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苟小河听边桥说这么一句, 都怕江潮听了不高兴。
结果江潮一点儿没生气,挨骂跟听了个笑话一样,在手机那头沙着嗓子直笑半天, 一边笑一边还自己感慨,脏话都笑出来了:“气儿都给我笑散了,操。”
边桥没再说话, 往床沿上一坐,右脚脚踝搭在左腿膝盖上,两个胳膊肘杵着小腿,端着手机开始翻盘。
苟小河喜欢看边桥打游戏,喜欢看他一句废话没有,面无表情大杀四方的样子,用鸡汁的话来说就是:秀得人腿软。
前阵子因为鸡汁出现, 他已经好久没看边桥打游戏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什么鸡汁椰汁, 挤到边桥旁边挂在他肩上, 冲着手机叽叽喳喳,看得一头劲。
苟小河选的是个女英雄, 他自己玩的时候大招就没连上过。边桥去反野被蹲, 在人家野区里横着飞, 飞了两轮, 对面头像黑掉四个。
被团灭两次后, 对面开始在公屏上扣问号。
江潮跟着打字:姐姐好帅, 呜呜
他们家三个小法师激动得不行,堵在人家家门口疯狂嘲讽,跟着江潮发“呜呜”。
“太帅了。”苟小河也看得心潮澎湃, 抓着边桥的头发一通胡搓。
对面打野:不至于吧, 玩个娱乐还着男朋友上号?
“就是他!”苟小河有了底气, 指着屏幕跟边桥告状,“他一直带辅助反我野,杀了我之后还踩我脑袋,一直点回城嘲讽我。”
“他这不已经不敢出来了。”江潮说,“就在水晶底下打字。”
边桥什么也没说,来到对面家门口,踩着兵线和对面其他人的脑袋,直接越塔往水晶里飞。
“我没干扰。”这一下连江潮都没反应过来,赶紧提醒他。
边桥根本用不着他干扰。
苟小河都没看清他的操作,边桥已经怎么飞进去,怎么原样飞回来,一格血稳稳落地,秒掉了那个打野的人头。
“Legendary!”游戏的播报音效都带着激动。
江潮笑着吹了道口哨:“秀。”
这把游戏结束,他们家中路发了个好友申请,边桥看都没看,直接替苟小河点了拒绝,把游戏从后台退出去。
“帅死了!”苟小河还回不来神,扒着边桥的肩膀使劲搓,“怎么这么厉害啊?”
边桥一点儿高兴劲也没有,脸上依然绷着,把手机往他怀里一扔。
“我没跟你玩,你就要找别人?”他把苟小河的胳膊也扒下去,冷声冷气地问他。
“嗯?”苟小河这才想起来跟江潮开游戏的初衷,嘴角往下一耷拉,“你不是要和鸡汁玩吗?”
边桥不吭声了。
跟苟小河瞪着眼互相看了半天,他猛地一垂眼,像是彻底忍无可忍,从鼻腔里沉沉地吁出口气,往苟小河腰上使劲捏了一把。
生着气的那种捏,手劲可大了,直接给苟小河捏得“嗷”一声。
“疼!”苟小河赶紧捂着肉躲开,腰上一阵火辣辣的发麻。
边桥都上手捏人了,捏完也没见心情变好,还是盯着他。
“你干嘛。”苟小河搓搓侧腰,有点儿委屈,想想边桥专门来找他,又有点儿高兴。
“没有鸡汁了。”边桥很烦躁的移开视线,“以后不要单独跟江潮玩。”
“你不喜欢他了?”苟小河的耳朵就能听见个鸡汁,眼睛一亮,整个人又凑过来。
“也不要夸他。”边桥语气生硬,又补充了句。
这句苟小河听明白了。
他眨着眼看看边桥,腰上那点儿麻赖赖的劲好像顺到了心缝里,痒得他忍不住想笑。
“哦,只能夸夸你?”他试着往边桥胳膊上摸摸,果然没有被拍开。
边桥的目光又转回来,问苟小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啥?”苟小河的脑子记不住仇,边桥不跟他保持距离了他就开心,像要把前阵子没贴上的亲近都给补全似的,正在边桥胳膊上摸来摸去。
边桥欲言又止地看他一会儿,用很不在意的语气提醒他:“我在生气。”
“别生气,”苟小河搂他,“下次喊你一起玩。”
“之前我不高兴的时候你都会说什么?”边桥一脸无语,眉毛都要皱起来了。
“什么啊?”苟小河努力回忆半天,真不明白他意思,迷茫地跟边桥对视。
又僵持几秒,边桥露出被打败的表情,说句“算了”,起身要走。
苟小河在这一瞬间,突然且莫名地被点通了关窍,攥住他的衣摆小声喊:“宝宝?”
他其实就是试试,毕竟除了这句,实在是想不起还有什么没说的。
结果边桥还真的停住脚,微微回头瞥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他眼神和隐隐缓和的脸色,应该是没猜错。
“腻歪死了。”明明是他自己提的,真听苟小河喊,他还要表现出嫌弃。
“你爱听这个?”这回换苟小河绷不住了,他可太惊奇了,嘴角直往上跑,“没听你说过啊,小时候我喊你宝宝你不还要揍我呢吗?”
前两次边桥心情不好,他喊这个称呼确实是什么都没想,完全的脱口而出。
不过这么喊边桥也不是无迹可寻,苟小河自己小时候,姥姥偶尔会喊他“小宝”,连小名都算不上,就是喊小孩顺嘴。
什么小宝、宝宝的,村里那些老婶大娘们喊小毛毛头们都这么喊,长大了自然而然就只喊名字。
边桥小时候刚被送去苟家村,娇气得很,他天生就爱干净,看农村的大院茅房,哪哪都难受。
难受他也不说,自己憋着,成天生闷气。
姥姥不惯他那些毛病,只有苟小河在意,天天观察着边桥的表情,感觉他不高兴了,就去哄哄,拿自己的画片零嘴儿给边桥,学大人哄小孩,喊他“宝宝”。
结果边桥特别不高兴,冲苟小河发火,不让喊,苟小河就没怎么喊过。
小时候反应那么大,长大反倒爱听了。
爱听就爱听,还要装。
苟小河想想边桥刚才费劲巴拉的暗示,倒在床上笑得停不下来,感觉边桥真是太可爱了。
边桥脸都黑了,咬着牙骂了句“有病”,拉开门往外走。
“宝宝等等我!”苟小河赶紧去撵他,下床穿鞋还被绊了一下,又趴在床沿笑了半天。
“椰树牌鸡汁”就像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外星人,那天之后,苟小河再也没听见他在游戏里“桥哥桥哥”。
他心里暗暗高兴,又很好奇这人怎么就不找边桥了,游戏微信里都没再出现。
他没敢问边桥,生怕边桥想起鸡汁再去找人家,就偷偷去问江潮。
“不聊了那肯定还是不适合,聊不来。”江潮是这么解释的,“可能边桥觉得,比起鸡汁还是更喜欢和你一起玩。”
“我也觉得。”苟小河沾沾自喜,“还是咱们几个一起玩得开心。”
江潮笑着摇摇头,懒得再跟他多说。
一进入高三,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就更没功夫琢磨了。
苟小河一直跟着边桥他们补课,对他来说很有用,效果也很明显。
但问题是不止他们补,所有同学都在补,每次他觉得自己有进步了,月考成绩一下来,名次上的进步总是很有限。
“为什么就上不去呢?”他很忧愁,晚自习研究了一晚上错题,放学的路上还跟边桥抱怨,“这样我还怎么跟你考一个学校?”
边桥看看他,没说话。
边桥有一种气质,像苟小河对什么事儿都缺根弦的特质一样,他总给人一种做什么事儿都毫不费力的感觉。
不管是打游戏还是学习,看着也没怎么上心费劲,就是能打出一手漂亮的成绩。
苟小河真的很喜欢他这样的气质,每次看边桥的考试分数稳定上升,都从心底替他高兴。
再比较自己,就很难不沮丧。
“你把脑子匀我一半吧。”他往边桥后背上靠,脑门抵着边桥的肩膀,没骨头似的往下出溜。
边桥正在摁门锁,伸手扶他一把,掌心从腰上擦过,苟小河突然一激灵,直起身子朝旁边蹦。
“怎么了?”边桥拧拧眉毛看他。
“痒。”苟小河抓抓腰。
他这块儿本来没这么怕痒,之前被边桥捏过以后,不知道怎么就变得特别不仅碰,过去好几个月了,一想起来还能回忆起那股麻嗖嗖的感觉。
跟腰上多长了根麻筋一样。
边桥往他腰上看看,突然伸手把苟小河的衣服往上掀。
“干嘛。”苟小河配合着自己捏住衣角。
“开始发育了。”边桥对他的腰做出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评价,顺着他的腰线又抹一指头。
苟小河太瘦,总显得比同龄人小一号,以前他就是纯粹的小孩腰,直直板板的窄。
现在也有了点儿出线条的意思。
“真的痒。”苟小河又是一激灵,赶紧躲开拽好衣服,笑着往屋里跑。
边桥在身后看他蹦着走路,心性还是跟个小孩一样,微微蜷起食指,用拇指的指尖来回轻掐了好几下。
这天苟小河睡得特别晚,缠着边桥给他讲题,讲到大半宿,终于洗漱完上床也不好好睡。
他心里有点毛躁,为什么毛躁说不上来,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大脑皮层莫名兴奋,闭眼憋了半天都憋不出困意。
又在床上翻几个烙饼,他瞟一眼背对他的边桥,攥着手机偷偷下床,进卫生间折腾半天,终于浑身懒洋洋的溜回来。
一条腿刚压上床沿,边桥的声音无比清醒地冒出来:“去干嘛了?”
“啊!”苟小河吓一跳,膝盖蹭着床单滑下去,他脸朝下在床上跌了个狗吃屎。
边桥撑起上身靠过来,捞起他的右手,鼻尖贴在掌心里闻了闻。
第42章
人的鼻尖与嘴唇之间, 不过是一道人中的距离。
边桥的鼻尖抵上苟小河手掌的同时,他的嘴巴也若即若离的触碰在掌心里。温热的呼吸与唇峰一并贴上敏感的掌纹,苟小河意识到边桥的举动, 吓了一跳,整个人挨了烫似的,迅速拧着胳膊从地上扑腾起来。
“你怎么闻我的手!”他脸通红, 两只耳朵也心虚得发烫,蜷着掌心往身后背。
边桥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他。
卧室只有投影仪被调到最低的光影,却让苟小河有种自己的行为都被看穿的窘迫感。
他都不好意思跟边桥对视,也不好意思问他闻到什么没有,“哎”一声埋头往床上滚,扯着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 背对着边桥, 在被窝里偷偷闻闻自己的手。
浮进鼻腔的是洗手液清爽的气息, 苟小河心虚,总感觉指尖隐隐能嗅到一点咸咸的气味。
想到边桥可能也闻到了, 他从后脑勺到脚板心都抽抽着发麻。
怎么能闻手呢!这不就跟闻他的那什么一样吗!
苟小河都不能往详细了联想, 夹了夹腿, 脸上又涌起一阵滚烫的热流。
早知道边桥会闻他的手, 他刚才肯定得好好多洗两遍, 手指缝都得使劲搓干净。
幸好边桥没故意点破让他难堪。苟小河隔着被子听身后的动静, 床单传来悉悉窣窣的摩擦声,像是边桥也躺了回去。
他刚想偷偷转身,下一秒, 腰上搭过来一条胳膊, 他连人带被子, 整个儿被边桥给搂住了。
跟闻手心比起来,这个举动反倒更让苟小河惊讶。
平时都是他死乞白赖往边桥身边凑,胳膊也好脚掌也好,能跟边桥挨上一点儿就挨上一点儿,赶上边桥心烦的时候还会把他腿踢开。
边桥还从来没主动跟他搂搂抱抱过。
苟小河一高兴,把刚才的紧张尴尬都给忘了,从被窝里拱出脑袋,拧着脖子就想回头喊边桥。
“别动。”
边桥的呼吸扑在他后脖颈上,嗓子沙沙的,像是很困了,他的胳膊隔着被子,在苟小河腰上警告性的勒了勒。
苟小河就没动,只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搭在边桥手背上搓两下,指缝磨蹭着指缝。
后背贴着人的感觉非常踏实。
苟小河纾解完的乏劲儿渐渐泛上来,迷迷瞪瞪正有睡意时,边桥贴在他颈后,突然低声问了句:“你自|慰的时候,在想什么?”
