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苟小河雀跃的心情顿时降温了半截。
他站在原地有点难受, 还没顾上懊恼,小姨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是不是出分了?”她刚睡醒,还穿着睡衣, 进门就问。
虽然平时小姨基本不过问他们的学习,也没指望苟小河的成绩能有多好,一直的态度都是让他顺其自然就行。
但是看到苟小河这么好的分数, 她还是开心得不行,眼圈都红了。
她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手拿着手机不停确认分数,另一只手搂着苟小河一个劲儿搓他脑袋,冲他眉心直亲了两大口。
“边桥考得更好。”苟小河的情绪又被带了起来,笑着揉揉眉心,有些不好意思, “他六百五十一。”
“太争气了, 太争气了。”小姨苹果肌都笑酸了, 高兴得语无伦次。
边桥从卫生间出来,刚洗完脸, 额发还有点湿漉漉的, 就被小姨捞过后脑勺, 也朝脑门亲了一口。
他猛地一僵, 惊愕地瞪着小姨。
他跟这位后妈一直没感情, 从小到大都没好好说过几句话, 高考时接送他的那两天,已经是他俩最和平亲近的接触了。
惊愕的同时,他感到无奈又无语, 还有些好笑。
这姨甥俩都什么毛病。
“哎哟我这个心, ”小姨掏手机想拍下他俩的分数, 拍一半了才想起可以截图。
“把你俩分数都截图发我!”她喜气洋洋地往外走,“我得找你姨父奖励你俩,让他打钱!”
狗小盒甩着尾巴跟出去了,卧室重新安静下来,苟小河低头高兴一会儿,抬眼看着边桥。
“对不起。”他主动反省,“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边桥原本不想当着苟小河的面,再去洗一遍脸,但他实在是别扭。
习惯这个东西太可怕,除了苟小河,他已经完全不适应被其他人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心里再明白小姨只是出于长辈的欣喜与激动,额头还是一阵阵刺挠。
“知道了。”他叹口气,转身再进卫生间。
苟小河立马又开心起来,跟在边桥屁股后头了,开始念叨报志愿的想法。
在想这事儿的不止苟小河一个。
大家的分数陆陆续续都查出来,雪糕姐就在补习班的群里开始圈边桥。
雪糕姐:my桥!桥!
雪糕姐:我561!
雪糕姐:你报哪个学校?
任鹏飞正在群里聊天,回雪糕姐:别哪个学校了,你俩分数正好反过来
雪糕姐:??不要狗叫
任鹏飞:?
雪糕姐:好学校里也有低分专业,万一呢
雪糕姐的成绩在补习班里一直垫底,原本连摸上一本线都费劲,这个分对她来说真的属于超常发挥了。
“大家分都好高啊。”苟小河看完所有人的分数,冲边桥嘀咕。
现在不分一本二本了,但是按前几年的数据来看,连胡圆都能上个三本。
更别提江潮他们了。
原本苟小河对他的成绩挺自信,不奢求同专业,就像雪糕姐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跟边桥上同一所学校一定没问题。
可是今年估计卷子比较简单,普遍成绩都很好,等分数线下来,果然像网上预测的那样,比去年高出了一截。
“真他妈晦气,离本科线就差一分。”胡圆给苟小河打电话,十分忿忿。
没等苟小河安慰他,他自己又乐了起来:“幸好已经让我妈把苹果全家桶都给我买了。”
胡圆的快乐如此简单,苟小河一时之间都有点羡慕他。
班主任把班里分数不错的学生都叫去开了小会,帮他们参考报志愿的意向。
“边桥你的成绩还是可以报一所不错的双一流的,”她连学校都帮边桥考虑到了,列在一张白纸上,“你有什么想法?”
“都行。”边桥看了一眼。
班主任知道他性子,家里条件好的小孩都这样。
“苟小河呢?”她转头看苟小河。
从班主任把那张纸掏出来,苟小河的注意力就全搁在上面了。
“这些学校,”他有些腼腆地指了指,“有我能报的吗?”
“还想和边桥上一个学校啊?”班主任笑了。
“一所学校容易,主要是专业。”她告诉苟小河,“你如果冲着专业报学校的话,有的好学校反而不如一些普通一本的重点专业,这些还是要考虑的。”
“嗯。”苟小河心里踏实一些,点点头,“谢谢老师。”
班主任跟他俩聊一会儿,感觉这两个学生也挺有意思。
“你俩一个没想法,一个只想上同一所学校。”她敲敲桌子,“报志愿可不是闹着玩,往少了说影响你们往后四年,往大了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别稀里糊涂的。”
“边桥就算了,他各方面比较平衡,以后想怎么发展家里都能支持。”
“你得想清楚啊。”她重点提醒苟小河。
“要只为了一块儿上学,那让边桥直接配合你的分数往低了报,你俩别说一个学校了,一个专业一个寝室都行。”
苟小河上一秒还在“嗯嗯”着听话,班主任这么说,他立马“嗯?”一声抬起头。
边桥靠在另一边桌沿上,转头看着他。
“那可不行。”苟小河当真了,赶紧摇头,“边桥得去他能报的最好的学校。”
“你俩都报最好的就行了。”班主任又笑起来,“行了,回家再跟家长商量商量吧。”
小姨还沉浸在分数的喜悦里,她没上过大学,对各个学校与专业之间错综复杂的选择感到头疼。
“反正别往远了报。”她对苟小河就这一个想法。
“离家近点儿,咱们市内的好学校还不够你俩挑啊?”她翻着志愿参考书,“专业就选喜欢的呗。我看公司里一些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学得花里胡哨,真干活还没专科的机灵呢。”
姨父对这事儿更没想法,出分那天一人奖励一个大红包,他就没再多问。
“这小子犟,我说多了容易跟我拧着来。”他拍一下边桥肩膀,边桥撩起眼皮盯他,“高考完就是大人了,自己看着办吧。”
苟小河觉得每个人说得都有道理,他也一本正经地考虑了很久,本地的选择多,外地也很有新鲜感;热门专业好就业,有些冷门专业好像也很有意思;这个学校在一线城市可专业一般,那个学校据说专业好可位置很偏……
但考虑来考虑去,他心底最初也是最深的念头,还是想跟边桥一起。
“你不用考虑我,”虽然想,他仍然认真告诉边桥,“你一定要报想去的学校。”
边桥在电脑桌上杵着腮帮子看他一会儿,突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想得还挺美。”他收回目光低声说。
苟小河撇着嘴踢他椅子。
边桥最后报了一所工科很强的双一流,离家不远,就在邻市。
专业是苟小河帮着选的。
他也不懂,看那些专业名字又是工程又是科学,还有各种专业名词,只觉得各个儿都很难学。
“微电子?我查了一下好像是做芯片什么的。”他指指,“感觉以后会越来越重要,而且你喜欢玩电脑,应该跟计算机也会有联系吧?”
边桥的学校确定下来,苟小河的目标也明确了。
他筛选比较了一晚上,第一志愿报了同学校的营养学。
不是热门专业,专业录取线相对较低,如果按去年的分数来比较,他可以稳上。
就算不能,其他志愿他也没报远,都是跟边桥在同一所城市,他所能选择的最好的学校。
“行。”小姨对他俩的志愿填报很满意,“挺好。”
录取结果是在半个月后下来的,边桥当时正准备出去遛狗,顺手一查,毫无悬念,顺利录取。
苟小河感觉他这回没有查分那天那么紧张,提着气输完身份信息,查询界面弹出来的瞬间,他还是控制不住闭上眼。
“我过了吗?”他把手机转过去给边桥看。
边桥没说话,苟小河等了几秒等不住了,睁眼就见边桥正弯下腰继续给狗小盒套牵引绳,眼帘耷拉下来,侧脸上带着笑。
苟小河转回手机,看到红艳艳的“已录取”。
心里最大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过了!”他高兴地冲边桥喊,这回很有分寸,没冒冒失失地往前扑。
边桥起身冲狗小盒吹道口哨,狗小盒自己叼着绳跑到玄关,边桥揉揉它的头:“很棒。”
“这句是夸我的,我听出来了。”苟小河把手机一揣,笑嘻嘻地跟上去。
江潮录了本地的一所211。崔洋和任鹏飞一南一北,都是外地的学校。胡圆的学校离得不远,一个钟头的动车就能来找苟小河玩。
雪糕姐当时小话说得很潇洒,最后还是没敢冒险,报了对她来说最稳妥的学校,正好跟任鹏飞一个城市,俩人在群里互相发了二十多遍“服了”。
录取结果很圆满,开学之前还有满满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只剩下玩儿。
苟小河在这个暑假第一次坐了飞机,出了国,跟一群人一起,热热闹闹咋咋呼呼的,看到了之前只在网上见过的富士山。
“日本人说话真神奇。”回家好几天了,他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感慨,“跟看动画片一样,又有点不一样。真的哇啦哇啦的。”
“说点屁话。”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了边桥的笑点,低头乐了半天。
苟小河莫名地看他一会儿,被带得也跟着笑。
笑了两声,他又看看边桥,感觉他们现在这样似乎也很好。
那些喜欢摸摸抱抱的小习惯能随着时间积累起来,早晚也能随着时间淡化。
现在他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及时遏止住贴近边桥的本能了。
虽然必须得时刻提在脑子里,让人有些不舒服,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想碰的时候碰不到,就让他焦灼得连皮肤都感到口渴。
千辛万苦当了两个月的“普通朋友”,终于等到九月份要开启大学生活,却在报名前就出现了一项可怕的折磨。
学校宿舍还没开,报名后他们得在校外住一晚。本来想着距离近,他俩都没放心上,还是崔洋开学早,说他们学校附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苟小河才想着看看。
结果一搜吓一跳,他们学校周围的酒店涨价不说,早半个月前就被订的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要么贵得离谱的单人间,要么就是本来就很贵的大套间。
“都说没双人房了,”苟小河望着电脑上订酒店的页面,缓慢地眨一下眼,“什么意思,我们要睡一张床吗?”
