但宋大影帝的演技真不是盖的,当江阙迎上他那期待中又带着点堪称讨好意味的眼神后,愣是没能把到了嘴边的拒绝说出口,犹豫好半晌后,终于败下阵似的道:“……行吧。”


    宋野城潇洒一笑,低头利落地给左鉴清回复了消息:


    【宋野城:路上买两本白老师的书带来,你现在是他书粉。】


    【左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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