苟小河“噔”地瞪开眼。
他之前缠着问边桥都看什么图,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大着个脸非要凑过来也看看。
这一刻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有多烦人。
“你怎么又……”苟小河都要疯了,后脖子一片麻酥酥,胀红着脸扭头瞪着边桥。
边桥逗完小孩好像心情很好,他眼睛都没睁开,闭着眼笑笑,用额头把苟小河的脑袋顶回去,顺势往他肩窝里一埋。
“不闹了,睡觉。”
苟小河梗到半夜,摸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边桥,睡得香吗?我睡不着。
闻掌心的事儿后来俩人都没再提,不过边桥从那晚之后,偶尔会主动搂着苟小河睡,就是单纯的搂,跟搂条狗似的。
只不过每次他都要隔着被子,而且必须从背后搂,不跟苟小河面对面。
苟小河无所谓,反正睡到半夜他想翻身又控制不了,边桥总不能专门睁眼给他转回去。
有好几回俩人搂着睡觉,前半夜边桥从身后搂着他,早上一睁眼,就变成他隔着被子,侧身挂在边桥身上。
秋天的时候,二十七中举办了一场运动会兼高三动员大会。
说是“兼”,实际上跟他们高三有关系的也只有动员这一项——在操场看台上给每个班划拉一小块阵地,坐那看个开幕式、听听来自各级校领导的动员发言就足够了。
运动会这种基本上等于全校放假的大活动,届届的高三学生都没资格参与。
“我真服了。”任鹏飞不在他们班好好呆着,跑来苟小河他们班的,跟江潮崔洋他们挤着坐,“没听说哪个学校开着运动会给高三做动员的,顶着那么大太阳听他们逼逼,逼逼完高一高二的玩起来了,再撵我们回去上课。”
“你什么都服,这会儿校长放个屁你都得服。”崔洋又拿他口头禅开涮。
“他真能放那么大动静的屁,我看谁敢不服。”任鹏飞抖着肩膀乐,和崔洋一块儿说垃圾话,“江潮你服不服?”
江潮被晒得眯缝着眼,捏了个本子半死不活地扇风,点点头学任鹏飞说话:“服了。”
今年秋老虎厉害,他们班的位置正好晾在下午两三点的太阳光里,头上一点儿阴影没有。操场上一个班一个班的过着开幕式,运动会进行曲放得震天响,把人炸得头晕眼花。
闲着也是折磨,几个人靠在椅背上开游戏,喊苟小河一起,苟小河摇摇头不想玩。
他把没做完的卷子带过来了,这会儿正垫在膝盖上埋头写题,太阳光打在白纸上,没写几题就看什么都泛紫。
“我要瞎了。”他扭头在边桥肩膀上压压眼。
“天天就干点儿没效率的事。”边桥看他在这写题都觉得费劲,一手选着英雄,另一只手把自己棒球帽摘下来,往苟小河脑袋顶上一扣。
“我也要瞎了,老公。”江潮不放过任何一个骚机会,跟着接茬。
边桥直接当听不见,任鹏飞笑死了,扭头跟着喊:“老公你说话啊!”
任鹏飞这把玩射手,边桥点了点“射手来拿红”,他乐颠颠地过去,被对面蹲草的中野辅一套带走。
“我操!”任鹏飞把手机往腿上一砸。
“我真服了!”崔洋直接帮他接上后半句,江潮笑得人都滑下去半截。
“老公说话”这个梗他们就没玩腻过,苟小河以前不知道江潮的取向,听他这么跟边桥开玩笑从来没多想。
现在互相知根知底,每次一听江潮喊“老公”,他都觉得很神奇。
跟听雪糕姐喊“老公”的别扭感不一样,他就是单纯觉得神奇。
——男生怎么会把“老公”喊得那么顺口?难道江潮给自己的心理认同就是下面那个?
这种杂七杂八的念头一琢磨起来就容易发散。
苟小河知道边桥对江潮没想法,虽然江潮看起来对边桥也就是当成普通朋友,但是他站在江潮的角度想想,既然江潮都知道边桥的取向跟他一样,难道真的会一点不心动吗?
这可是边桥,谁会不喜欢边桥啊。
正咬着笔头走神,他的手机突然在兜里开始震动,进来一个电话。
他们班明面上不让在学校玩手机,不过这种场合连班主任都不乐意呆,不知道去哪躲清闲了。苟小河还是很小心,看一眼竟然是胡圆的电话,他猫着腰贴在边桥腿上才接通:“胡圆儿?”
“你学校是二十八中还是多少中啊?”胡圆开口就问。
苟小河这边吵得很,他那头的背景音也够嘈杂,跟站在大街上一样,全是车来车往和喇叭声。
“你在哪呢?”苟小河心思一动,有些激动地小声喊。
头顶上边桥的动作好像顿了顿,停手看他一眼。
“汽车站。”胡圆嘿嘿乐,“你们这儿真够大的操,一个车站差点儿给我绕迷了。你就说你学校名字就行,我去找你。”
“你别瞎跑!”苟小河想起来自己刚来那天,找路找得晕头胀脑,“我下午正好不上课,我去接你!”
“也行。”胡圆一听更愿意了,“汽车南站,我出来这个门我看看……对面是个什么大悦城?挺大的反正。”
“啊我知道。”苟小河开心死了,“你找个肯德基什么的进去等我,我这就打车过去!”
挂了电话,他咧起来的嘴角还没平复,边桥先盯着他问:“你打车去哪。”
“胡圆来了,我去接他。”苟小河简单解释一句,这会儿他也不怕老师了,四处张望一圈,把没做完的卷子往边桥兜里一塞,就急不可待地往看台底下跑。
“要是等会儿结束我还没回来,班主任问我你就说我去厕所了!”溜出去几步,他又回头冲边桥比比划划的交代。
边桥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家我靠!”崔洋在旁边横着胳膊直捣他,“兵线进塔了大哥!”
苟小河从小到大从没逃过课,是个标准的好学生。虽然运动会应该也算不上逃课,趁机溜出去的学生一批批的,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儿紧张。
他都没敢从学校正门出去,专门绕去后门打车,钻进副驾就请司机尽量快一点。
胡圆正好发来一张照片,他也是真不委屈自己,果然去找了个肯德基坐着,还点了一大盘吃的。
苟小河给他回复:我在车上了
胡圆直接又把电话打过来,喝着饮料吸吸溜溜地问他:“你们这宾馆是不是挺贵啊,学校附近有便宜点的没?我可能得住个一两天。”
“什么宾馆,”苟小河都没往这上面想,“你过来了肯定来家里住啊。”
“不合适吧。”胡圆还挺矜持,“你不跟边桥一块儿住吗,我跟他又不对付。”
“这应该没关系吧。”苟小河觉得他也把边桥想得太小气了。
他美滋滋地跟胡圆计划:“我们没在他家里住,家里没大人,我俩一人一个房间,晚上你跟我睡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冷知识:边桥不小气
第43章
“啊那也行。”胡圆没在电话里跟他多说, “你先过来吧,坐半天了,坐得我屁股疼。”
苟小河赶到肯德基的时候, 胡圆还在“咔嚓咔嚓”地啃汉堡。
“胡圆儿!”他还没走到人跟前儿,就笑着挥挥手。
“你可算到了。”胡圆把餐盘往桌子中间一推,“吃。”
“我不饿。”苟小河在椅子上坐下, 嘴上说不饿,手已经伸到盘子里翻翻拣拣。
“装。再装。”胡圆塞了一嘴汉堡,闷着嗓子乐,从桌子底下踢他,“跟我还装?”
苟小河笑着躲躲,挑了对鸡翅跟胡圆一起啃,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们放假了?”
“别提了。”胡圆叹口气, “我翘课过来的。”
“啊?”苟小河瞪着眼看他。
胡圆这回可以说是来避难的。
他月考偷偷跟人传小纸条被抓了, 结果作弊还考得稀巴烂。班主任把他老妈喊来学校训话。胡圆妈对付胡圆从来不手软, 来到办公室还没听老师说几句,反手就要揍孩子。
胡圆在家怎么挨揍他都没话说, 当着办公室那么多人, 他也要面子, 就跟老妈顶了几句。
话赶话的撂下句“这学我不上了行吗”, 他一撂蹶子, 连家都没回, 干脆直接跑来找苟小河。
“我也不是小孩了,有什么不能回家关上门揍啊,非得在办公室把我当个陀螺抽。”
回想当时的场面, 他汉堡吃着都不香了, 往盘子里一丢:“苟佳倩当时还在旁边, 我真是……哎反正丢人丢大发了。”
“你就是觉得在苟佳倩跟前没脸了吧?”苟小河听得直笑,没觉得有多严重。
本来也是,农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不好好上学的小孩儿扯爱的教育,尤其胡圆妈的脾气,胡圆从小挨揍挨到大,早就给揍皮实了。
他就是不想上课,找个由头跑来玩。
“我也确实是在学校呆不下去,烦。”胡圆干脆自己承认了,“本来也不是学习那块料。”
“那不行,学还是要上的,至少得好好高考。”苟小河摇摇头,认真劝他,“不然以后去工地搬砖都没人要你。”
“饶了我吧。”胡圆简直无语,“来你这儿跟在学校听的话怎么一模一样。”
道理胡圆都懂,他俩之间不需要多说。
反正他人已经来了,苟小河催着他先给他老妈打个电话,说清楚自己在哪,让家里别担心。
听胡圆挨了两分钟的骂,他老妈挂掉电话后还给胡圆转了点儿钱,让他收收心趁早回来。
“走吧!”苟小河放心了,把俩人没吃完的东西收收,乐颠颠地领胡圆回家。
他从学校出来是三点,路上折腾一圈,又去超市给胡圆买一根新牙刷,等回到老楼,正好四点半。
运动会进行曲已经停了,现在应该在比赛,隐隐还能听到学校操场上,老师拿着大喇叭发指令的喊话声。
“这房子不是上回视频里那栋吧?”胡圆一进门,就对他和边桥的走读专用房发出感慨。
“别墅离得远,放假才回去住。上学的时候在这儿方便,过个路口就是学校。”
苟小河大概给他介绍一下房间布置,告诉他冰箱有饮料,然后把他领到楼上自己的卧室。
“你歇会儿,洗个澡,我先回学校。”
“这都快放学了吧,还回去干嘛。”胡圆拉开衣柜门看看,“找一身能换的衣服给我。边桥住哪间啊?”