“订两间。”边桥滑着鼠标下订单,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单人房又少了一间。
“别吧,再看看。”苟小河赶紧拦他一下,不想花冤枉钱,“我应该能忍住。”
边桥眉梢一抬,回头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我编的,没原型
第62章
苟小河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坚持要订一间房,有没有些私人的小心思在里面。
但最后他们确实还是只订了一间。
去报道那天小姨本来想送他们,被苟小河九转十八弯的劝了一通, 最后也没坚持。
苟小河的理由是房间不好定,其实他不说小姨也知道,他是怕边桥不自在。
其实别说边桥不自在, 她也不见得多自在。
“也好。”小姨想想,“我开车来回也麻烦,你俩坐动车更快,跟玩似的就过去了。”
苟小河确实是抱着这种心态出发的。
临行前一晚他兴奋了半宿,把要带的东西检查好几遍,又跑去问边桥:“我们去上学,狗小盒怎么办?”
“能怎么办。”边桥比他淡定多了, “不然你在家呆着, 它去替你上学。”
狗小盒站在他俩之间, 还很配合地摇着尾巴叫了一声。
“我就那么一说。”苟小河转身回屋了。
他们买的是第二天中午的车票,一家子难得氛围和谐地坐在一起吃了顿午饭, 交代了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饭后, 姨父亲自开车送他俩去车站。
“小姨, 你记得帮我照顾我的树, 我搬后院的小花园里了, 隔一两天浇一下水,别让小盒把叶子都啃秃了。”苟小河跟小姨反复叮嘱。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死不了。”小姨这几天听这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赶紧进去吧。”
姨父也笑呵呵地催他俩进去吧, 看着边桥, 像是有点期待亲儿子也能跟他说点什么,边桥一如既往地跟他没话说。
“他们好的时候,我总希望小姨和姨父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有时候又想让他们早点离婚。”
进站前,苟小河回头又冲小姨摆摆手,小声跟边桥嘀咕。
边桥没回头,只转脸看了看他,
开学季,车站人很多,都是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学生,要去往各个大学报道。
苟小河走一路观察一路,发现大多数学生身边还是有父母跟着的,一些家庭甚至连爷爷奶奶都跟着来了,乌泱泱一大堆人。
像他和边桥这样自己拖个箱子就出发的学生,反倒是少数。
排队进车厢时,苟小河旁边有个吃雪糕的女生,动作很大,一会儿拽箱子一会儿掏身份证,冰淇淋在她手里晃来晃去,好几回蹭到苟小河衣服上。
苟小河没注意,直到胳膊肘突然一凉,边桥不耐烦把他往旁边扯了一把。
“啊,不好意思啊。”那女生看看苟小河胳膊上沾到的冰淇淋,道了个歉。
“没事。”苟小河笑笑,跟她拉开距离,掏纸巾擦干净。
进到车厢里,他突然忧心忡忡地问:“边桥,你会不会被室友排挤啊?”
“又在琢磨什么。”边桥把俩人的行李箱在架子上放好,朝苟小河伸手。
苟小河从背包里拽两张湿巾给他,又拽一张也擦擦自己胳膊。
“你又洁癖,又不爱说话,万一遇上那种不爱干净的室友,还不得一开学就跟人吵起来?”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简直能想象到边桥臭着脸的样子。
“我没那么多火对外人发。”边桥懒得跟他解释,擦干净手,把湿巾塞进垃圾袋里。
也是。
苟小河想想边桥跟他做了“普通朋友”后,也没冲他再发过火。
对这个话题一下就没兴趣了。
科大是老学校,主校区在市区,边桥订的酒店也在附近,离高铁站有些距离,坐车过去就花了小半个钟。
其实这一路算不上折腾,他和边桥的东西也不多。
但等在前台登记完,终于领了房卡到房间里,苟小河还是一瞬间感到了疲倦与放松。
“屁股都坐麻了。”他去把空调和窗户都拉开,看看房间,很满意,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边桥从卫生间洗手出来,开了瓶矿泉水靠在桌沿上喝了两口,跟苟小河的目光一起落在眼前的大床上,又同时落进对方的眼睛里。
“还挺大的。”
苟小河突然有点儿紧张,赶紧移开视线,东摸摸西扯扯的不知道干嘛好。
他已经好久没单独和边桥睡一张床了,以前跟边桥在床上黏黏糊糊的画面一个劲儿的往外蹦,回想起来都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边桥什么感觉。
他去研究床头的充电口,瞥着眼睛偷偷观察边桥。
边桥没说话,放下水瓶去把电视打开,房间里有了声音,氛围顿时松快不少。
“你睡哪一边?”
“我洗个澡。”
他俩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了顿。
好尴尬啊!
苟小河在心里大喊救命。
“随便。”边桥朝床上看一眼,没再说什么,开箱子拿衣服,直接进了卫生间。
淋浴的水声响起来,苟小河往床上一扑,拽过枕头闭眼埋进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原本他只想趴一会儿,结果夏日午后吹着空调的氛围太舒服,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模糊的意识。
等小腿一抽再惊醒,水声早就消失了,连电视的声音都被调到了最低。
苟小河掀开眼皮,正撞上边桥定在他脸上的视线。
脸上。
他确认了一遍。
不是眼,大概是嘴。
这种一觉醒来,边桥就靠在旁边床头望着自己的视觉效果已经太久远,也太冲击了。
苟小河下意识弹坐起来,醒醒神,耳朵根儿就开始发麻。
“我怎么睡着了。”他嘟囔着摸摸自己的嘴。
“你,”边桥的眼睛也随着他坐起的动作往上抬,又定在苟小河嘴角上,皱了皱眉,“流口水了。”
苟小河摩挲嘴角的动作停住,红着脸去摸枕头,好像是有一小点湿痕。
“我偏头睡的,肯定是压着脸了。”他赶紧解释,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丢人。
苟小河没睡多久,看看时间半小时都没到,但睡得很实很舒服,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也去冲了个澡,出浴室前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套裤子。
还是不穿了。
他把四角内裤的裤边往下拽拽,横竖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可能穿着裤子睡,没什么好紧张的。
给自己打足了气,他拉开门出去,朝床上一看就定住了。
边桥不知道从哪又变出一床被子,在床上分出两个被窝。那个沾了他口水的那个枕头,被扔在床尾孤零零的横着。
第63章
“我们要脚对脚睡觉吗?”
苟小河去扯扯枕头, 站在床尾看着边桥。
“你从哪儿弄来的被子。”他小声嘀咕。
边桥随手朝衣柜里一指,没有解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只“嗯”了一声。
“哦。”苟小河闷闷地应着,又扯扯被子,也不再多问了。
科大附近很繁华, 还有一座很长很宽的桥,到了晚上,桥上围栏两边摆满各种小摊,是这一片地标性的景点。
在酒店歇了一下午,傍晚他们出去吃了个饭,去桥上溜达一圈。
苟小河看什么都新奇,在一个卖各种小摆件的摊子跟前停了半天。
边桥靠在旁边的桥栏上吹着夜风等他, 看苟小河买了一对手机壳回来, 十分的无语。
“你怎么这么喜欢手机壳。”他拿过一张壳子看看。
“是小狗的。”苟小河兴致勃勃的给他展示, “把两张壳贴在一起,它俩就能脸贴着脸。”
他买的时候倒没什么想法, 感觉挺好看, 价格也便宜, 脑子一热就付了钱。
这会儿跟边桥比划比划, 就往他手机上看。
边桥用两根指头夹着手机朝他晃晃, 干干净净一块裸机。
他不用手机壳。
苟小河连嘴都不用张了, 耷着脖子把两张壳塞进背包里。
回到酒店跟小姨打了个电话,又跟江潮他们打几把游戏,到了睡觉时间, 苟小河跟边桥一左一右, 一个床头一个床尾, 各自躺好半张床。
不用对着脸,确实能把那些不受控制的心思与氛围,给消磨得七七八八。
电视按照他们的习惯在黑暗里亮着,苟小河冲着窗户的方向闭着眼酝酿睡意,感觉边桥那头没声响了,轻轻转过来勾着脑袋朝他看。
这个视角看不见什么,都被被子给挡住了。
其实边桥不用这么防着他。
苟小河搂搂被子,暗自想。
他又不是变态。
直到入睡前,他意识迷蒙的脑子还闪过一句:看来边桥对他真的没有“那种”喜欢了。
苟小河睡得晚,第二天醒得也比边桥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半夜又睡出了什么造型,闭眼的时候明明搂着自己的被子,再睁眼,他一条腿横跨到边桥那边,侧着身,几乎整个人都骑在边桥的被子上。
边桥人早就不在床上了,正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
报道一共两天,入学手册上写着今早八点开始。
“我们现在去报道吗?”苟小河顶着一脑袋毛躁坐起来,问他。
他还没醒困儿,人有点呆,蹬着腿把边桥的被子往旁边踢踢。
“不急。”边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套着衣服看他一眼,“才八点半。”
苟小河也觉得不用急,躺回床上又赖了会儿,跟胡圆互相发几个表情包,等酒店送早点来才起床洗漱,然后悠悠闲闲的出门。
酒店跟校区离得近,连车都不用叫,他俩跟旅游似的直接溜达着过去。
溜达到校门口,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
马路已经被来往上下的车子塞满了,一条不知道干嘛的队伍在从校门里排到校门外,乌泱泱一串脑袋,都望不到头。
“怎么这么多人?”苟小河心里一紧,“我们不会迟到了吧?”
“报名有什么好迟到的。”边桥看一眼就径直往学校里面走,“手册说去哪就去哪。”
原本苟小河把报道想得很简单,学费已经提前打到卡里了,到地方注册一下就完事。
真到地方他才发现,事情多得要命,注册提交资料确认缴费填单子,琐琐碎碎一大堆,每一项都在不同的办事点,都得排队。
校门口那堆人是注册完了凭收据领课本的,领宿舍钥匙还得再去宿舍楼办理。
不同专业的办理窗口不一样,苟小河前面还总想着和边桥一起,忙着忙着就顾不上了。
昏头胀脑的折腾半个上午,他刚领完缴费单,边桥已经办完自己那边回来了。他嫌苟小河磨蹭,拿了两人的缴费单去把书一块儿给领了。
苟小河买了两瓶汽水去跟他汇合,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站在路边一通灌。
“累死我了。”他缓缓劲儿,呼了口气,奇怪地打量边桥,“你不累吗?”