“我怕老师找人。”胡圆比他高,苟小河翻了件宽松的大T恤给他,“边桥房间就在隔壁,你别去他屋里,他爱干净。”
“我可真稀罕进。”胡圆“嗤”一声,接过衣服抽他小腿。
苟小河把没吃完的蛋挞带上了,想拿给边桥吃。
高三果然已经全部回了教室,不过也没上课,快放学了,老师学生都没心思,整栋楼闹哄哄的自习。
他鬼鬼祟祟的从后门溜进去,蹲在边桥桌子旁边,把蛋挞往他怀里塞。
边桥正在做题,耳朵里塞着耳机,被苟小河碰到才发现他。
他也不说话,拿掉一只耳机垂眼望着苟小河,眼神凉飕飕的。
“给你带了好吃的。”苟小河还挺美,献宝似的把蛋挞往外掏,“胡圆买的,专门让我拿给你。”
他的本意是好的,想缓和边桥和胡圆的关系。
这已经不是他头回这么干了,从小到大,脑子里就那点儿编瞎话的能力,全都用在了这上头。
但是边桥不领情。
不仅不领情,他似乎还很厌恶,盯着苟小河嘴角轻轻一磕碰:“拿走。”
“不吃吗?”苟小河把蛋挞托在手心里,还在举着。
边桥直接不理他了,重新把耳机扣回耳朵里,胳膊撑着脑门继续做题。
班主任和隔壁老师说话的声音远远传过来,苟小河没法继续在地上蹲,赶紧猫着腰回座位。
离放学没几分钟了,班主任过来强调一下最近几天的纪律,下课铃一响,她也懒得多说,摆摆手:“都吃饭去吧。”
苟小河给胡圆发微信,问要不要回去带他吃饭。
胡圆直接给他回语音,声音懒洋洋的透着惬意:“我不刚吃了一堆。外面热死了,我在家吹空调懒得动,想吃什么我自己就点了,你该干嘛干嘛。”
他俩之间用不着客气,苟小河回了个[OK.jpg]就没再管胡圆,攥着手机去边桥旁边坐着,搓搓他的膝盖。
“我们去吃饭。”他把边桥的耳机扣下来一个,戴自己耳朵里。
边桥写完一道题才扭头看他,声音依然硬邦邦:“不管胡圆了?”
“他刚吃饱,要在家吹空调。”苟小河说。
“家?”边桥的笔一顿,眉毛拧起来了,“他没走?”
“他跟家里吵架,来找我玩两天,当然没走。”苟小河知道边桥不喜欢胡圆,摁在边桥膝盖上的手一直就没撤走,安抚着摸来摸去,“他跟我睡,不会吵到你的。”
这句话出来,边桥盯了他整整半分钟。
苟小河还在想方设法的帮胡圆说好话,他也不接腔,也没表情,就那么盯着。
直到任鹏飞从后门蹦进来,往边桥肩上一拍:“吃饭去啊,都坐在这不动,充什么三好学生呢?”
边桥的笔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拍掉了,他低头捡笔,笔还没够着,他干脆眼皮一阖,脑门顶在桌沿上,半天没抬头。
“怎么了这是?”崔洋上厕所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你干嘛,不是要讹我吧?”任鹏飞吓一跳,蹦远了指着边桥,“我可没拍你脑袋啊!”
就江潮坐在后面杵着腮帮子笑个没完。
“边桥?”苟小河说了半天边桥都没搭理,他抓抓边桥的头发,又凑近了去扒拉他另一只耳机,“你怎么了?”
“别碰我。”边桥吸了口气,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
他头疼。
一整个晚自习,边桥都耷拉个脸。
他明显是不高兴,但今天的不高兴跟平时还不一样,既没冲苟小河发火,也没凶他,只是没事儿就往他脸上盯,眼神和脸色都黑沉沉的。
“边桥,”终于熬到晚上放学,苟小河回家的路上还在给他做思想工作,“你不要不高兴,胡圆没小时候那么烦人了。”
边桥没对胡圆发表意见,快到家门口了才反问:“你确定晚上要和他一起睡?”
“他来找我玩,总不能让他自己睡吧。”苟小河说。
边桥点点头:“行。”
摁开门锁一进家门,胡圆正好从厨房拿水出来,正站在客厅里“吨吨”的灌。
“咳,放学了?”看见俩人进来,他放下瓶子打个招呼。
边桥在看见他的瞬间,脸色“刷”的又黑了。
“你穿谁衣服?”他站在玄关问。
“哦我空手来的,洗完澡没的换,让苟小河给我拿了一件。”胡圆都多少年没跟边桥说过话了,没想到俩人再开口,头一句竟然问的是衣服。
“他衣服你穿得下?”比起胡圆有意的客气,边桥冷漠的态度简直是毫不遮掩。
“那不然呢?”胡圆也不禁激,一看他这样,语气立马也带了点儿挑衅,“拿你的给我穿?”
边桥不说话了,看一眼苟小河,直接往楼上走。
苟小河看他俩拌嘴,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仨成天掐架的日子,其实觉得很好玩,还挺怀念。
——边桥话少,小时候也总吵不过胡圆,每次说不过就小脸一拉自己回家。
“毛病兮兮的。”胡圆还拽拽衣摆在原地嘀咕,也冲苟小河瞪眼,“他怎么跟小时候一样,一点儿没变啊。”
苟小河刚想帮边桥说话,手机一震,边桥给他发了条微信:上来
他赶紧往楼上跑,推开房门探个脑袋问:“边桥?怎么了?”
“不讲题了?”边桥把数学书往桌上一摊,杵在书桌旁边等他过来坐。
“今天不讲了,”苟小河心情好,过来搂他一下又往外跑,“我先去洗澡!”
胡圆做为苟小河真正意义上的发小儿,跟苟小河认识的时间比边桥还长,在苟小河的房间里,他一点儿都用不上拿自己当外人。
苟小河洗完澡上楼,他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翘着腿打游戏了。
“你这床挺大啊,你晚上靠里睡还是靠外?”他摩挲着床单问。
“外边吧,我睡觉乱动。”
苟小河脑袋上顶个毛巾擦头发,刚把手机拿过来想连充电器,边桥的微信正好发过来:我投影仪遥控器呢?
投影仪不开着,边桥晚上睡不踏实。
苟小河赶紧又跑过去,还没进门就喊:“遥控器你不一直放床头的吗?”
边桥抱着胳膊在门旁靠着,冲床头的矮柜抬抬下巴,让苟小河自己看。
就是没了。
苟小河床上床下的翻了一通,从床垫和床头的夹缝里把遥控器捏出来:“这呢!”
他跪在床上,拎着遥控器回头朝边桥晃晃:“掉床缝里了。”
边桥抿抿嘴,看眼神一点儿也没变高兴。
“你怎么只穿个内裤。”他突然对苟小河指指点点,“你没睡裤吗?”
苟小河低头看看自己的平角内裤,一脸茫然:“我平时洗完澡不也这么穿吗?”
“平时家里没外人,今天没外人吗?”边桥皱着眉。
苟小河看他一会儿,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笑。
小声强调了句“胡圆不算外人”,他赶在边桥发火前往外跑:“好好,我去穿裤子!”
回到自己房间,胡圆还保持原样在床上躺着,听苟小河进来,他不满地挑挑眉:“他怎么什么屁大的事儿都找你啊,自己没手?”
“也没有。”苟小河从衣柜里拽条睡裤套上,他今天也不复习了,抬脚朝胡圆胯骨上踢,“往里点儿。”
胡圆正在激烈团战,捧着手机往里蠕动两下,给他挪位置。
苟小河今天不想学习,靠在床头打个呵欠:“好困,今天老跑来跑去的。”
“你不困吗,坐半天车?”他问胡圆。
“有点儿,傍晚想睡没睡着,打完这把就闭眼。”胡圆被他带得也打个呵欠,“眼泪花都挤出来了。”
闲聊没几句,苟小河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他爬起来看,还是边桥的消息,这次的内容直接把他瞌睡给吓没了,整个人大惊失色。
边桥:你的树好像要死了。
苟小河:什么!
第44章
苟小河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跑, 胡圆让他吓一跳,靠在床头拧着脖子问:“怎么了?”
苟小河顾不上跟他解释,仓皇间一只拖鞋穿歪了, 要掉不掉的勾在脚上,他都没功夫停下来穿好,整个人就这么趔趔趄趄连蹦带跳的往边桥那边跑。
他可太在乎他和边桥的心诚树了。
边桥的房门虚掩着, 一推就开,苟小河进去就直奔小阳台,嚷嚷:“树怎么了?”
树什么也没怎么。
枝繁叶茂,油亮苍翠,除了跟平时一样不开花,哪哪都好。
而造谣人边桥就在窗台上撑着,一条胳膊杵着脸, 正面无表情地用眼角瞥他。
“吓死我了。”苟小河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他捞过小水壶给心诚树浇点儿水, 然后才问边桥:“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不好。”边桥说。
“你怎么了?”苟小河看他也有点儿没精神, 凑过去跟他贴贴额头,“不舒服?”
边桥额头温凉, 体温正常。
但他一动没动, 由着苟小河把脑门贴上来, 耷着眼帘看他微抿的嘴角, 和挺翘的鼻尖。
苟小河退开跟他对视, 他也不遮掩, 一脸“反正就是不舒服”的摆烂表情。
“边桥。”苟小河眨眨眼,突然变聪明了,“你是不是不想一个人睡啊。”
“你还知道?”边桥眉梢一挑, 反问得特别有理。
苟小河顿时就没忍住笑。
他可喜欢边桥需要他的感觉了, 就像喜欢在他生病时全方位的照顾一样。边桥打小就太独了, 难得会有表现出需要人的状况。
这种时候的边桥显得很黏人,苟小河心里麻缩缩,觉得他这会儿特别可爱。
“我也想和你一起睡。”他立马向边桥表达心意,“但是胡圆难得来找我玩,让他自己睡肯定不好吧?我也想和他说说话。”
他不加最后一句,边桥心里还挺舒服。
听完最后一句,他眼睛又往下一耷拉,不看苟小河了。
“要是狗狗在就好了。”苟小河还在那感慨,搓搓边桥的胳膊,“它就能陪你了。”
边桥浅浅得抽了口气,苟小河还在那扯狗,突然听他说了句:“想亲嘴了。”
“什么?”苟小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关狗小盒的话题戛然而止。
边桥说着这种话,眼神还特别坦然,直直的盯着他。苟小河立马想起那天和边桥亲嘴的感觉,他脸一红,声音都小了好几个度:“怎么突然想这个啊?”
边桥嘴角抿了抿,做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我怎么知道。可能看见胡圆就想了。”
苟小河的脑门上,肉眼可见的浮起几个问号。
“你看胡圆怎么会想到亲嘴啊?”他瞪着边桥,语气都错愕了,“你看他想这个干嘛!”
边桥看他这个反应,突然有点儿想笑。
他也没说话,直接轻轻一推苟小河的肩膀,把他推在窗台上,两条胳膊往他身后的台面上一撑。
“亲一口。”他抵着苟小河的额头,低声说。
苟小河脑子里浮现出了目击姨父出轨那天的画面。
他忘了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种说法: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话对于亲嘴这事儿来说,应该也同样适用。
边桥的呼吸扑得他脸皮发麻,理性告诉他不该这么由着边桥。
但脑海深处又有一个微小却执着的声音,轻轻细细地念叨:又不是没亲过,都亲过两回了,多一回少一回有什么区别吗?
而且边桥是心情不好所以想亲个嘴,又不是没有原因。
况且亲嘴也确实挺舒服的。
可能是见他一直闷着脑袋不说话,边桥偏偏头,呼吸离得更近更烫了,用鼻梁催促性的蹭了下他的脸。
苟小河从脊柱到尾椎窜过一串电流,他发出蚊子哼一样的吭吭:“那就亲一口,你不要再亲那么久了。”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他连后脑勺都滚烫。
话音刚落,边桥撑在他身前的压迫感骤然逼近,重重的亲上来。
苟小河的腰瞬间就软了。
他紧紧闭着眼,由着边桥在他嘴上辗转了,心里蹦着字儿的帮他数秒。
数到“10”的时候,他想提醒边桥可以了,后背一紧,突然发现边桥撑在窗台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他背上,有些用力地搂着他,掌心包住他一侧的肩胛骨重重地揉。
揉得他整张背打了个激灵,直激灵到心口和肚皮底下。
“边……”他推推边桥,想说他又想尿尿了。
刚挤出来半个字,边桥的舌头顶开他的齿缝,舌尖舔着他的上颚刮了刮。
苟小河的喉咙连带喉管猛地一缩,舌头感到的快感过于强烈,在脑袋里炸开一大朵烟花。
他膝盖一软,朝边桥的胸口推了把。
边桥倒是没过多欺负人,苟小河一推他就停了,但也没完全停。
他的呼吸明显还很急促粗重,贴着苟小河的嘴又厮磨两下,他抱紧苟小河闭闭眼,猛地垂下头埋进他颈窝里,鼻尖拱进他耳后,沿着耳根一路舔到脖子根,张嘴使劲咬了一口。
“苟小河?”