边桥跟他比起来,简直就跟真的逛了个街一样,汗都没怎么出,气息四平八稳。
“你就这点儿出息。”边桥嘲讽他,“自己抱着书。”
“我背包了。”苟小河把书包从背后拉过来,“我帮你背。”
科大的老校区算不上多大,但在市区里也不算小了。
住宿区和食堂在主校区后面,隔了一条马路,是单独的一块地方,新修的。苟小河和边桥从校园里穿过去,这会儿才有心情真正溜达着欣赏。
“那些胳膊上戴蓝袖章的好像都是学生会的志愿者。”他跟边桥分享刚才排队时听到的消息,“好像还有研究生呢。”
“你会不会考研啊?”他想到哪问哪,“感觉我们学校学生的颜值还蛮高的。”
边桥看他。
“你还是最帅的。”苟小河说。
“我说话了?”边桥眉毛一抬。
“我就夸一下。”苟小河想捣他一下,手都伸出去了,又收了回来。
住宿区这边的学生更多,两扇大门之间的马路边满是各种小吃,小超市一间接一间,全都是新生在买生活用品。
进了住宿区大门,迎面就是一串林荫道,两边树上都挂了横幅,摆了一溜小桌子,各自标着不同的院系和专业,就是登记和领钥匙寝具的地方。
寝室登记明显比前面入学注册松快得多,还有很多志愿者帮着带路拿行李。大家也不排队了,哪有空就往哪挤。
报名的新生和出去吃饭的老生混作一团,熙熙攘攘,热闹得不像话。
苟小河领了钥匙和寝室号就去找边桥,他俩没买学校的寝具,边桥嫌不干净,提前从家里寄了两套过来,这会儿也不用着急去取。
“你在哪栋楼?”苟小河拽着边桥的门禁卡看,“A区3号楼402……怎么不在一个区啊?这学校有这么多人吗?”
“你在哪?”边桥问。
“我在C区。”苟小河把自己的卡递过去,“C2211。”
“应该也不远。”边桥拎过他的书包,将手里一堆零碎全塞进去,“先去你宿舍放书。”
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很容易贪心。
本来苟小河只想着能跟边桥去一个大学,中间甚至一度觉得能在一个城市就很好。
现在在一个学校了,只是宿舍不在一个区,他反倒觉得距离好远。
边桥的A区倒是好找,顺着林荫路走进去,左手边第三排搂就是。
苟小河非要上去看一眼,想看看边桥的室友都什么样子,结果一个人也没遇上,四人寝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上扔了个书包。
新住宿区的寝室都是四人寝,四张上床下桌,独立卫生间和小阳台,除了不能洗澡,热水得去楼里的水房打,比胡圆拍给他的八人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以后这就是你的寝室了。”没见到人,苟小河还是有些激动,在寝室里看来看去,踩着梯子往边桥床位上爬,“这就是你的床。”
“就是没空调。”他抬头看看,“风扇不会掉下来砸着你吧?”
边桥都不想接话,催着苟小河下赶紧放了书下楼。
A区靠左,B区靠右,按照这个规律,苟小河的C区应该就在A区后面。
但是A区后面只有一片停车场,附近花园食堂澡堂都有,经过B区时连D区都看见了,就是找不到C区。
“我问问。”身旁正好经过个戴着蓝袖章的男生,苟小河忙抬手拦住他,“同长……”
他想喊同学,开口的瞬间想起大学里要喊学长,嘴里一下没别过来,差点儿咬着舌头。
“同长。”这个男生性格似乎挺好,戴着棒球帽嚼着口香糖,回头看一眼苟小河,笑着重复他的称呼,“崴着嘴了?”
“不好意思。”苟小河也没忍住笑。
“喊学长就行。”他曲起指关节往上顶顶帽檐,打量一眼苟小河和后面的边桥,语气里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
“学长。”苟小河重新喊他,“我想问一下C区怎么走,找了一圈没看见楼牌。”
这学长一听“C区”就乐了:“一上午第六个了。”
“啊?”苟小河没明白。
“过来吧。”学长没跟他多说,把帽檐压下去,直接转身朝B区的方向走。
“边桥!”苟小河忙回头喊边桥。
学长比苟小河高不少,腿长步子也快,听见苟小河喊人,又回头朝他俩扫一眼。
“你俩都是公共卫生的?”学长问。
他说的是学院,苟小河摇摇头:“我是,我朋友是微电子什么什么专业的。”
“哦。”学长笑笑,往B区的三栋楼后面一拐,穿过一条短短的林荫道,直接进了另一栋楼。
“C区就在B区边上,位置其实一样,我大一来报道的时候也迷糊半天。”他指给苟小河看。
“学长你也住C区啊?”苟小河眼睛一亮。
“是啊。”学长进了宿舍楼,摘掉帽子扇风,苟小河才发现他后脑勺绑了个小揪揪。
“几楼?”小揪揪转过来问。
“我……”苟小河都忘了,赶紧掏卡看看,“C2211。”
“这边二楼。”学长从大厅往右边拐。
C区说是个区,其实拢共就一栋楼,但是比A区B区的楼型都宽,顶的上别人两栋了。
学长大概说了下方位,苟小河认真听着,老忍不住看他的小揪揪。
楼型不一样,但是宿舍的房型和布置跟边桥那边都是一样的。
他的寝室也没人,边桥寝里起码还有个包,苟小河寝室是一根毛都没。
寝室门上贴了新生的学号的名字,小揪揪学长把他带到门口,看了一眼:“你叫什么?”
“苟小河,草字头的苟,第三个。”苟小河伸手戳一下自己名字,还没忘了往后指指,“我朋友叫边桥。”
“听见了,我名字也有个乔。”学长说,“许一乔。”
“这么巧!”苟小河赶紧看边桥,又问他,“你也是木字旁的桥吗?”
“那不是。”许一乔抬抬嘴角,“乔木的乔。也没你俩姓这么潮。”
“你也挺潮的。”苟小河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谢谢。有事儿可以上楼找我,”许一乔用帽檐往头顶比一下,“311,你正头顶。”
他说着话直接就走了,头都没回。
苟小河在屋里补了句“学长拜拜”,空荡荡的寝室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这个学长真好。”他扭头一脸开心地跟边桥嘀咕,“还扎了个小揪揪。”
边桥一直就没进寝室。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苟小河,既没表情,也不说话。
第64章
苟小河一看他这样, 心里立马紧了一下。
“你生气了?”他声音都小了,伸手想拉一下边桥的胳膊。
边桥眼皮往下一敛,动作很小地避开苟小河的手, 依然没什么表情,只说“走吧”。
说完他也没等苟小河的反应,直接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过去了。
苟小河本来还想多看看他的寝室, 这可是他未来四五年吃住的地方。
边桥要走,他也没法多呆,把书都搁在自己桌上,关了门赶紧追过去。
跑到楼梯转角,他一脚没刹住,跟一个刚上楼的男生撞个满怀。
“不好意思。”他搓搓被撞着的鼻子,跟人家道歉。
撞在一块儿的男生跟他差不多高, 也没句话, 看一眼苟小河, 错开身子直接走了。
这么一打岔的功夫,苟小河再往前看, 楼梯上已经没了边桥的身影。
他追到楼下, 边桥人都出了宿舍楼了, 正朝宿舍区外走。
“边桥!”苟小河跑过去。
边桥的脚步并不快, 但他也没停, 只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继续往前走。
“边桥, ”苟小河跟在旁边偏着头看他,“你生气啦?”
边桥的脚步停了一瞬,眼珠转向苟小河, 这一瞬间他眉眼间闪过一抹很不耐烦的情绪, 不耐烦到了暴躁的程度, 看得苟小河猛地一愣。
他简直以为下一秒边桥就要揪他领子、对他动手了。
但那份暴躁只存在了那一瞬间,转瞬即逝,没等看清,边桥已经微微抿起嘴角,把所有情绪都压回眼底。
“有意义吗?”边桥问。
“……什么?”苟小河还没从刚才那一眼里回神。
“问这些,问我的心情,问我生没生气。”
边桥看着他,语气定定的,眼神也定定的。
“你能做什么?”
苟小河张张嘴,不等他想出回答,边桥又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了。
回到酒店的一下午,苟小河都没敢跟边桥多说什么话。
边桥问完他那两个问题后,其实就什么都没再说,没再有任何反应,又恢复了他这阵子一贯的漠然。
但苟小河就是没敢说话。
这份不敢不只是对边桥的紧张,还有点儿委屈和郁闷。
“啥啊,所以他到底……”胡圆蹲在厕所里跟苟小河视频,“嗯……所以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胡圆他们学校已经开始军训了,远远的都能听见操场上的号子声。
苟小河蹲在酒店的楼梯间里,满脸复杂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不要说着说着话,”他试图比划,“突然一脸努力。”
“我他妈拉屎跟你视频,我都没嫌你影响我的状态,别叽叽歪歪的。”胡圆瞪着眼驳回他的诉求。
“唉。”苟小河把脑门抵膝盖上,垂着脖子抠抠鞋带。
“他不高兴你跟那个学长说话?”胡圆又努力了一下,接上刚才的话题,“吃醋?不高兴你跟人聊得不错?”
“可能吧。”苟小河吭了一声。
虽然他不太好意思承认,但实在找不出别的原因了。
胡圆的劲儿立马也上来了。
“别理他!”他都不努力了,直接开麦,“真的毛病,你去上学的又不是去甘露寺出家的,还不让跟男的说话了?”
“我也没想明白。”苟小河回忆了一下甘露寺的出处,“我也没说什么啊,那个学长给我们带路,我就觉得他人很好而已。”
“好不好也轮不着他冲你撂脸子啊!”胡圆站起来撅着屁股。
“别说你俩现在说明白了,就算真在一起了,也没这么个生气法儿。”
“真把你当狗啊,话都不让跟别的男的说?”
“自己一身毛病还成天劲劲儿的,我就烦他这一套。不让认识新朋友了还……”
他劈里啪啦一通说,越说声音越大,苟小河张了好几张嘴都没插上话,心虚地把音量调到最低。
但委屈归委屈,说边桥有毛病,这话苟小河还是不爱听屿''\汐|独#,家。
“你站起来撅着干嘛?”他打断胡圆。
“腿麻了。”胡圆说。
“你赶紧擦屁股吧。”苟小河说会儿小话,已经不郁闷了,“等会儿教官来抓你。我也回房间了。”
“你别哄他听见没?!”胡圆又瞪他,“气死拉倒!一天就会冷暴力,膈应谁呢?”
苟小河当然不能让边桥气死。
虽然边桥的情绪看着都已经平复了,他在走廊里转了半天,还是出去找了家奶茶店,拎了两杯冷饮回来。
“别生气。”他把看起来好喝的那杯给边桥。
边桥躺在沙发里,两条腿架在扶手上打游戏,挪挪屏幕,从下往上看看奶茶,又看看苟小河。
“没别的话会说了?”他眼神有点儿无奈,收回视线继续打游戏。
苟小河松口气,却也没完全松。
他和边桥是在高考后说开的,用一整个暑假来改变相处模式,缓缓地做着“普通朋友”。
暑假里一切都很顺利,很和平,边桥没跟他生过气,他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苟小河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哄,身为“普通朋友”的边桥。
以前那些又搂又亲的招式已经不能用了,“宝宝”也成了禁词,他只能扎好吸管,把奶茶放在边桥手边的小茶几上。
那杯奶茶放的时候什么样,第二天他们睡醒,准备去学校收拾宿舍时,就还是什么样。
苟小河望着奶茶的纸杯看了两眼,突然很罕见的体会到了“烦躁”的心情。
性格好到缺根弦儿的人很难心烦,至少苟小河很难。
他的情绪原本很简单,小时候只要姥姥和边桥开心他就开心;长大后姥姥不在了,他朝夕相处的人只剩下边桥,边桥开心他就开心,边桥不开心他就哄。
胡圆对他和边桥的相处模式不理解;任鹏飞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爱开玩笑、说他是边桥的舔狗;小姨让他多认识新朋友、多开发兴趣、别只围着边桥转。
苟小河明白他们每个人的意思,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从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只要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就会很快乐、很有动力。
崔洋喜欢和边桥打球,任鹏飞为了让他老爸给他买车做题都合不拢嘴,胡圆为了苹果全家桶都能愿意主动学习……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没人觉得他们没有自我,能把兴趣变成目标,本身就是很好的事。
苟小河一直觉得他跟这些好朋友们的区别,只不过在于他的兴趣是边桥而已。
喜欢边桥,喜欢和边桥贴着,喜欢看边桥,喜欢哄边桥,喜欢照顾边桥,喜欢拍下边桥各种好看的样子。
他打心底里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他的快乐就是很简单。
就算边桥收回了对他的所有特权,几乎等于间接没收了他的兴趣与快乐,他也没感到烦躁过。
可看着那杯一口没碰的奶茶,他突然就感到了烦躁。
不是烦边桥,也不知道具体烦哪一点,他就是很不舒服,感到一股无从纾解的憋闷。
他跟边桥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到今天苟小河都捋不清楚,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别别扭扭、不上不下的状态。
以前的他有一百种哄边桥的方法,一百颗不怕被“冷暴力”的心,一百份被推开再黏上去的勇气。
现在他一无所有,小心翼翼,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边桥的话是天生少,心情好的时候都不爱说,更别提现在心情不怎么样了。
他不说话,苟小河转着一脑袋乱麻也不说话。
一前一后的走进电梯,他俩沉默着下楼出酒店,除了互相问一句先吃饭还是先去寝室,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科大的快递寄存点,就在宿舍门口那几间超市小店里。
刚开学快递多,加上买东西的新生,家家都爆满,排了会儿队才把俩人的件都拎出来。
“我先去你宿舍帮你铺床?”快走到A区楼下时,苟小河扭头问边桥。
“不用。”边桥看眼时间,“不是什么大工程,两个人更麻烦。”
这是实话。
苟小河也没坚持,他俩各铺各的还更快,正好过会儿也饭点了,完事儿就能直接去体验科大的食堂。
“那我铺完来找你。”苟小河说。
边桥好像想说什么,两人停在林荫底下对视一眼,还是没说,“嗯”一声径直进楼了。
苟小河憋了半路,鼓着腮泄了口气,拎着床具就往C区跑。
昨天他跟在许一乔身后光听人说话了,隐隐感觉C区的人好像比前面俩区少点儿,还以为是头一天报名,人没来齐。
今天看边桥的A区确实比昨天人更多,但是C区也没多多少。
不过今天肯定能见着室友了。
苟小河喜欢热闹,喜欢交朋友,新奇劲儿上来了,楼梯都两阶两阶跨着蹦。
到了楼层里,他发现里面可比楼下热闹多了。
各个寝室都住了人,进进出出的,还有昨晚提前住进来的学生在水房打水,已经有了集体生活那个感觉。
苟小河朝他们寝室走,一路走一路往别人屋里扫着看。
别人屋里都敞着,到他们寝却稳稳当当关着门。
他正伸手推,门板动了,一个室友先一步从屋里出来,差点儿又撞着苟小河鼻子。
苟小河赶紧退一步,看清这人的脸,他没忍住“啊”了声。
竟然就是昨天跟他在楼梯口撞上的那个男生。
眼皮薄薄的,苟小河有印象。
这人显然也认出他了,停着没动。
苟小河不好意思地笑笑,刚要打招呼,旁边咋咋呼呼走过来几个人,经过他旁边,突然落了只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住进来了?”是许一乔。
苟小河忙转身喊人:“学长。”
“哎这称呼——”跟许一乔一起的几个人应该都是他室友,互相勾着肩膀都乐了,“等一年了,听着就是舒服。”
“喊你们了吗?”许一乔笑着一人一脚,“别理他们,几个臭大二的。”
苟小河看他们这样觉得挺好玩儿。
昨天他忘了问许一乔大几,现在看他们寝室这反应,也就比他大一届。
“吃饭了吗?”许一乔跟室友闹完又问他,“没吃正好带你认认食堂。”
“喊我一声学长,学长告诉你一食堂招牌菜。”一个人挂在许一乔肩膀上接话茬。
这几个人太能贫嘴了,一个接一个的逗了好几句闷子,苟小河才插上话。
“我不去了,等会儿跟我朋友吃。”他朝许一乔咧咧嘴,“谢谢学长。”
“啊,对。”许一乔想起来边桥了,“行,走了。”
他又跟昨天一样,潇潇洒洒的摆摆手就下楼。
苟小河赶紧回头看他室友,人早没影了。
第65章
除了那个没说上话的室友, 苟小河寝室的另外两个人都挺好的。
一个个子很高,是典型的北方大哥。另一个看着比较斯文,但是特爱说话。
苟小河拎着包裹进门, 他俩正商量着准备去吃饭,主动和苟小河打了招呼,还帮他一起铺了床铺。
从寝室出来, 他们去食堂吃饭,苟小河往A区走,去找边桥。
其实刚到新的环境,尤其是大学,这会儿应该多跟室友相处,一起吃顿饭就能很快熟悉起来。
但苟小河还是放不下边桥。
不知道边桥会不会也更想先和室友多在一起。
他突然想。
来到边桥寝室门口,他的两个室友正好也准备出去吃饭。
苟小河跟他们打招呼, 其中一个人扭脸看看门上的姓名表, 问苟小河:“是崔子秋吧?”
“啊?”苟小河反应一下, 忙摆摆手,“不是, 我住C区, 来找我朋友的。”
“还以为室友到齐了呢。”他们也笑笑。
边桥刚收拾完, 正在卫生间洗手。
一出来, 就看见苟小河爬在他床铺的楼梯上, 正拽着床单的边角拉拉扯扯。
“我感觉, 你们A区的人都长了张特别学霸的脸,长得不像的也有那个气质。”
苟小河回想着刚才那俩人的长相,神叨叨地说。
“他俩还以为我是你们寝室没来的那个人呢。是不是证明我看起来也挺学霸的?”
边桥被他莫名其妙的脑回路给听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苟小河来回跑半天, 见着这么多人, 心情早就恢复了。
现在一看边桥笑, 他立马就跟着高兴起来,开始和他商量先去吃哪个食堂。
正说着话,寝室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一个戴着遮阳帽的男生拖着个巨大行李箱,跌跌撞撞地扑进来。
“累死我了!”
他在寝室中间站定,一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摘掉帽子“啪啪”扇风。
跟边桥和苟小河对上视线,他抬起脸“嗨”一声:“我是崔子秋,以后咱们就是室友啦。”
“我不是,”苟小河赶紧又摆手,“我来玩的。边桥跟你是室友。”
“啊。”崔子秋着重看看边桥,弯着眼睛笑了,“没事,那以后我和这帅哥是室友,他朋友也是我朋友。”
说着,他走到唯一空着的那张床位前,够着胳膊摸了摸,皱着鼻子嘀咕:“科大的上床下桌这么高啊。”
苟小河刚发表完那通“A楼学霸脸”的感想,这会儿站旁边悄悄打量崔子秋,感觉一下就被推翻了。
他自己比边桥矮半头,崔子秋看着好像比他还矮一些,人也瘦,白净净的,踮脚摸床的样子像个小孩。
边桥另外两个室友个头都不矮,崔子秋以后在这个寝里肯定跟个吉祥物一样。
他人也不怕生,又会说又爱笑,这么一想像还怪可爱的。
苟小河想跟边桥暗示他这个发现,一扭脸,发现边桥懒洋洋地靠坐在椅背上,也在偏头看着崔子秋。
想说的话突然就顿在嘴边,他眨一下眼,不由顺着边桥的目光再望回去。
“你们的床是不是都收拾好了?”崔子秋是真的自来熟,还在自言自语,绕着寝室看了一圈。
“边桥你在哪个床啊?”他回头问。
一间寝室四张上床下桌,左右各两张。
边桥朝他的床铺抬抬下巴,他跟崔子秋的床正好头对头。
“这么巧?”崔子秋的眼睛又弯起来。
“我和帅哥同床共枕,四舍五入我也是帅哥。”崔子秋一定也是个网络潮男,跟江潮他们似的,张嘴就来。
苟小河又转脸看边桥,边桥估计也这么觉得,嘴角翘了翘。
崔子秋是本地人,在家吃了饭直接过来的。
他在寝室收拾床位,苟小河跟边桥下楼吃饭。
去食堂的路上,苟小河偏头打量了边桥好几眼,一副很想说什么的表情。
第五次扭脸的时候,边桥迎上他的视线:“老看什么?”