胡圆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来,苟小河已经炸开的神智瞬间收拢,回到他哆嗦个不停的身体里。
两人迅速分开,边桥轻轻抿抿嘴,伸手帮苟小河拽了拽领口,挡住脖子根上发红的牙印。
“哎!”苟小河的脸已经红得没法看了,生怕胡圆没头没脑地闯进来,他一手搓脖子一手抹嘴,赶紧抖着嗓子应一声,“干嘛?”
“啊,没事儿。”胡圆还以为边桥又把人喊过去瞎折腾,听苟小河答应得挺嘹亮,就抓抓脑袋下楼尿尿。
他是没事儿,苟小河心里现在可是出了大事儿了。
他口腔里还一圈圈的缩着麻,在脖子上抓挠了半天才敢抬眼看边桥。
边桥现在看起来倒是心情很好,跟上回亲完苟小河一样,拉开距离就没再往他脸上看,没事儿人一样,自己该干嘛干嘛。
“你怎么伸舌头啊?”苟小河抹完脖子拽衣服,手都不知道该干嘛,半天才冲边桥憋出一句。
“不是你先伸的吗?”听他这么问,边桥还一脸疑惑。
“我什么时候!”苟小河差点儿蹦起来,生怕胡圆听见,赶紧又把声音压低,“我什么时候伸了!”
“你没张嘴?”边桥说,“你不张嘴,怎么会碰上我舌头?”
“我那是想说话!”苟小河臊得要死,自己都快记不清当时的情况情况,极力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哦,没事儿。”边桥很大度地翘一下嘴角,“不嫌你脏。”
他曲着腿往床上一靠,一手抄起手机,另一只手扯扯被子搭在腰上。
“去陪你的好朋友吧。”他懒洋洋地望着苟小河,冲房门抬了抬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桥,你真无耻
第45章
苟小河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要舔他脖子, 还咬他,被边桥这么一打岔,他把重点也给忘了。
晕晕当当的回到卧室, 胡圆从楼下尿尿回来,打量他一眼,奇怪地问:“你脸怎么那么红?”
“嗯?”苟小河搓搓脸, 无比心虚,手举起来就放不下,在脖子上搓来搓去,拽着衣领嘟囔:“有点儿热。”
“火力还挺壮。”胡圆把空调摁低两度,无聊兮兮的自己接自己话茬,“火力少年王!”
火力少年苟小河这一晚都没睡好。
前半宿是不敢闭眼,黑咕隆咚的卧室, 他一闭眼就回想起刚才跟边桥亲嘴的感觉。
这回想还十分具体, 来回重播着边桥舌头探进他嘴里那段。
太麻了。
苟小河背对着胡圆脸红红, 把被子拽到头顶。
之前他看小片子,看到那种堆个舌头亲来亲去亲没完的镜头, 心里还有点嫌弃, 不明白有什么好亲的, 老往人家嘴里伸, 都是口水不嫌脏吗?
自己试了才知道, 舌头的敏感程度真是比嘴巴还凶狠一百倍, 边桥的舌头亲到他口腔里时,简直让他有种要被边桥给塞满的感觉。
实在是太色了。
那感受又升腾起来了,他赶紧晃晃脑子不让自己重温, 又忍不住想, 边桥亲得也太娴熟了, 他是怎么学会的这些?
前半宿烧心烧肺的,到了后半宿,他就成了想睡睡不着。
——胡圆的呼噜,实在是太响了。
苟小河自己应该是不打呼,不然边桥肯定会告诉他。
边桥本人就更不打了,他睡觉像小孩,又安静又怪。苟小河睡觉时不常还会打把势,每天睁开眼,跟头天夜里睡着时的姿势绝对不一样。
边桥从来都没这些毛病。
苟小河跟边桥睡惯了,遇上胡圆这样的,简直是苦不堪言,被他吵得要崩溃。
他只能卡着胡圆每次呼噜停顿下来的空隙,抓紧催眠自己,结果越催越紧张,越紧张越睡不着,简直像在给胡圆的下一轮呼噜做倒数。
好容易找到睡意,头皮轻飘飘的正要睡着,胡圆胳膊一抽,一串呼噜又起来了。
被这么折腾了两三轮,苟小河受不了了,一脑袋毛毛躁躁的,夹起枕头往边桥那儿跑。
边桥其实也刚睡没多久。
但他晚睡的原因跟苟小河不一样,他是刚舒缓完,整个人最惬意的时候。
床上多了个人的动静把他吵醒,还没等回头看,苟小河熟悉的气息和体温从背后贴上来,连胳膊带腿的往他身上一搂,呼吸声以极快的速度平稳下来,脑门抵着他的后背睡着了。
边桥心里唯一那点儿不舒服,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翻个身把苟小河往怀里抄紧点儿,凑到颈窝里顺着他的脖子又亲几口,才把下巴垫上他毛茸茸的头顶,满意地重新闭上眼。
第二天早上,苟小河是被吵醒的。
“苟小河?”胡圆昨晚可是睡踏实了,一大早睁眼看旁边人没了,出来就是一通喊,“人呢?”
还没到他们平时起床上学的点儿,苟小河被炸得猛一睁眼,冲着面前边桥的下巴愣了几秒才回神,最先感受到的是肚皮上有什么东西顶着。
他刚想伸手摸摸,边桥也被吵醒了,皱着眉把他往旁边一蹬,翻个身扯扯被子。
苟小河被蹬得打了半个滚,清醒了,忙坐起来边下床边应声:“我在这!”
他怕吵着边桥睡觉,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出去。
胡圆刚从卫生间出来,去厨房喝水。苟小河趴在楼梯栏杆上冲他比个“嘘”的手势:“你怎么不多睡会啊?”
“你去跟边桥睡了?什么时候跑的?”胡圆的头发睡得像个鸡窝,站在楼梯口瞪他,“你俩不会平时就天天一张床上睡吧?”
和边桥一起睡,在苟小河心里其实是很正常的事,被胡圆这么一问,他又想起昨天跟边桥的亲嘴,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打呼噜太吵了。”他赶紧把锅扔给胡圆,一本正经的做出指责,“我被你吵得睡不着,今天还得上课呢。”
“我打呼噜?”胡圆的表情看着比苟小河还不能接受,“不能吧,我从来不打呼噜。”
“你自己睡着了打,没人跟你说你上哪知道。”苟小河去洗漱,“可响了还,跟雷震子似的。”
胡圆原地消化一下这件有损他成为帅哥的事实,消化不了,又把话题折回给苟小河。
“还说我打呼噜。”他跟在苟小河屁股后头指指点点,“我真打呼噜你把我推醒不完了,还等我睡着才偷偷往边桥那儿跑,弄得跟偷情似的……我看你就是想跟边桥睡。”
半大小子开起玩笑什么都说,也不多想。
苟小河表面上跟他打打闹闹,心里默默承认了句:确实。
“你们家附近有没有卖早点的地方啊?”洗漱完回房间换衣服,胡圆揉着肚子又问。
“你饿啦?”苟小河正站在衣柜前,把睡衣往脑袋上拽。
有是有,但他跟边桥平时从不专门去买早点吃,校门口有的是,都是上学路上想吃什么,随便买点去学校吃。
“等会儿我们去学校,你一块出去看看,小吃可多了。”
“那我去买点儿回来,反正有时间,等边桥起来正好也能吃。”胡圆也去套裤子。
他人虽然大大咧咧,但做什么事儿心里都有数,虽然跟苟小河是发小儿,突然跑来别人家里睡一夜,多多少少也得表示点儿心意,不能真跟个二愣子似的。
苟小河刚要说陪他一块儿去,胡圆套裤子的动作突然一停,一手拽着裤腰,另一只手往他侧脖子根上抹了一下。
“你这什么啊?红一片。”他还用拇指搓搓,“虫子咬了?”
苟小河浑身一僵,脸上“唰”的就开始发烫。
胡圆搓得就是昨天边桥咬的位置。
刚才光顾着斗嘴,他都忘了这茬了。牙印肯定是消了,竟然还有颜色?
“啊,蚊子吧。”他赶紧往身上套衣服,手忙脚乱的,都没敢跟胡圆对视,整个人朝衣柜里拧巴着,“边桥那屋有个大蚊子。”
胡圆也“啊”一声,在苟小河背后又看了会儿,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胡同口对面就有卖包子油条的,苟小河带胡圆过去,站在路口顺便又介绍介绍附近的地标。胡圆各样早点都买了点儿,还专门打了三杯豆浆。
“苟小河。”回老楼的路上,胡圆一脸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眼。
“啥?”苟小河也看他。
“哎。”胡圆抓抓头发,牙疼似的张不开嘴,说了点儿有的没的。
都快到家门口了,他才突然蹦出一句:“你跟边桥,平时他不欺负你吧?”
“肯定不欺负。”苟小河笑了,“你别老把他想那么坏,他就是脾气大点儿,人挺好的。”
“行吧。”胡圆眼神复杂地看他一会儿,点点头,“不是欺负就行。”
边桥已经起床了,正在卫生间洗漱。
听见门响,他含着牙刷专门探头看一眼,看见苟小河没什么表情,跟胡圆对上视线,俩人同时脸一拉。
“又开始了。”苟小河小声嘀咕了句,都懒得管他俩,拎着豆浆先进厨房找碗。
早饭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进行,边桥和胡圆都不说话,苟小河夹在俩人中间,左说一句右说一句,很习惯这种氛围。
“明天周末,我们上完下午的课就回来,你想去哪儿玩,等放学我们陪你去。”他捧着碗吸溜豆浆,问胡圆的安排。
“没什么想玩的,热得要死。”胡圆看着兴致缺缺,“你甭管我,该上课好好上你的课。”
“那你在家打游戏,想想想吃什么,晚上我们去吃东西。”苟小河也不急,把家门密码告诉胡圆,让他自己随意。
胡圆肯定不能委屈了自己,不用苟小河多操心。
去学校的路上,他倒是挺担心边桥,一会儿朝他脸上瞥一眼。
“看什么。”边桥直接问。
“我突然想起来……”苟小河一说悄悄话,就习惯性的要朝他耳朵边上趴。
想想要说的话题,他感觉这个姿势不太合适,又退回去,继续瞥着边桥小声问他:“你早上是不是戳着我了。”
边桥脚步一顿,他跟胡圆一块儿吃饭都没无语,这会儿望着苟小河,整张脸都写满了“不想说话”。
“你有时候问的问题,完全可以不要开口。”他反问苟小河,“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就是想起来了。”苟小河想想也是,这种事儿好像确实没什么好专门提的。
“哦,是。”边桥木着脸,“戳着你了,因为正常反应。然后呢?你没戳过我?”