“没。”苟小河下意识摇头。
摇完头他张张嘴,想想,又闭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就是脑子里总忍不住回放,刚才边桥看着崔子秋的样子。
吃完饭去酒店退了房,收拾了行李回寝室,他们的大学生活就算正式开始了。
走到A区的分岔口,苟小河本来想说等晚饭再来找边桥一起吃,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中午那个假设。
“边桥,”他试着问了句,“刚开学,你会不会想先和室友们多接触啊?”
边桥已经要朝宿舍楼的方向走了,听苟小河这么说,停下来看他两秒。
“嗯。”他应一声,“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没等苟小河反应,他直接转身,提起行李箱进了楼。
话是他提的,结果边桥毫不犹豫就承认了。
苟小河拖拖拉拉地往C区走,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别扭。
再回到寝室,见到的又是中午没来及打招呼的那个室友。
苟小河已经从宿舍名单上知道他的名字了,葛南京。
他还想着要跟边桥说这名字好神奇,也给忘了。
葛南京正靠在座椅里捧着个像pad的东西,苟小河推门进去他也没反应,还是苟小河先跟他打招呼,他才抬头闷闷地说句“你好”。
“我们昨天见过,”苟小河还没忘了这茬,见葛南京终于说话了,赶紧比划,“在楼梯那儿。”
“啊。”葛南京想想,“忘了。”
“我叫苟小河。”苟小河努力想认识新朋友,“草字头的狗。”
葛南京点点头。
要换成胡圆遇上这样三棍子闷不出一个整屁的室友,早“啧”起来了。
苟小河无所谓,边桥他都受得住,跟多闷的人相处他都不会无聊。
“他们俩呢?”他蹲地上收拾行李箱,又问。
“出去了。”葛南京答了句废话。
苟小河行李箱里还装着几块威化,分给葛南京吃,葛南京摇摇头,苟小河伸手一点点推在他桌沿上,自己也拆一块。
看见箱子里多出来的充电器时,他眼睛一亮,立马就掏手机给边桥打电话。
“这就有事了?”边桥接起来就问。
苟小河莫名被戳了笑点,攥着充电器就想去找他:“你充电器落我这了,给你拿过去。”
“晚点儿吧。”边桥说。
“啊?”苟小河要开门的手停了停,仔细一听,边桥背景音有点儿嘈杂,好像没在寝室里。
“我……”
他正要解释,电话里远远传来崔子秋的声音:“桥哥帮我接一下这个!”
“啧。”边桥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先挂了。”
电话断了。
苟小河拿下手机盯了会儿屏幕,身后突然响起一小声清脆的“咔嚓”。
他回头看,葛南京悄悄咬了口威化,红着耳朵放回桌上。
第66章
被他这么一打岔, 苟小河连自己正要想什么都给忘了。
“没事,”他忍着笑小声说,“你吃吧。”
葛南京绷着脖子没看他, 红透了半张脸,好半天才又动动腮帮子。
知道边桥回到寝室肯定会和崔子秋相处,和亲耳听到边桥在帮他收拾东西, 并且匆匆挂掉自己电话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崔子秋还喊了声“桥哥”。
这自来熟也有点熟得太快了。
苟小河心里闷闷的,攥着充电线蹲回行李箱跟前,胡乱翻几下,也懒得整理了。
“南京,咱们出去逛逛?”他把行李箱推到桌子底下,问葛南京,“我还没好好看看学校呢。”
葛南京倒是没拒绝, “嗯”一声退开椅子站起来。
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 校园里却处处都有不少的人。
苟小河发现新生和老生的区别其实很明显, 有很多像他和葛南京这样瞎晃荡熟悉校园的学生,都是三三两两, 以宿舍为单位, 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他俩也没什么目的地, 边走边聊, 校园内外, 走到哪算哪, 还顺便去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抽纸洗衣液什么的。
说是“聊”,基本也就是苟小河问, 葛南京答——家在哪里、高考多少分、有没有认识的人在学校、以后打不打算考研……全是新生之间经典的问题。
有些问题葛南京连答都不用答, 点头摇头就算回应了。苟小河也不觉得他无聊, 就自言自语的也介绍自己。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
逛一大圈回来,他俩在宿舍楼下的小花坛边上坐着歇会儿,苟小河偏过脑袋望着葛南京问。
葛南京也看看他,想想,摇了下头:“还好。就是话有点多。”
苟小河很高兴,经过自动贩卖机,要请他喝饮料。
“我来吧。”葛南京先一步扫码付了款。
回到寝室,苟小河就把剩下的威化都堆在他桌上。
他俩前脚进屋,另外两个室友后脚就也回来了。
他俩果然也是出门去熟悉环境,不过比苟小河和葛南京跑得远,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
“你们买卫生巾了吗?”看着斯文却话多的那人叫谷梁,进门打了招呼就问。
“啊?”苟小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卫生纸吗?我柜子里有。”
他说着就要去柜子里拿。
“不是。”高高大大的那个大哥是付磊,直接乐了,“他不知道在哪看的,说军训用卫生巾当鞋垫贼好用,刚也撺掇我半路了。”
“是真的好用好吧,”谷梁趴在床上朝他们晃手机,“我暑假加咱们学校的群都这么说。
“这么好用你不也没好意思买?”付磊隔着床栏夺他手机。
他俩就着这个问题杠起来了,苟小河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觉得很好玩。
“你买吗?”他小声问葛南京。
葛南京难得带点儿表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他,也小声说:“不。”
“我去,你俩这动静。”付磊跟谷梁干着仗,抽空低头扫他俩一眼,又乐了,“凑一堆儿跟俩小动物似的。”
苟小河正想去跟胡圆崔洋他们分享这个冷知识,边桥的微信突然弹出来,给他发了句:吃完饭我过去
他俩上回聊微信都是高考之前了,苟小河看见他名字心里都蹦一下。
苟小河:好啊
边桥:有要带的吗
苟小河想想,没什么要带的,给边桥发了一堆表情包。
他们系的大群里发了这几天的安排表,时间很紧凑也很明确,明天去系里报道、体检,后天就开始军训,为期20天,正好训到国庆放假。
军训服已经发下来了,去食堂吃完晚饭回来,直接从宿管那里领。
每个寝室得选一名寝室长报上去,填各种资料。谷梁主动承担了这个职务,煞有其事地建个宿舍群,取名叫“2211男子会所”。
边桥过来时,苟小河正拉着葛南京互相比划军训服。
“有点儿大。”他抖抖手腕,袖口垂下来直接把手指头都给埋了。
“嗯。”葛南京点头,“可以挽起来。”
他们没锁门,门锁被别上去了,敲一下就开,边桥进来就看见苟小河正跟人面对面挽袖口。
“边桥!”苟小河回头看见他,眼睛一亮。
边桥先扫了眼葛南京,跟他们寝室的人点个头就算打招呼了,然后才看苟小河:“充电器。”
苟小河拿给他,边桥接过来,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虎口捋过袖口,把苟小河刚挽好的袖子又给刮了下来。
“你领军训服了吗?”苟小河脱下来抖抖,展开给边桥看,“我拿的小码,还是大。”
“都这样。”边桥说。
“我送你回去。”苟小河把衣服挂在椅背上,心情很好地推着边桥出去。
晚上七八点钟,天刚擦黑没多久,俩男的实在没什么好送的。
不过边桥也没说什么,看看苟小河,带着他不紧不慢地往楼下走。
“下午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嘛啊?”苟小河一直走到楼梯口,才装作很随口地问他。
“崔子秋的行李。”边桥提起来也有点无奈,“他带了两三个箱子,在宿管那存着,自己拎不完。”
“啊。”苟小河应一声,看看边桥。
“怎么了?”边桥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
“你们晚饭一起吃的?”苟小河问。
“宿舍一起。”边桥说。
苟小河又“哦”一声。
从C区到A区,要穿过一整片林荫道。
白天还只是林荫道,这会儿天一黑,群楼之后的小树林里除了沿着小道的展展路灯,更多的还有一对对牵着手的小情侣,遛着弯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偶尔还能看见一对影影绰绰亲亲我我的。
苟小河憋了好几个问题,每个都想问,想了半路也也没想出个自然的问法儿。
眼见着都快到A区了,他跟在边桥身后咕哝了一句:“桥哥。”
“你喊我什么?”边桥听到了,回头看他。
“我听崔子秋这么喊你了。”苟小河掀掀眼睫毛,“还挺亲的。”
后面一句是自己从嘴里咕噜出来的,苟小河说完后脖子就一紧,不好意思跟边桥对视,像偷吃威化的葛南京一样,梗着脖子朝旁边看。
余光里,边桥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看他一会儿,突然转身靠近两步,停在他面前。
“你不高兴?”他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垂着眼帘问他。
“我没有。”苟小河赶紧否认,跟边桥对上目光,耷拉着脖子解释,“就感觉……他好像挺符合你的那什么的。”
“哪什么。”边桥继续盯他。
你喜欢看的那些图片里的类型。
你的性癖。
你感兴趣的那种男生。
苟小河脑子里一下串过好几句回答,他都说不出口。
太怪了。
昨天他还为了边桥“不喜欢他交朋友”郁闷,今天就开口说这些,算什么事儿啊。
“哎,没什么。”苟小河摇摇头,“走吧。”
边桥没动。
“苟小河,”他突然攥上苟小河的胳膊,把他扯回来,“这是普通朋友会在意的事吗?”
“普通朋友”这四个字被着重强调,熟悉的力道和口吻一出现,苟小河浑身都冒了个激灵。
“我……”
他正要说话,远远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苟小河?”
第67章
这个情况下听见自己名字, 苟小河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胳膊从边桥手里抽出来。
他条件反射的动作有点儿大,边桥狠狠拧了一下眉毛,苟小河心慌意乱地扭着头往回看, 没有注意到。
“真是你啊。”喊他的人是许一乔。
他不知道从哪过来的,走到跟前儿又认出了边桥,“嗨”一声打个招呼, 他很自然地抬起胳膊往苟小河脖子上一搂,另一只手撑着胯长呼一口气:“累死我了。”
换做以前,苟小河对熟人间这种接触不会有丝毫的反应。
但这会儿情况可不一样,他下意识去瞥边桥,边桥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到之前的位置,表情与眼神都没有丝毫端倪。
“嗯?你俩在这干嘛呢?”许一乔这才隐约捕捉到,这俩人的氛围好像不太对。
苟小河正想开口, 边桥却在他之前回了句:“没什么。”
又抛下一句“你们聊”, 他转身回A区了。
“哎, ”许一乔总感觉他每次见到边桥,这人心情好像都不太好, 他笑着问苟小河, “你真能跟你这朋友处得来啊?”
苟小河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他简直要抓狂了。
“学长, 我还有事要跟他说, ”他打断许一乔向他表示, “要不你先回寝室?”
“你早说啊。”许一乔立马收回胳膊, “去吧!”
苟小河撂下句“谢谢”就往A区跑,远远看见了边桥的背影,他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敢出声喊, 只加快脚步撵上去。
追到边桥身后, 他伸手去捞边桥的掌心。
边桥似乎是后脑勺上长了只眼, 既不回头,连脚步都没慢下来,直接一抻手腕,把苟小河的手甩出去。
苟小河小跑两步再撵,再去牵他。
他俩都像是都带了点儿魔怔,谁都不吭声,在宿舍楼后的林荫道上不断重演这一套流程,心里都较着劲似的。
第三次被苟小河抓住手,前面小道尽头拐进来两个人影。
边桥脚步一顿,突然反手揪上苟小河的领口,大步将他扯到楼层间昏暗的窄道口里。
这里没有灯,原本也是条小路,但总有住在高层的学生往下丢东西,久而久之就成了专门堆放废弃桌椅和杂物的地方。
苟小河被边桥抵着脖颈推在墙上时,都能听到旁边不远处的宿舍窗户里,说话摁键盘的隐约动静。
但那些动静再让人紧张,也比不上现在他的心跳声更炸脑壳。
“追过来干什么?”
边桥跟他贴得很近,几乎就顶在他额头上方,沉着嗓子质问他。
“让你拉我手了吗?”
苟小河就着昏暗的光线,抬眼看着边桥的嘴唇,心脏蹦得他想发抖。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
或者可以说,自从开始和边桥做“普通朋友”,他心底一直隐隐期待着,渴望重温这种感觉。
“我不想……”再张嘴说话,他喉结都有点儿抖,咽了咽喉咙才顺利发出声音,“我不想你生气。”
“你每天都在让我生气。”边桥又往前压了一寸,一只手撑在苟小河脑袋边上,眼神暗沉沉地死盯着他。
额头贴上了。
人的眉心之间藏着一块十分敏感的腺体,突然被强势贴近,苟小河条件反射地眯起眼,一股强烈的酥麻如同水波纹一般,登时从头到脚笼住他全身。
脚板心一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
边桥猛地收手,向后撤开一步。
苟小河没意识到自己出了什么动静,抬手搓搓发胀的眉心,重新组织语言想继续解释。
“我知道你这两天不高兴,可能是觉得,觉得我夸了许一乔。”
有些话心里明白,可真要说出“你吃许一乔的醋”,苟小河脸胀红了也不好意思这么讲。
“但是我们是来上学的,肯定要认识新朋友,你不能……”
“所以你为什么在意崔子秋。”
后半句还没说完,边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苟小河梗在原地,他刚才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问那些问题,就是怕边桥这么问他。
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边桥眼帘一耷,有些疲惫地揉了下眉心。
“差不多行了,苟小河。”他的语气重新冷漠下来。
“你只想习惯了跟我亲近,又给不了我想要的,以后就别在这些问题上烦我。”
“我不管你,你也少管别人怎么跟我相处。”
“踏踏实实做你的‘正常朋友’吧。有的是人愿意跟你搂搂抱抱。”
最后那句话太刺耳了,可边桥一点儿也不想再听苟小河的废话,干脆利索地走了出去。
苟小河自己呆在窄道口里愣会儿神,很挫败地搓了搓脸,也没了再追过去的理由和心气儿。
这一晚稀里糊涂的交流之后,他们又变回了先前的相处模式。
确切来说只有模式,军训一开始,苟小河与边桥不在一个专业与学院,连相处都没什么机会。
军训的内容与过程千篇一律,说严格算不上严格,说轻松也不轻松。
一连半个月的时间,每天的任务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连吃饭都要教官拉着队伍,一路唱着军歌带去各自划分好的座位里吃。
每天晚上稍微放松,有点娱乐时间,也是各个专业班级内的娱乐。
好不容易回到寝室,睡觉前的时间也很紧张,都得赶紧去打水洗澡,整理内务。
同专业间的同学们迅速熟悉,苟小河与边桥却连面都见不着。
反倒是许一乔,大家都在一栋楼里,三不五时就能碰上面,跟他们寝室都混熟了。
有一次他闲着无聊,还和室友拎着半块西瓜,坐在操场边上悠哉游哉地边吃边看他们军训。
除了胡圆他们学校军训得早也结束得早,每天看看和江潮崔洋崔鹏飞他们的小群,大家都各自被军训折磨着,也都有了新的朋友,连聊天都越来越简单。
苟小河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和葛南京结伴,看葛南京闷闷的,总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边桥,有什么好吃的就都想分给他。
有时候看着看着葛南京,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边桥和崔子秋肯定也更熟悉了。
一想这个他还是不得劲儿,午休的时候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会儿,试试探探地给边桥发微信。
苟小河:军训的食堂太难吃了
苟小河:明明是一样的菜,被盯着吃就一点儿都不好吃
再发两个表情包。
边桥是在四十分钟后,午休结束时发来的。
苟小河前半截不好好睡觉,越到要起床时越想闭着眼赖叽,听见手机“叮咚”一声,赶紧翻个身掏出来看。
边桥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第68章
他对边桥真的有一种瘾, 不在一个地方就算了,明明知道边桥在他想见立马就能见到的地方,他根本忍不住完全不去跟他联系。
联系的结果偏偏还这么似有若无。
苟小河憋不住了。
军训再有两天就结束了, 教官跟他们混得熟,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么严苛,偶尔还会偷偷跟他们系里一些男生去抽烟。
今天天气也不错, 据说女生宿舍那边偷偷拜了萧敬腾,一下午阴风阵阵,苟小河的帽子被吹飞好几次,到了返点就稀稀拉拉开始落雨点。
“奇妙。”连葛南京都忍不住轻声感慨。
苟小河顾不上奇妙。
下雨意味着晚饭前拉军歌的时间会缩短,也就意味着休息的时间会延长。
果然,教官把他们带到食堂屋檐底下,装模做样的训了几句话, 连队形都没怎么保持, 指导员就把人都放进去了。
苟小河盛了半碗粥吃了片煎饼, 心不在焉地吃完,碰碰葛南京的胳膊跟他商量:“我想去看看我朋友。”
葛南京点点头, “嗯”一声。
“你跟我一起吧, ”苟小河有点紧张, “我怕我朋友不理我。”
“是你朋友为什么不理你?”葛南京问。
“他生我气了。”苟小河说, “没事, 你先吃。”
葛南京“哦”一声点点头, 加快速度吃完,跟苟小河一起出去。
“又要一起去厕所了?”付磊还笑话他们。
苟小河先去了趟食堂里的小超市,他最近发现一款冰皮小蛋糕很好吃, 凉丝丝的, 买了两盒揣兜里。
他和边桥不在一个场地军训, 食堂也不在同一个,就直奔A区宿舍楼等人。
雨点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挺巧,刚到A区楼下,一股奇妙的感应引着他回头,边桥正好远远的从另一条小路走过来。
长得帅的人是真的怎么样都帅。
苟小河在人群里一扫见他就忍不住想。
同样的军训服穿在苟小河身上,袖子也长裤腰也大,天天挽袖口勒裤腰就得折腾半天。
边桥估计是淋了点儿雨,现在把外套脱掉了攥在手里,黑色T恤松松地扎进迷彩裤,腰高腿长的,低头捋一把头发,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不是一个人,三五个男生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一块儿回寝室。
男生们走在一起总喜欢勾个肩搭个背,边桥不喜欢被碰,他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一般也没人冒冒失失去扒拉他。
但苟小河能看出来,他和新同学们相处得不错。
这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话题,有人突然扬起嗓子喊了句“边桥你说是不是”,边桥微微扯起嘴角,随口接了句话,几个人都笑得不行。
苟小河在一楼旁的台阶上来回蹦几下,着重看了一圈,崔子秋没在这群人里。
边桥他们快进楼里时,苟小河从廊柱后探出身子,招招手喊他:“边桥!”
几个人同时回头,边桥看见他,脚步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来。
“那我们先上去了!”跟他一起的那几个男生喊。
葛南京怕生,也没凑过来,站在不远处玩手机等他。
边桥认出来了,目光从他脸上微微扫过,停在苟小河面前一米远,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有事?”他很直截了当,开口问苟小河。
“没什么事,”宿舍楼前人来人往,苟小河克制着想往前靠近的冲动,从兜里掏出那两盒小蛋糕。
“这个好吃,给你尝尝。”他伸直手,递到边桥面前。
边桥垂眼看看小蛋糕,再掀起眼皮望着苟小河,没接,也没立马说话,只是看他。
苟小河又把蛋糕往上举举,他才一手揣进兜里,十分细微地轻轻抿了下嘴角。
“我不爱吃甜的。”他对苟小河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苟小河一点儿不意外边桥的反应,但还是没收手,很诚实地小声回答,“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买的。”
边桥像是对他这个回答也毫不意外,他插着兜朝廊柱上歪歪一靠,盯着苟小河,面无表情。
好帅。
苟小河没敢夸出口,心里一阵翻腾,又想往前靠。
还没等他将想法化为行动,不远处的楼道口出现一个人,偏头朝他们这边看看,蹦着就跑了过来。
“边桥!”是崔子秋。
他一只手端着从食堂打包的饭盒,远远的一个冲刺,整个人精准地扑过来挂在边桥背上:“你们竟然不等我!”