苟小河刚想反驳,想起他和边桥之前回老家,在镇上宾馆里那尴尬的一晚,赶紧闭上嘴。
闷头往前走两步,他又说句“对了”,停下来扒着领子让边桥看。
“我脖子是不是还红啊?”刚才回家吃了早饭就急匆匆出来了,他都忘了照镜子。
边桥的目光顺着他扯开的领口滑进去,苟小河真的捂白了,从脖子到锁骨,再到露出来的一小片胸膛,在清晨金灿灿的太阳底下,白得腻眼。
显得他脖子根上那块红痕特别显眼。
“有点儿。”他伸手用指腹揉了揉。
“像蚊子包吗?”苟小河立马又问。
“什么?”边桥没听明白。
“早上胡圆问我脖子怎么红了一块,我说被大蚊子咬了。”他拽拽领子,推开边桥的手,嘟嘟囔囔的往前走,“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怪变态的。”
变态大蚊子边桥在原地杵了会儿,黑着脸跟上去,往苟小河后脖子上又捏了一把。
第46章
胡圆没在苟小河他们这儿多住。
周末两天时间他都没过完, 苟小河和边桥刚请他吃顿火锅,他老妈就打电话,让他赶紧识相点儿自己回去, 别等她亲自去拿人。
虽然胡圆的呼噜很惊人,但好朋友刚来两天就要走,苟小河还是十分不舍。
“那你放假再来找我玩, ”送胡圆到汽车站,他隔着车窗跟胡圆道别。
“行了回去吧你。”胡圆没他这么能肉麻,每次面对分别都很潇洒,“检票员要撵人了。”
边桥在靠进出口的树荫底下等着,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都散发着“百无聊赖”的气场。
他跟胡圆没话说,这两天陪着苟小河带他吃吃喝喝, 还来送人, 已经是给了十分的面子。
胡圆抬眼朝他的方面瞅了瞅, 从座椅上站起来,往车窗外探出半截身子, 朝苟小河招招手。
“要说什么?”苟小河很上道的踮起脚, 扒着车窗把耳朵凑过去。
边桥靠在树上往他们这边看, 换了条腿撑着重心。
胡圆其实想直接问他, 你上回跟我说你要变成同性恋, 不会是真的吧?
可是大庭广众的, 又有在前面边桥盯着,对上苟小河坦坦荡荡的目光,他嘴巴张了好几张, 也没彻底张开口。
“你跟边桥, 注点儿意啊。”他只能婉转表达, “能保持距离,最好还是保持一点儿。”
苟小河想想那天被他看见脖子上的颜色,结合这句话和胡圆的眼神儿,心里打了个突突。
但他很快又想到,胡圆对边桥一直都这态度,就没让自己多想,还跟平时似的笑着答应:“啊,我知道。”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这么记仇。”他还反过来批评胡圆,“边桥都不跟你一样了。”
“你知道个屁!”胡圆瞪起眼,差点儿要骂他。
“我们准备发车了啊,哎那名乘客怎么回事?不要把头手伸出窗外啊,赶紧坐好了!”
被检票员指着提醒了,他只能憋着满肚子话坐回去。
“拜拜。”苟小河在窗外用口型朝他摆手。
“他刚跟你说什么?”
从车站出去,边桥就开口问。
“没说什么,”苟小河在他俩面前从来都是帮着互相说好话。
他抓抓头发想想,憋出一句:“就是胡圆感觉你现在挺好的,但他又不好意思说,就偷偷跟我说。”
这话搁谁也不能信。
边桥看他一眼,也没揭穿,配合着“哦”一声。
胡圆一走,运动会也结束后,这学期就不剩多少天了。
苟小河明显能感觉到,这学期的期末,跟先前高二时比起来紧张得多,不管是时间,还是班里的氛围。
班主任和各科任课老师,几乎每节课都要提一句——你们已经高三了,明年六月就要上考场,该自觉得自觉起来,别一天天跟没事人一样。
学校里除了学习确实没什么事,可学期一结束,他们家里倒是出了件挺严重的事。
确切地说不是苟小河与边桥家里,而是小姨和姨父之间。
平时他们上学,跟两个大人都不怎么联系,小姨隔三岔五的会打个电话,不忙的时候也会专门来看一眼,缺什么吃的用的,顺手给他俩补上。
这学期她打电话和过来的频率都少了很多,苟小河只当她下半年忙,也没多想。
直到他们期末考完收拾东西回家,一进家门,他差点儿被滚在玄关地上的花瓶绊了一脚。
这瓶子一直搁在玄关柜子上,插着边桥过生日时他送的那一小把玫瑰花,花早就干干巴巴,花瓣都快掉光了,边桥不让换,就从来没人去动。
现在不仅花瓶掉在地上,里面的花枝也散了一地。
狗小盒扑过来迎他们,把花瓣和叶子踩得到处都是。
“瓶子怎么掉了?”苟小河弯腰捡花瓶,再起身,边桥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难看。
他顺着边桥的目光往客厅里看,才发现不止是花瓶,地板上七七八八的砸了很多东西,杯子、碗、泡在水迹里的茶叶、沙发靠枕,连狗小盒吃饭的食盆,都脸朝下倒扣在墙角。
苟小河吓一跳,赶紧把花瓶放回柜子上,换了鞋跟着边桥往里走。
保洁阿姨正好从厨房出来,拎着的垃圾桶里全是碎盘子碎碗。
“阿姨,”苟小河忙问她,“家里怎么了?”
“吵架了。”阿姨朝楼梯上努努嘴,压着嗓子用气声跟他俩解释,“从楼上摔到楼下,这回吵得可真厉害。”
苟小河愣了愣,边桥听她说完,反倒显得习以为常,摘下背包往沙发上一扔,去冰箱里开了瓶水。
“小姨知道姨父的事儿了?”苟小河跟在他身后,一脸紧张。
“不是跟你说了,她一直知道。”边桥靠在流水台上,踢踢腿边的垃圾桶,“不是头一回了,别多想。”
他是真的不以为意,仿佛这个家就应该这么畸形。
苟小河做不到像他这样无所谓,他们虽然不怎么在别墅里住,但这两年每次回来,家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算去年小姨和姨父生气,也只是冷战,远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他给小姨打个电话,没人接。
边桥喝完水就去忙自己的,苟小河在屋里里转一圈,帮着阿姨一块儿收拾卫生。
“阿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他试着问阿姨。
“哟,那我可不清楚。”阿姨忙摆摆手,“我们公司很正规的,顾客的家里事我们从来不打听。”
苟小河“啊”一声,阿姨看看他,又补充了句跟边桥态度很接近的话:“也不是头一回了,之前有一次比这还厉害呢,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之前我就感觉他俩不对劲……”她压低嗓子嘀咕,“果然是要生气。”
苟小河没再跟保洁多聊,客厅收拾得差不多,他想上楼找边桥,刚走到楼梯转角,被突然出现的小姨吓一跳。
她一改平日精致利索的形象,穿着家居服,披头散发满脸憔悴,还带着些酒气,好像刚睡醒,扶着楼梯慢吞吞的下楼,差点撞上苟小河,脚底也打了个晃儿。
“小姨你在家?”苟小河赶紧扶着她,“我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睡着了,可能没听见。”小姨的眼皮和眼睛都很浮肿,估计是哭过,嗓子也很哑,第一反应还是先冲苟小河笑笑,“几点回来的?吓着你了吧。”
她又打了个晃儿,苟小河心里一阵难受,摇摇头说“没有”,搀着她下楼,又回答:“六点多回来的。”
小姨走得很慢,她的左脚好像不能发力,每次落在台阶上都只用脚后跟,侧着身子一级级地往下挪。
“脚怎么了小姨?”苟小河很紧张,“姨父跟你打架了?”
“那没有。”小姨拍拍胳膊安抚他,“是我心情不好,正好喝了点儿酒,跟你姨父吵了一架,脚板心踩碎玻璃上了。”
苟小河光听她描述都疼,把人扶到楼下坐好,他看看小姨的左脚,已经包扎过了,贴了个大号的创可贴,胶布边缘还有些泛红。
“咱们去医院吧?”再抬头跟小姨说话,他眼圈就红了。
“哎哟,多大点儿事,值不值当的。”小姨欠欠身往他脑袋上拍一下,“我头疼着呢,去帮小姨接杯水。”
苟小河吸吸鼻子去接水,小姨靠在沙发里捋捋头发,接过杯子对他道了声谢。
“你和姨父怎么了,小姨?”苟小河挨着她坐下,轻声问。
小姨这回没立刻回答,她望着苟小河,先喝了几口水,目光有些怔怔的。
“小河。”
“嗯。”苟小河搓搓她的膝盖。
“如果我跟你姨父离婚,会影响你高考吗?”小姨问。
这回愣住的是苟小河。
听到“离婚”这个词的第一秒,他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影响,是如果小姨离婚,他们肯定要离开这个家,跟姨父与边桥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他也不能再和边桥住一起,跟他一起吃饭睡觉,一起起床上学。
但是再一想到姨父与其他女人亲密说笑,肆无忌惮逛街的画面,他很快摇了摇头。
“小姨你不用考虑我,我怎么样都行。”他轻声告诉小姨,“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又看了他一会儿,小姨偏头将脑袋抵在沙发靠背上,闭眼笑了笑。
“逗你的,我心里有火,没忍住说点儿气话。”她捏一把苟小河的脸,“你听过就忘,别往脑子里记,也别跟你姨父学。”
苟小河当然没那么傻,姨父出轨他都能忍住没告诉小姨,肯定不会跑去姨父面前学话。
他就是替小姨难受。
以他现在的年龄和生活阅历,也无法去理解和评判,怎么样的选择对小姨来说才是最好的。
“有时候我就是觉得,人活着真的有因果,有报应。”
小姨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闷沉在沙发里,模糊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更多的话小姨不愿意说,苟小河也问不出来。
静静的陪着小姨坐了会儿,保洁收拾完卫生,打个招呼离开,小姨也起身重新上楼。
“我头还是晕当当的,再去睡一会儿。”她跟苟小河说,“晚饭你和边桥随便出去吃点儿,别喊我了。”
苟小河扶着她上楼,看着小姨回房间关上门,他转身去找边桥。
边桥正好要出来,一拉开门,跟苟小河撞了个正着。
没等他说话,苟小河胳膊一伸,把自己往他身上一挂,两条腿也收上去绞着边桥的小腿,拖着嗓子喊他:“宝宝——”
边桥被他这个冷不丁的拥抱撞得晃了一步,揽住苟小河的腰靠墙站稳,故意绷着脸:“又发什么疯?”
“我如果跟你分开,你会不会很想我啊?”苟小河无比忧伤地开口问。
作者有话要说:
八月的第一天,希望我们都顺顺利利
第47章
“分开?”边桥眉毛微微蹙了下, 把苟小河从身上揭下来,“什么分开?”
苟小河把他和小姨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跟边桥表达他自己的猜想:“我觉得小姨既然动这个念头了, 可能真的是想离婚了吧?”
边桥越听他说话,眉毛拧得就越深。
他没接苟小河话茬,眼神看起来有点烦。
“如果小姨和姨父离婚, 那我肯定要和她搬出去,到时候咱们就不能在一起,一想到这个我就……”
苟小河还在喋喋不休,边桥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你想搬走?”
“我当然不想啊。”苟小河一愣,怀疑边桥刚才根本没听他说话,重新给他画重点,“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边桥又一次打断, 他好像很不想和苟小河聊这个, 拉开门下楼, “你哪也别跑。”
大人离不离婚,也不是他们两个小孩能“假如”出来的。
苟小河对这事儿很看重, 几乎做好了随时被小姨通知“我和你姨父离婚了”的准备, 连搬走要收拾哪些东西都琢磨上了。
但事实却与边桥告诉他的一样, 小姨没再提过这事。
跟姨父互相冷战了一阵子, 到过年时, 他们看起来又与以前一样, 有说有笑。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苟小河其实有点替小姨憋得慌,姨父要是能改也就算了,这么些年看下来, 他也不像有那个毅力, 甚至可能压根没想着改。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算有再多的钱,应该也幸福不到哪儿去。
不过这些也不是现在的他该去管的事儿。
——高三进入了最后一学期,对现在的苟小河与边桥而言,没有任何事比备战高考更重要。
一模结束后,苟小河十分的郁郁寡欢。
他现在真是感觉时间不够用,之前一门心思去补数理,数学倒是上去了,作文总跑题的问题又迫在眉睫。
作文边桥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他那表达能力,回回作文分也就是个中等。
“这些话其实都是论点。”江潮在题干上画几条线,“只要这种给你一件事,多种看法的作文,不管是不同的看法还是不同的现象,不管题目怎么说,给你几个点,你就去想想提出这个论点的原因,只要找准一个原因,就是你作文能去扣的中心。”
“啊。”苟小河似懂非懂,把卷子拿回来,“所以我还是跑题了?”