边桥侧了下身子没躲开,皱皱眉,很无奈地反手扒拉他一下:“下去。”
崔子秋笑嘻嘻地跟他闹两下,抬眼认出苟小河,很亲热地“啊”一声:“我记得你,你叫小河。最近怎么都没来我们寝室玩啊?”
他的前半句话,苟小河一个字也没听清。
崔子秋仍撑在边桥肩上的那只手,像是抹了一百二十多层速干胶,将他的视线和注意力,死死地粘在上面。
“哎这什么?”崔子秋打完招呼,注意到苟小河手里的小蛋糕,又凑近点儿问,“给边桥带的?”
苟小河被他靠近才愣愣地回神,眨了下眼,有些迟滞地看他。
“他是不是不吃?”崔子秋两只眼睛又笑弯起来了,亮晶晶的。今天离得近,苟小河才发现他还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不吃给我吧,我今天被我们教官罚站军姿了,十分需要一些甜食来抚慰心灵。”崔子秋说。
他真的很讨喜,人可爱,性格好,主动要吃的也不会显得贪吃讨厌,反倒更像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
“啊。”苟小河应一声,有些呆,把一盒小蛋糕递过去。
他向来不介意跟别人分享好吃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他专门买给边桥的好吃的。
崔子秋拿着小蛋糕回到边桥身边,炫耀似的向他晃了晃,边桥什么也没表示,只是无语地抬抬眉毛,偏头跟崔子秋对视的侧脸很好看。
苟小河攥着剩下那盒小蛋糕看他俩互动,眼前还晃着崔子秋刚才扑向边桥那一下,心口突然像被灌了几万吨水泥,压得难受。
比上次眼看着边桥把李子园扔给崔洋还难受。
他张张嘴,没等出声,鼻根先猛地一酸。
“那我先回去,我朋友还等我呢。”他吸了口气,赶紧转身朝外走,感觉再多站一秒钟就要从鼻根酸到眼底。
边桥没拦他,什么也没说,连靠在廊柱上的姿势都没变。
他看着苟小河走到葛南京跟前,两人一起快步离开A区,转身上楼。
崔子秋跟在苟小河旁边,见他走得飞快,上下看了他好几眼。
“你怎么了?”一路跟逃似的回到C区楼前,他才轻声问苟小河。
“给你吃吧。”苟小河没回答,把剩下那盒小蛋糕往他手里塞。
“我现在不想吃。”葛南京不要。
“你吃吧。”苟小河也不听人说话,直想塞出去,塞着塞着眼圈就红了。
葛南京有点儿吃惊,打量他一会儿,还是拒绝:“我不想吃。”
苟小河嘴一瘪,扭过头跟不知道干嘛好似的,漫无目的地打着圈乱转。
他乱转,葛南京就在旁边看着他转,默默思考。
偶尔有经过的学生看看他俩,葛南京不当回事,苟小河被看多了,先感到了不好意思。
“走吧。”他吸溜一下鼻子,攥着小蛋糕往楼里走。
葛南京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买了一瓶酸奶递给苟小河。
“谢谢。”苟小河耷眉垂眼地接过来。
“你喜欢他?”葛南京问。
虽然相处了近一个月,苟小河早就习惯了他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冷不丁听他轻声静气地来这么一句,还是被呛了一下。
“你说的是哪种喜欢啊?”他也轻着嗓子问葛南京。
在以前这种问题他根本不用思考,全世界都知道苟小河喜欢边桥,喜欢得不得了。
“你理解的是哪种喜欢?”葛南京继续看着他。
苟小河认真想想,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跟葛南京说的是实话,“我觉得不应该是那种喜欢。”
葛南京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跟他对视,动动嘴巴“嘶”一声。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苟小河想想,谨慎地问:“你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同性恋竟然这么多吗?
“不喜欢。”葛南京很快摇头,反问他,“为什么说‘也’,你认识同性恋吗?”
苟小河不想跟别人说边桥的性取向,摇了摇头,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酸奶没能让苟小河心情变好,崔子秋扑在边桥背上、攀着他肩膀的画面魔怔一样不停回放。
去操场集合时遇上许一乔和他朋友,后脑勺被许一乔弹了一指头,他都抬不起精神打招呼,只蔫着脸喊“学长”。
“怎么了,鼻子通红。”许一乔本来拨他一下就准备走,对上苟小河的脸,停下来认真看看他,“哭啦?”
“想家了吧。”跟他一起的男生说。
苟小河摇头,许一乔抬手给了那人一肘子:“你当都跟你似的,出来上个学半夜躲厕所呜呜哭。”
许一乔的朋友人都很好,很配合地“呜呜”两声。
苟小河被他俩逗乐了,他一乐,许一乔也没再多问,又在他脑袋上拍一下。
“行啦,我得去上课。有什么烦心事儿都别上心,过两天军训结束带你们去玩儿。”
“去哪玩?”苟小河问。
“好地方。”许一乔摆摆手,很潇洒地走了。
其实他挺幸运的,每次到了新的环境,认识的人都特别友好。
正在心里宽解自己,葛南京突然戳一下他的背,说:“你朋友。”
“哪?”苟小河忙回头,转着脖子看了一圈,连边桥的影子都没看着。
“你完了。”葛南京定定地看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坠入爱河了。”
第69章
那款饼皮小蛋糕, 苟小河一直到军训结束都没有再买来吃。
他也没主动再去找边桥,之前是忍着,现在是不敢。
只要回想起崔子秋往边桥背上蹦的那一下, 他心里就发紧。
苟小河不找边桥,边桥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之前暑假在家的时候如果还是“普通朋友”,苟小河现在越来越怀疑, 是不是只要他不主动去找边桥,他们就能像现在这样,慢慢变成两个陌生人。
这个发现比先前任何的变动,都让他难受。
军训终于结束那天,学校专门安排了一场晚会,算是庆祝这一批新生的军训圆满结束,也算是给他们的迎新晚会。
苟小河没报节目, 晚会开始前他头一件事, 就是拉着葛南京去洗了个大澡。
军训这么长时间, 他们天天洗澡都得排着队掐着点,一身军训服就没换下来过, 一个个都快腌出味儿了。
换回自己的衣服, 清清爽爽的再去看晚会, 苟小河感觉大家都变样了, 时髦值以系为单位, 都蹭蹭地往上涨。
许一乔来找苟小河时, 他正跟葛南京一人一个小马扎,坐在队伍的尾巴上抵着脑袋说小话。
“南京,”苟小河观察着葛南京的五官, 十分真诚地在头顶比划, “你要是再高一点儿, 肯定也挺帅的。”
穿衣服也很有品,像个缩小版的边桥。
葛南京点点头,麻木无波地看回去:“谢谢你夸奖我。”
苟小河腼腆地笑笑,正要说“不客气”,一条胳膊突然从脑后揽过来,带着股很熟悉的浅淡气息,用掌心捂住了他的眼睛。
苟小河心头一蹦,连忙扒开手往后看,对上许一乔的脸,怔怔地松开手。
“什么意思?”许一乔看出了他眼里的失落,眉毛一挑,“头像本人,不满意?”
“没。”苟小河凑着鼻子闻两下,“学长你身上怎么有这个味道?”
“香水。”葛南京说。
“这么明显?”许一乔忙揪起领口嗅嗅,“完了,喷多了。本来想着晚上出去玩,浅喷两下的。”
“就他妈你最骚包。”许一乔的室友在旁边拆台。
“谁刚才抢得最欢?”许一乔回头就是一拳。
苟小河屏着气又捕捉一下这个味道,许一乔和他朋友还在闹,葛南京望着他问:“你闻什么?”
“没什么。”苟小河摇摇头。
边桥的衣帽间里有一瓶常年打开的香水,就是这个味道。
“行了,别闻了,等会给你也喷点儿。”许一乔看看时间,招呼他俩,“走吧,带你们去玩。”
“啊?”苟小河一愣,没想到许一乔说军训完去玩,就真是卡着刚军训完的时间。
“还有晚会呢。”他往台子上指指。
“狗屁晚会。”许一乔笑了,捋捋他的小揪揪,“带你去看点儿真正好看的。”
一起去玩的人不止他们几个,到了目的地,苟小河才知道还有一堆学长学姐,都是学生会里的“骨干成员”。
要是知道他们所谓的“出去玩”是去酒吧的话,苟小河真不一定愿意出来。
“学长!”实在太吵了,苟小河得扯着嗓子跟许一乔说话,“这就是你说的、真正好看的东西吗——?”
舞台上晃着两排穿着性感的女生,整个酒吧楼上楼下喧闹一片,舞曲与此起彼伏的口哨尖叫炸得脑壳疼。
“不好看吗!”许一乔正踩在沙发上跟着节奏晃荡,也得俯身凑到苟小河耳边喊话。
他们要了个卡座,但除了苟小河和葛南京,基本都没老老实实坐在沙发里。
见苟小河摇摇头,周围的几个学长都笑了。
“年少不知长腿香啊!”不知谁还调侃了句。
“没事——儿!”许一乔的儿化音都喊破音了,顺手往苟小河面前推个杯子,“不爱看美女等会儿还有美男!你喝饮料吧!”
苟小河还在二十七中的时候,跟江潮他们也去过酒吧,去了一次就没什么兴趣。
他喝不了酒,边桥也不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氛围,还不如在别墅打游戏舒服。
“这是饮料吗?”反正来都来了,他捏着杯子闻闻,问葛南京。
“甜的。”葛南京一直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吃小吃,点了点头。
苟小河抿一口,确实挺甜,有股桃子香。
这一堆人里谁也不知道苟小河是个什么量,过来的路上许一乔倒是随口问过他能不能喝,苟小河说能喝一丁点酒精饮料。
没人在旁边盯着,他就真拿这杯桃子酒当饮料喝,跟葛南京窝在卡座里剥开心果吃。
一杯酒抿到底,苟小河脑仁儿开始发胀,感觉舌头也木起来了。
“你怎么,”他偏头看着葛南京,“越坐越歪。”
“我没歪,”葛南京纠正他,“你歪了。”
苟小河“啊”一声,用手背在脸上试试,倒在沙发里躺着,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宣布,“我好像喝多了。”
他喝多不闹,就是困,光困也没什么,还老想说话。
葛南京就吃着东西听他说,时不时应一声。
第二十八次听见“边桥”这个名字,他想想,问苟小河:“我说你喝多了,帮你喊他过来?”