“有点儿。”江潮大概扫一遍他的作文,笑笑,“也想扣点,又完全没扣住。”
“你看,材料给的都是历代名句,但是用在题目给的背景里都有欠缺,原因就是没有因时制宜因事制宜因地制宜,这就是作文想让你写的东西。”
江潮不紧不慢地给他分析着,又勾一下苟小河的作文主题,笑笑:“你非要替古人惋惜时代变了也不是不行,起码得加个‘但是’——但是时代变了,我们也要推陈出新。这样才勉强能扣上题。”
苟小河恍然大悟,又把卷子夺回来想想,点点头对江潮表示佩服,又忍不住叹气:“我就是想得太多了。”
“你这才是想多了。”崔洋转着笔回头乐,“我看你天天就是想得太少了。”
“有吗?”苟小河挺认真,往前凑凑,贴着江潮的胳膊还想跟崔洋讨论,“我感觉我还挺能考虑别人的话……”
“问完了就回你座位。”边桥坐在前面被他们叽喳得心烦,回头看一眼苟小河,目光滑到他和江潮紧挨的胳膊上,皱皱眉毛,“那么多话。”
苟小河立马闭上嘴起身要走。
雨兮抟兑 江潮笑着朝他挤眼:“就边桥这句话,我和你理解的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真的?”苟小河停下来,感到很神奇,“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边桥眼神又一动,他赶紧攥着卷子溜了。
晚自习快放学时,任鹏飞跑到他们班里,这回不是来催他们赶紧走,他也拿着卷子问题来了。
“桥儿,桥哥,这题到底他妈啥意思啊,听我们班大罗逼逼一节课我还是没弄明白。”
他往崔洋桌子上一趴,把皱巴巴的试卷铺在边桥面前,问他最后一道大题。
“有病吧?”崔洋书包收拾到一半,被他这动静吓一跳,“你也学习?受什么刺激了?”
“滚蛋。”任鹏飞一脸得瑟,“你爹一直都很爱学习好吧。”
爱了不到五分钟,他自己憋不住交代了。
“我爸说考得好给我买车,”他嘿嘿笑,“车型我都看好了。”
突然开始爱学习的不止任鹏飞,胡圆头天刚发癫,大半夜找苟小河要他高中三年的笔记。
苟小河也是这么问他的:你病啦?
胡圆:老子重新做人了
胡圆:我妈说只要考上大学,就给我买苹果全家桶
胡圆:这我还不冲?
苟小河从小到大没在学习上体验过奖励法,他很自觉,一直就知道学习是自己的事儿,不是跟学校做交易,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奖励。
主要也没人跟他用过这招。
回家洗完澡,趴在书桌上刷题的时候,他想想,攥着笔朝边桥屋里跑。
“边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直接来到边桥身后,隔着椅背就往他肩膀上挂。
“干什么,”边桥稍稍偏过头,“你要给我买?”
“我也想鼓励你。”苟小河隔着肩膀看他在写什么题,“说不定设置个奖励,你能再提几十分呢?”
边桥看他一会儿,嘴角翘了翘:“你给得了?”
他这语气苟小河能听明白——边桥用的都是好东西,对姨父的其他方面不做评价,至少他给边桥花钱从来没省过,不用边桥开口,他卡里永远备着足够的数额。
“我可以攒啊。”苟小河认真想想,“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攒钱给你买。”
“只要是我想要的?”边桥跟他对视着,重复了一遍。
“太贵的不行。”苟小河很鸡贼,划了个界限,“车我肯定买不了。”
他跟边桥说话从来不注意距离,没那个概念,这会儿两人的额头都快贴到一块儿了,边桥望着他半天没说话,苟小河眨眨眼,屏住呼吸往前又凑近了些。
边桥肩膀一绷,下意识也放轻了呼吸。
“你掉眼毛了。”苟小河从他脸上捻下来一根睫毛。
边桥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很无语。
“现在没有。”他转回去继续写题,胳膊肘往后轻轻一捣,“回去写你作业,别扒着我。”
“那你想到想要的了,记得跟我说啊。”苟小河又在他头发里抓了抓,胡乱揉搓两把。
“嗯。”边桥轻轻应了声,“高考完就告诉你。”
高考完有计划的人也同样不止边桥。
补习班跟着学校的节奏,进行到第三轮复习的时候,雪糕姐的分数涨幅变成了班里第一。
她高兴坏了,直接当当着所有人的面问边桥:“my桥,如果我跟你考上同一个大学,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哟——!”班里起哄的动静瞬间就传染开了。
“你要真能考出边桥的分,这事儿我都支持。”连老师都跟着开玩笑。
苟小河趴在前排做题,手上没停,转脸去看边桥的反应。
“那你加油。”边桥没答应,却也没拒绝,还轻轻笑了下。
他笑得幅度很小,很帅,帅得苟小河笔头一崴,在本子上拉出一道大黑线。
“你为什么那么跟雪糕姐说啊?”晚上回家的路上,他跟在边桥身后拧着脸问。
“怎么了?”边桥反问他,“你不愿意?”
“不是我愿不愿意……”苟小河试图思考,“你不是不喜欢女生吗?”
既然不喜欢干嘛不直接拒绝?
万一雪糕姐真考上了,边桥难道还真要和她在一起?
苟小河想想这种可能,从心底里感到别扭。
他也跟边桥提过想跟他考一个学校,边桥都没这么明白的答应过。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自己在后面嘟囔个脸,踢边桥脚后跟。
边桥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很轻地叹口气。
“看着我。”他往苟小河脑门上弹一指头。
苟小河搓着额头抬眼瞅他。
“首先,这是高考。”边桥的语气淡淡的,带着难得的认真,“其次,她说的是‘考虑’,我说的是‘加油’。”
“最后。”边桥朝他靠近一步,“你吃醋了。”
最后一句他用的是肯定句,跟前面两句话同样的肯定。
苟小河还在思考前面两句话,冷不丁听见最后的结论,他“嗯?”一声抬起头,瞪着边桥。
“嗯?”边桥眉毛微微一抬,学他。
“我可没有。”苟小河下意识就否认,赶紧摇头往前走,“我是为你考虑。”
“哦。”边桥立马切换冷笑,“你真善良。”
“我就是不想你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苟小河嘟嘟囔囔的,“不管你喜欢女生还是男生,我都会支持,所以希望你什么都好。”
他俩的位置掉了个个儿,换成边桥跟在苟小河身后。
苟小河看着他俩延长交叠的影子,随着头顶路灯的距离忽长忽短,不由又想到了小姨窝在沙发上疲累的模样。
边桥不会成为第二个姨父,也一定不能成为第二个小姨。
“要是我喜欢你呢?”
思维正漫无边际的飘散,他听见边桥在身后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话。
“什么?”苟小河一愣,转过身看他。
边桥停在与他距离一根路灯的位置,一只小飞虫“嗡嗡”的扑扇着翅膀,在高处一遍遍撞着灯罩。
“我说,你吃烤红薯吗?”边桥揣着兜,朝马路对面的小推车偏偏下巴。
第48章
“夏天有卖烤红薯的吗?”苟小河顺着边桥的目光望过去, 又狐疑的望回来。
边桥看着他“哦”一声,又恢复成没有表情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不吃拉倒。”
俩人跟接力赛似的,一会儿他在前面一会儿他在前面,苟小河还在追着问:“你刚说的不是这句吧?我听错了?”
边桥不想理他, 走在前面轻轻骂了句:“傻子。”
高考前最后一轮模拟考,学校为了帮学生提升信心,把试卷出得很简单,大家的成绩都很漂亮。
苟小河拿着他的卷子和边桥的摞在一起,一科一科的对比。
“3分……11分……2分……4分……”
对完所有科目,他冲着卷子愣了会儿神,听见边桥进来, 他很忧愁地转头:“还差31分。”
“什么?”边桥刚洗完澡, 只穿了条宽松的大裤衩, 头上还顶着毛巾在擦头发。
“我和你的差距。”苟小河叹了口气,腰背一瘫, 把下巴垫在桌面上。
边桥在他身后看了看卷子, 又耷眼看着苟小河, 伸手摁着他的脑袋晃了一把。
“不是考得挺好的。”
听边桥夸一句可不容易, 苟小河脑袋一抬:“真的?”
还没等边桥说话, 他又沮丧着转回去, 继续用下巴垫着桌沿:“那也不够啊,30分,1分一万个人, 我跟你中间还隔着三十万人。”
他念念叨叨算个没完, 头顶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边桥把毛巾罩在他头上,同时从他后背与椅背之间抬腿一跨,捞着苟小河的腰,挤在他身后坐下。
“干嘛?”苟小河捂住边桥贴在他肚子上的手,笑着弓起腰,“痒痒。”
“谁也没隔。”边桥的语气硬邦邦的,下巴垫在苟小河肩头,侧脸贴着他的脖子和耳廓,“在不在一个学校都一样。”
以边桥的性格来说,能想出这么个安抚人的方式,并且还厚着脸皮实行了,是真的很不容易。
他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结果苟小河偏过头,对他报以不赞同的目光。
“不一样吧?”
他掰着手指头给边桥举例。
“你看初中三年我们没在一起,你差点都把我忘了。高中我搬过来,我们每天一起吃饭睡觉上学,感情才又变好。”
边桥的掌心隔着苟小河的T恤,本来正一下下摩挲他的肚皮,听他这么一长句话认认真真说下来,手上动作一停,脸都黑了。
苟小河一只手比划,感觉他不动了,另一只手还搭在手背上捏捏他。
边桥绷着嘴角,加上点儿力气,往他身前随手拧了一把。
“啊!”苟小河的背又弓起来了,比刚才弓得还厉害,闷头搓着胸口跟边桥告状:“你捏着我奶.头了。”
边桥一愣:“你什么?”
苟小河脱口说完才觉得这词儿贼羞耻,村里那些奶奶老太,哄不懂事的小孩儿才这么说。
被边桥满眼震惊地反问,他闹了个大红脸,起身想跑:“没说什么。”
屁股都没从椅面上抬起来,边桥就把他摁回来了。
“再说一次。”边桥盯他,眼皮都不眨。
“说什么?”苟小河没脸跟他对视,别别扭扭地往外蹭。
跑没跑掉,蹭也蹭不远。边桥直接卡着他下巴,有些强硬地把苟小河的脸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他向苟小河重复。
苟小河被他捏着的下颌骨一麻,突然有点儿心慌,被边桥发沉的目光给唬着了。
“……奶.头?”他红着脸嗫嚅。
话是边桥要复述的,苟小河真说了,他又听不得这个词儿。
刚说完,苟小河下巴一松,边桥直接从椅子上跨出来,背对着苟小河往阳台走了几步。
“出去。”他一只手攥成拳抵在嘴上,声音都被挡得又低又沙。
苟小河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回心里完全有数。他没敢凑过去问,害怕边桥又想亲他咬他,赶紧抄起卷子跑了。
被边桥捏了的那边一直发烫立着,跟平坦的右边比起来,在衣服上支起一个小小的突。
回到自己房间,他趴在墙上试着偷听隔壁的动静,还学电视里用书卷成筒来助听,什么动静都没听着,自己的大红脸半天没消下去。
又刷了遍错题,他咬着笔头走神,原来边桥好这一口啊?
这是不是就是那什么……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让人不好意思往深了想的词:杏僻?
苟小河脸红红。
怪不得边桥之前看的那些动图里,那些胸膛那么单薄,还总被像对待女人一样,发着狠的搓。
高考前的时间比金子还贵,苟小河不敢老想这些有的没的,31分呢。
逼着自己集中精神把今日任务都解决,时间已经过了一点了。他边收拾书桌边给边桥发微信:我能过去了吗?
边桥:嗯
苟小河:你好啦?
边桥不理他了。
从高考倒计时的最后十天开始,苟小河就发现一个细节——边桥又跟以前一样,背对着他睡觉了。
之前好不容易养成新习惯,偶尔会隔着被子搂着他睡,最近别说搂了,每次苟小河上床,边桥跟他拉开的距离恨不得能再挤个胡圆。
苟小河能理解,毕竟快高考了,他们得保证睡眠安稳,挤一起睡,胳膊腿儿老打架。
等收拾完作业,又去洗漱一遍,他攥着手机跑过来,边桥已经关灯上床,房间里只有投影仪闪烁着无声的光。
苟小河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边桥果然又在床中间空出一大片位置。
“边桥?”苟小河撑在枕头上轻声喊他。
边桥没应声,肩膀后背的线条,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着。
苟小河下床绕过去,带着点儿报复的小心思,蹲在床沿轻轻闻了闻边桥的掌心。
跟他那天的手一样,好像只有洗手液的味道,又好像有点隐隐约约的咸。
他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人刚从床沿离开,边桥的掌心就一点点蜷起来,眼睫毛直颤,控制着呼吸,从胸腔里呼出一口冗长的气。
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两天时,二十七中放假了。
整个高三楼沸腾一片,任鹏飞和崔洋早就盼着这天,盼着体验一把高三年级届届相传的撕书项目。之前高一高二时只能看着,看得手直痒。
任鹏飞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自己的书一开始就一股脑全给扔了,大部队去走廊上玩撕书雨,他只能撕撕试卷和练习册,没撕够就来抢崔洋的。
学校果然不管高三,校广播循环重复着“适度解压,注意安全,禁止玩火”,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平日里面目可憎的班主任们,都在学校主干道旁三三两两的站着,笑着看他们发泄。
“他妈的,爽!”
任鹏飞撕嗨了,狗甩毛一样甩着一脑门汗跑进他们班,站在后门边上满教室乱看。
苟小河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把课本都带回家了,教室只留必备的笔记本和错题集,赶紧往桌子上一趴,护着:“别撕我书!”
“哎去去去!”任鹏飞没上头到这地步,看见边桥从办公室回来,他招手吆喝一声,“桥儿!有人找!”
来找边桥的人是任鹏飞他们班一个女生,据说是班花,拽着小姐妹来找边桥表白。
这种事儿年年都有,去年还有高三的跑去广播室用大喇叭表白,高三的没怎么样,给高一高二全听嗨了,全涌到窗户边往外看,给班主任气够呛。
当时她还在讲台上拍着桌子放狠话:“明年轮到你们离校的时候,一个个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谁要敢作妖准考证我都给你扣下!”
结果今年真轮到他们毕业了,班主任这会正在办公室狂写同学录。
苟小河经历过雪糕姐,对边桥被表白的场面有了免疫。
站在门旁看了会儿,他还在心里对这个班花做出比较:太扭捏了,话都说不明白,全是她小姐妹在当嘴替。
不如雪糕姐。
边桥也不出意料地拒绝了。
他没管周围人们怎么起哄起成一片,只表情淡淡地对那个女生说“抱歉”,就转身回教室,还拍了苟小河一下:“帮我搬书。”
“大哥凭实力单身。”崔洋抱着胳膊摇摇头。
“确实。”任鹏飞点点头。
“前几天让你跟我一起每天往家带两本,你就不带。”苟小河抱着书跟在边桥后头,一路走一路嘟嘟囔囔,“现在好了吧,这么多。”
“没你话多。”边桥不耐烦地转身,从苟小河怀里又抽走几本,“闭嘴。”
“边桥,”苟小河不闭嘴,他跟快两步,换了个话题,“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啊?”
“有问题?”边桥很臭美。
“没问题。”苟小河摇摇头,“怎么没人跟我表白?”
边桥先看他一眼,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笑什么?”苟小河瞪他。
“瘦得跟鸡一样,想得还挺美。”边桥摇摇头。
苟小河正想反驳哪有用鸡来形容人瘦的,身后突然有女生喊他:“苟小河!”
边桥眼神一变,停下来往回看。
跑过来的是他们班班长,苟小河刚转来时她就瘦瘦小小,爱扎马尾。现在都毕业了,苟小河个头都拔了不少,她好像还是没怎么变。
“怎么了?”苟小河往前迎两步。
“你准考证。”班长跑到跟前,把一个透明文件袋往他抱着的书上一拍,“这都能忘,后天别高考了你。”
“哎,我真差点儿忘了。”苟小河吓一跳。
他刚才怕任鹏飞来撕他书,专门把准考证用文件袋封好塞桌斗里,然后就看班花表白去了。
“谢谢你啊。”他冲班长笑笑。
“不客气,高考加油!”班长甩甩马尾辫往回跑,冲他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小个子做这些动作怪可爱的,苟小河也朝她比划比划。
收好准考证,又去检查一遍边桥的,确定两人的证都没问题,他抱着书继续下楼:“走吧。”
边桥隔了会儿才跟上来,开口就问:“你喜欢这样的?”
“啥啊?”苟小河愣愣,“班长?”
边桥抿抿嘴,抱着书的手腕也意意思思比划一下。
苟小河望着他眨了下眼,感觉边桥面无表情的做手势,比班长还可爱。
“有病。”他学边桥的语气小声骂了句。
边桥要踢他,他笑着抱书跑了。
第49章
苟小河和边桥不在一个考点, 苟小河在本校,边桥在离家挺远的另一所高中。
本校不用看了,苟小河陪边桥去看他的考场, 在出租车上冲着手机导航嘀咕:“实高……好远啊。”
“是要高考了吧?”司机透过后视镜问了句。
“对。”苟小河点点头,“师傅咱们大概还要多久啊?”
“没多久,过个路口就到了。”司机比划一下, 还叮嘱他们,“明天考试可得早点出门,远点近点都不怕,就怕堵车。”
苟小河深以为然。
看完考场回家,他又掐着表算算时间,为了稳妥,边桥起码得比他提前一小时打车出门。
“你要不然先约好车?”吃晚饭时他还惦记着跟边桥商量。
“多大点事儿。”边桥对他的小心都有点无奈, “管好你自己就行。”
“我就在家门口, 没什么好怕的, 再把准考证忘一回都来得及回家拿。”苟小河食不知味地挑起两根面条,也不好好吃, 挂在筷子上晃荡着, “你不跟我一起, 我感觉不踏实。”
他俩平时想吃什么全靠点外卖和下馆子, 高考在即, 苟小河不敢乱吃, 怕坏肚子,非张罗着亲手煮面条。
煮出来他自己都不吃。
边桥正想说他,房门上一阵摁密码的动静, 小姨和姨父来了。
“这吃的什么, 啊?”她看见桌上的小面锅就愣了愣, 抄起筷子搅合两下,直接给端回厨房里。
“我带的饺子,保温盒在我包里,老边你赶紧给他俩打开吃。”小姨麻利的洗锅淘米,“天热,给你们煮点儿绿豆粥。明天就高考了,还吃得乱七八糟……”
苟小河又感动又尴尬,没好意思说那是他自己的手艺。
边桥从小姨把锅端走就开始笑,一条胳膊往后搭着椅背,乐得停不下来。
“心情这么好?挺自信?”姨父把保温盒掏出来,看看边桥,也笑了笑。
“啊。”他一笑边桥就不想笑了,随便应了一声,起身去厨房再拿两副碗筷。
“姨父我来。”苟小河忙伸手帮忙。
小姨他俩这次是专门来看两个小孩的,平时再怎么放养,高考这样的大事儿也不敢含糊。
不过就算不含糊,除了叮嘱他们带好准考证别紧张,四个人也聊不出别的来。
“晚上就别复习了,早点睡觉,明儿我来送你们去考场。”能说的都说一遍,最后小姨交代他俩。
“我没事,小姨,就在二十七中考。”苟小河就担心边桥的考场远,听小姨有时间,眼睛都亮了。
“小姨你送边桥吧,他在实高,太远了。”
“那是有点儿距离。”姨父想想,也对小姨说,“明天我得去建委,你送边桥吧。”
“行。”小姨点点头。
边桥十分无奈,又强调一遍他没事,心里有数。
三个人谁都没理他,自顾自把明天出发的时间都给定了。小姨和姨父也没再多留,怕打扰他俩休息,收拾完保温盒就赶紧走了。
苟小河送他们到巷子口,再回家,边桥正靠在玄关口抱着胳膊堵他。
“哎!”苟小河带上门才回头,差点儿跟边桥撞在一块儿。
“你在这干嘛?”他抓着边桥的胳膊借力,歪七扭八的单脚换鞋,抬眼问他,“等我啊?”
“我今天要早睡。”边桥任他扶着,看着他说。
苟小河“哦”一声,看看时间,感觉跟小姨他们没聊多久,竟然快九点了。
“是跟早睡,我也要早点睡。”
他松开边桥,正想弯腰把两只鞋摆好,边桥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拽,凑到他嘴边咬了一口。
这次真的就是一口,虽然没提前通知。
苟小河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还没反应过来,边桥已经转身往楼上走,没起没伏地撂下一句:“好好考。”
“……晚安。”苟小河嘴巴麻麻的,下意识回他。
对于高中生而言,高考真的是他们最要紧的事,在高考跟前儿,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妥协退让的。
小姨真的空出了两天的时间来专门接送边桥,顺便帮他们准备一日三餐。
边桥没有执拗着不肯接受,他平静的接受了小姨的好意,每场考试前后上下车,也平静的跟小姨道谢。
对小姨的态度,倒是比认识这么些年都要平和得多。
小姨不在意他的道谢,她对边桥的好感不见得比边桥多多少,她只是在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
从当年刚进城打工到如今,她始终都在做对于当下的自己来说,最应该去做的事。
高考最后一天中午,她接完边桥回来还捶着腰感慨:“可算要结束了,你俩赶紧考完,这两天可把我累够呛。”
每场考试结束,她都不过问两个小孩考得怎么样,只催他俩休息,自己也能抓紧休息。
考完一场算一场,坚决不要对答案,也是苟小河与边桥提前说好的事。
——苟小河单方面说,边桥压根没打算跟他对。
头一天的两场科目,苟小河考得还挺美,交完卷都是哼着歌往家跑。
结果考完理综他哼不出来了,吃饭都苦着脸。
平时小姨不管说什么他一准儿搭茬,现在小姨给他俩又盛汤又添饭的说了半天,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神。
“小河?”小姨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怎么了?”
苟小河的脸立马就垮下来,戳着米饭小声说:“感觉没考好。”
“你吓我一跳。”小姨反倒松了口气,还瞪他一眼,“拉拉个脸,以为你作弊被抓了呢。”
苟小河张张嘴,这回是真的接不上话。
小姨理解不了他的沮丧,他偷瞟边桥,边桥场场结束都没情绪,看不出个好坏。
听见苟小河说没考好,他也毫无反应,只撩了撩眼皮,就该吃吃该喝喝,吃完直接上楼午休。
彻底落实“不对答案”的基本准则。
他能平心静气的午休,苟小河可安不下心了。
理综没考好,他就想往下午的英语考试多使使劲。
但英语也不是个能临时抱佛脚的科目。坐在书桌前毛毛躁躁的翻一遍笔记,他扭头又看看边桥,发现边桥竟然靠在床头打游戏,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啊!我太难了!”他拖着嗓子怪叫,攥着笔记本往边桥身上砸。
边桥正在团战,本来是一波极限锁血的完美收割,被苟小河一碰,手指误触划过半个屏幕,被大龙一巴掌给拍死了。
满屏“666”。
“啧。”边桥转了转手机,垂眼看着摞在他胸口装死的苟小河。
“笑死我了。”江潮的声音从语音喇叭里冒出来,“什么是顶级刺客啊。”
“他怎么也在玩啊?”苟小河简直要抓狂,“你们怎么都这么轻松?只有我没考好吗?”