“能吗?”苟小河怔着脸想想,在沙发上翻个身,面朝靠背蜷起来,“他现在不理我了,喜欢崔子秋。”
许一乔从厕所回来,被苟小河的造型吓一跳。
“怎么还睡上了?”他撑着沙发背,弯腰拨拨苟小河的脸,“喝多少啊这是?”
葛南京正用苟小河的手机给边桥发消息,发得很直白,直接对着苟小河“咔”地拍了张照片,再把酒吧名字发过去。
“一杯。”发完后他竖起一根手指头,认真捏个高度,“还剩这么多。”
边桥是在二十七分钟之后出现的。
葛南京看看时间,帮苟小河记下这个数字。
他看时间,边桥看着苟小河,脸色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哎,起来了宝贝儿。”许一乔也认识边桥,见他过来,就搂着苟小河的背捞他坐起来。
“宝贝。”葛南京在旁边又剥一颗开心果塞嘴里,轻声重复一遍,木着脸打了个激灵。
边桥嘴角一抿,跨进卡座挡开许一乔,直接攥着苟小河的胳膊把人扯起来。
隔开距离的意味太明显了,许一乔皱皱眉,揣摩神色看他。
边桥先把苟小河的手机揣好,让他站直,才攥着他的手腕,扭脸跟许一乔对视。
“他不能喝酒,喝一点儿就吐。”边桥说,“还会尿裤子。”
葛南京缓缓扭过头,许一乔脸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一排问号。
边桥没再管他们,沉着嗓子撂下句“谢谢”,大步将苟小河拽出去。
苟小河刚才迷迷瞪瞪睡了半觉,被许一乔扶起来时醒了,但还在出神。
踉踉跄跄被扯出酒吧,闷热的夜风裹着夜市街独有的喧闹扑到脸上,他盯着边桥的小半张侧脸看一会儿,都快被扯出半条街了,才突然回魂一样开口喊:“宝宝。”
边桥脚步一顿,转过脸死死盯了他两秒,紧绷的嘴角动了动:“闭上你的嘴。”
苟小河脑仁“嗡”的一声,从心底炸开一腔热流,以让肢体发麻的速度裹遍全身。
“宝宝,边桥,”他根本不管边桥说了什么,自顾自一遍遍地喊,“边桥。”
被抓住的手腕挣不开,边桥的力气太大了,每听他喊一声就加一分力气,拧得苟小河掌心都感觉到缺血。
他就用另一只手往边桥胳膊上摸,顺着胳膊攀上边桥的肩膀,搂他的脖子,站都站不稳,还昏头胀脑地想往边桥背上挂。
“你背我一下,宝宝。”他也不管还在街上、还在被边桥扯着走路,只中了邪一样反复尝试。
胳膊又被狠狠扥了一下,苟小河身子一崴,趔趄几步才重新跟上边桥的脚步。
边桥原本打算把苟小河带出这条街,到路口能打车的地方,直接把他塞车里扔回学校。
而在听见苟小河口齿模糊地要求“你背我一下”后,某种凶狠的情绪陡然冲破层层的压抑,将他极力维持的理智搅得稀碎。
苟小河是如何被边桥扯出的酒吧,就如何被他扯进酒店。
在前台开个房间的功夫,苟小河跟终于摸到机会了一样,又去搂他的肩膀,还想把脸往边桥颈窝里埋。
前台服务员见怪不怪地递过房卡,看着俩人进了电梯,微微一撇嘴。
苟小河的脑子里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存在了,也不管电梯里还有监控,感觉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很安心,就搂着边桥不撒手,从嘴角到侧脸都黏在边桥颈侧,就这么在他身上挂着。
边桥把拇指扣在掌心里忍他,电梯一停,他把苟小河从身上撕下来,拉着他往外走。
刷房门的“嘀”声清脆又利索,苟小河被激回一丁点儿神智,看着边桥进门插卡,满屋子灯光骤亮,有些迷茫:“我们不回寝室吗?”
话都没说完,他眼前一花,被揪着领子拽进屋。
门板在身后重重阖上,是被他的背压上的,边桥的虎口往上一挪就卡住他的脖子,强迫他高高抬起下巴。
“背你?凭什么背你?”
边桥的动作很凶,语调却又低又冷。
“我不背你,不让你搂让你抱,你立马就要找别人抱,往其他人身上贴是吗?”
苟小河瞳孔都快聚不了焦了,他用尽自己仅剩的清明面对边桥,眼也不眨地怔怔看他。
“边桥。”看着看着,他跟做梦似的,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呢喃,“我好想你。你不理我。”
这句话从嘴里一冒出来,苟小河自顾自地眼圈一红,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抬手摸边桥的肩膀,在那天崔子秋趴过的位置来回的摩挲,又顺着脖子摸到边桥脸上,翘起下巴想去贴他的嘴角。
“我跟你亲嘴,我们和好吧?”
他嘴唇哆嗦着,晕当当地小声问边桥。
第70章
苟小河没能贴上边桥的嘴。
发颤的嘴角仅剩下一丝距离时, 边桥手上稍微运力,就用拇指抵着他的喉结,将他的后脑勺推回到门板上。
喉结被压迫的感觉并不好受, 苟小河喉间被挤出一丝气喘,因为身上没劲儿,声音都很弱。
吭完这一声, 他感受着脖颈上边桥指腹的温度,抖着呼吸再凑过来。
又是在还剩下一丁点儿距离时,边桥仍摁在他喉结上的指腹往上一揉,再次把他推回去。
连着两次试图靠近都失败,苟小河有点儿难受了。
他焦急地攥上边桥的手腕,想张嘴说话,被压着嗓子没能成功出声, 只徒劳无功地喊出个口型:宝宝。
喝了酒的人气息加重, 体温也高, 呼吸扑在面颊上,带着灼烫的桃子气味。
边桥感受着指腹下苟小河喉结的滑颤, 目光沉得见不着底。
“为什么和我亲嘴?”他就保持着这点儿距离, 盯着苟小河问他。
苟小河用了点儿功夫来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给了边桥一个理所当然的回答:“你喜欢。”
边桥定定地跟他对视一会儿, 突然扯起嘴角“哦”了一声。
这段嘴角扯起的不是什么好笑, 笑意完全没抵达眼底, 像带着戾气的自嘲,也像气极反笑。
“我喜欢。”
他轻声重复一遍这个回答,嘴角和眼睫同时耷下来, 看着苟小河, 绷紧的唇线带着咬肌微微一动。
这是边桥要发火的前兆。
高考过后, 苟小河最怕他生气。
可他今天喝了酒,脑子不清醒,此刻只感觉脖颈上的桎梏终于挪开了,他逮着机会,攀住边桥的肩膀,直接凑上去亲了一口。
“你……”边桥正要说的话被打断在嘴里,愣愣,一点点蹙起了眉头。
苟小河亲完这一下,自己靠回门板上跟边桥对着看,眼底涌现出期待。
“别生气了,宝宝。”他动动跟边桥抵着的脚尖,忍不住又去抱他,“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吧?”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将边桥从上一秒的怦然心动里拽了出来。
——苟小河不是想明白了,他也不是终于认清了喜欢与喜欢之间的区别,他甚至不渴望任何改变与更进一步,他只想保持从前。
保持两个少年人懵懂暧昧,一切自然而然的从前。
边桥从小到大,基本没有什么机会让他感到“挫败”。
他不缺钱,不缺关注,不缺包容与忍让,在任何阶段,都不欠缺任何同龄人所向往的东西。
可这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见边桥一直不说话,苟小河在他肩膀上蹭蹭眼,又摩挲着想去贴他的脸。
边桥皱着眉把他扯开。
这次轮到苟小河来不及说乎。
他直接被扯着后退两步,压回到门上,边桥这下没有跟他保持距离,脑门抵着脑门,直接压过来。
苟小河下意识以为自己要挨亲了,心口一蹦,缩着肩膀紧紧闭上眼。
“苟小河。”
边桥并没有亲下来,他只是压在苟小河面前,沙着嗓子喊他。
“说你喜欢我吧。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他几乎是在诱哄,带着几分按耐不住,恨恨地偏头咬了口苟小河的鼻尖:“别闹了。”
苟小河如果是清醒的,听见边桥这么跟他说话,也许心脏都要炸开。
偏偏他现在全无思考能力,只感觉终于又能抱抱边桥了,他循着嘴角就贴了上去。
“我一直都喜欢你。”他熟练地表达,然后捧起边桥的脸,“那我们和好了吗?”
这一晚是怎么过去的,苟小河是什么时候彻底没的意识,他自己毫无印象。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他顶着一脑袋毛躁坐起来,愣着脸回了半天的魂。
他没断片儿,还记得边桥是怎么出现的,他俩又是怎么进的酒店,怎么进的房间。
但这之后,他的时间线就开始混乱,脑子里闪过的几句对话都跟做梦一样,还记得他们亲了几口。
又亲嘴了。
苟小河后知后觉的头皮一麻,赶紧转着脑袋找边桥。
边桥在走廊打电话回来,一开门,正好撞见苟小河从卫生间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苟小河先松了口气,习惯性的往前迈一步想靠近,想想他们最近的状态,又犹豫着停下。
“你已经醒了?”他只好跟边桥打招呼,没话找话地打量他。
边桥看着这样的的苟小河,倒是主动靠过来,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停在他跟前。
“昨天晚上自己说过什么话,都忘了?”他垂眼观察着苟小河,开口问。
“嗯?”苟小河脸一红,来到酒店以后的事,他光记得亲嘴了。
边桥抬抬手,似乎是想做点儿什么亲昵的动作,可他实在不熟练,掌心还是落了回去。
“你昨天说,”他清清嗓子,自己接上刚才的话,“想跟我谈恋爱。忘了?”
苟小河的脑袋猛地一抬,边桥一边的眉梢立马随着微微挑起来。
“我说的?”苟小河满脸不可置信,指着自己,说话都差点儿结巴。
边桥不动声色地望着他,眼底的情绪收敛得很好,什么心思都没漏出来,只是一层层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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