喊完他还小心确认一句:“你没开麦吧?”
“那你现在去改答题卡?”边桥复活了,伸手摁他后脖子,“趴着别动。”
苟小河脑袋一耷拉,脑门抵在他肩头继续装死。
一直装死到这把游戏刚结束,边桥“MVP”的界面还没跳,突然听苟小河在他身上嗡嗡了句:“要不你亲我一口吧?”
边桥手指一顿,直接捉着苟小河坐起来。
苟小河这会儿再想跑,指定是跑不掉了。
边桥的手攥得跟铁钳一样,把他拽回面前:“你说什么?”
“我心乱。”苟小河哭丧着脸,“老忍不住想最后那两道大题,我现在看你脸上都有题。”
“亲你就没题了?”边桥语气冷漠,同时定定地盯着他,眼珠都不错一下。
苟小河心虚地躲他眼神,搓搓鼻子。
不一定没题,但之前边桥每次亲他,都把他亲得后脑勺发麻脑子发空。
这会儿就算发空,也比控制不住胡想强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明白没,胡乱解释完,边桥清清嗓子,有模有样的批评了他一句:“你心理素质太差。”
“嗯。”苟小河垂着脖子反省。
“抬头。”边桥说。
苟小河抬起脑袋,边桥的气息扑面包围了他。
很难说亲嘴疗法到底有没有用,反正苟小河想要的“后脑勺发麻脑子发空”效果是达到了。
不仅后脑勺麻,他嘴唇也麻,舌尖也麻,连肚子里面都热乎乎的发麻。
边桥撤开时,俩人的舌头刚碰了一下,他还有点上瘾,睁眼问了句:“怎么不亲了?”
之前亲嘴不得照着这个三倍的时间来亲?
“你没漱口?”边桥收回攥在他后颈上的手。
“没有。”苟小河诚实地摇摇头。
他饭都没心思吃,光想那两道大题了,哪有心思漱口啊。
“一股西红柿味。”边桥望一眼他被亲得红彤彤的嘴,目光很嫌弃。
“我就吃了一块!”苟小河被说得脸通红,骑在边桥腿上跟他搏斗。
午休的时间就在打打闹闹中度过。
等小姨喊他俩下楼准备时,苟小河从床上趴起来感受一下,惊奇又惊喜,扭头跟边桥汇报:“我脑子好像真的不乱了。”
“哦。”边桥好笑地瞥他,嘴角往上翘翘,“那恭喜你。”
“出发!”苟小河恢复活力,往他背上蹦,“最后一场,考完我们就解放了。”
边桥很自然地反手托住他,拉开门,稳稳当当的把苟小河背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你们,你们也立马脑袋空空,把这章的更新时间记成昨晚九点
第50章
高考开始之前, 班委他们就在班群里商量好,考完最后一场谁也别回家,也别有其他安排, 全都去聚餐。
可能到了最后一场,考生们的心态都松弛了,也可能是今年的英语卷子确实比较简单, 整个考场的氛围都比之前松弛很多。
苟小河答题答得很顺畅。
最后再检查一遍答题卡,对完姓名和考号,在他放下笔的同时,代表高考结束的铃声正好响起。
苟小河几乎是从考场飞出去的。
他太轻松了,从头到脚都轻松,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就是赶紧跟边桥见面。
“我去接你啊?”他给边桥打电话,“你别跟小姨走了。”
边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只应了一声“嗯”, 也没嫌麻烦。
在大门口等了会儿, 考场一开,全市的考生从各个考点涌上街道, 马路上熙熙攘攘, 空气中都洋溢着释放与快乐。
人潮撞上晚高峰, 苟小河半天没拦到车, 在叫车软件上排队都排出了几十号。
班长已经把聚餐的地址分享到群里了, 是个能唱歌也能自己烧烤的轰趴馆, 一些离得近的同学纷纷表示马上就到。
看看从二十七中与轰趴馆的距离,再看看网约车的排号,苟小河犹豫着给边桥发消息:我拦不着车, 要不咱们直接吃饭的地方见?
边桥:?
边桥:我等半天了, 你走也给我走过来。
苟小河一乐, 往斜对面人少的路口走,换个地方打车,给边桥回了两个微笑。
等他终于打上一辆车,已经又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半道上司机还又搭上俩人。
实高门口有座天桥,边桥没在校门口等,嫌人多,在天桥上撑着小臂摁手机,跟江潮聊天。
江潮:今天说?
江潮:有谱吗,等会儿帮你多灌他两杯
边桥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看江潮这么说还是想笑。
他不紧不慢地回复:琢磨什么呢
江潮嫌打字麻烦,直接给他发了条语音:“主要我是感觉,苟小河还跟没开窍似的,你要不继续温水煮青蛙得了,他直男脑子,你冷不丁一说,他再转不过弯吓着了。”
边桥转了转手机,看见苟小河从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上下来,回江潮:再说吧。
“边桥!”
苟小河一下车就看见边桥了,边往上跑边挥手。
这是他专门针对边桥的另一个神奇天赋,不管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不管边桥站在多不明显的位置,他总能一眼就把目标找出来。
边桥没动,继续撑在桥栏上,望着苟小河跑到他身边,把手里的水瓶递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渴了。”苟小河考试不敢带水,每场考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喝水,喝完再去尿。
他接过来“吨吨”灌半瓶,把瓶子再拧上还给边桥,亮着眼睛问他:“考得怎么样?”
边桥“嗯”一声。
苟小河满意地点点头,他跟边桥不用问太多,一个语气词儿就能听出来状态。
班里已经有不少人到轰趴馆了,开始挨个儿圈人,催那些没到的。
班群里催一次,崔洋在他们的小群里也在催。
苟小河划拉着屏幕回消息,一拍脑门:“我刚不该下车的,应该提前让你在路边等着,上车咱们直接就过去。这会儿打车可费劲了。”
他念念叨叨的回消息,头也不抬,边桥就靠在围栏上一直在看他。
太阳下山后有点儿起风了,落日余晖在天边洇红一片,照在苟小河脑袋上,把他被风拂起来的一撮毛映得格外柔软。
“苟小河。”边桥清清嗓子,喊他。
“嗯?”苟小河飞快地抬一下眼,他忙死了,回完班群的消息又去叫车,还在跟胡圆发消息,问他考得怎么样。
“高考之前跟你说的话,还记不记得?”边桥弹他脸,让他好好看自己。
“说什……等下,小姨给我转了笔钱。”苟小河刚抬头,小姨的消息又弹出来了。
小姨给他转了五千块钱,又拨了个电话过来,让他和边桥考完了好好去玩,想吃什么买什么,她都给报销。
苟小河在天桥上转来转去接电话,跟小姨说红包太大了,一会儿不好意思一会儿低头偷偷笑。
边桥有点无语,胳膊肘往后架着围栏,无所事事地给苟小河发红包。
二百一个,他一直发到苟小河打完电话。
“你干嘛?”苟小河吓一跳,数数红包的数儿,整整十七个。
“能不能听我说话?”边桥不耐烦地瞪着他。
“能,能能,你说。”苟小河赶紧点头,杵在他跟前不动了。
边桥主动提这些本来就不好意思,等人的时候好不容易憋起来点儿情绪,还被搅得稀碎。
他别着脖子又酝酿会儿,才绷着脸转回来,重新开口:“你之前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我说高考完告诉你。”
“啊。”苟小河想起来了,立马问,“对,你想要什么?”
“我现在很有钱,什么都能给你买。”他冲边桥晃晃手机,得得瑟瑟的。
“我……”边桥浅浅提了口气,正要开口,苟小河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任鹏飞的电话。
一接通,隔着手机都能听清他嚷嚷:“你们在哪聚会啊?我们班人都不齐,玩个鸟毛,我去你们班蹭饭。真服了崔洋说你俩还没到让我跟你们一块儿,刚给边桥打电话他给我挂了,打一个挂一个……他手机不是让人给偷了吧?”
边桥刚才在给苟小河发红包,看见任鹏飞的名字就耳朵疼。
结果防得了自己这头,防不住傻子那头。
“在什么遇见轰趴,我把地址分享给……那太好了,我俩还在实高门口呢,你快来吧。”
跟任鹏飞打完电话,苟小河兴冲冲地告诉边桥:“我们不用等车了,任鹏飞打车来接我们,一起去聚餐。”
“你想要什么?”他倒是还没忘了边桥的话题。
边桥已经一点儿说话的心思都没了。
麻木地看了会儿苟小河,他低头捋一把头发,转身往桥下走:“算了。你等会儿多喝点。”
“啥啊?”苟小河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你刚抓头发好帅,再抓一下让我拍一张。”
“滚。”边桥说。
任鹏飞嫌他们班人少不热闹,苟小河他们班其实也没到齐,加上他们仨和后面断断续续过来的,拢共也就二三十人。
但这种聚餐也不在于人多,愿意过来的都是平时在班里性格不错的,借着熬过高考的兴奋劲儿,吃得就是个氛围。
苟小河第一次来这种吃喝一体的别墅,很新奇,楼上楼下乱窜,哪个房间都新鲜,看别人玩个桌上足球都能看半天。
班长把班主任也给请来了,一群人围着班主任听她发言,手里都光明正大举着啤酒瓶子。
班主任话音一落,任鹏飞这个外班人就带头举杯:“喝!”
体委和几个男生负责买吃的东西和饮料,他们没买果酒,全是纯啤。
苟小河唯一能喝点儿,也觉得好喝的就是果啤,不喜欢啤酒的味儿。他本来都打算只喝饮料了,被氛围一感染,吃着喝着,手里的芬达就变成了哈啤。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他每抿一口都皱一下脸,脸红得飞快,凑到边桥耳朵边吐着潮气告诉他,“一股尿味。”
“你喝过?”边桥今天不拦他喝酒,靠在沙发里撑着脑袋瞥他,眉梢微微一抬。
“你好帅。”苟小河缓慢地眨了下眼,上身打了个晃儿。
就开始高了。
边桥在心里给他下个判断,拎起苟小河的啤酒罐子掂了掂,半瓶都没到。
“接着喝。”他把罐子还给苟小河。
一群人开始用家庭影院唱歌的时候,边桥听得闹耳朵,去天台上呆了会儿。
室内空调打到了十八度,一出天台全是热风,空调外机在墙壁上呼呼作响,屋里鬼哭狼嚎的动静瞬间被隔开,若隐若现,像在另一个维度。
还没安静五分钟,身后的推拉门发出响动,苟小河脑门撞着玻璃了。
他搓着额头拽开门,进来找边桥:“你怎么不唱歌?”
边桥往他腰上带了一把,帮他站稳,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指指楼下种着香樟树的马路。
苟小河扒着栏杆往下看,江潮从轰趴馆里打着电话出来,顺着路灯走几步,脚步猛地一停,收起手机揣兜里,冲着树荫下的方向看一眼,低头笑了下。
那里靠着个人,苟小河才发现。
他肩膀以上被茂密的树荫挡住了,只能看见黑色的T恤和套在两条长腿上的牛仔裤。
是个男的。
“blue腿直?”苟小河看看他的腿型,下意识扭头小声问。
边桥没说话,把苟小河揽到身前,下巴垫在他头顶。
再转头朝树荫下看,江潮已经走过去了,两人站得很近,也一起被树荫遮住了脸。
苟小河看不清他们说话,有点儿心痒,踮着脚想找角度,江潮突然抬起条胳膊,朝树干上一撑,倾身朝那男生压过去。
这个姿势没维持多久,顶多三秒钟,江潮就收回手臂后退一步,下巴从树荫里隐约露出来,嘴角还带着笑。
“……他们肯定亲嘴了。”苟小河心里一阵激动,搓搓边桥的手背。
“你想亲吗?”边桥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有些低哑,拂过温热的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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